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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无心惹得桃花乱 > 第四章

第四章

天­色­渐暗,皇宫各处皆点燃了宫灯,我脚尖轻点树­干­,借力使力,飞身轻跃便晃到了一个较高的屋顶上,四周的景物一目了然,而那最为灯火通明的宫殿,应该就是“乾坤殿”了。

天知道我有多想去“乾坤殿”凑个热闹,这一来可以体会古代宫廷盛宴是何种的滋味,二来能够瞧瞧“暗雪公子”今日的风姿。可就怕岚佩那小鬼认出我来,被逮个正着。

就在我犯愁的当儿,有位一身火红­色­宫装的妙龄女子盈盈走过。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印荷叶绿衣的宫女,一行人正往“乾坤殿”而去。我脑中灵光闪过,自己现下的服饰发髻,皆与这些个宫女一致,再者宫女的地位卑微,见了主子也是恭敬的垂着头,只要我小心些,哪怕被高高在上的十三殿下认出来?

我不动声­色­的跳下屋顶,悄然跟在宫女队伍的末尾,学着她们的模样把手放在小腹,迈着小碎步低头往前走。

将近“乾坤殿”的时候,那位宫装女子忽然停下,理了理繁重的衣裙,顺了顺鬓角的发丝后,才转过身来,端起十足的架子,没好气的恶声警告道:“待会儿到了殿上,一切都要按规矩来,如若出了什么乱子,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长公主!”宫女们恭敬的弯腰颔首,我也忙有样学样。心里却是暗暗嘀咕,原来这就是那位美名远播的长公主,据传闻此公主是个端庄秀丽,温柔贤淑的主,可听她的口气,咋觉得不像这么回事儿呢?闻名不如见面,谣言果然不可信。

随着队伍进入大殿,丝竹礼乐声便不绝于耳,在坐的臣子们杯觥交错,一张张方木桌上摆满­精­致菜肴,看起来­色­泽鲜艳,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想到这儿,才感到肚子真有些饿了,在极乐谷里,我的胃口被二爹爹养得刁钻无比,以至于现在对一般的菜肴都懒得瞧上半眼,但今日大半天都没进食了,这会儿看到吃的,竟咽着口水移不开视线了。

“今日有幸请得暗雪公子前来,寡人且先敬你一杯。”气势恢宏的浑厚嗓音响起,惊得我忙抬眼望去,倒不是想一睹圣上天颜,而是因为他所敬之人。

那高坐主位的帝王一脸喜­色­,面容稍有年岁的磨砺痕迹,却仍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暗雪公子端坐在他左侧的下首。

仍然是那般的温文而雅,照样是如此的天人之姿,他身著一袭勾勒着墨竹图绘的月牙白衣,神情如通处于山泉茂林之间般自然,不卑不亢,毫无面见帝王的紧张拘束。

我暗暗叫好,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普天之下,能做到这般泰然自若不畏权贵的,能有几人?

“草民一介武夫,怎敢喝圣上敬的酒?”暗雪公子淡笑着摇头,眼中的疏离却很明显。

众人皆发出一阵嘘气声,其意不言于表,这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违反圣上的意思,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那高坐的帝王面­色­微沉,明显有些不悦。见此,我也暗自捏了一把汗,这样美若谪仙的人儿,竟是个不懂得拿捏分寸的人。

在气氛的低压下,丝竹礼乐声随之停顿,大殿内沉闷得几乎另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心惊胆战的琢磨着,这皇帝老子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他拖出去砍了完事儿的时候,却见他端起了酒杯,清冽的声音回荡在殿堂:“圣上今日盛情邀请所为之事,在下略知一二。不过,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恐怕难以为圣上分忧。无功不应受禄,故不敢喝圣上敬的酒。”说着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举杯道:“在下先­干­为敬。”

嗓音波澜不起,却是坚定无比,我不由得暗自叫好,果然聪明,知道皇帝老子是想让他为朝廷效命,不等皇帝提出,先发制人表明态度,不费吹灰之力,便避免了被安上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果然见皇帝老子的面­色­缓了过来,豪爽的喝光杯中酒:“哈哈……公子­性­情淡泊,气节高雅,寡人欣赏你!”

琵琶古筝继续奏起,舞姬重新扭动腰肢,大臣们也继续饮酒,一切恢复如常,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才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暗雪公子身上,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跟我一起来的宫女们都分布在了各位大臣身边,帮着斟酒添菜,就我一个人还在傻愣愣的站着,虽然是位于不起眼的角落,暂时没有被人注意到,但为防万一,表明功夫还是要做的。

四下环顾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伴君如伴虎”,都不敢离皇帝老子太近的缘故,竟只有两张桌子旁没有宫女伺候着,一是皇帝左首的暗雪公子,一是皇帝右首的岚逐岚佩两兄弟。

岚逐面露笑意,看向暗雪公子的目光中有掩不住的欣赏,岚佩则是埋头饮酒,一副不醉不休的架势。我犹豫了下,愣是不知道该去哪边伺候,岚家兄弟那桌肯定是首先排除的,而暗雪公子那桌与其正对着,估计……也得冒不小的风险。

这时,一红装女子莲步轻移,仪态万千的走到大殿中央,正是方才领我进来的大公主。只见她屈身行礼,含羞带怯道:“父王,瑙儿得知今日宫中来了贵客,特意准备了一支舞欲献与……暗雪公子,以祝雅兴,望父王应允。”

一席话,惹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涌得争先恐后,人前温柔娇媚,人后凶恶娇纵,你不去演“绝代双娇”真是浪费了一人才!(汗,大姐,人家绝代双娇不能这么理解。)

“好,好!瑙儿难得有此兴致,自是最好不过的了。”皇帝连连点头,显然对这位公主宠爱至极,“公子今日可是要大饱眼福了,当今世上,若我这位女儿的舞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我不屑的撇嘴,暗道,那还用说?您老权大势大,谁称第一谁就得香消玉损,哪个不要命的敢和你女儿争?

这时,一阵节奏分明的鼓声响起,公主云袖翻飞,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的飘动起来,时而踮起足尖旋转,时而盈身跳跃起来,媚眼如丝,纤腰摆动,动作优美流畅,的确算得上是风情万种。

但见惯了芭蕾,爵士,拉丁,摩登等现代舞的我,实在对这支舞蹈提不起兴趣来。我想,整个大殿之内没有看得如痴如醉的,除了我,就只有那本就喝得烂醉如泥的岚佩了。

见岚佩摇摇晃晃的样子,我放松了不少,醉了更好,免得找我麻烦。

一曲完毕,大公主以天女散花的优美造型结束了这支舞,换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此刻,本应是公主接受众人吹捧赞扬的时候,却不想,那喝得醉醺醺的十三殿下岚佩,竟忽然伸手指向我:“你……你!”

我惊得直冒冷汗,当即便下意识的摆手否认:“不是我!”都醉成这样了,还能把我认出来,算你狠!

“什……什么不是你?爷叫你过来添酒!”岚佩一脸迷迷糊糊,不满的嘟囔道。随即又不知怎么忽然反应过来了,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大:“哦,原来是你!麦芽糖!”

“你……你别跑!”

“来人啊,快抓住她!”

该死,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这回可算是弄明白了。

本来吧,对于轻功过人,武功丢人的我来说,要逃出“乾坤殿”虽有几分难度,但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就在岚佩跳着脚喊人来抓我,趁场面略显混乱,我连飞带跃的向大门逃去时,各处的琉璃宫灯竟骤然熄灭。这样一来,直接导致了侍卫们的手足无措,“刺客啊”“护驾啊”之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要说这本是好事儿,毕竟场面越混乱,便越利于我逃跑,可遭罪的是,在黑暗中我眼神一晃的功夫,就撞到了宫殿大门边的柱子上,在惯­性­以及冲击力的作用下,以四仰八叉的王八造型,呼啦一声晕了过去。

至于这个将灯弄熄,本欲帮衬我一把,却反而间接害惨了我的人是谁?还有待考证。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得我直想呼爹喊娘,但一瞧见那抹因为白净得出奇,而显得有些飘忽的身影,我硬是把疼呼声咽了下去。

不知道他又没有认出,我便是那天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道士?

“感觉如何?”暗雪公子淡淡一笑,收回为我把脉的手。

望着眼前堪称视觉盛宴的音容笑貌,我不假思索,张口便答:“真美!”

所谓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笑容微僵,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随即很快又面­色­如常道:“看来是没事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美人别走,有事!有大事!”我忙攥住他的衣袖,好不容易能和他单独相处,大好时机怎能放过?

他侧过身,双瞳黑如曜石,奕奕生辉:“何事?”

我本就只是为了留下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谄媚的信口胡扯道:“美人,你这身衣服穿着比大姑娘还好看,是在哪儿买的?”

话说一完,就见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我当下便觉得不妥,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谁会乐意自己被拿去跟女子相比?正欲说几句话搪塞过去,却见他抢先开口,语气坚定道:“我不叫美人。”

我愣了愣,合着他是为了称呼而皱眉,忙应承着改口:“哦,对对,你叫暗雪……”

“曲幽。”他轻启的薄­唇­忽然道出两个字来。

“啊?”

“暗雪公子是江湖人对我的抬爱。”他神情淡然,一字一句道:“在下本名曲幽。”

我点点头,“曲幽,可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曲幽?”

他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缓声念着:“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好诗句!”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不温不火,但眼中却有了几分敬意:“恕在下眼拙,不想姑娘竟是深藏不露才华惊人,曲幽佩服。”

我彻底傻眼,古人真不愧是古人,早知道念几句诗就能拿下他,何必花那么大功夫?

见曲幽看我的目光忽然恭敬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姑娘勿动。”曲幽忙抓住我疼得乱晃的手,不让我再碰触脑袋,小心叮嘱道:“你头上的伤势不轻,起初流血不止,若非救治及时,恐怕有­性­命之险。如今仍需好生休养,方可痊愈。”

听他怎么一说,我灵光乍现,有戏!当即便反握住他的手,酝酿着情绪,作出满脸感动的样子,哽咽着说:“曲公子,今日幸亏您医术过人,救了我一命,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公子成全!”

古代不都兴以身相许这一套么,只要逮着了这个机会,还怕没理由死缠着你?

曲幽眼中仍是平静无波,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别装了。”

“啊?”我郁闷的轻呼,演得有那么假吗?不至于被一眼就给看破了吧?

“在下曾起誓,今生唯杀大­奸­大恶之人,不救心术不正之人。救了姑娘只是在下的本分。”

“姑娘若是要谢,首要之人便是十三殿下。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圣上本将你当做刺客欲压入大牢,若非十三殿下跪地乞求并以­性­命担保,又将你送到此处让我救治,你现在早已是死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果然是皇帝老子的通病,但您老人家怎么不想想,人刺客都受过专门训练,有我这样手无寸铁,一个劲往外跑,还撞在柱子上刺客么?好在岚佩这小鬼是个有情有义的主,不过,我和他一来萍水相逢,二来相交甚浅,犯不着这么在意我的死活啊?这事儿,莫非有蹊跷?

不得不说,曲幽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了,但凡有他在的地方,都会让人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以至于我这会儿才想起打量所处的环境来。这间房的布置简单却十分雅致,截然不同于皇宫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上好翠竹制成的桌椅,碧玉杯壶,檀木床架,清幽简洁。

“对了,这是哪?”

“是圣上在宫里为在下备好的院落。”曲幽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似乎不愿多提。

我却捕捉到了他一丝无奈的情绪,莫非皇帝把他给软禁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皇帝握在手中,否则怎可能将此若仙之人禁锢住?看皇帝根据曲幽的喜好建立居所的态度,应该是想讨好他,为己所用,可见此刻曲幽的处境并不危险。

他不愿提,我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问:“那,十三殿下他现在何处?”

他侧过头,看向我,“因为在下看诊不喜人打扰,故十三殿下侯在屋外。”

我了然的点头,以岚佩的倔脾气,若他想要等着,估计没人赶得走他。

趁热打铁,本还想再跟他提一下以身相许的事儿,可他好像有所察觉似地,忙不迭的道:“既然姑娘已无大碍,在下告辞。”说完,曲幽转过身,收拾放在桌边的药箱,看样子已不愿多留。

我也不再勉强,再缠着他东拉西扯的,惹得他厌烦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有些惋惜的说:“那麻烦公子帮我叫十三殿下进来,我正好有话跟他说。”

他颔首点头,提起药箱往门口走去,然而却在开门的一瞬回过头,“曲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将方才的诗句赠与在下?”他神态认真,目光却有些躲闪,温文有礼的拱手解释道:“在下的居住之所正缺一副提词,此句再适合不过。”

在他看来,跟女子索要诗句,应该是不合礼数的吧?看到那一丝他不易察觉的羞涩,我忽然起了逗他的坏心眼,当即便摆了个较为撩人的姿势,给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娇声道:“莫说诗句了,奴家整个人都是你的,公子……尽管拿去便是。”

曲幽那凝然玉立的身子一颤,脸上的表情如见了鬼了一般,逃也似的快步踏出了房间。

我乐得哈哈大笑,叫你整天都摆一副波澜不起的仙人面孔,就该多忽悠下你,拉得你同我一起堕入红尘才好!

清晨时分,屋外婉转啼鸣的鸟叫声声入耳,夹杂着修竹花卉的清香隐约环绕,我心情大好,从床上一跃而起,自己喊着拍子做起了我自制的早­操­。

虽说头上的伤势不轻,但经过了三天的修养,现在只要不碰触到脑袋,做一些简单点的运动倒是没问题的。整天跟坐月子似地待在床上,不病也得憋出病来,特别是对那曲幽美人的相思,都快病入膏肓了!

但追根揪底,这全都是因为我自作自受的缘故。大伙儿还记得那天曲幽走之前见了鬼般的表情吧?后来我照了镜子后才明白了原因。你想想,一个脑袋肿得堪比猪头,又用白布带在顶端包成了个大便的形状的女子,分明滑稽难看得对不起上帝,却偏偏做出撩人的姿势猛抛媚眼,硬生生的把人家吓跑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说到这儿,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医生和造型师这俩职业的­性­质真是差距甚大!

扭完了脖子扭ρi股,踢完了腿又舞起了拳,筋骨得到舒缓,全身都舒畅了不少。

“麦芽糖!”不好,煞星来了!随着这声熟悉的河东狮吼,我当即便条件反­射­般的运起轻功,在门被踢开的一瞬间躺倒在了床上,却因动作过于激烈而碰到了头上的伤,顿时疼得扭曲了脸。

那天曲幽走后,岚佩那小鬼就晃了进来,闹着要我搬到他的“灵犀殿”去,而我怀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我自然坚决不会挪窝。为了留在曲幽的院子里,于是故意装得伤势极重,奄奄一息,曰:殿下,你的寝宫离这儿少说也有一炷香的路程,我的脑袋受到重创,实在经不起这么一路的颠簸啊……望殿下怜惜。

于是我便如愿以偿,在这“近水楼台”住下了。

身穿一件墨绿­色­绸衫的岚佩踏入房中,手上捧了一束鲜花。见到我满脸痛苦的表情,立马连人带花扑了上来,紧张喊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不等我回答又愤然怒骂:“我早说那什么暗雪公子徒有虚名,整整三天都还没把你医治好,算哪门子的神医?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说着转身欲走。

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拖住他,“十三殿下!”

岚佩不情愿的转过身来,皱着纤叶细眉说:“我不是让你叫我佩儿么,你怎么又忘了?”

“是是,佩儿。”我讨好的笑着,指了指他手上的鲜花,转移话题,“这个,送我的?”

岚佩的脸霎时间变得扭捏了起来,乌黑的大眼睛闪了几闪,小心翼翼的怯声问:“你可喜欢?”

我的心颠了一下,他这副德行,咋看咋像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年啊!

“喜……喜欢。”我­干­笑着接过花。

这会儿可不能得罪这位娇贵的皇子,否则一不小心被他赶出了宫门,要接近曲幽就难上加难了!以三位爹爹的意思是:既然你个死丫头不原意和小刀的成亲,有本事就去找个能强得过小刀的良人,找到了就放你自由,找不到嘛……嘿嘿……

脑海里浮现起三位爹爹邪恶的­奸­笑,我冷不经的抖了几下。

下一秒便被楼入了个软软的怀抱,我抬头看到岚佩那扑扇扑扇着的眼睫毛,“为什么抱我?”

“嘻……”岚佩甜甜一笑,善良无辜极了,“糖糖,你的意思我能明白。”

糖糖……寒……

我脸黑了黑:“我什么意思啊我?”

岚佩抱我的手紧了紧,下巴亲昵的在我肩上蹭着,“姑姑说了,若想要女孩子喜欢上自己,便要送给她美丽的鲜花;若女孩子发抖,便是暗示你抱住她;若女孩子闭上眼,意思是让你吻她。”

听完他的一番话,我的小心肝风中凌乱,抖得更厉害了。

我不留痕迹的挣脱出岚佩的怀抱,咬牙道:“你那位姑姑真是个高人,改天有机会我定要前去拜访。”

岚佩不赞同的微嘟起嘴:“虽然姑姑从小就伺候我,不过也只是个下人而已,怎配让你去拜访?”说着又向我靠拢:“你要是想见她,我使唤她来便是。”

我往后退了退,皱眉嗤笑道:“从小把你照顾大的人,在你看来都是下人。那我这个没地位没贡献的人,启不是连下人都不如?”

“当然不是!”岚佩音调忽的拔高,“等你伤好了,我便奏请父皇封你做的我侧妃,这样你便有了地位。若你再为我添上子嗣,自然也有了贡献。”

“侧……侧妃?!”我瞪眼。不说通房丫鬟么,又升级了?老天,你耍我!

岚佩表情柔和下来,又向我靠拢过来,软软的哄道:“糖糖,你别生气。我给你侧妃的名分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的家室与丞相千金相差太远……父王绝不会准我立你为正妃的。”

问题不是这个好吧?

“糖糖……为了我委屈一下好么?只要诞下了小皇孙……”

“小皇孙?!”我喷火。

岚佩愣了愣,随即脸上闪过了然的神­色­,略带扭捏的安慰:“我会努力的……一定很快就能让你……”

“滚出去!”我爆发了。

岚佩骤然张大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眨巴着眼睛,无辜可怜极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眸,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来,不然能怎样?人家可是皇子,有钱有势,我哪敢得罪?

我扯起一抹僵硬的笑,“那个……我的意思……想睡一会儿,要不你出去先?”

岚佩也笑了,略显稚­嫩­的脸上温柔尽现,“我陪你。”

“不要!”我尖叫。见他呆滞了下的笑脸忙又放低音调:“我喜欢一个人睡!”

听我说完,岚佩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眼底有柔波涌动:“别怕,我只是想等你睡着了再走。”说着勾起­唇­角,把天真可爱的脸笑出了几分邪气:“放心,时候未到,我是不会碰你的。”

我底下头,暗自狂翻白眼。该死的人小鬼大啊人小鬼大!

睡着了才走是吧?好!我当即闭着眼在榻上躺下,一动不动,心里直嘀咕:快走快走,赶紧的,越远越好,再也别来找我!

屋内寂静无声,虽然闭着眼,仍能感觉到有一束炙热的视线在我脸上游荡,我强忍着不睁眼,就这么和他耗着。

然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渐渐模糊,竟真的睡过去了。

恍惚中回到了那一片娇­嫩­的粉­色­云雾中,是极乐谷的桃花林。我坐在一棵茂密的桃树上,树下的练武的黑衣少年手持双月刀,身形快如闪电,一招一式凌厉尽现,强大的气流带动起散落在地上的花瓣,环绕在少年的四周,花瓣的柔­嫩­使得少年的冰冷愈发突出。

我在树上拍手叫好,“小刀,我要看你舞‘桃花醉满天’!”

然而那少年却不再似以往那般对我言听计从,舞出美得堪比现代烟花的“桃花醉满天”,用双月刀直指着我,眼眸幽深如寒冰,“为什么反悔?”

“……”

“小麦,我守了你八年,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

“为什么不愿嫁我,为什么……”

忽然,小刀如着了魔一般,忽然发狂,双瞳赤红,提起双月刀向我所在的桃树砍来,我连忙运功跃到另一棵树上,小刀紧接着又提着刀砍了过来,边砍边问:“你嫁不嫁我……你嫁不嫁?”

我落在哪颗树上,小刀砍倒哪棵树,眼见着整片桃林都快被砍完了,我心下一急,忙喊:“好好,我嫁给你,我答应嫁给你了还不行么!”

话刚脱口而出,整个人便被紧紧的抱住,我猛地睁眼,却见自己仍是躺在床上,被岚佩抱在怀中,哪有小刀的影子?

“糖糖,你……你答应了,太好了!我这就去请求父皇赐婚!”岚佩激动的喊着,眼中闪着喜悦,甩出一句话便破门而出,速度快得我伸出去的手没能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乌龙!绝对的乌龙事件!我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事不宜迟,要是等到圣旨下来,再开溜就来不及了。我忙翻身下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偷偷摸摸的从窗户跳了出去。其实因为曲幽的要求,这座院落里除了厨娘没有任何侍女和守卫,我大可光明正大的出去,跳窗纯粹是一种习惯。- -

既然要跑,自然得把曲美人也稍带上,不然这趟皇宫之旅可是亏大了。我径直来到曲幽的房顶,取下套在脖子上的白玉瓷瓶,这是出谷前从大爹爹那顺来的宝贝,名叫“魂牵梦绕”,这玩意儿的引子在我身上,只需一滴,便可让曲幽乖乖的跟我走,不过前提是不能碰到水,遇水则废。

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片瓦,却发现屋内坐着的不止曲幽一人,另一个端坐于竹椅上的可不正是太子岚逐?我郁结了,这个表面君子内心恶毒的家伙找我家美人做什么?该不会是和我一样的目的吧。(人家没你这么猥琐。)

我趴在屋顶上一动不敢动,只盼着岚逐那瘟神赶紧滚蛋。而那厮却偏偏要和我作对似的,气定神闲的品着茶,不发一言。曲幽则是满脸淡漠,那轻松自在的表情让我觉得他把岚逐当成了桌子。

那两人不紧不慢的僵持了半响,玩着该死的心理战术,我却趴得腰酸背疼,四肢麻痹。就在快要受不了了的时候,岚逐才慢悠悠的开口:“本宫方才所说之事,暗雪公子意下如何?”

曲幽如若无人的品着茶,语气是百年不变的淡然:“在下不才,恐怕担当不起如此大任。”

“哦?”岚逐挑眉,摇晃着手上的玉扇,“公子美名在外,为世人传颂,有才与否乃是众所皆知的。这‘­阴­弦教’不仅杀人无数,且行事乖张,手段毒辣。公子既然以宅心仁厚著称,助朝廷剿灭‘­阴­弦教’应该义不容辞才是。”

­阴­险教?我趴在屋顶上无语的望了望天,很想问问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他是反派角­色­?

曲幽似乎失了耐心,冷声道,“殿下才德兼备,想必不会做这强人所难之事。”说着起身拂袖,不客气的赶人,“恕不远送。”

那锦衣白袍的美人侧身而立,神情冷然,在透窗而入的夕阳辉映下,蒙上了一层金纱,如一幅绝­色­画卷,看得我痴迷不已。

“哼!”岚逐亦冷了脸,“还望公子三思而行,顽固不化的后果如何,你应该知道。”

甩下一句话,太子殿下端足了架子,高傲离去。

呼……我松了口气。这两个慢­性­子的主,可把我害惨了。不就几句话的事儿嘛,非弄得跟开国际会议似的,硬生生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碍手碍脚的人走了,就该实行我的诱拐美人计划了,嘿嘿……我得意儿的笑啊得意儿的笑。

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呀!”我抬起头,装作满脸的惊喜,“没想到曲公子跟我有同样的兴致,到屋顶上来看夕阳啊!”

身旁的曲幽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挑起好看的眉,“趴着看夕阳?”

我想溜,可该死的手脚都麻痹了!

“谁规定不可以趴着看夕阳?”我硬着头皮忽悠道:“你看,每一次的夕阳都所差无几,只有换个角度,才可以看到与平常截然不同的风景。”

曲幽若有所思的看着夕阳,嘴角盈出一丝笑意,看得我又差点失了神。

“倒还有点意思。”他点头淡道,“可是……”

“有意思不就成了!”不给他几乎反驳,我忙不迭的咋呼道,“劳烦把我扶起来,赶紧的,我腰疼!”

曲幽弯下腰,却不是扶我,径直夺走我手上装着“魂牵梦绕”的白­色­瓷瓶,问:“这是什么?”

“啊!这个是……”我一阵心虚,口不择言的瞎颁道,“这个是‘女儿红’,对对,就是‘女儿红’!看夕阳没有酒怎么行呢?你说是吧?呵呵……”

“哦……”曲幽笑了,赞同道,“姑娘真会畅享人生。”

我灵机一动,“要不,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只要你喝下这玩意,我的诱拐计划就算大功告成了,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不费吹灰之力。你说,我咋就那么有才呢?

“这女儿红本就不多,曲某怎好夺人所爱?”就在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时,曲幽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况且在下酒量微薄,姑娘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说着轻柔的把瓷瓶放进我的手心。

我捏着瓷瓶苦笑,这条大鱼还真不是个容易上钩的主。不过话说回来,不喝酒的男人倒真是稀世珍宝,我这个目标算是找对了!想到这儿,把他拐回家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怎么不喝?”曲幽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我额角有冷汗溢出,硬着头皮呵呵傻笑道:“手麻了,举不起来!”这是借口,也是实话。

“哦……”曲幽一脸的了然,却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嘴角,“如此,在下喂与姑娘喝,可好?”

“不要!啊啊啊……”随着我的哀嚎,瓶内微甜的液体已经划入口中。

看着曲幽手中一滴不剩的瓷瓶,我欲哭无泪,这东西我还从没用过,大爹爹说只要有引子在手,一滴便可以让人对我唯命是从,可是,他没说一瓶会让人怎么样啊!

“好喝吗?”曲幽那温润淡雅的笑容依旧。

“好喝极了!”我咬着牙瞎颁:“上等的百年佳酿果然名不虚传!”

没事的没事的,引子在我这儿,应该出不了啥事。

刚自我安慰完,我就傻眼了,“曲……曲幽!你手腕上的……”

曲幽故意露出的手腕上,分明戴着一条由细小铃铛构成的银白­色­手链,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会认为这只是普通的装饰物,而我却很清楚那是什么。清脆的铃声回荡在耳畔,于是我郁闷了,这铃铛的响声只有中了“魂牵梦绕”的人才能听见。谁能告诉我,他怎么可能会有引子?

曲幽见我惊慌失措似乎颇为满意,笑得云淡风轻不似凡人,惋惜道:“是你自己跳进这个坑的,可怪不了我。”

我几乎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祸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祸害了!真是……出息!

“你……你想怎么样?”见他缓缓靠近,一边往后挪动,一边配合剧情的哇哇大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救命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歇斯底里叫得疯狂。。(咳咳……人家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然后他就该邪恶的说:“哈哈……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曲幽那嫡仙般俊美的脸上挂起了黑线,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魔音入脑,摇了摇手上的铃铛,几乎是咬着牙说,“睡过去!”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曲幽的脸飘渺了起来,直至完全陷入黑暗。

大爹爹果然诚不欺我,“魂牵梦绕”的神奇之处便是在于,施令者可把中招之人催眠,以铃铛为引子,使其言听计从,而我很不幸就是被催眠的那个。似醒非醒的状态持续了许久,也不知道曲幽对我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只觉得浑身轻盈如燕,飘飘然的如在空中飞翔,和以前三爹爹教我轻功时,把我从悬崖上丢下去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呼……至少可以确定,这厮没有趁机虐待我。但是……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好重……

“醒来吧……”

一个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响起,我猛的睁开眼,只觉浑身酸痛,如抗了半头猪爬山般难受。入目的是一间木质的小屋,我则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躺在一张八仙桌上,然而桌旁坐着的并非是曲幽美人。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子,面上如孩童般光滑,脖子却布满皱纹的人对我直抛媚眼,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妖怪啊!”我尖叫。惊吓!绝对的惊吓!

“呸呸呸……什么妖怪?你说谁是妖怪?”那人一下子跳得老高,气急败坏的指着我骂:“无知小儿……真是无知小儿!气死我了……”

我目瞪口呆,怯怯的问,“那……你是哪位?”

那鹤发童颜的怪人停止了跳脚运动,却又吹胡子瞪眼的质问:“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茫然的摇头。看这模样,该不会……是天山童姥的情夫吧?

怪老头顿时气得扶着胸口直犯喘,半天都没能舒缓过来。没想到这人气量这么小,我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快要蹬腿升天了的样子,急了,“喂喂,别急着死啊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还有还有……曲幽呢?”

“我……我杀了你!”怪老头忽然又不喘了,却是伸着树皮般的爪子向我脖子掐来。

我忙跳下八仙桌,一边躲闪一边叫唤:“我招你惹你了我?人家都说,活得越久肚量越大,你这老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啊?”

“啊啊啊!”怪老头愈发怒不可遏,“不知死活的丫头,我留你不得!”

就在怪老头的手即将碰到我的脖子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师傅!师傅息怒,您不是还有话要问她吗?况且您答应过绿儿不再杀生的!”

这声音听着特耳熟,我向打开的木门看去,一个手端茶壶的绿衣小童,面红齿白,眉清目秀,如一粒未熟透的青枣,浑身散发着生涩可人的气息。可不正是那天在集市上,跟在曲幽美人后的小书童?

我如找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的窜过去,躲在小青枣身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塞给他,由衷感激,“多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你就收下这条锦帕吧。”

没办法,这条从极乐谷带来的上好锦帕,是我此时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却不想小青枣毫不领情,想也不想的嗤鼻道:“哼,谁救你了!我不过怕你的血,污了师傅的手罢了。”

我望着屋顶,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小孩。

“谁要你的帕子?你知不知道送男人这个代表什么?真是不知廉耻!”

我撇嘴,你也算男人?敢说我不知廉耻,这笔帐我先记着。

他说着还用两只手指头,满脸嫌弃的提着锦帕,指着上面一点白­色­,“咦……你用这脏东西擦过什么?恶心死了!”

哦,对了,我摸着鼻子,忽然想起。这手帕我用来醒过鼻涕,还没来得及洗。

“这不是鼻涕!”我忙信誓旦旦的脱口而出。竟然把沾了鼻涕的帕子送人,真是……糗大了。

一心想着为自己开脱,却忽略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效果,小青枣当下便黑了脸­色­,一秒都不耽搁的把手帕扔还给我,满脸想吐吐不出的表情。

“咳咳……”我巡视了一眼四周,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怪老头子呢?”

一转眼的功夫,那老头已经不在屋内,估计是从窗户跳出去的。

“砍鲨鱼去了!”小青枣白我一眼,“师傅每当气到极点,都要去砍几条鲨鱼才能平静下来。不过距离他上一次生气的时间,已经长达八年了!”

我汗,砍鲨鱼?这叫什么破习惯啊!

经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声音颤抖了几分,“鲨鱼……怎么会有鲨鱼?”

再收到一记白眼,“这里是恶鲨岛,当然有鲨鱼!”

“那……那刚才那老头子……”我哆嗦着问。

“江湖上尊称我师傅为天机老人。”小青枣表情略带骄傲的说。

天机老人……天机老人!三位爹爹一心想抽之,砍之,杀之的死对头!

“但是他比较喜欢别人叫他风流哥。”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小青枣貌似以为我是担心得罪了他师傅而发愁,又好心的提点道:“只要有人这么叫他,就算砍了他一刀,师傅也会眉开眼笑。”

“谢谢你的关心……无以回报啊……”我一感动加激动,又欲把手帕掏出来报恩。

小青枣看出我的意图,忙不迭制止,“谁关心你了!我这是为了让师傅快些消气!”

嘴硬的小屁孩,我瞥着嘴问:“那我是怎么到这个岛上来的?”

莫非是曲幽……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曲美人白衣飘飘眼含柔情,一手搂着我的纤腰,一手前伸,相依相偎着飞跃过深蓝­色­的海洋,真是浪漫温馨如神仙般的眷侣。

然而,小青枣的声音彻底打断了我的遐想:“没想到你轻功还挺厉害,师兄怕水,在海上提不起力气,要不是骑着你,还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恶鲨岛。”

我握紧拳头,­奶­­奶­的,好你个曲幽,我说怎么被催眠时觉得被什么压着,醒来后又像是抗了半头猪爬山般浑身酸痛,竟然是被人当成私人直升机来使用了,还他大爷是节能全自动,天然无污染的!

“你怎么了?”小青枣见我怒急攻心的模样,奇怪的问。

“我他妈慎得慌!”曲混蛋,气死我了。

“为什么?”小青枣更疑惑了。

“他­奶­­奶­的竟敢骑我!”还是免费被骑。呸呸呸……想哪去了!

“这有什么?”小青枣不知死活,“师傅说这叫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我X!太不把女主当人看了,太欺负人了,就算是后妈也不带这样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生活了八年的极乐谷,已数世外桃源之最。然而在恶鲨岛游荡一圈后,我惊叹不已,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升华啊!岛上的奇花异草让我大开眼界,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半天,发现竟没几个叫得出名字来的。跃到一颗参天古树上,遥遥望去,红黄蓝绿紫应有尽有,鲜明的­色­彩在阳光的映衬下实乃美不胜收。更惊奇的是,竟还有不少珍禽异兽分布在古树密林中,见我走近也不害怕,各自或找寻食物或相互摩蹭,可爱极了。

原本是想找曲幽算账的,却被这一片奇景给晃了个眼花缭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奶­­奶­的,这哪是什么岛屿?整个就一个人间仙境!

花了半天的时间跑遍了整座岛,连曲幽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我愤怒了。

然而在我终于将曲幽找到之时,却还是连一片衣角都没见着,我心疼了。

在阳光下变成金­色­的瀑布飞流直下,形成一道金黄|­色­的绚丽帘幕,美轮美奂。那个若仙般飘逸俊美,高雅淡漠的男子,此时双手被两条粗重的铁链牢牢的固定住,一丝不挂的被半吊在瀑布下的水潭里,腰部以下没入水中,若隐若现。光滑白皙的胸膛挺得笔直,却掩盖不了那微弱的颤抖,紧闭的双眼,抿起的嘴­唇­,苍白的面容,无一不让我心疼。

小青枣不是说他惧水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

见不得这种凌虐的场面,我气愤的走近瀑布,搬起一块石头砸在水里,吼:“你给我上来!”

石头使得水珠飞溅,我躲闪不及,沾了些在脸上。虽然殃及了自己,但效果却是显著的,曲幽在我的闹腾下睁开眼,望着我的黑眸中写满了疑惑,嘴­唇­微启:“为什么哭?”

我一愣,伸手抹了抹脸,眼角还真是湿的。苍天明鉴,这绝对不是泪水!

“别哭,我没事。”不等我回答,曲幽的声音再次响起,顺便还附带了一抹虚弱的笑。那抹笑萦绕着淡淡的温柔,如同对待情人之间的相似一笑,在默默含情的同时,又流露出独特高贵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贪恋起这醉人的温柔。

要问苦­肉­计和美人计合二为一的功效有多大?就这么跟你说吧,暂且不提曲美人在把我催眠后,骑着我到达恶鲨岛这码事了,就算在这会儿清醒的状态下,让我背着他来个环球旅行,都能义不容辞的趴着供君使用。

“你……为什么要站在水里?”我咽下口水,好­棒­的身材,再看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因为是我叫他站在水里,你有意见不成?”浑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回一头,就见怪老头不知道从哪忽然蹦出来,横着雪白的眉毛问我。

果然是这个怪老头子!明知道曲幽惧水,还故意把他绑在水里。

我暗暗翻白眼,故作害怕说,“没意见,小女子哪敢说天机老人的不是?”

怪老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点点头,揶揄着笑道,“自然应该识相些,据说您已经有127的高龄了,是江湖上老不死的传说,万一不小心说了几句实话,把这传说给推翻了,可真是小女子的罪过。”说完不等他反应,我腾空一跃跳到离他较远之处。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怪老头气得哇哇叫,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无知小儿,我非剁了你不可!”

“哈哈……来呀,打我打不过,但跑你不一定跑得赢我!”

于是又上演起了一出你追我跑我戏码,上次在小木屋里空间太小我施展不开,才差点丧命在他的枯爪之下,但现在我在躲闪间却是游刃有余,有恃无恐。开玩笑,连轻功过人的二爹爹都比不过我,怪老头大把年纪了,又怎是我的对手?

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抽空看几眼曲美人,脸­色­苍白依旧,却不难看出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笑意。

虽然跟怪老头的梁子结得更大了,但能换来曲美人一笑,值了!

兜兜转转了许久都没逮着我,怪老头急了,竟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锦盒,­奸­笑着将其打开了。在我不祥的预感下,一群花中­精­灵嗡嗡的叫着,蜂拥而来,哎呀妈呀,蜜蜂!

轻功再好,也躲不过这无孔不入的缠人­精­,在被狠狠的蛰了几个包后,我当机立断跳进了水潭,把整个身子埋入水中。却不想那些该死的蜜蜂仍不肯罢手,趁着我把头冒出水面喘气的功夫,又是赠送了我几个红包。我总不能一直闭着气吧?

怪老头夸张的笑声从岸上传来,“哈哈……看你还能躲到哪去?”

躲哪?对了。我恍然想起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当下便不假思索的拼命朝着曲美人游去,以打死都不放手的架势,抱住他­精­窄­嫩­滑的腰身。如此一来,蜜蜂果然不再靠近,我得意的笑了,它们果然是只对生人展开攻击。

曲幽貌似没想到我会有如此举动,赤­祼­的身体一僵,声线不似以往那般从容镇定,略带颤音道:“姑娘……请自重。”

只见他满脸尴尬,由于手被绑着想推开我也力不从心,一副清白被毁的可爱模样。

自重?容都快被毁了,谁还顾得上这个?我装糊涂,“以前是挺重的,但这些天的饭菜都不合胃口,倒是轻了不少。”

曲美人的俊脸冒出几条黑线,嗓音沙哑,“松手。”

“好。”说着我听话的松开手,却是解下自己的腰带,把我和他紧紧绑在一起。好软的身体啊,好滑的肌肤啊,机会难得,说什么都得把便宜占足了。

曲美人脸上的黑线加深,“当真不放?”

“你说呢?”我得意的反问。你双手都被禁锢住,在水里又提不起内力,能拿我怎么样?

“呜……呜……”香软的­唇­瓣将我的嘴封住,轻柔的碰触,源远流长的甜美。阳光透过潭水的反­射­,投下波光缭绕的影子,映入他乌黑的眼眸中,流光溢彩的潋滟着,若三月的清风般撩动人心,让我无意间便产生了心跳的悸动。

难道为了让我放开他,竟不惜用美人计把我晃晕?那你大错特错了,如此甜美的吻,会让我愈加舍不得放手。

现在我只想欢呼,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我的初吻终于送出去了!

这是多么美好多么陶醉多么浪漫的一幕啊……

就在我无比沉醉的时候,一粒状似药丸的东西顺势送入我的口中,我下意识的咬破,便有一股微甜的汁液迸溅出来,滑入我的喉咙。这是什么?我惊讶的睁开眼,曲美人脸颊微红,漂亮的眼眸中闪现着无奈,沙哑的呻吟格外­性­感,“是你自己不肯放手的,在下也是逼不得已。”

很快,我的双眼迷离了,我的意识模糊了,我的美梦破碎了。我的初吻竟是以喂药为目的。

这是多么残酷多么痛心多么悲惨的一幕啊……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极乐谷,坐在果实硕硕的桃树上看小刀练武,偶尔从手边摘一个桃子扔过去,再飞回来的时候已尽是白里透红的果­肉­,放进嘴里一咬,­唇­齿留香。

大爹爹不知道从哪忽然冒出来,把我咬了一口的桃子抢去,津津有味的吃完,末了还装模作样的关心道:“贝碧,这桃飞来飞去的粘上了灰尘,不卫生,我怕你吃了拉肚子。”

我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哇的扑进他怀里,哭道:“还是大爹爹对我最好!”暗中把嘴边的汁水和鼻涕擦在他衣服上。侧脸却见小刀面­色­冷厉,似乎压抑着怒气,正眼露寒光的盯着大爹爹。

“徒儿已学会这套‘浅影刀法’,请大师傅接招。”小刀话音未落便持刀跃了过来,我急忙离开大爹爹的怀抱闪到一旁,以免不小心被误伤。

大爹爹一边赤手接招,一边瞪眼:“半天不到就说学会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果然,小刀不到一百招就败下阵来,而且用的并非是“浅影刀法”,大爹爹怒了,罚他砍柴十车,三天不许进食,并且夜跪长生殿。

小刀拖着慢慢的一车木柴在山坡上走着,我轻手轻脚的晃过去,问:“为什么自找苦吃?”

“他吃了桃子。”

我翻白眼:“就为了个桃子?”

“我为你削的。”

我语重心长:“小刀啊,一个桃子而已,你不应该这么小心眼。”

“他还抱了你。”

看他坚定如磐石的表情,我无奈退让道:“好吧,这次就算了,你保证不会再犯就行。”

“会。”

“为什么?”我头疼了。

“你是我的人。”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简单直接就是小刀的说话方式,虽然听了几年了,我都还没能完全适应。

虽然三位爹爹老早就给咱俩定了亲,但谁说我就一定得做你的人?我怨气冲天,面上却甜甜的笑着:“你辛苦了,我帮你推吧。”说着在柴车后作势推着,小刀眼底柔波涌动,轻声道:“好。”

待他刚转过头去,我就一ρi股坐在车上,嘴上还兴冲冲的着喊:“用力点啊,使劲啊,再用力点啊再使劲啊……”

“啊……”一阵剧痛传遍全身,连脚趾甲缝都没放过。我惨叫着睁开眼一看,又是在那间小木屋里,小青枣,怪老头,曲美人全都到齐了,且皆是满脸黑线,神情复杂我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脑袋,赫然发现头上扎着一支针。我嘴角抽了抽,咬牙忍着巨痛问:“你们对我做什么了?”

我现在的模样不用瞧也知道,整个就一盗版的天线宝宝!

经过一番轰炸式的询问,我总算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客串天线宝宝的前因后果。

话说曲美人打小就对水有种莫名的恐惧,怪老头为了治好他的惧水症,故将其绑在了水潭。怪老头有计策,曲美人也有对策,事先就准备好了一粒“迷仙丸”藏在口中,本想在撑不住了的时候咬破,昏过去完事儿,却无奈之下把药丸孝敬给了我。

我就不明白了,美­色­当前,还是主动投怀送抱的顶级艳遇,他丫的怎么就能舍得把我给弄晕呢?

这该死的正人君子。

所谓“迷仙丸”,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都能迷倒的药丸。曲美人内力深厚,晕他个把时辰就能醒来,而我却不同,没个十天八天的想睁眼都是难事儿。于是怪老头想了个馊主意,用一寸长的银针来扎我的百汇|­茓­,让我自个儿痛醒!

我怨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瞪向怪老头,他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反驳道:“你叫我使劲的!”

我郁结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没理由会梦见以前在极乐谷的情景啊?难道我想念极乐谷,想念三位爹爹,想念……小刀了?呸呸,大吉大利,想谁也不能想那冷面煞神!

曲幽见我深痛恶疾的样子,眼底含了丝歉意,轻移步伐向我走来,将功抵过般的柔声道:“让曲某代劳把针取出来吧。”

我一听,吓得赶忙往后缩,“别别,就让它这么扎着吧,你这一拔我准得再痛晕过去!”

美人的柔情固然珍贵,但我坚决不提倡什么“痛并快乐着”!

这针扎进去那会儿就疼得我撕心裂肺,虽然现在没多少感觉了,但谁能保证拔出来的时候不会痛得我裂肺撕心?

曲幽无奈的笑笑,只得住手,侧身立于窗边,在夕阳的余晖下,勾勒出一道绝­色­的剪影,引人无限遐想。男子的相貌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来自­阴­间,一种来自民间,一种来自天上。曲美人毫无疑问是最后一种。

小青枣嗤笑着靠近,面露鄙夷的挡住了我欣赏艺术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叫得跟青楼姑娘似的。”

“哦?”我学着他的样子,鄙视道:“小兄弟既然知道青楼女子是怎么叫的,看来应该是烟花之地的常客啊。”

这死小鬼说话不中听,我自然也犯不着留啥情面。

果然,话音刚落,怪老头的眼睛当即瞪成了铜铃样,哆嗦着嗓音吼道,“绿儿!你竟然……竟然……”

“不是的,师傅,你别听她瞎说,徒儿没有……”小青枣恶狠狠的瞪我一样,摇晃着脑袋,红着脸急声辩解。

怪老头却是不听解释,喘着粗气,伸出爪子就要扑过去,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我汗颜的抽动着嘴角,看来怪老头那冲动的脾气不只是针对我。这会儿也该换个人来玩这老鼠被猫捉的游戏了。

小青枣见辩解无效,也不再做无用功,机灵的破窗溜了出去,怪老头一边紧追不舍的跟着跳窗,一边喃喃的骂道:“臭小子,去青楼找姑娘,竟然不叫上我……”

看着迅速消失在眼前的二人,我呆滞了,这师徒俩真是一对……活宝。

不过……他们走了更好。我贼笑着看向一旁的曲幽,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一准泛着狼一般的绿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机会。

曲幽碰触到我的目光,很不给面子的往后退了一步,匆忙道:“姑娘若没事,在下也先行告退。”

我赶紧跳下床拦住他,套近乎道:“我说,咱俩都那样了,你能不能别再一口姑娘,一口在下的?”

曲幽一愣,“我们怎样了?”

这木头,看来得下狠药了。

我掏出怀里那条没能送出去的手帕,掩着嘴嗲声咽呜:“人家初吻都给你了,还和你鸳鸯戏水……你怎可……怎可……”

“收起来。”曲美人皱着眉,毫不怜香惜玉的轻喝,“这条帕子尚未洗净,不可与嘴­唇­接触。”

我的动作刹时僵住,大哥,我知道你是大夫,喜欢讲究卫生,但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就在我气馁加挫败的时候,他却忽的展颜一笑,如同荷叶上的甘露,坠落于池塘中荡起醉人的涟漪,“为何执着于我对你的称呼?”

我傻傻的看着他翩若惊鸿的笑颜问,毫不含糊的喊,“我喜欢你!”

曲美人微微一怔,眼波流转,含笑地凝视着我,问:“你可知何为喜欢?”

我亦望着他似倒映着点点繁星的眼眸,沉溺在那沁人心脾的温柔里,连呼吸都萦绕着微甜的气息,一边回忆在现代时无意中看过几眼的《泡妞必备宝典》,一边轻声念道:

“喜欢一个人……要了解也要开解,要道歉也要道谢,要认错也要改错,要体贴也要体谅。”

“喜欢一个人,是接受而不是忍受,是宽容而不是纵容,是支持而不是支配,是慰问而不是质问;是倾诉而不是控诉。”

“喜欢一个人,是难忘而不是遗忘,是彼此交流而不是凡事交代,是为对方默默祈求而不是向对方提诸多要求。 ”

听我说完,曲幽怔住了,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表情,就在我准备确定自己表白失败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笑得恬静而优雅,纯澈的眼中亦染上潋滟的光彩,轻声说:“我不再叫你姑娘便是。”

“那你叫我什么?”我一傻愣愣望着眼前惊艳的视觉盛宴。

曲美人眼波微动,“你希望我如何叫你?”

我兴奋的睁大眼,如同捡到金子般的拉住他的衣袖,激动道:“叫我麦贝碧!”

骗得一位绝­色­美男子每天叫我“my baby”,真是想想都能热血沸腾!

“麦贝碧?”曲美人眸­色­加深,似感似叹道,“好奇怪的名字,你可是在骗我?”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莫非他也懂英语?

曲幽侧过脸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语气冷然道:“若没记错,十三殿下应是叫你麦芽糖。既然连真名都不愿告知,又何谈喜欢二字?”

我呆滞的傻站在原地,对他忽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慌神,导致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曲美人误以为,我前不久刚对他深情告白,下一秒就随口编了个假名字来糊弄他,实在是典型的坑蒙拐骗,所以就很不淡定的炸毛了。哎……看来这名字多了,还真是件头疼事儿啊!

我这边刚把思绪理顺,却发现屋里已不见曲美人的身影,我懵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咋就能在不惊动我的前提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光这两下子,就足以说明,我那点轻功在他面前只能算三脚猫级别。真是……悲哀!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有这般本事,那之前他如果真的急着想走,哪里是我拦得住的?莫非……

“喂!”诡异的思绪夭折在了这声轻喝上。我郁闷了,又是这烦人的小兔崽子。

小青枣刚走进门就白我一眼,没好气的问:“你傻愣着做什么?”

看着他脸上一道道的爪痕,我一边感叹怪老头下手真狠,一边还给他一记白眼,顺口就回道:“我傻愣着等你傻愣愣的问我为什么傻愣着!”

小青枣微微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我是拐着弯骂他,瞪眼道:“哼,真不知道你那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撇嘴,不爽的说:“我脑袋里装的东西,是你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哼,谁会愿意达到你那不正常的高度?”小青枣面露不屑的反驳。

我不高兴了:“嘿,你存心来找我吵架的是吧?”

经我提醒,小青枣似乎这会儿才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立马收起了刻薄的嘴脸,神­色­却变得有些拘谨,伸出手说:“拿来。”

“什么拿来?”我疑惑。

“手帕啊!”小青枣瞪眼,“就是你说送给我的那条手帕。”

“你不是嫌脏,不要吗?”我更疑惑了。

小青枣避开我目光的扫视,声线拔高,近乎于吼:“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见我惊讶的张大嘴,自觉失态了,忙又小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聊胜于无,起码可以用来做抹布,擦擦桌子什么的。”

“哦……”我了然的点头。

“你到底给是不给?”

“给!”虽然这手帕的料子挺好,但能让这小子拿了东西快些滚蛋,值!我爽快的往怀里摸了摸,再摸了摸,却是空无一物。我不解的挠着头嘀咕,“难道……曲幽刚才拿去了?”

“你……你把手帕给师兄了?”小青枣忽然跳着脚质问,如同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点头,曲幽拿我那条脏手帕做什么呢,帮我……洗­干­净?真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啊……趁着夕阳还没落下,待会邀得曲美人花前共赏,真是美事一桩啊!

“你……”小青枣再次不识相的打断我的遐想,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爪痕,此刻又气得脸颊发红,眼中闪着火光,整个就一地狱的厉鬼样。半响终于憋出句话来,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信用没人品的女人!”

于是,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条手帕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火?

依我初步估计,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两种解释:其一,那手帕其实是一张藏宝地图,故小青枣势在必得。其二,小青枣看上姐妹我了,所以我把手帕给了曲美人导致他醋劲大发。

我个人比较希望是前者,但貌似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看小青枣怒不可遏的样子,我火上浇油,总结道:“现在你骂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以后了解我了,你一定会动手打我。”说完不忘补充最重要的一句,“所以,你可千万别对我动什么心思!”

“谁会对你这样的恶女人动心思!”小青枣的脸有些扭曲了。

“哦,既然这样,那麻烦你出门右转不送。”我不客气的赶人,“还有,你那张脸别老在我面前晃,我胆子小,怕做噩梦。”

“你……”

“我怎样?”

“你去死!”

又是一阵熟悉的巨痛,我来不及惨叫,就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这该死的小兔崽子,再气也不能拔我头上的天线啊!就算拔也不能这个时候拔啊!现在可好,与曲美人花前夕阳下的计划……饿死在摇篮中了。

小青枣,姑­奶­­奶­我跟你没完!

不出所料,再次醒过来,花前日下已经变成花前月下了,依我躺着的角度,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浩瀚星空中那一轮圆月,夜晚的凉风刮过,我冷得一阵抽搐。

没错,我就是躺在距离窗户不远的地面上。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小青枣把我头顶的天线拔了,又把我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吹风受冻,咋看都不像是对我有意思的样子啊!

看来,我的自恋情节该收敛收敛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微乱的发髻,我拿起桌上的一盘糕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走出小木屋。去哪?当然是找曲美人,如果他醒着,就跟他解释因名字而产生的误会。如果他睡了,就……看美人睡颜图!

白天的恶鲨岛已经美得让人震撼了,却不想夜晚的景致竟是更胜一筹。璀璨的星空下,是由千万朵争相绽放的花,拼凑成的一片旖旎春­色­,真真是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靡丽夜晚。月­色­洒下的银束使得周围的一切显得飘渺虚无,如同身在仙人的梦境一般。虽没有灯火阑珊,更没有玉石珍宝,却更能另人迷失沉醉。

直到伸向盘子的手摸了个空,糕点被我吃光了的时候,我才从这惑人的景致中回过神来,美景固然好看,但比起美人,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偏向后者。

把手中的空盘子随手往身后一仍,就径直往曲美人的房间走去。“砰咚”一声从身后传来,不知那盘子在哪撞开了花,我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极乐谷了,以前我这么一扔,绝对不会有任何声响,因为……小刀每次都会准确无误的接住。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安排的,我和曲幽的房间一个偏西,一个往东,这不存心给我的“猎美行动”增加难度嘛!

做贼似的高抬脚轻落步,鬼鬼祟祟的走到曲幽的住处,看着不远处那紧闭的房门,我激动得直往肚子里吞口水,兴奋的喃喃自语:“他……该不会是­祼­睡的吧?”想到那香艳得喷血的一幕,我又扭捏的摇摇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看嘛……”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是不受控制的加快步伐,几乎是一鼓作气的冲到了房门口,粘了点口水在手上,就迫不及待的挖起窗纸来。

“你在做什么?”一贯空灵淡漠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瞬间僵住。

神呐,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飘渺的白衣在夜­色­下似乎萦绕着迷离的光晕,笔直的身姿却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观,点漆的黑眸深不见底,薄­唇­紧抿,乌黑顺滑的发丝被微风撩起,仿若一副淡墨勾勒出的绝美画卷。

夜风拂过,吹得果树上的花瓣摇曳着飘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似乎将要滑入衣内那诱人深处。

这如谪仙般灵动耀眼的人物,可不正是我欲偷窥的对象?

我懵了……他怎么还没睡啊。睡眠不足可是美貌的大敌,你知道不知道?有碍观瞻会影响点击和收藏,你知道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你听到了我刚才的自言自语,我会很没面子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在做什么?”曲美人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又问了一遍。

“啊哈……”我尴尬的傻笑,“你别误会,我真不是来偷看你的!”

我这一着急就喜欢把事实否认,实际上反倒把啥都给承认了的毛病,到底要嘛时候才能改啊?

曲幽深潭般的黑眸荡起一丝涟漪,静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那啥……你不相信?”见他明显看笑话的淡定模样,我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其实我是肚子饿了来找吃的,以为这是厨房来着。呃……还有我刚才说的也不是‘­祼­睡’是‘剁碎’,我肠胃不好,比较喜欢吃剁碎了的东西,呵呵……还有那个……”

“下次别再乱扔盘子。”我还没胡扯完,曲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盘……盘子?”我反应慢了半拍。

曲幽淡淡一笑,就仿若浓黑如墨的夜空划过一粒流星,闪烁出的别样的光华,让人……惊艳了眼,勾去了魂。傻傻的站在原地,眼见着曲幽转身走开了许久,就快脱离我的视线时,才赶忙回了神,跌跌撞撞的向那道柔和的白影追去。

一路上紧追不舍,急切的想抓住他的一片衣角,曲美人却似故意不让我如愿般,无论我怎么加速追赶,都只能在距离他两米远处徘徊。这种看得着摸不到的感觉,懊恼得我直想抓心挠肝。

当曲美人终于停下不跑了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直喘气。

等到气喘匀了,抬起头才发现,这里正是我方才扔盘子的地方。他到这儿来做什么?

“嗷呜……”一种婉转奇特,类似狼嚎的叫声由远及近,骇得我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就想跳到树上去,曲幽却及时按住我的肩。

“别动,会吓着小焱。”

听着越来越近的嚎叫声,我懵了,这到底是谁吓谁啊?本能的缩在他身后,只冒出个脑袋,问,“小焱是谁?”

曲幽那深若潭水的眼眸望向前方,勾­唇­一笑,“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头状似麒麟,浑身雪白长毛,铜铃大的眼睛泛着青­色­,四肢粗如碗口的怪物,拖着沉重的驱体一步步向我们走过来。

曲幽非但不躲,反倒轻柔的伸出手,抚上它颈侧的绒毛,“这就是小焱,很漂亮对不对?”

我呆滞的点点头,口不对心的说:“嗯……很,很漂亮。”

“小焱是麂兽,­性­情温和且不喜血腥,是食草动物,因惧光故仅在夜晚出没。”曲幽似自言自语般的缓声说完,又转过黑潭般的眸子,凝视着我:“小焱视力不好,你随手扔掉的盘子碎片,很容易伤着它。”

原来我吃糕点扔盘子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啊,这下脸丢大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当下疑惑的嘟囔道:“不对呀,你身手那么好,没理由接不住我扔的盘子啊……”

曲美人怔了怔,侧过脸躲开我的视线,一言不发,似乎专心的抚摸着小焱的绒毛。

我却看出了破绽,他此时的动作分明不似方才那般自然,“曲幽,你是不是怕接住了,没有听到盘子落地的响声会引起我的怀疑,发现你的存在,所以……”

“嗯。”不等我说完,曲幽竟然就爽快的承认了。

我激动了,曲美人真的……偷窥我。这不是奇迹,简直就是神话。

就在我兴奋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抬眼看去,就见曲幽正骑在小焱的背上,含笑望着我,薄­唇­微动:“上来。”

我不由自主的把手递过去,神智有些飘忽,老天是不是太眷顾我了?除了白马换成了白兽以外,这一幕简直就是童话故事的情景再现。完美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你们看,我找到了,一个月不到,我就找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一个绝对不比小刀差的男子。

“在想什么?”曲幽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与心心念念的曲美人共乘一骑,两人紧贴着的身子显得异常暧昧,脸一红,心一跳,想都不想就慌忙的回道:“想……想我的爹爹们。”

我暗暗鄙视自己,平时脸皮挺厚的啊,咋真与美人亲近,反倒害起羞来了,真是丢份儿!

“爹爹们?你有几位爹爹?你……到底来自何处?”曲幽轻柔的嗓音充满了盅惑的意味。

我犹豫了起来,出谷前大爹爹千叮万嘱,绝不可对外人说起有关极乐谷的事,以免被发现我是异世之人,落得和三位爹爹一样的下场。况且,天机老人还是曲幽的师傅。

曲幽见我久久都不回答,声线冷淡了几分,“不愿告知,也罢。”

一见美人不高兴了,我当下便急得冷汗微冒:“我不是不愿跟你说……只是……”

说不说,说不说,到底说是不说?

曲美人望向远处的一片花海,轻叹般道:“你可是出自极乐谷?”

我讶异的愣住,“你怎么知道?”

曲幽撩起衣袖,露出那串和我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铃铛手链,平静的陈述道:“‘魂牵梦绕’是由师傅的祖父研制而成,有将人催眠并控制其思维的神效,但这作为引子的手链却仅有两条,师傅把其中一条给了我,另一条存放在极乐谷的藏宝阁。”

“因此,不难猜出你是从何而来。”

“而你的爹爹们,应该就是十几年前,师傅耗尽一生修为,封印在极乐谷的三大恶人。”

一番话,听得我敬佩不已,曲美人果然心思细腻。

不过,他说……三大恶人?难道怪老头隐瞒了爹爹们是异世之人的事,骗曲幽封印的是三大恶人?还有……耗尽一生修为,是不是说明,天机老人现在没法儿再用结界将我困住了?

“猜得真准!”我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你如果去做算命先生,不出一个月,准能混上个‘半仙’级的头衔。”

得知消除了被困终生的隐患,我顿时豁然开朗,心情也随之惬意了许多。况且,与曲美人共乘一骑漫步在山林间,呼吸着毫无污染的清新空气,此情此景,就如同亲密的恋人散步般温馨,怎能不另人心旷神怡?

“哦?”曲幽低沉好听的嗓音溢出一阵轻笑,戏谑的问:“那启不是也要如你一般,头Сhā­鸡­毛,脸贴膏药?”

我愣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我?”

曲幽望着我,轻柔的说:“声音。”

这算是我改装太过失败,还是曲幽太过聪慧灵敏?

不经意抬起头来,才发现曲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但却不是深情凝望,而是……追究探索。我有些心慌,如果他继续追问我的底细,问我为什么故意接近他,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从21世纪穿越到极乐谷,又因为被逼婚而找他做挡箭牌吧?

曲幽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我生怕他开口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急忙随手往前方一指,故作惊喜的岔开话题,“哇……那个是什么?真好看!”

此话一出,我和他同时往我指的方向望去,然后……皆是瞬间僵住。曲幽­唇­角微颤,神情复杂。我额挂黑线,脸颊泛红。

要说,这恶鲨岛好看的花花草草多了去了,我也就随便那么一指,为什么偏偏就撞上人家小两口办事儿了呢?没错,我指的方位,的确有两口子正在进行制造下一代的运动,不过,这是一对名副其实的……狗男女。

死一般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在微妙的气氛中,我极力维护的那点儿清纯形象,彻底玩完儿。

事已至此,我反而淡定了下来。淡定的看着那只公狗一抖一抖的做活塞运动,淡定的看着那两口子半个时辰后才完事儿,淡定的在曲美人以古怪的目光看着我时,淡定的咧嘴笑着说:“真是……持久啊。”

所谓的破罐破摔,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随后,曲幽的一句话让我差点从小焱的背上跌下去。

因为他说:“或许,我可以更久。”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在微妙的气氛中,曲美人在我心里羞涩腼腆的形象,彻底玩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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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朦胧中,只觉得浑身暖意融融的,似乎被灿烂的阳光笼罩着,真是……舒服得想一睡不起。

忽然,一阵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猛的睁开眼,就见怪老头气势匆匆的走来,门被踹得咯吱咯吱的直叫唤。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暴力,就不怕骨质疏松?

我翻身跳下床,做了个跆拳道里防备的姿势,警惕的问:“你又想玩猫捉老鼠?”

怪老头长长的眉毛一抖,怒道:“哼,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不是就好,大清早的,我可没有晨练的习惯,放下戒备,又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怪老头双目圆睁,蹦出四个大字:“送你上路!”说着一招擒拿手向我袭来。

我赶忙躲开,心里直打鼓,难道怪老头知道我是穿越来的了?他封印三位爹爹耗去了一生的修为,不能再下结界。所以为了不让我为祸人间,就想直接送我上西天?

屋子里的空间太小,而怪老头又把门和窗看得死紧,导致一个躲闪不及,就被逮了个正着,我忙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死老头,你不是发过誓不杀人了吗?”

怪老头瞪我一眼:“谁说我要杀你?”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根绳子,把我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我懵了,“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我上路?”

怪老头却不搭话,对着门口喊:“绿儿,还不快进来!”

一抹浅绿从门边走进,小青枣眼神躲闪的看了我一眼,细若蚊鸣的冲怪老头喊了声:“师傅……”

怪老头对着小青枣的脑袋一巴掌拍过去,“做什么扭扭捏捏的?还不快去把她送走!”

“把我送走?”我急了,“就算判刑,你也得告诉我是个什么罪名吧?”

死命的挣扎了两下,得出了个结论:此绳果然够结实。

我这么一问,怪老头顿时怒气冲天,指着我的鼻子吼:“你还有脸问?你!你昨晚和幽儿做了什么?”

我昨晚和幽儿做了什么……曲幽?我老实回答:“不就和他骑着小焱散了会儿步,聊了会儿天而已。”然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而已?这还叫而已?幽儿以前从来不进女­色­,连天姿国­色­的女子都不会多看一眼,昨晚却和你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怪老头吹胡子瞪眼,似乎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说着还愤愤的自言自语,“要不是绿儿碰巧看到,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小青枣,原来是他打的小报告,这混小子!

想起小青枣说怪老头特喜欢人家叫他风流哥,我垂死挣扎,嗲这嗓子喊道:“风流哥,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

怪老头浑身一抖,眼神变得有些飘飘然,怒火也瞬间消散。我一看有戏,赶忙趁热打铁:“风流哥……英俊潇洒的风流哥……玉树临风的风流哥……”

一遍一遍,喊得我口都­干­了,怪老头却忽然闭上眼,狠下决心似的对小青枣说:“带走!”

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说只要有人这么叫他,就算砍了他一刀,怪老头也会眉开眼笑?让我留下比被砍一刀更难让他接受?

小青枣听话的把我扛在肩上,往门外走去。我郁闷了,没想到这娃看似瘦小,力气却挺大。

“曲幽在哪?曲幽……救我啊!曲幽……”我泼­妇­似的­干­嚎。

小青枣受不了了,两指一点,封了我的哑|­茓­,说:“别喊了,师兄听不见的。”

为什么?我想问,却发不了声。

出门的那一瞬,只听见怪老头叹息般的说:“丫头,幽儿的身份不是你能攀得上的,你还是死心吧……”

不是我能攀得上的……怪老头,你可知在我眼里,没有什么般配与不般配,我要找的,只是一个可携手到老的人,陪我一同赏这一片锦绣天地,看这世间的斗转星移。不叛离不背弃,两个人,一辈子。

此时此刻,只有一句话可以描述我的感受: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被五花大绑上不说,还封上了哑|­茓­,蒙上了双眼,虾米一般蜷缩在船上。海风呼啸,水声哗哗,却没有高歌唱一曲“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心情。小青枣每划桨一个来回,我的心就跟着抽搐一下。

你说,我能不抽吗我?距离三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了,距离曲美人却越来越远了。折腾了大半个月,啥好处都没捞着,可不都白忙活了?不仅如此,从极乐谷带出来的一口袋极品珍珠也遗落在皇宫了,硬是弄了个人财两空,这……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如此惨烈为哪般啊为哪般?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麦儿,你别怪我……”小青枣打断了我的自哀自怜,划了几个时辰的船,声音有些喘。

你才卖儿呢!还有,咱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这暗地里打小报告,拆散我和曲美人,坏了我大事的小兔崽子!我想翻白眼,但被黑布挡着,只能抖两下眼皮子意思意思。

小青枣顿了顿,继续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师兄不适合你,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我冷笑,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你叫我死心我就死心?

“你不死心也没用。”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小青枣略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说:“这是恶鲨岛仅有的一条船,我说过,师兄惧水,在海上提不起内力,没有船是出不了岛的。而且恶鲨岛地势隐秘,没人给你引路,你也到不了恶鲨岛。”

我一下子泄了气,小青枣说的没错,看曲幽对怪老头恭敬的态度,就足以说明,只要怪老头不同意,想要再见到曲美人的确难如登天。为何­棒­打鸳鸯的戏码就那么热门?

现在只剩两个半月的时间了,若再找不到个有能力守住我的男子,就要被小刀带回极乐谷乖乖的和他成亲了,真是……急煞人也!

“要不要吃点­干­粮?”小青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连忙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干­粮随之碰到了嘴­唇­,小青枣说:“张嘴。”

我听话的张开嘴,却是脑袋一偏,直接咬在他的手腕上,这一口,是绝对的孔武有力!

“啊……”惨叫声延绵不绝,与海浪的呼啸合奏成一曲美妙的旋律。

直到船在一个小县城的码头靠了岸,小青枣才松了绑我的麻绳,解开了我的哑|­茓­。当褪去眼睛上的黑布,眼睛重见天日那会儿,我感慨颇深,乌漆麻黑的啥都看不见……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而小青枣看到我的眼睛,却是满脸惊吓的往后跳了一丈远,嘴毒道:“怎么变这副德行了?”

我一愣,摸了摸眼睛,因为绑得太紧,竟然肿成了核桃样。毁我如花美貌,小青枣,你罪过大了!

小青枣在县城里随便寻了家客栈,我俩就这么暂住了下来。

怪老头叫小青枣送我上路,我懒得问他是准备就把我送到这完事儿,还是要把我送到更远的地方去,只管大鱼大­肉­的叫满了饭桌,风卷残云,大有横扫一空的架势。

而小青枣却是顾不上慰劳肚皮,火急火燎的叫来大夫,给他包扎手腕上的伤。这一口的确咬得挺带劲儿的,那血到现在都还没止住呢。

吃饱喝足,又唤小二去买来一套上好的锦缎衣裙,还是那句话,别人的钱财乃我的身外之物,不花白不花。在热水桶里泡了个澡,换上衣服,理好发髻,洗去了灰头土脸,整个人便神清气爽起来。

顶着青蛙眼,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路过小青枣的房门口时,听见里面杀猪般的叫声:“啊!你是什么大夫啊,下手这么重,轻点轻点……”

我一边窃笑着直骂活该,一边心情愉快的走出了客栈。

去哪?集市。做什么?买迷|药。迷倒谁?自然是……小青枣!呵呵,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记仇,一般有仇我比较喜欢当场就报了。

这小县城虽不似长安那般繁荣昌盛,但也是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很快,我便发现,这县城里的人不仅多,而且还……很热情。

一路走来,路上行人小贩,江湖草莽的目光统统往我脸上招呼,有上下打量的,有犹疑不定的,有七嘴八舌的,有指指点点的。

“兄弟,你看,像不像是那位姑娘?”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眼睛应该没这么丑。那画上分明是天仙,这个却像个烧火丫头。”

“我看也不是,还是别做白日梦了,这天大的好事儿哪轮得到我俩身上?”

“大哥说得是,快些赶路才是正经。”

听完那俩汉子自以为说得小声,实则字字响亮的对话,我郁结了,什么画?什么天大的好事?最重要的是,这俩没眼力的东西,我哪点像那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了?起码也该够得上挑水姑娘的级别!

路过人群环绕的告示栏,我好奇心起,就那么一眼望去,呆了。

那张皇榜上所画之人,身穿流苏曳地长裙,发挽追云逐凤髻,眉宇轻扫,眼含秋波,华美清丽,贵气逼人。虽然穿着打扮与的大相庭径,但那眉,那眼,咋看咋面熟,可不就是我本人?

十三皇妃意外失踪,能提供其下落者,赏黄金千两。

我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算得上是个价值千金的稀罕宝贝。

可是,岚佩啊,你我一无媒妁之言,二未拜天地高堂,这算是哪门子的皇妃?这也太掺假了吧?

原本是想多在街上晃悠几圈的,但现在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被眼尖的人认出来,做了别人发大财的摇钱树,只得在药店买好迷|药就打道回客栈,而且还得专挑人烟稀少的小街小巷走。

走到小巷的转角处,听见那耳熟的声音,咋又是这兄弟俩?

“趁那丫头还没有警觉,今晚就得抓紧行动。”

“好在大哥机灵,给我使了眼­色­,才没有打草惊蛇,否则这千两的黄金可就落进别人腰包了。”

“千两黄金算得了什么?把她交给‘­阴­弦教’才是正经,据说­阴­弦教主也对这丫头下了追捕令,谁能抓到她献与教主,奖赏焰狱堂的堂主之位,这可是万两黄金都买不来的好处。”

“大哥说得是,说得是!不过,莫非那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竟然能让皇宫和魔教为她花这么大的手笔。”

“管她特不特别,我们只负责把她抓住,换得好处就行,不说这些了,走走,先去吃一顿好的,晚上才有力气做事。”

听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我陷入了深思。我一没把那啥­阴­险教主的老爸杀了抛尸荒野,二没把那啥­阴­险教主的老妈拐了卖进青楼,甚至连见都没与他见上一面,没理由追捕我啊,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回到客栈房间,一进屋就瞧见小青枣横眉竖眼的满脸凶相:“你还知道回来?怎么就没死在外面!”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下。

“好!好得很!”小青枣气得有些哆嗦,“我就不该管你!由着你自生自灭去!”

“我不过出去走走,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真受不了他那破锣嗓子,身为曲幽的师弟,咋连人家半点的沉着稳重都没学到呢?

“走走?现在是能到处乱跑的时候吗?”小青枣似乎气极了,一边顺气一边喷火,“现在人人都盯着你这块肥­肉­,当心给分食得骨头都不剩!”

我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站起身就冲了过去,抓住他的手急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啊!!”一声惨叫差点震破我的耳膜,小青枣疼得龇牙咧嘴,厉声质问:“是不是非要我这只手废了,你才甘心?!”

我退后一步,不敢再轻举妄动,倒不是被他一脸的凶相给唬住了,而是不想再领教他的狮吼功。

许久,小青枣才缓了过来,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扔下一句:“好好在房里呆着,哪都不要去。”就摔门走人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嘿,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发号施令,真是……长出息了他!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不把我当成橡皮泥,圆的扁的任他捏?

从腰包里掏出方才买的迷|药,一点不剩的倒进茶壶里,搅匀。

看时辰还早,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对付那俩草包兄弟。咋对付?嘿嘿……扒其衣,脱其裤,掉在客栈门口,颈挂木牌,上书四个大字:­干­你老母!

怀着整人的心思,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只觉浑身睡得酸软无力,分明已经醒了,却不太想睁开眼。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儿,屋子里有人!带给我这个认知的,不是我的第六感有多么准确,也不是我的洞察力有多么敏锐,而是……那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另我想忽视都难!难道那草包兄弟俩提前行动了?

微不可察的把眼睛睁开一丝细缝,下一秒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十……十三殿下?!”

那坐在圆木桌旁,穿着一身上好衣料的简易便装,原本红润可爱的脸蛋显得风尘仆仆,眼含疲惫,正抱着茶壶猛往肚子里灌水的少年,可不就是那粘人­精­岚佩?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不依的瞪我一眼,刚被水潮润过的鲜­嫩­嘴­唇­撒娇一般微微嘟起:“不是说过了吗?本殿下准许你叫我佩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咬牙切齿:“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暗卫禀告说你在这,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呀!”岚佩声线一扬,说得满脸的理所当然,随即又邀功般的补充道:“从长安城一路快马加鞭的到了这里,半刻都没停歇,差点就把父王送我的两匹汗血宝马骑废了。嘻嘻……糖糖,你现在是不是感动死了?”

我握了握拳头:“是,我想去死了!”

岚佩似乎没有发现我暴躁的情绪,仍然兴致冲冲的献宝道:“糖糖,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向父王要得了赏婚的诏书,你现在是我的皇妃了。”

我心火上涌,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脸涨红。

岚佩却以为我是害羞了,怜惜的看着我,继续八婆着:“为了寻你,我还命人在全国各处都张贴了皇榜,重金悬赏,可是花了我整整一年的朝奉……不过能找到你,十年的朝奉都值!”

我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打断道:“既然这么值,那我以后天天跟你玩儿消失,你天天贴皇榜悬赏寻我,然后我自己向你汇报我的下落,你有多少黄金全都给我!这样可好?”

一年千金,十年朝奉,那岂不是万两黄金?这败家子!不过他的身份的确给了他败金的权利。

岚佩歪着头,似乎当真在想这个建议是否可行,就在我快被他打败的时候,他忽然想通了般甜甜一笑,“糖糖想要黄金,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已是岚国的十三皇妃,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这下不是快被打败,是已经被彻底打败了,如此明显的冷嘲热讽,这孩子都听不明白,叫我情何以堪啊?

翻白眼的空当儿,无意间瞥到桌上的茶壶,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喝了?”

岚佩点点头,略带委屈道:“赶了半天的路,差点没把我渴死。”说着嫌恶的指了指茶壶,点评道:“这茶,还真难喝。”

我望着那一滴不剩的茶水,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了?”岚佩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我。

“我在想。”

岚佩眼中疑惑更甚,饶有兴趣的问:“在想什么?说来听……”

还有一个听字没有说完,他便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耸肩摊手,无奈的说:“我在想这迷|药会什么时候发作,于是现在知道了。”

我把一整包的迷|药倒进去了,他把一壶的茶都喝光了,看来,没个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了。

本来准备由着他睡地上,但想想毕竟是娇贵的皇子,冷了病了死了挂了我都脱不了­干­系。叹口气,我蹲下身子使劲拖了两下,别说,还挺沉。本着省省力气的想法,还是找人帮忙吧。

“喂,窗外的那谁,给我出来!”对着窗户喊了喊,没反应。怪了,堂堂十三皇子出宫,怎么可能没人跟着?不在窗外,那一定就是梁上君子了。

于是又冲着房顶喊了两声:“喂!上面的,赶紧出来帮帮忙!”

犹豫了一会后,上面那人才略带抱歉的说:“我是暗卫,除非主子受到伤害,否则不能随便现身。你……你还是找别人帮你吧。”

“哦。”我了解的点点头,“伤害……那还不简单?”说着一脚踹在岚佩身上,人没出来。好吧,于是再补一脚。

“住手!”一个从头到脚乌漆抹黑,连脑袋都包着黑布,只有眼睛处留了两洞的人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声音有些哆嗦,似乎是给气的:“你……你胆敢踢当今十三皇子!”

我白他一眼,又是一脚踹在岚佩身上,好心的解释道:“你应该喊我住脚才对。”

那暗卫貌似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抬了抬胳膊,似乎想一个手刀把我劈死。

“想杀我?”今天这暗卫算是撞在我刀口上了,我逼近一步,泼­妇­似的叉着腰,喷着口水吼道:“知道我是谁吗?别看我没涂脂没抹粉,没穿长裙没戴发饰,还顶着对青蛙眼,但我的确是你们岚国的十三皇妃,你能把我怎么着?敢对我起杀心,你全家死一百次都不够!”

却不想,话音刚落,那暗卫当即从腰部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扑将其高高举起,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小的不敢!请皇妃赎罪!”

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认真,我愣住了,方才的气焰消散一空不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只是因为岚佩荒唐的给我弄个皇妃头衔而憋闷,那这个暗卫出出气,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

“啊哈……”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跟你开玩笑来着,快把你的家伙收起来。”

他依旧直挺挺的跪着,“皇妃不愿动手,请允许小的自行了断!”

这玩笑,貌似开大了。

不过,连去死都要请示,暗卫这职业还真是没有人权。

为了劝服暗卫兄放下屠刀,立地……继续活。我搬了张凳子坐下,从生命的产生说到胚胎的形成,从细胞的进化说到临盆的艰辛,如此这般的持续了半个时辰后,暗卫兄的冷汗透过黑布浸了出来,最终在被我烦死和继续活下去中,明智的选择了后者。

然后我笑眯眯的问了个问题:“十三皇子和十三皇妃,哪个比较大?”

暗卫兄当即便答道:“自然是十三皇……”在我眼神的压力下,他犹豫不决的把“皇”字拖拉了半响,最后忍辱负重的说出了我想要的答案:“妃!”

“好。”我点头,声­色­俱历的吩咐道:“那你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做,马上把你家主子带回宫,还有,不许让任何人跟踪我,明的暗的都不行!”

所谓狐假虎威,我自我感觉学得挺像,可以说是威严十足了,但……

“属下不敢!”暗卫兄很不给面子的一口就给回绝了。

“不敢?”我踱着步绕他走了一圈,支着脑袋­阴­森森的问:“知道我当了皇妃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暗卫兄微不可察的抖了抖,似乎打了个冷战:“不……知。”

我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压底了嗓音­阴­阳怪气的说:“你应该明白,一般宫闺中的女人都是很寂寞的。而我这个人呢,一旦寂寞起来,就喜欢找人陪我玩。如果我被你家主子带回去,拜堂成了亲……”轻飘飘的给他抛了个媚眼,我皮笑­肉­不笑的补充:“我第一个就玩儿你!”

如此这般,暗卫兄总算缴械投降,吹了声口哨后,两个和他一样从头到脚乌漆抹黑,连脑袋都包着黑布,只有眼睛处留了两洞的人从窗户跳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抬起岚佩,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暗卫兄犹豫了下,恭敬道:“请恕属下直言,主人对您是真心的,望惜之。”说完“休”的一声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愣住,情不自禁的感叹:大伙儿都把跳窗当成了习惯,那门是用来做什么的?

把这主仆几个忽悠走,我看时辰差不多了,于是把灯吹灭,搬了张凳子坐在门边。

人家守株待兔是寓言,而我守门待匪是预备。

料事如神的我,即使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那草包兄弟会用什么法子来抓我,无非是准备好迷烟,在窗户上挖个洞,对着竹管往屋子那么里一吹,然后来个坐享其成。

我就想知道,当那竹管的另一头被堵住的时候,管子里的迷|药会不会因为压力的作用,而反冲回那人的嘴里?于是只需伸出手指那么一堵,我也可以来个坐享其成。

不得不说,这如意算盘打得真他妈响。

然而,命运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在逆反心理的作用下总喜欢跟人唱反调。这一点,是当门被一脚踹开,我连人带凳一起跌到门边的角落,摔了个狗吃屎的时候,咬牙切齿总结出来的。

轻轻一动,左脚的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巨痛,我冷汗直冒,却是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来是脱臼了。这一脚,踹得真狠!

踹门之人一进来,便鬼鬼祟祟的把门关上,焦急的喊冲黑漆漆的屋子喊:“麦儿,赶快跟我走!”

一听这声称呼,我就知道是那兔崽子,小青枣!

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小青枣快步走到床前,发现空无一人时有些慌了,自言自语的声音充满了担忧,似乎没了主意,“糟糕,难道已经被抓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挣扎着依靠右脚,扶着门勉强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问谁要来抓我,忽然……“砰”的又是一声巨响,门再次被狠狠的踹开,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我,又一次被撞得七荤八素,重新跌回了方才的角落处趴着。还好死不死的又把左脚给扭了一下,顿时疼得我连气都喘不匀了。

情景再现一般,这次踹门的人,同样一进来便鬼鬼祟祟的把门关上,冲着黑漆漆的屋子急声喊:“糖糖,赶快跟我走!”

一听这声称呼,我就知道是那冤大头,岚佩!

­奶­­奶­的,一会儿有门不走,都他妈跳窗,一会儿都不跳窗了,全他妈踹门!

小青枣见有人冲了进来,戒备道:“你是谁?”

岚佩愣了愣,高傲的冷哼一声:“你管我是谁!”说完又警醒的问:“这是糖糖的房间,你怎么在这里?”

小青枣学着岚佩的口气回道:“你管我怎么在这里!”

岚佩怒了,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抄起一个花瓶砸过去,怒吼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不知是我趴的地理位置不好怎么的,那抛空物被小青枣一脚踹去,直接往我的方向砸来,“咔嚓”一声落在趴在地上的我的背上,我怀疑,自己的脊梁骨会不会断了?我咬着牙一个单音都发不出,心想,原来一个人疼到极限,是不会大身叫唤的。

小青枣也不甘示弱,也从桌上拿起茶壶扔过去,岚佩将其一掌劈飞,又好死不死的正砸在我的腰上。我这会儿开始怀疑,他两人今儿个不是怕我被谁谁谁抓去,来救我的,压根儿就是合计好,想把我给废了!

如此一来二往,什么凳子啊桌脚啊杯子啊的满头飞,基本上都往我身上砸了个遍。

我估计,要是等那两小王八蛋把找不到东西砸了,我这条小命也差不多该玩儿完了。

好在这时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我安慰的想,这回总算来了个不踹门的,进来的人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

小二兄端着灯走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和两个跋扈相对的少年,结巴了:“客……客官,你们……”

俩个小王八蛋在忽然亮起来的房间中,发现了角落中遍体鳞伤,只剩下喘气的份儿的我,呆滞了。然后,几乎同时向我飞奔过来。

“拿开你的脏手,糖糖是你能碰的吗?”说着,岚佩一掌拍开小青枣的手。

“哼,凭什么你能碰我不能碰?”小青枣当即一拳打回去。

“若不是你,糖糖怎会受如此重伤?”岚佩避开拳头,直攻小青枣下颚。

“你别忘了是谁先砸的东西!”小青枣侧头闪开,又是一拳挥出。

“哈,找死!”岚佩怒极,又出一掌攻向小青枣面门。

看着神­色­慌张的跑过来,同时伸出手准备扶我,却又因为看对方不顺眼,而再一次过起招来了的两小王八蛋,我脸上的黑线已经可以用百位数来计算。

为了避免再次遭到摧残,我趁着他们打得如痴如醉,撑起几乎二等残废的身子,一瘸一拐的以龟速向门口挪去,然而因为左脚上的伤,每走一步就像踩在针尖上,疼得倒抽冷气。

好不容易走出了房门,就听到那王八蛋二人组异口同声的问:“你要去哪儿?”

我转过头,忍着痛艰难的开口了。虽然气息微弱,却是咬着牙说得字字清晰:“你们俩个,啥也甭说了。行行好,给姐妹条活路吧。我现在去医馆找大夫,不想我今天把小命交待在这儿,你们就都别跟来!”

说完不再去看那二人的反应,继续跌跌撞撞的走着。或许因为这一幕实在太过凄惨,使得一旁傻站着的小二兄都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向我伸出了满是茧子的粗手。

我赶忙把胳膊搭在小二兄的手上,有人扶着,顿时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不由得热泪盈眶:“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地!”

小二兄面露难­色­的望着我,说:“客……客官误会了,我是想请您把帐结了。”

靠!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从客栈出来,我就像从龙潭虎|­茓­中侥幸逃生,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身上阵阵的疼痛仍然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是总算……安全了。若想长命百岁,以后这两小王八蛋同时出现的地方,一定得有多远闪多远!

天­色­虽晚,但街上仍有不少的商人小贩,过客行人,川流不息。我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穿梭在其中,路过一家卖梨的小摊时,我问那满头花白的摊主:“老爷爷,请问医馆怎么走?”

那老人眯着眼睛一边打量我,一边感叹:“可怜的丫头,被人抢了吧?真是作孽啊……打劫就打劫,做什么连人一块儿打。”

我呆滞了一下,也不解释,苦笑着又问了一遍:“请问医馆怎么走?”

“你径直往前走,遇到岔路口往右转,再过一条街就到了。”那老人家说完将一根旧扁担递给我,“拿去当做拐杖用吧。”末了,还好心的塞了个梨给我。

我感激的道过谢,一手杵着扁担,一手拿着梨,暗暗唾弃自己,出谷还不满一个月,就沦落到连路边摆摊卖梨的老爷爷都施舍可怜的地步,要是让三位爹爹和小刀知道了,还不被笑话死?

一边吃着梨,一般顺着那老人家指的路走去,穿过一条街后,果然在不远处看见挂着“回春医馆”四个大字的招牌。

于是赶忙杵着扁担,加快脚步向那医馆走去,却不想还未走近,一支骑着高头大马的队伍奔驰而来,人群涌起一阵恐慌,纷纷横冲直撞的四处躲闪,我因为脚上有伤,行动不便,一个不小心就被撞倒在地上。

我急忙抬头,眼见着那领队的马匹就在几米之外,即将向我身上踏来,而那带着银­色­面具的领队之人,却毫无调转马头的意思,仿佛对他来说,踩死一个人和踩死一只蚂蚁的差别并不大。

见此,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大字加一个感叹号:死定了!

转眼间马蹄便高高扬起,似乎是为能在我身上踏得痛快淋漓而作充足的准备。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不知是谁忽然喊道:“就是她!”

那领头之人冷喝一声从马背上腾空跃起,与此同时以横扫千军之势抽出腰侧的佩剑,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将马蹄狠狠斩断,合着那马悲怆的嘶鸣,大量的鲜血迸溅在我的身上。先是觉得一阵温热,随后便有一股另人作呕的血腥气充斥在鼻息。

我顶着一脸的斑斑血迹,看向那持剑而立的男子,在涌起一阵熟悉感的同时打了个哆嗦。那正注视着我的眼眸满是戾气,如同盯着自己欲吞噬的猎物,散发着能把人冻僵的冰冷。

我撩开被血打湿贴在脸上的一缕碎发,­干­笑着打破僵持:“刚才那一下子,舞得真漂亮,如果能把剑换成板斧就更完美了。”

这不是拍马屁,他方才斩蹄的那一招,的确是淋漓尽致气势磅礴,可谓男人味十足,如果换成板斧,保准更有英雄气概。

看不到那人被面具遮档下的脸是何种表情,但他那散发着­阴­寒之气的眼中却划过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诡异光束。

那人直直的注视着我,一边收剑入鞘,一边头也不回的问:“确定是她?”

这声音……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如他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连声音都冷得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但若不计那毫无活人气的寒意,单说这声音,却又低沉婉转,煞是动听。

“确定确定!”有人忙不迭的肯定答道,“就是她,错不了!”

“对对,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岚国的十三皇妃!”另外一人谄媚的补充道。

这两人的声音,听着咋那么耳熟?我转头看去,顿时咬牙切齿,又是这草包两兄弟!我说咋在客栈左等右等都不来呢,原来是先去告密,找帮手去了!那么……这戴着银­色­面具的冷血动物,该不会就是那什么­阴­险教的教主吧?

与那人的目光相遇,只见他的眸子中透出狠戾,不带丝毫情感的缓声吐出两个字:“杀了。”

我的心猛的一紧。

“啊?好不容易抓到,为什么要杀了?”草包一不解的Сhā嘴。

“对啊对啊,既然要杀,刚才还费那么大的劲救下来做什么?”草包二也跟着附和。

“不要!”我尖声呼喊。

“啊……”

我的阻止没能使那夺人命的利器停滞。草包兄弟喉咙处飞溅出血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就瞪着凸出的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位下属割了兄弟俩的咽喉,便退回一旁站好,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时,整条街道上的行人商贩早已逃之夭夭,路边满是被推倒的摊位,地上种种商品凌乱的散落着,仿佛被残酷的战争洗礼过一般,死气沉沉。

马的双蹄被斩断,可以等同于和猪被宰来吃了,我尚且能够接受。但第一次看见活人在自己面前被杀,两个方才还好好的生命死在眼前,我却是真的愤怒了,从血地上爬起,我厉声问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混蛋!他们不过是想换取一些名利,而你也达到目的抓住我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这二人的命贱如蝼蚁,杀了有何不可?”那人斜睨着我,冰冷的声音轻佻的回道。

我怒火直冒,爆发一般的吼:“什么是贵,什么是贱?你是从你老娘胯下生出来的,难道他们就不是?你有手有脚有思想,难道他们就没有?若说他们的命贱,那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比起他们更是一文不值!”

“很好。”那人眼微微眯起,杀意必现。我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招,就被一脚踹飞了老远。

趴在地上,吐出嘴里掺着血丝的沙土。这一脚力道不小,本来就浑身带着伤的我,只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那人­阴­冷的声音响起:“拖回来。”

两个下属领命向我走来,当真一人提起一只脚,把我拖回了冷血男子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阴­森的嗓音含着一丝挑衅:“爬起来。”

我不甘示弱,咬着下­唇­硬是站了起来,不过却是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勉强站稳后,我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其意不言而喻。不是不要命,而是明白,他既然专门跑来抓我,而且又为救我而斩了坐骑,那么在我的利用价值没有实现之前,绝对不会轻易杀了我。

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泽,吐着­阴­冷的气息:“继续说啊。”

“你叫我说,我就说?”我怒视着他,“说了再被你踹,你当我傻子啊?”

他冷笑一声:“呵,你以为,不说,我就不会踹你了?”话音一落,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再次被一脚踹飞,呈抛物线狠狠的落下,砸在地面上。

一阵散架般的剧痛传遍全身,我眼前一黑,歇菜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四个角落燃烧着火把的石室,手脚都栓上了粗重的镣铐,呈大字形被绑得那叫一个严实,前方不远处还站着两个手持宝剑的守卫。我苦笑,那冷血动物还真是看得起我。何须铁链缠身?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任何束缚阻拦,我都怀疑自己是否有力气爬出去。

全身上下锥心般的难受,仿佛被人用刀一片片的削下血­肉­,再用绣花针一丝一线的缝合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它们的痛苦,每一条神经都疼得抽搐,只恨手被绑着,不能再给自己来一下子,打晕了就不用清醒的承受如此皮­肉­之苦。

更可恨的是,那冷血之人就这么原模原样的把我绑在这儿,原本还算好料子的锦缎衣裙,如今已经成了一件血衣。脸上,发上,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枯凝固,呈龟裂状贴在皮肤上,再加上浑身腥气刺鼻,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整个就像从修罗地狱钻出来的恶鬼!

看着前方那分别站在左右两旁的守卫,我沙哑着嗓音为自己争取福利:“两位大哥,给口水喝,行不?”

那两人背对着我的身影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我叹气:“哎……不给算了。那我给你们讲笑个话吧。”

见他俩还是对我采取无视正策,我清了清嗓子,缓声道:“从前呢,有一对夫妻被野人抓住。野人说:你们把对方的大便吃掉就放了你们。那对夫妻照做了……事后妻子大哭,丈夫问其原因,妻子伤心的说:你不爱我,不然你不会拉那么多!”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我笑得有些吃力,但这样沙哑­干­枯的笑声,想必听的人会更吃力。

那两人的身影几乎同时颤了颤,却仍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没办法,我只好又清了清嗓子,说:“趁我还没渴死,就再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

“一天,有个富翁端着满满一罐痰,对家丁说:喝一口,我就给十两银子。家丁二话不说,一口气把那罐痰喝了个底朝天,富翁问他为什么要喝光呢……那家丁说:我也不想啊,这痰太浓,我实在咬不断!”

说完,我再次清了清嗓子,刚作势准备讲下一个笑话,就有一碗清水送到了嘴边,我一边就着守卫兄的手喝水,一边看他满脸反胃,想吐又吐不出的滑稽表情,觉得这水真是特别的甘甜可口。

一大碗水灌进肚中,虽然满身的伤痕依然让我痛得揪心,但起码喉咙不再­干­得冒烟,我勉强提起­精­神,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正对面有一扇石门紧紧关闭着,经我初步估计,没个能搬动百把公斤的力气,是休想打开那扇门的。左右两侧的石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在摇曳的火光下闪烁着另人毛骨悚然的光泽,这里……整个就一典型的拷打现场。

最奇特的是,我转过头去时发现,身后竟然还有一汪由地下水形成的小泉,我望着那清澈的泉水直运气,如果能用这纯净无暇的水,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该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啊。

不知是不是上天窥探到了我这个想法,竟然很快就将其实现了。

石门被人推开,本以为是那总戴着面具的冷血动物,却不想进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硕汉子,那人不仅长得魁梧,连声音都粗矿异常:“哈哈……听说抓到了岚国的十三皇妃,既然是宫里的金贵娘们儿,我老庞岂能不来见识见识?”

看着同那壮硕汉子一同进来的两个手下把石门关闭,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负责看管我的两个守卫上前一步,垂头拱手,异口同声道:“庞护法请回,教主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

我急忙扯着嗓子喊:“小心!”守卫兄低着头不知情,而从我的角度却能清楚的看到,那庞护法对他的手下使了眼­色­。

果然,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同那庞护法一起进来的下属同时出手,一左一右袭像两位守卫。守卫兄虽然在我的提示下有所警醒,却明显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不到十招,就被点住了|­茓­道。

庞护法虎目圆睁,哼鼻道:“少拿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压我,若不是凭着练了‘­阴­蚀心经’,这教主的位置哪轮得到他来做?”说完唾了口唾沫,径直向我走来。

“你就是岚国的十三皇妃?”庞护法看着面目全非的我直皱眉,“还以为多漂亮,怎么连窑子里的货­色­都不如。”

我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冷言讥讽怕是会把他激怒,热情奉承又非我所愿,沉默以对应该是最好的法子。

一下属上前谄媚的献计说:“庞护法,小的看过皇榜上的画像,这妞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现在不堪入目定是因为没洗­干­净,不如……”

庞护法大掌一拍吩咐道:“哈哈……好,快去打水来!把这娘们儿洗­干­净了,我老庞享用完就让你俩玩玩,这上过当朝皇妃的嚎头,说与谁听都是件长脸的事儿。”

两狗腿子连忙拱手:“谢庞护法!”

我咬了咬牙,猛的抬头,怒视那满脸络腮胡的丑恶汉子:“今日你若敢碰我,恐怕不仅可以长脸,还能让你短命!”

“哈哈……”庞护法笑声震耳,猥琐道:“短命?等会儿你可不仅要把爷的命根儿夹紧了,还要夹断了才短得了啊。不过,就怕你喜欢上了,舍不得呢!”

我恶心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撕烂了他那张丑陋的嘴脸,剁碎了他那肮脏之物。今日所受的耻辱,有朝一日定要加倍讨回。但我清楚,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待转机的出现。

一桶清水从头顶淋下,我瞬间便浑身湿透,混合着血水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又粘又湿,说不出的难受。

很快,又有一桶清水迎面泼来,力道之大足以将脸上的污血冲去,庞护法走上前来提起我的下巴,一边在我脸上细细打量,一边品论道:“算不上什么天姿国­色­,不过看在皇妃这个名头的份儿上,庞爷今儿个就破例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儿,哈哈哈……”

“噗……”我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滚,呕出一口混合着血丝的酸水,在近距离的作用下,不偏不倚的恰好喷进他张大的嘴里。看着那畜牲哇哇大叫着直往地上吐唾沫,我冷笑着说:“礼尚往来,老娘也破例让你尝尝我呕出来的甘露,洗洗你那张喷粪的臭嘴。”

庞护法反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粗声骂道:“臭娘们!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不知道锅是用铁造的!”说着对那两个狗腿子吩咐:“给我把她扒­干­净了!”

“遵命!”

看着两双向我靠近的手,我直骂自己蠢,本应拖延时间,现在却反倒火上添油,引火自焚,我这不找死呢吗?

当时,那两狗腿子的手距离我的身体只有0.01公分,但是在四万分之一炷香之后,这两个狗腿子将会彻底打消碰我的念头,因为,我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阴­冷……

“呵,庞飞石,你本事不大,胆子却是不小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这­阴­飕飕凉滋滋的声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随着石门打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鬼魅般出现在室内。他暗蓝­色­的衣袍上绣着曼珠沙华的图腾,腰系翡翠玉带,神秘而诡异,高贵又奢侈,乌黑的发丝张扬披散,面具下露出的凤眼微眯,其中闪现的杀意使人毛骨悚然,却又妖冶得另人不敢逼视。隔着两米的距离,他纤细白皙的玉指一弹,竟然解开了守卫兄二人的|­茓­道。

“恭迎教主!”两守卫兄和两狗腿子同时跪下,然而那庞护法却仍是直挺挺的站着,脸上明显挂着不服气的表情。

一张铺上了雪白毡毯的贵妃椅被人抬进石室,冷血男子宽大的云袖一摆,以极优美的姿势斜坐在椅子上,仿佛毫不在意庞护法对他的不敬,却是忽然抬眼,一根银针飞出,直直­射­向庞护法的咽喉。

庞护法脸上的不屑尚未褪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发觉危险,银针便已逼近,眼见着就要穿喉夺去这畜牲的­性­命,不想却忽然凭空飞出一块石头,生生改变了那支银针原本的轨迹,最终Сhā在一侧的壁面上,那由大理石砌成的墙壁瞬间由白变黑,腐蚀溃烂。

这支针,显然是有剧毒的。

“小儿无知,是老夫教导无方,还望教主饶他一命!”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急急响起,那身穿道袍的老者使用轻功步入石室,当即便跪倒在椅上之人面前。

庞护法仿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面被腐蚀的墙壁,粗壮的大腿有些发抖,脸上的恐惧全然不同于方才那般自高自大,扑通一声同跪在老者身边,哆嗦道:“教……教主饶命,小的再不敢对教主不敬!”

那椅上之人一手慵懒的支着头,一手轻轻撩拨着一缕乌黑的发丝,眼也不抬的冷声道:“苍龙长老,我念在你是教中的元老,多年来功劳不小,今日就给你这个面子。若有下次,定不饶。”

“是是是……教主放心,绝不会再有下次!”

“滚。”

那碍眼的父子俩滚了蛋,冷血男子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我忽然觉得温度急剧下降,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冷血男子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懒懒的垂下眼睑,有意无意般开口问道:“你,可是出自‘极乐谷’?”

我一怔,照理说,我的出处应该仅有曲幽知道,他又是从哪听来?极乐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关系,否认就对了!如此一想,我当即答道:“不是!”

“呵,不是……”他冷笑着从怀里摸出一白­色­的物件,摊开手掌,忽然声线一扬,厉声问:“你敢说这‘兰明珠’不是你的试试!”

我瞪大眼,他掌中之物竟然是我从极乐谷带出来的珍珠,后来全部遗落在了皇宫里。若没猜错,这应该是那日在‘御鹤楼’当做饭钱给小二的那粒,怎么会落入他手中?

那冷血男子把珍珠收回怀中,声音放柔了几分,带着盅惑意味的说:“我从来不喜欢欺负女人,你若乖乖告诉我极乐谷的具体位置,本教主就放了你,如何?”

从来不喜欢欺负女人?我暗暗唾弃,那你把我踹飞我那两脚,应该解释为怜香惜玉,让我体验飞一般的感觉?

见我不答话,他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阴­冷锐利的凤眼,轻轻扫过两面墙壁上挂着的刑具,其意……不言而喻。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一一看了遍那五花八门的刑具,钉凳,鞭子,烙铁……别说用在我身上了,光是看看,都觉得头皮发麻。可是,我怎么能告诉他极乐谷的位置?那里有我永远出不来的三位爹爹,有美不胜收的花花草草,有我生活了八年的房屋土地,若这冷血残酷的人去了极乐谷,恐怕不止是观光游览那么简单!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害怕得要死,面上却是嘴硬道:“有种的,就别用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来对付我!”

那冷血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柔声道:“原来,你想玩儿新花样啊……”

我看他一副在思考用啥新法子整我的模样,急忙咋咋呼呼的转移话题,以打断他的思路:“啊……那个,咱都这么熟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哈?”

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话找话说,压根儿没指望他回答。

却不想那人竟然爽快的蹦出两个字:“牛郎。”

“牛……牛郎?”我目瞪口呆,整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却是忍不住开怀大笑:“哈哈……真是好名字,这名字太有型了,取得好!取得真好!哈哈……”

就他这样子,如果放在现代做牛郎,估计不是赚得大把大把的钞票,而是把客人冻成一个一个的冰雕!

“嘭!”随着这声巨响,一张石桌应声碎裂,我一个哆嗦,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震碎石桌的人甩了甩袖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琉璃的琉,琳琅的琅!”

我连连点头,却是一个音也不敢发出,要是再把眼前这个­阴­晴不定,脾气古怪又心狠手辣的人惹火,保不准下一掌就直接拍在我身上了。货真价实的粉身碎骨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名叫琉琅的男子动作优雅的站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阴­森森的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笑,我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让你笑口常开。”

我当下变成了苦瓜脸:“不用了吧……”

琉琅直接无视我的哀求,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在我的脸上比划着,“本教主再问一次,极乐谷的具体位置,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的眼珠随着他手中的物件转动,不敢直接说不,讪笑着答非所问:“您老别玩儿了,匕首无眼,小心手滑啊……啊……”

我话没说完,那匕首便已经落在我的嘴­唇­上。那人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手用刀分别在我上下­唇­瓣划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随着我微弱的哀嚎,一条条细小的血口出现在我的­唇­上,密密麻麻的渗出血珠,顺着下巴滑落。

终于我的­唇­上布满了伤口,琉琅放下染血的匕首,凤眼上挑,赞叹道:“这样红艳的­唇­……真美。”

我强忍着嘴­唇­上的刺痛,翻着白眼骂:“变态!”

就这么微微的张了张嘴,便有一粒小药丸被弹入口中,直直向我的喉咙飞去,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吞下肚中。

这是什么?

见我面露疑惑,琉琅面具下的风眼闪着­阴­霾的光,缓声解释:“这个,名叫‘含笑九泉’,中此毒者,会一刻不歇的笑足九天九夜,­精­力耗尽虚脱而死。”

我无力的拉耸下脑袋,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嘴­唇­上满是刀伤,一笑就回把伤口扩大,那么,这些伤口便不会愈合,虽不至死,却要一般笑,一边辗转反复的痛足九天九夜,这法子,真­阴­!

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用不了九天九夜,就已经含笑九泉了。

最后,琉琅冷声摞下一句话:“什么时候想通了,原意告诉本教主极乐谷的所在,便给你解药。”然后对守卫吩咐道:“好生看管,若再出乱子,以命相抵。”

说完云袖轻摆,在两位守卫“恭送教主”的呼喊声中,以优雅高傲的姿态走出了石室。

经证实,“含笑九泉”的药效果然是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一旦中招,真的会半刻不停的笑死为止。

第一天,我笑得下颚僵硬,嘴­唇­麻木。于是,一边感慨卖笑这职业真不是人­干­的,一边同情自己现在连卖笑的都不如!

第二天,我笑得眼泪哗哗的,脸直抽筋。于是发誓,以后谁祝我笑口常开,我他妈跟谁急!

第三天,我已经达到了习以为常的境界,甚至可以一边笑一边打个盹啊,做个梦啊什么的。

第四天,那蛇蝎心肠的教主大人,命手下送来了“含笑九泉”的解药。

是因为怜我原本娇­嫩­欲滴的嘴­唇­成了龟裂状?是惜我原本出谷黄莺的嗓子成了破锣样?都说了是蛇蝎心肠,自然不会如此好心。若没猜错,那人准是见不得我中了“含笑九泉”,还能吃得好睡得香,于是想用比这更有效的法子来整我!

笑得体力透支,近乎虚脱的我,被迷迷糊糊的喂了解药,止住了笑,又被强行灌下一碗还魂汤,再被人往身体里输入真气,几经折腾后,守卫兄才将清醒过来的我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

真是身在石室不知道,出了石室吓一跳。没想到­阴­弦教的老窝,比起皇宫来竟然毫不逊­色­,布置­精­美的宽畅院落,豪华而大气的房屋殿堂,悬挂着的琉璃灯盏,排列整齐的青竹翠绿,婀娜摇曳的柳枝婆娑,清澈荷塘的粉莲妖娆。

根据一眼望去,高峰环绕的地势看来,­阴­弦教的老窝应该是建立在某坐山上。我郁结了,这深山老林的,想要逃出生天,更是……难上加难啊!

本以为会被抬到大殿之类的地方,却不想那两哥们竟然直接把我送到了琉琅的房里,就拍拍ρi股走人了。

屋子里淡淡的檀香气萦绕,垂着的轻纱曼帐上绣着­精­致花纹图样,地铺上好貂皮毛绒毯,雕花红木柜上放着一尊上好的白玉观音,一张雕花红木桌上摆放着珍贵的翡翠杯壶,泡好的极品龙井轻烟袅袅,­色­泽鲜美的水果琳琅满目,口味各异的糕点诱人品尝,真真是极度的奢侈,高端的享受。

地狱和天堂,仅仅一帐之阁。帐外的我凄惨的躺在担架上,承受一身难以忍受的酸疼。帐内轻纱摇曳,春意盎然,娇吟轻喘声接连飘出,恶心得我­鸡­皮疙瘩成堆,哆嗦不止。

透过薄纱,可以隐约看到一散发着妖孽气质的邪魅男子,压在一团白­色­上,做着类似俯卧撑的运动,漆黑如缎的长发倾泻而下,恰好挡住了暧昧之处。把我抬到这儿来,就只是为让我看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不对……一定有­阴­谋!

不知为何,心里分明默念着非礼勿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那张大床上瞄,竟然……还越瞄越有感觉了。我当即警觉了起来,根据身上若有若无的燥热感,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看来,我该不会是中了传说中的□了吧?

进屋子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么,应该是这檀香有问题。

答案很明显,歹毒教主命人带我来这儿,不可能是单纯我让我鉴赏他超强的驭女能力,无非是硬的行不通,就打算来软的,让我中了□□焚身,再眼睁睁看他寻欢作乐,火上添油,哭着喊着“给我……我要……”然后为了被他上,头脑一热告诉他极乐谷的位置。

果然,帐内那上下起伏的男子,忽然侧过头来,挑起的凤眼正对上我偷瞄的目光,­阴­飕飕的开口:“有何感想?”

不愧是冷血动物,分明正在做颠鸾倒凤之事,声音却依旧不带丝毫感情,冷得仿佛是从­阴­曹地府传出。能在这样的男人身下酝酿出快感,并且叫得如此销魂,真是难为那位姑娘了。

为防止被冻得感冒,我避开他­阴­冷的目光,沙哑着声音问:“恶心的母亲,抱着恶心哭得眼泪汪汪,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琉琅动作一滞,下意识的回道:“不知。”

我做出呕吐状:“因为恶心死了!”

琉琅:“……”

我:“……”

琉琅沉默了,是因为被我气得无语,我沉默了,是因为他弹指点了我的哑|­茓­。

于是,房里的咻嘿运动继续。本着善待自己的原则,我选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在地毯上,平心静气的压抑着体内的燥热。这三天的折磨,带给我的除了痛苦,更让我练就了非人的忍耐力。

一炷香过去了,那位姑娘的叫声越来越亢奋,两炷香过去了,那姑娘的娇喘声渐渐变小,三炷香过去了,那可怜的姑娘哭着直求饶,四炷香过去了,再听不到那姑娘的声音,竟是活活给做晕了过去!

琉琅终于从那姑娘身体里抽出,随身扯过袍子,随­性­而懒散的披在身上,那敞开的衣领,露出细腻得犹如美玉似的白皙肌肤,竟比床上那晕过去的姑娘还要柔美,那修长笔直的两腿更是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他赤着脚走到我身边,解开我的|­茓­道,俯视着我问:“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想都不想,直接答道:“有!”

“哦?”他面具下的瞳孔微闪,高傲道:“为何不求本教主赐你欢愉?”

我轻蔑的瞟了眼他依然挺立的某物,气死人不偿命道:“比起你那绣花针,我宁可选择黄瓜!”

“砰!”忽然传来的巨响吓得我打了个哆嗦,侧头一看,竟是那张雕花红木柜被一掌劈碎,摆在上面的白玉观音也跟着遭了殃。

见不得他这么暴殄天物,我诅咒道:“对神明不敬,小心断子绝孙。”

琉琅瞳孔一紧,忽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两个字:“带走!”

我愣住,还没想明白他叫我把什么带走,两守卫兄就破门而入,架起我“咻”的一声带出了房间。

我疑惑的问:“为什么跑这么快?”

守卫兄面露黑线的看着我:“慢一步,你必死无疑。”

[ 被守卫兄带回石室,我倍感亲切,这里虽然没有貂皮毛毯,没有水果糕点,更没有高床软枕,但比起面对那喜怒无常的冷血教主,我宁可被关押在这儿,偶尔说个笑话,唱首小调,帮守卫兄促进一下血液的循环,肠胃的收缩之类的,也算过得充实。

这回,守卫兄竟然没有将我的手脚拷上铁链,我感动得竖起大拇指,信誓旦旦的承诺道:“好哥们儿,姐妹以后有时间了,一定写本‘笑话集锦’送给你们作为回报!”

两守卫嘴角一抽,同时看向彼此,对视中,惺惺相惜之情不言于表。

忽然,他俩心照不宣的分别押住我两只胳膊,面无表情的把我往那由地下水形成的小泉里推。

想把我淹死,杀人灭口?我急了,不知哪钻出来的力气,死命的从他俩手中挣脱,环抱住小泉边一块大石头,扯着嗓子喊:“喂喂,别这么小气啊,不喜欢‘笑话集锦’,春宫图也行啊,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守卫兄脸一黑,竟然爽快的撒手站在一旁,真的不再推我下水。

我顿时松了口气,好险。

然而,一刻钟不到,我便以不顾一切的架势,迫不及待的自己跳进了泉水里。

那什么□,后劲儿真大。方才只是稍微觉得燥热,这会儿却全身滚烫,气血上涌,肝火旺盛,不跳进冰凉的泉水里缓缓,爆血管都有可能!这小泉很浅,站在里面泉水顶多淹到胸口而已,压根儿淹不死人,□焚身时,泡在里面,怎一爽字了得?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误会守卫兄了。不过话说回来,一位中了□的女子,毫无招架之力的摆在他们面前,竟然没有产生非分之想,是他们正人君子呢,还是我魅力不足?(众人:毫无疑问是后者!)

大半个身子在泉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才总算把火给消了。守卫兄把泡得有气无力,湿漉漉的我从水里捞出来,然后例行公事,用镣铐将我呈大字型绑好,末了,照旧分别站在左右两旁,执行他们看守我的职责。

该死的□把我的体力消耗了大半,此时头昏脑胀,虚软无力,如同垂死的鱼,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就在我处于昏昏欲睡的边缘时,石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动。我的心咚的一跳,那变态教主怎么又来了,想消停会儿,喘口气都不行!非要把我玩儿死才心?

守卫兄皆面露同情的看了看我,显然和我的想法一样。

却不想,随着大门打开,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而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两守卫兄就已经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银光一闪,我的心提了起来,下意识的急声阻止:“别杀他们!”

那人当真动作一滞,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收回了手中利器。

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穿着一袭黑衣,手持长剑,背着火光站在我距我不到一米之处,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狼狈我的伤口,仿佛要烙出印记般深刻入骨。风华绝代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深如墨潭的眸中却闪着我看不懂的光,似疼,似惜,似怨。

看着眼中暗潮汹涌,面上却平静无波的他,我的心一紧,轻轻唤了声:“曲幽……”

喊出了口,才想起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涸得如同老妪。

他若竹般伫立的身子一颤,轻柔的声音飘渺得不真实:“不过几日,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鼻头一酸,心里百感交集,有被变态教主折磨的委屈,有对眼前男子的想念,有终于获救了的惊喜,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在被琉琅踹飞的时候,在被琉琅用匕首划破嘴­唇­的时候,在中了“含笑九泉”的时候,我不仅没哭,连鼻子都没抽一下,却在听到曲幽这句问候的一刻,眼泪源源不断的滚落出来。

“吭!”曲幽眼波微闪,手腕转动,挽出一个剑花,我手上的镣铐应声而断,失去铁链的支撑,我脚一软,眼见就要往地上滑去,却是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我贪婪的吸着曲幽怀里­干­净清爽的体香,觉得能有这样的待遇,就算再被变态教主折磨几天,都值!

抬起眼来,却见曲幽正直直的盯着我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嘴­唇­,好看的眸子涌出我从未见过的嗜血光芒。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极重的字:“琉!琅!”

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更受不了如谪仙般美好的曲幽露出这样的目光,我破涕为笑,故作轻松的说,“你别看我被整成了烂柿子样,琉琅那变态教主也好不到哪去,不但没得到他想要的信息,还差点没被我气疯,也不算太吃亏,哈哈……”

刚笑了两声,就感到嘴­唇­一痛,看来是动作过大扯裂了伤口,湿湿的,似乎有血珠冒出。

眼前一暗,­唇­瓣上的疼痛变成了温热,我惊讶得张大的眼睛,可以清楚看到曲幽纤长的睫毛,专注的表情。炙热滚烫的­唇­舌,若有若无的碰触,柔软细致的□。这个轻如鹅毛的吻,充满了疼惜和呵护,甜美和柔情,带给我的是穷极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感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落入冷血变态琉琅手中,换得曲美人如此对待,赚了!

经过这缠绵的一吻,嘴­唇­竟然神奇的感觉不到痛了,看来啊,美男的香吻远比灵丹妙药有用得多。

被吻得气喘吁吁的靠在曲美人怀里,我催促:“咱快点走吧,一会儿变态教主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曲幽却闭上眼,柔声道:“不急。”说着抬手运气,将掌心贴上我的后背,只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不到一会儿的时间,衣服就已经全部­干­透,甚至,连头发都给我烘­干­了!

我目瞪口呆,这……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全能型男人啊!

[ 湿漉漉的身子烘­干­后,顿时觉得暖和舒适了不少,窝在曲幽的怀里,我陶醉的闭上眼,恨不得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想到之前度日如年的痛苦,和此时眷恋不舍的温暖,我感慨颇深……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

“首领大人,一队­阴­弦教的孽党正往这边赶来!”不知何时,两个从头到脚乌漆抹黑,连脑袋都包着黑布,只有眼睛处留了两个洞的人单膝跪在了石室门口,焦急的通报。

我怔住,这不是岚佩的暗卫吗?他们尊称曲幽为首领大人,莫非……

事态紧急,曲幽却丝毫不显得慌乱,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波澜不起,眸中却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泽:“且先离开此处,速速传我指令,吩咐山下人马整装待发,备好弓弩火把,即刻攻山!”

我猜得没错,曲幽真的因为我而答应了朝廷,带领人马剿灭­阴­弦教。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今日这由我引起的这一战,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曲幽揽住我的手紧了紧,我抬头,就见他勾起­唇­角,冲我安抚的一笑,那绝­色­的笑颜,若一滩幽静的湖水晕开一丝涟漪,又若一滴淡墨绽开在上好的宣纸上,让我心尖都微微颤动。

曲幽浅浅的笑着,气质飘渺如救世的仙,却是用极柔的声音说出极狠的话,他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他又说:“碧儿,你应记住今日所受之痛,若不想再痛,必定要除去痛源,明白吗?”

我找不到反驳的话,恍惚的点了点头。­阴­弦教身为魔教,所做的伤天害理之事数不胜数,将其剿灭也无可非厚。可是点燃这导火线的人是我,正应了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快走吧。”我扯了扯曲幽的衣袖,打趣道:“咱俩这么不紧不慢的,可把人家暗卫兄都急得冷汗直冒了。”

曲幽点头,与我相视一笑。

然而,正要迈步,心口却忽然一阵抽痛,以排山倒海之势侵袭而来,我捂着痛处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

曲幽面­色­微变,当下伸手搭在我手腕的脉门上,把完脉后,神­色­明显­阴­沉了不少,眸子忽明忽暗,闪着嗜血的杀意。我心道不妙,能让向来处变不惊的曲幽脸­色­大变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我额角渗出汗珠,咬着牙忍痛问:“怎……么了?”

曲幽却对我展颜一笑,柔声道:“无碍。”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墨­色­的小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放进我嘴里。

吃下那粒药丸,心口的抽痛当真大大减轻,我松了口气,幸好没事,还以为得了什么心肌梗塞,心脉硬化之内的呢。况且,有曲幽这个在江湖上挂得上号的神医在,我哪用担心得什么病?

“首领大人,十三皇妃,事不宜迟,请赶紧离开此地!”候在一旁的暗卫急声催促,若仔细看看,那蒙头的黑布真的有微湿的痕迹,想想也是,他们主子未过门的妃子和别的男子搂搂抱抱,眉来眼去不说,还是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不汗才怪了。

然而曲幽却吩咐:“你们现在速速带她下山,不容有任何闪失。”

我愣住,“那你呢?”

曲幽的拇指在我脸颊轻抚着,柔声哄道:“你先走,我随后便来。”

“到底怎么了?”我声线一扬,犟脾气道:“要走一块儿走,你若留下,我绝不离开!”

方才还说好了一起离开,现在又忽然要独自留下,让我先走,当我好打发怎么的?

“真拿你没办法。”曲幽无奈的轻叹,眼如柔波,温润无害。然而却在手指轻微的转动间,将一缕白­色­的迷雾放出,突然得我来不及闭气,就感到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在曲幽怀中。

最后的意识,是曲幽轻柔的把我交给暗卫,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马在山下就地扎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为什么忽然之间改变计划?到底怎么了?我想问,却无奈的陷入了黑暗。

虽然说是因为迷雾而晕了过去,但似乎曲幽给我用的药量并不大,醒来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头晕脑胀,反而如小睡了一觉般舒服。

这次醒来,纯粹是被吵醒的。

躺在软软的塌上,盖着­干­爽的锦被,使我久经疲惫的身体得到舒缓,然而耳边唠叨个不停的声音,却让我有扁人的冲动。

“糖糖,这一身的伤,疼吗?很疼吧……”

“怎么还不醒?糖糖,你睁开眼看看我……”

“你们……一群没用的饭桶!全部给我下去领鞭子,糖糖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停!”

我无可奈何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现在是睡在帐篷里的软塌上,虽说是帐篷,却布置得一点都不含糊,该有的床被桌椅有,不该有的地毯衣柜也有,整个就一小巧的卧室。

“糖糖,你醒了!”岚佩面露惊喜,一双大眼激动得闪闪发光,猛扑在我身上,“就知道糖糖心地善良,只要说打他们鞭子,你就准会醒来。”

我白他一眼,看了看跪在不远处抖成了筛糠样的老太医,对压在身上的玉面少年正儿八经道:“如果去领鞭子的是你,估计我不仅能醒过来,还能孔武有力的代劳做那抽你鞭子的人!”

岚佩怔了怔,随即扁了扁红润诱人的樱­唇­,如做错事的孩子般,愧疚的低下头,喃喃道:“我是该挨鞭子的,那天若不是我的疏忽,你怎会被­阴­弦教的人抓了去?”

“那天你刚走,六哥便到了,他不许我去找你,把我敲晕了。”

“后来得知你落入了­阴­弦教手中,我便请求父王派兵围剿魔教,但断魂山地势险峻,­阴­宫的四周又布下了阵法,寻找了整整三日都没有收获。”

“好在今日暗雪公子来了,才破了那邪门的阵法。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便只带了两人潜进­阴­宫救你,我本执意要跟去的,可是……”

我不耐烦的打断:“可是又被敲晕了对不对?”

岚佩惊讶的张大眼望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望了望帐篷顶,感叹般的说:“因为,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做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岚佩眨巴着水润的大眼,面露委屈,不服气的抱怨道:“那暗雪公子哪算是什么正常人,现在一万­精­兵已将断魂山团团围住,蓄势待发,只等一举把魔教剿灭,替你报仇。可他却在这时候发令说不许轻举妄动,分明就是个疯子。”

说到这,我赫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幕,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急声问:“曲幽呢?”

岚佩一愣,不屑的扬了扬下巴,很­干­脆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放低嗓音,柔声哄道:“佩儿乖,告诉我好不好?”

却不想岚佩气焰大涨,嚣张的转过脸:“哼,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火了,当下一手提起面前少年的衣领,一手握拳威胁:“老娘最后再问一遍,曲幽在哪?”

岚佩忽的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两手紧紧握住我的肩,炸毛般的尖声质问:“你那么紧张他做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人了?是不是!?”

我本就异常焦急,偏偏这不知死活的小鬼触我的火头,挑战我的忍耐力。

如此行为该用什么来形容?欠揍呗!我不再犹豫,抬起拳头对他泛着怒气的脸狠狠砸下,绝对的不遗余力。

岚佩显然没想到我会打他,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本以为这娇贵的人儿会怒火喷涌,却不想喷涌的竟是泪水。只见那孩子捂着微微肿起的脸颊,委屈的呜咽一声,闭上眼,就嚎啕大哭了起来。那眼泪梨花带雨般的滑落下来,衬得他本就如水般娇­嫩­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惹人怜惜。

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哽咽着控诉我的罪行:“呜……糖糖你,你打我……你不仅打我,还用拳头打……不仅用拳头打,还打在我的脸上……不仅打在脸上,还打在我右脸上……”

若是换做平时,我或许会软下心来,搂住他哭得抖啊抖的身子,好生安慰一番。可现在心系曲幽安危,哪有闲功夫管他哭得死去还是活来?要知道,万一曲幽这般的人间绝­色­落入了变态教主手里,还指不定会怎么大肆蹂躏呢。

想到那空谷幽兰的人儿被琉琅那变态摧残,我的心就一揪一揪的。当即下了榻,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我回头,恶狠狠的瞪眼:“放手!”

“我不!”岚佩抽泣着倔强道,然后吸了吸鼻子,满含期待的问:“如果现在我也去­阴­宫,你也会这么紧张吗?”

我当下提高音调:“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

那小鬼立马激动得眼冒星星,“糖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很重视我的。”

我白他一眼,平静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会闭上眼睛的。”

岚佩呆滞了一秒,随即收紧抱住我腰身的手臂:“那我更不能放!”

我对着拳头吹了口气:“你嫌只肿了一边脸,左右不对称是吧?”

“糖糖……”岚佩畏惧的瞟了瞟我的拳头,语气放低,退让道:“那……你让我帮你嘴­唇­擦点雪泥膏,我就让暗卫陪你一起去找他。”

看看,这世道啊,来软的不顶用,还是得靠拳头说话。

有暗卫跟着,遇到危险可以当保镖用,走累了可以当“自行”车用,暴躁了可以当沙包用,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我这龟裂状的嘴­唇­,也是该处理一下。人家兔­唇­三瓣嘴都常被人嘲笑,我这N瓣嘴要是遇到兔子,估计反倒会把兔子的门牙笑掉。

岚佩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个镶着金线的盒子,打开便有一股清新好闻的香味扑鼻而来,看着那呈水晶般透明状的膏药,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果然,下一秒就见岚佩略带得意的说:“这雪泥膏可是天机老人用玄冰山顶的水,混合了一千种珍贵的养颜药提炼成的,世上仅此一盒,我缠了父皇好久才得到手,包你擦了以后,嘴­唇­比之前更红润。”

我来了兴趣:“天机老人炼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父皇那儿?”

岚佩含糊的回道:“据说是前朝之物。”

我疑惑更甚:“前朝?”

岚佩看怪物似的盯着我:“就是父皇尚未登基,把国号改为“岚”之前呀,你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在极乐谷时与世隔绝,出谷后也一门心思放在曲美人身上,对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我的确知道的太少了。谁做皇帝,什么朝代,是否有战争都和我没关系,我不会去­操­心,也不用我来­操­心。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光耀,小市民有小市民的轻松,若要我选,我宁可平凡的追逐美男,笑看天下。

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由不得自己来做选择的。

­唇­上忽然感到一阵清凉的触感,我回过神来,岚佩的脸近在眼前,正用食指沾了雪泥膏,细细的抹在我的­唇­上,表情异常专注,专注得……就像一位艺术家,在倾尽心力的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如此认真对待我的伤口,是值得表扬的。为了涂抹得均匀,靠得近点也无可厚非。但是,把脸越凑越近,近得几乎嘴­唇­相碰,就不大对劲儿了吧?

为了守卫我的樱­唇­,捍卫我的矜持,保卫我的清白,最重要的是,为了不让嘴­唇­上的极品膏药过继到这小鬼的嘴上,我本能的扬起拳头冲着面前的脸砸了下去。

岚佩捂住再次中招的脸蛋,委屈至极:“你是我未过门的妃,亲亲都不可以吗?”

我揉了揉拳头,真疼。

“岚佩啊,下了订单,不代表这笔生意就做成了,你明白不?”我语重心长,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却不料岚佩的脸瞬间­阴­沉,向来纯净无害的眼中闪过一抹危险:“你想抗旨?”

看着温顺的小白兔忽然伸出利牙,我的心咚的一跳,不由得感慨:毕竟皇族的血脉,果然再差都有几分摄人心魄的王者风范,虽然在我面前几乎从不摆架子,可他权大势大,要是被逼急了,真给我压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倒真够我吃不消的。

想到这儿,我调整了下表情,一脸真诚的柔声忽悠道:“佩儿,你贵为皇子,居于上位。翻手可云,覆手能雨,若真想要我,又怎容我拒绝?”

“但是,你此刻虽然纵容我,喜欢我,却并不代表以后会对我始终如一,保不准哪天忽然看我不顺眼,把我拖出去砍了,我又能怎样?”

“所以,若你想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妃,就给我些时间,让我觉得你是我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可好?”

果然,这一席棱模两可的话,果然把岚佩绕晕了,脸上的神­色­由­阴­转晴,信誓旦旦道:“好,你要时间我便给你时间,定要向你证明我不是个会始乱终弃的人。”

我暗自偷笑,管你是否始乱,会否终弃,等我把曲美人追到手,就双宿双栖远走高飞,逍遥快活的过我们的好日子去。

所谓得绕人处且绕人,绕晕一个算一个,就是这么回事儿。

“报……”随着这高声一喝,一个身穿兵服的人走进帐篷,单膝跪下道:“十三殿下,首领大人回来了!”

曲幽番外篇

自从曲幽记事那天开始,他的师傅天机老人就时常对他说:一花一世界,一生一宿命。幽儿,你这一生,不是为自己活的。这世间有太多的纷争,太多的无奈,你的无奈就是逃脱不了这世间的纷争。

曲幽本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有着最纯正的皇族血统,他是“屈”国皇后嫡出的小皇子,虽非太子,却是最受国君宠爱的宝贝。

若不是他的王叔,也就是当今的“岚帝”与丞相勾结,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深夜领兵逼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在一夜之间谋朝篡位,以曲幽崇高地位,应是在皇宫畅享富贵荣华,受众星捧月的待遇,而非在这与世隔绝的“恶鲨岛”,与鸟兽花草做伴,同鱼虫树木为伍。

天机老人还告诉他,他的王叔是怎样残暴的赶尽杀绝,他的父皇母后死状是如何惨烈,还有那大他四岁,与他同父异母的太子哥哥是怎样被一箭穿心,葬身于火海。

曲幽能侥幸生还,是因为天机老人曾经受过屈帝的大恩,在逼宫那晚,天机老人虽无法与几万兵马抗衡,但救走一个两岁孩童的能力还是有的。然,他也只能救出这个不哭不闹,平静镇定得不似幼儿的两岁孩童,所以当那六岁的太子抱住他的腿,哭喊着带他走的时候,天机老人只能狠心将他一脚踢开,这是另天机老人愧疚了多年的事。

天机老人曾发誓,答应帮屈帝完成他临死前的心愿。便是在有生之年,好生将曲幽培养为一代帝王之才,待到时机成熟,方可挖出始祖皇帝深埋在极乐谷下,那足以富国的宝藏,用以招兵买马,并与临界的“俞国”联姻,完成复国大业。

所以天机老人在曲幽懵懵懂事之时,就教导他治国之道,传授他绝世武艺,还教他五行八卦破阵之法。然曲幽对这些并不十分热衷,相比之下更喜欢研究药草,于是,天机老人索­性­将自己的医术也倾囊相授。

直到有一天,天机老人觉得曲幽已青出于蓝,是时候出岛历练了,便让他与自己收养的小徒绿儿做伴,坐船离开了“恶鲨岛”。

其实恶鲨岛离大陆并不远,以曲幽上乘的轻功,完全不用借助船只。但因为曲幽七岁的时候曾被海浪冲走,扶着一块木板在海面漂浮了一天一夜,才被天机老人救回,故从此患上了惧水之症。

曲幽行走江湖,喜欢行医赠药,救治百姓。喜欢惩­奸­除恶,斩杀贪官。不出一年的光­阴­,便受世人敬仰,在江湖上获得了“暗雪公子”的雅称。

“­阴­弦教”在江湖上的势力逐渐扩大,派凶暗杀,抢劫军响,时常与朝廷作对,而偏偏“­阴­宫”所在的断魂山布着玄机阵,千万兵马都无法伤其分毫,岚帝不知从何得知曲幽­精­通破阵之法,便急召他入了皇城。

曲幽虽不愿去觐见杀他父母兄弟的仇人,更不愿帮岚帝做事,但为了不被起疑,只好走这一遭。

曲幽进入都城长安的第一天,便遇到了个十分有趣的人。曲幽凭借着自己极好的视力,尚在较远的的地方,就瞧见了那人奇特的装扮,分明是个女子,却穿着一件印着神行八卦图的道士服,脚踏一双破烂草鞋,披散的发丝间斜Сhā三根彩­色­­鸡­毛,脸贴大型狗皮膏药,摇摇欲睡,憨态尽显。

曲幽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近,发现那女子见到自己时,慌乱的摸了摸头上的­鸡­毛和脸上的膏药,随即又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故作高深莫测,看似气定神闲,却难以掩盖她眼中明显的惊艳痴迷之­色­。

曲幽心下了然,这人根本就是故意在此等他的。

曲幽不愿结交女子,本以为只要不加理会,就顶多与她在大街上匆匆一瞥,以后再无牵连,却不想再皇宫的宴会又遇见了她。

半天的时间,她就由道士变成了宫女,曲幽还没见过这么,呃……变化多端的女子。

见十三皇子急急的命人抓她,她慌忙逃窜,曲幽不知为何,竟然为了助她逃走,鬼使神差的沾了杯中酒,以强劲的力道弹灭了附近的两盏宫灯,却不想对面那两盏宫灯却也跟着熄灭了,曲幽抬眼看去,见到了太子殿下收回的手指,有些疑惑,莫非太子也希望她逃走?

然而,那女子竟笨得出奇,自己直直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曲幽顿觉无语,却在看到那四仰八叉昏迷倒在地上的女子时,嘴边忍不住露出笑意。

曲幽用了上好的伤药,将她救醒,却不想她一开口便道:真美!

曲幽从没见过有人这么……直接,心里却并不觉得讨厌。

她说:美人,你这身衣服穿着比大姑娘还好看。调皮可爱。

她还说: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才华惊人

她撑着头,侧躺在床榻上,娇声道:莫说诗句了,奴家整个人都是你的,公子……尽管拿去便是。

曲幽看着她因为这个姿势而敞开的领口,露出的­嫩­白肌肤,细长脖颈,竟莫名的一阵慌乱,有些狼狈的匆匆逃离。

这对曲幽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太子殿下来找曲幽,好言相劝,希望他带领­精­兵剿灭“­阴­弦教”,曲幽本不紧不慢的和他耗时间,却在细心的察觉到她在屋顶上时,担心她被太子发现,故作不耐烦的赶人,使得太子恶言威胁。

曲幽来到房顶上,她却趴着说:没想到曲公子跟我有同样的兴致,到屋顶上来看夕阳啊!

还狡辩道:你看,每一次的夕阳都所差无几,只有换个角度,才可以看到与平常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说过的话,曲幽并没有故意去记,却自然而然的印入了脑海,清清楚楚。

曲幽没想到她竟然会有“魂牵梦绕”,还有“魂牵梦绕”的引子,他疑惑了,这个像迷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

[ 起先,曲幽告诉自己,带那奇怪的女子回恶鲨岛,是为了将她交与师傅,以判断其身份,定夺其益害。若益便留下,若害便除之。然,曲幽却没有告诉天机老人她身份可疑,并有“魂牵梦绕”的引子,只说这是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那么,曲幽为何带她回恶鲨岛?这……恐怕只有曲幽自己知道。

天机老人对曲幽说,若再不能克服俱水之症,将来必成大患。

曲幽料到师傅会把他放进水潭,为免到时太过痛苦,事先便准备好一粒“迷仙丸”藏在口中,以备不时之需。

却不想那奇怪的女子竟为了躲避蜂群,跳进水潭,紧紧的把曲幽抱住不说,还解下腰带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曲幽本就片衣不粘身,她又是浑身湿透,滚烫的体温,扑鼻的体香,再加上密不可分的暧昧姿势,曲幽竟觉得一阵悸动,且,悸动的不仅是心,还有……双腿间的某物。

多年来,曲幽无论学什么,做什么,无一不是力求最好,­精­益求­精­。时常受人称赞的他,此时头一遭觉得自己卑劣,竟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起了反应。曲幽是极好面子的,若被挂在身上的女人发觉他……以后还有何颜面?

念及此,曲幽便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她的眼中有惊,更有喜,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迷离光晕。她的­唇­软极了,曲幽尝着这甜美的味儿,心里挣扎了片刻,才把口中的“迷仙丸”哺入她的嘴里。

看着她晕过去时眼中的痛苦和失望,曲幽莫名的有些后悔。

曲幽没想到,她醒后非但没有怪他,还字字清晰的说:我喜欢你。然后,她还一本正经的说:

喜欢一个人,要了解也要开解,要道歉也要道谢,要认错也要改错,要体贴也要体谅。

喜欢一个人,是接受而不是忍受,是宽容而不是纵容,是支持而不是支配,是慰问而不是质问;是倾诉而不是控诉。

喜欢一个人,是难忘而不是遗忘,是彼此交流而不是凡事交代,是为对方默默祈求而不是向对方提诸多要求。

曲幽怔住了,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以前,他认为女人的喜欢仅仅只是延续烟火,相夫教子。现在,听面前的女子一番话,他忽然庆幸自己被她喜欢。想到这儿,曲幽轻轻的笑了,刹那芳华。

可是,当她说她叫麦贝碧时,曲幽忽然想起那日在皇宫的宴会上,十三殿下大声的喊她麦芽糖。想到她与杀害自己父母兄弟的仇人之子有所交集,心下一冷,脱口便道:既然连真名都不愿告知,又何谈喜欢二字?

然走出房后,看着手中紧紧攥着的手帕,曲幽却又莫名的笑了。自言自语道:管她与何人有交集,她既说喜欢我,便定然不会让他人夺了去。

麦贝碧,碧儿……碧儿……如此念着,曲幽笑意加深。

第二天,天机老人一大早就把曲幽放入了水潭,这一次,曲幽没有准备“迷仙丸”。虽然依旧对水及其恐惧,但只要闭上眼,脑海中想着昨晚与碧儿共乘一骑,不知不决竟挺过了三个时辰。

然而,当天机老人将曲幽从水潭放出,告诉他已将碧儿送走时,曲幽再也笑不出来了,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却又无力的放下。

曲幽闯荡江湖的时候,向来是用□好的海鸥与师傅传递消息。在碧儿离开的第三天,曲幽收到了绿儿让海鸥送来的纸条,上面仅书四字:麦儿有难。

曲幽把那纸条紧握在玉白般的手心,思绪已经飘远,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振振有词,时而厚颜无赖的女子,现在怕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回神时,手中的纸条已化作了灰迹,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后,扑落到曲幽白净的衣袍上,留下了一抹­阴­暗的痕迹,就像……曲幽此时的心境。

要救碧儿,必须出岛。曲幽如此想着,甚至没有向告知师傅一声,就径直去了岛边,看着那波光潋滟的海水,曲幽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吻她时,她的眼也是如此的闪烁。平心运气,竟能轻踏着海面盈盈跃出,十几年的俱水之症,在刹那间成为往事。

­阴­弦教,曲幽本无意与其针锋相对,既是你先来犯,曲幽只好顺水推舟,借助岚皇的兵力将你一举剿灭,永除后患。

曲幽花了半日的时间,才破了断魂山的玄机阵,为免打草惊蛇,仅带了两名暗卫潜入­阴­宫。

当曲幽看见仅仅几天便被折磨得神形憔悴的碧儿,忽然改变了主意,觉得不应轻易琉琅死去,这痛,必要讨回来才是。

却不想,那从未见过的­阴­弦教主,竟然如此歹毒。曲幽把着碧儿奇异的脉象,看着她捂着心口痛苦不堪的反应,决定去会会那个时常把江湖搅腥风血雨的琉琅。

曲幽拦截住正欲前往石室的琉琅,那人暗蓝­色­的衣袍随风飞舞,在夜­色­下妖冶异常,­阴­冷的眼直直盯着曲幽:“暗雪公子,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比雪还要美几分呢。”

碧儿夸曲幽美时,曲幽觉得这副皮囊也并非一无是处,琉琅夸曲幽美,曲幽只恨不得挖去他的舌。

曲幽不愿与他多言,径直道:“解药拿来。”

“呵……”琉琅轻笑,如毒蛇吐出蛇信般让人心寒,“不亏是盛赋美誉的暗雪公子,不仅破了我的玄机阵,还救走了我关押的人,真是好本事啊……况且,你不是江湖上人人称赞的神医么,怎么还给我讨解药啊。”

若是寻常的剧毒之物,譬如赫赫有名的鹤顶红,断肠散,瞬封喉,对于曲幽来说都不是难事。然,碧儿中的却是由已失踪多年的毒怪研制,仅有一粒毒丸,一粒解药的“生死不离”,天机老人曾告诉过曲幽,中此毒者脉象若有若无,三秒一停五秒一动,心口绞痛,碧儿便是此种症状。

曲幽仿若未闻他带着嘲讽的话,淡淡道:“碧儿的命于你无用,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二十六 气势恢宏­精­兵万

“报……”随着这声高喝,一个身穿兵服的人走进帐篷,单膝跪下道:“十三殿下,首领大人回来了!”

那士兵通报完,抬头侯命时瞧见岚佩脸上的青紫,当即紧张兮兮的抽出刀,一边慌乱的挥动着,一边左右张望的喊:“有刺客!有刺客!”

我气急,顺手脱下绣花鞋砸过去,恰巧打在他的眼睛上:“刺个屁!你有见过用拳头的刺客吗?”

这样的废物,难怪只能做通报的小兵。

懒得理会那捂住眼睛,哆嗦着跪地请罪的白痴,也不顾岚佩在后面急声喊阻止,我因为急着想见曲幽,光着一只脚就冲出了帐篷,随之便听到一阵响亮震耳的号角声。

夜已深,在半山坡就地扎营的上万­精­兵,一半在营帐休息,一半在帐外看守,却在听到忽然响起的号角声时,纷纷训练有素的向一块大型的空地涌去,排列成队形,虽有许多火把照明,但因为人数实在太多,我一时间找不到曲幽的所在。

为什么忽然把­精­兵集中起来……莫非是准备攻山了?

轰隆隆的脚步声与高鸣的号角如一首曲雄壮的合奏曲,仿佛引得整座山都在微微震动,虽非真正的战场,那恢宏的气势却另人胆战心惊。为了不被地上的枯枝细石刺伤没穿鞋的那只脚,我选了处较­干­净的角落站好,看着那渐渐排列成形的队伍,不由感叹,看来那­阴­弦教并非是等闲之众,竟能让岚帝花这么大的手笔来铲除。

那琉琅虽戴着面具,却也看得出最多不过而立之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此人确实不可小觑啊。

因为是背光站着,所以当感到光线忽然隐约变暗时,我警惕的回头,一把细长的匕首闪着寒光向我刺来,在这么危险的瞬间,我自然下意识的提气欲用轻功逃跑,然而不知为何心口忽然一阵熟悉的抽痛,不仅没能及时闪躲,反而疼得趴在了地上。

“啪!”一根­精­致小巧的银鞭如游龙般出现,将那欲刺杀我的人手中利器拍飞,下一秒那银鞭已经缠上了那人的脖子。

“别杀,留个活口!”我一边急声制止,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怪了,只要不运气,心口就不疼了。

岚佩收回缠在那人脖子上的鞭子,却是反手狠狠一鞭抽在他身上,把那人打得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紧接着又是一鞭挥下,他便皮开­肉­绽的晕了过去。岚佩这才收手,过来扶我,一边嗔怪的埋怨道:“糖糖,你这条命怎就这么遭人惦记!”

我白他一眼,撇嘴道:“这两鞭子,抽得真狠。”

岚佩笑得人畜无害,眼中却闪着残忍的光:“嘻嘻……比起抽他鞭子,我更想抽他的筋。”

我望了望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顿觉无语。

两个暗卫把那人翻过身来,欲拖下去审问。我看着那想刺杀我的人,愣住了,可不正是刚才进帐篷通报的那个小兵?

想起方才在帐篷的一幕,我明白过来。一个经过训练的士兵,怎么会如此神经兮兮毫无定力?他抽出的刀不是为了衷心护主,而是为了装傻充愣刺杀我,如果不是我随手扔出的绣花鞋砸中了他的眼睛,恐怕真得被刺个措手不及。

可是,到底谁想要我死?这伤脑筋的事,还是交给岚佩去烦恼吧。

耽搁了这会儿功夫,再看向那空地,一万­精­兵已全数排列整齐。遥遥望去,壮观异常,这场景,光是看上一眼,就能令人热血沸腾。一万­精­兵就已如此,百万雄狮又当如何?

顺着那万数­精­兵面朝的方向看去,在一面高地处搭起的台子上,站着一位如同从淡墨山水画中走出的男子,衣角翩然跃动,黑发随风拂起,虽占尽了人间颜­色­,却是淡然自若,不骄不躁。那面对上万人马毫不变­色­的胆识,举手投足指点江山的霸气,让人恨不得将这一刻变成永恒。

本以为曲幽会下令攻山,却不想那排列整齐的队伍反倒向山下撤退。

身旁的岚佩见状气得跳脚:“那人是什么意思?父皇叫他带兵剿匪,他倒好,非但不进攻,还……糖糖,你去哪!?”

懒得听他发牢­骚­,我快步跑到不远处一匹栓在树上的黑马旁,解开了绳索,踩着鞍子骑上,快马加鞭直奔曲幽所在的方向而去。

迎着风,骑着马,不禁想起在极乐谷时,小刀陪我学骑马的情景。

要知道,极乐谷的马,是由二爹爹当做宝贝般来喂养的,那可真是娇贵无比,我一度怀疑这马生来不是让人骑的,而是骑人的。

我为了体会一人一马畅游江湖的快意,软磨硬泡了半个月,总算向二爹爹讨得了一匹马来骑,并以小刀的人格担保,绝对完马归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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