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那么多田地,区区十几架水车怕是不够啊!”对于温让拐弯抹角的说辞,贾之凤虽然听得明白,却想反过来说服对方:“这十几架水车,能够为温家浇灌上百顷田地,温员外远见卓识,本官佩服。转载 自 ”
“这个……”温让脸色尴尬,勉强笑了笑:“草民听说大人组织屯田,急需水车,毕竟天气渐寒,河水就要封冻了,故而愿意将这些水车转让,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不必了,”贾之凤笑着摆了摆手:“华夏工场的制造速度很快,不日便有两架水车到位,已经够用,毕竟田里的沟渠尚没挖好!”
“倒是温员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这沟渠也该挖好了吧,赶紧引水浸泡,明年便是十里稻香,畿辅的江南,届时本官一定会为你们温家旌节表彰。”贾之凤诚恳地说道,他已经将屯田看作是一项势在必得的政绩,不管是为了个人前程也好,为了大明、百姓也好。
“嘿嘿,大人说得是、说得是……”温让只好点头应是,万般无奈地碰壁而回。
天气越来越冷,沟里的水已经开始结冰,李彦让长工们收起水车,看着拆下的布帆,开始琢磨着风车的其它用途,。随着《华夏商报》越卖越好,亏的钱也就越多,必须得想办法补上这个窟窿。
二丫的房间里生了炭炉,李彦坐在旁边烤火,顺便拉着家常:“书吉最近没怎么来?”
“嗯,”二丫应了一声,继续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李彦张开双手摆在炭炉的上方,抬头看向二丫:“你们的事情怎么了?”
“啊!”二丫娇躯一抖,撇了撇嘴,抬头白了李彦一眼:“你就别瞎说了,有什么事情你问他去。”
“哦。可是他让我来问你啊!”李彦无奈地笑了笑,他和夏书吉说过这件事,夏书吉说他年纪还小,再等一两年。满十六岁就来提亲。
再过一两年。二丫就十七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姑娘。不过在李彦看来。这个年纪还算很小。也并不在意。只要二丫与夏书吉不在意就是。
只不过夏书吉最近来得少了。李彦就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二丫咬了咬嘴唇。甜甜地笑道:“三娃。你可别尽说姐姐。最近陈媒婆来过。一定要给你说门亲事呢!”
“陈媒婆?”李彦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浮现出当初那个和严明一起逼二丫退婚地那个婆子:“这些人啊。以后别让她来了。”
李彦看了看二丫。从炭炉旁站了起来:“二丫。你没事也出去走走。别管那些人嚼舌头。”
李彦走到二丫身边。看到她面前地纸上用铅笔画了一条河。河边矗立着一座风车。很是形象。
如今《华夏商报》所需的Сhā图,大多是由二丫绘制而成,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偷着画的,画出来的图让见多识广的老师傅也交口称赞。
二丫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她地作品,伸出小手将画稿铺开在桌上。甜甜地笑道:“三娃,你姐姐这些画得好不好?”
“好!”李彦笑着摸了摸二丫后脑,看着一张张铺开的画稿,突然心中一动,拿过一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大略画了几条线。
“二丫,帮我画幅画,”李彦将画了线的纸放到二丫面前:“就是这个样子,四乘四的格子。你随便画什么。但是要这每个格子都有图,并且图案不能相同。哦,是彩图!”
二丫通常是用铅笔绘画,临时要画彩图也没有颜料,还是用铅笔绘出图案,另外打出整齐地格子,在上面画了一架风车,细节上完全符合李彦的要求。
李彦拿到画纸以后,不禁大喜地夸赞二丫:“姐啊,你画得太好了,真是个才女。”
李彦拿着画来到木作坊,最近锁具坊做了几把高级的弹子锁,营业额与利润有所增加,但很有限。木作坊现在没什么业务,木匠们也都很着急,没有活就意味着拿不到奖金,他们可就指着这个过年呢!
“东家,是不是有事情做了?”看到李彦出现,李大为和几个木匠马上迎了过来。
李彦点了点头,将画纸递给李大为,然后给他们解释道:“看到这个没有?一块正方形的薄木板,上面画一幅画,切成十六个方块,这十六个方块嵌在一个木槽里,相互之间用锲子与槽卡在一起,但又可以自由滑动……”
李彦所说的,就是滑动拼图,李大为闻言点了点头:“就像华容道那样。”
李大为所说的华容道,是中国一种传统玩具,类似于拼图,有五乘四共二十格,其中的图块大小不等,四块一乘一,代表四个小兵;四块二乘一,代表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四大将;一块一乘二,代表关羽;最后一块二乘二,代表曹操。
游戏地玩法,就是让被包围的曹操,通过拼图式的平移,从唯一的缺口中脱逃。
通常来说,华容道因为有缺口,并且有两个空格,会被制作成棋纸的形式,在纸上平移方块。而李彦所说的拼图,则要能拿在手上,每个方块都要可以向四个方向平移,制作要求无疑高了很多。
制作要求高,但并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全手工制作,效率比较低。
要提高效率,只有摒弃手艺,而采用工业化的生产方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李彦宁愿放弃这个项目。
好在,拼图的制作虽然精细,但工艺并不复杂,除锯切而外,主要是打出滑槽和锲子。
李彦面对的难题,也是曾经遇到过的,那就是精细化加工。
精作坊虽然通过提高测量精度,可以使工件地制作精度达到很高的水准,这种方法已经在整个工场推广,但仍然是手工生产,要达到标准精度,必须不断比对与调整。
毕竟,人手的操作精度很有限。
在测量精度得到保证地情况下,必须提高操作精度,李彦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除了提高工匠的手艺,就是用机器或工具来代替手工。
看着木匠小心翼翼地操作锉子,李彦开始设计能够用来加工槽与锲的工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办法将木板固定,锉子也固定,然后想办法让锉子动起来,避免用手去操作。
这样一来,只要机器的稳定性能够保证,加工出来的尺寸就可以控制在误差范围以内。
至于锉子如何运动,无非也只有两种,转动式与往复式,都要做出来看看。
要想制造出可用地机器,显然要比制造拼图本身更加困难,石柱子负责《华夏商报》的编撰以后,兼管工场的郑书对拼图的市场价值也持怀疑的态度,原因也很简单,效率低、价格高,买的人少。
郑书对目前的经济状况再度发出警告,随着《华夏商报》的发行在北直隶布点基本结束,意味着预收款增长变缓,资金会变得更加紧张。
此外,夏熙也向李彦提出,打算到静海县开设分店,彦熙楼最近的分红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资金入不敷出,必须开源节流,”郑书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一,要节流,但凡不能创造收益,虚耗钱物地,应当尽量减少,须知仅《华夏商报》一项,每月就要补贴几十两银子,几个作坊浪费地物资又是几十两。”
所谓浪费,其实都是李彦让工匠们试验造成的,往往以失败居多,譬如开始地几套车床,还有不断进行的改进,确实靡费甚多。
“其二,要开源,眼下仅有庄园的暖窖、锁具坊的弹子锁有稳定收入,木作坊、精作坊、华夏社皆无收入,徒耗钱物,”郑书毫不客气地说道,将没有对外业务的精作坊也划入“吸血”的一类。
“呵呵,没有播种,哪来收获?”李彦笑了笑,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都到年关了,也是收获的季节了!”
郑书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李彦,在心中将李家的产业又过了一遍,不知道李彦所说的收获来自哪里。
李彦站起来拍了拍郑书的手臂:“放心吧,就明天,我去城里一趟,应该能弄些银子回来。”
郑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李彦在城里的关系他都知道,骆养性大手大脚,从来没有余钱,夏熙要开分店,恐怕也没有银子,难不成去向兵备道贾大人商借?擅于计算的他也不知道李彦会从何处搞到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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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跨越千年的见识,贯通南北,纵横天下,欺大辽,压大金。逼西夏、灭倭国,在北宋的天空下,演绎出一段神奇的传说。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三回 天津东林
梁可山与高道远都是愣了愣,这才看清和李彦一起走来的是谁,也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崔大人。”
正四品按察副使,再升一级就是一省封疆,就算现在,那也是天津地区的最高官员,就算他们心高气傲,也不得不仰视,就算他们家世显赫,也不得不尊重。
“哦,原来是你们几位,”贾之凤脸色一整,微笑着让他们不要多礼,转头对三娃说道:“依本官看,《华夏商报》比之《东林报》也不逊色,你这华夏社,可谓是天津的东林书院。”
崔宁青等人听了都是心中一惊,东林书院那是多显赫的存在,贾之凤作为天津兵备道,竟然将华夏社称作天津的东林书院,期许之高,让人惊讶。
贾之凤又笑着点了点崔宁青等人:“你们几个可要好好努力,下科会试,定要考中,不然可弱了华夏社的名头。”
崔宁青等人赶紧唯唯称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华夏社的成员,这华夏社只有进士才能加
他们担心地看了李彦一眼,怪不得刚才他显得底气十足,原来有天津兵备道作后台,都很懊悔刚才的态度,若是将李彦得罪了,不能加入这个“天津东林”,可就有些丢人了。
崔宁青有些恼火地瞪了梁可山、高道远一眼,梁可山则狠狠地瞪着高道远,高道远还在发愣:完了,怎么又犯浑了呢?
贾之凤在厅中坐了坐,喝了点茶水,便要李彦领他去看看水车,崔宁青等人也老老实实地作出谦虚的姿态,跟在身后,名曰“学习”。
三十亩田地已浸在水中。风神一号便卸下风帆,围绕着风力水车,却有很多人在忙碌。
“贾大人来得正好,华夏工场今日铺设自来水管道,就请大人开闸放水,”李彦引着贾之凤来说水车所在的高台旁,笑着说道。
“自来水?”贾之凤笑了笑:“三娃莫非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物事?”
李彦指着铺在地上地陶管。对贾之凤简单介绍起自来水:“通过这些陶管。水塔中地水可以通到用水地地方。在那里装一个水龙头。只要拧开。就有水流出来。不用提着水桶去拎水。”
李彦从旁边拿了一个铜制地水龙头。给贾之凤他们比划了一下:“可以通到厨房。也可以通到工场里需要用水地地方。就节省了人力。”
“如此说来。也可以通往每家每户。连井都不用了?”贾之凤惊奇地说道。北方与南方不同。河流更少。地下水位也低。加上近年来时常干旱。用水也是个不小地问题。毕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打上一口深井。李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个陶管联结地水道。靡费甚多。尚有一些缺陷。于城中人多处铺设还行。若要通往城外。便不划算了。”
“人少处却也不用。”贾之凤蹲下去看了看盘子粗地陶管。知道这样地工程花费不小。但如果真地好用。却可以向使用者募款。
有进取心地文官通常比较重视官声。这也是贾之凤等人支持屯田地原因之一。他们认为屯田可以为百姓、为大明带来好处。自然也有助于提高他们地官声。
如果能解决天津城地吃水问题,显然也是一件好事。贾之凤特意在陶管上摸了一把。拍着手站了起来:“三娃,你又为大明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啊!”
“哪里。学生不过是做了些器具,若真能推行,为百姓带来实惠,那都是诸位大人施政有方,”李彦恭维道。
“能想出此法者,当然也有功劳,”贾之凤笑着摇了摇头,又对崔宁青等人说道:“三娃这是经世致用之学,于百姓、与国家社稷大有裨益,你等日后若是为官,也要用心为之,便是现在,也不妨多看看、多学学。”
“大人说得是!”崔宁青等人连忙躬身受教,高道远表情僵硬,有些不大看得起这种杂役,反而是崔宁青与梁可山若有所思,琢磨着贾之凤话里的意思。
李彦建造地这个自来水供水系统,还处在试验阶段,是否实用还很难说,陶管的易碎性、密封性以及成本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建一个小型的供水系统却没有问题。
风神一号所在的高台又向外扩展了许多,在扩展的部分,是用青砖砌成地水池,在接近底部的地方,连接陶管,可以将水送到下面的管道;顶端则开了个缺口,如果水池的水漫溢上来,可以通过缺口的水槽流出去。
贾之凤兴致勃勃地走上高台,看着工匠将风车与水车地齿轮咬合到一起,为风车挂上风帆,在风力的作用下,风轮缓缓转动起来,嘎吱嘎吱的响声,水车提上来第一桶水,倾倒在水槽里,流向连通在一起的蓄水池。
李彦给贾之凤解释水槽、蓄水池、陶管设计的原因:“水槽与蓄水池间有道闸门,如果放下来,水槽里的水就会直接从这边流下去,流向那边的水沟,可以用来灌溉农田。”
贾之凤看了看远处泡在水中的农田:“如果全力运转的话,一台水车能够灌溉多少田地?”
“浇灌十几顷不是问题,”李彦道。
贾之凤今日特意前来,就是要看看风力水车,以及水田改良,朝堂上地争论终是告一段落,对屯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地方官可酌情置办”,事实上便是不组织官屯。
不组织官屯,只能动员老百姓自己进行改良,不过贾之凤作为天津兵备道,天津卫所下面也有一些军屯的田地,虽说这些年流失严重,但终归还有一些,他可以组织屯兵来改良。
风力水车的作用,让贾之凤增加了更多的信心,他也信守承诺,首先在华夏工场订制了两台。
温让最近很是恼火,本来,他策划得好好的,可以利用朝堂上的争论,以煽动流言的方式,让一些对屯垦持疑虑态度的地主低价售卖土地。
《华夏商报》突然杀出,起初对流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有很多中小地主担心手上地荒地被官府收走,或田地被低价强买,想着出手,温让觉得时机未到,还想压一压价。
没想到这个《华夏商报》突然变了风向,将朝中争论地细节都登了出来,这下子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报纸上提出的一些要考虑老百姓利益地做法,竟然被那些支持屯田的官员所采纳,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也就不急着卖土地了。
到了后来,局势越来越明朗,温让才急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卖土地,即便是卖,那价格也不便宜。
温让很生气,辛辛苦苦筹谋多日,恶人也做了,恶名也显了,结果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花费不菲的银子买了十几台水车。
若是不垦水田,水车要来就没什么用,要用水车灌溉的话,还得在田中挖掘沟渠,温家的土地都是租佃出去的,可不会再去操办这些。
更让温让不爽的是,那个卖水车的李彦,倒是在初期买了几顷田地,等他买好了田地,《华夏商报》就开始发布更多的消息。
温让觉得,《华夏商报》这么做,简直就是在算计他!
与李彦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温让现在头疼的是这十几台水车怎么办,要是就竖在那里,不啻于抽自己耳光,让家族里的那些人嘲笑。
这个时候,温让听说天津三卫的屯兵开始开挖沟渠,要引水泡地,顿时大喜,这些水车终于有出路了,卖给卫所,还可以提高价格,赚上一笔。
“三爷,不是本官不帮忙,实在是兵备道贾大人有交代,水车的事情咱们不用管,他老大人已经从华夏工场订制了最新的风神二号风力水车,咱们只要挖好沟渠就是了。”天津卫指挥使无奈地摇了摇头。
华夏工场?风神二号?温让那个气啊,他已经找过千户、佥事,甚至直接找到了卫指挥使,可还是没用,因为天津兵备道才是最大的官,而且是文官,说话要比武官管用很多温让决定直接去找贾之凤,他认为以温氏在天津的影响,足以让贾之凤改变主意,最多他按照原价转让就是。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四章 华容道
“温家那么多田地,区区十几架水车怕是不够啊!”对于温让拐弯抹角的说辞,贾之凤虽然听得明白,却想反过来说服对方:“这十几架水车,能够为温家浇灌上百顷田地,温员外远见卓识,本官佩服。”
“这个……”温让脸色尴尬,勉强笑了笑:“草民听说大人组织屯田,急需水车,毕竟天气渐寒,河水就要封冻了,故而愿意将这些水车转让,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不必了,”贾之凤笑着摆了摆手:“华夏工场的制造速度很快,不日便有两架水车到位,已经够用,毕竟田里的沟渠尚没挖好!”
“倒是温员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这沟渠也该挖好了吧,赶紧引水浸泡,明年便是十里稻香,畿辅的江南,届时本官一定会为你们温家旌节表彰。”贾之凤诚恳地说道,他已经将屯田看作是一项势在必得的政绩,不管是为了个人前程也好,为了大明、百姓也好。
“嘿嘿,大人说得是、说得是……”温让只好点头应是,万般无奈地碰壁而回。
天气越来越冷,沟里的水已经开始结冰,李彦让长工们收起水车,看着拆下的布帆,开始琢磨着风车的其它用途,。随着《华夏商报》越卖越好,亏的钱也就越多,必须得想办法补上这个窟窿。
二丫的房间里生了炭炉,李彦坐在旁边烤火,顺便拉着家常:“书吉最近没怎么来?”
“嗯,”二丫应了一声,继续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李彦张开双手摆在炭炉的上方,抬头看向二丫:“你们的事情怎么了?”
“啊!”二丫娇躯一抖,撇了撇嘴,抬头白了李彦一眼:“你就别瞎说了,有什么事情你问他去。”
“哦。可是他让我来问你啊!”李彦无奈地笑了笑,他和夏书吉说过这件事,夏书吉说他年纪还小,再等一两年。满十六岁就来提亲。
再过一两年。二丫就十七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姑娘。不过在李彦看来。这个年纪还算很小。也并不在意。只要二丫与夏书吉不在意就是。
只不过夏书吉最近来得少了。李彦就担心会出什么问题。转 载自 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二丫咬了咬嘴唇。甜甜地笑道:“三娃。你可别尽说姐姐。最近陈媒婆来过。一定要给你说门亲事呢!”
“陈媒婆?”李彦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浮现出当初那个和严明一起逼二丫退婚地那个婆子:“这些人啊。以后别让她来了。”
李彦看了看二丫。从炭炉旁站了起来:“二丫。你没事也出去走走。别管那些人嚼舌头。”
李彦走到二丫身边。看到她面前地纸上用铅笔画了一条河。河边矗立着一座风车。很是形象。
如今《华夏商报》所需的Сhā图,大多是由二丫绘制而成,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偷着画的,画出来的图让见多识广的老师傅也交口称赞。
二丫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她地作品,伸出小手将画稿铺开在桌上。甜甜地笑道:“三娃,你姐姐这些画得好不好?”
“好!”李彦笑着摸了摸二丫后脑,看着一张张铺开的画稿,突然心中一动,拿过一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大略画了几条线。
“二丫,帮我画幅画,”李彦将画了线的纸放到二丫面前:“就是这个样子,四乘四的格子。你随便画什么。但是要这每个格子都有图,并且图案不能相同。哦,是彩图!”
二丫通常是用铅笔绘画,临时要画彩图也没有颜料,还是用铅笔绘出图案,另外打出整齐地格子,在上面画了一架风车,细节上完全符合李彦的要求。
李彦拿到画纸以后,不禁大喜地夸赞二丫:“姐啊,你画得太好了,真是个才女。”
李彦拿着画来到木作坊,最近锁具坊做了几把高级的弹子锁,营业额与利润有所增加,但很有限。木作坊现在没什么业务,木匠们也都很着急,没有活就意味着拿不到奖金,他们可就指着这个过年呢!
“东家,是不是有事情做了?”看到李彦出现,李大为和几个木匠马上迎了过来。
李彦点了点头,将画纸递给李大为,然后给他们解释道:“看到这个没有?一块正方形的薄木板,上面画一幅画,切成十六个方块,这十六个方块嵌在一个木槽里,相互之间用锲子与槽卡在一起,但又可以自由滑动……”
李彦所说的,就是滑动拼图,李大为闻言点了点头:“就像华容道那样。”
李大为所说的华容道,是中国一种传统玩具,类似于拼图,有五乘四共二十格,其中的图块大小不等,四块一乘一,代表四个小兵;四块二乘一,代表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四大将;一块一乘二,代表关羽;最后一块二乘二,代表曹操。
游戏地玩法,就是让被包围的曹操,通过拼图式的平移,从唯一的缺口中脱逃。
通常来说,华容道因为有缺口,并且有两个空格,会被制作成棋纸的形式,在纸上平移方块。而李彦所说的拼图,则要能拿在手上,每个方块都要可以向四个方向平移,制作要求无疑高了很多。
制作要求高,但并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全手工制作,效率比较低。
要提高效率,只有摒弃手艺,而采用工业化的生产方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李彦宁愿放弃这个项目。
好在,拼图的制作虽然精细,但工艺并不复杂,除锯切而外,主要是打出滑槽和锲子。
李彦面对的难题,也是曾经遇到过的,那就是精细化加工。
精作坊虽然通过提高测量精度,可以使工件地制作精度达到很高的水准,这种方法已经在整个工场推广,但仍然是手工生产,要达到标准精度,必须不断比对与调整。
毕竟,人手的操作精度很有限。
在测量精度得到保证地情况下,必须提高操作精度,李彦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除了提高工匠的手艺,就是用机器或工具来代替手工。
看着木匠小心翼翼地操作锉子,李彦开始设计能够用来加工槽与锲的工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办法将木板固定,锉子也固定,然后想办法让锉子动起来,避免用手去操作。
这样一来,只要机器的稳定性能够保证,加工出来的尺寸就可以控制在误差范围以内。
至于锉子如何运动,无非也只有两种,转动式与往复式,都要做出来看看。
要想制造出可用地机器,显然要比制造拼图本身更加困难,石柱子负责《华夏商报》的编撰以后,兼管工场的郑书对拼图的市场价值也持怀疑的态度,原因也很简单,效率低、价格高,买的人少。
郑书对目前的经济状况再度发出警告,随着《华夏商报》的发行在北直隶布点基本结束,意味着预收款增长变缓,资金会变得更加紧张。
此外,夏熙也向李彦提出,打算到静海县开设分店,彦熙楼最近的分红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资金入不敷出,必须开源节流,”郑书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一,要节流,但凡不能创造收益,虚耗钱物地,应当尽量减少,须知仅《华夏商报》一项,每月就要补贴几十两银子,几个作坊浪费地物资又是几十两。”
所谓浪费,其实都是李彦让工匠们试验造成的,往往以失败居多,譬如开始地几套车床,还有不断进行的改进,确实靡费甚多。
“其二,要开源,眼下仅有庄园的暖窖、锁具坊的弹子锁有稳定收入,木作坊、精作坊、华夏社皆无收入,徒耗钱物,”郑书毫不客气地说道,将没有对外业务的精作坊也划入“吸血”的一类。
“呵呵,没有播种,哪来收获?”李彦笑了笑,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都到年关了,也是收获的季节了!”
郑书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李彦,在心中将李家的产业又过了一遍,不知道李彦所说的收获来自哪里。
李彦站起来拍了拍郑书的手臂:“放心吧,就明天,我去城里一趟,应该能弄些银子回来。”
郑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李彦在城里的关系他都知道,骆养性大手大脚,从来没有余钱,夏熙要开分店,恐怕也没有银子,难不成去向兵备道贾大人商借?擅于计算的他也不知道李彦会从何处搞到银子。
PS:以下为多出的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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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跨越千年的见识,贯通南北,纵横天下,欺大辽,压大金。逼西夏、灭倭国,在北宋的天空下,演绎出一段神奇的传说。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五回 广而告之
随着网点的延伸,《华夏商报》的单期发行量已经达到四千多份,其中北京城就有一千多份,相对应的是北直隶几十个府县,也有一个城十几份的。
网点的增加,意味着发送费用的提高,仅仅是这个环节,华夏社每个月都要拿出一百两的真金白银,而北直隶地区销售的四千份报纸,总计不过一千两左右,还要被书铺抽去一成,每个月的亏损都在一百两左右,这还不算印刷坊不断折腾新工具的投
“东家,其实报纸完全可以提高价格,”李小为为了报纸的发行,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刚回到天津就被李彦叫过来议事。他对《华夏商报》的销售情况了如指掌,不仅华夏社亏钱,书铺一份抽一厘,好一点的一个月也就赚几钱银子,微薄得很,要不是能靠着这个笼络那些主顾,书铺也是不愿意做。
就算是拿了大头的天津驿站,几十个府县城送下来,也是没什么赚头,好在他们用的是公家的系统,银子却可以自己留下一些。
“而且……”李小为抬头看了李彦一眼,嬉笑着说道:“呵呵,其实咱这个报纸还是挺出名,有许多人想在上面登自己的文章,甚至还愿意出钱……”
“这些不要考虑,”李彦摇了摇头,正色道:“记着,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不要因小失大,有些原则是不能丢的,对自己、对良心,都是好事。”
“谨遵东家教诲。”李小为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呵呵,小的也就是随便说说。”
李彦伸手示意他坐下,对李小为还有包有才说道:“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报纸地销量上去,就能赚钱,现在还是量少了,你们想想看,哪个府县识字的人没有几百上千?”
“识字的人是不少。可一升米一份报纸,呵呵,买得起的人不多,”李小为嬉笑道。
“是啊。有很多人想看咱们的报纸,但买不起,有的地方甚至用读报来招揽生意,”包有才也道。
“只要报纸的销量上去,价格就可以下降,”李彦道,报纸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廉价。但他还需要观察,不能一开始就将价格定得太低,他亏不起,也未必合适。
“可价格不降。买地人就少。”李小为呵呵笑道:“再说。这价格还要下降地话。咱可就亏了。卖得越多。亏得就越多啊!”
包有才也道:“据说南直、京城都出了许多类似地小报。不过那价格可都比咱们地贵。”
看上去。价格和销量就是“鸡生蛋、蛋生鸡”地问题。必须要想出办法打破平衡。只不过价格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这个平衡便僵持在那里。
“所以。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李彦放下茶杯。自信地笑了笑:“只要这件事做好了。咱们从报纸上得到地收入就会增加很多。就可以下调售价。然后卖出更多地报纸。然后赚更多地钱。”
包有才与李小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李彦如何从报纸上得到更多地收入。
“少爷。泰昌号地崔掌柜前来拜访。”门外地家丁通报道。
“泰昌号?”李彦略一琢磨,不禁抚掌笑道:“看吧。不用咱们去跑,这生意就上门了。”
包有才与李小为还是不太明白,崔家的人官做得大,生意也做得好,泰昌号经营南北器具,与报纸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三娃真是天纵奇才,先有弹子锁,再有风力水车,让老夫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泰昌号地掌柜崔如安四五十岁的模样,须发花白,声音却很洪亮。
“哪里,且末之技,让崔掌柜见笑了,”李彦谦虚了一下,不急不躁,微微笑着,等对方道明来意。
崔如安先是将李彦恭维了一番,似乎是无意提到了《华夏商报》:“听说,《华夏商报》公开征稿,老夫这篇文章,乃是内侄所撰,三娃看看,能否刊登?”
崔家擅做官,每一代都有进士举人,崔如安所言的内侄,怕是身份不低,这篇文章也写得精彩,很是将泰昌号夸赞了一番,深得软文的精髓。
李彦看了不禁微微一笑:“写得精彩,李某是自愧不如啊!”
崔如安不由笑了笑:“起贤乃癸丑年进士,如今在行人司作行人,这文章是一定要好的。”
“呵呵,确实精彩,”李彦笑着恭维了两句:“既然是崔掌柜亲自送来,又是崔行人的手笔,那就安排在明天的那期报纸上。”
李彦拿过一份报纸,展开到末页的位置,指着上面有关彦熙楼的文章:“就这里,我给崔掌柜安排三天。”
崔如安眼睛一亮,看着李彦试探道:“这里似乎每期都是关于彦熙楼地文章?”
李彦点了点头:“然也,他们是花了钱的。”
崔如安愣了愣:“花钱便可以登?老夫怎么听说,《华夏商报》刊载的文章,不问人情,只管好坏?”
崔如安在商场中沉浮多年,早习惯了蝇蝇苟苟之事,但毕竟崔氏诗书传家,观念相对传统些,也把《华夏商报》看作文人的置办,听到李彦直接说到钱,不禁有些意外。
“崔掌柜,你看这些版面上的内容都是不同的,”李彦翻着报纸给崔如安解释不同版面地内容设置:“这一版呢,就叫广而告之,名品名店展示,所谓在商言商,这个广而告之版呢,就是要收费的。”
李小为在旁边听了直发呆,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夸赞李彦一声:不就是要收钱么,居然说出那么多名堂,不过,听上去似乎真的很有道理。
崔如安也听得明白,不由爽朗地大声笑道:“如此甚好,不知这版面一天收费几何,泰昌号也要连续刊登一个月。”
李彦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李某说了,这个版面免费赠送三天,三天以后,华夏社将在彦熙楼召开首届广告大会,以招标拍卖的方式敲定广告位。”
送走崔如安,李彦立即安排《华夏商报》的版面进行调整,在扩大纸幅的基础上,使用对折式多张的形式,除了单面印刷,其它已经与现代报纸差不多,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增加版面的情况下,避免连折式地不便之处。
之所以单面印刷,是因为报纸使用地皮纸较薄,而使用的墨又是水性地,容易渗透,这是印刷坊正在竭力解决的问题,最新铸造的金属活字同样需要粘性更强的油墨。
改版以后,《华夏商报》扩展到四张对折八版,由于版面要比原来超出两倍更多,相当于原来的十六版,空间还要更大些。
改版在技术上的准备工作一直都在进行,改版后更适合刊登小篇幅的文章,并且每个版面可以划分出更多版块,而这些版块就可以用来印刷Сhā图,以及广告。
相比较Сhā页广告来说,分散在不同版面的广告无疑更容易吸引到目光,而且也不会引起多少反感,改版后肯定会造成阅读上的不习惯,不过也是暂时的,应该很快能适应。
改版并辟出广告位以后,李彦首先在这些位置上登出一些宣传《华夏商报》的广告词,除了“秀才不出门,也知天下事”之类的功能性广告,还有“华夏商报、知识生活”之类的文化类广告词。
除了报纸本身的广告,另外还有大篇幅的有关于《华夏商报》首届广告招商大会的“广告”和“新闻”,而为了避免被指责有“铜臭”的嫌疑,美其名曰:品位生活、名品名店。
晚明人对于物质生活相当讲究,对于这样的口号也能接受,并且持欢迎的态度,
对于李彦来说,虽然赚钱很重要,但眼下维护《华夏商报》的声誉也很重要,所以对广告客户的选择,也不仅只是出价的多少。
除了报纸上面的广告,对那些有名气有实力的商家,华夏社也是专门发了请柬,邀请他们参加十天后的招商大会。
将时间定在十天而不是三天以后,是考虑到山东、淮扬一带的商人,这也是郑书所给出的最后期限,李家现在的流水,也只能支撑十天左右,超过这个时限,不仅华夏社、印刷坊要停下来,就是锁具坊也要难以为继。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六回 招商大会
在见过天津兵备道贾之凤以后,崔宁青、梁可山等人终究没有自己再去搞一份小报,而是选择以特约撰稿人的形式加入华夏社。\\\\
李彦在仔细考虑以后,也觉得这个资源可以利用,便特别组织了华夏文社,邀请崔宁青作为社长,他们的文稿也会优先发表,或者是特别约稿。
春节之前的广告招商大会作为华夏社的重头活动,同样也是文社中人第一次表现的机会,他们会用文字来记录这次前所未有的盛况。
由于留下的时间还算充裕,来到天津参加广告大会的不仅有天津、京师、长芦、河间、真定等北直隶府县的商人,还有临清、德州、济宁甚至徐州、淮安等地的商人,扬州和江南的商人因为路途遥远,倒是没有。
泰昌号虽然在天津,甚至北直隶都要排的上号,但是在长芦、临清、济宁、淮安这些商贾面前,自傲的本钱并不算多。
商人们衣绸带锦,聚集在一起,自然会相互攀谈,谈些生意,不过今日的焦点始终都是《华夏商报》。\
大会开始之前,天津兵备道贾之凤特意出席致辞,这对各地的商人来说,绝对是个惊喜,通常来说,官员们是不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只不过《华夏商报》绝对是异类,而李彦喊出的口号又很响亮,将一次商业行为包装成为文化盛事,贾之凤这才欣然出席。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华夏商报》的发行数量,从一百多份增加到现在的五千多份,并且覆盖北直隶的所有府、州、县城,以及山东、河南、南直隶的主要城市。成为这些地方人人关注地焦点……”
贾之凤致辞以后,李彦首先向商人们介绍了《华夏商报》现在的情况,“巨大”的发行量和覆盖面,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
“各位坐在这里,都是各个地方首屈一指的人物,眼界自非在下能比,也一定能够看到,《华夏商报》的作用,便在于能将一条消息,很快地传播到这些区域。并且有一定的权威性与可信度……”
“在这里,在下想请教各位一个问题,在来之前,是否知道彦熙楼?”李彦微微一笑,向众商人拱了拱手。
“天津彦熙楼。自然知道!”商人们大多点了点头,连续在《华夏商报》上出现,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这不是后世广告疲劳轰炸的年代,彦熙楼几乎是这段时日里所出现的唯一广告,商人们又都是冲着《华夏商报》来的。自然都是知道。
李彦又举了彦吉酒坊与泰昌号地例子,以事实向众人说明了报纸广告的作用。这才将要拍卖的广告位展示出来每期八版总共有十五个标准广告位,以一个月为周期,底价从十两到二十两不等,最先开拍的是第八版的两个广告位。
与会地商人占据彦熙楼大部分的桌椅,总计有七十多人,其中还有受人委托,打算买下几个位置的,面对十五个广告位,差不多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不过。开始的拍卖场面并不如李彦想象地那般激烈,通常是有人开价以后,有个大户突然拿出个高一些的价格,便无人再跟,如此重复了几次,李彦才看出苗头,显然不是价格太高,而是别人不敢竞夺。
大家对彼此地实力心知肚明,既然那几个巨头出手。也就绝了争夺的心思。免得挣不来还得罪了人。
直到最后几个广告位,大家的争夺才激烈了些。价格交替上升,头版的一个广告位直接翻了一番不止,竞价到五十两。
最终,李彦将华夏商报在万历四十八年一月的十五个广告位尽数拍出,一共得银三百余两,
这个结果算不上很好,但也足以弥补《华夏商报》的亏空,并略有盈余,而对这些顶级商人来说,一个月十几二十两银子,也不过是区区几笔生意的收益。
拍卖会可谓皆大欢喜,李彦得了银子,商人们也憧憬未来的收益,至于那些没有拍到的商人,也和李彦商量,下一个月地广告位,是不是可以提前预定。
李彦的策略是明年前三个月的广告位可以预定,价格在拍卖价上略有浮动即可,而在三个月后,将召开第二次拍卖,他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广告的效果应该已经体现,而《华夏商报》的销量,也会有大的变化。
借着这次大会,李彦还趁机推销其它的产品,比如弹子锁,以及新鲜出炉的拼图,也是获得了一些生意。
大会结束以后,李彦在彦熙楼摆宴款待各地的客商,虽然要花掉百十两地银子,却是一个认识,并与这些商人建立关系地好机会。
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李彦才发现自己步入了一个误区,虽说求创新可以吸引眼球,但最赚钱地其实还是这些常见的商品。
“漕河之上,南方运到济宁、临清的布匹,每年价值不下一百万两上下,秦某那点生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临清最大布商秦记的掌柜笑着说道,他希望通过《华夏商报》的广告,可以让秦记的布,卖到北直隶的更多地方。
“你们秦记不值一提,吾等岂非要讨饭才是?”济宁丝绸商刘记的掌柜笑着打趣道,同桌的人纷纷应和。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盐商、丝商、瓷商、粮商,哪一个的生意不比标布更好?”秦掌柜笑骂道:“还有你老吴,运河上那些成串的木排,每年也不下几十万两吧!”
“屁,老秦你也不看看,从浙江到临清,这一段运河上有几处抽分的,抽分不算,还收税,再说临清到北京,这么短的一点河道,就有七八个税站,能赚个屁钱!”
“老吴,你就别说胡话了,你那些木料,哪次是缴了税的?”
“谁说俺没缴税?花的银子可不少。”吴掌柜把眼一瞪,愤懑地骂道。
李彦游走在众商人之间,听着商人们发牢骚,没想到这些表面光鲜,意气风发的商贾,也会有烦恼的事情。
现在距离万历四十八年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再过两天商人们所要的广告就会提前刊出,不管是李彦,还是众商人,都希望报纸的广告会有好的效果,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也就是在这个月,朝廷以辽饷不足,下令再加各直省田赋,每亩加征银三厘五毫,加上去年九月第一次加饷的三厘五毫,共计每亩加征七厘。
依华夏社搜集的资料,是年全国田赋总八百万两,其中,辽饷三百二十四万两,辽东饷司每年用银达五百万两以上。
“倾举国之力,怕也不过如此了,”看到当天的邸报时,李彦正在和文社的一帮人探讨招商大会的新闻稿,刚得了大笔广告费的喜悦顿时无影无踪。
“杨镐误国!熊廷弼误国!”高道远长叹一声:“杨镐丧师失地!熊廷弼靡费钱粮!”
“建奴,绰尔毛贼,不足为惧!”梁可山牛逼哄哄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崔宁青微微笑了笑:“三娃也不用多虑,我大明强过建奴何止千百倍?每亩加征七厘,不足一升米,便得粮饷三百余万两,何愁建奴不灭?”
“一升米?”李彦摇了摇头,亩征一升确实不多,正额也只有三升左右,加起来就是四升米,南方亩产一石多,北方七八斗,便是薄地也仅征一成左右,表面税率并不高。但实际加到农民头上的,恐怕就不是这么一些了。
“十八万军、年饷银每人十八两,计三百二十四万两;月给米五斗,粮一百零八万石;马九万匹,日给豆三升,计九十七万两千石、草两千一百六十万束……”李彦找出前面的一份邸报,看着熊廷弼上疏所要的钱粮,心中一片冰冷。
就算他对军务国政没有概念,可也知道这些数字异常庞大,要知道此刻大明每年的正税也不过四五百万两,这几乎是平常年全部的财政收入。
后世常说,明亡于农民军而非建奴,然而,萨尔浒之前并无流寇,先有建奴,再有加派,再有大规模的流民和农民军。要是没有建奴,没有这每年几百万两加派,或者这几百万两能用在其它方面,想来历史会完全不同。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七回 进军京城
广告招商的成功,顺便也扩大了《华夏商报》的名声,并且有商人愿意代理山东、河南、南直隶等地的发行,李彦手头的银钱终于充裕了些,不仅可以弥补亏空,还能投入技改。转载 自
印刷方面的技改一直都在进行,并且涉及到各个环节,李彦的策略是怀疑一切,敢于尝试,不断改进。
如果说前期最大的改进在于字形拆字编码,那么铜活字的铸造成功,并开始用于报纸印刷,其重要性也丝毫不逊色。
当初李彦试图寻找有经验的工匠,但是没有成功,毕竟在这个时代,使用活字的并不多,使用金属活字的就更少了。
后来只好自己摸索,使用铜、铅、锡及合金铸造金属字模,在多次失败以后,才铸造出少量可用的金属字模,其中有铜活字,也有铅活字和锡活字,至于哪种更加好用,李彦还没弄清楚,似乎铅活字应该更好些,但他记得那是铅锡锑的合金,至于比例如何,就要继续摸索了,而且这个锑是什么,似乎还没有人知道。
不管如何,在不考虑成本以及印刷效果的情况下,铜铅锡的活字已经可以使用在报纸印刷中,这对李彦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在以往的木活字印刷中,由于害怕木活字进水以后会发生变形,都是印几十张就要洗净烘干,然后才能继续印刷,严重影响印刷的速度,几千张的报纸,往往要持续印刷几天几夜。要不是李彦通过刻制、收购搞了几套活字字模,排出多份同时印刷,《华夏商报》要日发一期根本不可能。
好在金属活字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可以连续印刷,如果能够排出几份同时印刷地话,差不多一个晚上就能完成。
金属活字虽然不怕浸水,不过水性的墨不粘,也不好印刷,只有在加入更多牛皮胶并减少水分以后。这种墨才能用金属活字印刷。
在印墨达到要求,李彦就要求精作坊大量铸造铅活字,用来代替木活字印刷报纸。转载 自
金属活字的使用,则让《华夏商报》的印刷变得更加快捷。也有条件发行更大的数量。
解决了技术问题。李彦就需要从报纸地内容编撰、发行方面来考虑扩大销量地可能。
在成本不发生大地变化。甚至使用油墨以后还有上升地情况下。报纸面向地客户群始终是经济条件比较好地官吏、士绅与商人。其他人都不大可能慢。
而要继续扩大报纸发行地地域范围。又面临巨大地递送成本。且又会丧失时效性。似乎也不可行。
或许只有在内容上想办法。在可发行地地域内。吸引更多有条件地人花钱购买通常来说。时政要闻总是媒体最核心地内容。《华夏商报》也不例外。虽然它也提供一些其它方面地消息。如商业方面就有每日运达天津地大宗商品、京城物价变动;文化方面则有某个才子写了什么诗、憨山老人在哪里说禅;农业方面有经验丰富地老农担忧来年干旱。天津有人引水泡地……
如此种种。内容很是丰富。不过李彦在调查后发现。购买《华夏商报》地人。虽然都喜欢这些琐细地新闻。不过对大部分人来说。促使他们花钱地。还是报纸上地时政要闻。
华夏社所获得地时政要闻。都是通过邸报。由于京城与天津之间地距离。就需要浪费一天地时间。这对于报纸来说非常不利。
提高报纸的时效性,并抓紧时政这个要点,对《华夏商报》来说非常重要,因而李彦决定将华夏社搬迁到北京。
正好过年以后,正月的时候,骆养性也被调回北京。李彦便与他一起去了北京。在锦衣卫后街路西的洪井胡同买了座宅院,作为华夏社在北京地办事地点。距离通政司不过几百步,距离午门外的六科直房也不远。
北京对于李彦有着特别的意义,而且他能从这里找到那个时代的影子,起码他看到了**,也就是现在的承天门,明代皇城的大门。
李彦以前游览过**、紫禁城,不过这个时候地承天门却是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倒是有些人三三两两聚集在远处的大街上。
“通常来说,奏疏首先送往通政司,经过一段流程以后,再由六科抄出邸报,送往各衙门,提塘和报房都是在这个时候抄出邸报,”石柱子作为《华夏商报》的主编撰,如今也是名动天下,他对来自邸报的消息所经过的流程非常清楚。
李彦想到日后媒体时代的触角无所不在的狗仔队,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无法做到,而且也没有条件去做。
“如果能抓住通政司这个点就好了!”
李彦分析了一下邸报产生的过程,来自地方的奏疏,汇总到通政司,整理后奏呈皇上,皇上御览批阅后发给内阁,再由六科抄出。
虽然无法直接从地方上采写消息,那么这些消息汇总后,通政司作为第一道程序,抓住了这个点,就等于是抢在邸报之前,甚至是大臣、皇帝之前,看到这些消息。
要知道,如果是按照正常程序地话,奏疏送进宫,批阅后再发出,然后再抄出,这个周期可能会很长。
“通政司所得奏疏,可是例不外传,”石柱子摇了摇头,这些未经皇上批阅地奏疏,是不能够抄出的。李彦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抄录,只要是重大消息,能提前稍许时日知晓便行,至于例不外传,那就肯定也有例外,这件事就交给包有才了,只要发展一两个内线,不就解决了?”
李彦见多了明朝官场中地**,也见多了后世的新闻大战,他不认为通政司真的能守住规矩,当然,《华夏商报》也不需要哗众取宠,只要快人一步就行。
李彦来京以后,找机会去通州拜访了在此练兵的徐光启,与在天津时相比,老头显得又苍老了许多。
看到李彦,徐光启会心地笑了笑:“三娃,津门一别,不过数月,汝已是天下闻名,老夫甚感欣慰啊!”
徐光启对李彦的态度,从最初的厌恶,到黄金菜时的赞赏,很是经历了一番大的变化,经由弹子锁、风车和屯垦以后,已经将李彦引为同道中人,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了许多。
“听说贾大人已经在天津辟闲田与卫所田五万亩,打算于河水开冻后引水浸泡改良,并垦作水田,要再造北国江南,若能成功,全赖三娃你的风车,”徐光启掩口咳嗽了两声,脸颊浮起一抹异样的潮红。
“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李彦看了徐光启的样子,不仅有些忧心,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还整天在校场上练兵,倒真的难为了这位大学者。在李彦看来,人有不同,各尽其才,徐光启做官练兵都不如从事科学研究来得更有意义,就好像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搞政治那块料,不会去想做官或者带兵打仗一般。
徐光启虚弱地摇了摇头,哑声道:“不碍事,老夫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三娃你来说说,这屯田的前景如何?”
看着徐光启希翼的目光,李彦犹豫了一下,沉吟着说道:“改水田诚为良策,只是要兴修畿辅水利,殊为不易。”
“故而,学生以为改水田既然不易,不若于贫瘠之地种番薯、马铃薯等救荒作物,既省人力,也可救急,”李彦这段时间接触邸报,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理想化,他知道以如今大明的财政状况和官僚体系的效率,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大的工程,唯有寄望于朝廷革新,或者及早解决辽东问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马铃薯?”徐光启眼前一亮,急急问道:“产量如何?习性如何?可能耐旱……哦,老夫愿以地换之。”
李彦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徐光启还记得当初用地换韭黄的事情:“这马铃薯也是一种番邦作物,学生也是不久前从南洋的商人那里获得了一些种子,打算在京郊育种,购地种植,只是所得有限,怕是种不了几十亩。”
“土豆和番薯、包谷一样,都是耐旱作物,且更加明显,也更便于烹饪,”在李彦的印象中,玉米用于饲料,番薯用于制粉的更多,而土豆则广泛用于菜肴食品,在有些地方甚至当做主食,发展的前景应该更大些。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八回 单车少年
洪井胡同的宅院内,朱由校骑着木铁结构的“三轮车”,在空地上转着圆圈,通红的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气喘吁吁,却不肯丝毫停息。
“三娃,这个脚踏车真好,有了这个,就可以载上由检、徽妍,不用担心他们哭鼻子了,”朱由校玩了半天,才终于停下来,跑到李彦对面坐下,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夸父一号才是实验型,还不完善,”李彦笑着说道。
朱由校玩的这台三轮车,脚蹬的曲柄与前轮是直接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脚蹬转一圈,轮子才转一圈,有些像建议的童车;并且车轮是木头做成的,防震也不好,唯一有价值的只是用了铁制的滚柱轴承。
自从上次跑去天津,朱由校封闭的“童心”被撬开一道缝隙,在宫里也没法做木匠活,就想着要出来,不过骆养性也去了天津,便无法可想,这次不仅骆养性回来了,李彦也来了北京,自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出来,也亏得骆养性有办法,近来宫里又比较紧张,才将他又带了出来。
“哎,可惜不能留下来一起做活,”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兴奋地掏出一册薄本:“三娃,这是你给的那些题目,都做好了。”
李彦一直觉得朱由校沉湎于木工活不是好事,就在平时的信件来往中给他灌输数理概念,指出要想做出精巧器械,必须懂得数学、形学与物学,并将华夏技校的一些基础书籍寄给他。嘱他好好用
朱由校也确实用心,据说常常为一道形学题目折腾整日整夜,甚至动手做出实物来求解。不过让李彦失望的是,这小子在这方面的天赋相当之差,有时候很简单地数学题都做不出。
不过对于物理,朱由校接受得倒是很快,这也是因为李彦编写的基础物理以定性为主,较少涉及具体的计算。
在另外一些方面,朱由校也体现出很强的天赋。譬如,木工活计,又比如玩拼图。
李彦之前就曾经将一些拼图送给朱由校,据他回信说都是很容易就完成了。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总是打乱了一遍又一遍地重玩,这让李彦很是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早就一个未来的“拼图皇帝”。
虽然朱由校地拼图玩得很好。不过他还不是玩得最好地。至少二丫就要比他厉害很多。特别是两个人玩从来没有玩过地新拼图。都是二丫完成地速度更快。
华夏工场出产地拼图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成为许多达官贵人。名媛淑丽之中流行地游戏。这当然少不了《华夏商报》地宣传。
华夏工场生产地拼图一共有两大类。除了这种拿在手上。通过移动十六个方块。最终还原原来图案地。还有一种是将完整地方块。切割成许多不同地小块。游戏者通过拼接完成整个图形。
这两种拼图流行以后。也有很多人试图模仿。不过一则李彦重视品牌。二则华夏工场地产品图案设计通常由李彦策划。二丫绘制。往往要比别人地来得新奇有趣。难以复制。
而在生产环节。已经开始普及木工机床地华夏工场。更具有天然地优势。
当然。拼图作为刚刚流行起来地产品。市场空间还很大。眼下地竞争还不是很激烈。
随着李彦来到北京,夏熙也下定决心将彦熙楼开到京城,在正阳门大街盘下一处店面,正在装修。月底便要开业。
进入北京以后。要打响华夏的招牌,李彦首选的还是华夏社。除了《华夏商报》在京城的士绅官宦读书人中具有一定的地位而外,金属活字及印刷工艺所带来的印刷效率的提升,产能需要释放。
对李彦来说,虽然他不指望从报纸上赚到什么钱,不过以印刷为核心的产业既然有能力扩张,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地,起码可以有更多的钱投入技改。
李彦决定扩大华夏社的经营项目,除了《华夏商报》及拼图,利用强大的印刷能力,印授各种图书。
由于《华夏商报》的关系,华夏社与京城的很多书铺都有联系,经过粗略地统计发现,图书市场上最流行的书包括通俗文艺作品,也就是所谓的小说、戏曲,如《水浒传》、《西厢记》等。
还有通俗实用读物,即通书、农书、尺牍、旅行指南等,如《陶朱公致富奇书》、《客商一览醒迷》等,尤以商人用书为最多,想来是商业发达,商人也有钱购买的缘故。
当然,在北京的图书市场中,最好卖,最为紧俏的,还是时文选本,这里的时文说的八股文,往往搜集以前中式的科举应试文字,加以选择乃至评点,再印刷出版,其中又以点评者地名气最为重要,若是名人点选,往往好卖,而这个点选者也有特别地名号,叫“操选政”。
通常来说,明代的图书市场上还没有版权地说法,不过行规是不能一模一样地抄袭,还有就是印售新近的作品,也需要征得著者的同意。
活字印刷强在时效性,以及少量印刷的成本,与雕版相比,雕版在印刷经典书籍以后,可以长期存留,随时加印,成本未必更高,印刷质量也更好。
李彦要用活字印刷,就必须充分发挥活字的优势,而避免印刷质量上的劣势,所以李彦在分析比较后决定,华夏社不印书籍,仍然印与报纸类似的,定期发行的,这次是期刊。
在期刊的选择上,李彦计划出一本通俗文艺类的,也就是小说戏曲期刊;一本时文选本类的,都是一月一册。
两本期刊,一本叫《华夏小说与戏曲》,既然是通俗文艺,这个名字也确实通俗,时文选本的刊名也很通俗,《华夏文学》。
李彦原本想将《华夏文学》叫作“十日谈”一类的,他对这本时文杂志抱有更大的期望,因为所谓的时文,所谓的制艺和策论,涉及到的往往是治国的理论和方略,如果利用得好了,这其实就是一本政经类期刊,未尝不会讽喻时政。
正是因为如此,李彦想了想还是决定至少从包装上弱化其政治特征,让它看上去只是一本“文学”期刊,而实质上能走多远,就要看政治环境了,李彦的原则是能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他不怕死,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但也绝对不会去找死。
《华夏商报》提前刊登了两本期刊的征稿启事,而且将这两本期刊包装成《华夏商报》的副刊,立刻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与《华夏商报》的用稿不同,期刊的用稿会给付稿酬,华夏社也声称,在著者保证他们独家用稿权的情况下,未来《华夏商报》也会考虑给付稿酬,同期有一篇文章就此进行讨论,正式提出版权的说法。
版权属于一种全新的提法,虽然在有些领域,譬如书商聘请一些书生撰写小说书稿,然后给钱,或者书商会直接购买小说书稿,这都可以称为稿酬,但提到版权的还不多。
就算是书商提供的稿酬,也是相当微薄,除非是很有名气的名作家,譬如冯梦龙、李渔之流,当然前者喜欢自己的书自己印,后者也基本是朝这个方向发展。
依靠《华夏商报》的影响力,以及京城的文化底蕴,华夏社很快收到很多来访者和来稿,加上李彦亲自写的一些文章,《华夏小说与戏曲》首先付印,并通过《华夏商报》的发行渠道,推向各地。
相较于其它的小说印本,《华夏小说与戏曲》的特点在于类型丰富,基本上包括从一两句话的幽默笑话开始,到小小说、短篇,再到中长篇连载,各种篇幅都有。
其中又以连载最为新颖,并引起很大的轰动,轰动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连载只有一部分,而是这则据说是长篇小说的内容,似乎有讽刺读书人的意思。
这篇小说的内容,其实是李彦参考《儒林外史》,自编自写的一则长篇,书名也叫《儒林外史》,有些内容甚至还会有些雷同。
李彦并不是想讽刺什么,小说中的有些事甚至多是包有才曾经听说过的,他只想通过这篇小说,来提醒大家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是否读了儒家的书就够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儒家都说到了,而且说对了?
而在随后面世的《华夏文学》创刊号中,李彦谈到自己的创作初衷,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支持实学,并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实学的作用,投身到实学之中,以实学“强我大明”!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九回 京城发展
李彦通过《华夏文学》鼓吹实学,又担心被人攻击,不过他很快发现,明代的文人对经世致用的实学并不排斥,屯田御史左光斗在拜访时,甚至细细询问了风力水车的情况。
因为《华夏商报》的畅销和影响,李彦早就是名声在外,进京以后有不少人前来拜访或送帖子发出邀请,其中不乏左光斗这样的四品以上的大官。
李彦曾在报纸上鼓吹水田改良,左光斗对他很有好感,不过此人性格过于刚直,对于《华夏商报》后来采取类似于中立的态度很不满意:“君子当明辨是非,而坚守之!岂可如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
这话虽然刺耳,李彦也没有太在意,笑着拱了拱手:“左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李某也知道一句话,真理越辩越明,故而《华夏商报》不惧争鸣,是非曲折,自有公论。”
“真理越辩越明?”左光斗拧着眉头,沉声道:“话虽有理,但小人不可理喻,辩也无益。”
左光斗的话语中,表现出对小人的强烈厌憎,以及势不两立的决绝,李彦坐在他对面,也不禁感到有些自惭形秽,也幸亏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然定要坐立不安。
“是,君子当弘扬正气,不过,有时也要考虑结果,毕竟好心办坏事,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一件事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就一定会有好的效果,”李彦想了想,试图与左光斗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用道德来评判。
何况,就算东林党自诩正气凛然,在未来还是引起很大争议,君子小人之分。有时候或许真的很难说。
只不过就好像李彦很难接受左光斗的观点,左光斗也拒绝接受李彦的说法,依然坚持他地观点,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虽然认识的杨涟、魏大中等人的身上,就好像经常在网络上发生的那些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彦稍作试探便放弃了说服左光斗,毕竟交浅言深,何况对方来访是因为他地名气,而未必有多看重他。
在京城,李彦认识了许多后世耳熟能详的大人物,短短时日便有多位官员、文人、国子监的学生、士绅显贵或拜访、或邀请,让李彦不堪其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索性带上家丁。在北京的大街上游荡。
北京地街头与天津相比。显得更加热闹。旗幡招展。店肆林立。街道更宽。可行人也更多。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沸反盈天。
仔细算来。李彦来到明朝已经四个多月。做地事情不少。但也不多。真正拿得出手地也就是弹子锁和华夏社。其它如风车、车床、轴承等都没有弄出规模。其中固然有技术上地原因。也因为天津这个市场太小。不过十几万人。很多东西都发挥不上作用。
虽然说天津地处漕运地要枢。运河上来往地商人很多。不过比起临清、北京又差了许多。前者是运河与华北地枢纽。南方地商品多在临清上岸。继而辐射华北市场。再往北地话。又多是直接送到北京。天津地作用更多体现在官方地漕运上。特别是为了支持辽东战场。筹集粮饷器具。
在这个交通尚不方便地时代。本地市场显得尤为重要。虽说成功地商人可以将生意做到全国各地。李彦地人手显然不够。缺乏这样地人才。
李彦一路行来。一路琢磨着在北京地发展。弹子锁地潜力已尽。发展空间也不大。出版业虽然能名利双收。不过风险也大。很容易招来非议。得步步小心。必须得发展一种常规地产业才好。
上次与商人们接触。李彦知道这时代赚钱最多地。还是那些常见地商品。譬如布匹、丝绸、粮食等等。无它。就是量多而已。只不过这些行业也是开发得最为充分。李彦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手段现在Сhā足。
李彦看着那些生意很是不错的米行、布店、油坊,渐渐有了想法,他来这里不是单纯为了钱,既然无法直接进入这些行业,那就从周边着手好了记得有则管理案例,说当年美国西部“淘金热”,结果很多人去淘金,真正发财的却是那些做淘金者生意的。
米粮、布匹这些生意都有人在做,李彦来做也不会与别人不同,但他可以做周边,譬如加工粮食、布匹的工具、机器。
李彦发现自己过去执着于机床,还是眼界不够开阔,直到走在北京的大街上,看到那么些店铺,才知道走了弯路。
要了解这个时代加工粮食,以及纺织的工具并不困难,包有才能够搜集到很多有用地资料,而且凭借着《华夏商报》与商人的关系,李彦甚至能去现场,或者弄来实物进行研究。
通常来说,所谓的稻米加工无非就是舂,用人力,也有极少用水力的,面粉的加工是石磨,都只能说是简单的工具。
对于这两种工具,李彦最先想到的就是利用水力,北京与天津不同,周围有不少的山,利用水的落差,建几个水车应该不是问题。
因为有丰富地风车制造经验,造水车对于华夏工场地木匠来说,并不是问题,关键就是水轮的设计而已。
不过受到水力资源地限制,水车的使用范围就会受到限制,未必能够广泛推开。
倒是看到这个时代的榨油机后,李彦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这个时代的榨油机基本都是锲式的,也就是在大树干的中间掏一个漏斗式的空**,用孔洞引出来,在里面放上蒸煮过的油料,然后用锲子打进去,压榨出油。
榨油的方式就是用悬吊的木柱,不停撞击锲子,使锲子压榨油料。从而出油。
李彦对后世的榨油机了解不多,不过他知道肯定不是撞击式的,这种方式太不合理,后世在使用压榨时,通常是采用螺旋挤进式。
李彦不知道这个螺旋式是不是一定好用。他决定做出来看看再说,如果成功地话,不管是用来开油坊榨油,还是卖榨油机,都会是桩大生意。
至于纺织工具一类的,就更常见了,虽说北方不比南方,不过要找一架纺纱车或织布机也不是难事,毕竟山东与河间府一带就生产棉花。
看到那种手摇式的纺纱车。李彦的第一想法就是将纺纱轮直立起来,并且改成纺锤,如果弄好了的话。那就是珍妮纺纱车了。
在李彦地印象中,近代产业革命最初都与纺织业有关,珍妮纺纱车、飞梭、水力织布机,直到蒸汽机。
想到这些,李彦不禁非常兴奋,如果真的能将这些东西做出来的话,那对生产力的促进,对大明乃至整个世界和历史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怀着激动的心情,李彦连忙从天津抽调人手和工具。他要开创新的纪元。
通政司周围的街巷中,有不少提塘报房,他们往常地活计就是等着六科发出邸报,抄写后送往各地。通常来说,每个省直以及北直隶的州府都会在京城设提塘抄送。
除了这些官方的提塘,还有一些民间地报房,他们都是靠着抄送邸报赚钱,京城有很多想看邸报但有没法从六科看到的,就会从他们这里买。
只不过自从有了《华夏商报》。这些报房的生意就不好做了,毕竟他们只是抄送邸报,这些消息报纸上都有,而且报纸上还有很多邸报上没有的消息。
而且《华夏商报》又便宜,才一分银子一份,他们抄送的邸报,就算是长期的订户,平均下来也要几钱银子一份,这个价格相差太大了。
原本。这些报房还占着位置优势。邸报一出来就能抄送,速度更快。更有时效性,不过华夏社居然搬迁到京城来了,这让他们顿时紧张起来。
“华夏社现在牛了,头天的邸报,第二天早上的报纸就有,这样下去啊,咱们这些报房都关门得了。”
京师提塘报房不少,都有些固定的客户,不过选择报纸地也越来越多了,这几家租了个四合院,等邸报的时候就聚在一起议论。
“这可没法子,人家那可是印刷的,不比咱们手抄。”
“要不,俺们也办份报纸?”抄写邸报十几年的吴铁笔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放下这份行当:“听说,那个什么《华夏商报》,一期能卖几千份,一个月就是上千两银子,他们做得,咱也做得啊!”
“吴师傅,不成的,”负责拿邸报的卢游光摇了摇头:“你们去打听打听,别的书铺一分银子才印几页纸,《华夏商报》那可是四张八开足足十六叶的大小,南城的修德坊说了,这要给他们印,算上纸墨刻板,成本都得两三分银,还得印一千份以上,印少了就更贵。”
“仅仅是价格贵也就算了,修德坊地掌柜还说,那么多的内容和版面,光是雕版,就得八个刻工用两天的时间,若是一期要印五千份的话,他们起码得印七八天,七八天?等印出来,还找谁卖去。”
“那就奇怪了,修德坊那么大的铺子也印不了,这个华夏社是怎么做到的呢,看他们的样子,院子比这里还要小呢,”有人不解地问道。
“屁,你知道个什么?”卢游光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在红井胡同的院子,只是采编部,印刷在城南外城的宅院里,据说有好几十个人呢!”
众人是越说越觉得丧气,这些日子地生意已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谁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北京是个陌生地地方,不过包有才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就将自己当成是这里地一员,活跃地融入到人群中。
只用了几天的工夫,包有才就在这里如鱼得水,还如愿搭上了通政司一位参议的同知的关系,在感情与金钱的双重作用下,对方答应将每天奏疏中有趣而又不是很重要地消息提供给他。
包有才相信。这只是第一步,这要走出了这一步,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消息,这是他奉命在京城构建信息网的最关键一步。
接着,包有才又开始拉拢起京城的报房。这些报房虽然其貌不扬,也一向被人看不起,不过他们能在京城坚持下去,在邸报的获得、发送等方面,都有些心得。
“说起这个,你们华夏社可不地道!”卢游光喝得满脸通红,借着酒劲大声对包有才说道:“你们报社是好了,可咱们报房地人都丢了饭碗,昨天大家都商量了。怕是要就这么结束呢,都是做了许多年的行当。”
“呵呵,”包有才笑着给卢游光倒酒:“卢兄弟。其实要俺说,这个报房,你们不做也罢。”
“你想想看,你们做这个报房,去借邸报时要被人看不起,去送邸报时更加被人看不起,何苦呢?”
报房为人所弊病,他们不仅抄送邸报,如果碰上某人升官、某人中式之类的好消息。还会抄好了送上门去讨要好处,在很多人看来,报房的人都是煽风作浪,狗苟蝇营的市井之徒。
“你再看看俺们华夏社,刚刚来京城才几天,就有无数官绅来访,或者是发来邀请,就算哥几个走出去,那也是华夏社的采风使。就算是地方上的举人看到了,也是客客气气,”包有才呵呵笑道。
“去你的,你是存心气哥哥是不?”卢游光脸色有些发青,笑着骂道。
“气?哪里会,小弟这是为哥哥你送富贵来了啊!”包有才哈哈一笑,凑到卢游光耳边:“卢兄,要是这华夏社出钱雇你,你愿意去不?”
“愿意啊。不愿意是傻子么?”卢游光嘿嘿笑道。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人家为啥会要俺呢?”
“如果要的话。你愿意放下你们现在地报房?”包有才笑着道。
“那个报房?反正是办不下去了,”卢游光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是说你愿意,那么其他人呢?”包有才又问道。
卢游光推了包有才一把:“去你的,报房都没有了,华夏社要真如你说得那么好,那还不是人人抢着要去啊!”在卢游光看来,华夏社与他们这些报房可不同,这年头印刷品属于高档消费品,一份报纸就能换一升多米,而通常的书就更贵了。
《华夏商报》每天都能卖出去几千份,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想象地,他们一家报房一天也不过抄写个五六份,有个十几份就顶天了的层次。
而且卢游光也听说过《华夏商报》在士绅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那就是和一些大书院齐名的,哪里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触碰的?
卢游光有些醉了,将包有才的话都当做了笑话,嘻嘻哈哈地说道。
“那就好,”包有才笑了笑,向卢游光详细打听了报房的情况,然后给李彦说了,并建议在这些人雇请一些作为华夏社的采风使。
“如果他们愿意接受雇用的,就都请过来好了,”正在和木工做活地李彦听了包有才的话,想了想说道。
华夏社本来就缺人,他也不愿意使用那些比较迷糊的秀才举人,这些报房的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早从事新闻媒体行业的先驱者,他们的经验和工作能力对华夏社都是大有裨益。
李彦决定将这些人都吃下来,而所得到的收获也确实不少,这些人不禁搞情报是一把好手,而且还有些客户,更主要的是他们原来就处在底层,容易接受指挥。除去在城内的华夏社,李彦还在城外买了一套宅院,这套带有东西跨院地三进室宅院,就作为华夏工场在京城的临时基地,这里拥有工场最新式的一套手动木工机床,李彦就在这里指挥木匠制造几种新式的机械。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一百回 机器时代
“三娃,听说当今的皇太孙喜欢做木工,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有趣有趣,”汪文言走进院中,看到李彦发髻上都是木屑,不禁哈哈大笑。
“呵呵,还不是为了吃饱肚子,”李彦拱了拱手,笑着应道。
这个汪文言和包有才颇有几分相像,都是自然熟,擅于钻营,不过野心就比包有才大得多了。
汪文言虽然也有个监生的身份,不过是捐来的,他原本只是个小县城的狱吏,却颇具宋江的风范,经常仗义疏财、接济朋友,有些侠名。
就像李彦很欣赏包有才的才华一般,汪文言也是被人看上,派他来京城打探消息,不想却越混越好,结交的人也水涨船高,从结交地痞流氓变成了结交朝中大员,同样是如鱼得水。
一来二往,李彦也知道汪文言虽然穿着儒衫,却也是个豪爽之人,汪文言也知道李彦虽说已经名满天下,也是个随便的人,倒是颇有些惺惺相惜,说话随便得很。
“算了吧,你还缺钱?那咱岂不是穷光蛋了?”汪文言笑着打趣道:“《华夏商报》一天几千份,那可就是几十两银子。”
李彦拉着汪文言到一旁,拿起炉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将杯子推到汪文言面前:“你也知道几千份才几十两银子,都是往里面亏钱。”“所以汪某才说你有钱,寻常人等岂能经得起这番耗费?”汪文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三娃,你也太吝啬了些,这是什么茶啊,味道也太粗劣了。”
“将就着喝吧,”李彦笑了笑,他不太懂品茶,所以用的茶叶都一般。也知道汪文言不是讲究人,便没有专门为他准备茶叶。
汪文言笑了笑:“要说你投这些钱也不亏,起码是一朝闻名天下知,青史留名也不枉多让,要我说。不如也捐个监生,杨大人、左大人他们对你可是很欣赏,直接入朝做官也不是不可能。”
“做官就免了,咱也不是那个材料,”李彦笑了笑,这些日子接触到不少官员,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在这些人中游走,他可不想像徐光启那样,在并不适合的地方苦苦支撑。
汪文言笑了笑。微微撇嘴道:“三娃。你这话就不对了。做官有什么?有什么不能做地?汪某没做过官。可看得多了。你看那方从哲。贵为首辅。不也是庸碌无为?你我也能比他做得好。”
李彦笑着瞥了汪文言一眼。他很欣赏汪文言地个性。只不过牵涉到政治。两人地立场还是有些不同。
汪文言与杨涟、左光斗他们走得很近。也就是所谓地东林一系。李彦却不急着站队。起码他觉得左光斗他们与自己还存在不少观点分歧。
李彦心中还是比较倾向于东林地。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东林地出现和他们地表现。都有些新气象。虽然还不脱封建地窠臼。
譬如书院讲学。虽然讲地还是儒学。但这种形式。无疑是很好地。便是有人指责顾宪成在野却企图影响朝堂。这也可以说是民主政治地一种体现。
李彦之所以现在还不愿意与东林走得过近。除了心中总是与这个时代有些隔阂。还不能接受左光斗那样非黑即白地处事方式。还因为后世对东林也有着很多非议。其中最主要地就是两点。一是不懂得妥协。或者说太执拗。不知道变通;二是没有实绩。或者说他们地路线误国。
李彦不是历史学家。没有专门去考证过。所以他还想着要慢慢接触,听其言、观其行。在适当的时候再作决定。
就目前来说,东林书院办《东林报》,与《华夏商报》遥相呼应;左光斗试图在畿辅推广屯田,这些都能得到他的好感。
从万历四十五年丁巳京察以来,内阁唯一的大学士方从哲是浙党,东林在朝中的影响其实很小,如今名声比较大的也不过左光斗、杨涟等寥寥数人而已,两人地品级也不高,分别是正四品的御史和六品的兵科给事中。李彦知道汪文言说这些,也是希望他们能站在同一立场,毕竟现在朝中地党争已经势成,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党争,便岔开了话题:“听说汪兄与东宫伴读王安常有来往?”
汪文言笑着点了点头:“王公公待人不错,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李彦对这个王安并不太熟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东宫之内,可有个叫魏忠贤的太监?”
“魏忠贤?”汪文言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曾听说,下回我与王公公问问看,三娃打听这个人做什么?”
“以前听说有这么个人,一直不知道是不是东宫的,还请汪兄帮忙打听一下,”李彦不动声色地说道。
魏忠贤在历史上可谓臭名昭著,虽然也有所谓的“翻案党”,不过在李彦看来,在魏忠贤之前,明朝党争便是再激烈,也最多是去职,魏公公却是杀了不少人,从政治打击变成政治迫害,这已经越过底线,是文明的耻辱,仅此一条,足以将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李彦已经问过朱由校和骆养性,都说东宫没有这个人,今日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王安对太监的事情更清楚些。
至于和魏忠贤狼狈为奸的客氏,倒是真有这么个人,还是朱由校的|乳母,如今也时常去看他,朱由校对客氏地感情也很不错。
李彦也不好离间别人的感情,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离间,只是希望联系多一点,让朱由校多做些其它事情,能将这情分摊薄一些。
“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汪文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三娃,华夏社搬到京城。得到消息的速度,可比以前快多了,也不用再依赖邸报。”
李彦点了点头:“只不过初来乍到,要想弄到消息还不容易。”
“汪某正是为这事来的,听说你们正在招募采风使?”汪文言笑呵呵地看着李彦。
“嗯!”李彦点了点头。看到汪文言脸上的笑容,不禁一愣:“你不会想要应募吧?”
“正是,社长看汪某如何?别的不说,若论起打探消息,未必输给你们华夏社那个包打听”汪文言笑道。
“这个嘛……”李彦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汪文言的意思,本来想说服自己靠拢东林党不成,索性就要直接加入,如果让他来作采风使的。肯定会有很多对东林有利,或者对政敌不利地消息提供。
要说打探消息,汪文言确实不比包有才差。甚至更加杰出,毕竟包有才打听底层地消息还好,汪文言却早已经和王安这样的人搭上关系,在京中颇有名气,能够接触到更高的层次。“会不会委屈了汪兄?”李彦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毕竟只是采风使,何况采编人员带有立场也很正常,只要能平衡就是了。
“怎么会,汪某不过是个狱吏罢了。”汪文言哈哈笑道:“这么说,三娃你答应了?”
李彦点了点头:“只是华夏社本身有些规定,汪兄若要加入,也许遵守,以提供消息为职责,而不应故意误导、隐瞒,甚至是提供假消息。”
汪文言脸色一正,肃容道:“三娃放心,汪某不是那样的人。”
李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不过有汪文言地加入,应该可以帮助他们在京城早日站稳脚跟。
正如李彦所想的那样,汪文言从第二天开始就积极提供各种消息,其中尤以宫中、官场中的消息居多,这样的信息原本就是包有才很难打听到的,至少时效性要差很多。
与包有才他们往往只能提供消息,写得比较简单不同,汪文言提供地消息都是写成了文章。有地文采还很出色。有的还会配上专门地“策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捉笔。
显然。汪文言他不是一个人,他地周围不仅有那些擅于打探消息的小弟,还有会写文章的文人。
“这些文章要不要登?”李彦看着这些稿子,不禁有些犹豫。
就李彦看来,这些消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譬如其中一则是关于皇上地病情以及不上早朝的新闻,还有一篇文章写了太子朱常洛担心皇上的身体,如何亲自煮药的。
“这个汪文言,居然还有造势的意识,”李彦笑了笑,决定将这些文章登上报纸。
万历年间的党争虽然厉害,大致还是政治斗争,而非政治迫害,被浙党等认为是借讲学以干涉朝政的东林书院等依然兴旺,李彦也觉得不会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迫害《华夏商报》。
经过多次尝试,李彦他们终于弄出一种效果不错的螺旋式榨油机,与锲式相比,这种榨油机无论是工作效率,还是出油率,都要超出不少。
相对来说,李彦更希望早点弄出新式纺车,似乎这东西的用途更大,只不过纺车也显得更加复杂,至少那台简单地手摇式纺车,他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使转,自然也就是无法做出改进。
螺旋式榨油机的结构显然更加简单,只要在圆木上打出一个螺旋形孔,再用一个螺旋形的螺杆,与之匹配,只不过两者的螺旋有一些区别,加入物料以后,转动锲子,就可以挤压物料。
与锲式相比,螺旋在转动时,不仅能对物料施加压力,而且可以带动物料,产生摩擦,因而更容易出油。
而采用推动加力的方式,也要比敲击更加方便,综合比较起来,新式的螺旋式榨油机确实好用很多。
“小为,你说咱们是卖机器,还是用这个机器榨油?”李彦用皂胰子擦了擦手,用力搓洗着上面的油污。
李小为满脸崇拜地望着李彦,笑呵呵地说道:“当然是榨油了。咱们造上十几台,物料出油多,成本就低,到时候卖到城里,压低价格。这市场就是咱们的了。”
李小为说的意思李彦也知道,按照他地本意,自然是卖机器,卖得越多,榨油业就兴旺发达,只不过他现在又缺钱了,所以就要考虑卖机器能不能赚钱。
“要说咱们木匠,自然是希望卖机器,”李大为是来京的这些木匠中地班头。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毕竟机器做得越多,他们的奖金也才会越多。
“只不过。这个榨油机做着虽然有难度,但也不算很难,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有人仿制,这机器就卖不上价了,”李大为道。
“仿就仿吧,”李彦沉吟着说道,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榨油这个行业虽好,咱们却不熟悉。也不用和那些油坊抢生意。”
李彦笑着拍了拍李大为的手臂:“不要担心没活做,我倒是担心你们这么点人,做不出足够的机器。就算有人仿置、竞争,咱们的制造水平在这里,也断断少不了订单地,别人要仿就仿好了。”
李彦笑着拍了拍手,决定还是做机器:“把图纸整理一下,让天津那边也照着做,北京这边。也要找些木匠和学徒了。”
李彦最终还是决定卖机器,一则他对榨油这个行业没兴趣,贸然进去的话也不清楚水深水浅,虽然说榨油机上有优势,但和别人斗起来就难说了。
新式榨油机毕竟是个新行当,李彦也知道没有人专门做旧式榨油机地,那玩意结构简单,找两个木匠就能做出来,油坊估计都是自己做地。
螺旋式榨油机虽然也不算复杂。但是要打出内螺旋。螺旋要匹配,这些些都是挺有难度的。一般地木匠未必做得来。
李彦在城南外城盘了个院子,开了家“华夏机器厂”的铺子,将改进后的“卖油翁”一号榨油机,还有鲁班木工车床、风神一号风车等摆在院子里,全部都面向市场销售。
与天津相比,北京的市场无疑繁荣很多,李彦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一次性将这些机器都推向市场。
虽然说盘了店面,也让李小为组织销售队伍,李彦却不打算一台一台去卖,而是在《华夏商报》打出广告,要在机器厂召开一个机器展。
李小为和他地销售人员,则会拿着这些机器的资料,还有请柬,去送给那些榨油铺的掌柜,以及有可能购买这些机器地商人与士绅。
榨油机的定型,让李彦可以将更多精力放到纺织机械上面,这才是他要考虑的重点。
虽然说曾经在工业革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珍妮纺纱机,无非就是将纺锭直立,但问题是李彦对这个纺车的了解很少,就算搞来了样品,他却用不来。
在这个时代,棉纺织业最发达的地区无疑就是南直隶的松江府,李彦想到徐光启的老家就在松江,便再度前往通州拜访。
与上一次见面时相比,徐光启似乎又衰老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很勉强:“三娃,你说你想要改进纺车?”
李彦关切地看着徐光启,强忍着心酸,点了点头:“是地,所谓衣食住行,男耕女织,纺织关系到很多百姓的生计,学生觉得若能想法提高纺织的生产效率,对于大明百姓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你说得不错,”徐光启盯着李彦看了一会:“听说造了什么木工机床,可以让新手也能迅速地锯割木板,又要改进纺车,这个想法很好。”
徐光启欣慰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只可惜老夫如今不得抽身,不然倒可和你一起想想办法。”
“说说看,关于改进纺车,你是不是已经有些想法了?”
“想法是有一点,还不太成熟,大体就是将纺锭直立起来,这样一座纺车就可以带动多个纺锭,”李彦将实现绘制的一些样图递给徐光启:“只是学生对纺车还不太熟悉,比如这个罗拉,还有操作。总是纺不出棉纱。”
徐光启听了不由笑起来:“你说这个纺纱啊,倒是有很多人做不好,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纺锭多了就能快起来。”
徐光启的家乡松江府是大明棉纺织业的中心,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黄道婆就是松江人。加上徐光启对技术方面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所以对纺织地各个环节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徐光启一直想要编写一本《农政全书》,棉纺自然也是其中地一部分。
整个棉纺织业,首先涉及到棉花的种植,在南直隶、山东有很多地方种植这一经济作物,通常来说要比种植粮食更划算。只不过朝廷为了保证粮食的供应,对此多有限制。
而在棉花采摘下来以后,首先要设计到去籽轧花,传统是用手撕。不过黄道婆从海南带回了轧花机。
轧花去籽以后,就是弹花,有松花去杂的效果。通常用绳弦的大弓,用弹椎敲击弓弦,使其震动弹花,可以使棉花变得蓬松干净。这种方式李彦倒是见到过,以前乡下做棉被时,通常就要经过这样地一道工序,倒是并不复杂。
弹花以后,要将蓬松的棉花搓成棉条,然后才能用纺车纺成棉纱。
纺车通常是李彦所见到的那种手摇式。纺纱时一手摇动,一手捻纱,李彦他们没用过,自然捻不出纱。
而松江所用多是脚踏式纺车,这种纺车用绳带传动,将手解放出来,纺车上有三个锭子,效率自然要比手摇式高出许多。
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多锭纺车了。李彦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地是既然已经有这样地纺车,那么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进,应该不难。
忧的是这纺织地过程,似乎比自己想的更加复杂,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改进。
徐光启倒是对李彦画的几种多锭式纺车很感兴趣,特地给他指出一些设计上地问题。
李彦离开的时候,徐光启又将珍藏的一些书送给他,其中包括他个人地一些书稿,还有王祯的《农书》、《泰西水法》等书。
老人的郑重其事让李彦很有压力。只能潜心研究纺车的改进。除了纺车,他也发现在纺织的环节中。轧花、纺纱、织布这三个环节都是可以用机器的,都可以作为未来努力的方向。
对轧花机来说,通常是手摇式的,其核心是两个转动方向相反的辊子,一般用两个人手摇,或者是一个辊子手摇,一个辊子脚踏。
普通地轧花机都不是很大,李彦觉得它的改进方向就应该是扩大,以及使用别的动力,比如风力,或水力。
纺车和织布机无疑属于更加重要的机器,关键在于他们耗费的人工更多,涉及的环节也多,譬如纺车就涉及到抽棉、捻纱,设计到罗拉、纺轮、纺锤等部件。
不过有后世的眼界,李彦一开始就将改进的重点放在纱锭竖直,以及多个纺锭上面,在沿用传统纺车的罗拉和纺锤地基础上,在传动等机械结构上作出改进,并经过多次试验、修改,终于赶在机器展开幕之前,做出了一台样机。
为了改进机器,李彦他们专门找了两个擅于纺纱的妇女,她们在试验的过程中提供了很重要的帮助,而在展览会上,她们还要当众演示。
《华夏商报》不仅打出了“首届华夏机器展”的广告,还针对机器展展开了一系列的跟踪报道。
李彦自己就写了好几篇文章,不断强调机器的作用,在李彦看来,好的机器,可以让人们做事事半功倍,并用华夏机器厂的几种机器进行对比。
有了锯床,普通人就能和熟练木匠一样,快速、高效地锯割木材,木匠就可以去做更要求技术地活计,这样就可以在更短地时间内做出要做的东西,比如辽东战场需要地双轮车。
再比如新式榨油机,它不仅体现了工作效率,还提高了榨油率,同样多的大豆,可以榨出更多的油,这种机器无疑更加有效。
李彦不仅要用这些广告、报道来激发人们对机器展的关注。他还想引起更多的人来关注实学,以及机器或者说工具地改进。
在《华夏商报》的推波助澜之下,首届“华夏机器展”很快成为京城中的热点话题,人们都在讨论这些所谓的“机器”,到底是不是像报纸上说的那样。有那么神奇地作用。
即便是京城,有着大明文化程度最高的一群人,也可以说是读书人最密集的地方,其中不识字的人也很多。
好在如今很多酒楼茶肆,不仅有说书,还会有读报的,所以能知道《华夏商报》上刊登内容的人很多。
“听说那个什么……床,只要是个人都能用,有了那个床。咱们都能去做木匠,做出家具赚钱,呵呵。咱也打算去买一台。”听了今日的读报,一个食客不禁感慨着说道。“是目光车床!”旁边的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木匠可没有什么好做的,要我说还不如去买台榨油机,听说那玩意用着也简单,开个油坊,好歹也是个老板。”
“你们想得也太容易了,”又有人摇了摇头:“这东西既然这么好,那是说买就能买到地么?就算你买到了,别人也能买到。那又有什么意思?”
前面说话的两个人听了都是叹息,有人却笑着道:“你们都想错了,没看到这位半草居士说么,用这些新的机器固然有收益,若是你们也能发明新地机器,那就能发大财了。”
“呵呵,那个俺可不行,俺对那个机器,可是一窍不通……”
酒馆中的人。对将要展览的那些机器感兴趣,同样被展览会的广告勾得心痒痒的,也会有不少人感到共鸣:机器,让生活更美好!
王平开了一家油坊,平常收购黄豆榨油,发卖豆饼和油,前些日子听说南城的机器展要推出新式榨油机,可以让榨油便得更简单,而且能榨出更多的油。开始还以为是假的。后来听人说得越来越多,忍痛买了一张报纸。才知道真有其事。
得益于这个时代的报纸还很少,人们对印刷品还存着神圣地敬畏,《华夏商报》上面不管是新闻还是广告,都有着天然的说服力,王平看了之后,立马就相信了,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做。
必须要想办法买一台这样的机器,王平太平白榨油效率、出油率提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加工更多的油,油的成本也会降低。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别人买了他不买,别人的油价就会更低,就会抢走原本属于他的顾客。
就在王平筹备银子,准备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台新式榨油机的时候,他发现油坊里地气氛有些不大对,那些从前只知道干活的苦力、学徒,似乎有些无精打采,忧虑重重。
“听说东家要去买那个榨油机,你说买了以后,还会要咱们不?”王平无意中听到新来的学徒担心地说道。
“谁知道呢!”别的员工也很担心:“听说新式的榨油机,可以用牲畜来推动,跟石磨似的,一台机器顶五六个人,估摸着油坊是不会要这么多人了。”
“那可怎么办呢?”前面的学徒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别的油坊也会买吧,那咱不就没地方作活了?”
“原来是担心机器抢了他们的饭碗,”王平心中想道,不过也确实是这样,那个新式榨油机真要是像报纸上说得那么好,那么生产同样地油,需要地劳力可能只有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或许,他的生意能扩大地话,还能留下这些劳力,只不过对整个榨油业来说,这种新式榨油机一旦广泛使用,必然会让很多人失去活计。
对于这些据说很有用的机器,竟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厌恨,这倒是李彦没有仔细想过的。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一百零一回 机器展会
李彦在城南购置的四合院两侧厢房都被打通,朝外的一面墙也被敲开,换成镂空的长形木门,此刻也已经全部打开,走进院中便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各种机器。\\\\
经过《华夏商报》不遗余力的宣传,展会开幕这天,很多感兴趣的商人士绅都是前来,要一睹这种种机器的真面目。
还有很多好奇的百姓也在周围观看,虽然他们没有邀请函,愿意花上一分银子十几文钱买票进入的人并不多,却不影响他们聚在周围议论纷纷。
有些精明的小贩则将摊铺摆到了这处平常很冷清的街道,使劲吆嗬起来。
“这就是我们华夏工场制造的卖油翁甲型榨油机,它采用螺旋式连续转动压榨的方法,榨油效率与出油率都是极有保证,”李小为穿着蓝色的棉袍,面对许多满脸好奇的参观者,卖力地介绍新式榨油机的好处。
“其一,是用脚踏式的加力方式,通过转轮和绳带带动榨螺,操作简单、方便,易于用力,简单来说,就是同样数量的力工可以榨出更多的油……”
“其二,可以连续榨油,更有效率、更快捷,也就是说,同样的时间可以榨出更多的油……”
“其三,出油率更高,因为螺旋式可以施加更持续的压力,并且运动的物料会有相对的运动与摩擦,同样的油料可以榨出更多的油……”
“你的意思,只要用了这个卖油翁,同样的油,需要地人力、油料与时间都要少许多。真有这么神奇?”京城最大的粮油商隆兴号的掌柜齐云隆大声问道。
“正是这么神奇,”李小为笑了笑,把手一招,马上有工匠配合他开始往榨油机中加油料:“下面就给大家现场演示卖油翁榨油机的使用,相信各位一定能看出,卖油翁的长处在哪里。”
与最初做出的试验样机不同,最终出现在展会上的这台卖油翁榨油机,结构没有变化,但在局部做出了改进。最大的变化就在于原来的木制榨膛换成了铸铁。
如此一来,不仅更加结实,而且铸造也要比在巨木上钻膛容易得多。
而考虑到使用,全套地卖油翁榨油机包括一台预榨机和一台深榨机,两者结构上并与太大区别,只是预榨机的榨膛变化幅度较大,榨螺螺纹间隔更大,压力大而压榨简单迅速。
尽管如此,工序上并未减少的卖油翁榨油机。还是很快展示出自身的特点,在众多行内人士的眼中,自然能够看出这种脚蹬一蹬。就能不停加料,连续压榨油料的好处。
如果说榨油机还只有行内人士才能看懂,才会真正去关注,那么木工机床的冲击力便更为直观,当一块木板在高速转动的圆锯面前顺利剖开的时候,甚至很多人都有上去蹬两脚,亲身体验一下地冲动。
鲁班木工车床也经过改进,增加了推进的槽和夹具,操作起来非常方便。
有人围着展出的木工车床赞叹不已:“好。有了这个东西,林某也能过把木匠瘾了。”
“林员外想作什么?陈某愿出高价,”旁边有人哈哈大笑。
李彦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地议论与赞叹,不由会心一笑,虽然说有后世的认识,设计和制造这些机器也并非一帆风顺,能够最终做出来,颇有些成就感。
听到这些衣冠楚楚的士绅也要过把木匠瘾。李彦不禁有些好笑:朱由校也很酷爱木工,难道说这年头流行这个?
明清家具闻名于后世,其源头便是起于明朝,特别是在晚明,最重奢华,许多文人士绅都对精美的家具很沉迷,譬如写了《肉蒲团》的李渔,就在家具设计方面颇有造诣。
当然,这些文人才子、士绅富商通常是收藏、把玩与欣赏。以及有些自己的想法与设计。真正像朱由校一样动手的,还是很少。
李彦突然觉得衣角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竟然是朱由校来了。“三娃,好多人啊!”朱由校脸颊红扑扑地,雀跃地在人群东张西望。
“阿校,你怎么来了?”李彦担忧地将朱由校扯到一边,这里人这么多,万一给认出来可就糟糕了:“骆大哥呢?”
“呵呵,不知道啊!”朱由校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微微扬起小脸说道:“阿校是自己找过来的。”
“呃……”看到朱由校兴奋的模样,李彦也不忍心扫兴,又很担心:“那你注意一下,别给人认出来,玩一会早点回去。”
“嗯!”朱由校用力点了点头:“阿校知道,三娃你放心吧,阿校以前没有出来过,不会有人认识地。”
“哦!”李彦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这家伙也挺可怜的,怪不得养上了爱做木工的怪癖。
李彦注意到离着两人不远处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直看着这边,朱由校招了招手:“三娃,他是内官李实,就是他帮着阿校出来的。”
“小的李实,见过李公子,”李实跑到两人身前,弯腰说道。
李彦微微颔首,特意多看了两眼,虽然名字上毫无相似之处,不过只要是出现在朱由校身边的太监,都让他感到紧张。
毕竟,在历史上那么多臭名昭著的太监中,“九千岁”魏忠贤也是声名赫赫,无数影视片中都有这位公公的变态形象。
既然朱由校很少出宫,就算出宫也肯定是隐姓埋名,不用担心被人揭穿身份,李彦就领着朱由校参观起不同地机器,一边注意着李实的表现。
有点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知道恭维朱由校,李彦看了半天,对这个李实没有太好的印象,可也不知道他是否就是魏忠贤。
草草看了一圈,又带着朱由校到后院疯玩了一会,才趁着天色尚早,将朱由校与李实送回东宫,皇城的警戒。似乎也不是那么地严密。
这倒也并不奇怪,就在几年前,有个砍柴的拿着木棒闯进东宫,打了两个太监,要不是内侍来得及时,说不定连当时的太子朱常洛都给打了,这就是所谓的梃击案,由此可见,皇城的警戒实在是稀松平常。
回到机器厂。了解了一下展会上地情况,榨油机最受欢迎,第一天下来。就订出去十几套,木工车床也有人买了几套,而有八个锭子地手摇式纺车,则乏人问津。
“京城就那么多榨油坊,最多卖个几十套怕也是饱和了,”李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到头来卖得最好的反而是他之前最不看好地榨油机。
现在想一想,也能明白原因,榨油机地客户是那些榨油坊。对他们来说,花几十两银子购买一台更好的机器,可以从节省的人工、物料中赚回来,他们买得起,也有必要购置。
木工车床与纺车则不同,除了官营的工场,这个时代的木匠多数是个体经营,有些类似后世那种坐在街头,面前摆个牌子。上门掏下水道的,通常是等着有需要打制家具的人家募集做工。
对这些木匠来说,要花几十两银子去购买木工车床,基本不太可能,他们缺乏相应的经济实力。
之所以还能卖出几套木工车床,还是那几个喜欢弄家具的富人,估摸着想弄一套回去,自己过过瘾。
与之相比,纺织在北方本来就不多。人们习惯了使用南方地棉布。便是河间、真定一带有零星的纺织业,那也是以家庭纺织为主。虽然新式纺车的价格相对更便宜些,却也不是这些家庭愿意承担地。
“看来,只能自己来做这木工作坊和纺织厂了,”李彦笑着说道,转头看了看石柱子等人:“你们有什么意见?也说说看!”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纺车与车床一般高效、易于操作,那么木作坊与纺织厂,便能做得比别人更好,可以一试,”石柱子道。
李小为嘻嘻笑道:“柱子说得对,咱们有这样的好东西在手上,还怕赚不到钱?只不过,除了这些机器,木作坊要做什么?家具吗?还是朝廷的要的车子?”
“朝廷在辽东虽然要军械,包括木轮车,通常会征召工匠而不是采买,”石柱子摇了摇头,对于朝廷的做法,作为《华夏商报》主编撰的他清楚得很。
“士绅富户置办家具,通常是募木匠打制,或者去家具店订制,若是要做家具,咱们还得开个这样的店,”包有才补充说道。
李彦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官府信用一塌糊涂,很容易吃亏,在没有强力后台的情况,李彦也不愿与官府打交道。
只不过除了官方地订单,这个时代似乎缺少规模化的市场,好在就算要在木作坊实行规模化生产,也还需要时间,可以先开一家家具店试试。
“还有纺车,若是咱们能纺出大量的棉纱,这些棉纱要卖给谁?北方织布的可不多,难道要运到江南去?”李小为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李彦看了李小为一眼,没想到这家伙平常嬉皮笑脸的,关键时刻还真有想法。
这个时代的运输成本挺高,若是从山东运来棉花,纺出棉纱后再运往南方,那纺车的技术优势带来的成本优势便会丧失,并不划算。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将织布一起办了!
“这样吧,如今京城作坊的木工也就十几位,其中一部分全力制造榨油机,留下几位与我一起来做织布机,等做出了织布机,咱们就可以将纺纱、织布都做起来,”李彦道。
虽然说这个开始并不算太顺利。不过十几台榨油机与几套木工车床地售出,还是带来了一笔银子,可以保障作坊进行小规模的扩大,包括招募更多的人手。
李彦坐在案几后面,手上一份最新的《东林报》,与《华夏商报》地折页不同,《东林报》是线装本,虽说是“报”,更像是期刊。它的发行周期也是一月一册。
凭借东林书院的强大号召力,《东林报》的发行量也有几千份,不过眼下已经落在《华夏商报》后面。
李彦手上的这期《东林报》改了名字,改成了“东林学报”,据说其他几个书院也都办了所谓地“学报”,譬如《关中学报》、《江右学报》、《徽州学报》。
李彦很乐于看到这种热闹地景象,只不过手上这份《东林学报》让他有些失望,这根本就是一册学术杂志,几乎与时政无关。
在《东林报》的创刊号上。李彦看到了作为东林书院以及《东林报》地“院规”、“报规”,其中有“九损”,有一条便是“或评有司短长、或议乡间曲直、或诉自己不平。浮也”。还有“或谈暧昧不明及琐屑不雅、怪诞不经之事,妄也”,可以说有了这两条,东林书院与《东林报》竟然是旗帜鲜明地提出不得“评有司短长”、“议乡间曲直”、谈怪诞之事。
亏得李彦将东林引为同道,没想到《华夏商报》在做地一些事情,都是东林反对的。
而《东林学报》上的内容,几乎都是一些学术的东西,不能说这些学术没价值,但是与时政的联系并不紧密。甚至比之《华夏文学》也远远不如。
《东林学报》上声称:“自今谈经论道外,凡朝廷之上,郡邑之间是非得失,有闻不谈,有问不答,一味勤修讲学,以期不雍熙,是为今日第一事宜也”。
《东林学报》之上,多是记述东林书院讲学的内容。以及在此之间写的文章,往往就四书的一章展开,进行探讨,虽说必然会涉及时政,却是以学术道德为主。
“东林谦谦君子,可不似吾辈随性而为,”汪文言对李彦的抱怨不置可否,呵呵笑道。
李彦也笑了笑:“那么,你这个流氓头子。怎么和杨涟他们走到一块去了?”
“若说是性情相投。你信不信?”汪文言笑道。
李彦点了点头:“左大人、杨大人皆刚烈之士,汪兄也算同道中人“抬举了。”汪文言笑着摇了摇头:“汪某一介小吏,比不得左、杨二位,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求取进身之阶罢了,只不过汪某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有些事不会去做,有些人,也敬而远之,如此而已,哈哈!”
李彦对汪文言地了解,除了两人间的接触,就只有汪的过去,是个宋江卢俊义一样地人物。
而在历史上,汪文言被锦衣卫下狱,不屈而死,也为此人留下了一个光辉的注脚。
汪文言今日前来,给李彦提供了今日户部议事的具体情况,虽然结论会出现在奏报上,但内情便不为外人所知,汪文言却能靠着关系打探到,这就不是包有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正月时,辽东经略熊廷弼上疏,言辽东无粮无草,户部没有发饷,库存只有两万两银,几千石粮草。
户部议事,决定再此加征辽饷,各省直除畿辅八府与贵州布政司外,均亩征二厘,加上前两次加派,共计每亩九厘,全国每年加征五百余万两,几近于正额。
请饷是熊廷弼的奏疏,加征辽饷是由阅视辽东的户科给事中姚宗文提出,户部议定,内阁大学士方从哲票拟。
李彦微微叹了口气:“据老农说,今年的降水怕是不多,不知道田地的收成如何。”
汪文言笑了笑:“朝廷的官员都觉得加征两厘无足轻重,毕竟一亩地起码也要产个几斗,一钱银子总要有吧,加征两厘,哪怕是加征了九厘,不到一分,也不算多。”
“他们哪里知道,朝廷加征九厘,到了地方上,层层地耗损加征,贪官胥吏中饱私囊,这个九厘,起码得征个几分,加上田赋的正额,还有地租,呵呵……”
汪文言做过小吏,对下面的那一套作法了如指掌,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太祖、成祖时,也有加征,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征法,可不是好事情。”
李彦看了汪文言一眼:“左大人、杨大人他们怎么说?”
“没他们说话的份,”汪文言笑道:“杨大人是兵科给事中,管不到户部的事情,左大人是御史,不过也不能参加户部的议事,他倒是提出过屯田策,奈何无银钱投入,地方上又阻力重重。”
李彦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亲身经历过,知道其中的艰难,以杨涟他们现在的地位,也确实说不上话:“看这邸报上地意思,三次加征辽饷,似乎只涉及田赋,盐税、商税都不加征么?”
“那个征了也用不上,那是皇上的内库银,”汪文言笑了笑,撇嘴说道。
“用了这么多银子,若是辽东的局势还不能好转……”李彦皱了皱眉头,辽东的发展趋势他当然知道,局势不会好转,只会恶化。
“熊廷弼是个猛人,”汪文言以酒当茶,咂了咂嘴:“杀将练兵,整械筑城,虽然说进取无力,坚守有余。”
“只怕,朝廷不能坚持用下去,”李彦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清楚历史的细节,可也知道熊廷弼三起三落,最后不得善终的结局。
难道,还要看着历史像原来那样继续?李彦感觉自己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哈哈哈,没想到三娃你也是个明白人,汪某也看出来了,像熊廷弼这种人,最易遭人嫉恨,他那先守御的战策,也不符合朝中一些人的想法,不然,也就不会有姚宗文阅视辽东这番做法了,”汪文言大声笑。
“朝中无人支持,又得罪地方地将领,如此下去,汪某敢断定,熊廷弼经略辽东之期,当不超过一年。”
“一年?”李彦摇了摇头,一年地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但在这个时空里,一年的时间能做地事情其实也很少。
自己能做些什么呢?李彦凝思苦想,对于熊廷弼现在的方略,他也并不认同,毕竟只是防守,每年都要耗费四五百万粮饷的话,实在有些多了。
这就好像是在给大明放血,长此以往,大明便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守,被动挨打,靡费钱粮,是在等死;打,历史的进程似乎显示出明军的野战能力实在太过孱弱,是去找死。
那要如何?练就一支强兵,造枪造炮?这些徐光启都提出了,也正在努力去做,但进展甚微,只因为没有钱。
唯一的好消息似乎只是,大明还能存在十几年,也就是说,如果他想做些什么的话,还有时间。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一百零二回 代言人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是东林书院内的一则对联,不过在东林书院的院规中,也有“闻而不议”的要求。
东林人自然关心朝政,可能是迫于谤议朝政的后果,或者确实不认同这样的做法,才会要求“闻而不议”,更加注重道德学术。
对李彦来说,他也关心国事,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心情更加迫切些,但经历屯田一事以后,将朝政纷扰看在眼中,也是不得不考虑后果,在选择发展技术的同时,充实自身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