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措地站了片刻，小辰跳过去按住他，“怎么了？你病了吗？”

陈禄没有回答，他的脸已经被痛苦扭曲得极为可怕。

小辰没遇到过这种事，对医药也一窍不通，手忙脚乱地慌做一团。

渐渐的，陈禄停止了翻滚，他­精­疲力竭地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直直地瞪着，脸上混合着呆滞与绝望。

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小辰架着他的肩，慢慢扶他坐起身。

似乎不愿看她，陈禄用手遮住了脸，“刘姑娘，”他的声音重又变得死沉呆板，“刘先生有话让我带给你。”

“我爹！他说什么？”小辰立刻动容。

“上一次杀死血魔，是你的祖辈两代人一同去的。刘先生这次没能成功，就是因为缺了你。”

“因为缺我？！”小辰一下呆住，她惊瞪着陈禄，后者却并不看她。

“那天我们和刘先生一起杀回伊兰山，一路都很顺利，刘先生的桃木剑在鬼群中所向披靡。到了血魔洞口，他吩咐我们四人等在外边，然后独自进去了。”陈禄刻板地说着，语调连点起伏都没有，“我们等了很久，全都惴惴不安。终于洞里有了响声，我们一起迎过去，谁知出来的不是刘先生，却是一个特别高大的恶鬼，他和我们以前见过的骷髅不同，样子象是个巨型腐尸，恶臭熏天。我们四个还没回过神来，那恶鬼就扑了过来，一抓就杀死了其他三人，只剩下我，剩下我……”陈禄的语调里，忽然带出了呜咽的声音，“原来那鬼受了重创，正要逃走，他一杀完人，就冲出洞口跑掉了。我当时伤了左臂，没有大碍，赶紧进洞去找刘先生。结果发现他倒在地上，已经耗尽­精­血。他临终前告诉我，此次本该带你同来，你家的祖规一直是父子联手降魔。可因为你是女儿，他爱女心切，加上有些轻敌，所以没带上你，才会功亏一篑。”

“是，爹爹那天是说过，说我不是男孩……”小辰怔怔地回想着那晚父亲的异常举动，眼泪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滑下。

“刘先生说，这次本应由你在旁边念诵经文，助他降魔。现在血魔虽然没死，但已受重伤，仍然是除魔的良机。他要你，他要你……”陈禄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象喘不上气来。

“我爹要我怎样？”小辰着急地凑了过去，两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陈禄的手臂。

静默了许久，陈禄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要你到伊兰山找到血魔，大声念出经文。”

推着板车，陈禄独自走在罗陵镇外的大道上。他拖拽着脚步，晃晃悠悠的，好象随时都会倒下。没走多远，他拐上了一条小路。小道曲折难行，板车推着十分费力，他­干­脆弃了板车徒步向前。

前面路边出现了一片坟场，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倒。扫视着四周大大小小的坟墓，他忽然笑了起来，开始是浅笑，接着大笑，后来狂笑不止。几只山­鸡­被笑声惊扰，拍着翅膀扑啦啦飞起。

陈禄越笑越响，越笑越厉害，直笑得四肢疲软，瘫在地上。在这笑声里，他的泪水涌流下来，他左臂绑着破布的位置，渐渐渗出了鲜血。就象是源源不绝的泉水，他的血浸湿了袖子，浸湿了衣服，浸湿了草地，浸湿了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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