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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 海拔高度

王青衣是在半夜醒来的,他先是觉得头有些大,不舒服,接着就是大口地喘气,胸闷,闷得他喘不上来气,好象有个人在他的胸口上堵着,他在睡梦中费了好大劲才挣扎出来。这会儿才觉出头疼得要炸开似的。他难受地蹲在了地上,用一个湿毛巾缠在自己的头上,头脑清醒了些,可胸仍然很闷,氧气好象不够似的,使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来回地在地上走着,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好象是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抽­干­了,那种空虚与无力使他又急又不安,他下意识地走出了房间。草原上的夜­色­黑得如同块墨,那种黑­色­好象是糊在天空似的。可能天快亮了,外面竟没有一颗星星,月亮不知隐在了什么地方。他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回走。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他似乎好受了一点,可稍微一动,好象又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他没想到自己缺氧会这么明显,来这儿时,他在军用地图上看过这儿的海拔高度,最高四千三百多米,但骑兵连在三千四百米处的一块坡地上,他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他几乎每周游三次泳,还每天与战士们一起跑五公里,踢足球,来这儿时,兰静还怕他的身体受不了高海拔的气候,专门给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那个医生拍着他壮得牛似的背,说,那身体就是上南极都绰绰有余。当然王青衣不敢大意,他还是看了许多山南草原的一些材料,他看到很多写那个连队的文章在说那儿艰苦时,差不多都把缺氧当成一个主要的困难来夸张。只是他有些搞不清的是,草原一般都在一些低海拔的地方,这个地方很奇怪地却在那样高的一块山地上,据一位地理学家的讲法,山南草原可能是全亚洲目前最大(四万平方公里,)海拔最高的军马场。这种说法很让他吃惊,四万平方公里的地盘由一个连队来驻防,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全世界军队中驻防面积最大的一个连队。他的惊奇当然对于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他一路上来这儿时,竟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开着车如此狂奔,感到有一种让他无法想象的快感正在他的内心形成。他想,这一年也许是一次很好的度假,在这么美的地方生活,真是一种幸福。只不过幸福往往是一瞬间的事。他不知道这种感受能否坚持一年。

昨天晚上,他一进入骑兵连就感到一种异样的连队感受。那是一种与他所在的那种久居城市中的连队不一样的文化。他没想到兵种之间的差异如此大,可能在他那儿不可能出现,并且严格禁止的事,在这儿却成了连队的重要形式。成天连长为他接风,全连的战士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在那儿狂欢,那些战士们几乎人人都会跳舞与唱歌,军官与士兵们好象都没有了身份的差异,每个班在上来表演节目时,好象是在暗中的一种比武,他看得都有些呆了,更让他呆了的是成天的舞步,那种舞步竟是他在电视上见到的一种踢踏。不过成天跳起来有一种怪异的野­性­,全连的战士几乎都围成了一个圈,所有的人都踏着一种相同的节奏,那种单纯的午步一下子竟踏出了深刻的气势,王青衣被感染了,成天伸出手,邀请他过来与大家一起跳,王青衣犹豫了一下,就把外衣脱了,走到了那个巨大的午动的人群中,战士们立即欢呼着他的加入。王青衣感到种很怪的新鲜,尤其是他没想到这儿的官兵关系这么好,他偷眼看看那些战士们,他们的笑脸可真灿烂。他笨拙地在那儿跟着成天的节奏一起跳动,那种午步很简单但很有男人的激|情。成天拉着王青衣的手,边跳边向他做着示范,王青衣看了好几次,终于看懂了,他也可以跟着大家一起跳了,那午跳起来可真舒服,但也累人。王青衣觉得开心极了,他没想到这个被人们传说得十分可怕的骑兵连竟然这么有意思,而下午策马追车的成天连长,简直就象是在电影上看到的西部片,他暗自回味,下午这一幕要是拍成电影那可就好看多了,只是自已的形象可能就有些惨了。那个踢踏午跳得越来越狂放,成天觉得自己有些气喘,就从中途退了出来,成天连长示意四班长马格过来陪王青衣。马格看着他的脸­色­担心的问,没事吧?王青衣笑笑,说我的身体这么壮,没事的,接着他好奇地问马格,这个午好象是踏踢午吧?马格说,我就知道你会把这个午当成在国外的那种踢踏,不过这个午还真的是踢踏,这个午是咱们连的一排长扎西平措教的,在藏语里这个午叫做“锅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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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高度(2)

王青衣有些疑惑地看着马格,“不会吧,这明明是人家国外的午蹈,怎么会成了藏族午?”

马格笑着说,“这本来就是藏族午吗?只是人家国外人跳的好,在外面宣传得多,所以给人感觉上好象是国外的,不过,西藏人好象与国外的接触比较多,也许是他们学过来的吧,反正这个午在西藏连小孩子都会跳。”

王青衣看着跳得如醉如痴的成天,悄悄地对马格说,“你当我的教练行吗?我想学这个午!”马格坏坏地一笑,说,“那当然行了,不过我可挺严的,你可要认真哟。”

王青衣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马格,他冲马格打了一拳,“可别让我出不了师哟。”他感觉到,在这个连队如果你连个午都不会跳,估计那些战士根本就不会喜欢你,并且还会看不起你。

狂欢好象持续到了很晚,到了后来,好象还吸引来了很多当地的牧民,那些小伙子与姑娘们尖叫着加入到了跳舞的人群中,战士们的情绪更高涨了,纷纷与那些姑娘们跳着各种各样的民族午,那种自然与亲切让王青衣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成天竟敢这样管理连队,他做三年连长了,几乎从来不敢把战士们置于这种感受中,就是与别的单位联欢,他也是最多让大家在一起做些游戏或者唱唱歌,其他的几乎免谈。他不能容忍那些战士这样,是因为他害怕出事。但现在这样的场面让你根本就不敢相象,可他又没有看出来战士们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那种真实的灿烂的欢乐倒是让他很舒服。他发现,也许自己应当重新去认识一下这个特殊的连队了,还有那个成天。

王青衣记得好象是过了不久,他的头疼就开始了,似乎有一根小针Сhā在了他的头上,那种疼是一点点的,象是有个人一下下地在那里摇动。那种轻颤的抖动,使他的全身有种奇异的怪疼。他的脸­色­开始变成了紫­色­,呼吸越来越难,好象有个人一直压着他的胸,当时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坐了一天车,有些累了,就提前告辞,回去休息。马格关切地说,你这是缺氧,连长让给你备了个氧气袋,感觉到不舒服,就多吸几口。他当时还不以为然,把那个氧气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就再没有去动,他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但那种疼痛却是他无法承受的,他一躺下,那种疼反而加快了似的,逼得他 脑子仁疼。海拔高度一下子显示出了它的威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好象什么也想不起来似的。他就那样坚持着,同时一丝后悔开始在心中涌起,但那念头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头疼给逼走了,那种要坚持一下的想法早就抛到了脑后,他把那个氧气袋打开,猛地吸了起来,他吸了足有十多分钟,才觉得舒服了些,头也不象刚才那样疼了,他轻舒一口长气,氧气可真是个好东西呀,他发现,只有在高原上才可以感受到空气。

后半夜,他眯眯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但他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好象在梦中他一直被一种东西给追着,他使劲地向前跑着,直到头疼的感觉再一次把他叫醒。王青衣看看表,好象才四点多,他难受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草原的早晨冷风轻涌,好象是有无数的寒气在向他的全身浸透,他不由地缩了缩身子。这时他听到了马厩那边有着轻微的响动,还有一丝光从夜­色­中透­射­出来,刺破墨­色­天空。他好奇地向那里走了几步,今天别想睡觉了,去看看那些马也好。

马厩在营房外几十米的地方,他刚走了几步远,这时幽灵似的出来个哨兵,那个兵轻声喝问,谁,接着一束白光照到了他的脸上,那束光刺得他的眼睛酸疼,同时他本能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刚要回答,那个手持电筒的站哨战士已经认出他来了,慌忙说,哦,是指导员呀。把电筒熄灭,又退到了夜­色­中。王青衣为刚才的失态暗自难过,从来到草原开始,他好象就是个新兵似的,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新鲜与不适应。连刚才那声战士的断喝他也竟没有能够应付,可真够让人难受的了。马厩里的灯很亮,好象有好几个人似的。他走进去,他有些想不到的是,马厩里可真­干­净,地面上打扫得片尘不染。御掉了鞍具的马匹都安祥地在那里吃草。响动是从另外的一间马厩里传过来的,他转过去,看见成天与连里的兽医蹲在那儿,好象在给一匹马灌肠,那匹马被绳子从四面固定在马棚的中央,那马好象很痛苦地在那里来回刨着前蹄,成天用手紧抓着那匹马的嘴,兽医在用一根很长的管子向那匹马的鼻孔中输一种黄|­色­的液体。成天看到他,用眼睛向他致意,“这么早,没有睡好吧,昨天我听马格说你有点高山反应,是不是反应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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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高度(3)

王青衣有些不好意思,“没多大事,那匹马怎么了?”

“你说公爵呀,它昨天可能吃到了野花,那草有毒,我们给他把肠子洗出来。”成天用力地按住那匹马,同时一只手在那匹叫公爵的马的脸上轻轻地触抚着,王青衣看着那只手,有些不解地问,“公爵是谁?”

“就是这匹马呀,这儿的每一匹马都有名字,就象人的一样。我那匹叫做先知,这边的这匹叫流浪者,靠那边的那匹白马叫做王子,你慢慢地就会知道它们所有的名字,它们也会记住你。”成天笑着解释,这时那匹马已经给弄完了,他甩甩手,走到王青衣的身边,看着那些马,一一向王青衣介绍。王青衣对马的认识可能只是一种书本与电影上的地步,成天向他说起那些马时,他觉得有种挺怪的感觉,当然也很新鲜。这个连长给他的感觉很有味道,也很有意思,他挺喜欢与这样的连长打交道,让人从心里有种很愉快的舒服。

天­色­悄然间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大地上闪现着一层雾似的金白,草在脚下是一种深深的黑绿,他发现草原上的草是会变化的,他记得昨天他看到那些草还是一种淡绿与褐黄的­色­泽,现在竟是这样的一种深­色­。草地上到处都是晶状的露珠,它们一颗颗地挂在草叶上,很象一个个小小的媚眼。他深吸了口气,头竟有些隐然的疼痛,那是种什么样子的疼呀,他的眉皱了下。成天关切地说,还是不舒服吧,高山反应你这还是轻的哪,上回兰副司令回来看连队,没想到喝了几杯,到了晚上连呼吸都差点没了,要不是当时抢救及时,兰副司令可能会遇到危险哪?成天感叹着。

王青衣听成天提起兰副司令,有些意外,“兰副司令的身体那么好,还受不了这儿,听说他当年就是这个连的首任连长,还在这儿呆了十几年,他的身体竟然也无法适应?”

“上年纪了,他离开这个连的时间太长了,回到这儿他都有些不适应了,不过从那以后,听说他就把酒戒了。”成天感叹地说,他把脸转向王青衣,“老连长对这个连很在意,以前他对这个连的连领导的任命都要了解,有时还得报他那儿,这事有些爱屋及乌了,可我们都好象挺理解他的。哦,老首长不知道你来这儿吧,我想,他肯定会知道你来这儿当这个指导员的,军分区的那些人,总是会以种种借口把这个任命告诉他的。”

王青衣再次吃惊了,他没想到兰副司令会这样重视这个老连队,这个骑兵连有什么东西会值得他如此呢?是那个要撤编的消息吗?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自然了。王青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他问成天,“咱们连所在的海拔是多少,我来时查过地图,说这儿只有三千多米,可我感觉上有四千多米。我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也会缺氧,来的时候,我还专门去检查过,医生都说没有什么问题的呀?”

成天笑笑,说,“那我该祝贺你了,这只能说明你的身体很好,你是不是常锻炼?”

看到王青衣点点头,他又接着道:“这就对了,你比别人需要的氧气多,高原上就是这样,那些缺氧的人往往反应比平时身体不好的人更厉害,因为那些身体不好的人,平时用氧量就比健康人少,到了高原上他当然不会出现用氧不够的现象了。”

“这解释倒是挺新鲜的,敢情是到了高原上,咱们这身体好的倒不如那些不好的了?”

成天笑笑,“那倒不至于,过了这几天,你适应了就好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青衣说,“来这儿这半天,感受与在装甲连不一样吧?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连里的情况,同时也适应一下这里的地理气候。”

王青衣感叹地看着那轮冒出一点地平线的太阳,那太阳如同一滴露珠样,悬在一根根草的顶点,好象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似的,他担心地看着那颗太阳。对成天说:“我对骑兵可是外行,我开了三年装甲车,可却不会骑马。这半天,感受太多了,一切都出乎我的想象,心里塞满了很多的想法,可都不太完整。”他商量着地问,“来的时候,看了一点这个草原的部分资料,但都不太全,今天反正睡不着,我想去草原上看看,看看我们连驻防的地儿是个什么样子,你给我派个人做向导就是了,你看如何?”

成天有些犹豫地看看王青衣,好象是在考虑谁去合适似的,“这样吧,我陪你去,连里今天按排是正常训练,由副连长来主持就行了,我顺便向你说说连里的情况。”

王青衣高兴地说,“那当然好了,不过我可不会骑马呀,我怎么去?”

“当然是骑马去,你是骑兵连的指导员,怎么能不骑马,我先给你找一匹连里最老实的马,给你骑。”成天武断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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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淡(1)

9、天高云淡淡

早晨的草原象是个巨大的笼盖,站在那个小山坡上,周围的一切都好象呈圆形低伏着,感觉上天似穹庐。王青衣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小了,小得如同那低伏的草。他用望远镜注视远处的群山,那是著名的焉支山与祁连山。两座山在望远镜中呈现着各自的样子,他发现山与山是不一样的,万里祁连山到了这儿,好象一下子就变得和缓起来,它逶迤着与焉支山相遇,焉支山在遇到祁连山时,只剩下了一点最后的气势。那种如虹的感觉到了这儿一下子就温柔起来。而山南草原就在这两座山之间的一大片空白处,但这个空白太大了,足有一个德国与一个法国那么大。他感动地看着,荒野上野草在风中苍茫一片,天空越发地高远起来,羊群在绿­色­中很象是一种花朵,偶然的狼唪从草丛中传出, 如同叹息。 他把望远镜交给成天,无奈地说,“这块草原太大了,你发现没有,我们太小了,如同草。”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对一个在这儿生活了十年的老骑兵来感叹这种小小的感受,是不是很可笑?

这种感叹成天听得太多了,尤其是那些初来这个草原上的人,他们好象觉得一切都是那要的好奇,那样的新鲜,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让他都有些烦了,可那些人们的惊奇好象总是可以让他重新对这块草地产生许多新的认识,他觉得自己可能都快迟钝了,因为他已经麻木到了失去那种天真的好奇心了,这是不是说明他老了?王青衣的叹息让他很有些感动,因为他看到的与自己的一样,那种缈小的感受他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拙于表达而已。他很有好感地看看王青衣,“那块山你看出来没有,他们在快要遇到一起时,一下子就分开了,好象是有着巨大的仇恨似的。当地老百姓说,祁连是位男神,焉支是专管各种女红的女神,他们可能互相爱上了对方,但焉支的父亲好象不太喜欢祁连,就用斧头把他们分开了,现在的焉支山与祁连山都相隔很远,两山也由此分开,但中间却留下了这么大一片的草原,这倒是上天的赐福呀。” 王青衣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他看着远处稍矮的焉支山,“这个传说 倒是挺有意思,哎,你说的那个焉支山是不是在一首古代的民歌中出现过?”

“那首歌是当地百姓的民谣,好象那会儿这儿住的全是些匈奴,当时的汉代的军队的骑兵已经打到了这里,当时的匈奴百姓对失去焉支山很伤心,就写了那首歌,好象是‘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王青衣笑着说,“你的记­性­还挺不错的吗?听说焉支山现在还产一种胭脂石,那种石头磨碎了可以护面用,有没有这回事?”

“那种石头现在越来越少了,好象还是一种很好的马药,我见过当地的百姓用石头粉掺着水,可以治很多马病。怎么,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让你找一些呵?”成天开着玩笑。

王青衣说,“也就是问一问,好奇而已。”他用脚轻轻地拍了下马,向前走去。那匹马其实是匹老马,它的­性­格温和极了。刚开始王青衣还有些紧张,紧紧地抓住马缰不放,他只骑过一次马,当然是跟着兰静去那个新兴的中产阶级的马术俱乐部去玩,他的骑术不好,并且被一匹很烈的马给摔到了地上,他当时就对马产生了种恐惧,他觉得马只能让人远远地欣赏,一旦接近,可能就不好玩了。早晨吃过饭后,成天牵来这匹马时,他差点就打了退堂鼓。他想开着那辆吉普车去,但当他看到周围那些战士们的目光时,他一下子就决定了骑马去。他的自尊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骑兵连的中尉指导员了,不会骑马简直是一种笑话,既然迟早要学会骑马,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献出去。他凭着在马术俱乐部的那点儿对马的认识,小心地爬上马背。他的脚步重重地打在了马肚子上,这匹黑­色­马立即向前奔了出去,王青衣吓出了身冷汗,身子低伏在马身上,一动不动。成天一直就跟在他的后面,那匹马一直保持着匀速的步子,不快也不慢,过了好久,他才敢从马背上把腰直起来,成天在他的身后小声地提醒他放松自己,让身子随着马的步子来慢慢地活动。王青衣认真地跟着成天的声音去做,果然那马在他的身下舒服多了,他觉得一阵轻快。这才觉出骑马真是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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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淡(2)

他的这匹马叫做“感动”,据成天说,那马曾经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救过一个战士的命,所以连里的战士们都叫他做感动。他骑着这匹“感动”,感到一种奇怪的感受。

成天还在那里等着他回答,看着王青衣出神的样子,不由得问,“你想什么呢?那么专注。你看到了没有,那一大片深兰,就是草原上最大的湖——当地的牧民把这儿叫做渥洼。觉得奇怪吧?”

王青衣问,“渥洼?好象这名字在什么地方见过,哦,我想起来了。汉书上好象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好象是当年汉武帝曾梦见的地方吧?汉书上说他‘梦骏马于渥洼水中’,不会是这个地方吧?”

“我问过一个搞田野考察的学者,他说这个渥洼不是汉武帝梦见的地方,因为据史书上记载好象是在西域的大宛,距此有上千公里。但当地的老百姓都这么叫,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种传说中的汉血马,这儿也有,昨天我就见到了一匹。”成天用马鞭指着眼前的草原,说:“我发现汉武帝是个挺奇怪的爱马者,当时他把这个梦给那些大臣说了,有个跟随张骞出使过大宛的大臣,在那里见过当时大宛产的一种名马,那种马好象叫做费尔­干­那马。这种马的体形高大,速度耐力兼备,善于长途奔跑,是极为优良的战马,汉使看到这种马流出的汗水有血,感到奇怪,便把费尔­干­那马叫做汉血马,说是天马的后代。汉朝的郊祀歌说到天马时说‘奔流汗,沫流赭,’这个家伙可能为了拍武帝的马屁,就做了首什么‘天马歌’献上,汉武帝对于马的热爱让人挺可怕,他当时派人去大宛卖那种马,但大宛没有卖给汉朝,汉武帝大怒,发动了一次因为马而打的战争,他当时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带兵远征大宛,此次远征用了两年时间,两次才征服大宛,大宛的征服与乌孙的归附使当时 号称‘西极天马’的费尔­干­那马来到了内地。”

王青衣被成天的讲述给吸引了,他发现成天在讲述那些关于马的掌故与草原上的事情时,眼里闪­射­着一种奇怪的热情。好象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他对于那些马知道得太少了,马可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被忘记了的动物吗?他忽然想,并且被那种想法给吓了一跳。他掩饰地追问,“你见过那匹汗血马吗?它的身上真的有血?”

“是,当然有血,可是那种血据后来的专家考证,它的汗血之谜,不是什么一种天生的良马的样子,而是发现费尔­干­那马极易染上一种寄生虫,马因那虫子的叮咬而流血。当然,这种发现很残酷,因为有无数爱马者认为那种马是一种传说中的天马,马汗血与它的传奇一样,是一种天生的奇迹。”成天叹息着,把那个装满青稞酒的瓶子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好象要平息内心的某种遗憾似的,长长地出了口气。同时把那个瓶子递给了王青衣,王青衣摇摇头,青稞酒很好喝,但也容易醉人,尤其是他昨天喝了点酒后,那种痛苦让他无法承受。他关心的只是那个故事的结局。“那些汗血马怎么会到了这里哪?那匹汗血马是真的吗?”

成天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与武帝可能有关。我查过这个草原的历史,当年武帝得到天马后,就下诏在中央设苑马寺负责马政,并下令在河西各郡设牧师苑,也就是现在的牧马场,山南草原是当时最大的一个军马场,据说当时这片草原有六万平方公里,羊马二百万匹,骆驼一百万峰,牛羊无数。是当时最大的汉朝的军马基地,当时几乎全国一半以上的战马都出自山南马场。好象是在西汉后期,为了改良战马,就把汉血天马大批从大宛运到 山南草原放养。我想那匹汗血马应当是这些马的后代吧?”

王青衣有些神往地看着那片草原,他来时看了一些这儿的资料,对于马场有着一定的了解,但他没想的是,这块草原竟是当年汉朝的一个马场,这个马场里能养多少战马哪?“这个马场在过去真的有那么大吗?”

成天不容置疑地说,“当然 ,这个马场从建成到现在共有一千四百年了,从马场建成到现在共经历过六百多次战争,几乎每个敌手都把这儿当成一个重要的军事目标进行争夺,而军马场也成了当时历代进攻西域、控制边塞的一个主要的后勤补给基地,因为马在当时如同二战时的坦克,几乎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重要的胜利工具,不是有人说战争的主要决定因素在于速度吗?而马是当时最快的战争工具了,就是靠着马,成吉思汗才横扫欧亚大陆,完成伟业的。”说到最后,他几乎快要长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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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淡(3)

王青衣没想到成天对于这个地方如此了解,感觉上他只是在讲述一段往事。而那往事多么地远呵,远得只剩下了影子。他觉得此时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只有倾听才是他唯一的态度。

成天接着说:“过去太快了,让人都来不及回忆,你发现没有,才好象一百多年,骑兵就开始成为回忆了,咱们这个马场在过去光骑兵就有上万人,就是在二十年前,这儿还有个骑兵师,我当兵时,这儿只是一个骑兵团了,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咱们这个连了,只有一百多人了,过去与现在太可怕了,好象是一种可笑的故事。”

王青衣的眉头动了一下,那种伤感一下子就逼了过来,他差点想说,就是这一百多人都快没了。这个马场以后只有牧民而没有军人了。但他觉得一阵压抑,他把自己的衣服解开,风快速地吹了进来,他的心情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想,我只是一个过客,我对这个马场的历史来说,只是一个读者,而不是创造者。但他觉得成天身上有种古老的东西吸引着他,他竟在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他不能让成天再在这种忧郁中呆着了,他小心地说,“军马的历史过渡已完成了,它们就象我们一样,只不过是一种过渡而已。现在不是连坦克也开始被淘汰了吗?”

成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好象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似的,“军马能存在一千多年,我相信它还会存在一千年的,毕竟战马是我们最好的战士。”

王青衣发现成天的弱点了,成天对于马有着种病态的狂热,好象马就是他的生命似的,这种爱太不讲道理了,很霸道,也很无理。但他又不得不相信,成天的感情是真实的。他不想再这样呆在那种由马引起的不愉快中去了,他把鞭子在手中扬了扬,对成天说,“我们到那个湖边上去看看湖水如何,那水真清,清得太没有道理了,如果在m市有这样一片静湖,简直会价值连城的。”

成天没有说话,王青衣抬起头,他看见成天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向远处了望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影影绰绰地好象有个红­色­的斑点在那里移动。

这时他听见成天自语似的喃喃着,“那匹马,它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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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一匹马的灵魂(1)

10、寻找一匹马的灵魂

顺着草­色­看过去,那匹红­色­的马只是一团模糊的火焰。王青衣被一种奇怪的­色­彩感打动,他发现到了草原上后,很多东西竟然与他的想象根本就不一致。甚至产生了新的变异。那些绿­色­的草,竟然有着很多种让他想象不到的发生变异的绿­色­,你在早晨可能看到的那只是一种深­色­的带着深夜的­色­彩的黑绿,可太阳一出来,那些草就又成了种亮亮的绿­色­,到了现在,好象那些草又成了一种褐黄。它们全部都失去了早晨的那种生机,好象一群失落的灵魂,摇着一只只的手语,在说什么?当然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匹让成天惊呼的马,竟象燃烧着的火一样,在草丛中隐现着一种他不熟悉的语言。

成天把望远镜给他。那匹马立即从那只高倍望远镜中清晰地显现出来,它睁着一双大眼从望远镜中认真地望着他,它是那样忧郁,又是那样孤单。王青衣刚好与那匹马的眼睛相遇,他的心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匹马竟然有着那样的眼睛,让人内心怦然。他把镜头后移,那匹马有些怪的体形让他吃了一惊,他把眼睛从镜片上挪开,对成天大声说:“那匹马真丑呀,那真的是一匹马吗?除了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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