当孙少卿开着车子匆匆往西区大学赶去的时候,杜飞也正往市区中心的申报总社赶来。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已经足够让当初青涩莽撞的杜飞发生了质的改变。他的鼻子上依旧架着一副眼镜,只是镜片明显地要厚了许多;下巴上蓄着些短短的胡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离开“三剑客”的这两年里,杜飞顺利完成了结婚这一终身大事,去年春天的时候,他娶了张蔓菁——他刚刚被贬到郊区时,报社的女上司。此时,他的老婆大人张蔓菁正坐在他的身边,两人坐着公交车一块儿往申报总社赶去。
杜飞紧紧抓住张蔓菁的手,心里依旧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能如此的了解自己,支持自己。
自从绥远沦陷的消息传到上海来后,杜飞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不想苟且偷生的在大后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羡慕那些战地记者,崇拜那些在前线与日本人战斗着的士兵们。前线传回来的那一张张可能是战地记者们最后遗言的战报,沸腾了杜飞体内的热血,他也想要向主编申请去前线当占地记者,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让后方的人们尽早地看到战士们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况,尽一分自己的薄力。
可是杜飞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早已不是当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了,他有了亲爱的妻子,温馨的家庭,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迎来可爱的小生命,他不能只顾着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考虑妻子的感受,更何况,当了战地记者,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妻子才刚刚嫁给自己一年啊!
没想到的是,张蔓菁反而先开口了,她希望杜飞能带着自己一块儿去前线,做一对战地记者夫妻,她还警告杜飞说绝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偷偷跑去战场。
“我可告诉你杜飞,你如果敢瞒着我一个人跑去前线,我张蔓菁立马和你离婚再嫁,总好过我一个人在家里担惊受怕,甚至最后守寡。你要去可以,必须带上我一块儿。咱们夫唱妇随,做一对战地记者夫妻!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
杜飞感动不已,深深为自己能娶到如此深明大义的妻子而感到骄傲,于是两人坐上了电车,往总社赶去。
刚进报社,两人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杜飞行事虽然成熟了不少,但依旧是个急性子,跟张蔓菁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地往张中越张主编的办公室跑去。
张中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头疼过,眼前这两个哭得凄惨的女人已经缠了自己快一个上午了,如果她们纠缠的是别人,自己也会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欣赏她们的梨花带雨,可惜不幸的是她们纠缠的是自己。
她们哭成这个样子,害得自己关上办公室门不好,不关就这么任由手下的人看笑话也不好。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里是报社,不用担心被别的记者看见了报道出去。
“两位小姐,我真的不能同意你们的要求,前线的战事非常激烈,我们派去的记者有些都失去了联系,凶多吉少,我已经够头疼了,你们就别再添乱了,好吗?”
“主编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就行行好,安排我们两个人去前线一趟吧,我们保证绝不会给您添乱,只要能见到书桓和尓豪一面,我们就立刻返回!”陆如萍啜泣着恳求着张主编,她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书桓,前线那么危险,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想活了。
刘可人哭得更是伤心,陆尓豪为了反对父母逼他迎娶李可云那个疯女人的荒谬决定,居然申请去前线做了战地记者,他可是用生命在捍卫着自己与他的爱情啊!自己不能再退缩下去,必须要为了圣洁的爱情做出自己的努力了,而且,这次和尓豪同去前线的还有那个一直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书桓,无论是为了哪个,自己都必须到前线去一趟啊!
“张主编,尓豪和书桓最近还有战地消息传回来,我们在报纸上都看见了,这说明他们和报社还是有联系的,所以请您安排个人带着我们去前线吧,我们是他们的亲人爱人,他们这次去前线的原因比较特殊,我们好害怕他们会做出什么使自己受到伤害的事来,求求您了,看在他们是您爱将的份上,就让我们去吧,只要见到他们一面,我们立刻就回来,好吗?”
张中越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两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女人就是听不进去道理呢!而且听她们话里的意思,何书桓和陆尓豪申请去前线当战地记者并不是为了事业,而是牵扯到儿女私情,亏得自己还以为那“两剑客”开窍了,知道献身事业了呢!
杜飞刚跑到主编办公室门口,就被门外偷听的同事们给拦住了,他知道肯定有好戏看,就顺势跟在同事的后面一块儿偷听,谁知道居然听到了许久未见的,曾经的梦中情人陆如萍的声音。
本来杜飞还打算找准机会,尽早进去把自己夫妻两人的申请交上去的,现在陆如萍在办公室里苦苦恳求着,他反而不急着进去了,这万一主编为了摆脱麻烦,让自己带着陆如萍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去战场找何书桓和陆尓豪,那自己的老婆大人可就会发飙了,他可是向她老实交代过暗恋陆如萍的事情的。当然,依着张蔓菁的性格,肯定不会乱吃飞醋发飙,但她肯定会骂自己乱揽事情,这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去抗日前线,他们夫妻俩是准备去当战地记者呢,还是准备去当保姆?
杜飞往看热闹的同事们身后移了移,准备等老婆大人来了再决定应该怎么做。
张蔓菁走到主编办公室门外的时候,正好看见杜飞往围着的同事外面躲,心里奇怪这完全不符合杜飞爱凑热闹的本性啊!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情况。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杜飞的身边,边观察着依旧望着门内的杜飞的神情边竖起耳朵听门里的动静。
“主编大人,我们是真心地恳求您能安排我们去前线的,尓豪为了他与可人的爱情,连命都不要了,跑去前线当记者,书桓为了他与尓豪的友情,也跑去前线与尓豪汇合了,这么伟大的爱情和这么感人的友情,难道都不能打动您吗?我们的要求只是想去前线看为您工作的员工一眼,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拒绝我们这个小小的要求呢!”陆如萍求了张中越这么久,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忽然就有些悲从中来,尤其是想到何书桓向自己求婚后就再没下文,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她心里的不安、悲伤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刘可人见陆如萍忽然哭得如此伤心,忍住泪水,上前去安慰着陆如萍,她们两个美女就这样在张中越的办公室里肆意哭泣着,很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张蔓菁很快就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脑子里极快地给她们两人下了“无理取闹”的四字鉴定。
找主编把哪个什么何书桓和陆尓豪的详细地址要来不就行了?是写信还是准备亲自去找他们都随便,为什么非要缠着主编安排人带她们两个人去前线?前线是什么地方,她们两个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报社不得担全部责任啊?傻子才会答应她们的要求呢!
推测出事情的结果后,张蔓菁不再关注办公室内的情况,她转过头来问道:“杜飞,你躲在后面干什么?赶紧把申请交了好回去收拾行李!”
杜飞忽然听到老婆叫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解释,屋内的陆如萍就顺着张蔓菁的声音,发现了站在她身边的杜飞
陆如萍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杜飞!好久没见到你了,杜飞。你知道我、书桓和尓豪多担心你吗?”
正文 闹剧(中)
以前在杜飞耳中如同天籁的声音,今天却让杜飞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转过头去回应陆如萍,而是在第一时间对张蔓菁说:“菁菁,主编在忙呢,我想等他忙完了再进去合适点。”
门外围观的同事们听了陆如萍那声凄婉的叫声,纷纷回头望向身后的杜飞,很多老资历的记者编辑们这才想起杜飞也曾经是“剑客”中的一位,里面那位小姐认识他也不稀奇了。
陆如萍见杜飞没有搭理自己,反而在跟他旁边那位长相普通的女人说着话,心中微微有些不满,要知道在以前的时候,自己的的一举一动在杜飞的眼中都是最最重要的大事啊!
“可能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喊声吧?”陆如萍安慰着自己想,她拍了拍刘可人的手,示意她放心后,就抬脚往门外走去,越过看热闹的几个人后,站定在杜飞的面前。
“杜飞,你也来了么杜飞,你帮我跟主编说说,让他安排个人带我和可人上前线去见见书桓和我哥吧,好吗?”
杜飞再也无法回避,他转过头来,看向面前站着的,依旧貌美如花的陆如萍,她眼中依稀可见的泪光并没有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惹人怜惜的娇弱,换了两年前的自己,肯定会心软不已,连连点头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吧!
“你好,如萍,好久不见了!”杜飞礼貌地跟陆如萍打了招呼,然后拉过张蔓菁给她介绍说,“如萍,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结婚了,这就是我的妻子——张蔓菁!”
陆如萍正想再加把劲儿,让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杜飞答应自己的要求,如果杜飞能亲自出马带自己去前线那就更好了,谁知道杜飞避而不谈帮忙的事,反而告诉自己说他已经结婚了。
陆如萍睁大了她那双大大的水眸,目光从杜飞的脸上移到了张蔓菁的脸上,心里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一直暗恋着自己的杜飞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另娶他人了呢?可看着眼前两人亲密地牵在一起的手,又不像是在骗自己。
“你,你好,我是杜飞的好朋友陆如萍!”
张蔓菁非常配合地挽起了杜飞的一只胳膊,对着陆如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好,你就是陆如萍啊?我听杜飞提过,可惜过了两年才见到真人,果然是个大美人啊!”
陆如萍听到张蔓菁的夸奖却笑不出来,她没料到张蔓菁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没想到杜飞会娶一个性子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大方泼辣的女人。
张蔓菁不等陆如萍开口说话,就自顾自得往下说:“如萍小姐,你不是还有事找主编商量吗?你和杜飞也别在这里叙旧了,要不,咱们一块儿进办公室去?”反正自己和杜飞本来就要去见张主编,而且进去了总比站在这里让其他同事看戏的好啊!
陆如萍顺着张蔓菁的目光望了望周围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人们,脸唰的一下变红了,她点点头,快步地走回到办公室里。杜飞和张蔓菁跟在她的后面也走了进去,最后进屋的杜飞,没有忘记把办公室门给关上了,门外的同事们只得失望地各自散去。
“杜飞,张蔓菁,快进来坐,快进来坐!”被陆如萍和刘可人的纠缠搞的焦头烂额的张中越看见了他们两人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无比热情地迎了两人进来。
“杜飞,你跟这位陆尓豪的妹妹也是老熟人了,你帮我跟她还有这位刘可人小姐解释解释,我们报社真的不能安排人带她们上前线去啊!”张中越没有忘记杜飞以前和陆尓豪,何书桓的交情,他希望现在变得成熟稳重的杜飞能帮助自己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杜飞点点头,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望着陆如萍和刘可人说:“如萍,还有这位刘可人小姐,书桓和尓豪上前线的事我也知道,他们现在非常安全,不然也不会经常有战报从前线传来,他们现在跟着部队到处转战,就算是报社的人现在赶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如果真的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部队的人会首先安排他们撤退的,现在战况就非常紧张,说不定他们正返回上海呢,你们还是在家耐心等待吧!”
刘可人隐约听说过杜飞这个名字,据说是尓豪和书桓的好朋友,可从来也没见过,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见到。杜飞解释了这么多,刘可人只感觉他是在拒绝自己和如萍,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杜飞,我听尓豪说起过你,你们三个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现在他们两人处在危险之中,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无所谓地话来呢?正是因为前线战事紧张,我和如萍才会担心才会害怕,才会来求主编大人,让他安排我们去前线见见他们两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正返回上海,我和如萍也会立刻返回,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你们就发发善心,答应我们这小小的要求吧!”说着说着,她和陆如萍眼中的泪水又快涌现了出来。
杜飞立刻与张中越感同身受,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张蔓菁听了他们的对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笑声立刻引来刘可人和陆如萍愤怒的眼光。
张蔓菁无视这两道快要穿透自己的目光,笑着出声了:“杜飞,张主编,还有两位小姐,其实你们把问题都弄的太复杂了!这件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的解决掉,你们愿意冷静下来,听我说几句吗?”
陆如萍和刘可人听了张蔓菁的话,相互望了一眼,她们虽然对这个别人难过伤心她却开口大笑的女人印象都不好,可是她说她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她们两个还是决定先放下对她的不喜,坐下来听听她到底怎么解决吧。
张中越自然是不会有意见,这一个上午都快浪费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了,有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好事,于是他也坐了下来,抱着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杜飞对自己的老婆的信心自然是大大的有,他听话地坐在了张蔓菁的身边,等着她继续开口。
张蔓菁见众人都坐了下来,她也不卖关子了,开口说道:“陆小姐和刘小姐呢,是想去前线看看男朋友到底安不安全对吧?”
陆如萍和刘可人都点了点头。
“主编,您并不阻止家属去前线探望记者吧?”张中越想了想,也点点头。
张蔓菁双手一摊,说:“这不就清楚了!我们主编之所以不同意你们的要求,是因为报社不可能派人送你们去前线找你们的男朋友,但是他也并不阻止你们自己去找啊!所以主编,您呢,把何书桓和陆尓豪的详细地址抄给这两位小姐,然后这两位小姐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看怎么去前线一趟,这不就结了吗?”
张中越和杜飞听得连连点头,是啊,我们可以提供给家属地址,至于家属去不去,怎么去前线,这就不在报社的责任范围内了。
陆如萍和刘可人听了张蔓菁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理由反对,毕竟人家已经同意给你地址了。
于是,陆如萍和刘可人拿着张主编抄写的一份详细地址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陆如萍欲言又止的望着杜飞,她其实非常想单独地跟杜飞聊一聊,可是杜飞只是抬起手对着挥了挥表示再见,就转过头去跟他的妻子说话了。陆如萍只得带着淡淡地失落离开了。
正文 闹剧(下)
“主编,这是我和蔓菁的申请书。”等陆如萍和刘可人离开以后,杜飞向张中越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申请书。
“你们两个也想去前线?”张中越奇怪地望着杜飞和张蔓菁两人,他们两人可还算是新婚夫妻啊!
杜飞和张蔓菁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张蔓菁开口说道:“主编,我们两个都想好了,去做一对战地记者夫妻,您放心,我们才刚刚结婚一年,绝对会很小心自己的小命的,我们一定会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完成采访任务的。”
杜飞赞同的点点头,他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到时绝对不能莽撞行事,老婆说的对,保住了命,才能为老百姓报道更多的战地新闻啊!
张中越见两人已经决定好了,也不多劝,毕竟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像他们这样有经验有能力有激|情的记者到前线去采访。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主动申请上前线当战地记者,他们都是值得大后方的人们尊敬的。包括杜飞和张蔓菁,也包括何书桓和陆尓豪!
“好吧,你们两个的申请我批准了,今天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大早到这里来集合,和另外几个记者一块儿出发!”张中越心情非常复杂,即为自己手下能有这么多愿意为了国家为了事业献身的好记者而感动,又为这些好记者能不能全身而回感到担心,已经好几个战地记者和报社失去联系了,虽然自己一直在那些人的工作进度里写着失踪,但心里明白,这些人多半是献身了。
张中越难得怀念当初“三剑客”大闹报社的情景,毕竟那时陆尓豪,何书桓和杜飞三人能够天天闯祸的前提,是天下太平啊!
陆如萍和刘可人盯着咖啡桌上的那张抄着地址的小小纸片,久久没有出声。最后还是陆如萍先开口:“可人,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去前线一趟,只有亲眼见到了书桓,摸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我的心才可能真正的放下来。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
自从李可云一家被陆振华接回陆宅之后,刘可人就负气搬回了学校,这两年来,她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依旧没有原谅她那要续弦的父亲。不过奇怪的是,父亲既没再婚,也没再派人来抓自己回家,只是让人送来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会打上一大笔钱供刘可人使用。所以这两年刘可人虽然住在宿舍,却也还是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
“如萍,你也知道我和尓豪的感情历尽了波折。本来早该在两年前,他就陪着我回家去见我父亲的,如果没有李可云的事,我和他可能早就......唉,我怨他恨他,却更爱他,他既然为了我能逃婚逃到前线战场上去,我刘可人也能为了他奔赴战场,就算我们两人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我也要和他永远的结合在一起!”刘可人再一次地下定了与陆尓豪在一起的决心。陆尓豪都已经为了自己跑去前线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只能辜负何书桓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了。而且,如萍也痴痴地爱着书桓,自己这么善良,就成全他们两人吧。
“真的吗?”陆如萍高兴地瞪大双眼,“你真的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前线吗?实在是太好了!可人,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祝福你和尓豪,我和书桓也会站在你这边的。我哥他和可云,早已经没有了爱情,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得到陆如萍的祝福,刘可人自然心喜,她和陆如萍又坐着说了会儿话,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后,就回学校宿舍收拾东西去了。
陆如萍送刘可人上了去学校的电车,看着电车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后,才慢慢地往家里走去。边走边想着能带些什么东西去前线。
自从两年前,陆振华和傅文佩离婚,并且一次性地付给她一大笔赡养费后,陆宅的生活水平一下子就降低了一个层次。
先是陆振华从律师那里知道了陆依萍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傅文佩对离婚的态度,并且母女两人都表明不愿再与陆家人有任何交集后,怒极攻心,大病了一场,花了不少钱才病愈。
接着是李可云被陆尓豪狠狠地拒绝了之后又一次犯病,病情相当严重,请来几位名医花了不少钱也不见好转,最后还是陆振华和李副官夫妻哄着李可云说马上要和陆尓豪结婚,才慢慢恢复正常。
最后就是陆梦萍,两年前她被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友抛弃了之后,就自暴自弃堕落了,辍学在家,吃喝玩乐无所不作。陆振华每次看见陆梦萍醉酒的样子就要用鞭子抽她,而陆梦萍就会闹着要离家出走。
现在的陆宅几乎每天都充斥着争吵怒骂,不是王雪琴指桑骂槐地骂李副官夫妻攀高枝,就是陆尓豪冲着陆振华大吼要婚姻自由;不是陆梦萍喝醉酒大闹着要离家出走,就是陆振华对着不争气的妻子儿女的怒骂。
“唉,书桓肯定就是被现在家里的气氛给吓到了,才迟迟不肯提出带我去南京见他父母的吧?如果见了面,他的爸妈要来提亲,结果家里一团糟,不是会给他爸妈留下很差的印象吗?现在他又为了保护我哥的安全,也跑去了前线。说到底,书桓还是为了我和他的未来着想啊!”陆如萍想到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做出如此大牺牲的爱人,心里一阵柔软,拿着地址的手紧紧握拳,更加坚定了明天就出发去前线的决心。
不管了,先把家里能找到的钱都带上吧,相信爸妈知道后也不会责怪我这个唯一听话的女儿的!
王雪琴之前因为魏光雄让陆家少了一大笔钱,后来又因为陆振华和李可云的病,花费了不少,家里早就没多少钱了,勉强能够维持日常的开销。家里没有任何的进项,坐吃山空可不是王雪琴的性格,于是她好不容易说服了陆振华,让他把保险柜里的几万块钱拿出来大半去买几个铺子雇人做做小生意,赚的再少也比只出不进好啊!
现在的王雪琴在陆振华面前讲话也不太好使了,谁让她说她把女儿的嫁妆费全拿去打牌,还输光了?这次陆振华肯拿出一大笔钱来给她做生意,也的确是从平时的吃穿住行中感觉到自己家里快没钱了才同意的。
也怪王雪琴倒霉,刚拿到陆振华给她的几万块钱,就被秦妈请去清算今天买菜的钱数,现在的王雪琴每天都要检查买菜的开销,力求做到开源节流,所以那笔钱就被她顺手放在了卧室的抽屉里,想想家里的下人们包括李副官一家都不敢进自己的房间,也就没有锁上,后来琐事一多,忙到晚上躺下就睡了,忘了查看抽屉里的钱,于是这笔钱就成了陆如萍去前线寻找何书桓的路费。
为什么拿走这么多钱?对于过惯了小公主般养尊处优生活的陆如萍来说,随便买个小玩意小首饰就是几百块,出远门一趟几万块钱哪儿算多呢?再说她也想好了,如果能够顺利地和何书桓汇合,多的钱还可以拿回来嘛!
于是第二天,在王雪琴哭天喊地的闹着钱丢了的时候,衣着光鲜,打扮迷人的陆如萍和刘可人顺利见面,一块儿踏上了北上的火车。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情人了,能不打扮的美美的吗?
正文 迁居
当火车“匡强匡强”地行驶在往北的途中时,陆依萍一家人也出发了,与陆如萍和刘可人她们不同的是,陆依萍乘坐的是大邮轮。
坐船去美国的时间非常非常久,幸亏陆依萍他们一行人很多,都是全家出动,倒也不觉得旅途难熬。杜月笙一家人,孙少卿一家人,方瑜一家人和陆依萍一家人,同来的还有金向佑金教授。据说他是被孙少卿用恩情(报断腿时傅文佩的照顾之恩)挟持和书籍(哈佛大学的几十座图书馆)诱惑被迫同意移居美国的。陆依萍想,如果金教授知道之后中国会发生那些的事情,还会同意跟着自己一家人去美国定居吗?多半是不会的吧,就像自己一样,不能改变什么,却还是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
杜月笙动用了一些关系,让“大白”和“公主”也跟着一块儿坐船出国,不,它们应该算是回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海上的缘故,两只狗狗都特别听话,并没有陆地上那么活泼,减少了傅文佩的很多麻烦。
在邮轮上呆了了几天,没了刚上船时的新鲜感,女人们一下子就闲的无聊起来,把打发时间的“宝物”麻将给拿了出来,一时间油轮上哗哗声不断,连不会打牌的陆依萍都被长辈们抓着凑合了几圈。陆依萍很丢麻将新手的脸,没有技术的同时居然也没有菜鸟的好运,输的灰头土面,之后就再也不肯上桌了。
无聊的时候,坐在邮轮甲板上,晒晒太阳,睡睡小觉,再看看书逗逗狗,多好啊,干嘛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呢?
“依萍,依萍,快醒醒,姑父让我们去他的房间一趟!”
孙少卿的喊声打断了陆依萍正做的美美的白日梦,她睁开迷蒙的睡眼,嘟囔着问到:“怎么了,少卿?出什么事了吗?”
孙少卿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不是家里人,是上海。其他人都已经赶去姑父的房间了,我们也赶紧着去吧!”
陆依萍猛地一下就清醒了,上海出事?淞沪会战打起来吗?她连忙起身,和孙少卿一块儿往杜月笙的房间走去。边走陆依萍边摇头苦笑着,她一直幻想着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能把历史扇离轨道,哪怕是偏离一点点也好啊,可惜幻想始终只能是幻想,看来历史乘坐的这辆动车比XX号要可靠很多啊!
杜月笙的房间算是油轮上最大的一间了,可现在依旧被挤得满满的,人人都在低声地和身旁的人小声讨论着,看来不少人已经知道是什么消息了。
杜月笙依旧烟斗不离身,陆依萍发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爱抽烟,平时烟斗就是拿着摆摆造型的。现在,杜月笙的四周烟雾缭绕,看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爸,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您看......”杜维亲弯腰提醒想的入神的杜月笙道。
杜月笙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开口了:“刚收到消息,在我们走后的第三天,日本人就发动上海事变,开始攻打上海了!”
原本安静下来听杜月笙说话的人们一下子闹哄开来了,有震惊不已不敢相信的,有庆幸着自己早一步离开了上海的,更多的却是悲愤伤心的。
陆依萍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当她听到杜月笙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深深地打击到了。要知道现在正被日本人侵略着的上海,不是历史图片上的,也不是纪录片里的,而是陆依萍重生后整整生活了三年的家啊!
孙少卿见陆依萍脸色不好,赶紧伸手扶住她,“依萍!”叫过她一声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国破家亡”四个字,都沉重地压在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上。
“依萍,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文佩也来到了房间里,她很快就看到了离门口较近的陆依萍和孙少卿。
见杜月笙好像没准备再说些什么,陆依萍就拉着孙少卿迎着傅文佩走去,“妈,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出了房间,走到甲板上,感受着海风的温柔,陆依萍的心情平复了不少,然后她才把日本人攻打上海的消息告诉了傅文佩。
“天啦,日本人从东北打到上海来了?”傅文佩本就是对侵占了她故乡的日本人没有任何好感,现在听说日本人又打到了上海,对他们的恨意更深了,在傅文佩眼中,日本人活生生地毁了她的两个故乡。
“幸好幸好,我们一家人都跟着杜家出来了,唉,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些老师学生怎么样了!”傅文佩还记挂着她经常帮着工作过的正始学校,那学校里的学生从初中起就是住宿制的,所以很多孩子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上学的,一个学期才能回家几次。
“妈,这点你不用担心,不但我们学校没事,少卿上班的那个学校也没事,少卿他姑父和王玥父亲早就商量好了,一旦势头不对,就会有人带着学校的老师学生往西南方撤。只要老师和学生还在,学校就肯定在!”陆依萍心里也暗暗庆幸早对学校作了安排,只可惜了那些才修没几年的教学大楼和新桌椅。
孙少卿望着陆依萍的眼神变得深邃,自己妻子担心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按时按量地发生了,好像她都预先知道一样,可是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平时对政治时局并不十分感兴趣啊!
看来,自己的妻子陆依萍身上应该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秘密!
正在安慰着傅文佩的陆依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引起了孙少卿的怀疑,她为了转移傅文佩的视线,随口问了句:“妈,金教授呢?怎么今天没看见他人,待会儿如果你碰见了他,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他一声吧!”
傅文佩闻言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依萍,妈跟你说个好玩的事。今天他和大白吵了一架!”
“和大白吵架?“孙少卿稀奇地问道,陆依萍也好奇地等着答案。
傅文佩忍不住笑意地解释说:“快中午的时候,我不是被少卿的母亲拉着去打麻将了吗?没人陪着大白玩,它就找上了在躺椅上看书的金教授,结果金教授也不搭理它,大白就生气了,叼走了他手上的书,金教授追了它老半天才救下了他的宝贝书,发现书倒是没什么损坏,就是沾了很多大白的口水,把他气得对着大白就是一通批评教育,谁知道他说一句,大白就叫一声,感觉像是和他顶嘴。最后金教授实在没办法,就威胁它说,让我再也不给它我亲手做的香肠吃了,大白居然像听懂了一样,低头哼哼着,不敢回嘴了,哈哈哈哈。”
陆依萍和孙少卿听了也哈哈大笑,没想到大白这么通人性。这么一打岔,他们几个人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只是后来陆依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想起来。一直到很久以后陆依萍和孙少卿又回国后,孙少卿的一次提醒才让她想到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为什么金向佑金教授每天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傅文佩会这么清楚呢?而且大白和金教授并不熟悉,它为什么会缠着金教授和它玩耍呢?
不过此时的陆依萍什么都不知道,千盼万盼,终于在一个月后,邮轮到达了美国旧金山,因为旧金山有个唐人街,杜月笙一家决定留在这里发展。
余下的众人辗转几站,不久也安全到达了哈佛大学的所在地波士顿,几家人很是花了一些时间买房购物,等一切都安排好后,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孙家人口众多,一时半会儿买不到像苏州那样的大宅子,只能按小家庭各自分散了住在一个街区里,本来准备等物色到合适的大房子后再搬回到一块儿,可分出去久了,各房都当家做主惯了,最后这个计划也就不了了之。最后孙父只得定下新家规,所有家庭成员必须每个星期固定回主宅聚餐一次,汇报下各自的生活事业所得。这样一来,既让孙家子孙能更自由的各自发展,又保证了孙家子孙的凝聚力,孙家反而发展地越来越壮大,这条家规也被延续了下来,不过是把聚餐的时间从一个星期延长到了半年。
方瑜家里也因为方瑜的漫画而跻身为富裕之家,他们在陆依萍的花园小楼旁也买了一栋差不多的房子。方瑜在休整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恢复了活力,可怜的她晕船晕了快一个月,难怪在油轮上始终不见她的影子,一直躺在床上休养呢!
陆依萍,孙少卿和傅文佩最轻松,因为他们的房子早就买好并且稍微布置过了,而且孙少卿离开美国时,还请了工人固定时间过来打扫。所以陆依萍和傅文佩能舒舒服服的直接住进去。
金教授暂时就住在陆依萍家的客房里,其实也不算客房,房间很多,他随便挑的一间住下了,刚住进来没几天,他就嚷嚷着让孙少卿给他办好哈佛大学的图书馆借书证,也不知道孙少卿用的什么办法,反正很快就给他办了一个,并且顺利地借到了书,有了书,他也就不吵不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保证每天一更,
争取每天两更,
尽量一个星期内结文!
正文 上海(上)
等几家人都安排妥当之后,杜家也来消息催着陆依萍和孙少卿返程了。陆依萍和孙少卿这才把心里的想法向几家人挑明了,自然又引来了一场风暴,不过陆依萍和孙少卿坚持要回去,而且他们说会跟杜月笙一起先去香港,然后看情况决定去不去西南边的重庆,这几个地方都还没有打仗,让家人朋友们别担心。
傅文佩见他们去意已决,居然也就没再多劝,只是千叮咛万嘱咐陆依萍和孙少卿要注意安全。陆依萍保证自己不会鲁莽行事,会听话地跟在杜月笙姑父身后行事,孙少卿也信誓旦旦的向双方家长保证会小心谨慎,毫发无伤的带着陆依萍回来。
方瑜倒是没吵着要跟着回去,她刚刚从一个月的晕船中恢复过来,如果立刻又上船回国,她估计自己一定会死在船上的,只能依依不舍地跟陆依萍夫妻挥手告别。
孙少卿和陆依萍看着越来越远的家人们,都下定决心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其实只要有着团圆重聚的念想,身处两地的人们都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回途中,人人都心情沉重,女眷又只有陆依萍一人,显得特别的漫长难熬,不过时间总是在不停地往前跑着,一个多月后,杜月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海。对,不是香港,是上海。
在海上的这一个月里,杜月笙和他的儿子们反复讨论商议,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上海,其实也不算冒险,他们最新收到的消息说,日本人并没有进攻其他国家在上海的租界,所以租界里的人们相对来说都非常安全。普通的老百姓也都躲进了公共租界。
杜月笙一行人在租界港口下船后,就匆匆地往法租界的宅子赶去,陆依萍和孙少卿这段时间也将住在杜宅。虽然是在法租界,也能感觉到气氛非常的紧张,路上的行人非常之少,偶尔能碰见几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荷枪实弹地法军来回地巡逻着,他们和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一样,对日本人的这次进攻依旧保持着中立态度。只要日本人不损害到他们在上海的利益,他们既不会干涩日本人的侵略,当然也不会阻止国民革命军的抵抗。
这一天正好是1937年的10月26日,国民革命军在上海闸北区的抵抗日渐艰难,蒋介石终于下令所有的军队向西撤退,为了拖住日军,争取军队撤退的时间,留下了谢晋元中校率领的数百名士兵在西行仓库抵抗日军的进攻。
四行仓库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只与英美公共租界相隔了一条苏州河。于是,上海就出现了这样一道奇怪的景观:苏州河北岸,留守四行仓库的战士们在浴血奋战,誓死抵抗日军的一次次进攻,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了宝贵时间,而苏州河南岸,成千上万的人们在观看着河对岸的战役,为战士们加油呐喊。
这些人群中很多都是青帮的弟子,他们陆续地把这些情况传回到陆宅,陆依萍,孙少卿和杜家的几个儿子们都坐不住了,28号一大早,他们就结伴来到了苏州河南岸。果然,能清楚地看到河对岸的战况。
这时候的河边,已经站满了前来观战的老百姓,甚至还有几个英美的军官。他们都紧张地观看着对岸的战况。
四行仓库里的战士们已经抵抗住日军的进攻两天了,日本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从一大早起就开始对这座建筑狂轰乱炸,战斗的激烈让隔岸观看的陆依萍和孙少卿激动紧张不已,陆依萍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枪战,何况是如此近距离的枪战。当她看到日本人派出了一小队人,潜伏着爬到四行仓库的底层,准备炸开一角,进行强制突破时,她紧张地抓住了孙少卿的手,孙少卿的手难得的有了手汗,他顾不上安慰陆依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岸。
周围的老百姓和陆依萍一样,紧张无比,日军潜伏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人们都害怕对岸的革命军们不知道日军的行动,纷纷挥手冲着对岸大喊起来。
“喂!战士们,小日本跑到你们楼下底层了,你们小心啊!!!”
“臭不要脸的小日本,正面进攻打不过,就想要偷袭吗?X的,卑鄙无耻的东西!”
“天啦,他们手里拿着炸药包,他们想要炸楼,战士们,千万小心啦!!!”
此起彼伏的喊声都是在提醒着对岸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可他们好像没听到老百姓的提醒一样,对潜伏过来的日本小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陆依萍心里翻山倒海一样,她也忍不住和周围的人们一块儿嘶喊着提醒着对岸的战士们,平时最注重仪表的孙少卿,也激动地挥手示意着,歪到一边的领带都顾不上正正。
忽然,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响鼓声,陆依萍和孙少卿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几个老百姓觉得人喊声太小,不知道从哪儿抬来了一面大鼓,边敲边大声喊着“日本人偷袭啦!!!”其他的老百姓见状也附和着他们,整齐划一的提醒声响彻了两岸。
一直没有动静的四行仓库终于有反映了,之间六楼一个房间的窗户被打了开来,一个体型较宽的士兵站在了窗子上。
“出来了,出来了,有动静了!”
“他们不开枪,站在窗子上干什么?不对,那个兵身上绑着什么?”
“手榴弹,是手榴弹,他身上绑着的全是手榴弹!!!”
“他想干什么?”
人们还没来得及猜出这位身上绑满手榴弹的士兵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从六楼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潜伏到楼底的日本小队里。
轰!!!
一声巨响过后,岸边的老百姓全都安静下来了,陆依萍大大的眼睛里止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周围响起了一片哭泣声。孙少卿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虽然没有落泪,却也是双拳紧握,双目赤红。他们都清楚的看到,那位从六楼跳下来的士兵是与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浓浓的烟火久久没有散去,后面的日本人也惊呆了,暂时停止了攻击。岸边的的英美军官似乎也被感动了,用英文飞快的交流着。陆依萍和孙少卿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想劝这些独自留下来抵抗日军的革命军们放下武器,退入租界。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儿还有一到二更!
正文 上海(中)
孙少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他回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陪着自己的小妻子,在她的身后默默守护着,让她大胆、放心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至于抗战?那应该是军人的职责,作为普通的老百姓,在大后方尽自己的能力给他们提供必要的物资就行了。
可是今天,就在上海,就在苏州河的对岸,孙少卿深深地体会到了为国而战的光荣和伟大。
是的,打仗是军人的职责,可是中国是所有中国人的家,保护自己的家不被强盗占领,是每个国人的责任啊!他理解陆依萍坚持要回国的心情了,就像她说过的,只要学生老师在,只要还有中国的文字在,中国就不会亡的!
想通了这些道理的孙少卿不由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陆依萍搂得更紧了,陆依萍靠在他的怀里,任眼泪默默地流着。
看再多的抗日电影电视,都没有真实的处在这样的场景中,让人来得感动和悲伤。陆依萍从眼前的惨景,想到了不久之后的南京大屠杀,她无数次的催眠自己说,自己人小力微,救不了他们救不了他们,可是就在眼前,就在刚刚,就有一个人小力微的战士,用自己的生命阻挡了日本人的一次进攻。
不,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场人间惨剧发生,自己人小力微,可自己的背后还有杜月笙啊!就算,就算要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要试试看!陆依萍暗暗地下定决心,要努力地与历史抗争一次,就算救不了那近三十万人,救下三万人,三千人也是好的啊!
忽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歌,雄浑、激昂的旋律惊醒了沉思中的陆依萍和孙少卿。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 。。。
800壮士一条心,10万强敌不敢挡。
同胞们起来,快快上战场,拿800壮士做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 。。。
陆依萍,孙少卿还有河畔的老百姓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唱歌的人,那人的身边被自动地空出了一片空地,他的眼中饱含泪水,双手上下挥舞着,仔细看才发觉是在跟着曲子打节拍。
听歌词的内容,正是描写的眼前的场景,留守四行仓库的士兵最开始正好就是四百人,老百姓们却认为他们一个顶俩,亲昵地称呼他们为“八百壮士”。
没有人上前去询问那人是不是他做的曲子,大家都默默地跟着他哼唱着,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后来,人人都学会了这首歌,那人才停了下来休息。
他停下了,他教给人们的歌却没有停下,这曲雄浑、激昂的曲子就这样一遍一遍地回响在苏州河的上空。陆依萍相信,很快,它就将伴随着四行仓库战士们的英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传遍全中国。
日本人又开始进攻了,敌我的厮杀又开始了,中午已过,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河岸,北岸的战士们在浴血奋战着,随时可能牺牲他们宝贵的生命,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有心情去吃饭休息呢?
站在苏州河畔的人群中的还有杜飞和他的妻子张蔓菁,当时因为战事突变,原定第二天出发的计划被报社取消了,没过多久,日本人就开始进攻上海,他们夫妻二人不用北上,也能做一对儿战地夫妻了。
苏州河道被英美法军队看守的很紧,杜飞根本过不去对岸采访四行仓库里的战士们。这两天,他和妻子天天都来岸边,观看着战役,和其他记者一样,一边感动着一边写下最新的消息。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菁菁,我一定要去对岸,我一定要去采访那些最可爱的战士们!”泪流满面的杜飞取下了眼镜,用衣襟擦着泪水,在他身边的张蔓菁也没能好到哪儿去,哭的双眼通红。她听了杜飞的话,赞同点着头。
“可是,我们过不去啊!”
杜飞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白天过不去,我就晚上过;桥上过不去,我就从河里潜过去。我就不信我到不了对岸!”
张蔓菁没有阻止他,就连她自己,也想要立刻飞到四行仓库里面去采访那些英雄们,更何况是急性子的杜飞呢!两人边学着周围人们都在传唱的歌曲,边思考着过河的办法!
而与此同时,一位14岁的女童子军杨惠敏也在大声地唱着这首歌,当再一次地唱到“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时,细心的她发现四行仓库处于“太阳旗”、“米字旗”的重重包围之中,她突发奇想,假如在四行仓库顶上Сhā上一面中国的国旗,这该是多么地鼓舞人心啊!而且还能表现出我中华民族的凛然正气不可侵犯。
在战火纷飞中,夜幕终于降临了。
苏州河北岸的老百姓们没有一个人离开,反而是人越来越多,灯火通明,却并不吵闹。大家都静静地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只要发现日本人有任何地举动,他们都会敲锣打鼓大声地提醒着对岸的战士们注意!他们知道这是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一点贡献!
陆依萍心中有事,不想再耽搁时间,就拉着孙少卿回杜宅了。一回到杜宅,他们两人就找上杜月笙,关起门来密谈了很久才出来。杜家留下来的仆人们自然是不知道主人们说了些什么,也不会多嘴地讨论,而杜家的儿子们都还在苏州河畔没有回家,所以这次密谈除了杜月笙,陆依萍和孙少卿三人外,没有人任何人知道。
只是当天晚上,杜月笙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连夜招来了手下的三大得力弟子,关门密谈了许久。陆依萍却感觉一身轻松,好像刚刚放下了一大块石头,而孙少卿倒是和原来的神情差不多,只是望着陆依萍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当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晚上。
杜飞接过了妻子张蔓菁递过来的小包,那用油纸层层包好的相机,纸笔,还有套干净衣服。他用布带把东西紧紧地绑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就出发了。
张蔓菁随后带上了家门,来到苏州河畔,和那里通宵守候着的百姓们继续观察着对岸的战况,日本人的攻击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停止,但力度确实小了很多,她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丈夫的采访计划能一切顺利!
杜飞很顺利地就潜过了苏州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好了衣服后,趁着夜色深浓,又正好没有枪炮声,就往四行仓库跑去。刚跑到一半,忽然枪声大响,他以为自己被日本人发现了,赶紧趴倒在地上,匍匐着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枪声是日本人在夜袭四行仓库。
很久以后,枪炮声慢慢地停了下来,杜飞才又开始慢慢爬行,越靠近四行仓库,他越是小心翼翼,终于爬到了四行仓库的楼下。他刚站起来准备拍拍身上的灰土,就被楼里的士兵给接了进去。
杜飞表明身份后,国民革命军战士们赶紧把他送到了团长和营长的屋子里,然后又退出去坚守自己的岗位了。杜飞一进门,就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
除了意料之中的几位铮铮铁骨的男儿外,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套女童子军服,身材比较臃肿。
几位军官并没有搭理杜飞,而是激动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小姑娘看了一眼杜飞和他手中的相机,又转过身去继续解着身上的衣服。
杜飞知道他来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非常有新闻价值的事,他虽然激动不已,却也并没有开口追问,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14岁的杨惠敏终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脱下了外套,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一层像布一样的东西。她又接着一圈一圈地把布解开。
杜飞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惠敏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由不解,好奇慢慢地变成了和军官们一样的激动。原来杨惠敏身上裹着的是一面中华民国国旗!
谢晋元团长和他手下的四位连长在白天的时候,就从河对面的大黑板上知道了会有人送来一面国旗,但他们和杜飞一样,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冒险送过来的。屋子里的几位男儿,包括杜飞在内,都流下的感动的热泪。
后来杜飞采访杨惠敏时,才知道她是直接从马路上爬过来的,她的个子小,英法美的士兵们知道日本人不敢攻击他们,晚上路桥的看守也不严,所以她才能成功的到达这里。小姑娘的话给杜飞带来了不少灵感,心中暗暗想,说不定以后不用每天渡河过来了。
采访非常顺利,谢晋元团长还让杜飞替他婉拒白天时英美军官的劝降,他说:“我们是中**人,宁愿战死在闸北这块死地之内,也决不放弃杀敌的责任,没有命令,死也不退!”
杜飞喊着热泪完成了这次采访,时间紧迫,他和杨惠敏又原路返回,幸好两人都平安回到了家!
29号拂晓,匆匆赶来的陆依萍和孙少卿远远地就看到四行仓库的顶楼平台上,站着二十来人,庄严地举着手,向缓缓升起的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敬礼!
这一天,在苏州河南岸的大楼顶上、堤岸边、街道上,数不清的人群忽然看见了四行仓库平台上升起了一面中国国旗,在四周日军的‘太阳旗’包围中猎猎飘扬,显得是如此地醒目,如此地光彩夺目,人们脱帽、挥手致意,高喊“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同样是在这一天,杜飞的采访稿件整版地登在了申报头版,无论是拼死抵抗的战士们,冒险送旗的杨惠敏,还是谢晋元团长拒绝英美军官的话语,甚至包括冒死潜入四行仓库采访的杜飞自己,都随着报纸的大量发行,被大江南北乃至整个中国的老百姓知道了。
四行仓库保卫战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中国,更是传到了海外。海外华人华侨纷纷捐款捐物,很多留学生们更是纷纷弃学回国,要求加入参军抗战!一时间,招兵处外又排起了无数的长队!
杜月笙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吩咐手下大力收集各种物资,弹药,医药等等,一有合适的机会,就让身手敏捷的手下把这些东西送到了四行仓库里去,许多有钱有志之士纷纷效仿,四行仓库里的物资倒也没有出现短缺。
在如此强大的全民支持背景下,四行仓库的战士们打败了日本人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进攻,击毙装备精良的日军数百人。直至到11月1日,谢晋元接到最高统帅部再三的撤退命令后,才率部退过苏州河,一向瞧不起中**人的大英帝**人,在目睹了这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四行保卫战后,对中**人表示出了由衷的敬意与友好。英军驻上海总司令史摩莱少将,亲自来到苏州河新垃圾桥边,指挥英军压制日军火力,掩护勇士们撤退。
这“淞沪战争”中的最后一仗 ,打出了中**人的壮烈、英勇,也打出了中国人誓死抵抗日本人入侵的决心。
可惜的是,上海还是在1937年的11月12日沦陷了。除了租界,日本人在上海为所欲为,而上海租界也在此时成为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孤岛”。
杜月笙本不愿与日本人有任何牵扯,历史上的杜月笙也确实没有同日本人合作,宁愿举家迁往香港,也没有接受日本人投来的橄榄枝,但是,自从他从陆依萍那里知道了未来几年的大致走向后,反而不再拒绝与日本人的合作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遍地日本人的上海干出更大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1938年八百壮士的事迹被拍成同名黑白电影,1976年又于台湾拍摄了彩色同名电影(由林青霞扮演女童军杨慧敏)。
2005年为纪念中国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中国电信发行了一套主题电话卡,其中一张为四行仓库。
由杨慧敏送入四行仓库的那面旗现存于台北市**历史博物馆。
正文 上海(下)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 。。。
曾经繁华如白日的“夜上海”现在早早地进入了沉睡,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队队的日本军队在到处巡逻着。
没能逃离上海的老百姓大多挤进了公共租界,保证了暂时的安全,但到了夜晚,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关上了门,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繁华情景。
法租界的杜宅却灯火通明,杜月笙刚刚坐车从外面回来,陆依萍指挥着仆人们端茶上水,伺候杜老爷换了衣服,忙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现在杜宅没了女主人,陆依萍就暂时担任着管理内宅的工作。
“爸,事情怎么样了?”杜家几位少爷都下了楼,坐在了杜月笙的身边,陆依萍和孙少卿也不例外。
杜月笙点点头,“都谈妥了!日本人不好对付,以后经手这些事的人一定要好好挑选,绝对不能透了风声出去。”
陆依萍,孙少卿和杜家几个少爷都理解地点点头。
“还有,我打听到消息了,果然如依萍所说,日本天皇的一个什么亲戚来到了中国,看情形,南京那事怕是真要发生了!”
“朝香宫!是他吗?”陆依萍狠狠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人下了屠杀南京所有俘虏的命令,后来日本投降后,他这个制造惨案的首犯居然逃脱了极刑,没有受到任何制裁,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们倒是没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从他们的语气和态度上能看出对这个人非常的尊敬,应该是日本皇室之人。”杜月笙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爸,日本人占领上海后并没有采取什么极端的行动,您说的南京大屠杀,真的会发生吗?”养子杜维潘还是不太相信会有人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其他几个儿子也将信将疑地望着杜月笙,他们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到时真的发生了这种惨事,我们近在咫尺,却分力未出,我们的良心能安吗?”杜月笙现在对陆依萍的话是深信不疑,她预示的每件事都按时按量的发生了,他心里也希望陆依萍的预示能力会一直准下去,这样依萍口中所说的自己的命运也能改改,免得晚景凄凉。
孙少卿开口了:“我也赞同姑父的做法,要知道日本人早就扬言‘三个月征服中国’,这个狂言在他们攻打上海的时候就被中**队打破了,他们要想立威,要想鼓舞士气,肯定会在南京这个中国的首府做点事情的,我们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自从陆依萍告诉孙少卿和杜月笙说自己有预示能力,其他两人也相信了之后,她就慢慢地退居幕后了,这个年代还是男人出面做事方便的多!
四太太的儿子杜维善听了孙少卿的话非常赞同,“几位哥哥,爸爸什么时候做过错误的决定?我们就照他的话去做吧,准没错,小日本儿都是些没人性的东西,我相信他们能做出那种事来。”
余下三位杜少爷只得点头同意,自己的父亲确实没做过错误的决定,否则,自己杜家怎么会有今天这么辉煌的成就呢,要知道杜月笙最开始就是个最下等的小混混啊!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后,几个人开始讨论下一件事,杜维恒说:“毛巾、香烟、罐头这些日用品很容易弄到手,只是药物、通讯器材这些,日本人管的很严啊!我们手中只有很少的量!”
“尽力而为,安全第一!”杜月笙简短的做了指示,“能弄到手的好东西,尽量都弄来,包括装甲保险车这些大东西都要,过段时间,那边就会来人,到时交给他们,他们自然有路子运出去。”
杜月笙隐晦的指了指西边,陆依萍和在座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八路。除了陆依萍和孙少卿,杜家的几个儿子一点也不奇怪父亲会帮共产.党,杜月笙一直被人称道为“会做人”,他自然是哪边也不得罪。只不过听了陆依萍的所谓预示之后,以前偏向国民党的他,现在更偏向了共产.党。
陆依萍忍不住Сhā嘴说:“通讯器材我们留一套吧!南京那件事说出去谁都不信,我看到时多半还是要靠老百姓们自救,提前让他们撤离南京时用得到它。”
其他人都点点头,杜月笙也没反对,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等南京的事解决后,依萍和少卿,你们就去重庆吧,咱们的学校已经顺利搬迁到哪里了,不能一直没人照看啊!”杜月笙早已想好了下一步怎么走。
陆依萍和孙少卿都点点头,心中知道杜月笙是想让自己夫妻俩能转移到安全的西部去,他们也不想反抗,因为他们两个文弱书生般的人留在即将成为“孤岛”的上海,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去重庆好好地教教孩子们实用。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陆依萍和孙少卿就先回房休息了,杜家几个儿子却留了下来,和杜月笙继续商量着与日本人虚与委蛇的办法。
千里之外的陆宅,此时也灯火通明。
陆振华坐在客厅里,擦拭着他许久未拿出来过的心爱的手枪。
“司令大人,您就留下我们一家人吧,我还给您当副官,跟着您干一辈子!”李正德激动地恳求着陆振华,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唉!”陆振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抢,抬头看像头发早已花白的部下,“正德,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上海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多呆一日就危险一日,我也是为了你们一家人好。你们拿着这笔钱,跟着逃难的人一块儿,逃的越远越好,到西南去。那里安全!”
“不,司令大人,”李副官眼中含泪的拒绝了,“我一日是您的部下,就终生是您的部下,您不走,我也哪儿都不去!”
陆振华心中感动,手上却狠狠地拍向面前的桌子,发出“嘭”的巨大响声,“胡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可云着想啊,那些日本人在东北的暴行你比谁都清楚,你敢让自己的妻女留下来吗?你如果还承认我是你的司令,那么你就得听我的命令,明天天一亮,你们立刻动身!”
“司令!”李正德堂堂男儿,此时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陆振华也眼光闪现:“正德,你现在一家团聚,早点到西部去的好。我留下来也是没办法,我的尓豪,如萍现在都下落不明,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自己走啊!你也是当父亲的人,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啊!”
陆尓豪为了逃避他与李可云的婚姻,逃到了前线。没两天,陆如萍也留信说去寻找哥哥和未婚夫何书桓,也去了前线。现在他们生死未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去逃难呢?
王雪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怀里抱着陆尔杰,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个老男人上演的悲情戏,尤其是看向李正德的眼光,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李副官一家想要攀高枝,缠着自己儿子尓豪不放,又怎么会逼得儿子女儿都离家出走,生死不明呢?而且,自己家白白养了他们一家这么多年,现在要走了,他们居然还好意思接受陆振华给的一大笔钱财,真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妈,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饿死了!”陆梦萍无所事事地下楼来了,她完全无视陆振华和李副官的感人对话,直接对着王雪琴嚷嚷着饿了。
陆尔杰听了姐姐的话也嚷开了:“我也饿了,我也饿了,妈,我们吃饭吧!”
这样一打岔,陆振华和李副官的感人告别也持续不下去了,李副官本来还想问问李可云跟陆尓豪的婚事的,当初可是说好了,让陆尓豪娶自己女儿可云的,现在战乱了,陆尓豪也失踪了,这婚事......
陆振华狠狠地瞪了陆梦萍和陆尔杰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李副官说:“你先带着家人去西部,恩,就去重庆吧。等尓豪和如萍回家了,我们就过去跟你们家汇合。”
李副官听了这话,脸上的喜悦之情遮都遮挡不住,可陆振华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我相信我‘黑豹子’的儿女就算是上到前线,也不会有事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安全回家来的,只是,这兵荒马乱的,上海又沦陷了,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唉,就怕你们家可云等不起啊,如果我们迟迟没能到重庆与你们汇合,你们家可云就别等了吧!”
王雪琴本来在安抚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就开口Сhā嘴道:“唉,李副官,我们司令也是不想耽搁你们可云。她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如果再拖个几年,就真的是......唉,你们夫妻到了重庆,如果碰到合适的人,就让可云嫁了吧!”
李副官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再说他也不能上赶着哭喊着非要把女儿嫁给陆尓豪吧,就算他为了爱女厚着脸皮这样做了,陆尓豪这个新郎也不在啊!
“......好,司令大人,我相信尓豪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尽快带着他们来重庆跟我们汇合啊!我们等着您。”
李副官没有搭理王雪琴,说完这话,他就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妻女逃难了,为了怕可云吵闹不走,他们哄着李可云说陆尓豪在重庆等着她结婚,李可云就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催着父亲快点出发了。
李副官走了之后,王雪琴就张罗着开饭了。魏光雄死了之后,她想要逃离陆家,甩下陆振华远走高飞的心思就歇了一大半,现在打仗了,到处都是日本人,和当初在东北的时候一样,她就更没心思走了,关键是没钱啊。想来想去,陆振华这颗歪脖子树,还是得靠着啊。
“老爷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等咱们尓豪回家了,您可不许再逼着他娶可云了。您看您都把他逼到前线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妈的可也不想活了。尓豪以前的确不懂事,做下了错事,可他对可云真的没有感情了,你逼着他们在一起,不也是害了可云吗?”
陆振华吃着饭菜,并没有回应王雪琴,做了他一二十年妻子的王雪琴自然知道这代表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现在咱们身边就只剩尔杰这一个儿子了,您可别老是骂他了,压得太狠了,以后长大了,可就没您年轻时的性子了。”
这点陆振华到是同意,他点点头,夹了一个陆尔杰最爱吃的鸡腿,放在了他的碗里:“尔杰,多吃点。现在爸爸身边就你一个儿子了,万一尓豪他......以后咱们陆家可就靠你了啊!”
陆尔杰什么都不知道,闷头吃着碗里的饭菜,无意识的“嗯嗯”同意着,陆梦萍在一旁看着只冷笑,看来没了陆如萍,自己也入不了父亲的眼啊!
“陆梦萍,你那是什么笑?”陆振华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陆梦萍的冷笑,一下子火就冒了上来,“别以为现在家里就剩下你一个女儿,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如果还是这副样子,我宁愿打死你,就当是我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王雪琴瞪了陆梦萍一眼,赶紧安慰着陆振华,心里只骂陆梦萍没有遗传到自己一丁点儿聪明,她吃着陆家的用着陆家的,却不知道像如萍一样讨陆振华的欢心,只知道和他对着干,这样能有什么好处?
陆梦萍看着眼前所谓的父母,心中充满了恨意,没有了优秀的陆尓豪和陆如萍,自己还是入不了他们的眼吗?
陆梦萍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的哥哥姐姐,也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了!她一定要走,要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回来。
陆梦萍忽然想到明天起程去重庆的李副官一家和陆振华刚刚给他们家的那一大笔钱,本来黯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思考了一天,终于理顺了每个人的结局。
晚点还有一章,补昨天的缺。
算了算,一个星期内应该可以完结!
码字不容易啊。。。。。
正文 南京(上)
陆如萍和刘可人是幸运的。
她们两人登上火车离开上海没两天,日本就开始进攻上海了,火车上的她们完全不知情,怀着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柔情,忍受着火车上杂乱肮脏的环境,一路向北。
陆如萍和刘可人又是不幸的。
锦衣华服的两个柔弱女子,一上火车就被各路小偷给盯上了。观察了几天,确定了她们两人确实是没有出过门的大小姐后,小偷们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仙过海,很快就把陆如萍和刘可人的行李、首饰和贴身的钱都偷走了。所幸没有碰上人贩子,两人毛发无损。
两人直到下车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可火车不等人,马上又要开了,她们只得匆匆下车。
狼狈不堪的两人相互扶持着站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上欲哭无泪。幸亏陆如萍还记得纸条上的地址,她们拦住一个匆匆赶路的人问路。
“这个时候你们还敢来这里?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们问的这个地址早就被日军占领了,之前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已经撤退到城郊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头吧,这里也快打起来了,太危险了!”被拦住的路人快言快语的回答了陆如萍和刘可人后,就匆匆离开了。
陆如萍和刘可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何书桓和陆尓豪人都没见到,怎么可能离开,她们踌躇了半天,才弄清楚方向,往路人指的城郊跑去。
一路上碰见了很多逃难的市民,一波一波地往陆如萍和刘可人相反的方向跑。陆如萍和刘可人本来牵着的手,很快就被逆流的人群给冲散了。
“可人,可人!”陆如萍着急的四周张望着,却没有望见刘可人的影子,她心里焦急万分,既担心刘可人的去处又害怕何书桓跟着的部队又撤退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可人刚刚也听到了那个好心人的回话,她肯定也往城郊军队驻扎处赶去了,我还是去那里等她吧!”
想到这里,陆如萍不再耽搁,往预定的方向跑去,很快就见到了驻扎了重兵的军营。她拉住一个士兵,问了他们申报报社的记者在哪里。
“哦,记者啊,都在最里面靠左的那排院子里,你一直往前走,到底了往左就看见了!”
陆如萍千谢万谢了这位士兵,激动地往他刚刚指的地方跑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几个人还在摆弄着相机,一看就是记者。
“书桓,尓豪!书桓!”陆如萍大喊着跑进去,她终于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书桓了,一路上的经历让她好害怕好委屈,她要尽快地找到书桓,好扑向他温暖的怀里,寻找安慰。
正在屋子里无聊地躺着的陆尓豪,依稀听到了陆如萍的喊声,他立刻坐了起来,往门外跑去,果然看见了陆如萍。
“如萍,天啦,真的是如萍,你怎么来了?”
“尓豪!”陆如萍见到了陆尓豪心里无比的开心,她望着冲到自己面前来的陆尓豪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找你和书桓的。书桓呢?怎么没见到他,他还在屋子里吗?”陆如萍边说边往屋子里走去。
“如萍,”陆尓豪听到陆如萍口口声声的提到何书桓,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妹妹其实是来找何书桓,顺便看看自己的,他遗憾的摇摇头说:“如萍,你来迟了一步,书桓今天早上刚刚离开这里,坐车回南京老家了。”
“什么!”陆如萍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眼睛里的泪水若隐若现,“他真的走了?为什么你还没走,他就先走了呢?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来啊,为什么偏偏又错过呢?”
“不,不,我要去找他,他肯定还没有上车,还没来得及出发!”陆如萍说完就要转身往门外跑去。
陆尓豪一把拉住她说:“你疯了吗如萍,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跑什么?书桓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肯定早就坐着火车往南京去了,你找不到他的。”
一个女孩子?陆如萍听了陆尓豪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与自己失散了的刘可人。她转过身来对陆尓豪说:“哥,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是和可人一块儿来的,刚刚在来的路上,我们两个失散了,不过你放心,她也知道这里的地址,我想,她马上就能找到这来了。”
陆尓豪感到巨大的喜悦淹没了自己,可人,可人她终于肯原谅自己来找自己了吗?
“如萍,快,你快给我仔细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尓豪拉着陆如萍进了自己的小屋。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跟院子里的其他人打声招呼,其他人习以为常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陆如萍将自己和刘可人苦苦哀求报社,碰到杜飞夫妻,偷偷拿了王雪琴的钱做路费和火车上被人偷光了行李的事通通都说了出来。陆尓豪随着她声情并茂的叙述,忽而激动,忽而气愤,脸上的表情好不丰富。
最后听到刘可人与陆如萍在大街上失散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如萍,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我立刻上街去找可人。等找到了可人,我们三个就立刻回家,我要立刻向可人求婚,我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等回到上海,我就和她结婚,然后我们就一块儿去找书桓,给他一个惊喜!”
陆如萍听了打心底里为哥哥高兴,当然,更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有理由正大光明地去南京见何书桓的父母了。到了那时,书桓一定会温柔的牵着自己的手,向他的父母介绍说:“爸妈,这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要娶她!”
想到这里,陆如萍觉得脸上一片燥热,她赶紧掩饰地低下了头,心里巴不得陆尓豪今天就和刘可人晚婚,然后三人一块儿出发去南京。
陆尓豪自然没有注意到陆如萍的奇怪之处,他早就冲了出门,往城中心跑去,他心情飞扬,恨不能Сhā上一双翅膀,立刻就飞到可人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忽然,枪声大作,本来还算平静的驻扎区立刻慌乱了起来,士兵们都拿起了身边的枪,往前面跑去。
“日本人开始攻城了!日本人开始攻城啦!全体准备应战!”
陆尓豪从天堂一下子就掉进了地狱,日本人攻城了!那还没找到这来的可人安全吗?会不会被吓的跑错了方向?会不会被飞机扔下的炸弹给炸伤?
陆尓豪不敢再想下去,他脑中一片空白,飞快地往城里跑去。
“可人,可人,刘可人!我是尓豪,我在这儿啊,可人。。。 。。。”
此时的刘可人却被何书桓搂在了怀里,两人惊慌地随着往下一个城市逃难的人群往城外跑去,正好和陆尓豪所在的驻扎区是相反的方向。
说来也巧,何书桓听到上海沦陷的消息焦急万分,在这危机的时刻,他发现自己担心刘可人的心情远远超过了陆如萍。
原来,自己一直是把陆如萍当成了红颜知己,刘可人才是自己的真爱啊!
明白了自己真实想法的何书桓开始焦躁不安,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身边共同战斗了这么久的好友陆尓豪,却同样又对陆尓豪与刘可人的感情羡慕嫉妒。
他发觉自己再也不能呆在陆尓豪的身边,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陆尓豪再次回忆他与可人的美好恋情时,忍不住脱口说出自己的心思。
于是,今天一大早,何书桓就打着担心家中父母的幌子,准备回上海,他不是个懦弱的男人,他想要先陆尓豪一步回去,争取下这段感情。至于陆如萍?唉,只能说声抱歉了,相信心底善良的她一定会原谅自己,成全自己和可人的。
陆尓豪早从报社传来的消息中知道了上海虽然沦陷,可租界里非常安全,所以并不担心家里人和刘可人。他还不能回去,这才出来几天,回去后肯定还是会被父母逼着娶李可云的。所以他没有提出和何书桓一起离开,而是一个人留了下来。
何书桓心情矛盾,犹豫不决,等他反应过来匆匆往车站跑去时,火车早已经开走了。他摇了摇头,觉得是老天不同意他去追求好友的心上人,感叹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回驻地。
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那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在焦急地喊着:“如萍,如萍你在哪儿啊?如萍......”
何书桓激动地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刘可人。他跑上前去,挤开逃难的人群,从中救出了快要被人群冲走的刘可人。
“可人,真的是你吗,可人?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书桓?”刘可人望着眼前的何书桓,感受着他抓住自己的双手的力度,紧张害怕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书桓,我和如萍一块儿来这里找你和尓豪。行李被我们弄丢了,钱也没了,后来我和如萍也失散了,我好害怕,幸好碰见了你!”
何书桓忍着将娇柔的人儿一把搂进怀里的冲动,他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可人,你一切都好吗?别怕,以后有我,没人敢在欺负你了。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
刘可人并没有带多少钱,她就是个民国“月光族”,每个月她父亲给她存多少钱,她就用多少钱,并没有多少结余,所以她就带了些衣服,损失并不大。
“我一切都好,书桓,我是来找尓豪的,你看见他了吗?还有,如萍一心想着来见你,可惜,她刚刚跟我失散了。不过她知道你们现在的地址,肯定已经找到那儿去了,我们也赶紧去吧!”
何书桓忽略了陆如萍找自己的事,他只注意到刘可人开口闭口地要找陆尓豪,心里阵阵发酸。他不想让刘可人与陆尓豪见面,他有预感,只要这次他们两人见了面,就一定不会再分开,到了那时,自己就没有完全没希望了。
可是,可人已经知道驻军地址了,自己就算不告诉她尓豪的情况,也不可能不去找陆如萍啊!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两个见不到面呢?
正在何书桓挣扎着要不要带着刘可人回驻军地址时,就听到枪炮声响了起来,已经当了一段时间战地记者的何书桓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灵机一动,搂着刘可人,提着自己的行李,就随着逃难的人群往驻地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已经出城很远了,再也听不到枪炮声后,两人停了下来。何书桓一直没有放开刘可人,她的软香如玉,更是让何书桓下定了赢取芳心的决心。
陆尓豪,好兄弟,为了我的爱情我的幸福,只能对不起你了!
“可人,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起尓豪的情况,是因为,因为......”何书桓欲言又止的神情配上他忧郁的眼神,如愿的引起了刘可人的怀疑。
“因为什么?尓豪他怎么了?书桓,你别吓我啊,你到是快点说出来,他到底怎么了?”刘可人非常害怕,颤抖着声音追问着。
刘可人的这幅模样,更是刺激了何书桓,他暗暗下定决心,开口顺溜地说出了刚刚在心中编好的谎言:“前几天,我们刚到战地不久,尓豪他上第一线去采访战士们时,遇到了日本人的攻击,他和那些正在接受采访的战士们一块儿,都被,都被......”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一件事,只是当时去采访的人并不是陆尓豪,而是申报的另一位同事。那次,何书桓第一次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所以印象非常深刻,于是现在能信手拈来,只是换了个人名而已。
刘可人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她拼命地摇着头,“不信,我不信,尓豪他不会有事的,一定是你在骗我,书桓,你是骗我的,对吗?”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满脸。
何书桓心疼又酸楚,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说的是实情,“我亲自向报社发的电报,怎么可能有假呢,你们如果迟走几天,肯定就能收到那份电报了。我,我就是从尓豪的事情里感到了战争的残酷,感受到了亲情友情的可贵。加上尓豪不在了,我也没心情一个人留下来采访,这才准备回南京老家去陪着父母,让他们安心,结果,就碰到了你。”
“尓豪,尓豪!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一个人就先走了呢!”刘可人哭着歪倒在何书桓早就为她敞开着的怀里,“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来前线啊!我,我宁愿你娶了李可云那个女人,至少那样,你还好好的活着啊!”
刘可人的伤心痛苦似乎也感染了何书桓,何书桓的眼中也蕴含着泪水,只是他的心里却在庆幸着自己的计谋得逞。
他听到刘可人提到了李可云,心中的愧疚减少了不少,陆尓豪还是应该为当初的年少轻狂负起责任,李可云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他生过孩子,还为了他发疯,他理应娶了她!至于李可人,就由自己来照顾吧!
“可人,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尓豪的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何书桓轻轻地拍着怀中佳人的背,“你要好好地活着,开心地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的走啊!”
刘可人闻言果然停止了哭声,她抽泣着点点头,现在的她失去了尓豪,与如萍也走散了,日本人又攻进了城,自己不能回头找如萍,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这个一直关心爱慕着自己的何书桓了。
“书桓,我们接着该怎么办呢?我们回上海去吧!”
上海?肯定不能回去了。何书桓心中想了想,温柔的开口说道:“可人,你们上火车后没两天,日本人就开始进攻上海了,现在的上海也成了和这里一样的战场,我们根本回不去那里了。”
“什么?上海也打起来了?”刘可人觉得自己真是成了无家可归,无人可靠的孤儿了,可是,不回上海,她还能到哪儿去呢?
何书桓用温柔的声音接着对刘可人说:“你也别担心你的父亲和陆家的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肯定早就知道消息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准备回南京去,那里是我们中华民国的首府,非常的安全,可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跟着我回家吧,现在的上海太乱了,你的父亲又不知道会逃到哪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啊。”
刘可人刚刚得知心上人过世的消息,又听闻从小到大的家变成了战场,这样一个从未经过世事的女子,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她只能紧紧的抓住身边这位唯一能依靠的男人。
“书桓,南京,真的安全吗?”
“肯定安全的,你别怕,我爸妈人很好的,他们一定会非常欢迎你的。如果日本人胆敢打到南京来,我也会保护着你不受任何伤害的。你要相信我!”
“可是,如萍她......”
“如萍为人善良,又聪明伶俐,她肯定不会有事的,我猜想她应该早就到了驻地,现在那里打了起来,她肯定和其他记者们一块儿撤退了,如果他们和我们走的是一条路的话,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碰到她呢!”
陆如萍肯定早已跟陆尓豪汇合了,肯定不会有事的!何书桓到是一点都不担心陆如萍的安全,只是心中对那个美丽剔透的女子有着深深地抱歉。可惜自己只有这么一颗心,给了刘可人就只能对不起如萍了。唉!
何书桓摇摇头,不再去想陆如萍的事情,他紧紧地搂着刘可人,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去。
正文 南京(中)
1937年11月20日,国民政府宣布迁都重庆。
在政府谋职的何书桓的父亲自然要跟随着往重庆转移,从北方战场上回来后就一直在家休息的何书桓当然想跟着父母一块儿走,唯一犹豫不决的,就是在何书桓的家里由小住变成长住的刘可人了。
“可人,你是个好姑娘,书桓对你的心意,我们当家长的都看在心里。”何书桓的母亲被何书桓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他来探探刘可人的心思,尽量劝她跟着自己一家人走,“如果是以前的太平年代,少不得我和他爸要亲自去上海一趟,见见你父亲,谈谈你们两人的事儿,可现在,上海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们根本去不了被包围在里面的租界,也不放心你这样一个好姑娘独自留下来,你,还是跟着我们一块儿去重庆吧!现在那里成了首府,说不定你父亲逃出来后也会去哪儿呢!”
住在何书桓家小两个月,刘可人早从最初的伤心中恢复过来了。何书桓对她呵护备至,他的父母也像招待贵客般的招待自己,这些情谊她心里非常感动,而且,像她这样柔弱无依的女子,在乱世当中,除了依靠着对自己真心真意的何书桓,还能靠谁呢?父亲?现在不知道他身在何处;陆尓豪?早就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伯母,您和伯父对可人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可人怎么可能不感动呢?”做好了决定的刘可人开口说话了,“再说,伯母分析的很对,我的父亲刘敬东很有可能也会去新首府重庆,我,我跟着书桓还有伯父伯母你们一块儿去重庆比留下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