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懈从暗处瞧着妻子,发出了一声冰冷的笑。
吴懈不是他的原名,小时候具体叫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个孤儿,偶然的机会,被一户姓吴的人家收养,取名吴协。养父养母早年去逝,他与吴家的独生儿子吴杰相依为命,在吴杰的照顾下,长大成|人。吴杰聪明勤奋,成年以后步入商海,并迅速致富,积累下过亿家财。大约七八年前,吴杰旗下一个下属公司因出了内奸,导致走私行为败露,被警方和海关查处,当时负责那家公司的黄经理,因犯罪情节较为严重,被执行枪决。黄经理的儿子亲眼目睹父亲被枪决的场面,悲痛欲绝,认定了吴杰见死不救,对吴杰怀恨在心,一次次索要巨额钱款,依旧不能满足,后来,此人毅然走上黑道,千方百计伺机报复。过了两年,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一群人举着斧头大刀,杀气腾腾,冲进吴宅,血腥迅速弥漫。
吴杰的保镖与入侵者陷入一派混战,吴协用他的身体守在吴杰门口,与强盗奋力拼杀。连续砍倒三人。吴杰与年轻的太太从睡梦中惊醒,不知谁打响一枪,接着枪声一片,几条人影刷刷倒下。吴协冲进大哥卧室,要求掩护吴杰出去。吴杰却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绝望地摇了摇头,吴杰挣扎着从身边的婴儿床里,抱起仍然熟睡的女儿,交给吴协,吴杰望着弟弟,唰地从睡衣上撕下一条布来,用染血的指头在上面记下一串数字,然后从床下摸出一枚钥匙,裹进布条,塞进女儿的襁褓之中。最后,吴杰用最后的力气交待吴协,照顾好女儿!说罢,吴杰脑袋一歪,双眼散光,但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已倒在血泊里的妻子。
吴协望着大哥变得发紫的脸,泪水充满双眼。在三个保镖的掩护下,他抱着婴儿,冲回自己的卧室,发动了室内的摩托车。这是一辆美国原装的老式豪华型xx摩托,造型古典,品质一流,纯手工制作工艺,被吴协当艺术品收藏着。在血光冲天的夜里,吴家车库几乎所有的车都被毁掉,这台摩托成了这场灾难中唯一没有遭到破坏的机动车。
吴协跨上摩托,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为保护怀中婴儿,吴协在子弹飞来时用肩膀挡住,先后中了两枪。哈雷摩托的神力帮助下,吴协终于逃出深宅大院,三名保镖兄弟却一一倒下。吴协离开后不出五分钟,闻声赶来的警察,重兵将吴宅封锁。
受伤的吴协沿着高速公路往南狂奔,抵达到一个长途汽车站时,毅然抛弃心爱的摩托,乘上一辆出租车又返回市内,几乎每到一个岔口都要下车换车,途中换了三四辆,当到渔村附近时,他感觉体力不支,这时怀中婴儿因受颠簸之苦,啼哭不止,担心婴儿跟着自己发生不测,情急之下,将婴儿抱进渔村。那扇挂着粉红色窗帘的小窗,让万般无奈焦虑不已的吴协,看到孩子安全活下去的希望。巧的是,小院大门居然没锁,轻轻一推,便进去了。吴协不顾一切跳到楼上,把孩子轻轻放在窗下。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小窗的另一面,住着枫芸这么一个女人。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冥冥之中,上帝给这个不幸的孩子安排了这样一位不幸的母亲。他更没想到,一大一小两个如此不幸的人,居然组成了一个如此幸福的小家庭。
之后吴协躲开警方追捕,逃到南方偏僻的农村,养好了身上的伤,再以后来到上海,在那里他隐名埋性,给自己改名为“吴懈”,努力让自己脱胎换骨。在那里,吴懈邂逅了多情多义的杨梅梅。后来他悄悄潜回灵水,偷偷看望枫芸母女,设法找到了大老黑。大老黑是吴杰的保镖,也是唯一因出差外出而躲过了劫难的吴家保镖。大老黑告诉他,吴杰生前因为有涉黑行为,经营过程涉嫌犯罪,所有财产被警方查处,吴杰当年的管家及几名相关财务人员,一一被判处有期徒刑,而吴协与大老黑,则有幸成为两条漏网之鱼,仍能自由混迹于社会之中。大老黑步入黑道,与警察斗智斗勇,每一次战斗都侥幸从警察手中逃脱。在大老黑的暗中保护下,枫芸母女一直平安平静地生活,没有受到过任何不良骚扰。又过了几年,风头过去,吴懈带着妻子回了灵水。吴懈在体育场找了一份工作,杨梅梅受骋于某外企,平淡生活的假象,把他巧妙地掩护下来。
他巧妙地、一步一步地走进枫芸母女的生活,取得她们的信任。当他看到甜甜住在渔村那样的地方,与渔村那些脏兮兮的小孩子们混在一起,过着“贫下中农”的生活,他都会心中隐隐作痛。在他的潜意识里,小甜甜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她应该有属于她的环境和生活,在良好的环境接受良好的教育,接触都是有教养有身份人家的孩子,把国内的书全部读完之后出国深造,长大以后要成为出色的人,出类拔萃,人中精品。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如果有足够的金钱,他就可能用另一种巧妙的的方式,彻底改善枫芸母女的生活状况。更重要的,他自己的生活,也需要金钱这种东西!拿月薪过日子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尤其每每看到杨梅梅为省几十块钱,扳着指头算来算去的时候,看到她立在风中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她为选择一瓶化妆品而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到她为赚一百块钱加班费,对着电脑通宵不眠的时候,吴懈都会心如刀割,无比疼痛而难受。但大老黑这条道,他是坚决不走的,他也决不会向大老黑伸手,去使用这帮兄弟提着脑袋换来的卖命钱。
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金钱。
在这个世界上,他坚信应该有一笔金钱属于他,属于甜甜,属于吴家。他想起了那组数字,吴杰临终留下的那组数字。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组数字。吴杰临终前,用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从睡衣上撕下来的布条,记载着吴杰用血写下的一组密码。还有那枚钥匙!它们不是普通的数字和钥匙,它们有着非凡的意义!
没有人能够有理由怀疑,隐藏在那枚钥匙和数字背后的巨额财富。吴懈这么猜测是有根据的。甜甜是吴杰唯一的孩子,也是吴家财富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吴杰临终的时候,在能够交待点什么的最后一刻,他没有理由不把他的财富留给唯一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在吴杰眼里,一直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那一定是一笔巨款!令一个富翁想起来都会心惊肉跳的巨款,藏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这些年来,吴懈最大的遗憾,就是当时没有把那卷裹着钥匙的布条揣进自己怀里。当生命成为第一保护要素,一切的一切都会退到其次。当时在慌乱之中,在逃命之中。他如愿以偿杀出一条血路,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可是,为了逃命,尤其为了保护好孩子的生命,他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大哥的遗物。那东西与孩子一起,在上帝的安排下,交到了枫芸那里。
他一步一步接近枫芸,想从她那里取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枫芸与孩子的真挚感情,一点一滴地感染着他,为了孩子不与枫芸分开,他不得不费尽心机。他没料到的是,枫芸与他一样工于心计,一步一步在寻找孩子的亲人!为了寻找孩子的亲人,枫芸不惜出卖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隐私!这位年轻的美丽的伟大的母亲,她用她的血泪真情,差不多要把他打败了!
他还是咬紧牙关,往前挺着,按照计划,给枫芸讲了那样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并诱劝枫芸回家找出布条上的数字,以鉴定孩子真实身世。在这同时,他在枫芸的家里,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希望枫芸听完故事后,回家能把孩子当年的襁褓找出来。
这样,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窥探到,襁褓的藏身之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取出来。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这样顺利,通过摄像头的监测,吴懈并没有看到枫芸在家里找出那个襁褓,一点类似的行为都没有出现,这让他极度失望。不仅如此,枫芸还告诉他,不用鉴定了,她相信他。
他从内心里,没有对枫芸产生丁点埋怨。这个身上隐藏着那样一段往事的女人,即使有一些出乎常人意料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暂且先把这笔钱放到一边,当他亲眼目睹、亲身体验了甜甜与枫芸的母女真情,当他听完枫芸那个血泪交织的故事,他被打动了!他被震憾了!不能让枫芸去死!不能让甜甜失去母亲!枫芸与甜甜的幸福生活,必须更加幸福地进行下去!进行到底!他不仅有义务,他更有责任去保护她们!
他决定除掉那个可恶的警察。
几年来,他隐姓埋名,遵纪守法,老实做人,踏实工作,与妻子相亲相爱,平淡生活,他几乎要改邪归正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好人了!枫芸也不止一次对他说,她相信他是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她每次这样说,她每次用信任和依赖的视线望着他,他都无比感动!无比地感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在热血冲动的年轻时代,为了大哥的事业,曾经左冲右突,曾经手刃人血!手上究竟沾着多少条人命,他从来没有仔细统计过!杨梅梅更是不解详情,她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的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是最值得爱的人!
现在,这个“好人”的模式可能要打破一下了。
他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这位“良民”,做不下去了!
当他听完枫芸的故事,感觉自己仿佛突然站到了阳光底下,邪恶就像一道影子,刷地从身上跳了出来!久违了的杀人之念,也伴随着身上邪恶的阴影,从大脑里蹿了出来!
他决定除掉宁哲这个该死的东西!
甜甜的生活不能没有枫芸!宁哲不让枫芸好好地活,那么,他就别想好好地活了!总得有一个人牺牲,为了甜甜,为了大哥在九泉之下获得安心,也为了枫芸这个苦命的女人不要继续遭遇不幸,那么,只有选择宁哲来牺牲了!警察嘛,总得无私一点,总得有点牺牲精神!要不还当什么警察!
警察!他恨透了警察!是警察封了吴家的财产,让他从财富的巅峰跌落进贫穷的深渊,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在吴懈最初的计划里,除掉宁哲这个光荣的使命,应该由大老黑来完成。
然而,新的情况忽然出现!当甜甜失踪,当他与宁哲在枫芸家近距离地谋面,当他与宁哲握手的时候,他的心骤然被触动了!他蓦然发现,宁哲与常人不同!
断指!断指!宁哲缺一根小拇指!
当初黄经理公司那个叛徒被查出来后,吴协受大哥吴杰之托,追杀此人,誓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弟兄们把这个坏种抓住了!按照规矩,首先一刀斩断小指,以杀鸡儆猴。没想到的是,这个混蛋身手居然不同凡响,在身受重伤之际,仍然能够越窗而逃!深夜里,吴懈带着兄弟们追击此人,追到崖边。吴懈从车里跳下来,想看看那人的脸,可是没有看清。他一直没能看清过那个叛徒的脸。因为那个叛徒自从被揪出来,就被愤怒的兄弟们揍得面目全非,脸上的紫青瘀血从未干净过。那人鼻青脸肿、满面血迹,被雪亮的车灯照射着,惶惶然如一条丧家之犬。那人被逼到崖边,崖下便是滚滚波涛!
不知何故,吴协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闭了闭眼睛,朝天空放了两枪,心想,是死是活,全看他的运气啦!吴懈钻回车中,调头离去。后来,听兄弟们说,那小子从悬崖滚了下去,落进滚滚波浪!当时,他没想到,那混蛋如此命大!
在他产生恻隐之心放那人一命时,吴家血灾尚没有发生。两年后灾难从天而除,大哥惨死乱枪之下,每每想起大哥当时的惨状,吴懈都会心如刀绞,又悔又恨,痛悔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没有将那埋下祸患的叛徒一枪打死!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哥,常常觉得大哥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隐名埋姓,忍辱负重,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中,对吴家所发生的不幸,进行了精密分析,深刻反省,他一次次对天发誓,如果那个混蛋没死,如果有朝一日与那个混蛋狭路相逢,他绝不会放过他!他要亲手送他上天堂!
万万料不到,这个混蛋果然还活着!
更料不到,多年以后,自己又撞了上来!
当在枫芸的家中,吴懈与宁哲近距离地直面对方,吴懈猛然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个导致黄经理遭枪毙,为吴家种下致命祸种的叛徒出现了!就在眼前!正是这个叛徒,使为吴家事业卖过命的黄经理被警察枪毙,酿制了黄家儿子与吴家的血仇,最终恶化为一场血灾!夺了大哥吴杰的命!
现在看来,当时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原来只以为是个小叛徒,没想到却是个内鬼!是个警察卧底!!更可恨的是,宁哲到枫芸那里去了一次,便发现了吴懈安装在那里的针孔摄像头!
他的摄像头还没有发挥作用,居然就被发现了!这是不可容忍的!尽管他已经打算撤出摄像头,但宁哲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它,也是不可饶恕的!
尽管只有一瞬,尽管宁哲伪装得很巧妙,但宁哲发现摄像头的那一瞬,还是被吴懈的监测设备拍摄下来。吴懈把它贮存在电脑里,调出来。镜头前,宁哲的脸上没有墨镜,真面目暴露着,五官被放大。吴懈仔细地研究,辩认。与当年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比起来,变化的确不小,但,轮廓还在!硬骨头还在!
吴懈可以毫无疑问地确认,这个混蛋与那个内鬼,确确实实系同一人!
吴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终于找到了仇家!
仇人不请自来,自己撞到他的枪口上!
山上的青翠茂密小松林,是吴懈与大老黑通常的幽会场所。吴懈再一次召见了大老黑。大老黑请示,二哥,要动手吗?吴懈摇了摇头,告诉他,不用他动手了。大老黑发出疑问,为什么?信不过兄弟?还是二哥您心软了?行动取消了?
吴懈说,我承认,我心软!但,我手狠!
吴懈握了握拳头,冷冰冰地说,计划没有取消,只是,计划的执行者有所变动!大老黑问,谁?吴懈指了指自己,我!大老黑吃了一惊?二哥您要亲自出马?这对您来说太危险了,不妥不妥!吴懈笑了笑说,我的手也不是没沾过血,还在乎这一次?
吴懈决定亲手干掉仇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痛快!
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郁积多年的闷气,长长地舒散出去!
他从箱子底取出一把小巧精干的老式手枪。这把枪曾经无畏地冲锋陷阵,用对手的鲜血把它的小嘴擦拭得乌黑油亮!它伴随着他,走过了无数血雨腥风的光阴,给他增添过无数引以为豪的勇气和胆量!多少年后的今天,他把它从箱底请了出来。他仔细地擦拭着它,眼神闪着寒光,又充满珍惜和疼爱,就像看着心心相印、亲密无间的战斗伙伴!
即使不为别的,单就为了藏在枫芸手里的吴杰的那笔巨款,也要除掉宁哲!一旦枫芸被警察抓走,取出那笔钱愿望势必落空!那笔钱历尽千万辛苦,过五关斩六将,多少战争与博斗,染着大哥的鲜血,才幸存下来,岂能让它们落入警察的魔手?
干掉宁哲!
把那笔钱弄到手!
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晚餐。枫芸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按按喉部,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她放下筷子。甜甜问,妈妈为什么不吃饭了?枫芸看着女儿说,妈妈不饿,你先自己吃好不好?甜甜又问,为什么不饿?枫芸冲孩子笑了一下,摸摸孩子的头说,妈妈在做饭的时候,已经偷偷吃过了。夜深了,哄甜甜睡下以后,枫芸为自己煮了一杯牛奶,把蛋糕泡进去,泡成稀糊状,一勺一勺吃了下去。第二天送孩子上学的路上,甜甜说,妈妈早上又没有吃饭,为什么啊?你不饿吗?是不是又偷吃过了?枫芸低头望着孩子,心中感动。甜甜这么小,就这样细心,这么关心母亲的饮食。枫芸拉着孩子的小手问她,还记得那个杨阿姨吗?甜甜问,就是那个大阿姨吗?枫芸说对啊。甜甜说,记得呀,不会忘记的,是小阿姨把我领走的,后来,大阿姨到小阿姨那儿去看我,给我带了好多玩具和好吃的呢!为了不让我哭,她还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呢!到了半夜,她才走的呢,说第二天再来看我,可是第二天她还没来,我就被警察叔叔领回家啦!枫芸问,大阿姨对你一直都很好吗?甜甜仰着头说,很好啊!像妈妈一样好!枫芸问,你喜欢她吗?甜甜点点头,非常喜欢!枫芸问,让她做你的妈妈,你愿意吗?甜甜站住了,抬头凝神,黑眼珠专注地瞅着枫芸。枫芸被她看得不知所措,突然,甜甜转身飞快地跑开了。穿着高跟鞋的枫芸追了半天,一直追到幼儿园门口,才抓住甜甜。
“为什么跑?”她问她。
“你是不是不要我啦?!”甜甜质问枫芸,小脸因为气愤而通红。
“你听妈妈解释!”
“我不听解释!你撒谎!”甜甜伸出小手指向枫芸,情绪激动,“你说过永远不要跟我分开,你说话不算话!你这个大人你说谎话!我不要听谎话!”
“甜甜!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你长大了!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好不好!”
“我没有蛮不讲理!是你先说谎的!”豆大的眼泪从甜甜漆黑的眼睛里滚出来。
“今天晚上回家,妈妈要跟你好好谈谈,”枫芸把甜甜搂进怀里,继续撒谎,“如果妈妈要出差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