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通淡淡道：“纪大人若没有什么事，就请走吧。”

纪纲愣了愣，忙不迭道：“是，是，纪纲这就告辞，今日有要务在身，多有得罪方丈大师，还请方丈千万勿怪，在……在道衍大师面前……”

道通打断他，道：“老僧一生不愿说人是非，纪大人放心去吧。”

纪纲大喜：“多谢方丈海量！在下告辞！告辞！”

纪纲连连拱手告辞，遍布寺中的锦衣卫顷刻间走得一­干­二净。

禅房雪白、安静。

道通盘膝坐在榻上，目光肃穆而悠远。

十一名灰衣僧人席地而坐，慧智和尚冰冷的神­色­已消失，脸­色­一片柔和。

道通轻叹，慢慢道：“你十二人在我灵谷寺出家，唯慧明今晨自断心脉而亡，如今只剩你们十一人了。”

众僧沉默不语。

道通继续道：“现在已到了你们十一人离开寺院的时候，你们各自回去打点包袱，今日天黑时离开灵谷寺，分八个方向出发，去云游天下修行正果，三年以后，如果各位还活着，可重回灵谷寺。”

他悠远的目光扫了一眼众僧，又仿佛在看着远方，缓缓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众僧仍沉默不语。

道通点点头，道：“如果你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叫方玉城的年轻人，便可放弃云游，只须暗中保护他，听明白了吗？”

众僧默默点头。

午后，阳光从窗口照进禅房内，雪白的墙壁一片明亮。

道通抬起头，望着空空如也的禅房，长长舒了口气，目光中不禁又露出深深地担忧。

方玉城怎么样了？慧空和香玉公主呢？

方玉城抬头看着眼前茂密的丛林，已不知身在何处。

在崇山峻岭中如果迷了路，后果无疑将十分可怕。

慧空和钰儿木然站在已封闭的洞口，表情木讷、呆滞。

从九五之尊和公主的位置上忽然间踏上逃亡之路，这变化落差之大，如同生死之间的距离。

他们纵然还没有死，人却已形同木偶，和死相差不多。

之所以还没死，是不是灵谷寺净室壁上那幅画像在支撑着他们？

方玉城暗暗叹息，举头望了眼高耸的崖壁，深吸一口气，身形拔地而起，闪电般掠上七八丈高，在伸出崖壁的松枝上一踩一荡，身形被松枝弹起，瞬间又掠起八丈余，飞雁般落在半崖一株斜斜伸出的古松上，纵目远眺。

香玉公主抬起头，默默看着空中身影模糊的方玉城。

站在古松上，方玉城不禁又想起了欧阳倩。

刚才他掠上古松时使用的轻功身法，正是在邈姑­射­山掠上崖顶绝壁时欧阳倩使用的。

欧阳倩现在是否仍在客栈等他？

方玉城暗暗叹了口气，望着脚下苍翠的森林浩瀚如海，座座山峰连绵起伏，右边顺着山梁一路走去，远处一座山头上，隐约似乎有红墙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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