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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兵力上的优势。如果双方愿意,阿开亚人和特洛伊兵壮,

可以牲血为证,立下庄重的停战誓约,随后计点双方人数,

特洛伊方面以家住城里者为计[●],

●家住城里的人为计:换言之,不包括特洛伊的盟军。

而我们阿开亚人则以十人为股。然后,

让每个股组挑选一个特洛伊人斟酒,

结果,斟酒的侍者已被挑完,十人的股组却还所余甚众。

阿开亚人的儿子们,我认为,就以此般悬殊的比例,

在人数上压倒了住在城里的特洛伊人。但是,他们有

多支盟军帮衬,来自其他城市;那些投枪的战勇,

打退了我的进攻,不让我实现我的意愿,

荡劫伊利昂,这座人丁兴旺的城。

属于大神宙斯的时间,九年过去了;

海船的木板已经腐烂,缆绳已经蚀断。

在那遥远的故乡,我们的妻房和幼小的孩子

正坐身厅堂,等盼着我们,而我们的战事仍在继续——

为了它,我们离家来此——像以往一样无有穷期。

不­干­了,按我说的做!让我们顺从屈服,

登船上路,逃返我们热爱的故乡——

我们永远抢攻不下路面宽阔的伊利昂!”

一番话掀腾起澎湃的心浪,在全体兵勇的胸腔,

成群结队的兵勇,不曾听闻他对首领们的讲话。

会场喧嚣沸腾,就像从天父宙斯制驭的云层里

冲扫而下的东风和南风,在

伊卡里亚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宛如阵阵强劲的西风,扫过一大片

密沉沉的谷田,呼喊咆哮,刮垂下庄稼的穗耳

集会土崩瓦解,人们乱作一团,朝着

海船扑跑,踢卷起纷飞的

泥尘,相互间大声嘶喊,意欲

抓住海船,拖人闪亮的水道。

他们清出下水的道口,喊叫之声响彻云天;

士兵们归心似箭,动手搬开船底的挡塞。

其时,阿耳吉维人很可能冲破命运的制约,实现

回家的企愿,若不是赫拉开口发话,对雅典娜说道:

“太不像话了!你瞧瞧,阿特鲁托亲[●],带埃吉斯的宙斯的

●阿特鲁托奈:atrutone,出处不明,可能意为“不知疲倦的”。

女儿。

按眼下的事态,阿耳吉维人是打算跨过大海

浩森的水浪,逃回世代居住的乡园,

把阿耳戈斯的海伦[●]丢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兵壮,

●阿耳戈斯的海伦:海伦并非来自阿耳戈斯(城),而是来自斯巴达。关于

“阿耳戈斯”,见词汇表有关部分。

为他们增添光彩——为了她,多少阿开亚人

亡命在远离故乡的特洛伊平野!

现在,你要前往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的群队,

用和气的话语劝阻口每一位兵汉,

不要让他们拽起弯翘的木船,拖人滩外的大海!”

赫拉言罢,灰眼睛女神雅典娜谨遵不违,

急速出发,从俄林波斯山巅直冲而下,

转眼便到了阿开亚人的快船边。

她发现和宙斯一样­精­擅谋略的俄底修斯

此刻正呆站在那边,不曾动手拖船,那条乌黑的。

凳板坚固的海船——眼前的情景使他心灰意寒。

眼睛灰蓝的雅典娜站在他的身边,开口说道:

“莱耳忒斯之子,神的后裔,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

怎么,这是件应该发生的事情吗?你们真的要把自己扔上

凳板坚固的海船,逃回你们热爱的乡园,

把阿耳戈斯的海伦丢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兵壮,

为他们增添光彩——为了她,多少阿开亚人

亡命在远离故乡的特洛伊平野!

不要灰心,Сhā入混跑的人群,

用和气的话语拖劝回每一位兵汉,

不要让他们拽起弯翘的木船,拖人滩外的大海。”

雅典娜如此一番告诫,俄底修斯听出了女神的声音,

马上蹽开腿步,甩出披篷,被跟随左右的

伊萨凯使者欧鲁巴忒斯手接。

他跑至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面前,

从后者手中抓过祖传的、永不败坏的权杖;

然后,王杖在手,大步向前,沿着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的海船。

每当遇见某位王者或某个有地位身份的人,

他就止步在后者身边,好言好语地劝他回返:

“我的朋友,我可不会出言威胁,把你当做贪生怕死的小人,

但你自己应该站住,并挡回溃散的人群。

你还没有真正弄懂阿特柔斯之子的用意,

他在试探你们,马上即会动怒翻脸。我们不都

听过他在辩议会上对阿开亚人的儿子们讲过的那番话吗?

但愿他不致暴怒攻心,伤损军队的元气。

王者的愤怒非同小可,他们受到神的思宠;

他们的荣誉得之于宙斯,享受多谋善断的大神的钟爱。”

然而,当见到喧叫的普通士兵,

他便会动用王杖击打,辅之以一顿臭骂:

“你这蠢货,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服从你的上司。

那些比你们杰出的人的命令。你这个逃兵,贪生怕死的家伙,

战场和议事会上一无所用的窝囊废!

阿开亚人岂能个个都是王者?

王者众多可不是件好事。这里只应有一个统治者,

一个大王——此王执掌着工于心计的克罗诺斯的儿子授予的

权杖和评审是非的标准,统治属下的子民。”

就这样,他以强有力的手段整饬着军队的秩序,

直到众人吵吵嚷嚷地涌回集会地点,从海船和

营棚那边,一如在那惊涛轰响的洋面,浪峰冲击着

漫长的滩沿,大海呼吼咆哮,翻卷沸腾。

其时,人们各就各位,会场秩序井然,例外

只有一个,多嘴快舌的塞耳西忒斯,仍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此人满脑袋的颠词倒语,不时

语无伦次,徒劳无益地和王者们争辩,

用词不计妥适,但求能逗引众人开怀。

围攻伊利昂的军伍中,他是最丑的一个:

两腿外屈,撇着一只拐脚,双肩前耸,

弯挤在胸前,挑着一个尖翘的

脑袋,稀稀拉拉地长着几蓬茸毛。

阿基琉斯恨之最切,俄底修斯亦然,两位首领

始终是他辱骂的目标。但现在,

他把成串的脏话设向卓越的阿伽门农,由此

极大地冒犯了阿开亚人,激起了他们的共愤。

塞耳西忒斯扯开嗓门,出口辱骂,对着阿伽门农:

“阿特柔斯之子,我不知你现时还缺少什么,或还有什么

不满意的?你的那些个营棚,里面推满了青铜,成群的美女

充彻着你的棚后——每当攻陷一座城堡,

我们阿开亚人就把最好的女子向你奉献。

或许,你还需要更多的黄金?驯马好手特洛伊人的

某个儿子会把它当做赎礼送来,虽然抓住

战俘的是我,或是某个阿开亚人。

或许,我要一位年轻女子和你同床作乐,

避开众人,把她占为己有?不,作为统帅,你不能

为此把阿开亚人的儿子们推向战争的血口!

儿子们?哼,懦弱的傻瓜,恬不知耻的可怜虫!你们是女人,

不是阿开亚人的男儿!

让我们驾起海船回家,把这个家伙

离弃在特洛伊,任他纵情享受他的战礼,

这样,他才会知道我等众人的作用,在此是否帮过他的忙。

现在,他已侮辱了阿基琉斯,一个远比他

杰出的战勇,夺走了他的份礼,霸为己有。

然而,阿基琉斯没有因此怀恨在心,而是愿意任其舒缓消泻;

否则,阿特柔斯之子,这将是你最后一次霸道横行!”

就这样,塞耳西忒斯破口辱骂阿伽门农,

兵士的牧者。其时,卓越的俄底修斯急步

上前,怒目而视,大声呵叱道:

“虽说讲得畅快流利,塞耳西忒斯,你的活

简直是一派胡言!住嘴吧,不要妄想和王者们试比高低。

在跟随阿特柔斯的儿子们来到伊利昂城下的官兵中,

我相信,你是最坏的一个。所以,

你不应对着王者们信口开河,

出言不逊,也不要侈谈撤兵返航的事宜。

我们无法预测战事的结局,天知道

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将带着什么踏上归途,是胜利的喜悦,还是

失败的惨痛。

然而,你却坐在这边,痛骂阿特柔斯之子,兵士的牧者

阿伽门农,只因达奈人的斗士们给了他

大份的战礼。除了恶语伤人,你还会­干­什么?

我还有一事奉告,相信我,它将成为现实。

倘若让我再次发现你像刚才那样装疯卖傻,那么,

假如我不抓住你,剥了你的衣服,

你的披篷和遮掩光身的衣衫,

狠狠地把你打出集会,任你鬼哭狼嚎,

把你一丝不挂地赶回快船,

就让我的脑袋和双肩分家——从此以后,

尔等再也不要叫我忒勒马科斯的亲爹!”

言毕,俄底修斯扬起权杖,狠揍他的脊背

和双肩,后者佝偻起身子,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滴淌。

金铸的王杖打出一条带血的

隆起的条痕,在双脚之间;他畏缩着

坐下,忍着伤痛,呆呆地睁着双眼,抬手抹去滚涌的泪珠。

望着他的窘态,人们虽然心头烦恼,全都高兴得咧嘴哄笑,

目视身边的伙伴,开口说道:

“哈,真­精­彩!俄底修斯做过成千上百的好事,

出谋划策,编组战阵,但所有的一切

都比不上今天所做的这一件——

他封住了一张骂人的嘴巴,一条厥词乱放的舌头!

今后,这位勇士将再也不会受

激|情的驱使,辱骂我们的王爷!”

众人如此一番说道,但俄底修斯,荡劫城堡的战勇,

其时手握王杖,昂首挺立,身边站着灰眼睛的雅典娜,

以使者的模样出现,命令人们保持肃静,

使坐在前排和末排的阿开亚人的儿子们

都能听到他的话语,认真考虑他的规劝。

怀着对众人的善意,俄底修斯放声说道:

“阿特桑斯之子,尊贵的王者——现在,你的士兵们

正试图使你丢脸,在所有的凡人面前。他们

不想实践当年从牧草丰肥的阿耳戈斯发兵时

所作的承诺,保证决不还家,在血洗

墙垣­精­固的伊利昂之前。

现在,他们哭喊着试图拖船返航,

像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或落寡的­妇­人。

诚然,让人们带着沮丧的心情返家,也同样是难事一件。

任何出门在外,远离妻房的人,因受阻于冬日的

强风和汹涌的海浪而不能前行时,只消一个月,

便会在带凳板的海船上坐立不安。而我们,

我们已在此挨过了第九个年头;所以,

我不想责备海船边的阿开亚人,你们有理由

感到焦烦。但尽管如此,在此呆了这么些年头,

然后两手空空地回去,总是件丢脸的事儿。

坚持一下,朋友们,再稍待一段时间,

直到我们弄清卡尔卡斯的预卜是否灵验。

我们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段往事,而你们大家,

每一个死神尚未摄走灵魂的人,也都曾亲眼目见;

此事就像发生在昨天或是前天——当时,阿开亚舰队正集聚

在奥利斯,满载着送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人的灾愁。

在一泓泉流的边沿,一棵挺拔的松树下,

清湛的水面闪着烁烁的鳞光,当我们用全盛的牲品

在神圣的祭坛上奠祀众神时,一个

含意深邃的预兆出现在我们眼前。一条长蛇,俄林波斯

大神亲手丢进昼光里的生灵,背上带着血痕,可怕,

从祭坛下爬了出来,朝着松树匍匐向前。

树上坐着一窝小鸟,一窝嗷嗷待哺的麻雀,

鸟巢筑在树端的枝桠上,叶片下,雏鸟嗦嗦发抖,

一窝八只,连同生养它们的母亲,一共九只。

蛇把幼鸟尽数吞食,全然不顾后者凄惨的尖叫,

雌鸟竭声哀鸣,为了孩子们的不幸,扑门在蛇的上方。

青蛇盘起身子,迅猛出击,钳住她的翅膀,伴随着雌鸟的嘶号;

长蛇吞食了麻雀,连同她的雏鸟。其后

那位送蛇前来的大神把它化作一座碑标——

工于心计的克罗诺斯之子把蛇变成了石头。

我等震惊不已,站立观望,这发生在眼前的奇景。

当那些可怕、怪诞的预卜之物掉进祀神的牲祭后,

卡尔卡斯开口直言,卜释出神的旨意:

‘为何瞠目结舌,你们,长发的阿开亚人?

多谋善断的宙斯已对我们显示了一个惊人心魂的兆示,

此事将在以后,哪怕是久远的以后兑现;使大事业的光荣将与

日月同辉。

长蛇吞食了麻雀,连同她的雏鸟,

一窝人只,连同生养它们的母亲,一共九只,所以,

我们将在特洛伊苦战等同此数的年份,

直到第十个年头,我们将攻克这座路面宽阔的城堡。’

这便是他的卜释。现在,大家都已看到,这一切正在变成现实。

振作起来,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让我们全都

留在这里,直到夺取普里阿摩斯的这座宏伟的城堡!”

听罢这番话,阿耳吉维人中爆发出震天的喊声;

他们纵情欢呼,赞同俄底修斯的讲话,神一样的壮勇;

身边的船艘回扬出巨大的轰响,荡送着阿开亚人的呼吼。

其时,人群中响起了格瑞尼亚的[●]车战者奈斯托耳的声音:

●格瑞尼亚的:所指不明,可能是一个古老的饰词。

“耻辱,耻辱啊!看看你们在集会上的表现吧,

简直像一群调皮捣蛋的娃娃,对战事一窍不通的毛孩!

应该给我们的那些协议和誓言找个去处了吧?

把它们统统扔进火里,什么磋商啦,什么计划之类的东西,

连同那泼出去的不掺水的奠酒——什么紧握的右手,还不是

虚设的仪酬!

我们只能徒劳无益地争吵辱骂,找不到任何解决

问题的办法,虽然我们已在此挨过了漫长的时光。

阿特柔斯之子,不要动摇,像往常一样坚强,贯彻初时的计划,

率领阿耳吉维兵勇,冲向拼搏的战场!

到于那些人,那一两个打算离开队伍的逃兵,

让他们自取灭亡好了,他们将一无所得,

匆匆跑回阿耳戈斯,连带埃吉斯的宙斯的

允诺,连它的虚实都不曾弄明白。

我要提醒你们,早在我们踏上快船的那一天,

满载着送给特洛伊人的死亡和毁灭,

力大无比的克洛诺斯的儿子就已对我们作过允愿;

他把闪电打在我们的右上方,光亮中闪烁着吉祥的兆端。

所以,在没有和一个特洛伊人的妻子睡觉之前——

作为对海伦所经受的磨难和不让她实现回归愿望的

报复[●]——谁也不要急急忙忙地启程回返。

●作为对……的报复:这句话亦可解作:作为对我们的补偿——为了海伦,

我们承受了战争的悲愁和磨难。

但是,如果有人发疯似地想要回家,那么,

只要他把双手搭上凳板坚固的黑船,

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惨死暴灭。

至于你,尊贵的王者,也应谨慎行事,倾听别人的议说。

我有一番告诫,你可不要把它置之脑后。

听着,阿伽门农,把你的人按部族或宗族编阵,

使宗族和宗族相互支助,部族和部族互为帮援。

若能此般布阵,而将士又能从命,

你就能看出哪位首领贪生,哪些兵勇怕死,谁个

勇敢,哪支部队豪蛮——因为他们都以部氏为伍,投身拼斗。

由此,你亦可进一步得知,假如这座城池久攻不下,原因何在:

是天意,是兵卒的怯弱,还是他们不懂战争,一帮门外汉。”

听罢这番话,强有力的阿伽门农答道:

“说得好!争辩中,老人家,你又一次胜过了阿开亚人的

儿子们,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

阿开亚人中要是有十个如此杰出的谋士,

何愁普里阿摩斯王的城堡不对我们

俯首,被我们攻占,劫洗!然而,

克罗诺斯之子,带埃吉斯的宙斯反倒给了我苦难,

把我投入了有害无益的辱骂和争斗。

为了一个姑娘,我和阿基琉斯竟至于

­唇­枪舌剑,而我还率先动了雷霆。

倘若我俩能齐心合谋,特洛伊人

就难以继续躲避灭顶的重击,一刻也不能!

好了,回去吃饱肚子,以便重新开战。

大家要磨快枪尖,整备好盾牌,

喂饱捷蹄的快马,仔细检察

战车,加强战斗意识,以便投身

可恨的战争,打上一个整天,

没有间息,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夜­色­降临,隔开怒气冲冲的兵汉。

汗水将会湿透勒在肩上的背带,

连接着护身的盾牌,紧握枪矛的双手将要忍受酸痛,

快马将跑得热汗涔涔,拖着滑亮的战车。

届时,若是让我看到有人试图逃避战斗,

藏身弯翘的海船,那么,对于他,要想躲避

饿狗和兀鹫的利爪,将比登天还难!”

言罢,阿耳吉维人中爆发出震天的呼声,犹如排空的

激浪,

受飞扫直下的南风的驱使,撞击在挺拔的峭壁上——

此般突兀的石岩,永远是海浪扑击的对象,而

各种去向不同的疾风,此时亦兴波助浪,有的刮自这片海面,

有的扫往那个方向。

众人站立起来,三五成群地走回海船,他们在

营棚边点起炊火,填饱了肚子,

每人都祀祭过一位不死的神祗,

求神保佑,躲过死的抓捕,战争的煎磨。

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献祭了一头肥壮的公牛,

五岁的牙口,给宙斯,克罗诺斯力大无比的儿郎。

他召来全军的­精­华,阿开亚人的首领,

首当其冲的是奈斯托耳,然后是王者伊多墨纽斯,

两位埃阿斯,图丢斯之子狄俄墨得斯,还有

俄底修斯,来者中的第六位,和宙斯一样­精­擅谋略的壮勇。

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不邀自来。

心中明白兄长的心事重重。

他们围着公牛站定,抓起大麦。

强有力的阿伽门农在人杰中开口诵祷:

“宙斯,光荣的典范,伟大的象征,雄居天空的乌云之神,

我们求你助佑:在我没有掀翻普里阿摩斯那四壁焦黑的

厅堂[●],捣烂他的门户之前,

●四壁焦黑的厅堂:厅堂(megaron)的中间一般有个火炉或火塘,用时青烟

弥漫,故会熏黑四周的墙壁。

在我没有撕裂赫克托耳的衫衣,用铜矛剁碎

他的胸膛之前,还有他身边的那许多伙伴,

我要把他们打翻在地,嘴啃泥尘——在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

宙斯,不要让太阳沉落,不要让黑暗捆住我们的手脚!”

他如此一番祈祷,但克罗诺斯之子将不会予以兑现。

他收下祭礼,却反而加剧了谁也不想取要的痛苦。

当众人作过祈祷,撒过祭麦后,他们

扳起祭中的头颅,割断喉管,剥去皮张,

然后剔下腿­肉­,用油脂包裹腿骨,

双层,把小块的生­肉­置于其上。

他们把­肉­包放在净过枝叶的、劈开的木块上焚烧,

用又子挑起内脏,悬置在赫法伊斯托斯的柴火上烧烤。

焚祭过牛的腿件,品尝过内脏,

他们把所剩部分切成小块,用叉子

挑起来仔细炙烤后,脱叉备用。

当一切整治完毕,盛宴已经排开,

他们张嘴咀嚼,人人都吃到足份的餐肴。

当众人满足了吃喝的欲望,

奈斯托耳,格瑞尼亚的车战者,开口说道:

“阿特柔斯之子,最高贵的王者,全军的统帅阿伽门农,

让我们不要吵个没完没了,也不要继续

耽搁神祗交给我们的使命。

­干­起来吧,让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的信使

大声招呼各支部队,聚汇在海船旁。

作为首领,我们要一起行进在阿开亚人宽阔的

营盘,以便更快地催起凶蛮的战斗狂潮。”

他如此一番诫告,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纳用了他的议言,

马上命令嗓音清亮的使者,召呼

长发的阿开亚人投身战斗。

信使们奔走呼号,队伍很快聚合起来。

首领们,这些宙斯哺育的王者,和阿伽门农一起

四处奔跑,整顿队伍。灰眼睛的雅典娜活跃在

他们中间,带着那面埃吉斯,贵重的、永恒的、永不败坏的

珍宝,边沿飘舞着一百条金质的流苏,

流苏织工­精­致,每条都抵得上一百头牛的换价[●]。

●一百头公牛的换价:当时尚无货币,贸易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牛

是估价的一个基本单位。

挟着埃吉斯的闪光,女神穿行在阿开亚人的队伍,

督促他们前进,在每一个战士的心里

激发起连续战斗的勇气和力量。

其时,在他们看来,比之驾着深旷的海船,

返回亲爱的故乡,战斗是一件更为甜美的事情。

像横扫一切的烈焰,吞噬着覆盖群峰的

森林,老远亦可跳见冲天的火光,

战勇们雄赳赳地向前迈进,气势不凡的

青铜甲械闪着耀眼的光芒,穿过气空,直指苍穹。

宛如生栖在考斯特里俄斯河边的亚细亚[●]

●亚细亚:当时仅指鲁底亚境内的沿海地区。

泽地上的不同种类的水鸟,有野鹤、鹳鹤和

脖子颀长的天鹅,展开骄傲的翅膀,

或东或西地飞翔,然后成群的停泊在

水泽里,整片草野回荡着它们的声响——

来自各个部族的兵勇,从海船和营棚里

蜂拥到斯卡曼得罗斯平原,承受着人脚

和马蹄的踩踏,大地发出可怕的震响。

他们在花团似锦的斯卡曼得罗斯平原上摆开阵势,

数千之众,人丁之多就像春天的树叶和鲜花。

军队铺开了,像不同部族的苍蝇,

成群结队地飞旋在羊圈周围,

在那春暖季节,鲜­奶­溢满提桶的时候——

就以此般数量,长发的阿开亚人

挺立在平原上,面对特洛伊人,渴望着捣烂他们的营阵。

军队排开战斗序列,像有经验的牧人,将大群的

山羊——其时混合在一起,牧食在草野上——得体地分成

小股,

首领们忙着分遣部队,有的调这,有的去那,作好

进击的准备。强有力的阿伽门农迈步在他们中间,

头眼宛如喜好雷霆的宙斯,

摆着阿瑞斯的胸围,挺着波塞冬的胸脯。

恰似牛群中的一头格外高大强健的雄杰,

一头硕大的公牛,以伟岸的身形独领风­骚­——

那一天,宙斯让阿特柔斯之子显现出雄伟的身姿,

鹤立在全军之上,突显在将勇之中。

告诉我,家住俄林波斯的缪斯,

女神,你们无处不在,无事不晓;而我们,

只能满足于道听途说,对往事一无知了。告诉我,

谁是达奈人的王者,统治着他们的军旅?

我无法谈说大群中的普通一兵,也道不出他们的名字,

即便长着十条舌头,十张嘴巴,即使有一管

不知疲倦的喉咙,一颗青铜铸就的心。

不,我做不到这一点,除非俄林波斯山上的缓斯,带埃吉斯的

宙斯的女儿,把所有来到特洛伊城下的士卒都—一下告于我。

所以,下面提及的,只是率统船队的首领和海船的数目。

雷托斯和裴奈琉斯乃波伊俄提亚人的首领,

和阿耳开西劳斯、普罗梭诺耳及克洛尼俄斯一起

统领部队。兵勇们有的家住呼里亚和山石嶙峋的奥利斯,

有的家住斯科伊诺斯、斯科洛斯和山峦起伏的厄忒俄诺斯,

以及塞斯裴亚、格拉亚和舞场宽阔的慕卡勒索斯;

有的家住哈耳马、埃勒西昂和厄鲁斯莱,

有的家居厄勒昂、呼莱、裴忒昂。

俄卡莱和墙垣坚固的城堡墨得昂,

以及科派、欧特瑞西斯和鸽群飞绕的希斯北;

还有的来自科罗奈亚和水草肥美的哈利阿耳托斯,

来自普拉塔亚和格利萨斯,

来自低地塞贝[●],坚固的城堡,

●低地塞贝:hupethebe,位于塞贝或“高地塞贝”(即kadmeia)的下面。

和神圣的昂凯斯托斯,波塞冬闪光的林地;

来自米得亚和盛产葡萄的阿耳奈,

神圣的尼萨和最边端的安塞冬。

他们带来五十条海船,每船

载坐一百二十名波伊俄提亚人的儿男。

家住阿斯普勒冬和米努埃人的俄耳科墨诺斯

的兵勇们,由阿斯卡拉福斯和亚尔墨诺斯统领,

阿瑞斯的儿子——羞答答的阿丝陀开在

阿宙斯之子阿克托耳的家里生下他们;

她走进上层的阁房,偷偷地和强壮的阿瑞斯同床。

她的两个儿子率领着三十条深旷的海船。

斯凯底俄斯和厄丕斯特罗福斯,心胸豪壮的

纳乌彼洛斯之子伊菲托斯的儿子,统领来自福基斯的兵勇;

他们来自库帕里索斯、山石嶙峋的普索、神圣的

克里萨,以及道利斯和帕诺裴乌斯;

来自阿奈莫瑞亚一带和呼安波利斯近围,

来自神河开菲索斯两岸,来自

开菲索斯河泉边的利莱亚。

他们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福克斯的首领们正忙着整编队伍,

立阵在波伊俄提亚人的左边。

俄伊琉斯之子、快捷的埃阿斯统领着洛克里斯兵勇,

小埃阿斯,和忒拉蒙高大魁伟的儿子相比,个子

矮小得多。然而,这位穿着亚麻布胸甲的小个子,

却是赫勒奈斯人中最好的枪手。

他的士兵有的家住库诺斯、俄波埃斯、卡利阿罗斯,

有的家住伯萨、斯卡耳菲和美丽的奥格埃;

还有的家居斯罗尼昂、塔耳菲和波阿格里俄斯流域。

他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满载着洛克里斯

兵勇,家乡和神圣的欧波亚隔海相望。

来自欧波亚岛的兵勇们,怒气冲冲的阿邦忒斯人,

散居在卡尔基斯、厄瑞特里亚和盛产葡萄的希斯提埃亚;

来自靠海的开林索斯和陡峭的城堡狄昂,

来自卡鲁斯托斯和斯图拉——统领

这些人的是厄勒菲诺耳,阿瑞斯的后代

卡尔科冬之子,心胸豪壮的阿邦忒斯人的首领。

腿脚迅捷的阿邦忒斯人随他前来,

长发及背,狂烈的枪手,渴望投出

粗长的(木岑)木杆枪矛,捅开敌人护身的甲衣。

他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他们的紧邻是来自雅典的兵勇,墙垣坚固的城堡,

心志豪莽的厄瑞克修斯统治的地域。雅典娜,

宙斯的女儿,看护过丰产谷物的大地生有的厄瑞克修斯,

把他置放在雅典,她的丰足的

神庙里。年复一年,雅典的儿子们用键牛

和公羊祭盼着他的祝佑。

墨奈修斯,裴忒俄斯之子,统领着这支军旅。

他擅长布设战车和用盾牌护身的甲士,人世间

谁也没有他的本领,只有奈斯托耳

例外,因为他是老辈人物。

他带来五十条乌黑的海船。

埃阿斯从萨拉弥斯带来十二条海船,

排列在雅典人的编队旁。

来自阿耳戈斯的提金斯。

赫耳弥俄奈和深谷环抱的阿西奈,来自

特罗伊真、埃俄奈和丰产葡萄的厄丕道罗斯的兵勇们,

来自埃吉纳和马塞斯的阿开亚人的儿子们——

统领这些人的是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

由塞奈洛斯辅佐,声名远扬的卡帕纽斯的儿子;

神一样的欧鲁阿洛斯排位第三,

塔劳斯之子、国王墨基丢斯的儿子。

啸吼战场的秋俄墨得斯是全军的统帅;

他们带来八十条乌黑的海船。

还有一支劲旅,兵勇们来自城垣坚固的慕凯奈,

繁荣富足的科林斯和城垣坚固的克勒俄奈;

来自俄耳内埃以及美丽的阿莱苏里亚

和西库昂——阿德瑞斯托斯曾在那里为王;

来自呼裴瑞西亚和陡峭的戈诺厄萨,

来自裴勒奈,来自埃吉昂地区以及

整个沿海地带和广阔的赫利开岬域。

他们带来一百条海船,统领全军的是强有力的阿伽门农,

阿特桑斯之子,带来了最好和最勇敢的

兵丁。营伍里,他身披闪光的铜甲,

气宇轩昂,突显在骁勇的壮士群中,

因他地位最高,统领着人数最多的军伍。

来自群山环抱、沟壑宕跌的拉凯代蒙。

法里斯、斯巴达和鸽群飞绕的墨塞的兵勇,

来自布鲁塞埃和美丽的奥格埃,

来自阿姆克莱和濒海的城堡赫洛斯,

来自拉斯和俄伊图洛斯地带的兵勇们,

由阿伽门农的兄弟、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率领,

统辖六十条海船,离着其他军旅群聚。

他巡视在队伍里,坚信自己的刚勇,

催督部属向前,因他渴望报仇,

比谁都心切:为了海伦,他们承受了战争的悲苦和磨难。

还有一支军旅,兵勇们有的家住普洛斯、美丽的阿瑞奈。

斯鲁昂、阿尔菲俄斯水津地区和坚固的埃普,

有的家住库帕里赛斯和安菲格内亚,家住

普忒琉斯、赫洛斯和多里昂——在那里,

缪斯姑娘们曾遐遇萨慕里斯,窒息了他的歌声。其时,

他正从俄伊卡利亚行来,别离俄伊卡利亚国王欧鲁托斯,

扬言即便是缪斯姑娘,带埃吉斯的

宙斯的女儿,倘若和他赛歌,也会败在他的手下。

愤怒的缪斯将他毒打致残,夺走了他那

不同凡响的歌喉,使他忘却了拨唱的本领。

统带这些兵勇的是奈斯托耳,格瑞尼亚的车战者,

率掌九十条弯翘的海船。

来自陡峭的库勒奈山脚,埃普托斯的墓旁,

来自阿耳卡底亚的善于近战杀敌的兵勇们,

家住菲纽斯和羊儿成群的俄耳科墨诺斯,

家居里培、斯特拉提亚和多风的厄尼斯培,

来自忒格亚和美丽的曼提奈亚,

来自斯屯法洛斯和家住帕耳拉西亚的兵勇们,

均由安格凯俄斯的儿子、强有力的阿伽裴诺耳统领,

带来六十条海船,满载着众多的

兵卒,能征惯战的阿耳卡底亚军勇。

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给了他们这些

凳板坚固的海船,供他们征服酒蓝­色­的大海。是的,

是阿特柔斯之子给他们配备了海船,这些不会航海的内地人。

家住布普拉西昂和杰著的厄利斯,

一整片地带,远至边城呼耳弥奈和慕耳西诺斯,

以及它们之间的俄勒尼亚石岩和阿勒西昂的

兵勇们,受制于四位首领,各带十条

快船,满载着众多的厄利斯兵勇。

安菲马科斯和萨尔丕俄斯,阿克托耳的后代,一位是

克忒阿托斯之子,另一位是欧鲁托斯之子,各率一支分队;

阿马仑丘斯之子、强健的狄俄瑞斯统领另一支兵伍;

第四支分队由神一样的波鲁克塞诺斯统领,

阿伽塞奈斯之子,墨格亚斯的后代。

来自杜利基昂和神圣的厄基奈

群岛——和厄利斯隔海相望——的兵勇,

受制于墨格斯,阿瑞斯般的骁将,

宙斯钟爱的车战者夫琉斯之子——因与

其父闹翻,愤怒的夫琉斯跑到杜里基昂落户。

他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俄底修斯率领着心胸豪壮的开法勒尼亚人;

兵勇们有的来自伊萨卡和枝叶婆姿的奈里同,

有的家住克罗库勒亚和岩壁粗皱的埃吉利普斯,

有的来自扎昆索斯,有的家住萨摩斯,

有的来自陆架及面对海峡和岛屿的去处[●]。

●面对海峡和岛屿的地方:可能指厄利斯或阿卡耳那尼亚沿海地区。俄底修

斯在厄利斯拥有地产。

俄底修斯,像宙斯一样­精­擅谋略的首领,统掌这支军伍,

带来十二条海船,船首涂得鲜红。

安德莱蒙之子索阿斯统领着埃托利亚人;

兵勇们家住普琉荣、俄勒诺斯和普勒奈,

来自濒海的卡尔基斯和岩石嶙峋的卡鲁冬——在那里,

心志豪莽的俄伊纽斯的儿子们[●]已经销声匿迹:

●俄伊纽斯的儿子们:指墨勒阿格罗斯和图丢斯。

俄伊纽斯自己早已作古,金发的墨勒阿格罗斯亦已不复存在。

所以,王权落到了索阿斯手里,统治着所有的埃托利亚人。

他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伊多墨纽斯,著名的枪手,是克里特人的统带,

率领着来自克诺索斯和墙垣高耸的戈耳图那。

鲁克托斯、米勒托斯和白垩闪亮的鲁卡斯托斯。

法伊斯托斯和鲁提昂,清一­色­人丁兴旺的城,以及所有

其他家住克里特的兵勇,这个拥有一百座城市的岛屿。[●]

●一百座城市的岛屿:《奥德赛》称克里特拥有九十个城镇。

善使枪矛的伊多墨纽斯统领全军,

由墨里俄奈斯辅佐,此人善能冲杀,像战神一样凶莽。

高大强壮的特勒波勒摩斯,赫拉克勒斯之子,

从罗得斯带来九条海船,满载着高傲的罗得斯兵勇。

他们家住该地,按不同的区域编成三个分队:

林多斯、亚鲁索斯和白垩闪亮的卡迈罗斯。

统领他们的是著名的枪手特洛波勒摩斯,

强有力的赫拉克勒斯的儿子,出自阿丝图陀开娅的肚腹。

赫拉克勒斯掠劫过许多城市,里面住着强健、神祗

哺育的壮勇,把她从厄芙拉和塞勒埃斯河畔带出。

特勒波勒摩斯在­精­固的宫殿里长大。

打死了亲爹钟爱的老舅,阿瑞斯的后代,

利昆尼俄斯,当时已是一位年迈之人。

他迅速整治好船队,招聚起随从,

匆匆亡命海外——强有力的赫拉克勒斯的其他儿子们,

连同他们的儿子们,已经放出要他偿还血债的口风。

他来到罗得斯,一个流浪者,一个落魄的不幸之人。

他们在那里落脚,按部族在三个地方安家,

受到克罗诺斯之子、神和人的王者宙斯的

钟爱,把极丰厚的财富像水一样地泼降给他们。

从苏墨,尼柔斯带来三条匀称的海船;

尼柔斯,阿革莱娅和国王卡罗波斯之子,

尼柔斯,特洛伊城下最美的男子,在所有的

达奈人中,容貌仅次于无可比及的阿基琉斯。

但是,此人体弱,只带来寥寥无几的兵丁。

来自尼苏罗斯、克拉帕索斯、卡索斯。

科斯——欧鲁普洛的城——以及那些人称卡鲁德奈群岛的

兵勇们,

概由菲底波斯和安提福斯统领,

王者赫拉克勒斯之子塞萨诺斯的两个儿子。

他们统辖三十条深旷的海船。

此外,兵勇们,有的家住裴拉斯吉亚人的阿耳戈斯,

有的家住阿洛斯、阿洛培和斯拉基斯,

还有的来自弗西亚和出美女的赫拉斯[●],

●赫拉斯:公元前七世纪后,hellas泛指全希腊,正如684中的赫勒奈斯人

(hellenes)以后泛指希腊人一样。

统叫做慕耳弥冬人、赫勒奈斯人和阿开亚人,

概由阿基琉斯统领,连同五十条海船。

但是,这些人现在不想重上杀声震天的战场——

谁来把他们编成战阵,列队冲杀?

捷足的壮勇、卓越的阿基琉斯其时正盛怒不息,

躺在他的海船旁,为了美发的布里塞伊丝,

苦战得手的战礼,从鲁耳奈索斯城堡——

他曾荡劫那个地方,捣烂了塞贝的城墙,

击倒了厄丕斯特罗福斯和慕奈斯,两位凶狠的枪手,

塞勒丕俄斯之子、国王欧厄诺斯的儿郎。为了那位

姑娘,他心情悲悒,躺在船边——但他马上即会直立起身。

兵勇们还来自夫拉凯和鲜花盛开的普拉索斯,

黛墨忒耳的奉地;来自羊群的母亲伊同。

濒海的安特荣和草泽深处的普忒琉斯。

猛士普罗忒西劳斯生前曾统领他们冲杀,

但乌黑的泥土早已把他埋葬。

他的妻子,悲哭中撕破了双颊,撇留在夫拉凯,

建家之业废毁中途。阿开亚人中,他第一个,是的,

第一个跳出海船,被一个达耳达尼亚人所杀。然而,

尽管怀念首领,兵勇们却没有乱成散沙一盘。

波达耳开斯,阿瑞斯的后代,负起了统编队伍的责任。

他乃伊菲克勒斯之子,而伊菲克勒斯又是富有羊群的

夫拉科斯的儿郎。波达耳开斯是心胸豪壮的普罗忒西拉俄斯

的亲兄弟,比兄长年幼,也不如他豪猛——

普罗忒西拉俄斯,叱咤战场的壮勇。但尽管如此,

他们并不缺少首领,虽然怀念死去的英雄。

波达耳开斯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家住波伊贝斯湖畔的菲莱,

家住波伊北、格拉夫莱和城垣坚固的伊俄尔科斯的兵勇们,

分乘十一条战船,由阿德墨托斯之子欧墨洛斯统领——

裴利阿斯的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位,阿尔开丝提丝,

女人中的姣杰,把他生给了阿德墨托斯。

家居墨索奈和萨乌马基亚,以及

来自墨利波亚和岩壁粗皱的俄利宗的兵勇们,

分乘七条海船,由弓法­精­熟的

菲洛克忒忒斯率领,每船乘坐五十名

划桨的兵丁,战阵中出­色­的弓手。然而,

其时,菲洛克忒忒斯正躺在神圣的莱姆诺斯,

承受着巨大的伤痛——由于遭受水蛇的侵咬,阿开亚人把他

遗留该岛,恼人的疮痛折磨着他的身心。

他正躺身海岛,受苦受难,但用不了多久,海船边的

阿耳吉维人便会想起菲洛克忒忒斯,[●]带伤的王者。

●想起菲洛克忒忒斯:据赫勒诺斯预言,倘若没有赫拉克勒斯的硬弓(在菲

氏千里),阿开亚人无法攻破特洛伊;俄底修斯于是专程前往莱姆诺斯,找回了菲

洛克忒忒斯。

尽管怀念首领,兵勇们却没有乱成散沙一盘;

墨登,俄伊琉斯的私生子,负起了统编队伍的责

任——出自荡劫城堡的俄伊琉斯的­精­血,曹奈的肚腹。

来自石岩梯叠的伊索墨以及特里开和俄利卡利亚的

兵勇们——那是俄利卡利亚人欧鲁托斯的城——

由阿斯克勒丕俄斯的两个儿子率领,

波达雷里俄斯和马卡昂,手段高明的医者,

统领三十条深旷的海船。

来自俄耳墨尼俄斯和呼裴瑞亚水泉,

来自阿斯忒里昂和峰壁苍白的[●]提塔诺斯的兵勇们,

●峰壁苍白的:山壁由白垩岩组成。

由欧鲁普洛斯率领,埃阿蒙卓著的儿子,

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兵勇们,有的来自阿耳吉萨,有的家住古耳托奈。

俄耳塞、厄洛奈和灰白­色­的城堡俄卢松,

统领他们的是犟悍骠勇的波鲁波伊忒斯,

大神宙斯之子裴里苏斯的儿子。

光荣的希波达墨娘把他生给了裴里苏斯——

那一天,他对多毛的马人投出了复仇的枪矛,

把他们逐出裴利昂,赶至埃西开斯人栖居的地方。

波鲁波伊忒斯不是惟一的首领,还有勒昂丢斯,阿瑞斯的

后代,

心胸豪壮的科罗诺斯的儿子,开纽斯的亲孙。

他们带来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从库福斯,古纽斯带来二十二条海船,

率领着厄尼奈斯人和骠勇犟悍的

裴莱比亚人;兵勇们有的家住寒酷的多多那,

有的拥有肥熟的耕地,在美丽的提塔瑞索斯河岸,

清澈的水流呼涌着注入裴内俄斯,

但却从未和后者闪着银光的漩涡合流,

而是像油层似的浮在表面,因为

它是那条可怕的水脉、用以咒发誓证的斯图克斯的支流。

普罗苏斯,藤斯瑞冬之子,是马革奈西亚人的首领,

家住裴内俄斯一带以及枝叶婆娑的

裴利昂。统领他们的是捷足的普罗苏斯,

带来了四十条乌黑的海船。

这些便是达奈人的王者和统领。

告诉我,缪斯,在跟随阿特柔斯之子进兵城下的军旅中,

哪一位壮士最出­色­,哪一对驭马最骁勇?

裴瑞斯的孙子欧墨洛斯的牝马最杰出——

他赶着这对驭马,撒蹄奔跑,像展翅的飞鸟。

它俩毛­色­一样,马口相同,背高一致,就像用水平尺量出的

一般。

银弓之神阿波罗把它俩喂大,在裴瑞亚,

好一对牝马,追风的蹄子创扬起战神的恐怖。

人群中,最好的战勇是忒拉蒙之子埃阿斯——

阿基琉斯仍在船边生气,否则,他是当之无愧的头号英雄。

论马亦然,最好的驭马效命于善战的裴琉斯之子,拉着他的

战车。

但是,阿基琉斯正远离众人,躺在弯翘的远洋

海船旁,怀着对兵士的牧者、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

怨怒。兵勇们嬉耍在长浪拍岸的

滩沿,或掷饼盘,或投枪矛,也有的把玩着

手中的弯弓。马儿们站在各自的战车旁,

咀嚼着泽地上的欧芹和三叶草,

悠闲舒适;主人的战车顶着遮盖,

停放在营棚里。士兵们思念着善战的首领,

在营区内四处闲逛,不再参加战斗。

但是,大部队正在向前开进——像烈焰吞噬着万物——

大地在他们脚下隆隆作响,似乎喜好作雷的宙斯

暴发了雷霆之怒,恰如他在阿里摩伊劈击

图福欧斯周围的土地时一样:那里,人们说,是图福欧斯的

睡床。

就像这样,行进中的军队把大地踩得

隆隆震响,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穿越平原。

其时,使者,追风的伊里丝急速赶到伊利昂,

捎去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口信,不祥的讯告。

特洛伊人正在集会,在普里阿摩斯的门前,

汇聚在一个地方,年轻的和上了年纪的男子。

腿脚飞快的伊里丝站在他们近旁,摹仿

普里阿摩斯之子波利忒斯的声音,开口说道。

波利忒斯自信能跑善跳,一直在为特洛伊人放哨,

呆在老埃苏厄忒斯的墓顶[●],

●老埃苏忒斯的墓顶:仅出现这一次,显然是特洛伊平原上的一个方位标记。

等待着阿开亚人离船进攻的第一个讯号。

以此人的形象,腿脚飞快的伊墨丝说道:

“老人家,你总爱没完没了地唠叨,就像在从前

和平时期那样——要知道,我们正进行着杏无终期的战斗。

我经常出入人们拼斗的战场,

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军伍,人海般的阵容,

就像成堆的树叶或滩沿上的沙子,

他们正越过平原,将在我们的城下战斗。

赫克托耳,你是我第一个开口催劝的人,你要按我说的做:

普里阿摩斯的城里塞挤着许多支友军,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域,语言五花八门。

让每一位首领饬命本部族的兵勇,

整顿队伍带领他们战斗。”

听罢这番话,赫克托耳不敢怠慢——此乃女神的声音。

他当即解散集会,兵勇们全都朝着自己的枪械迅跑。

他们打开所有的大门,蜂拥着往外冲挤,

成群的步兵,熙熙攘攘的车马,喧杂之声沸沸扬扬。

在城门前方,平野的远处,孤伶伶地

耸立着一方土丘,四边平整空旷,

凡人称它“灌木之丘”,但长生不老的

神祗却叫它善跳的慕里奈的坟冢。

就在那个地方,特洛伊人和盟军排开了战斗的队阵。

高大的赫克托耳是特洛伊人的统帅,

普里阿摩斯之子,头顶闪亮的帽盔,率领着最好、最勇敢

的兵丁,盔甲齐整,渴望着一试手中的投枪。

安基塞斯高贵的儿子统领着达耳达尼亚兵勇,

埃内阿斯,女神和凡人欢爱的结晶——在伊达的岭脊,

光彩夺目的阿芙罗底忒把他生给了安基塞斯。

埃内阿斯不是谁一的首领,他有两位副手,阿耳开洛科斯

和阿卡马斯,能打各种战式,安忒诺耳的儿郎。

家住伊达山脚的泽勒亚的兵卒,

一群富有的、喝饮埃塞波斯的黑水长大的

特洛伊兵勇,由鲁卡昂英武的儿子统领,

潘达罗斯,带着他的强弓,阿波罗的馈赠。

来自阿德瑞斯忒亚和阿派索斯乡土,

来自皮推亚和险峻的忒瑞亚的兵勇们,

概由阿德瑞斯托斯以及身穿亚麻胸甲的安菲俄斯统领,

裴耳科忒的墨罗普斯的两个儿子。墨罗普斯谙熟巫卜,

常人不可比及,曾劝阻他的儿子

前往人死人亡的战场,无奈后者不听

劝告,任随幽黑的死亡和死亡­精­灵的驱使。

家居裴耳科忒和普拉克提俄斯一带,

来自塞斯托斯、阿布多斯和闪亮的阿里斯贝的兵勇们,

由呼耳塔科斯之子阿西俄斯率领——阿西俄斯,

呼耳塔科斯之子,统兵的首领,闪亮的高头大马

把他载到此,从阿里斯贝,塞勒埃斯河畔。

希波苏斯率领着裴拉斯吉亚部族的枪手,

家住土地肥沃的拉里萨,

希波苏斯和普莱俄斯,阿瑞斯的后代,统领着他们,

丢塔摩斯之子、裴拉斯吉亚人莱索斯的两个儿郎。

阿卡马斯和壮士裴鲁斯率领着斯拉凯兵勇,

赫勒斯庞特滚滚的水流疆限着族民们生活的地域。

欧菲摩斯率领着基科奈斯枪手,

特罗伊泽诺斯之子,而特罗伊泽诺斯又是神祗钟爱的勇士

凯阿斯的儿郎。

普莱克墨斯率领着手持弯弓的派俄尼亚人,

来自遥远的阿慕冬以及水面开阔的阿克西俄斯沿岸,

阿克西俄斯,地面上水路最美的河流。

心志粗莽的普莱墨奈斯统领着帕夫拉戈尼亚人,

来自厄奈托伊人的地域,野骡的摇篮,

来自库托罗斯,住家塞萨摩斯一带,沿着

帕耳塞尼俄斯两岸,盖起了远近驰名的房居,

在克荣纳、埃吉阿洛斯和高地厄鲁西诺伊。

俄底俄斯和厄丕斯特罗福斯率领着哈利宗奈斯人,

来自遥远的阿鲁贝,源生白银的土地。

克罗弥斯率领着慕西亚兵勇,由卜者英诺摩斯辅佐,

但识辨鸟踪的本领没有替他挡开幽黑的死亡——

腿脚迅捷的阿基琉斯结果了他的­性­命,

在那条河里,还杀了另一些特洛伊兵壮。

福耳库斯和神一样的阿斯卡尼俄斯统领着弗鲁吉亚人,

来自遥远的阿斯卡尼亚,渴望着投入浴血的战斗。

墨斯福斯和安提福斯乃迈俄尼亚人的首领,

塔莱墨奈斯的儿子,母亲是古伽亚湖里的女仙,

率领着家居特摩洛斯山下的迈俄尼亚人。

纳斯忒斯统领着粗俗的卡里亚人,

来自米勒托斯和林木葱郁的山地弗西荣,

陪傍着迈安得罗斯水流和慕卡勒峥嵘的石壁。

他们的首领是安菲马科斯和纳斯忒斯,

纳斯忒斯和安菲马科斯,诺米昂的一对英武的儿子。

晃摆着黄金的装饰,纳斯忒斯走上战场,像一位姑娘——

好一个傻瓜!然而,黄金没有替他挡开痛苦的死亡,

腿脚迅捷的阿基琉斯结果了他的­性­命,

在那条河里,骠勇的壮士剥走了金质的饰磺。

萨耳裴冬和豪勇的格劳科斯统领着鲁基亚兵勇,

来自遥远的河滩,珊索斯飞卷的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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