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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最后的骑兵 > 第五章

第五章

十五、马语录

成天把台灯调亮,那本书轻放在他的桌子上。那些发黄的书页在灯光中显出药似的味道。只有古书才可以有此种感觉。因为古书与历史最近,或者它本身就是历史。因为它写的可能就是一种历史。

那本书上的字很怪,他看了半天,才发现是用一种早期的汉文写就,似乎是秦时的小篆。字迹一下子就显出了当年的古老。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那个好象是个异族的老人竟用这样的汉字来写一个草原的历史。翻到最后,他才发现,那书从背面开始,竟又是一种文字。那文字比小篆难懂多了,只是那是些什么文字呢?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那种文字来。不过从感觉上好象是当年这个地方一个民族的文字,这种文字他从来没有见过。后来,他想起王青衣来,也许他知道这本书上的文字的来历。

王青衣回到连里后,一直再没有骑过那匹马,马把他摔倒在地后,他的­性­格仿佛发生了变异。常常跑到那匹阿丹马前,一去就是半天,让成天都有些替他担心。成天拿上那本书,来找王青衣时,他正在房间里用毛笔练字。他好象一直在写一个字,那个字是个爱字,他笑了,说:“你的这个爱字太难看了,写得很吃力,也挺费劲,有人说,写什么字就有什么样子的心思。怎么,你的爱情有问题了?”

王青衣把毛笔放下,说:“你的这个判断可真让人害怕,我要是写连长两个字,你是不是就认为我想夺权呢?”他看看成天手里的那本书,“你不是来学习我写字的吧?”

成天说:“你那个字不学也罢。我这儿倒是有些怪字,想请你认认。”他把那本书小心地递给王青衣。王青衣那天就看到了成天宝贝似地拿着这本书。他一看,就肯定那本书与马有关。他觉得成天爱马到了种让他都难以容忍的地步,好象他天生就是为马而生的一个人似的,这使王青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王青衣把那本书拿到手里翻了翻,说:“前面的字是用小篆写成的,后面的就认不出来了,好象是一种少数民族的文字。这本书好象是这个马场的一些笔记式的历史。”他仔细地翻动着,然后惊叹地说:“这书上全是当年的一些日记式的东西,是当年的一个当事人记的,也就是说,他是这儿历史的一个目击者。”

他边看边向成天讲解:“书上讲这个马场里原来有六万七千匹军马,无数的羊与上万只的牛、骆驼。当年这儿的头的职务叫做牧监。写这本书的人,就是这儿的牧监。只是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继续向下讲述:“我从没有见过用这样的形式来写历史的。他可事无巨细,好象什么都记着。他在第二部分讲,这个牧场共出产了七匹著名的战马,这七匹战马好象是当年这个地方出产的名马,都是当年的名马,这人竟然为军马立志?”王青衣感叹地说。

成天说,“我想听他讲的是那些马,你能给我念一下吗?”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的那本书中有一节专门想为名马立志,可没想到,这个叫做哥舒汗的人,早就开始了。

王青衣结巴着向下念,小篆的字太难认了,他只能连猜带蒙地的说出那些字的大概意思。“……青聪,浑身青­色­如草,履地如风,产自山南密林。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击匈奴,至焉支山止,杀卢候王,折兰王等,获青聪,后为将军座骑,元狩六年,将军攻单于,单于大败,将军身先士卒,穷追不舍,骑青聪一昼夜跑了二百多里,追杀敌军,青聪最后力谒而亡。

飒露紫,传出自湖中,通身纯紫。武德元年为唐王李世民所乘。李世民在洛阳城北的邙山上连营十里,将洛阳团团围定,并亲率­精­骑数十名,出其不意地猛冲敌阵。激战中飒露紫胸前中数箭,仍将李世民从敌阵中驮出。唐太宗在战后,将其刻石为马,并将战马被拔箭的痛苦形象也一并刻上。史称昭陵六骏之一骏。

……”

那本书一下子列出了数十匹名马,很多山南的马竟都与某一部分历史有关。王青衣读完了,几乎呆了,很多他不熟悉的历史好象一下子有了另外的一种读法。他掩卷叹息:“简直是些烈士的传记。我生平头一次看到有人为马立传,而马在过去好象才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冷兵器时代几乎就是马的时代,它们代表了当时最快的速度。可不可以这样设想,马的速度就是冷兵器时代的节奏。”

成天把那本书拿过来,急急地问:“就这些,你全部都念完了?”看到王青衣肯定地点头。他有些遗憾地说:“这位老人还没有来得及补上另外一匹马,那匹马可能比那匹飒露紫更有名,可惜历史总是在关健时,留下一点空白,来让后人书写。”

王青衣的兴趣上来了。“那匹马会是一匹什么样子的马呢?我看出来了,我以前只是以为马是一种武器,是一种工具。现在我发现,马可能是一种历史的创造者。听说你正在写一本关于马的书,那本书里有没有你所说的那匹马呢?”

“我可能是为了那匹马才写这本书的,没有那匹马,书可能只是一种苍白的东西。你信吗?这个世界上有种马象极了一种传说,我看到的那匹马就是一种传说,但我相信它是真的。”

“你写了一匹传说之马?”王青衣有些好奇地问:“好象马本身就是一种想象的灵物,在想象中接近它,可能才可以找到它的真实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这么一本书。”

“起初可能只是一种传说似的遗愿。我是这个家族下游的一个继承者。我可能继承得最多的就是祖先的光荣与他们留下的某种­精­神的延续。我是个为了传说而活着的人,现实世界可能离我太远,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它让我回复到一种很古典的情境中,说实话,我不喜欢现代。”看着王青衣凝神的表情。他几乎长啸起来。“来到骑兵连后,我才发现,我以前对于骑兵的理解太偏狭。我太不懂那些战马了,这也是我发现那本书为什么我的先人写了几百年,都没有写完的一个原因了。因为我们其实永远都不太了解那些马,那些与我们并肩战斗了几千年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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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语录(2)

王青衣听到成天把马说成自己的战友,他的心里沉了一下,说道:“可惜,我们总是容易错过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属于马的时代。才几十年,好象昨天还听见战马在战场上来回驰骋。今天好象就把马给忘记了,我觉得马的时代,战马的时代,可能会成为一种传说似的过去了?”

“你……你怎么会如此悲观,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爱马的人,你来这个草原不就是因为爱吗?我听说你来骑兵连是为了体验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也是你的理想?”成天惊愕地看着王青衣。

王青衣觉得自己重又被推到一个边缘,他觉得生活真是残酷之极的笑话,而他与他谁更象呢?他艰难地说:“我愿意象你所以为的那样,去看自己。我能不能做个假设,假如骑兵部队退出战场,骑兵将象传说似的消失了,你将­干­什么?”

“骑兵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大汗说过,骑兵是军队的灵魂。灵魂永远不会消失的。”

他忽然有些悲壮地说:“骑兵消失的那一天,也是我的灵魂死亡的时候,我是为骑兵而活着的人。我将会随骑兵而去。”

王青衣表情呆然,他觉得一阵羞愧正在强烈地涌过来。成天确实只适合在古代生活,他生错了时代。他低下头,回避着他的目光。把那本书打开,说:“后面好象有一部分是讲马的语言的。天,他惊叹地说:“这个人还可以听懂马语,这太象是一个传说了,简直让人不容置信。”

成天的心里已觉乱了,他的眼睛里空虚地闪动着无神的光。他轻轻地摆摆手,说:“你能帮我翻出来吗?我有些累了,有很多事我没有想过,也许……我到了清理的时候了。我那本书里关于中国部分的战术类的东西全写齐了,就剩下了部分东欧国家的战例与实际的情况,我已经发出了信件,征求同好者帮助我,但至今没有几个人回信。你的朋友多,你能不能通过朋友帮我查查这部分资料?”

王青衣说:“我让我的朋友在互联网上给你发个帖子,保你把所有的资料都找齐。另外,我的女朋友下周可能要来草原上看我,到时我让她帮你也找一些关系。”

成天不解地看着他,“你说的那个互联网是什么意思?”

王青衣说:“就是电脑与电脑之间的一种新的信息交流方式。它可能是未来战争中一种新的骑兵,速度如同眨眼般快……”

成天苦笑一下,“连队连电话也没有,唯一的一部两瓦电台,可能是现代化的东西外,你还想让我们怎样去了解外面,我们只是一个部落式的军队了,现在我们的这个连队还是个标本,可过几年后呢?也许象你所说的,连标本也会消失了。”说完,快步离去。王青衣有些歉意地看着成天的背影。这个连队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标本了。他吃惊地发现,连队古老得让人有些不安,连队的一百四十匹战马有一半以上是些老马,也就是说,从几年前,连队就再没有接过新的战马,而那六匹阿丹马,放在连队只是做试验用,传说是专门用来做赛马用的马形,因为合同上写着,连里只可能用一年,还得写出使用报告。就如同某个兵器公司做出了新的产品,在他们的连队里试验一样,这些马也只是一种试验品。所不同的是,他们是在为一种商业服务。敏感的成天 可能早就嗅出了这其中的味道。可他好象是在故意保持着一种可怜的尊严。上月,有家电影厂来人,要借用一百匹马配属进行拍电影,拍完了,还会付给二十万元,二十万元相当于全连马匹一年的草料钱哪?令他震惊的是,那些马的装具严重不足,一部分马的铁掌都钉不起,有很多马的马鞍都已经给骑损得不可以用了,成天仍然下令战士们修补后继续用。战士们的装具有的都不如当地的牧民。王青衣觉得成天应该答应那个胖子导演,因为他还拿着军区军训部同意的手令。成天那天却暴跳如雷,把那个导演赶走了,他见识了成天的火暴。他听见成天大吼着:“……我的连队是为了战争才生存的,骑兵不是供你们娱乐的工具……”后来好象军区还专门派人来,但他却拒不服从,并为此惊动了兰副司令。据说兰副司令在那个报告上批示:见钱眼开,误我军队。骑兵连拍不拍那个电影,由他们自己定。此举使成天一举成名,当然也失去了那二十万元。

成天做的一切在王青衣的眼里,都带有着深刻的悲剧意味。他因为掌握着一个连队的秘密,而使他在连队成了一个旁观者,这使他拥有了很多痛苦,一种看着别人痛苦但却无法表达出来的痛苦,逼着他。他在连队的站位也很快就找准了。他基本上对成天的意见不反对,只是他在认为有可能发生错误时,他才不经意地提醒他。其余时间就是让自己退到身后,好象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他享受着自己忽然闲下的心情,同时进入到一种很快到来的新的生活的设计中。但成天身上的那种东西,却总是不经意地拔动着他的心。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人可能更象一个传说中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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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部落(1)

十六、草原部落

成天坐在窗前,认真地构思着连队下周的训练计划。连里补进的许多的新兵,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训练,分到了班排。他们对马有着巨大好奇感,但却不知道爱护马匹,他们象是一群粗莽的生马驹子,正天只知道去骑马,但却不会去爱它们。不到一个月,竟有两匹马被战士抽伤,一匹马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给跑得虚脱。还有个战士,竟然为了看看一匹马的耐力,从早晨跑到晚上,在不喂马料与休息的情况下,把那匹马给几乎跑垮了。昨天他去看那匹马,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有人会象一个牧人似地去爱一匹永远沉默的马了,那怕是军马。他愤怒至极,当时就下令让那个战士去了炊事班,并宣布他将在半年内不准摸任何马。但他知道惩罚不足以让任何人学会去爱的,尤其是去爱一匹马?这对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他不能容忍一个不了解军马的人做骑兵。他看着外面的草原,忽然决定下午增加一项新的训练内容。那内容是他十三岁时,爷爷教给他的。那时他才发现,要想拥有一匹马,就要让那匹马走进你的心里,至少你要学会去了解它。他把铅笔往桌子上面一扔,计划去找指导员通下气。他知道王青衣不会在训练上与他有什么不同意见的,因为对于一个连马也不会骑的指导员来说,骑兵的训练方式还是一个未知的课题,如同新兵。这就是成天的评语,但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王青衣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长处来­干­一件不是明白的事哪,他真的是一个热爱骑兵的人吗?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回头一看。竟是马格,他似乎在门口站了许久,脸上一直挂着某种如同做作出来的严肃,那种严肃太可笑了,如同贴在上面,显得很虚假。可马格能够一直挂到现在,倒让他挺佩服的。他使劲看了一眼马格,他知道马格会来找他的,他们之间好象有着某种怪异的默契。成天要批评他时,好象只用一个眼神就够了,成天从来没有在全连战士的面前批评过马格,也没有表扬过他。对于一个敏感到你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对方受到伤害,一句话可能会让他牢记一生的人来说,他有时候感到真的太累了。他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弥补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萨日娜把那个小包托他带回来时,他甚至都想好了要猛批他一次。但他看到马格那种绝望的表情时,他觉得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他沉吟了一下,把那个小包交给了马格。他知道马格会看懂他的意思的。他不愿意去说谁错了,在爱情这个问题上根本就没有错的人,但他不能容忍哪个战士越过那个高悬的度。从马格回来后,他已经下定决心忘记此事,每个战士都该有自己的隐私,对于爱情,用蒙古人的看法那只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那个萨日娜那样美丽,没有那一个小伙子会不动心的。如果马格不是他的战士,他会觉得这种爱情真美好。只是马格是他的下属,他当然无力让自己的战士去触犯军纪的。

马格的身子笔直地挺立,他的眼睛象在­操­场上似地,平视着成天。低声说:“那件事我已经处理完毕了。我将在离开骑兵连前,不再见她一面。”

成天看着窗外,似在倾听,又象在思索。他还在等待马格说话。他关心的只是以后,而不是现在。这个结局不新鲜。马格等待片刻,继续说:“我想参加今年的军校考试,希望连长可以同意,据我所知,咱们连今年分到一个名额,这个名额好象是定向招生,也就是说,我如果可以考上,我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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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部落(2)

成天的眉头动了动。他对马格的这个想法觉得有些奇怪。“我记得你曾给我说过,今年要复员嘛?好象你的父亲还在等着你回去帮他把那个旧车市场给经营下去哪!”

“那是我半年前的想法,现在我改主意了。”马格期待地看着成天。“我喜欢草原,草原上的一切我都习惯了,我……我还想回来。”

“你是为了萨日娜?”成天用铅笔打打桌面。他认真地盯视着马格。马格身上有着种他不熟悉的东西。他可能真的不太了解这个从南方来的战士,他想,这家伙是为了爱情才如此吗?

“是的。我曾想过,我复员后,带他离开这里,但萨日娜不愿意离开草原。做为一个战士,我可能永远无权爱一个当地的小姑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种可能与她在一起的办法。因为我发现自己很爱她。”

“这就是你的理由?”成天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你真的可以放弃那个城市对你的吸引?”

“我会等到萨日娜愿意与我一起回到南方的那一天。”马格低声说。他好象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成天知道他已下定了决心。他现在没有任何权力去阻碍他,因为他是为了爱情,而且军纪对他毫无办法。他现在站在军纪的外面。他看着马格的眼睛,好象在看着马格的内心。半天他才轻轻地说:“你可以去找指导员报名,全连有六个战士要求那个名额,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去竟争。”

马格充满感激地道:“谢谢。”转身欲去。成天把他喊住。认真地说:“也许你可以成功。”

马格回头笑了一下。快步离去。成天发现这小子笑的时候,脸上透着种新鲜的灿烂。

下午的马场上,一溜排开了六匹马,那几匹马可能是连队最好的马了。王青衣用眼瞄去。最前边的那匹是先知,还有一匹是叫做公爵的粟­色­小公马了,那匹小公马一直在那里刨着前蹄,它的烦躁与不安使他显得很惹人注目。另外一匹让人眼睛一亮的是马格的那匹三岁“黄飞鸿”。它今天打扮得很象一个“问题少年”。马的前鬃给修剪得很整齐,上面编了很多的小辨子。它的尾巴上也编起来了,好象是一个很有身份的贵族似的。王青衣都有些好笑,这么一场简单的训练让马格给搞得象是赛马比美。一匹匹的马在那里较着劲。但王青衣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成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午的时候,成天找到他,说想搞一次训练,并且说那种训练很普通,让他不要太过于吃惊。这些都是训练上的事,他不太懂,在训练上,他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他说,只要不出事,怎么着都成。他不想在这一年中,因为出事而使他的军旅生涯出现一个污点。

一百多条汉子站在了成天的面前。成天的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他脚下的马靴吱呀吱呀地在草地上擦出很亮的响声。值班员已报告完毕了,他竟没有一句话,队伍就只好立正站在那里,风声擦拭着每个战士的脸­色­,他们都目视着成天,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王青衣站在队列的另一边上,他远远地观察着成天 ,他发现成天在某些时候,比自己当连长的感受还狠。他暗自微笑,他知道成天正在酝酿着某种情绪,这有点象他。

成天走到一个战士的面前,那个战士立即双脚一碰,立正等着成天的训话。成天看着他的脸,不动。那个战士是个刚分来的新兵,他叫做古典,在家时曾经做过赛马会上的马童,就是那种专门替人骑马的小孩。他的马术很不错,他来骑兵连就为了骑马。为了能分到骑兵连,他甚至用钱去请了一次那个分兵的参谋。当然,他如愿了。他一直想知道一匹马跑动的极限是什么?那天他趁出去溜马的机会,开始了对那匹马进行极限试验。试验的结果是那匹马终于被累垮了,他被成天臭骂一顿,之后去了炊事班。并且被革除了他骑马的权力。这使他很不舒服,并且对成天的作风斥之为法西斯。

那匹被他用来搞极限试验的马就拴在不远处,他不敢看成天的眼睛。他的眼里游动着惶恐般的感受。成天看了他足有一分多钟。才低声喊道稍息。队伍里传出了轻声的呼吸。成天转过身来,大声地说:“今天我们的训练课目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想问一下各位对于马的感受。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要回答。”他看着大家略带疑问的眼睛,忽然暴怒般地叫道:“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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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部落(3)

那个战士惊悚地答到。成天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什么兵种?”

“骑兵。”古典回答得很利索。

“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马是一种动……物?”他的回答在战士里发出一阵哄笑。他有些不安地看看成天,低声说:“只有与马在一起时,我才是一个完整的战士。”

成天越过他的脸,叫出第二个人来,那个战士上个月因为抽伤马给记了一次大过。成天说:“你的答案?”

“马是我的战友,也是一种最好的武器。”他的回答很利落,成天又看向下一个战士。所有人的回答都千奇百怪,王青衣在后面听着战士们对于马的认识,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战马的理解竟然很模糊,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真难回答,但却又不能不回答,他好象有些明白成天的意图了,他用眼睛在那里去寻找每一个回答的战士的神情。那几乎是每个人对于骑兵的态度了。

他觉得这挺有意味。

成天等待战士们回答完毕。并不表态,他让一个战士牵过那几匹马来,那匹马的身上的鞭伤深及皮­肉­。而那匹做过极限试验的马,还没有恢复过来,在那里木然呆立着。成天用马鞭指着古典,说:“你现在只是一个残疾的士兵,你回答得多好呵,只有与战马结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战士,如果在战场上,你可能早就死去。听说马在被你跑了十个小时,双腿发软,仍把你驮回来,你竟能坐得那样安静,我倒可真是佩服你呀?”

古典的嘴轻轻咕噜着,小声申辨:“我只是想知道那匹马的耐力,没想到它才坚持十个多小时……”

成天的脸­色­青紫着,他在古典的面前,来回行走。走到第二圈时,他的鞭子重重地一抖,古典吓得向后下意识地一退。成天咬着牙说:“马的极限,多好的借口呵?我问你,我想知道你的极限是多少,你知道吗?”

“不知道。”古典立正答道。

成天大声说:“我想知道,并且想知道你们这中间每一个战士的极限,我今天想做一次小小的试验,听到我点名的战士,出列。”

他点了十个人。王青衣看到有七个是新兵,还有三个老兵,好象也不同程度地让马受过伤。成天让那十个人站到那几匹马前。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今天开始第二项训练课目。体验一次做为军马的感受。这其中包括我。”

那些军马的后面都有一根很长的绳子。成天对那九个战士说道:“我宣布一下规则,参加体验的战士每个人都要抓着绳子,马将在前面带着我们跑五公里,你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的时候,可以放下绳子,承认失败,退出体验。”

他的话音刚落,马格已带着全班战士骑到了马上。王青衣看出了成天的意图,他有些担心地走过去。做为指导员他觉得有权力把这种危险讲得严重些。他走到大家跟前,检查每个战士的安全,他看到古典把那条绳子打了个死结,那意思好象是要真的与马一起跑完五公里。王青衣把他的绳子给解开,说,“该撒手时你可要撒手呀,千万不要去拚命。”古典感激地点点头。

王青衣走到成天跟前,含意不明地笑笑,说:“可以开始了吗?”

成天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我哪?这儿当然是由你全权指挥了。我这是第二次跟着马向前跑,第一次是在十三岁,现在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王青衣指指他的肩章,说,“你可够能冒险的了,要是我,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就是现在我也对你的这个想法持保留态度,万一那个战士被拖伤了,你我肩上的这几颗星星就会暗然无光了。”

“这些家伙们就是喜欢刺激与好奇,我这样够刺激的了吧。你没看出来吗?那些参加体验的战士又紧张又激动,那些旁观的战十们都若有所失,如同是受到了一次冷落似的。这效果与我想得太一致了,这样真好。”成天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交给王青衣。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战胜那些小公­鸡­似的战士们,因为那些家伙们都想看到他倒在地下,或者中途退出。他想,我只能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不喜欢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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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部落(4)

马群开始出发了,草原上一溜排开了十匹战马,每一匹马间隔十多米,一百多米的距离内全是马的影子。王青衣看了看成天,然后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骑手们在马上用力扯住马,保持着匀速。跟在后面的战士们,立即被马的力量牵扯着向前快跑起来。王青衣在军校时体验过被人拉着向前跑的滋味。那会儿他刚去军校时,身体素质极差,长跑没过一公里,全身就开始软弱无力了。那会儿他们讲究“一帮一,一对红”,班里怕他拖后腿,每次长跑时,就用背包带把他的手拴起来,向前拉。每次下来,他都有死了一次的感受。因为在跑时,你跟随的是别人的速度,你的心跳根本就无法与他们的相切合,那种痛苦几乎使人无法忍受。他想,跟着马长跑,又能比他舒服多少呢?他有些担心地骑上那匹忠诚跟在成天他们的后面。

马匹们都慢慢地加着速。成天 跑在中间,跑在前面的竟然是那个古典,他的身体条件极好,他好象已经适应了那种心跳与速度,不断地让给他带马的马格加速。马格有些气,轻轻地用脚碰了下马腹,“黄飞鸿”在奔驰中加速,它的扯力一下子就让古典闭上了嘴,他很快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了。成天肯定是在借力跑了,他跑得不快,速度还保持得可以。王青衣打马到前面,他看到那个古典现在的跑动已经有些他当年的意思了。他赶紧让马格把速度降下来。但古典的步子已乱了。连里的其他战士都骑在马上,为各班的人加着油。群马在后面跟着,扬起一片草尘。他忽然觉得那些跑在后面的战十们,很象在电影上看到的那些死囚,好象也是用马这样拖着。王青衣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很快这种感受就被那种纷乱的场面给吸引了,他看到有三个战士已经退出了,只有七个人了,让他吃惊的是那个古典竟有些恢复过来了,他用双脚在草地上用力上翅着,他竟可以用双脚在地上滑起草来了。这时成天 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轻松地借着马力,跑得很愉快,马上就已经到了终点了。古典的双脚不时地在草地上滑着,他们班的战士们竟然为他欢呼起来。古典得意地向大家致意。这时马好象忽然有些放慢,古典再跑起来已不可能,他的身子呼地一下,一个踱跄,撞到了黄飞鸿的马ρi股上。“黄飞鸿”忽然被一个物体撞到了身上,有些惊吓地跳跃起来,呼地向前窜去。马格也被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住了,他死死地拉住马缰,竭力把黄飞鸿向回拉,但马根本就停不下来,继续向前奔窜。古典被马拉动着,向前快速地滑动。他可能给撞晕了,竟死死地抓紧那根绳子不放,他的全身在草地上滑来滑去,王青衣惊声叫道,快放手,但古典好象出于本能似地抓紧那根绳子。等那匹马被马格控制住,古典的全身都被草给磨烂了,他的右手上全是血。成天从前面疯了似地跑回来。他一把抱起古典,焦急地问道:“没事吧?”这时随队医生过来了,他开始为古典止血。成天与王青衣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王青衣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个军医很快就为古典检查完毕,古典只受了一点的皮外伤。草地救了他。医生给他包扎完了,他就能够站起来了。成天走到古典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说:“你能不能回到队列中去?”

古典红着眼点点头。

成天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看了王青衣一眼,转身走到队前,他身上只着一件米­色­的军衬衣,全身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王青衣觉得,那汗水一半是刚才奔跑时流的,而另一半则是刚才在回来看古典时的担心所致。

成天好象是商量似地看着战士们,他想,刚才那一幕差点毁了他今天所有的想法。现在他想来利用这种刚出现的意外情况了。他用鞭子指着一条手还有些吊着的古典,说:“象一匹马那样奔驰,做一匹想象中的马,我想知道你的最真实的感受,你除了受伤外,还有什么体会。”

“马可能会成为我今后最重要的朋友,我指的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或者说是战友也成。”古典看着成天,忽然低声尖叫着,“我觉得刚才你太过分了,我认为你侮辱了我的人格。我用自己的自尊向你保证,我恨你”。

成天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各班带回”。说完,撂下一连人,走到王青衣跟前,小声说:“走呀。”竟是一脸皮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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