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儿就象是一个师的残骸,战士们来这儿会受到伤害,当然他怕影响士气,可是我怀疑全连所有的战士都来过这里,并且不止一回。他把一个并不神秘地方给弄得如同传奇似的,我们时常来这儿串门,看着当年的这些房子猜测,谁谁住的什么房子,这个房子有些什么故事,这不过是我们的一种打发无聊生活的方式而已。”马格愉快地说着,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轻松而单纯。他讲起来也如数家珍。
“你认为自己的选择错了吗?”王青衣忽然想起来刚才马格的话似地,把头转向马格,“还有十多天,就要考试了,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马格再次呆住。他几乎跟不上王青衣的思路,王青衣思维太快,也太怪,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他有些猝不及防地说:“我不会后悔,只是我面对那些事总是有些难以选择。我从来到骑兵连后,就一直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因为我从小就向往着一种骑兵生涯。当一名骑兵,拥有一匹马,对我来说,几乎就是一个梦想了。可我却不得不相信,我只不过当了一个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去与任何敌人去面对的兵种而已。我永远不可能再有敌人了,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战争属于我。我感到了一种可笑与失落。当然就在这时候,我认识了萨日娜。你知道在草原上好象除了草以外,更多的就是象草一样多的寂寞了。而萨日娜至少让我有了一种充实感。我发现自己爱她,但却无法拥有她。这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我想到了去上学,原以为可以再回到骑兵连,可是我前几天才知道,部队目前根本就没有专门的培养骑兵军官的学校,因为骑兵是不需要培养的,我的那个专业是炮兵,也就是说,我将没有机会回来了。”他的声音中有着强烈伤感。“可是我已经告诉萨日娜了,我去考了军校,还要在毕业后,回来接她。”
王青衣有些吃惊地看着马格,他问道:“你究竟爱那个女孩子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我见到她的第一面时,就觉得不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真实纯净的姑娘,她……几乎一下子就让我吃惊了。我觉得我一定要娶她,这可能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我当时甚至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提前复员,我想如果是这样,那可能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我曾经想过把她们全家接到南方去,我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她们。只是她们都不想离开这片草原,萨日娜的奶奶说离开了草原的马驹子就不是马驹子了,而属于草原的爱情,只有在草原上才可以开出花来。她好象可能预见到未来似的,我觉得与她们在一起,就是我的未来。只是我的父亲与家让我心疼。只有他们是我不安的的理由,你知道,我也爱他们。”马格的成熟与忧郁让王青衣有些始料不及,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很快成熟又很快枯萎吗?
“可你知道你与她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这种感情太冒险。成天连长说你离开草原后,可能就会把这一切都忘了。而且我告诉你,我们都不会同意你与萨日娜这样下去。”王青衣在连队看到过与当地姑娘谈恋爱的小伙子,那个不是爱得轰轰烈烈,但都无疾而终。
“我爱她,我觉得这肯定是真的,当然我不会再与萨日娜接触了,我们之间,有过约定,等我毕业时来找她,我想到那时如果我还爱她,你说这会不会是真实的。”他哑着嗓子说:“我绝对不会违犯军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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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时代以后的世纪”(4)
“那你还要去考试吗?”
“是,我想我已经做出过承诺了,蒙古人最看重的就是誓言了,如果你立了誓而不去做,我可能会在萨日娜心中成为一个最可恨的人,我不愿意她来恨我。”
王青衣轻轻地拍了拍马格的肩,无言地离去。他不知道几个月后,当这个连队将永远在草原上消失时,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到那时候,他还会坚持自己的理想吗?王青衣信步朝前走着,远远地听到马格的步子沉重地跟了上来。
他回到连里时,看到成天醉倒在床上,鼾声如雷。陪同他去的一排长的身上也是一身酒气。在等待他回来。王青衣问道:“连长没事吧,今天喝这么多?你倒是清醒着回来了,怎么也不保护他。”
一排长委屈地喊:“今天那帮人劲儿劲儿的,他们上次来咱们连队时,让给全部灌醉了,今天他们叫了一大帮人,摆了一桌子的酒,专门冲着成连长来的。他们的牧区的区长专门陪着连长喝酒,连长喝得快醉时,与他们谈到牧场的草料问题时,僵在那儿了。最后那个区长提议说,连长喝一碗酒,就给五亩地供我们打冬草用。结果连长一气喝了四十碗青稞,换了两百亩地的青草。我拦都拦不住,又不让代。连长当时就醉在那儿了,吐了一路。嗨,这个兵当的。”一排长叹息着说:“就这还不算完,还给了我们两个活儿,一个就是在下月举行的赛马会开幕式上,让咱们给出个方阵,也就是去表演。再一个就是从下周开始,帮他们在牧区打狼?”
“打狼?”
“每年的惯例,草原上冬季来临前,都要在牧区附近把那些群狼给清扫一次,以避免狼害,今年草原上的狼特多,牧区已经有几百只羊给拖走了,牧民的人手不够,自然就想到了我们。”
“连长怎么说?”
“当然是同意啦。去年赛马会时,他的马与别人一马尾之差,当了个老二,今年他刚得了匹好马,那儿会放过复仇的机会呐。”一排长打着酒嗝说,“连长的那匹马似乎给他带来了好运,那些牧民都把他当成英雄来看,到处给他送哈达,光下马酒他今天就喝了有好十几碗。”说完,踉跄而去,留下一屋子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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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狼的敬礼(1)
三十五、向狼的敬礼
在秋季打狼是山南草原的传统。山南草原的地形很怪,在牧民各自划分的牧场地段交界的边缘地带,有相当一部分草木相杂的地带是没有利用的,每到冬天狼害就非常严重。传说这个地方的狼有九条命,打死了,只要不离开草地,它经过一个夏天,就又可以象青草一样,活过来。活过来的狼都很可怕,对人与牲畜都有着攻击力。所以草原上的人把狼打死后,都把它们吊起来放在风中,把皮剥下后,再把它们晒干。成天骑在马上,边走边向王青衣指点着草原。
王青衣把自己的马勒住,他的马在兰骑兵的身边,总是不停地给打乱了节奏。兰骑兵的速度很怪,并且一直处于兴奋状中。它现在似乎与成天很亲近,人们已看不出来兰骑兵是一匹野马了,因为野性好象渐渐消失了,只是消失了野性的兰骑兵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们的身后是排成一条线形的骑兵队伍。骑兵们都全副武装着,如同打仗似的。但大家没有带枪,他们一律把那柄闪亮的马刀放在了悬在腰间的刀鞘里。马队保持着匀速前进。马队过后,身后腾起了一片灰土。远远地飘浮着。
王青衣感到了队伍中保持着一种怪怪的肃穆与神秘。这种感受从昨天就一直连队在回绕。今天早晨出发时,除了那轮黄灿得如同一点熔火似的晨阳让他吃惊外,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战士们的马靴擦得明亮得动人。他们把打狼当成了一个节日,甚至战斗。他把马一打,追上成天,让马与兰骑兵并鞯缓行。成天今天的情绪很好,他用手指着远处的一片草地说:“去年我们就在那儿围住了一群狼,那些家伙都给逼急了,竟然敢跳起来与马队相互撕咬,当然它们在跳起来时,就被战士们的马刀给砍击下去了。不过有匹狼,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只灰色的杂种狼,它跳得可真高,竟然可以跃过马头,逃走了。好几个战士去追,都没有把它给追上。嗨,那家伙坚强得简直象个战士!”
“那匹狼你们没有追上?”
“没有,那儿能追上哪?”成天近乎崇拜地地赞美着那匹狼,“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再见到那匹狼,如果见到了,我想把它的皮给剥下来,做一张褥子。送给萨日娜的奶奶,老人家需要它来温暖自己。草原上的人都说上好狼皮必须是得血性强与最威猛的狼身上才有。”
王青衣哈哈大笑:“你说起那匹狼来的样子,不象是在说一只狼,更象是在赞美一个战士。“
“勇敢的狼比一个好的战士更让人敬重。我倒是希望我的骑手们的身上都有一些狼性,甚至象狼。象狼的战士才是一个好的战士哪。”成天长叹着说:“可惜现在的战士们都太脆弱了。连一点小小的寂寞都可以让他们倒下。”
“……你感到没有,这些士兵把打狼当成了战争。”
“我们没有了敌手,每年一次的帮牧民打狼倒变得更象是一场战争那样,让大家激动。这可能就是稍微有点象战争的一种方式了。这些战士,包括我,我们都没有经历过骑兵战斗,但我不能阻挡住他们,把这当成战争,我很矛盾,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太沉重了。不过我今天可是有些兴奋,我只在动物园与电影中见过狼。它们没有人们传说的那样凶猛与神秘,甚至你不仔细分辨就根本看不出来。草原上的狼真的会象人们传说的那么厉害吗?“
成天笑着道:“动物园中的狼更象是狗。我有一次在动物园里见过它们,它们躲在石头的后面,与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我当时都有些伤心。那肯定是在动物园内出生的狼,它们身上早就没有了狼性。草原上的狼,野得让人吃惊,它们根本就不怕人,甚至敢攻击人。有一年冬天,饿狼靠近羊圈,终夜嚎叫,不肯离去。守夜的战士向它们投掷石块,也无法赶走它们。最后点起火把,大声呦喝,也不管用,你赶走了,那些饿狼又会趁着夜色回来,围着羊栏正夜嚎叫。连续三天,最后我不得已派两个战士用冲锋枪去扫,那些狼竟然象战士似地向前冲锋,那些狼一匹也没有走,第二天我数了一下,共有十五只。”他叹息着道:“从那以后,我下令不准任何人用枪去扫,队非万不得已时,才能有马刀去与它们拚杀,因为这样才公平,也才是战士与战士间的一种较量。”
王青衣呆愣地看定成天。喃喃着无语可叙。成天身上似有某种东西,总是在不断地刺呀刺呀地,向他扑来。他觉得自己与成天在一起,总是有种被刺伤的感觉。而那些东西正是他试图掩饰起来的呵?
远远地,一骑马从草丛中卷地而来。来的人是一排长,他天不亮就出发到目的地与牧区联系,因为当天是议定联合打狼,当地牧区几乎动员了全区所有的男人参加,部分地方还出动一群妇女,由她们在山的另一边挡住狼的去路,在山上鸣鼓,弄出巨大声响,阻住狼不往那个方向跑动。一排长跑得全身都是汗,马上蒸腾着一股白气。他在成天的马前停住。大声地报告:“前方不远处的小山是我们的围猎地区。他们出动了一百多人,东面还有一群妇女在那儿把着。”
成天点点头,向后一挥马鞭,兰骑兵哗地冲了出去。骑兵连的一线长队立即向前快速地奔涌起来。瞬时,马队行至山头,远远地望见就在不远处的对面山头上,有人打着面旗向他们致意。王青衣透过望远镜看到,两队相距大约八百米左右。对方的人马花花绿绿地骑在马上,右面的山上还有几十面红白旗帜,也许那就是那些妇女队了。成天挥挥手,各班立即成横队站好,成天站在队前,似在巡视着每个战士,兰骑兵的头高昂着,不断地打着响鼻。上百匹马的呼吸声绞结在一起。成天对着副连长耳语几句,副连长开始按单数与双数把战士们分开,王青衣看到,单数全是一些经验丰富骑术较好的战士,双数则是弱一些的人,而他就给编到了双数的队伍里。他用眼睛扫视了成天一眼,成天可能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低声道:“我们与牧区已经商量好了,从两翼包围前面的这块地区,围猎时两队顺着山峰的顶部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阵,围的时候,马队要顺着高处走,以便彼此看得见,也便于了望寻找狼踪。一开始,由双数骑手冲入被包围的地区,大声呦喝,把狼先追出来并赶累,等到狼逃向圆阵以外时,等在外圈的单数骑手立即接着追击,双数骑手大多都有两匹马,一匹累倒后,就立即换乘另外一匹——这匹马也是快马,一般来说,没有鞍子,只有嚼铁,和其他的骑手必须把狼追垮,并且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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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狼的敬礼(2)
王青衣被刺激起来了,他兴奋地道:“哦,我明白了,感情打狼也一套一套的呐?”
成天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再次勒马走到队列前,巡视着战士们的准备情况。待他从队列前走过时,对方再次用旗子向他们打着信号。成天纵马走至队列前,向着对方一挥手,两人从马上下来,全部远近山头的骑手也下马,无声地表示一切准备就绪。片刻,俩人又一齐上马,全体骑手也如同看到号令似的,再次上马。成天没有看身后的马队,他忽然厉声大喝:执刀。全体骑手哗地一下抽刀在手,明晃晃地一片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杀气。
对方山头上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唿哨,如同接到冲锋号似的,俩边的单数骑手,哗地冲了出去。
打狼开始了。
王青衣似乎是被一种气势给夹着冲出去的。他夹在队列中间没有看清成天的手势,只是看到身后的好几匹马同时跃了出去,他才下意识地用腿一夹马肚,焦燥不安的阿丹马弓步跃出,丝毫不费力气地冲在了马队的前边。马队散开的队形很大,那边的牧民也冲了下来,他们摇着手中的各种各样的武器大声地呐喊着。骑兵连与牧民中间相隔有几百米宽的空白地带,大家谁也不往中间凑,只是用声音大声地惊吓着隐伏在草丛中的狼群。王青衣的身边是马格与其他几个战士,他们摇着手中的马刀不住地向前猛冲。草原被激烈的声音惊醒。到处都是杂踏的马蹄与惊呼声。这时远处传来忽然的惊呼声,王青衣看到有几只褐色的狼在草丛中一隐一伏地猛然奔窜。它们几乎是擦着草叶在飞奔,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那几匹狼的身后竟跟了七八匹马,他看到马格在马上如同疯了似地,大声地呦喝着一种怪声。有匹狼几乎撞上了马蹄,但那匹狼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又奔到前边去了。更多的狼在草丛深处被不断地惊动,它们跑在马群的前面,越跑越多,好象有几十只似的,马群在草原上踏出雷霆般声音,大地似乎都被抖动了。那些跑在后面的弱小的狼很快就被战士们手中的马刀给一下子劈中,倒在地上,血开始在草叶上滴沥。王青衣在马队的左前方,他的马太快,需要勒住才能与大家保持队形,在他的十几米处有匹灰褐色的狼在快速地奔驰着,它跑得飞快,身子又十分地灵活,不时地在马前改变着方向。王青衣首次见到这么一匹真的狼,心中竟有些怯。但那种如潮的声势使他早就忘记了害怕。他高摇着手中的马刀,不住地向前冲着,他的左手勒住马缰,右手手执马刀,心中竟涌出一种激|情来。那豪情在他的心间鼓涌着,他感到涨得慌,好象不发泄出来,内心就会爆炸似的。他大声地呼喊着,声音因为怪异而变形了。他看到马前不时地出现新的狼群,前边几百米处竟有几十只狼在那里奔驰突围,它们如同一片杂乱的黄褐色,滚动着向前奔涌。王青衣被那些狼群给震荡着。这时牧民们也冲了过来,骑手们散开向着狼群冲了过去。狼群很快就被冲散了,它们夹杂在骑兵们中间,四处逃躲,有的狼来不及逃走,就跑马蹄给踏倒在地,草原上响起了一阵狼嚎 与战士们手中的马刀向狼群砍击的碰撞声。王青衣的阿丹马在狼群中快速地跑动着,它跑得太快,在王青衣来不及勒住它的同时,它已经冲进了狼群中,狼群被搅乱了,阿丹马奋起前蹄,不断地踢击着前面的狼只。那些狼远远地躲开,这时一匹狼在跃起时,一下子撞在了马身上,马忽然一个直立,从地上直立起来,在落下的同时,奋力一击,把那只狼给踢飞了。但王青衣的手没有把缰绳抓紧,一下子就从马上滑了下来。几只狼在跃过来的同时,猛地扑了过来,王青衣下意识地捡起马刀,在地上胡乱地挥动着,抵挡着那几匹狼的攻击。正在追击一只黄狼的马格,与其他几名战士看到了,一声呼啸,直冲了过来。驱散了那几匹狼。王青衣有些后怕地抹了把汗,这时阿丹马颠动着跑了回来,停在他的身边。王青衣的眼睛一热,用力把鞍子一抓,重又上马。他稳了稳神,依稀看到远处成天在用望远镜看着他。马上就要到外圈了,王青衣有些懊恼,他非常不愿意自己在部下面前落马,尤其是在成天的望远镜中。他把马一打,马立即兴奋地向前奔窜。在马上他感觉可能已追出了有五公里左右,那些狼在这样的强力奔逃下,体力肯定早已不支。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唿哨,正在狼群中奔突的骑手们迅速地后退,他们仿佛正在向前涌动的洪水,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那些狼在经过短暂的吃惊后,又开始向前奔走了,草地上留下几十匹体力不好被牧民与骑兵们砍伤的的老狼,在慢跑中又被牧民们给砍死,狼血与狼尸横陈在草地上,让人触目惊心。那些狼奔出去有几百米远后,那个牧民又是一声唿哨,骑兵们又开始向前追击,那些狼又被从四面追到了一起。狼群奔跑时如同一个涌浪,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动,而那波浪的前边最大的那个浪头竟是一只灰褐色的狼,那只狼好象是狼群的首领。它奔到那里,那些狼就涌到那里。它跑在那些狼的最前面,并且比其他的狼只快半步,但那半步却让人不容小视,它永远地用着那小半步来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半步的尊严,这匹狼掌握得好极了,动物界的许多的规则其实是一致的。王青衣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来观看那匹狼奔走的姿势。那匹狼普通极了,它在狼群中根本就不易被发现,它的不凡隐藏在那些狼的普通中。但不能隐藏的是那匹狼的身上涌动的气质。他用眼睛寻找着它,那只狼在狼群中若隐若现,只可以感觉到那里有种不凡的气质,但却找不到那只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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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狼的敬礼(3)
马队又再次追上了狼群,奔驰的狼群再次被驱散,狼们被那些横冲进来的骑手们分隔包围,被分开的狼们不时在奔逃中被砍中。而更多的狼显然被这种怪异的冲击给弄得失去了信心。它们不断地哀叫着在马队中寻找着逃跑的出路。这时那匹奔逃在最前边的狼长长地怪嚎一声,那些狼们都被那声音吸引,它们从骑手们的间隔中,向那声音出现的地方冲去,很快,它们就又成为一群了,群狼在奔跑中好象有着惊人的秩序,那些弱小的狼只被夹在中间,跟在后面的全是一些较为凶恶的公狼,它们伸着长长的舌头,边跑边回头看着那些追击的骑手们。有几只狼还不时地向着那些突在最前面的马匹忽然展开攻击。但很快就又被其他赶上来的骑手给冲散了。
骑手们与狼群故意拉开距离,追击一阵后,又迅速地冲进狼群,将狼群搅散,而等那些狼反应过来时,骑手们又迅速地退出狼群。与它们拉开距离,等待狼们再次集结。狼群在经过冲击后,又再次汇聚一起,向前奔逃,但接着那些骑手们又开始冲进狼群,把它们搅散,并且不断地把那些弱小的狼给打死。就这样冲击了连续三次,狼群只剩下了几十只。草地上到处都是被砍伤的狼尸与没有死去的伤狼,跟在后面的牧民一只只地开始收容,没死的就再补上一刀。王青衣跟在后面,他不时地听到那些尚未死去的狼的哀叹,这时他反而下不了手,那些受伤的狼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弱者,他看着它们,竟觉出一种同情。就在它的马掠过一只受伤的狼时,他的眼睛被那只狼吸引,那只狼的身上被血染湿,脸上带着种巨大的恐惧,它无力的在地上哀声惊叫着,王青衣的心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划过那只狼的身上,没有落下去。他没有回过头再看 那只狼一眼,他不过是延缓了那只狼几分钟的生命而已,他身后的其他战士不会象他这样,仅仅因为那双眼睛中的哀伤,就把马刀给抬起来的。
他看着前面仍在奔跑的狼群,这些剩下的狼如同狼中极品,骑手们追赶了大约有十多公里了吧,那些家伙却一个个个毫无倦色。而那匹奔在最前面的狼,此时象一团模糊的黄|色,在狼群的前面飘浮着。那个牧民又是一声长长的唿哨,骑手们如同接到命令似的,迅速勒住了马,停止了追赶。奔突的狼群刚要松口气,待在外圈的单数骑手们又呐喊着冲了出来。狼群被重新追击出来的骑手们给惊住,仅有的一点勇气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骑手们给惊得消失殆尽。成天的兰骑兵如同一团黑色的墨块,在草原上向前飘飞着。兰骑兵似乎被一种少见的兴奋感给刺激,它的头不断地府仰着,草泥被它飞动的蹄子给带起来,踢飞在了半空。成天的头一直贴伏在兰骑兵的上面,他手中的马刀闪动着偶尔的寒光。他第一个冲进了狼群,狼们四散着逃开,有只狼的身子碰到了兰骑兵的蹄子上,立即就飞了起来。成天手中的马刀一直就在空中挥动着,但却没有一次落下来。他好象根本就不在意那些狼,他的左手灵活地勒动兰骑兵,兰骑兵在狼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它前冲右突,一直向前奔驰。王青衣在望远镜中看到,成天如同一颗子弹似的,射向那只弓身奔跑的头狼。那只狼跑得很快,它的身子有小牛大小,耳朵尖叶般竖起,它边跑边向侧面躲避。兰骑兵没有它的动作灵活,有几次兰骑兵都快追上它了,但它一个侧跑,就又躲开了。成天好象在故意逗弄那只狼,他把刀收起,只让兰骑兵去不断地挑逗它。那只狼在兰骑兵的追击下,跑得气韵依旧。它不断地在草地上做环状奔驰,试图摆脱成天的追击,成天好象是在做着一种好玩的游戏似的,不断地调整着马的速度,兰骑兵总是与那只狼相隔半米左右,不快也不慢,随时保持着一定的压力。约跑出一公里左右时,成天忽然把马缰一提,兰骑兵陡然加速,向前扑跃了出去,它的前蹄忽然跃起,落下时,准确地击中了那只狼的后背,正在向前狂奔的黄狼一个前滚,怪嚎一声,忽地跃起,竟向兰骑兵的腿间撞去,兰骑兵可能有些惊慌,它长嘶着向后退去,接着前蹄高高地纵起,成天还是不动声色地在马上坐稳,并不惊慌。他把缰绳一提,兰骑兵向前跳跃起来,那匹狼竟掉在了兰骑兵的身后。成天身子向前一挪,兰骑兵似乎会意地抬起后蹄,直向那只狼踢去,黄狼一声怪叫,身子重重地飞了起来,就在它落地的一瞬间,兰骑兵已掉头回来,看着黄狼直刨前蹄。黄狼的毛皮上沾染着草色的绿汗,它的头似被击碎,血染湿了它身上的毛皮,那只狼围绕着兰骑兵不断地转着圈,成天用手中的缰绳来扯动着兰骑兵,慢慢地向后退着,那匹狼越转越快,它忽然怪叫着向前扑来,身子纵起大约有一米多高,几乎高过了马头,兰骑兵吃惊地把头向侧面一挪。那只狼重重地越过马头掉到了地上,但它一个前滚,就向前窜越而去,成天拉住急得向前直扑的兰骑兵,看着那匹狼跌撞着向前逃跑。那只狼跑得很慢,它身上的气力似已耗尽。跑几步就跌倒在地,它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挣扎着又从地上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成天嘴里嚼着一根草,在马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只狼向前奔跑,就在跑出大约有二百米的地方,那只狼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它的头无力地抬了起来,接着又掉到了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成天轻拍马一下,跑到那只狼的跟前,他在马上看了那只狼一眼,对跟上来的那个战士挥挥手说:“那只狼是我的,任何人不准动它。”
“那我怎么处理它?”那个战士不解地问。草原上的习俗是把打下来的狼皮给剥掉,谁打死的狼那张皮就归谁。
“把它带回去,埋葬掉。”成天不动声色地说道。转身打了下马,兰骑兵纵起前蹄,迎风一声长嘶,飞快地向前奔驰而去。远远地,成天对着那个战士道:“就把它埋在连队的墓地。我明天亲自去……”远处又一匹狼被追赶着飞快地跑了过来,成天把马一拔,兰骑兵一下子就横在了那只狼前,成天手中的马刀寒光一闪,那只狼只叫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它的刀刚好从那只狼的喉间划过。打狼讲究不把狼皮给损坏,打得太重了,容易损坏毛皮,而用刀,又容易把狼皮给伤着,成天的这一刀刚好从狼皮的间隔中走过,那个追击着的牧民把那只狼拎起来,看了看,惊讶地竖起了大拇指。
那个战士仍然呆坐在马上,他被成天的决定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可这个成天连长却要让他把那只狼给带回去,并且还要埋葬掉,这可是个奇怪的命令。他在心里把那个命令咀嚼了几回,仍然没有嚼出多少味道来,倒是多了对那只狼的更多的好奇。他从马上下来,用马刀把那只狼给拔开。他看到,那只狼的身上只有几个重重的蹄印。它的嘴给兰骑兵的重蹄给踢歪了,而两只如同尖叶的耳朵则歪倒在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仍然亮亮地睁开,它伏下的身子是向前奔跑时倒下的,它死去的样子也保持着向前的姿势。
那个战士退后一步,把手向帽子上一碰。他代替自己的连长向那只狼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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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嘎哈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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