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馨所说的是什么事，我们并不知晓，只是听她说完就陷入沉思之中过了许久，她什么样也没说，开始葬敛清菊清菊是一个简朴的人，所以遗物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曾经他是佛门中人，身后不留肉身，我们砍了很多竹子，垒成一架方台，将清菊的遗体安坐在台子上
星夜，月湖岸边，三个晚辈送走一个故去的老人，熊熊烈火之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走向涅?，我深知这是一件功德，但悲伤依旧袭来，扰得心中烦乱阿西和虬馨在一旁打坐，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我并不信仰宗教，对于任何仪式化的行为都不赞同，所以当一个人死去，我都宁愿把哀伤放在心中，去回忆与他一同经历的过往，让思念永远留在逝去的日子，再去感怀生命，感怀要珍惜它，同时也敬畏死亡，我猛然想起姜晖不，准确的说是季文，一个饮过情鸩的人，不会自然的死去也不能有情感的人，他不过是一个殉道者，我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面对死亡时低下了头我坐在湖边，抽着烟，落寞浸满心头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虬馨用一个银质的盒子成殓清菊的骨灰，我们意外的发现了居然形成了若干舍利虬馨喜极而泣，我明白，清菊功德圆满了[]
一切安顿已毕，剩下的事，就是查明事情的真相了虬馨将我们叫在一起，对我们说，其实，清菊有一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余怀，他很少提起，那大概是虬馨十几岁的时候，他曾经说起钟馗玉雕的事，他说此生曾三次下决心毁掉此宝，但终究没有动手直至今日此宝不仅害了无数人，更是伤及了天地之气，这山间的竹子本是世间刚正不阿的君子，却也受此邪物影响不断的死去于是清菊便常吃责，将这样的恶果归咎于己阿西问道，“如此说来，那纸上所画的投鼠忌器，看来是有所指呀”虬馨点点头，“师傅年事已高，对江湖上的事已不再多问，本不想再淌这浑水，时常对我说一切随缘，求一个寿终正寝”阿西说道，“为什么三次都没有毁了那玉雕呢？”虬馨长叹一声，“只因你先祖杜宇风说过的一句话，‘此物本无善恶，皆因五蕴乱心，故恶趋恶事，善引善缘，恶根不除，实难有清净，毁物不如度物，度物不如度人，度人不如度心，明镜在心，大道在前，所以宝与非宝并无差别’”我自觉听得迷糊，却又觉得道理深奥阿西则不住点头，虬馨又道，“师傅一直很挣扎，毁掉那玉雕也许是最直接的方法，但并不能除去恶根，而除恶务尽却又是能力所不及，师傅便选择了折中的办法，他始终相信‘度人不如度己’，既然宝非宝，且心有明镜即可，那么不如抛开一切贪嗔痴恶，直奔大道即是正途由此看来，师傅是自尽身亡”阿西长叹一声，“好一句‘度人不如度己’，看来先祖杜宇风定是看出了清菊师祖的心思，早就点化了他，而那深夜造访之人，想必也是对师祖十分了解，知之甚深，这一幅投鼠忌器的画看来就是要揭开师祖心头上痛处的伤疤，同时又供了份毒药给师祖，诱导他服毒”虬馨称是，我在一旁问道，“什么人对老爷子这般了解呢？”虬馨说道，“既然对师傅知之甚深，也一定与玉雕有关，我们不如先去找玉雕”阿西点头称是，似乎想起了什么，把话锋一转，“师祖留下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虬馨听罢，起身取出羊皮书，我和阿西也凑上去观看
羊皮书，十分老旧的样子，被磨得油亮，扉页上纹着一行篆字，我初中的时候自学过篆刻，所以认识些小篆，上面所写的是“金刚密迹执杵十三法”，翻开扉页，前三页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后十几页是图文我心中一动，暗自嬉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小时候经常在作业本上胡乱画些小人伺招式种种，然后秘传给某位同学，并将自己体内所储存的近百年的功力传到他的身上，并教导他切勿奸盗邪淫，如有作奸犯科必定清理门户……我陷入了无限遐想，洒满阳光的童年历历在目可就在此时，阿西发现羊皮书的最后一页似乎有些异样，因为最后一页看起来是后补上去的，皮质很新，而且文字也由小篆变为了行楷
虬馨轻声读着最后一页上的字，“此本乃佛法奇书，为先师既妙所传，太壶惊变之后，携之飘零四方，甲子初，金粟山救虬氏女婴，负重伤至五龙山龙头峰下，乙丑岁，顿悟开，遂沉师传妙金刚杵于渊湖，自此不闻世事，惟心存济世之念，奈何年迈体衰，若干年后，如世流恶邪，望后辈英杰，习十三法之神通，执宝杵弘法，以匡正大道”阿西一惊，“这定是清菊师祖后补上来的，将裹药的纸夹在里面一定是为了将它传与我们”虬馨点点头，我随后问，“貌似还有一对兵器，叫什么伏魔金刚杵，被老爷子沉到这月湖底下了吧？”阿西道，“看来，师祖早有心传艺，只是因为禅机未到，所以才没有言明只是，事到如今，我们如何行事呢？”虬馨将羊皮书在手中一卷，站起身，正颜厉色“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潜入湖内取宝宝杵到手后，就依这羊皮书习练十三法”
第二天清晨，水面的浮动依稀的水汽，虬馨说这是一天里湖水最为通透的时候，虬馨款掉了白袍，穿上了一件黑色紧身衣，束发成髻，赤脚，腰上缠着一把短刃，我和阿西被她这身打扮惊呆了，白袍之下的虬馨落落如仙人，换了这套行头，竟显得如此婀娜，但见得皮肤雪白，唇红如桃，粉颈颀长，发黑如炭，眉间依旧露着百步杀机，我俩也不敢造次，低着头不敢看她，憋得脸通红虬馨给我们各自分了一根两尺长小腿粗细的竹筒，叮嘱我们，三人下水后行御水大遁分三路寻找，若有发现则敲击竹筒会合
虬馨说完，一揽腰间的短刃扶了扶背上的竹筒，纵身一跃挑起两丈余，在空中腰间用劲打了个旋，头冲下脚冲上，双臂打直，默念御水诀直直落入水中，动作敏捷如蛟龙探水，一声水响之后潜入深湖阿西也随之进水，向左手边游去我见他们入了水，心想找东西也用不着太急，很多东西你越是找越找不到，越是不找反倒会出现，这就是所谓的“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索性坐在湖边点了一支烟，望一望山湖的美景烟罢，我别上了护身菜刀，也下了水，水温很暖，有些像小时候外婆夏天放在院子里晒暖的洗衣服的水，阳光通透，但因为湖广潭深，越向下越暗淡这使我回想起在四川那次桥下遇水鬼的经历，想到这，不由得心中窜起一丝凉气，自然谨慎起来，多了些小心
潜得深了，水温似高了些，阳光很远，只留下一点破碎的光晕，再向下，似到了水底水中没有鱼虾，只有白蒙蒙的沙子，我猛地想起这是座休眠火山形成的湖，这片白色的沙漠应该是沉淀的火山灰，火山灰中硫的含量很高，鱼虾是不易生存下来的我四下找了起来，一直也没有什么发现，估计过了半个小时，水下的景象让我觉得乏味，也并没有听到阿西和虬馨的回应，我决定上岸休息一下，在水中翻了个身向水面浮去，而就是这一翻身的功夫，腰间的菜刀滑了出去，我自觉少了什么，一看菜刀不在了，就又向下去捞，哪成想，湖底的泥沙松软轻厚，刀落下去就Сhā的很深，我一边拨开泥沙一边拔刀，谁知菜刀越陷越深，足足坠了一尺半才退下来，而湖底已变得浑浊不堪，呛得人难受我赶紧别上刀，脚下一蹬向借力上脯却没想到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硬邦邦，凉丝丝……
一个箱子，红胶梨花木包金边，长一尺半宽一掌厚五寸，上有精金大锁，斜Сhā在深泥里我一惊，心中暗想这应该就是清菊所沉的宝贝了吧于是将箱子抽出来，箱子很沉少说也有四十斤，还好我身大力不亏，我抽出竹筒刚要报信，耳边却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咚，咚，咚……”我心中纳闷，这是谁，难道也发现了什么？哎，管他呢，先带着箱子过去瞅瞅，于是将木箱携在腋下，顺着声音游了过去
敲箱子的是虬馨，远远的看过去，她在水中仿佛一条伶俐的鱼，美人鱼，我很想用美好的词汇去形容她，却又怕她看穿了我的想法，用些隐蔽的狠招惩罚我，于是只得定下心神，靠得近些阿西并没有游来，大概是距离较远没有听到信号罢虬馨见我来了，用手指着一个地方，我顺着望去，靠近湖底隐约看见了七八个大洞，什么洞？我向那边游了过去，却发现了异样，水温在大洞附近急剧升高，而且有暗流涌动，身体极难保持平衡，我心想，这莫不就是水眼？湖中水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而这并非是虬馨喊我来的重点，因为我发现其中两个水眼喷出的水是黄色的俗话说，“泉喷土，就要堵”我的心不由得一动，难怪清菊说天地之气受损，就连这湖中的水眼也遭了殃
感慨之时，耳边又响起了竹筒敲击的声响“咚，咚，咚……”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