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则记载属实,那么它从侧面反映了曹操此时的政治立场,这个立场与之前他反对另立合肥侯和刘虞相一致。作为袁绍的属下,虽然自己的领导热衷于搞废立,但他始终对当今天子怀抱着忠诚。
【五、可惜了这个全明星阵容】
在曹操进入东郡的时候,袁绍与韩馥的争斗也告一段落,韩馥拱手让出了冀州,袁绍终于实现了先占有冀州、再图谋天下目标的第一步。
游走于河东郡、河内郡一带的并州军旧部张杨率部已于此前归降袁绍。张杨原是丁原的部属,应何进的派遣回并州募兵,何进被杀后率领队伍独立发展。在张杨看来,只有袁绍有资格接受他的归顺,因为何进和袁绍都是他的老领导。
继张杨之后,南匈奴的一支在单于于扶罗的带领下也归顺了袁绍。有这两支队伍的呼应,袁绍力量壮大了很多。
但从实力对比来看,袁绍仍无法与韩馥抗衡,袁绍虽然以车骑将军自称,但只能屈居在河内郡的怀县一带,冀州的大部仍然为韩馥所拥有。袁绍作为关东联军的盟主,交给韩馥的任务是担任后勤部长,负责军粮供应,韩馥自然不会好好干,常常克扣军粮,或者以次充好(每贬节军粮)。袁绍不满,但也无计可施。
韩馥手下武有义、张、颜良、文丑,文有沮授、田丰、审配、荀谌,在群雄割据时代,这是一个豪华的全明星阵容。但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支队伍的主帅不行,打起仗来挺吃力。韩馥跟部下的关系也不好,领导没本事,容易被有本事的部下欺负。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韩馥手下头号大将义。
史书上说义“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兵皆骁锐”,但凡这样的人,往往是个直肠子,在优柔寡断、懦弱无能的韩馥手下做事,心情肯定不大痛快。
不知什么原因,义与韩馥最终走向决裂,兵戎相见,结果韩馥很丢人,没有打过自己的手下。袁绍抓住这个机会,迅速与义联络,义投降了袁绍。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义之叛就是袁绍策反的。袁绍手下有这种人才,除了许攸、逢纪,原来在韩馥那里干的荀谌、郭图、辛评等人都或明或暗地归了袁绍,他们都擅长做这样的工作。这虽不见任何记载,但推断起来并非不可能。
荀谌、郭图、辛评等人最早可能是韩馥派来协助袁绍工作的,一来二往,与袁绍的关系倒日渐加深。荀谌是颖川郡荀氏家族成员,他的父亲荀绲是“荀氏八龙”之一,叔父荀爽是当今的司空。郭图字公则,不知道祖籍是哪里,不太像是冀州本地人,根据他与荀谌、辛评等人关系不一般的情况判断,他也是颖川郡人的可能性较大。辛评字仲治,颖川郡阳翟人,他有一个弟弟叫辛毗。
义的归降令袁绍士气大振,韩馥却陷入惊恐。袁绍又不失时机加了一把火,他暗中联络北方的公孙瓒,邀他和自己一块夹击韩馥,事成之后平分冀州。
公孙瓒已事实上脱离刘虞独立发展,势头很猛。接到袁绍的邀请,哪能错过机会,他亲自率军南下,打的旗号是讨伐董卓,要求从冀州借道,实际上是来抢地盘。韩馥当然明白,他知道这一仗非打不可,于是抖擞精神,再战公孙瓒。
韩馥连手下人都打不过,当然打不过勇猛异常的幽州铁骑,结果大败。袁绍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把身边的策反专家们派了过去,游说韩馥主动让位。
尽管韩馥一败再败,但实力仍存,硬拼起来未必有把握,而且贸然刀兵相见,也有损联军盟主的形象,所以袁绍还是想来文的。为了保证忽悠韩馥成功,他干脆组了个忽悠团,团长是他的外甥高干,副团长是刚才提到的荀谌,团员还包括辛评、郭图等人。
这几位果然不负袁绍之望,他们连哄带吓,把韩馥搞得精疲力尽,不费一兵一卒,居然说服韩馥愿意让位。消息传出,韩馥的手下一片哗然,大家跟着领导鞍前马后,为的是奔个事业前程,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耿武、闵纯、沮授都跑来劝他,可韩馥实在不想硬撑下去了,他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拒绝了部下的请求。
黄河上的重要渡口之一孟津驻扎着韩馥的水军,冀州从事赵浮、程涣二人率上万精兵及数百条战船在此,闻听领导高风亮节要让贤,也给惊呆了。他们指挥战船由黄河入淇水,一路向邺县方向回师。
当时袁绍本人在淇水岸边的朝歌。傍晚时分赵浮等人指挥的船队经过,袁绍看到对方声势浩大、军容威整,浑身都感到紧张。
赵浮、程涣见到韩馥,苦口婆心地相劝,仍然没有效果。
韩馥主动从所住府邸搬出来,住到宦官赵忠在邺县的一处私宅里,派他的儿子带着州牧的印信,亲自迎接袁绍到来。袁绍进入邺县,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兼任冀州牧。这两个职务,一个是自己封的,属于伪造;一个是抢人家的,属于盗版,总之都不合法。
袁绍不管这些,他给了韩馥一个奋威将军的虚名,既不给兵也没有官属,把韩馥挂了起来。对于韩馥的手下,肯与自己合作的继续使用,如沮授为奋威将军,协助袁绍分管军事;田丰为别驾,协助袁绍分管行政事务;审配为治中,协助袁绍分管总务。对于不肯合作的耿武、闵纯等人,袁绍毫不客气,直接处死。
袁绍得了冀州,不再提跟公孙瓒平分的事。公孙瓒气得要命,这也是他们日后翻脸的原因之一。不过,公孙瓒那目前还有跟刘虞的事没有掰清,他主动撤回。
冀州从此改换门庭,除了被杀的耿武、闵纯等少数人以外,其他人不仅没受什么影响,大多数反而升了官。大家心里可能想,这样挺好,升官涨工资,还换了个能干的领导。
只有韩馥很难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多了不看就是,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上门来找茬就没办法了。他有个下级叫朱汉,此人人品不怎么样,过去韩馥可能不太待见他,现在世道变了,此人就想报复一下,出出气。
朱汉担任都官从事,负责执法方面的工作,他琢磨袁绍的心思,以为袁绍要除掉韩馥,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韩府包围起来,要进去搜查。韩馥吓得跑到楼上躲起来,韩馥的儿子被抓住,朱汉用铁锤将他的双脚砸断。袁绍听到报告,赶紧派人过来及时制止,否则韩馥非给朱汉拍成肉饼不可。
韩馥再怎么说也是冀州过去的老领导,朱汉的做法太无耻,为了不让同情韩馥的人寒心,袁绍下令处死了朱汉。但韩馥心胆已裂(馥犹忧怖),恳求袁绍放他一条生路。袁绍同意,于是韩馥到陈留郡投奔张邈。
后来,袁绍派使者到张邈处,韩馥刚好也在座,使者有密事与张邈协商,就凑在张邈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韩馥看到,以为袁绍密嘱张邈对自己下手,于是跑到洗手间(如厕),用一把刻书刀自杀了。
要评选三国时代最窝囊的人,没有几个人能与韩馥相争。韩馥人窝囊,事做得窝囊,死得也窝囊。跟着这样的领导干不出大事业,当他的下属也挺窝囊。
韩馥之死给很多人一个警示:在乱世中是没有退路可言的,只有不停往前走,想歇下来或者退而求其次,那是做不到的。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六、旷世奇才荀文若】
韩馥是颖川郡人,在他当权期间,很重视人才引进,曾派人到老家招聘名士,荀谌、辛评、辛毗、郭图等人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冀州的。韩馥的策略是用颖川郡人压制冀州本地人,这恐怕也是韩馥跟下属关系搞不好的原因之一。
有一种错误的观点认为,当领导的要坐稳位子,不能让下属太团结,要设法让他们斗起来。韩馥可能就有这样的潜意识,作为一个外地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压不住本土势力,所以他有意制造出派系斗争,以此平衡各种势力。
但派系斗争对政权稳固的伤害更大,韩馥手下能人众多,但战斗力不强,缺乏凝聚力,韩馥本人也没有足够的威望,这些原因造成了他最后的失败。
袁绍夺权之后,沮授、田丰、审配等本地人争先恐后到城门口迎接袁绍进城,袁绍一改韩馥的做法,开始重用冀州人士,用冀州人把颖川郡人压下去。但他也留了一手,他也要搞平衡,用的是汝南郡人,那是他的老乡。
袁绍也学韩馥的做法,派人到老家汝南郡搞人才招聘。冀州人很郁闷,原来的领导重用老乡压他们,好不容易下台了,换上来的领导继续这样搞。汝南郡人、颖川郡人、冀州本地人在袁绍阵营里成为三大派。
袁绍对手下人派系斗争情况很清楚,但他只当没看见,有时候还会来点小权术,让他们斗得更厉害。由于袁绍默允和纵容各派争斗,以后在他的阵营里,逢纪与沮授不合,审配与许攸交恶,郭图一直想找机会置张于死地,重要的文臣武将都陷入内斗之中,为袁绍日后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从这个角度反观曹操用人则明显高出一个层次,曹操不拘一格用人已为大家所熟知,他用人还有一个特点:反对派系斗争。作为一个有事业心的领导,如果看到手下派系斗争很严重却任由其发展,最终受伤害的一定是自己。
曹操阵营里团结工作做的相对较好,袁绍、刘表、刘璋、刘备乃至孙权都做不到这一点,一来出于曹操的个人权威和领导魅力,对属下产生了凝聚力,二来是曹操在人事安排上更讲求公平,反对拉帮结派。
到了后期,曹操在选接班人问题上出现了犹豫,给喜欢拉帮结派的人以可乘之机,内部出现了两大派,严重削弱了曹魏的实力。这从反面说明,一个组织出现内斗,对谁都不会是件好事。
荀谌当初应韩馥之邀来到冀州,开始挺受重视,袁绍势力起来之后,荀谌一看不妙,主动抛弃老乡韩馥,投靠了袁绍,为袁绍取得冀州立下了大功。袁绍掌权后,重用沮授等冀州人和汝南郡人,颖川郡人有些失势,荀谌无可奈何。
荀谌的哥哥就是被何称为有“王佐之才”的荀。受荀谌的影响,荀也来投靠老乡韩馥,刚到冀州,正好赶上韩馥下台、袁绍上台。
荀字文若,生于163年,此时二十九岁,小曹操八岁。小的时候,荀就显露出相当的才华,袁绍的坚定支持者、“奔走之友”骨干成员何见到他,很是惊讶(异之),说:“这是能辅佐君王成就大业的人才呀(此王佐才也)。”何看人很毒,曹操还是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时,他就看出曹操日后能成大事。在荀更小的时候,他看出此人日后能力不凡,关于这两个人,何都说对了。
荀后来也被举为孝廉,参加工作,担任守宫令一职,这是个较低级的职务,属九卿之一的少府寺,掌管皇宫所用纸笔、墨、封泥等办公用具。荀在宫中供职的时间是永汉元年,即189年,这是献帝刘协的第一个年号,只用了四个月,所以习惯上还把这一年称为中平六年。
袁术围攻南北宫、大杀宦官的时候,没准荀就在场,但他躲过了这一劫。董卓把控朝廷后,荀的叔父荀爽由布衣百姓直接担任了三公。在荀爽的帮助下,荀得到一个亢父县令的职务。这个地方在哪里荀并不想知道,因为他的目的只是逃离洛阳。
荀没有去上任,而是回到了颖川郡,他的老家在颖阴县。一到家,他就告诉父老乡亲说:“颍川是四战之地,现在天下有变,这里必遭劫难,应该尽快离开,不要久留。”但故土难离,大家心里都很犹豫。这时候,韩馥的招聘团来颖川招募人才,应聘的人不多(莫有随者),荀带着家里人到了冀州。后来,董卓的军队果然侵犯到颖川郡、陈留郡等地,留在家乡没有走的人很多都被杀了。
袁绍夺了韩馥的位子,对荀谌、辛评、郭图等人表面上不错,但颖川郡人已不像原来韩馥在位时那样吃香了。这个时候的荀,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并没有引起袁绍的特别关注。由于有弟弟荀谌的关系,加上颍川郡荀氏的知名度,袁绍对他还算礼遇(待以上宾之礼)。
但荀对自己在这里的前景并不看好:一来袁绍此时帐下已是精英汇集,发展空间有限;二来袁绍反韩馥之道对颖川郡人予以压制,颍川郡士人的处境十分微妙;三来袁绍明里暗里纵容文臣武将争斗,弄得文武失合,说明袁绍虽有盛名,却很难有更大成就。
还有一个原因对荀来说挺重要,但却无法说出口,这与荀的家事有关。荀的正妻是大宦官、灵帝时“五侯”之一中常侍唐衡的女儿,那时权势如日中天的唐衡一心结交士林,想把女儿嫁给汝南郡人傅公明,但被傅公明拒绝。在唐衡极度难堪之时,荀的父亲、“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绲主动请求把唐小姐娶过来与儿子荀成亲,此事影响很不好(或为论者所讥)。
这件事记载在《典略》一书中,虽然裴松之对此表示过怀疑,主要是唐小姐的年龄和荀年龄不太相符,但这件事不会完全没影,可能不是唐衡的女儿,是其他宦官的女儿,总之这成了荀的一个污点。荀跟曹操一样,因为家族或家室与名声极差的宦官有关而承受有言与无言的诟病。
在袁绍那里,荀虽然受着上宾之礼的款待,但在颍川郡士人整体受抑制和排挤的情况下,远大的抱负无从施展,敏感的内心还要承受他人的暗中讥讽,对于出身名门、少年时代即为大名士何称誉的荀来说,留在邺县一天,就会痛苦一天。
荀的心境与此时另一个年轻人很相似,这个人就是郭嘉。
郭嘉字奉孝,生于170年,小荀七岁,此时二十二岁左右,他也是颖川郡人,跟韩馥同一个县。与荀不同,他出身寒门,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少有远量),后来喜欢暗中交结有识之士,可能就包括荀、辛评、郭图等人。郭嘉此时也在袁绍这里,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对袁绍的评价更差。他对老乡辛评、郭图说:“明智的人应该认真辨别领导(智者审于量主),袁绍只是效仿周公那样礼贤下士的做法,但却没有领会用人的实质,他生性多疑寡断,好谋无决,想跟着他打天下、定霸王之业,简直太难了。”
郭嘉劝辛评、郭图离开袁绍另寻明主。辛评和郭图不太同意这样做,他们认为袁氏的恩德和威风布于天下,现在人们都来归顺,力量越来越强,放着这么有前途的地方,为什么还要离开?郭嘉知道他们听不进去,不再多说,就自己离开,找了个地方闲居起来了。
郭嘉离开前有没有跟荀商量不得而知。不过荀跟郭嘉关系很好,以后正是在荀的力谏下,郭嘉才重新出山,成就英名。郭嘉的出走,对荀深有触动,初平二年(191年)的一天,他终于也决定离开袁绍。
大概是这一年的冬天,在黄河北岸的东武阳,三十七岁的曹操与专程来投奔自己的二十九岁的荀第一次相见,二人做了一次长谈,谈完之后曹操激动异常,他拉着荀的手久久不放,感慨地说了一句话:“你就是我的张子房呀!”
张子房就是西汉开国功臣张良,后来有人常常拿这句话攻击曹操,说他早就有野心,因为如果荀是张良,曹操就自视为刘邦了。
不管怎么样说,曹操得到荀格外高兴。正在事业上升期的曹操对人才十分渴求,尤其是能出谋划策的人,目前在他跟前基本上没有。
曹操更深知荀的潜在价值。荀家是颖川郡大族,有相当的影响力。曹操说过一句名言:“汝颖固多奇士也。”“汝颖”即汝南郡和颖川郡,东汉末年,在这两个地方诞生了一大批风云人物。有数字统计,在东汉一百八十年中,担任过三公、有名可记的共二百二十六人次,其中出自汝颍二郡的有三十三人次,是各郡国平均水平的七倍以上。朝廷里一度曾有“汝半朝”的说法,即说半朝的官员都来自汝南郡,这固然有点夸张,但足以反映汝颖二郡人物之盛。
荀的到来,让曹操十分高兴,因为他虽然怀着一颗渴求人才的心看待盛产名士的汝颖,但与他们没有太多的交往。曹操早年曾与袁绍、何等人过从甚密,但他在这个领域显然不具备号召力。荀的到来,真的是恰逢其时。
更让曹操激动的是,他不仅得到了一个荀,也不仅跟一个荀氏家族建立了联系,通过荀这座桥梁,他与整个颍川郡士人都建立了联系。在以后的岁月里,在荀的介绍下,戏志才、郭嘉、荀攸、钟繇、陈群、辛毗、赵俨、杜袭、应、繁钦、邯郸淳、和洽、孟建、石韬、郭诞、袁忠等一大批颍川郡士人都聚集到曹操阵营里,成为“武有谯沛、文有颍川”的人才格局。
【七、好事不断】
对曹操来说,好运气一旦开了头就挡也挡不住。
历尽挫折的曹操,迎来了意外取得东郡和荀主动投奔的好事,不过这还没有完,他的好运还在持续。这一次,给他带来运气的还是农民起义军,不过不是黑山军,而是青州的黄巾军。
黑山军东进的同时,青州黄巾军也开始行动,这支队伍人数众多,号称百万以上,不过这一数字包括了所有随军家属及后勤人员,真正能参战的要少得多。
青州刺史焦和生性软弱,一见到黄巾军就跑了,袁绍马上任命臧洪为青州刺史,跟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抢地盘。臧洪到任后,一改焦和的软弱政策,主动寻求与黄巾军决战,黄巾军连吃败仗,不得不考虑战略转移。初平二年(191年)十一月,就在曹操就任东郡太守后不久,青州黄巾军主力进入兖州境内的泰山郡,被太守应劭所击破。
由此可见,青州黄巾军人数虽多,战斗力却一般。他们此后又进攻渤海郡,此时公孙瓒已经向这一带发展,青州黄巾军又受公孙瓒的攻击,再打败仗。
公孙瓒的老同学刘备就是这个时候走马上任青州刺史部平原国太守的,他的任务就是来抢占地盘,关羽、张飞等人跟随着他。刘备也是在这个时候接触了赵云,赵云深感刘备的情义,脱离公孙瓒追随在他的左右。刘备担任平原国相,前后大概有两年左右。
赵云转投刘备,跟荀转投曹操有点类似,公孙瓒和袁绍之所以没有在意,事后也没有影响到他们跟刘备、曹操之间的关系,原因在于此时无论刘备也罢,还是曹操也罢,名义上都是公孙瓒和袁绍的属下,荀和赵云相当于在同一个系统中内部工作调动。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此时的荀和赵云还没有崭露头角,并没引起公孙瓒或袁绍的重视。
青州黄巾军接连受挫,便想跟西边的黑山军联合作战,改变战场上的被动局面,于是他们集合力量,向西面的兖州、冀州一带杀来。于毒、白绕、眭固等人率黑山军主力离开太行山区的基地,向东边的河内郡、东郡进攻,配合青州黄巾军的行动。
曹操打败白绕后,黑山军基本上撤出了东郡,曹操声名大振。与东郡相距不远的山阳郡豪族李乾和侄子李典率部众投奔了曹操,曹操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李典字曼成,此时才十八九岁,作战勇敢,同时好学问,为人儒雅,敬贤士大夫,以后成长为曹军的一员儒将,有“军中长者”之称。
初平三年(192年)春天,曹操率主力离开东武阳,驻扎在离战略要地濮阳不远的顿丘县,此行目的可能是配合袁绍的军事行动。袁绍夺取冀州后,与公孙瓒的矛盾激化,二人正在冀州北部和幽州一带酝酿大决战,为免后顾之忧,袁绍命令曹操护卫南线的安全。但曹军一动,就出事了。
悄悄摸过来的黑山军看到曹操率军西进,于毒立即集结人马进攻东武阳。
东武阳此时是曹军的后方基地,家属和粮草辎重都在这里,于毒这一招既快又准,消息传到顿丘,曹军将士都慌了神。
根据史书记载,大部分人主张立即回师救援,曹操认为回师已晚,不如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直击黑山军老巢,迫使黑山军回兵。于是曹军弃东武阳不顾,向西北进击,直扑位于太行山南部的黑山军基地。进攻东武阳的黑山军闻讯果然撤兵,曹操又率军在路上打了个漂亮的伏击,击败眭固。之后,路上又遇到了刚刚归顺袁绍、但又趁袁军北上而反叛的南匈奴单于于扶罗,曹操又将其打败。
一个奇谋,两场胜仗,东武阳之围应声而解,确实称得上经典战例。如果在地图上复原一下此战的路线,就会发现有诸多疑点。顿丘虽然在东武阳以西很远的地方,但再往西去的太行山更远,中间远隔整个河内郡不说,敌人的老巢究竟在哪里,也实在不好说。
黑山军的组织很分散,黑山不是一座城池,也不是一个山寨,是一大片地域的统称,曹操能长途奔袭的部队顶多也就几千人,用这几千人去围攻一大片山区,肯定不知如何下手。
而且黑山军打起仗来老婆孩子都带着走,所以一行军就有几十万人,曹操抄人家的老窝,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真这么打,东武阳之围解不了,曹操先被人家抄了老巢。
可包括陈寿在内的著书者,都对这场运动战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怀疑。如果我们带着疑问再翻一下史书,发现陈寿资料的来源是王沈的《魏书》,这一下就好理解了。作为亲曹派史书的代表,王沈的《魏书》经常不失时机地夸大和渲染曹操的成就,有时不妨也搞点虚构和挪移。关于初平三年春天的这场“围黑山救东武阳”的战例,基本可以认为是虚构出来的。
真实情况是,黑山军确实围攻东武阳了,但在留守部队的抵抗,东武阳一直没有被攻下。黑山军的优点是不恋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所以主动撤退。曹操在回师的路上遇到眭固所部,将其击败。至于在河内郡的内黄县(今河南黄县)迎战于扶罗,如果有的话,可能是曹军一部,不会是曹操亲自率领的。
在黑山军围攻东武阳的同时,青州的黄巾军也向这个方向运动,总人数(非总兵力)达百余万人。他们首先进入兖州刺史部的任城国,任城国相郑遂被杀。消息传到山阳郡的昌邑,在此据守的兖州刺史刘岱决定出兵迎击。
济北国相鲍信也在这里,他劝刘岱不要冒进,鲍信的战法是坚守,让队伍养精蓄锐(蓄众士之力,先以固守),等敌人进退不得、粮草耗尽之时再出击。刘岱不听,非要率军出击,结果被杀。
刘岱死后,兖州八郡国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面对来势汹汹的黄巾军,当务之急是推出一个有实力、有能力的领头人打退黄巾军,保护地方安全,这是兖州本地官民们共同的愿望。在这种形势下,陈宫出场了。
真实的陈宫没有在中牟当过县令,更没有“捉放曹”的那一出。陈宫字公台,东郡人,史书上说他“刚直壮烈,少与海内知名之士皆相连接”。他属于地方的上实力派,说话有一定影响力,为了保卫家乡不被涂炭,他联络一些地方知名人士物色新的兖州首脑,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东郡太守曹操身上。
据《世语》说,陈宫亲自到东武阳拜见曹操,说:“兖州现在没有首领,我自告奋勇说服州中众人,迎接阁下到州中,凭借这里夺取天下,成就霸王之业。”陈宫回到兖州又游说州中官吏和士绅,鲍信第一个表示拥护,大家也跟着表示同意。最后,大家推选鲍信和州吏万潜作代表,前往东武阳迎接曹操来就任。
这样,曹操就任了兖州最高行政长官,不过不是刺史,而是州牧。曹操几年前便担任过济南国相,品秩是二千石,刺史的品秩只有六百石,以曹操既往的资历,担任州牧是够条件的。但这不是朝廷正式的任命,顶多算群众集体推荐吧。
不管怎么说,兖州牧曹操成为与刘虞、刘焉、袁绍等人并列的地方大员,而此时的刘表、陶谦等人还只是刺史,在名义上比州牧要低一些。
曹操就任后,立即整顿兵马,准备与黄巾军决战。黄巾军前无退路,后有强敌,拿出了拼命的劲头,往日一打就跑的情况不见了,让这场仗打得异常艰难,就连王沈在《魏书》中也不得不作如下记载:
一次,曹操率领一千余人在战场间巡视,突然遭遇黄巾军主力的攻击,手下一下子死伤近半,不得不撤退。黄巾军不依不饶,继续进攻,他们久经战阵,士兵强悍,而曹军队伍尽是新兵,缺乏经验,士气也不高昂。曹操亲自披甲持胄,身临一线,严明军纪,明确赏罚,士气才稍稍提高。
这场战役的Gao潮是寿张之战,恶战中曹操多次陷入危境,其中一次全赖鲍信的拼死抵抗才得幸免,而鲍信却战死了。
鲍信是曹操事业起步时期最忠实的战友和最可靠的盟军,对曹操充满敬佩,多次给曹操以帮助。鲍信的战死是曹操的一大损失,曹操极度伤心。鲍信死后连尸首都没有找着,曹操下令悬赏寻找,仍然没有找到,他只得让人用木头刻了一个鲍信的雕像来祭拜。
对手其实打得更艰难,黄巾军慢慢有点招架不住,他们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先套近乎,从曹操当济南国相禁淫祠开始说起,说曹操的政治主张与他们太平道教义其实是一致的,然后劝曹操顺应天道,不要与黄巾军为敌。曹操不理,继续攻击,史称曹操“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擒获,贼乃退走”。
黄巾军向济北国方向败走,曹操指挥人马追击,黄巾军没有退路,只好请求投降。曹操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就地整编,组建了一支新的队伍:青州兵。
根据陈寿等人的说法,这次受降共有降卒三十多万,曹操组建青州兵的人数不详,只说“收其精锐者”,如果十个里面选两个的话,也至少有六万人以上。
其实不然,青州黄巾军能作战的士卒肯定没有三十多万人。曹操一下子也不可能增加六万人的队伍,比较可靠的数字,应该在二三万人左右,这其实已经很可观了。鲍信战死后,曹操把他原来的队伍交给鲍信的老部下于禁来指挥。于禁字文则,兖州刺史部泰山郡人,早在中平元年(184年)鲍信起兵抗击黄巾军的时候就跟随他。曹操听说于禁作战勇猛,提拔他当了团长(军司马),于禁从此进入曹军一线将领的行列。
曹操虽然当上了兖州牧,但他此时实际控制的地方还有限。兖州的治所原来在山阳郡的昌邑县,这里距黄河太远,与曹操的后方基地东郡也有相当距离,曹操就把大本营迁到了济阴郡与东郡相交的鄄城,仍然把战略重点放在黄河一线。
刘岱死后,董卓听到消息,也任命了一个兖州刺史,此人叫金尚,是一个老党人。金尚带人前来上任,曹操当然不干,就在金尚进入州界的地方布下了兵,金尚一看打不过,跑到南阳郡投奔袁术去了。
占据兖州使曹操的事业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曹操担任兖州牧,尽管还不能全部控制兖州,但在政治上形成了主动态势,兖州本地的名士慕名而来投奔,除了陈宫外,还有程昱、毛、满宠、吕虔等人,他们的事将在以后进行介绍。
曹操屯驻鄄城后,把卞氏他们也接了过来,这年冬天,卞氏生下了第三个儿子,曹植,此时曹丕六岁,曹彰三岁。曹丕日后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他五六岁时,曹操曾亲自教他射箭,使他从小就养成好弓马的习惯,说的正是此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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