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像一位礼仪小姐,对谁都在伸出热情欢迎的手,对着谁都在露出甜甜的笑。
她不会问你:是走亲访友,还是寻找工作。
刘讳与华崽在尚坊一别已有半个多月了。
在这段时间,刘讳的心里一直是甜蜜的,常常伴随她的,是歌声与笑声。她在感受着青春的激|情与爱情的美好。
而对华崽来说,溶入的是对情侣太多的思恋。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真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个叫王刚的小伙子问刘佳:“听说赵倩又换了一个男朋友了?”
“你怎么那么清楚?”
“嗳,还是做女人好。”
刘佳佳,转动着她的那双大眼睛:“你们男人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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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风(20)
“是一样,只怪自己太寒酸。”
“那你就找一个有钱的呀。”
“这有钱的上哪去找?”
“可以在报上登广告呀,最好是那边(澳门)的。先过去结婚,然后再过来投资。”
“你是说‘曲线救国’?”
“对。”
王刚狂笑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某男,毕业于某名牌大学,英俊,潇洒……哈哈。”
王刚的话引得周围的人都在笑。
刘讳正从部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你们都在笑什么?”
“他们又在谈‘曲线救国’。”
刘讳知道这些人又在议论一些庸俗无聊的话题,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坐下来,开始在报纸的副刊里看一篇游记。
顷刻间,她的呼机响了。原来华崽已到珠海。
刘讳心里暗喜着,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刘讳的住处,热恋中的情人那浓得化不开的恋情,使他俩在一起热烈地拥抱着,亲吻着,直到天黑才舍得推开窗户。
海风扑面。
海上渔火点点。
市区的楼宇,也是万家灯火。
华崽凝视着远方,欣赏着大海的风光。
“华,你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大海?”
“是的。”
“感觉如何?”
“在白天,我看到她时,顿感心胸开阔。只是在星光下,那黑黝黝的海面,让人感到过于深沉。大自然真是巧夺天工,令人赞叹不已。”
刘讳笑着说:“如果她是一位女神,应该浓妆艳抹才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华崽继续接着说:“其实,深沉也是一种美。人对自然的欣赏,关键是要看个人的欣赏层次、角度和心情。”
“你说的对。”刘讳靠在华崽的身上:“明天,我们一起去海滨公园走走,你的感觉就会更完美。”
蓝天,白云。
阳光,大海。
海风阵阵,在吹拂着公园里的一草一木。
坐在凉悠悠的树林子里,刘讳对华崽说:“最近,我们公司的广告部要增加人员。我是学文科的嘛,很想到广告部去。”
“那你可以向老板要求呀。”
“我和业务部的韩部长说过了,可他就是没答应。他老是说,我是一块做业务的好料子。”
“他不想放,是因为你有业务才干。”
“这一点,我很明白。你知道做业务员是一种什么滋味吗?整天就是,出差、坐车。在广东这地方,天热的够呛,成天跑来跑去的有多辛苦。”
“你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我更适合做一些文秘工作。”
“那你就看看是否有机会换一份工作吧。”
海风扑面而来,天上的白云,投下了一片浓阴,也为他俩带来了一阵舒爽。
刘讳握着华崽的手说:“这件事,我不是没想过,一方面,要在珠海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也不容易;另一方面,做文员的一般月薪都比较低,每月只有7、8百元。有的还不提供住宿。即使提供,也大多是几个人一间的集体宿舍。你来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去住酒店吧?”
华崽拉长着语言回答:“这倒也是呀……”
刘讳继续说:“在珍妮就不一样了。不说住房宽敞,就算是辛苦点,每月的收入也还可以。另外,要跑业务还有去你那里走动的机会。如果真要换一份工作,我们在一起的机会肯定就会少上许多。”
刘讳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看着华崽。
华崽显得感激地舒了口气:“原来,你都是为了我。”
刘讳见他有些心情沉重,便摇了摇他的臂膀:“不,是为了我们俩,看你,又想到哪去了。”
华崽被她的善解人意所打动,为表示对她的爱,便拿起了她的一只手,开始亲昵地抚摸起来:“讳,你看过一幅叫《农民》的油画吗?人们评论它的成功,就在于放在膝盖上的两只青筋暴露的手。因为劳累,画家便在那两只耷拉着的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后来,我便注意观察各种人的手……讳,你的手长得丰腴而温柔,显得富态十足。”
“是真的吗?”
“是的,一个人的手不但代表着他的职业和情感,还能显现出他的某些个性来。”
“看来,你也爱研究这个迷信的学科?”
“谈不上研究,只是平时注意观察而已。举个例子说:手指细长,手掌偏狭,而掌心又薄的人,一定对人生充满了各种幻想,多是命运坎坷之人。
刘讳马上扳过华崽的手问:“那你的手呢?”
华崽笑笑说:“我的手当然和你的不一样。”
“为什么?”
华崽不予回答。
“快,你说呀,你快说呀。”
华崽沉思了片刻:“你看到了吗?我的手掌:结实有力,手心又有许多老茧,就凭这两点,便足以说明,我是一位十足的劳动者。”
“你骗人,你骗人!除非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此消沉下去。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当老板的料。昨天是,今天也还是。你的个性和才华已经决定了你,只要去努力,成功是必然的。”
华崽想起了她对他曾经作过的预言,问:“讳,你凭什么说我是会成功的呢?”
“因为你:自信而勇敢,而且坚定和顽强。”
华崽笑了:“从明天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讳站起来催促他:“走,我们再去走走,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带你去吃盒饭,既经济又实惠,一定包你满意。”
华崽拉着她伸过来的手,站起来:“多谢了。”又说起带白话的普通话来:“不好意希(思)啦。”
“那就去酒店吧。”
“酒店也没有规定是我们不能进的呀。”
华崽拉着刘讳直往前走。看他那草包样子,就像禾梗堆,一点就着。
“挣钱不容易,何必去花那个钱。”
华崽止步。
刘讳继续挽着华崽的手说:“古人说,金钱如粪土,仁义值千金。钱并不伟大,关键是缺钱也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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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风(21)
“钱是不伟大,强者,驾驭金钱;弱者,被金钱所累。可我认为:鄙视金钱的宣传,是一种愚昧;也是一种悲哀。比如,像过去所提倡的越穷越光荣。其实,国家穷了,要遭受外民族的欺辱,这都是老少皆知的。
“在我们家,就有句俗话:人穷了,喝口凉水也涩牙……贫穷太可怕了。它像瘟疫一样,在威胁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乃至整个民族。”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我和我的祖父的思想是一至的。作为无产阶级,他的奋斗,是在一种政治指导下的集体行为;而我是在这个改革时代的个人行为……”
“华,你又想这些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都怪我,从小受的政治教育太深。因此,我总爱思考这些。”
两人慢步前行,刘讳有些不悦,便把手一甩:“我没你喝的墨水多。”
“你是大学生,喝的墨水会比我少吗?”
刘讳顾自己往前走。
华崽忙着上前拦住她:“都别说了,一起去吃午饭行吗?”
刘讳见他一脸的奴卑样,一下子不知从哪窝上了一团火:“走开,快走开……民工头,走开,快走开!”
华崽顿时厉声说:“你说什么?”
“我说,民工头,怎么了?”
华崽愤怒地一掌掴到了她的脸上。
刘讳捂着脸大哭地跑向一边。
她一边跑,一边狂嚎:“好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华崽呆呆地坐在一旁,用手紧紧地抱着头。
民工头,这个丑陋的代名词,它是多么耻辱的称谓呀!他为什么要去从事这个行业?为什么要去当这个头?……父亲那举着扁担向他打来的狰狞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每想到此,华崽的心里——便痛苦万分!为此,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刘讳不会原谅他,他准备离开珠海。
李亚洲,请了两个河南老乡来帮助他布置房间。这个10多平方米的房间,经过打扮也显出了几份居家的温馨来。
坐在小茶几旁,三个老乡在喝酒。
“李哥,你一下子上哪弄了那么些钱?”
“你问这干嘛?”
“我们李哥真有本事。”
“什么本事?这叫穷则思变。记得我刚来广东的时候,举目无亲,身上的钱全花完了,两眼饿得真发花……在一家酒店门口,我看到有一大班开会的人在往里钻,忙打起精神,一起走了进去。那几天,那些山珍海味呀,真让我吃了够。”
“李哥,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怕什么?不就是赶场子,吃两顿饱饭呗。更何况,大家吃的又都是国家的。”
“是呀,就是抓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又不是犯法的事。”
李亚洲继续得意地说:“就在这间屋子里,我还要举行一次烛光晚宴呢。”
“是不是还有一个漂亮的妞?”
“当然。”
随后,他端起白色的塑料杯,对两位老乡说:“喝,这人民的酒不喝白不喝,这人民的钱不花白不花。”
“李哥,这钱何以叫人民的钱?”
“不是管钱叫人民币吗?人民币就是人民的钱。”
“哦,原来如此。”
许久没举过酒杯的李亚洲和二位老乡喝得东倒西歪。
黄昏醒来,当他看到床边的呕吐物才恍然记起一些喝酒的事。一种孤寂在折磨着他,他不能没有女人。
因此,他又在电话中肉麻地对张爱莲说:“我又在想你了……”
李亚洲的出现,为张爱莲的生活带来了新鲜和刺激。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放下话筒就直奔他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