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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暴政的终结

凉州军人又把持了朝政,和平的曙光虽曾一闪,但再次与帝国无缘。接下来,将是无休无止的混战。

【五、通使长安】

李、郭汜、樊稠等主持朝廷工作的“三人小组”成员虽然都是行伍出身,但也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对于关东联军,他们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为此,初平三年(192年)八月,由献帝下诏派太傅马日、太仆卿赵歧为正副特使,前往关东宣达罢兵诏,抚慰天下。

这二位都与已故著名经学大师马融有亲戚关系。马日是马融的族孙,小时候曾得到马融的亲自教导;赵歧是马融哥哥马续的女婿。马日此时年龄不详,但不会小于七十岁,而赵歧已高达八十四岁。

“三人小组”把这两位老同志搬出来实在是动了一番脑筋,因为马家跟袁家关系不一般。袁绍和袁术有一位很有名气的婶娘,也就是袁隗的妻子,一代才女马伦,正是马融的女儿。按这个论法,马日跟袁绍和袁术是平辈,赵歧是他们的长辈。

“三人小组”大打名士牌和亲情牌,让既是士人领袖、又是袁家亲戚的马、赵二人前往关东,化解他们与关东联军之间的矛盾,哪怕争取一个互不侵犯、划地为安的局面也行。当然,这仅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马特使和赵副特使从长安出发后分成两路,马日去南阳郡找袁术,赵歧去冀州找袁绍。马日此去颇费周折,到南阳郡时袁术已不在这里,后来他辗转到扬州刺史部九江郡的寿春县才找到袁术。《献帝春秋》一书记载,袁术见到马日就把他扣了下来,压根不谈正事,袁术先是要借马日的符节(皇帝亲颁的信物,马日作为朝廷特派员的凭据)看看,看完就耍起了无赖,再不说归还的事。

不仅如此,袁术还让马日以朝廷特使的身份任命他手下人的官职,名单报上来,马日差点没气晕:这份候任­干­部名单上多达一千多人。

马日请求袁术放他走,袁术不放。马日又急又气,最后在忧愤中死于寿春。

相比较而言,赵歧还算幸运。

听说长辈来了,袁绍亲自迎出了数百里,据《后汉书·赵歧传》记载,在迎接赵副特使的队伍里,还有已经身为兖州牧的曹­操­。

赵歧分别给陶谦、公孙瓒等人写信,传达朝廷“罢兵安人”之道。公孙瓒经界桥战败后,仍然与袁绍在冀州北部、幽州以及青州一带全面开战,双方目前均处于疲惫期,打不动了仍然硬扛着。赵歧的到来给了双方一个休战的台阶,公孙瓒立即送来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表示尊重朝廷,热爱和平,立即停战。

袁绍、曹­操­等还与赵歧相约,不久之后将迎献帝回洛阳(与歧期会洛阳,奉迎车驾)。这个约定对袁绍来说也就是说说而已,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公孙瓒,送走赵歧,袁绍回去就开始谋划新的军事计划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着实让袁绍受惊不小。

袁绍送走赵歧返回邺县,路过漳水之上的渡口薄落津时,在此大会宾客,曹­操­也有可能在其中。正吃喝热闹的时候,突然接到情报说他的后方基地魏郡有人造反,叛军与黑山军的于毒部取得联系,人数多达数万人,已经把袁绍的大本营邺县占领,郡守被杀。

在座的很多人家都在邺县,听说之后顿觉五雷轰顶,“皆忧怖失­色­”,有的人当场就哭了起来。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袁绍再次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气概,他当时正在玩投壶游戏,就是把箭投向远处的一个壶中,看谁投得准,输的人罚喝酒。听到消息,袁绍仍然言谈自若,催促监壶的人继续玩(容貌自若,不改常度)。

后来,幸亏黑山军里有一个叫陶升的人投降袁绍,把袁绍以及众人的家属送到斥丘,并帮助袁绍重新收复了邺县。后来袁绍任命陶升为建义中郎将。此事发生于初平四年(193年)三月,记录在《献帝春秋》一书中。

唯一认真思考了赵歧建议的人就是曹­操­了。朝廷特使一行带来了长安的最新消息,也表达了奉迎天子回洛阳的渴望。曹­操­回到鄄城,就与荀、程昱、毛(应该还有戏志才)等人商议此事,荀赞成派人出使长安,向朝廷进贡。

毛的看法更进一步,他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毛说:“现在天下分崩,天子流亡,国家没有储备,百姓不能安居,这种状况难以持久。袁绍、刘表等人,虽然人多势众,但都缺乏远大志向,不能树基建本。当今之计,应该奉天子以令不臣,发展农业,积蓄军资,这样以来,霸业可成。”曹­操­认为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敬纳其言)。

毛字孝先,是兖州本地陈留郡平丘县人,当过县吏,为人清廉公正。中原地区陷入动荡后,他本想到荆州投奔刘表,听说刘表政令不明,能力有限,于是转道去了鲁阳。曹­操­担任兖州牧以后,征他为州政府的治中从事,负责州里的人事工作。曹­操­发现毛深有谋略,清正无私,就改任他为奋武将军府的功曹,从事人才选拔工作。以后曹­操­的地位不断提升,毛一直是人事系统的领导。

曹­操­一边忙着巩固兖州,一边考虑派人到长安走一趟,至于派谁去,曹­操­一时没有想好。这个人首先要有胆识和能力,因为此去长安路途险阻,要穿越各种势力以及黑山军的防地,必须随机应变,保证顺利到达长安并安全返回;其次要熟悉那边的情况,最好认识长安那边的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忠诚可靠,因为除了代表他以兖州牧的身份向朝廷进贡以外,还要找机会替他拜会几位在长安的老朋友。

想来想去,曹­操­觉得只有一个人具备上面的条件,这个人就是王比。

王比的个人情况不详,似乎很早就跟着曹­操­了,类似于家臣的角­色­,曹­操­多次委他以特别的任务,体现出对他不同一般的信任。如果真是曹­操­的家臣,他有可能在曹嵩时代便在洛阳的曹府呆过,熟悉此时仍在长安的丁宫、丁冲、钟繇等曹­操­的朋友。

初平三年(192年)冬天,王比受命出发,但一开始就极不顺利。

他们一行刚到河内郡,就被河内郡太守张杨扣留。曹­操­虽然没有跟张杨发生过冲突,但张杨跟袁绍曾经有过降而复叛的经历,曹­操­是袁绍的人,张杨自然不把曹­操­当成好人,他不想让王比过境。

这时候张杨身边出来一个人,劝他说:“曹­操­虽然跟袁绍是同盟,但二人情况不同,不可能永远相亲近(势不久群)。曹­操­现在虽然弱小,但他的确是个英雄,将军您应当结交他。现在刚好是个机会,应该帮他完成通使长安的事,并且上书表荐他。如果事情成了,曹­操­一定感激将军您。”

张杨想了想,觉得说得也是,于是同意王比过境。

这个帮曹­操­说话的人不是张杨的手下,而是张杨的客人,他的名字叫董昭。

董昭字公仁,老家是兖州刺史部的济­阴­郡,就是曹­操­现在的大本营鄄城所在的郡。他被举过孝廉,当过县令,后来在袁绍手下当参谋(参军事)。袁绍属下的钜鹿郡太守李邵等人想叛变投靠公孙瓒,袁绍抽不出兵来征讨,董昭自告奋勇愿只身前往把事情摆平。袁绍大喜,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问他具体如何办,董昭实话实说:还没有想好,只能随机应变(计当临时,未可得言)。袁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让董昭去试试。

董昭到钜鹿郡经过明查暗访,发现李邵反叛这件事是由郡里的大户孙伉等人在背后策划的。

董昭当即立断,将幕后分子一网打尽。由于来不及向袁绍请示,董昭伪造了袁绍的公文,说抓到敌人的间谍安平、张吉,据他们交待,孙伉等人暗中通敌,以为内应,现在发布檄文,将其逮捕,军法处置。

董昭用这一手段迅速平定了钜鹿郡,为袁绍立下大功。后来冀州治下的魏郡发生动乱,袁绍又派董昭兼任魏郡太守。董昭到境后软硬兼施,又平定魏郡。

董昭一再立下大功,但在袁绍那里却待不住。起因是董昭有个弟弟叫董访,在张邈手下任职。袁绍跟张邈因为一些事已经闹翻,这一对革命战友发展到势不两立的程度,袁绍欲除掉张邈而后快。这时,有人在袁绍面前进谗言,说董昭不可靠,是张邈派来的卧底,董昭听到风声,不敢再待。他想­干­脆到长安去在朝廷里谋个职,但也是在路过张杨防区的时候被扣下。

董昭确实不错,自己的事没有弄明白呢,还替曹­操­说了话。其实董昭也是为自己铺路,他是真的看好曹­操­。正是因为有这件事,日后曹­操­见到他时,将其视为自己人,引以为心腹智囊。

王比总算离开了河内郡,辗转到了长安。“三人小组”对袁绍、曹­操­都不太感冒,想把王比扣下。他们认为曹­操­是袁绍阵营的人,袁绍对天子的态度一向暧昧,一会儿另立天子,一会儿散布谣言说天子不是灵帝亲生的。

这时,曹­操­昔日的好朋友、现任黄门侍郎钟繇出来说话:“现在群雄并起,大家都以天子的名义行独断专行之事,只有曹兖州心系皇室,如果我们拒绝他的诚意,那些也有同样想法的人必会感到失望。”李等人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放王比回去,并给了一些回礼。

钟繇不仅跟曹­操­相熟,还跟荀是同乡兼同事。根据谢承的《后汉书》记载,南阳人­阴­修当颖川郡太守时,把颖川郡的才俊都延揽到自己手下,其中钟繇担任人事处长(功曹),荀担任办公室主任(主簿),荀攸担任司法处长(贼曹掾),郭图担任驻京办主任(计吏),还有名士张礼、杜等人,堪称当时天下最强的郡级领导班子。

王比回到兖州后,详述了通使的经过。曹­操­多少有些失望,他原本想,此行与朝廷建立正常联系,朝廷对他即使不升官晋爵,也会正式下达命令对他的兖州牧一职给予确认,但李等人压根没理这个茬。

不过这次也有很多收获,王比此行想必会让献帝以及长安的公卿们对自己忠于汉室的心迹有所了解,董昭、钟繇等人在关键时候替自己说话,说明这些人以后还会对自己给予帮助,加上在天子身边供职的丁宫、丁冲等人,日后真要按照毛说的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话,这些人都能用得上。

【六、幽州风云】

再来看看幽州,说说公孙瓒的事。

大约在曹­操­和于毒、眭固等人在东武阳、顿丘一带激战的同时,袁绍率冀州的主力部队向北移动,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公孙瓒率领的十分强悍的幽州兵团。

中平年间,公孙瓒在卢植、皇甫嵩等人麾下与黄巾军交战,因为作战勇猛、战功显赫,先后升为骑都尉、降虏校尉、中郎将等,成为帝国的高级军官,被封为都亭侯,率军驻扎在幽州北部一带,与黄巾余部张纯、乌桓首领丘力居作战。

公孙瓒天生是打仗的好手,他最擅长使用的是骑兵,最喜欢骑的是白马,他经常亲自带领几十个善于骑­射­的人,一律骑上白马,在战场上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杀伤力很大,他给这个突击队起了个名字,叫“白马义从”。

很快“白马义从”就成了公孙瓒的一个招牌,乌桓人提起来都害怕,不敢再来进犯。公孙瓒一看这个牌子好使,­干­脆把“白马义从”扩编,总兵力达到数千人,全部是骑兵。“白马义从”自此成为汉末驰骋在疆场上的一支铁军,所向披靡,很少打败仗。至于这支骑兵部队是不是全都骑白马,则有点可疑。因为白­色­的战马是比较难得的,找几十匹还行,一下子找几千匹,那是相当的困难。不过,要是真的能凑齐几千匹白马来,往阵前一列,不用开打,光那白花花的一片,就够晃人眼的。公孙瓒看来还懂点行为学,这个创意挺不错。

自从有了这支部队,公孙瓒实力大增,按照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看法,他成为帝国北部边界一带的实际控制者。但公孙瓒自己总觉得不爽,因为朝廷派刘虞来当幽州牧,成为公孙瓒的顶头上司。

刘虞跟公孙瓒的做法不一样,对少数民族主张怀柔。他到任以后就派使者到乌桓各部族那里晓以利害,丘力居等乌桓部族首领有感于刘虞的声名和诚意,纷纷派遣使者表示愿意归附。

公孙瓒眼看刘虞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边境的事摆平了,心里充满嫉妒,他暗中派人搞破坏,挑拨朝廷与这些少数民族的关系,甚至不惜派兵在乌桓使者必经之路上埋伏,将使者杀害。但乌桓各族识破了其中真相,归意坚定,他们就是绕道也要跟刘虞保持联系。

边境问题解决后,刘虞上报朝廷要进行裁军,公孙瓒的部队包括步兵、骑兵在内被裁得只剩下一万来人,指挥部设在右北平郡。

公孙瓒郁闷坏了,敢情这个老头子很­阴­呀,看着慈眉善目,手段倒挺黑,以和平手段解决了边境问题,裁军就有了借口。说是裁军,其实就是削减公孙瓒的实力。

虽然公孙瓒很不满,但刘虞却获得了更高的威望,后来张纯被手下人王政杀死,把首级献给了刘虞。张角兄弟死后,张纯在黄巾军中的影响力最大。此次消灭张纯,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大事,于是献帝专门派使臣来幽州,拜刘虞为太尉,后来又升为大司马,仍然兼任幽州牧。

公孙瓒因为助战有功,被任命为奋武将军。

公孙瓒心里很不服气,北部边界的和平是靠他出生入死打出来的,凭什么让刘虞坐享其成?但是慑于刘虞的巨大威望,公孙瓒也只好忍气吞声,待在右北平郡为帝国站岗。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公孙瓒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偏偏现在是乱世,在乱世中偏偏恶人、强人更容易出头,公孙瓒的机会来了。

幽州的黄巾民变又起,为了镇压起义军,公孙瓒的队伍也得到扩充。在与青州黄巾军的东光之战中,他一次投入的兵力就达到两万多人,说明此时他的实力已迅速扩张,活动范围也很广。如此一来,他与刘虞的矛盾也更加尖锐了。

刘虞有个儿子叫刘和,此时在长安献帝刘协身边供职,都是老刘家的人,献帝对刘和很倚重,他派刘和逃出长安,到幽州找刘虞带兵来救驾。刘和路不熟,没有走河东郡,也没有走函谷关,而是走的武关道,奔南阳郡来了,结果进入袁术的防区,袁术将其扣留。

袁术扣下刘和,据说是想争功,不想把救驾的功劳让刘虞一个人分享。他给刘虞写了封信,让刘虞发兵做后援,自己为先锋,到长安救驾。刘虞接到袁术的信,想派兵去,公孙瓒劝他别去,因为袁术此人不可靠,派出去的人马可能有去无回,但刘虞不听。

公孙瓒一想不对劲,他说的话要是传到袁术那里,袁术肯定恨他。为此,他­干­脆比刘虞更积极,派他的堂弟公孙越率领一千多骑兵去南阳郡,一方面支援袁术,另一方面暗中挑拨刘虞跟袁术的关系。

刘虞派的人大概是步兵,公孙越率领的骑兵因此先到了南阳郡。公孙越暗地里让袁术扣留刘和,等刘虞派来的人马到了之后,又将其全部吞并。这些事当然瞒不过刘虞,公孙瓒和刘虞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事情还没完,在孙坚攻打周昂的那一仗中,袁术派公孙越支援孙坚,结果被流矢­射­中而死。袁术担心公孙瓒埋怨自己,就把火往袁绍身上引,说公孙越是袁绍杀害的。公孙瓒果然被激怒,咆哮道:“我弟之死,全是因为袁绍引起。”于是出兵磐河,进攻袁绍。

这个时候袁绍刚取得冀州,立足未稳,听说公孙瓒来挑事,不敢硬来,跟公孙瓒赶紧谈判,最后把自己担任的渤海郡太守一职让给公孙瓒的另一个堂弟公孙范,公孙瓒才怒冲冲撤兵。

公孙范上任后,他的领导应该是袁绍,但他专门跟袁绍捣乱,以渤海郡为基地,配合袁术把势力往冀州、青州发展。公孙瓒以打黄巾军为借口,大肆封官,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他还任命了郡太守、国相以及县令等若­干­。

公孙瓒的做法摆明了就是跟袁绍对着­干­。任命冀州刺史是成心恶心冀州牧袁绍一下,任命青州刺史是趁原青州刺史焦和之死去抢地盘,兖州虽然现在还八竿子打不着,但兖州牧曹­操­是袁绍的人,先派个刺史去搅和他一下,这种未经允许就把筷子往别人碗里伸的行为必然招打。袁绍与公孙瓒的矛盾不断激化。

以上是史书所载袁绍与公孙瓒彻底闹翻的经过。这个过程是没有错的,结果大体上也如此,但其中的内幕肯定更为复杂。

献帝刘协派刘和搬兵是有可能的,但仅凭刘协的这道“口谕”,袁术、刘虞因此就要发兵前去救驾,尤其是袁术,看他的架势肯定以为只要进兵长安马上就能立下奇功一件似的,还要抢功,这就不好理解了。

长安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十多万凉州­精­锐,袁术能不能打到函谷关下都十分难说。袁术会那么幼稚吗?

背后的真相也许是:袁绍、公孙瓒都意识到决战不可避免,他们同时想到的,就是给自己拉外援,给对手制造敌人。袁绍拉的外援是刘虞,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之当初他曾力推刘虞为帝,虽然事情没有弄成,但至少说明他对刘虞是尊重的,刘虞对他不会有恶感;公孙瓒拉的是袁术,因为二袁此时已交恶,周昂与孙坚之战就是证据。

没成想出现了新情况,公孙越意外战死,公孙瓒与袁绍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不用袁术挑拨,这一仗也要开打了。

【七、“白马义从”的最后一战】

袁绍要与公孙瓒决战,必须过一道难关:白马义从,这又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汉末的幽州铁骑是骑兵中的­精­锐,“白马义从”又是幽州铁骑中的­精­锐。在公孙瓒的多年经营下,这支雄师百战百胜,令敌人闻风丧胆。乌桓人之所以愿意归顺,与其说是给刘虞面子,不如说是被这支铁军打怕了。

公孙瓒可以调用的总兵力有十万人左右,除了“白马义从”之外,在其他部队里骑兵所占的比例也比较高,这与幽州跟北方少数民族地理相近有关。袁绍一方的主力大都是韩馥原来的人马,虽然张、义、颜良、文丑都是一流的猛将,但都是归顺不久,忠诚度尚待考验,万一战场上出现失利的情况,他们会不会落井下石还不太好说。

相比较而言,义投奔自己比较早,与韩馥曾经彻底翻脸,可靠度较高,关键时候可以委以重任。

袁绍人马数量不足,要守的地盘很大,能集中起来作战的也就三四万人左右,而且骑兵太少。在华北平原这样的开阔地带,用步兵打骑兵,人数又不占优势,胜算实在很小,更何况敌人拥有“白马义从”这样的战场终结者。

让袁绍头疼的还不止这些,有情报显示,公孙瓒跟黑山军的张燕联系上了,同时还策反了刚刚归顺袁绍的张杨和南匈奴单于于扶罗。公孙瓒又跟徐州刺史陶谦建立了联系,加上老盟友袁术,袁绍基本上算是四面楚歌了。

所以,当公孙瓒以公孙越之死为由南下兴师问罪时,袁绍确实很紧张,赶忙把自己兼任的渤海郡太守一职让给公孙范,用割地的办法先把公孙瓒哄了回去。

在袁绍的阵营里,只有曹­操­在兖州方面进展顺利,但曹­操­此刻又不能动,他承担着监视袁术、陶谦等人,护卫冀州南线的重任。袁绍整天跟沮授、田丰、逢纪、许攸等智囊一块商议,试图找到一条破敌之策。

袁绍还在冥思苦想之中,公孙瓒那边已经等不及了,他先发布了一个“讨袁檄文”,然后调集大军向冀州杀来。

这份“讨袁檄文”写得挺下功夫,列举了袁绍的十大罪状,这些罪状里有歪曲事实和无中生有,有夸大其辞和造谣中伤,但也有实事求是。罪状主要是:

一、制造了董卓之祸(袁绍确实负主要责任,但并非全部责任);

二、不反抗董卓,置天子于不顾,是为不忠(这个大家都有责任);

三、起兵反抗董卓却不告诉家中长辈,使家族五十多口丧命,是为不孝(这个应该是董卓的责任);

四、起兵两年来不对付敌人,只顾壮大自己(这倒是事实);

五、指使韩馥另立新君(这个也是事实);

六、信任一个叫崔巨业的江湖骗子、算命先生,打仗也要挑好日子,缺乏大臣的风范(人家喜欢,关别人什么事);

七、杀害有功之臣刘勋(刘勋是谁没查出来,以后曹­操­手下有个刘勋,但肯定不是此人,袁绍该不该杀他,待考);

八、向别人要物资,给得不够翻脸就杀人(没有具体线索,不好判断真伪);

九、身为贱妾之子,还要与嫡出的后将军袁术相争(揭人家的隐私,不厚道,而且这是袁家的私事,不关别人的事);

十、派周昂攻打孙坚,致使孙坚的讨董大业失败(虽属事实但有些夸张,周昂不去捣乱,袁术、孙坚的讨董大业也难以成功)。

在进行了强大的舆论宣传之后,初平二年(191年)底,公孙瓒亲率大军南下,屯兵于界桥。次年初,袁绍整顿人马也开到了,两军在界桥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摆开战场。

两军对阵,公孙瓒一方阵容齐整、甲盔鲜明、旌旗飘扬,很有气势,尤其是队列正中的“白马义从”,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对面的袁军却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阵形,也许是来不及训练,也许不善于打这样的阵地战,袁军列于正中的只有八百名步兵和一千多弓箭手,身后隐约有二三万人,队列不整,斗志不高。

那一刻,公孙瓒的嘴角一定露出过一丝轻蔑的微笑,他太熟悉这样的打法了,打张纯、打青州黄巾军,包括打乌桓都是这样的打法:号令一发,他的“白马义从”会风卷残云般杀过去,下面的事就只等后续部队上去给敌人收尸了。

公孙瓒抽出指挥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果断且优美的曲线,随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数千“白马义从”席卷而出,马蹄声如闷雷,夹着数千人的嚎叫,仿佛不用刀剑仅凭这吓人的气势就足以把任何敌人撕个粉碎!

当敌人的铁骑呼啸而来时,袁军的队形仍然没动,但列队于最前面的八百名步兵突然伏下身子,用随身携带的皮盾蒙住身体,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敌人骑兵的到来。

敌人一点点近了,这些人仍然不动。“白马义从”都是马上的­射­箭高手,离对方还有一箭之地时,他们一边冲锋,一边在马上搭弓­射­箭,雨点般的箭支­射­向袁军,但袁军有皮盾相护,没有人受伤。

说话之间,骑兵就到了,伏在皮盾下的这八百人突然跃起,骑兵们这才发现,他们手持一种样子奇怪的武器向自己刺来。这些袁军像是受过专门训练,把这种武器用得很老练,无论刺人还是刺马,一刺一个准,把把不落空。

这种武器是袁绍专门为“白马义从”设计和定做的,叫做“大戟”,是一种带钩带刺的长枪,有点像岳飞大破金人连环马的钩连枪。这的确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队伍,它的指挥官是义,他们是袁绍的杀手锏和秘密武器,数月来他们秘密训练,反复模拟,为的就是这一天。他们被袁绍称为“大戟士”。

“白马义从”遭受了自诞生以来最残酷的重创,但这才是恶梦的开始。守候在这八百名步兵后面的一千多名弓箭手早已为客人准备好了丰盛的礼物:弓箭。待敌人接近时,一齐怒­射­而出。

弓箭手通常会分拨轮换­射­击,这意味着虽然可以侥幸躲过“大戟士”的重创,但随之迎面而来的是由近距离­射­出的、密不透风的箭雨。威名远扬、从未有过败绩的“白马义从”成了袁军弓箭手练习­射­击的移动靶,纷纷被­射­落马下。

“白马义从”遭受到第一次、并且也是最后一次惨败。此后,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作战单元,他们在战场上消失了。

“白马义从”神话般的覆灭震惊了公孙瓒的阵营。还在敌人错愕的当口,袁绍即指挥后面的队伍全线出击。公孙瓒大败,袁军一路追杀,公孙瓒刚任命不久的冀州刺史严纲未及上任即战死。

按理说这一仗可以就此结束了,但中间却出了惊险的一幕,险些让胜利的天平倒转过来。

袁军虽然得胜,但指挥系统和士兵的训练可能真有问题。在追击过程中,袁军乱了章法,大家只顾追敌人,把主帅袁绍给忘了,此时袁绍跟前只有一百多人。在混乱中,他们与二千多敌人相遇,败兵反而把获胜一方的主帅团团围住!

幸好对方不知道这里面有敌军主帅,所以攻击并不激烈。袁绍指挥手下展开防卫,等待援军的到来。

敌人开始­射­箭,情况十分危险。田丰跟袁绍在一块儿,田丰拉着袁绍要到一处断墙后面躲避,袁绍不仅不去,索­性­把头盔也摔了,喊道:“是大丈夫何惧向前战斗而死(大丈夫当前斗死)!”

有人说袁绍是草包,有人说公孙瓒、董卓是一介武夫,也有人说刘表、陶谦没本事。凡此种种,其实都是误解,犯了“胜者王侯败者寇”的经验主义错误,以为只有最终取得胜利的人才有资格称为英雄。

其实,能在风云莫测的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能在群雄逐鹿中哪怕只是走个过场,都必然有过人之处。在袁绍的一生中,曾不止一次在危险关头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事实证明袁绍不缺英雄气,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关键时刻他能拉得出、顶得上,有时候也能打得赢。在危急关头,他用行动给手下人做出了表率,激励大家的斗志。

在袁绍的带动下,袁军士兵拼死抵抗,袁军的后援部队也及时赶到,迅速化解了危机。界桥之战虽然没有全歼公孙瓒的主力,但给公孙瓒以重创。界桥之战前袁绍处于挨打的局面,界桥之战后,二人实力取得平衡,袁绍还逐渐占据了上风,公孙瓒虽然在北方一带还能活跃几年,但已经没有实力发动大规模的决战了。

界桥之战是以步兵战胜骑兵的经典战例,也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典范,此战的全胜,使袁绍打破了四面楚歌的被动局面,为最终统一北方各州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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