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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圈 套

岳乘风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又将窗户拉严,道:“他肯定会赶在天亮前回到杭州,只是……”

他看看常理,又看看司马固,接道:“他到底会去哪一处暗桩呢?”

司马固含笑道:“这个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接下来我惟一能做的事,就是找个恰当的时机通知张庆了。”

常理淡淡地道:“姑爷请放心,各处都已安排了我们的人,他一到杭州,就会有消息的。”

以前,只要常理说出这种话来,无论什么事,岳乘风都会放心。

即便有点不放心,他也不会提出疑问。

但今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要是他不进城呢?常老能担保他在别的地方没有落脚点?”

常理抬了抬眼皮,又垂下,依然淡淡地道:“城外也有我们的人,通往杭州城的每一条路上,都有。”

*** ******

夹城巷。

夹城巷在武林门外,这一带的繁华,绝不在城里最为繁华处之下。

齐灵风的原配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妇­,不仅脾气坏、­性­子烈,而且生­性­极爱吃醋。

更令他伤心的是,这个不折不扣的母大虫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还不让他纳妾!闹得他现在已年过半百,却连个接香火的人也没有。

正所谓“家有恶­妇­,必有外遇”。齐灵风自然免不了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

半年前,春风楼来了个清倌人,名叫春红,齐灵风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难得的是,春红姑娘对他也是情有独钟,一意随他从良,而且不计名分。

为了避开母大虫的耳目,齐灵风可谓费尽了心机。

他派自己的铁杆心腹替春红赎了身,在夹城巷买了一座极清静的小院,将春红安置下来。

整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加上齐灵风自己,总共也只有五人知情。

从那以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夹城巷去,成了齐灵风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事,也是他最大的乐趣。

“几度寻芳载酒来,自与春风遇。”

一想起这首词,齐灵风就忍不住微笑。

在他看来,柔驯可人的春红绝对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更是对他的补偿。

直到拐进巷口,齐灵风才真正松了口气。

繁星仍在幽黑的天幕上闪烁,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终于赶在天亮前,安全地潜回了杭州。

小院中黑暗而寂静。

春红睡得正香。隔着房门,能听见轻微的鼻息声。

齐灵风摸出柄匕首,伸进门缝去拔门栓,笑意已忍不住在脸上漾开。

他知道熟睡中的春红是个什么样子。

一想起她的睡态,他的心就无法抑制地痒痒起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真应该好好感谢张庆。

如果不是张庆指名让他亲自走这趟镖,他又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呢?

从杭州到应天府,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天半月。

也就是说,这次他能在这里踏踏实实住上半个来月,根本用不着担心那只母大虫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齐灵风晃着火摺子,点亮桌上的蜡烛。

春红的睡态果然和他刚才想像的一模一样。

她乌黑的长发蓬松散落在粉红的枕上,衬得她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小脸如新开的桃花一般。

翠绿的绣花被被她蹬开了一半,露出一只新藕般白腻柔润的胳膊和几欲涨破紧身小衣的高耸的胸脯。

齐灵风的吼头不禁有些发紧,“咕”地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

他浑身的酸痛、疲乏刹那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日头虽已有些偏西,但离黄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照现在的速度,日落前赶到乌程绝对不成问题。

对此,付刚有十二分的把握。

这条路他已走过多次。

远的且不提,单只去年,他亲自押队的七趟镖里,就有三次曾经过这里,没有一次出过任何意外。

近八年来,不论水路陆路,诚信镖局从未失过手。

付刚懒洋洋地骑在马上,耷拉着眼皮,身体在马背上微微摇晃着,一付闲极无聊的样子,又像是在打瞌睡。

实际上,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

自打接到齐灵风的命令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这事有点古怪。”

浙江按察使杨继宗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他上任后,便雷厉风行地惩处了一批贪官恶吏,其中就有张庆的门下。而自杨继宗到任,张庆本人在各方面也有所收敛。

但张庆毕竟是两浙镇守太监,极受当今皇上的宠幸,要想扳倒他,绝非易事。

至少,杨继宗不可能做到。

由此可见,张庆完全没有忙着“替自己准备退路”或“以防万一”的必要。

果真要“准备退路”了,那就说明形势对他已非常不利,也就是说,他已知道自己在两浙镇守太监这个位子上呆不长,也呆不住了。

既然这样,他又凭什么替齐灵风摆平“盐引”的事呢?如果他已保不住“两浙镇守太监”的位子,两浙一带的官员,又有谁还会听他的,为他办事呢?

所以,这件事一定有古怪。

付刚坚信,却又琢磨不出到底古怪在哪里。

他也没有将自己的感觉告诉齐灵风。

作为天目派杭州分舵的副舵主,他已与齐灵风共事八年,却从未将自己对任何事的看法告诉过齐灵风。

他深知齐灵风的­性­情及为人。

机警、反应敏捷,甚至称得上足智多谋,齐灵风的确有很多优点。

但他的缺点更多。

齐灵风固执、霸道、刚愎自用,生­性­好猜忌,而且对下属极其刻薄。

太阳离山顶更近了。

这里正是山谷的中部,山峰的­阴­影已将这一段官道完全覆盖。

付刚忽然觉得有点冷嗖嗖的。

他懒洋洋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了。

山谷里很安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这里离太湖群盗的活动范围还很远,付刚并没有嗅出一丝一毫危险的味道。

他只不过觉得有点冷。

自初夏已很炽烈的日头下走进­阴­凉的山谷间,觉得有点冷岂非再正常不过的事!

付刚释然,微笑里的自嘲之意也更浓。

好在转过前面那个弯道,离谷口就不远了,出了这个山谷,就将是直达乌程的坦途。

付刚摇了摇头,眼皮又开始懒洋洋地往下耷拉。

就在这时,前面弯道处突然转出两个骑马的人,紧接着,又是两个。

付刚的两眼顿时瞪大了,腰杆也挺了起来。

他的右手,已不自觉地伸向腰间的刀柄。

紧跟在四名骑者的身后,转出了一辆大车。

紧接着,又是一辆。

第四辆大车出现时,付刚刚刚开始绷紧的神经又松弛下来。

虽然相隔百余步,他已看清,大车上堆的全是鼓鼓囊囊的麻包。

想都不用想,付刚知道麻包里一定是米。

上好的湖州糯米。

端午节快到了,用湖州糯米包的粽子在杭州素来极为抢手。这些人肯定是想赶在节前,将米贩到杭州,卖个好价钱。

大车越来越近,转眼间,付刚已能看清押车的四名骑者的面貌和表情。

他们很有些紧张,警惕的目光不住瞟向迎面而来的这队人马。

付刚不禁好笑。

看得出,押车的四人正在担心他们是不是劫匪强人。

──不就是几车大米嘛!

付刚心里暗笑。

看着那几人紧张的神情,他忍不住想逗逗他们,寻寻开心。

他故意半眯着眼,斜瞟着他们。

那几个人顿时更紧张了。

相隔只有十来步时,他们的神­色­开始慌乱,闪烁不定的目光里,更透出了明显的恐惧来。

付刚心中大乐。

──出门在外的人,讨生活都不容易。

就在他准备结束这个玩笑时,心底深处突然有一根弦绷紧了。

对面四人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仅是慌乱和恐惧!

在恐惧的背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的意味。

那不是提防,更不是镇定。

──慌乱和恐惧的人不可能镇定!

──山谷里很静,哪怕一声鸟鸣,也能传得很远。

──这些人在弯道处出现之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瞬间,付刚已回过神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冷嗖嗖的感觉,也知道这些人的眼睛深处所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冷酷!

──死沉沉的冷酷和涌动的杀机!

一股寒意顿时自他脊梁间升起,直冲顶门。

付刚的双眼瞪圆了。

他暴喝出声,手已握紧腰间的刀柄。

同一瞬间,大车上的麻包突然飞起,四散开来。

车上装的不是米,是人!

付刚拔刀,冲上。

狂暴的喊杀声刹那间充溢寂静的山谷。

刀光如雪。

血雨如花。

*** ******

明晃晃的太阳透过浅绿­色­的窗纱,照在床前的矮几上。

齐灵风稍稍欠起身,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缩回了松软、温暖、香喷喷的被窝里。

他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可他不想起床。

也用不着起。

床前的矮几上,一盏参汤还微微冒着热气,阵阵粥香自厨房那头飘过来,在他鼻端缭绕不散。

和前几天一样,春红想必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过一会儿,便会将早点端进房来。

齐灵风挪到床边,伸手端过那盏参汤,一饮而尽,满足地、舒舒服服地吁了口长气。

这种日子过得才叫舒心!

齐灵风感慨着,又缩回了被窝。

在他的记忆中,自打十岁那年起,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懒觉,更是从未像这几天这样放纵过自己。

很快,他的眼皮又沉沉地搭拉下来。

──那就再睡个回笼觉吧。

他迷迷糊糊地想。

这几天,他体力上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尤其是昨夜,半夜醒来,又忍不住在春红那软如绵、腻如酥的肚皮上多磨了一回。

即便每天早起一盏参汤,临睡前两杯虎鞭酒,齐灵风也清楚,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将无力支撑了。

他翻了个身,对着仍留着余香的枕头和枕边的几根秀发,细细咂摸起那种消魂的滋味来。

越咂摸,他的心痒得越厉害。

──唉,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几天呢?

一时间,齐灵风恨不得立即派一名心腹追上付刚,让他们在路上走得慢一点。

一想起付刚,齐灵风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了。

他忽然想起,潜回杭州已有四天,他那两名心腹竟然一次也没来见过他。

这本该是件好事。

他曾严令那两名心腹,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许到这里来。他们没来,城里自然是平安无事。

──怎么会平安无事呢?!

六、七天前,徽帮的活动显然已经开始加强了嘛!

“这里面有古怪!”

齐灵风一下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拽过搭在床头的长袍,匆匆往身上套。

“不仅这事古怪,这里今天也显得有些古怪!”

屋里太安静了。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自他睁开眼睛起,就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没有春红细碎的脚步声,没有碗碟相碰的轻响,没有她洗菜淘米时的用水声。

“阿红!阿红──”

齐灵风套上鞋,一面往外走,一面叫。

没有人应。

齐灵风心中一紧,冲出房门,冲进了厨房。

厨房里空无一人,只在炉灶上,坐着一锅已煮好的粳米粥。

齐灵风转身往外冲。

冲到通往客厅的二门边,他松了口气。

春红好端端地坐在客厅里。

他展颜笑道:“好个鬼丫头,叫你怎么不答应!”他一步跨进客厅,口中接道:“是不是皮痒?看我怎么整治……”

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冻结。

他整个人也已僵住。

客厅里不只春红一人。

他的两名心腹垂手站在条案边,面如死灰,一付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他们的身后,挺立着四名身材高大、神情冷漠的壮汉。

一丝凉意自齐灵风心底窜起,刹那间流遍全身每一个毛孔。

他见过这四名壮汉。

一看见他们,他就知道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主位上的人是谁了。

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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