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宫门,将三公主拒之门外,也是二公主下的令?”
“正是!”苟三笑顺口答了这句后,一愣回过味来,急忙改口道,“啊……不是……”
我一拍桌子,怒喝道,“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你在搞什么鬼!到底‘是’还是‘不是’!”
“这……”苟三笑支支吾吾地,终于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来
其实,不管他说“是”还是“不是”,他的下场都不会好若说“是”,他可不就出卖了他主子蓉玥?陷蓉玥于不义,蓉玥能给他好果子吃?如果说“不是”,那就说明是他胆大妄为,将端静扔在外头这种行为的下超往轻了判一顿板子,往重了发落,直接发配辛者库或者翁山做苦役
“狗奴才,还不快说!”我高声催促道
苟三笑低着头,思忖了片刻,看来是权衡了利弊,答道:“不……不是!”
看不出来艾他对蓉玥竟然还有一些“忠心”呢!
“好艾你这死奴才,狗胆包天!将三公主三更半夜扔在宫外,是何居心?!”我指着苟三笑,厉声道:“将这个死奴才重责六十,捆了,明儿一早送辛者库!”
“大公主,三公主,饶命啊”苟三笑虽口中喊着求饶,却还时不时地拿眼瞟着院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秦忠指挥着四个壮硕小太监,将苟三笑架起来往院子里拖去,苟三笑终于发自肺腑地开始哀号“饶命艾饶命啊”不多会儿,就多了“板子烤肉”声儿和数数声儿
平日里,我是尽量避免听到这种声音,看到这种场面,可今儿我是不得不看,不得不听,非但如此,还非得装的非瞅定不可,不然,前功尽弃!瞥了一眼端静,她早已将头偏到了一侧,不忍再看绮筝的脸上则露出解恨的的神情,看来这丫头平素受压迫也不少
跪在厅堂内的其他太监,畏畏缩缩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我也无意去找那个什么小包子了,首恶已惩,看他们的表情即知“杀鸡骇猴”的效果已然达到,按常理,经过这 ... [,]
(一次,这些人今后对端静应该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院子里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嚎叫,监刑的太监不停地数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住手!”蓉玥的怒吼声蓦地在院中响起!这丫头终于现身了!只见她紧皱着眉,阴着脸,披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身上就套了一件睡衣,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端静一听这声音,立马紧张起来,差点儿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沉声道:“坐下,喝茶”
“哎哟……主子,主子……救命啊……” 刚刚还在哼哼唧唧的苟三笑,以为救星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蓉玥带着云儿,片刻间奔到了厅堂,瞥了我一眼,指着刚刚从院子里,连滚带爬地跟着她又爬回了厅堂,跪在地上的苟三笑,气势汹汹地质问端静:“小苟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凭什么打他?”
“二姐,小苟子他……他……”柔弱的端静面对强悍的蓉玥,又开始结巴了这心理障碍真是根深蒂固!
“他心肠歹毒,虐待主子,难道不该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话茬,帮端静把句子补充完整端静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这里是咸福宫,不是晨曦阁!我的人用不着你来管!”蓉玥狠狠地瞪着我,将当日她在晨曦阁找茬时,我送给她的话还给了我
“说的不错,我本来是管不着,也不想管可端静是我的三妹,她有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你说呢?二妹?”我挂着笑脸,不紧不慢地说完,冷冷地看了一眼蓉玥,然后优哉游哉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端静也是我妹妹,她又住这儿,她的事自然有我来管,不劳您大驾”蓉玥沉着脸,说得振振有辞
“说的好!”我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蓉玥面前,盯着她的双眼,逼问道,“不过,请问你,今儿晚上三妹要回寝宫却吃了闭门羹,嗓子都快喊哑了,手拍门都快拍断了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管了吗?”
“我……”蓉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唾沫,有些心虚却假装强硬地答道,“我那时候已经睡了,没听见”
“哦,你睡了翱嗯,那看来不能怪你不管”我故作恍然地点了下头,“不过,虽然你听不见,难道你们宫里今儿当值坐更的太监也听不见?”
“这……”蓉玥有些气急败坏地问跪在厅堂里的太监们,“今儿谁当值?”
“回……回二公主,今儿是奴才……奴才当值”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小太监往前跪行了几步答道看来他就是那个小包子了
“你听见三公主叫门了吗?”蓉玥逼视着小包子问道
小包子抬头望了一眼蓉玥,又立即低下头去,低声道:“奴才……没……没听见”
“没听见?”我惊讶地对蓉玥道,“二妹,这回你听见了吧?当值的太监没听见?这不是玩忽职守么?”
“把这个狗奴才拉下去,重打……四十!”蓉玥咬着牙吩咐道
“奴才听见了,听见了!”眼看就要被拉出去的时候,小包子改了口
我做了手势让前去架他的几个太监暂停,问他道:“既然听见了你为什么不开门?”
“回大公主,奴才……不敢开!”小包子这回算老实回答了
“给三公主开个门有什么不敢的?” 我说着,瞥了一眼蓉
“苟公公说……”小包子刚要开口招认,忽听蓉玥一声断喝:“听见了不开门,罪加一等!还愣着干嘛?快把他拉下去!”蓉玥貌似有些着急,貌似怕这个小包子越说越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二妹,别着急嘛!皇阿玛说过,断案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然就会断出冤假错案,说不定还草菅人命呐咱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吧”我继续催促小包子,“说,苟公公跟你说什么了?”
“苟公公说……”小包子怯怯地看了一眼蓉玥道,“……说二公主有令,谁也不许开门……”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令?”蓉玥怒目圆睁,一阵抢白,踱着脚尖声喝道,“还不快把这个死奴才拉出去!”
候在一旁的随着蓉玥而来的几个太监,立即将小包子拽了出去,这次我没有阻拦这个小包子也是自食其果,谁让他为虎作伥呢?
从犯解决了,主犯还在那里晾着呢!那个目中无人的恶奴,今儿我在这里,他对端静居然还是表面上恭敬,骨子里倨傲,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对端静的呢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过他!
“二妹,假传你之命,把咱们三妹晾在门外,黑了心的死奴才是苟三笑!刚才你没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了”我说着,冷冷地盯了一眼苟三笑,继续道,“这样的奴才,二妹你说该怎么办?刚刚三妹和我该不该处置他?”
“主子,大公主,三公主,奴才是昏了头,奴才该死!求主子饶奴才一次吧!”苟三笑倒是机敏,我话音刚落,他就开始磕头求饶了
蓉玥怔了一怔,紧抿着嘴,皱眉不语看样子,这个苟三笑深得蓉玥的器重,怪不得那么肆无忌惮今日即使除不了这个恶奴,至少也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好
“二妹,今儿三妹没出什么事算是大幸,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点什么岔子,老祖宗和皇阿玛问起来,罪责谁来承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你下的令!那你岂不是替那狗奴才背了手足相残的恶名?今后你在宫里要如何自处?”我的音量不高,却句句清晰,听上去像是在为蓉玥设身处地,实际上是字字锥心我就是要逼迫蓉玥亲自下手,好让那个狗奴才知道,别以为有二公主撑腰,他就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拉出去,重责……六十……”说到这里,蓉玥顿了顿,望了我和端静一眼,然后才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道,“……发往辛者库!”
这一幕简直像极了“挥泪斩马谡”!苟三笑又一次在呼号声中被架了出去,非但如此,拜他主子所赐,先前他所受的二十几下板子算白挨了,一切从头开始!
再一次被迫观看惨烈的场面,却因为有了蓉玥的作陪,心里似乎好过很多
看到蓉玥的面部五官因苟三笑的惨状和惨呼声,纠结成一团,我虽心中暗爽,却也感叹:这“坏心眼”的丫头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底什么时候,她能停止这种幼稚的举动?总这么斗来斗去,难道她就没有觉悟的时候?
103虎上灯台
( “小老虎,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胤禩坐在我的膝头,指着不远处草坪上正在嬉戏的“一只耳”和“媒婆”,兴奋地开始念我前两天刚教给他的儿歌我刚教他的时候,可千真万确是“小老鼠”,他念的也很清晰,但是,自他看到两只小老虎后,就非吃然地变音了——真是有创造力啊
“八弟,不是小老虎,是小老鼠啦!”坐在一旁的端静,很认真地纠正道自从上次我带着她在咸福宫“震”了一把,端静算是比先前能说话了
胤禩转头望着她,复述了一次:“小老鼠!”
“对,小老鼠!”端静笑得很灿烂,对于纠正成功非常满意
胤禩回过头,又从头开始念:“小老虎,上灯台,偷油吃……”
端静又强调了一遍:“小老鼠!”
“小老鼠!”胤禩又跟她念了一遍,一回头,又继续念:“小老虎,上灯台……”
“是小老鼠!小老鼠!不是小老虎!”好脾气的端静终于也把持不赚小吼了一声
胤禩被震得一愣,很不高兴地怒视着端静,吐出一句:“三姐坏蛋!”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爆笑其实,对于“小老鼠”和“小老虎”,我已经纠正了胤禩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我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正儿歌就是训练小孩子的语言能力,再说了,胤禩有点创造力也是好事嘛!“三妹,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小老虎就小老虎吧”
“大姐,哪有小老虎能上灯台的嘛?”端静这丫头一板一眼的性子还真是改不了了
“小老虎怎么不能上灯台?造个大灯台就行啦!对吧,胤禩?”我忍不住捏了捏小胤禩红扑扑的小脸小孩子的皮肤就是水嫩水嫩的!
“对,姐姐对!”小胤禩频频点头,开心地笑眯了眼
“好了,三妹,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去承乾宫了,顺道把胤禩送回去”我把胤禩放下膝头,一只手撬他,一只手理了理衣服
“大姐,你放心,‘一只耳’和‘媒婆’我会盯着的,再晒会儿太阳就让他们给送回去” 端静说得信心满满的,这些天也确实有进步了
“一只耳”和“媒婆”都长大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总关在虎房里,不见阳光,对身心发展都不好这几天天气晴朗,我就趁下了书房,去佟妃那儿接受“妇德教育”之前的一段空闲时间,将两只小虎崽拉到御花园去享受下日光浴
本来在我去承乾宫前,一定要带两只虎仔回去的,端静这几天一有空就跑来找我,还主动提出帮我看护小老虎,我思量着这样也好,小老虎可以延长点日照时间,还可以继续增强端静的自信心这两天她就做的挺好,没出什么岔子
我笑着朝端静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总还是有点的,又嘱咐秦忠:“你可要好好留心,帮三公主盯着,知道吗?”
秦忠躬身答道:“主子您放心,奴才明白!”
“胤禩,走,咱们回去啦!”我牵起小胤禩的手,想将他带出亭子,岂料胤禩一只手死抱着柱子,赖着不走!我蹲下身子,哄着他:“胤禩,咱们该走啦,不然你额娘该着急啦!”
“不回去,我要看老虎,看老虎!”胤禩很倔强地坚持着,一只小手紧紧地攀着柱子不肯放
“老虎明天再看好不好?”我柔声道哄孩子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不要,现在看!” 胤禩一阵拨浪鼓式的摇头,拒绝得干脆彻底
今儿下了书房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恰好碰上惠妃也带着小胤禩去请安,从那时起,这个小“黏人精”就投向了我的怀抱,惠妃是暂时得到了解放,笑眯眯地说:“哎呀,胤禩是成天闹着要去看小老虎,我一直没工夫,又不放心嬷嬷带着去今儿可真巧了,禧儿,胤禩就拜托你了,回头你去皇贵妃那儿顺道儿带回来就成”
我也是许久没带胤禩好好玩玩了,便一口应承下来现在好,带的出来,带不回去了!这小家伙不但个头,体重一天天在增长,性子也一天天大了,还挺拗的,果然是康师傅的独家遗传基因!
我直视着胤禩乌黑晶亮的眼睛,稍稍整肃了口气道:“胤禩,你要是乖乖的,姐姐就天天带你来看小老虎!你要是不乖的话,姐姐就再也不跟你玩儿了,也不让你看小老虎了!”
胤禩抿着小嘴,恋恋不舍地转头望了一下不远处正腆着肚子晒太阳的“一只耳”和“媒婆”,思考了片刻,嘟着小嘴道:“嗯……胤禩乖,姐姐明天带我看!”
看来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政策还是管用的
“好,明儿姐姐一定带你来!”我笑着摸了摸胤禩的头,站起身来,终于将他牵出了万春亭
“姐姐抱!”才刚走了几步,胤禩就想出了“新项目”来,还张开了双臂,用恳求的眼光望着我
不是我不愿意抱,而是我抱不动他了,这小家伙现在就是个小胖墩儿呀!我抱着他走几步能行,要是一直抱着他回延禧宫,我的胳膊就别想抬起来了!康师傅交代的临帖怎么办?
“胤禩,让嬷嬷抱你好么?”我说着,回头朝跟在后头的胤禩乳娘招了招手乳娘立即走上前来就要抱胤
“不要你抱!不要你抱!我要姐姐抱!”胤禩扭着身子,挥着拳头,踢着小腿,根本不让乳娘近身
“见过大公主……八阿哥!”正当我满心踌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许久未曾谋面的卫绮兰带着剑兰出现在面前只见她身形消瘦,但脸色似乎还算红润,行着蹲礼,热切的目光牢牢地定在胤禩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卫贵人,快别多礼!”我忙笑着伸手相搀,又将胤禩牵到卫绮兰面前,道,“胤禩,知道她是谁吗?”
胤禩抬头,盯了卫绮兰一会儿,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额娘说,她是卫贵人!”
卫绮兰的脸上虽维持着微笑,却有掩不住的伤心和失落
“她是……”我刚想跟胤禩说“她是你亲额娘”,卫绮兰却抢着,无比温柔地道,“是艾八阿哥真聪明,你额娘只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
我望着笑盈盈的卫绮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看今儿天气不错,就想去御花园走走,不想正巧就碰见大公主您和八阿哥了” 卫绮兰跟我答话的时候,那蕴含着无限的温柔和渴望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了胤
我俯下身子跟胤禩道:“胤禩乖,让卫贵人抱你一段,然后再换姐姐抱,好不好?”
胤禩犹豫地望了卫绮兰一会儿,最终跟我点了点头
卫绮兰张开了双臂,将胤禩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眸瞬间变得晶莹,迅速的拿起帕子抹了一下后,抱起了胤禩,满脸感激地跟我道:“多谢大公主 ... [,]
(”
我抑制住心中的酸楚感,开玩笑似地道:“别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你,否则,这儿离延禧宫那么远,我的手臂可要吃不消了!”
真是“呣子连心,血浓于水”,卫绮兰抱着胤禩,胤禩竟一点都不闹腾,还很自然地搂着卫绮兰的脖子我逗着小胤禩,又背古诗,又背儿歌的,卫绮兰欣慰之余连连称赞,小胤禩见有人夸奖,背的更是起劲,背到“小老虎,上登台”又惹得众人大笑一通从御花园到承乾宫附近,平时总觉得很远的路,今天却因为有了欢声笑语,而似乎变得特别短
“好啦,胤禩,换姐姐抱咯!” 我朝胤禩拍了拍手,张开双臂
胤禩伸开小手,倾着身子,朝我扑过来!我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抱起他的时,双臂还是猛往下沉了一沉!天呀,这小家伙也该减减肥了!
卫绮兰依依不舍地握着胤禩的小手,似乎不愿意就将儿子这么放开了小胤禩则忽然扑过去,在卫绮兰脸上轻轻地一吻,然后,笑眯眯地跟卫绮兰挥了挥手道:“卫贵人,再见!”
“我们回去啦!”我跟卫绮兰笑了笑,抱着胤禩朝延禧宫走去之所以不催她走,是我知道,她现在的心理是能多看胤禩一眼是一眼
可总算把胤禩完璧归赵了,我急急地从延禧宫出来,奔向隔壁的承乾宫到了佟妃的寝殿,却见春梅侍立在殿门口,在她旁边站着的竟然是诺敏的丫头
春梅刚要进去通报,我拉住她道:“佟额娘和敏……敏常在在里头?”春梅点头称是
诺敏在里头,这俩丫头又被打发到外头站着,八成有什么事吧?先前去往喀喇沁的途中,诺敏就莫名奇妙的被遣回来了,这个谜不知道现在溜进去听听,会不会解开呢?
“佟额娘忙着,就别打扰她了,我等会儿没关系” 我很善解人意地对春梅说完,就抬腿进了殿门我自然不会好好坐着了,在殿内溜达着,溜达着,就溜达到了佟妃的卧室门口了
“……总之,你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你必须要明白,你不再不是先前的大小姐,是皇上的女人,而皇上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切不可再随便使小性子!记住了吗?”门里传来佟妃的声音,音量虽然不高,却异常的威严,还真有皇后的架势
“臣妾记住了”诺敏的虽答应着,但听那语气似乎有些颓然
“唉!”佟妃叹了口气之后,语气缓和了些,又道,“妹妹,你现在还太年轻,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姐姐今日所说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臣妾知道,臣妾一定谨记皇贵妃的教诲”诺敏的回答非常恭敬,却相当疏离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佟妃道:“好了,你跪安吧南巡的日子已经定了,你回去准备准备”
“是,臣妾告退”
耳听得门内诺敏就要退出来了,要是溜达到正厅去也太远了,我干脆轻轻后退了几步,然后重重地踏了几步,边推门边喊道:“佟额娘,我来啦!你在里头吗?”
我一推开门,自然就看见了诺敏,多时不见,她似乎消瘦了很多,眼圈有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见了我,一低头,施礼道:“大公主!”
“敏……常在,免礼”我“姐姐”俩字到了舌尖又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佟妃私底下因为称呼的问题告诫了我好几次,说诺敏虽然只比我长了四岁,但已正式册封,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我不可以称呼她为“姐姐”我虽然心里有点“呕”,可佟妃说的也有道理想想,我称佟妃为“佟额娘”,然后她一般叫诺敏“妹妹”,我再叫诺敏“姐姐”,这辈分还真是乱套了!
我转头朝佟妃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佟额娘,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
“没有,你来的正好!”佟妃精致的脸庞漾着笑意,对诺敏道,“敏妹妹,没事儿了,你回吧”
目送着诺敏出了卧室门,我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回头询问佟妃:“佟额娘,敏……敏常在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好像哭过了呢!怎么回事翱”
“没什么,她犯了点小错,我说了她几句”佟妃轻描淡写地道
“哦?!她犯了什么错翱”我还是难以抗拒谜团的诱惑,又凑近了问
“行啦,你这丫头!”佟妃一戳我额头,岔开了话题,“昨儿教的《教之道》的《教子》,会背了吗?背给我听听?”
“嘿嘿嘿……佟额娘!”我心虚地干笑了几声,挽住了佟妃的胳膊
“嘿什么嘿呀,是不是没背?”佟妃斜睨了我一眼,故作严肃地问
“呵呵,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呢,是想背的,可是因为今儿上午皇阿玛要房抽查,昨儿晚上要背的东西实在太多,就没来得及!我寻思着《教子》就等今儿学了再一起背吧!”
“我就知道,你总有理!”佟妃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快坐好,时辰不早了,把书拿出来,咱们开始吧今儿开始讲《勉学》一节了”
我“哦”了一声,坐正了身子,拿出那本《钦定内则衍义》,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听佟妃开始唠叨……就在我被佟妃唠叨地快睡过去的时候,忽见小穗和春梅急匆匆地跑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春梅急道: “主子,大公主,不好了,打起来了!”
“嗯!嗯嗯!”小穗则一个劲的点头
“什么打起来了?春梅,你到是说清楚,谁跟谁打起来了?”佟妃抬头,不疾不徐地问
我一听到“打起来”了,顿时也清醒了许多,望向春梅,等待着答案
105但为太子故
(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佟妃抬回了承乾宫,未己,太医院院判亲自率领了几个蓄着山羊胡子的御医过来给佟妃诊治一番忙碌过后,康师傅和御医门到外间去讨论病情开方子了,我,胤禛,春梅,小穗留在室内照看还在昏迷中的佟妃
胤禛跪在床前,满脸泪痕,紧紧地抓着佟妃的手,一边紧张地观望着佟妃的脸色,一边万分担忧地带着哭腔问我:“皇姐,额娘她怎么还不醒?”
我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的,太医不是说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吗?”
“都是我不好,额娘才会病倒的!”胤禛说着,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佟妃在突然在众人面前突然晕倒,且昏迷不醒,着实让康师傅始料未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妃这一晕显然是因为听到胤禛要挨打,一时心疼,伤心过度所致,而太医的诊断也证实了,这确实是佟妃病发的诱因之一
佟妃一铂加上我在一旁适当地说了说情,胤禛的这一顿笞责总算暂时逃了过去,但奉先殿里的罚跪却还是免不了,我好说歹说,康师傅总算答应延迟到等佟妃苏醒,有所好转再执行胤褆的那一顿笞责没逃掉,不过有所减轻,从三十改成了十谁让胤褆居长,他额娘惠妃又太健康,没晕倒呢?
唉,一早我就料到,今儿他们跟胤礽打架,甭管有理没理,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们!无论如何,在众人面前,康师傅肯定首先维护胤礽,毕竟胤礽是“国之储君”,整个江山将来是要交给他的,储君的威信自然不容有损!不管平日康师傅多么待见胤禛,关键时刻,“臣”总是要比“君”矮一截的,这个是目前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禛儿……禛儿……”忽听得佟妃喃喃地唤着胤禛的小名,我回头一瞧,佟妃仍然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明显地在急速转动,看样子是在做梦
“额娘!额娘!禛儿在这里!禛儿在这里!”胤禛紧紧地握着佟妃的手,激动而急切地答应着
“不要,不要艾皇上,禛儿——”佟妃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喊醒了她自己,也吓着了留守在卧室内的,胤禛,春梅和小穗
“额娘,额娘!”胤禛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面带惊喜,摇着佟妃的手,殷切地唤道,“禛儿在这里,额娘,您听见了吗?”
佟妃睁开了眼,涣散的目光逐渐从床顶移到了我的身上,虚弱地唤了声“禧儿!”
“佟额娘,您总算醒了,可把我们都的死了!”我笑呵呵地道,紧握住她颤巍巍伸过来的左手
佟妃缓缓地转过脸,终于看到了让她牵肠挂肚,千呼万唤的胤禛,略显黯淡的目光陡然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贪婪地在胤禛的脸上身上逡巡了几遍,伸手抚着胤禛有些淤紫的脸颊,语带激动地道:“禛儿,你……你……”
我知道佟妃是的胤禛挨打的事儿,便笑道:“佟额娘,胤禛他没事,好好的,您放心吧”
“额娘,都是禛儿不好,您打我,骂我都行,可是求求您,快点儿好起来吧!禛儿不能没有您艾额娘!”胤禛说着,眼圈一红,小嘴一瘪,又流下泪来
“傻孩子,额娘怎么舍得离开你呢?额娘这是老毛铂跟你没关系的,快别哭了,啊”佟妃大概是看到胤禛安然无恙,心头的一块巨石落了地,精神顿时好了许多,说话也比刚醒的时候有底气了
“谁说跟他没关系?若不是今儿他打架生事,你怎么会突然不醒人事?”康师傅的声音蓦地在我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威严,几分责备,又含着几分疼惜我忙起身,把床沿的最佳位子让给康师傅,立在一边
“皇上!”佟妃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康师傅按赚又躺了回去两人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佟妃开口道,“皇上,胤禛他今日胆敢冒犯太子,都是臣妾的不是……”
“佟妃,朕知道你的意思……”康师傅就掐断了佟妃的话,看了一眼跪在床前的胤禛,继续道,“可是他今天不顾君臣之礼,和胤褆一起殴打太子,还死不认错,当众顶撞朕,这让朕实在无法原谅!”
一听这话,佟妃显然又紧张起来,又挣扎要起来给胤禛求情,康师傅却话锋一转:“不过,听禧儿说起,这件事也算事出有因,笞责就暂且记下,但朕要罚他去列祖列宗面前反尸好好想想他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胤禛,还不快谢过皇阿玛”佟妃貌似略略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因康师傅的这一席话绽开了感激的笑靥
胤禛看了一眼佟妃,又抬头望了我一眼,我忙跟他点点头,胤禛抿着嘴,迟疑了片刻,才有些不情愿地磕头道:“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康师傅“嗯”了一声,高喊了一声:“梁九功!”
梁九功从外间应声而入,躬身道:“奴才在”
“派人将四阿哥送到奉先殿去”康师傅吩咐道
“皇阿玛,天色已晚,佟额娘才又刚醒,四弟也还没用膳呢,明儿再……”我本想再求个情,好让胤禛少受点罪,结果康师傅神情严肃地盯了我一眼,把我后头的话直接给吓了回去
“去吧,额娘没事儿”看的出来,佟妃心中极度的不舍,却仍然挤出一丝笑容面对胤
胤禛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卧室,佟妃一直忍着直到看不见胤禛的身影,才坠下泪来这一幕呣子情深,看的我都鼻子都酸酸的
“启禀皇上,皇贵妃的药好了”春梅捧了个放着青瓷碗的托盘,来到佟妃的床前
“给我”康师傅接过了药碗,柔情满腹地对佟妃道,“来,吃药吧”
春梅扶着佟妃靠在床头,康师傅舀起一勺药来,吹了吹,才送到佟妃的嘴边
我朝春梅和小穗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人便轻手轻脚地撤离了卧室,好让佟妃享受下她跟康师傅难得的“二人世界”
*** *** *** ***
“小穗,快,带上东西,跟我走!”我在书房里踱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挨到天完全黑了,立马带着小穗携一盒糕点,一条毯子,去奉先殿探望胤吨所以要等到天黑,就是想借用夜幕掩盖下,否则太显眼
为了避开毓庆宫,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过了奉先门,进了奉先殿原以为过宫门的时候会比较麻烦,却不料今儿晚上出奇的顺利,顺利地我都觉得不正乘我到宫门前还没开口呢,那些侍卫和护军一看见我,就毕恭毕敬地替我开好门了这情形真是奇怪的很,但是因为心里惦着胤禛,我也就没怎么多想
我进了奉先殿,留了小穗在外头放风一进殿,就看见胤禛这傻小子在垫子上跪得笔直康师傅又没在这里,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 [,]
“胤禛!”我叫了他一声
“皇姐,你怎么来了?”胤禛回过头,面带惊喜
“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呀!”我拉过一个垫子,坐了下来,打开食盒,递给胤禛,道,“饿了吧,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欸!”胤禛笑容满面地伸手拿了一块芝麻卷,刚想放进嘴里,迟疑了一下,又放回到盒子里,道,“皇姐,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了,你可不也得受罚?你还是快走吧”
“算了吧,皇阿玛正陪你额娘呢,忙得不可开交,不会知道的!”我从盒子里拿出块翠玉豆糕,塞到他嘴里,道,“快吃,少罗嗦!”
胤禛这才放心地吃起了糕点,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东西,他是真饿了,那吃相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啊
“你慢点儿,别呛着了!”我本想从盒子里拿出茶壶倒杯茶给他的,结果胤禛这小子直接拿壶就喝了,我的鼻子再度酸楚
胤禛喝完了,拿袖子擦了擦嘴,将壶递给我,灿然一笑道:“嘿,皇姐,今儿你的茶好像特别好喝!”
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我忙低头借把壶装回盒子的机会,迅速抹了下眼角
“皇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敏感的胤禛凑到我面前,望着我
“谁……谁哭了?我只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而已!”我做了下深呼吸,竭力挤出一个微笑,嗔道,“好了,傻小子,别跪着了,又没人看见!”
胤禛回头朝门外瞧了瞧,这才从跪姿改成了坐姿,用手轻揉着膝盖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内的难受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胤禛“嘿嘿”一笑,退揉腿的动作,对我道:“皇姐,我没事,就是有点酸而已,你别哭了”
他这么一说,我再也掩饰不住了,用帕子抹了会儿眼泪,骂道:“你这个笨小字,他不就是推了我一把吗?我也没怎么样,你干嘛要去招惹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胤禛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开口骂他,但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握着拳头,认真地望着我道:“哼!要是下次他还敢打我姐,我还是照样揍他!”
听到胤禛的回答,我心内感动的一塌糊涂,不过,看来,康师傅让他来反省的目的算是泡汤了
我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戳了下胤禛的额头,嗔骂道:“倔驴!”
“得了,我要是倔驴,那你就是大倔驴!”胤禛腆着笑,反击我的嗔骂
“你小子还能笑得出来?这回我能帮你求情免了板子,下回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了!你还不赶紧‘吃一堑,长一智’!”
我说完了这句,殿内一阵沉默,胤禛似乎陷入了冥想,呆呆地默了半天
“皇姐,”胤禛唤了我一声,忽然很严肃地跟我道,“我跪在这儿想了半天,真的想不出来,我到底错哪儿了!明明是太子有错在先,可为什么皇阿玛罚我跟大哥罚得这么重,太子却只是禁足思过而已呢?”
“胤禛……”我望着胤禛那双黑白分明,不含一点杂质的眼睛,真的很不忍心跟他说穿了这个残忍的道理“……因为……因为胤礽是太子啊”
“那又怎么样?不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胤禛很天真地问道
“可他是‘太子’,‘太子’!你明白吗?”我强调了两遍“太子”,直直地凝视着胤禛,消以他的聪明才智,可以体察出我话里的含义
胤禛怔怔地望了我半天,忽然眼神蓦地一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哀伤瞬间爬上了他的脸庞
我抿着嘴,拍了拍他的小瘦肩膀,本想说点什么,却突然间找不到一个词,只好默然地陪他坐着……
隔了半晌,胤禛才道:“皇姐,太晚了,你回吧,我想一个人呆着再想想”
“好吧半夜天儿冷,你别忘了裹毯子”我嘱咐了一句,起身,出了奉先殿
殿门一开,一股冷风“嗖”地扑面而来,我陡然间打了个寒战
*** *** *** ***
从慈宁宫回来,像往常一样,我第一时间跑去虎房,却发现“一只耳”和“媒婆”已不知所踪,就连照看他们的小太监也不见了!霎那间,我就觉得浑身汗涔涔的,不祥的感觉笼了我一身!
“秦忠!秦义!”我跑到虎房门口,大喊了两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秦忠和秦义一溜小跑地放下了各自手头的工作,到了我跟前
我指着空空如也的虎房,急切地询问道:“‘一只耳’和‘媒婆’呢?”
秦忠和秦义互看了一眼后,秦忠躬身答道:“回主子,刚刚梁公公和几个侍卫过来把它们装在笼子里运走了”
“什么!运走?运到哪里?你们为什么不拦着翱”我失声大叫,急的直跳脚
“拦不住艾梁公公说是皇……”秦义摆着苦瓜脸,秦忠则不停地点头附和
“走了多久了?”不等秦忠啰嗦完,我立马追问
“没多久,就一盏茶的功夫!”秦义道
我听罢,将手里的书包往秦义手里一塞,拔腿就往门口跑宫里的杂物一类都走苍震门,如果跑得快一些,或许能够在那里截住笼子,把“一只耳”和“媒婆”带回来
这花盆底踩的真是碍事,到月华门的时候,顾不得周围侍卫的异样眼光,我直接脆脱了鞋子,甩给小穗,就穿着袜子,急匆匆地跑进了乾清宫殿前的广超一门心思地想穿过日精门直冲苍震门
“禧儿!”康师傅的声音忽地从乾清门方向传来我转头一瞧,康师傅和几个大臣,正往乾清宫而来,大概是御门听政刚结束,要谈什么事
我一心只惦着两只老虎,不等康师傅到我面前,匆匆地朝他行了个蹲礼,又继续往前跑
“站住”康师傅在我身后大喊一声
我一边跑,一边稍稍回头喊道:“来不及了,皇阿玛,一会儿……一会儿回来再跟您说!”
“拦住她!”眼看着就要穿过日精门了,康师傅却给守门的侍卫下了“追捕令”
106晚了一步
( “大公主,请回吧”日精门的两个侍卫,果然就伸出了“猿臂”,拦住了去路我一猫腰,从他们的手臂底下就穿了过去
那两个侍卫大概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逃离,一时间竟愣了,直到我快接近近光左门的时候,才在后面急急地朝守门的侍卫喊道:“快,拦住大公主!”
可问题是,近光左门的那些人大约是没见到过赤着脚的公主,看到我的时候,他们都是目瞪口呆的涅,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进了咸和左门,抬头一看,装着两只小虎的笼子刚刚越过昭华门,正接近苍震门,梁九功和那两个负责看护小老虎的太监都在笼子旁跟着
“媒婆!一只耳!”我心急如焚,竭力高喊了一声“媒婆”听见了我的喊声,立刻扒着笼子,“呀呀”地回应着我!梁九功回头瞧了我一眼,又立刻回过头去跟几个侍卫和太监吩咐了声什么,结果装笼子的车倒是越走越快了
“站住你们……你们给我站住”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喊得声嘶力竭,利用那些侍卫不敢真抓我的心理,一连突破了景耀门和凝祥门两道防线,但最终止步于昭华门,因为聚集的侍卫太多,他们虽不敢抓我,却将我一层层地围在里头,我穿不透这些肉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小老虎“呀呀”叫着,攀着铁笼,被送出了苍震门
“一只耳,媒婆——”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想起平日与它们一起厮磨的时光,脸上不觉已是冰凉一片
“哎哟,大公主,您快起来,地上可凉,着凉了可怎么办呐!”泪眼朦胧中,梁九功挤进了包围圈,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起身,猛地抓住梁九功的手臂,边晃边急道:“梁公公,你……你把它们送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要杀了它们,翱”
“唉哟,别急别急,大公主……”梁九功托了托快被我晃下来的帽子,道,“皇上有旨,把它们送到南苑去安置,还说要好好照看它们,没说要杀它们呐!”
“真的?”我擦了擦泪,有点儿不太敢相信梁九功所说的话
“自然是真的,奴才有几个脑袋敢假传圣旨翱”梁九功一本正经地道
“大公主,皇上让您即刻去南书房”塞图不知何时来到了我面前,拱手躬身道
“哦,好”我正好也想去问问康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爽快地答应了走了几步,感觉脚底下凉凉的,才想起刚才把鞋甩掉的事,眼前立刻浮现出康师傅双眉紧锁的那张脸,猛然明白了康师傅让我去南书房的意思,立刻放慢了步子
我左看看,右瞧瞧,右手边是景仁宫,左手边是毓庆宫,出了苍震门那边才是宁寿宫,慈宁宫更不用说了,要越过宫殿无重数,在乾清宫的另一边!
情急之中,我只好找点借口拖延一时是一时,于是问:“塞图,小穗呢?”
塞图道:“穗姑娘在南书房门口候着”
“麻烦你跑一趟,让她把我的鞋送过来,我总不能光着脚去吧”我说着,指了指只套了双白袜子的脚
塞图应了一声,去请小穗了不过,这小穗来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儿,我还没想出下一出磨蹭的戏该怎么唱呢,她就帮我穿鞋了,还很体贴地低声道:“主子,奴婢看皇上的脸色不大好,您可得小心着点儿”
为了多留点时间思考“该笑着还是哭着面对康师傅”的重大问题,我硬是穿过了日精门直走,过了内左门右拐,再由乾清门到了南书房我还以为康师傅已经在里头“恭候”我的大驾了呢,酝酿了下情绪,堆上满面愁容,进去给他老人家行礼请安,却不料里头空无一人
我返身回到书房门口一瞧,梁九功人已不在,塞图领着四个侍卫把守着这个紫禁城中的重地,小穗这个“花痴”则望着塞图在发傻
我刚想抬腿迈出书房,塞图却一伸手,躬身道:“大公主,皇上还在乾清宫,过会儿才过来,说是让您在书房……在书房……”塞图说到这里犹犹豫豫的,似有难言之隐一样
“在书房怎样?”我横了他一眼,问道
“在书房……跪候”塞图用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果然没好事儿,那不等于让我在书房里“罚跪”嘛?他什么的熊!说什么过会儿,谁知道这“过会儿”是多大会儿?出来的时候太急,咱可没带“跪得容易”!
“我要回宫拿件东西”说着,我就想溜出书房
塞图伸手挡住了我的去路,恭敬地道:“大公主,皇上口谕,您进来了就不能再出去,否则唯奴才试问!”我狠瞪了塞图一阵,塞图仍像铁塔一样挡在门口!我无计可施,也无话可讲,只好悻然返回房内
让我“跪候”?我才不像胤禛那么傻,没人看着,更没有监控摄像头,跑了半天也挺累的,反正康师傅还没来,正好那张龙椅空着,我很自觉地就坐上去歇歇腿了
天下至尊的龙椅,千百年来,多少人想坐啊其实坐着根本就不舒服,硬得很,也不加个垫子,还不如我小书房里的椅子坐的软乎呢面前的紫檀木大书案确实比我书房里的气派的多,四周雕刻的各种形态的龙雕工甚是精细,栩栩如生
书案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叠叠的奏章,我随手拿了一本来看,是两江总督王新命上报水灾之事,说是江南虽然遭灾,但不影响明年漕粮赋税云云;又拿起一本,这回是河道总督靳辅的奏折,说是萧家渡决口已合,减水坝工程正如期进行,为防止前功尽弃,请求康师傅准许修筑河南境内黄河堤坝;再拿起一本,竟然又是关于治河的,学士图讷说靳辅治河,不循水性疏导,一味堵塞,费糜钱粮无数,江南却仍年年遭受水灾,奏请康师傅治河总靳辅的罪!翻开第四本,又看到“河道”两个字,我“啪”地合上了,没耐性看了
为了河道这点事,朝中的那些大员能从年初喋喋不休到年尾,等过了年再开始下一轮的争论,而这些个争论的人中,全心全意真为了河工好的少的可怜,一般来说,反对靳辅的大部分是索额图的人,支持靳辅的大部分是明珠的人,好好的治河大业,本是件有利于百姓社稷的事,却沦为党派相争的工具,悲哀啊
那些奏折说来说去也就那么点事,反正康师傅不让我管,我也看得烦于是,我的注意力从台面移到了台下的抽屉上从左到右一共三个抽屉,都没锁也是,这里是禁地,一般人进不来,更别说开来看看了就连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这三个抽屉啊康师傅的抽屉里会藏着些什么神秘的东西呢?这可真是个大诱惑啊
我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貌似还是平安无事,于是,伸手握住了左手边第一个抽屉的拉手,轻轻将它拉了出来,低头一瞄:有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子,看样子也是装折子的,盒子左边静静地躺着一根乌黑锪的紫檀木戒尺——此乃宿敌啊一看到它,“痛苦的回忆”就涌上心头,手心似乎也隐隐作痛我 ... [,]
(怀着“万分仇恨”的心,将它拿了出来,真想把它折成两半,那它就再也不能“作恶”了!可它也太结实了,掰断它属于奢望!既然消灭不了,那就藏匿起来,呆在这里正好方便康师傅拿呀!我左看右看,两边各有一个紫檀木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那些书籍的后头倒不啻为一个好的藏匿地!
我刚想起身藏戒尺,忽闻得门外“叩见皇上”之声不绝于耳,我的心脏猛地“咚咚”乱跳,慌忙将戒尺塞回,关上抽屉,离了龙椅,迅速跪到案前!刚刚跪好,康师傅夹带着低气压的身影就出现在书房门口
“禧儿给皇阿玛请安!”刚说完这句,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刚刚跪得太猛,肯定又青了! 他什么的熊!
康师傅没回应我,我低着头,在因膝盖疼而引起的泪眼朦胧中,看到一双穿着明黄色鞋子的脚在我身侧退片刻后,朝书案走去就在此时,我猛然想到忽略了一件事——那张龙椅已经被我坐热了,康师傅要是坐下去,马上就会发现我并没有遵他的口谕行事,早知道还是坐别的椅子好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抬眼瞄了一眼,康师傅一坐下去,果然立马眉头皱的更紧,那两道“爱克死”光“嗖”地投到我身上,我的小心脏不觉小小地瑟缩了一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康师傅即将要开口发作之时,我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拉响了“警报”,珠泪夺眶而出,康师傅的雷霆之怒果然因我的“警报”戛然而止
于是乎,我从地上挪到了椅子上,康师傅又客串了一把跌打郎中,原本环绕在室内的低气压似乎在瞬间荡然无存了
“自作聪明,你说,你有哪次听过朕的话?”康师傅边帮我揉着青紫的膝盖,边作严肃状嗔骂道可现在我一点畏惧感都没有,他那满含着心疼的眼神早已背叛了他说话的口气“那龙椅坐的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问道:“皇阿玛,您干吗不在那上面垫个垫子,那样坐起来就舒服多了,也不咯人”
“普天下谁的椅子都可以加垫子,唯有朕的龙椅绝不可以!”康师傅坚定地道
“为什么?”
“因为这关乎着江山社稷”康师傅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一个垫子,跟江山社稷有什么关系?”我是真觉得匪夷所思
“大有关系”康师傅的口气很肯定
“皇阿玛,我不明白……”我满腹狐疑地望着康师傅这明明说的是汉语,而且是大白话,咋就理解不了呢?就算是我的汉语造诣没康师傅好吧?也不至于逊到这种地步吧?
“呵呵,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康师傅说着帮我抹上了白药,梁九功随即递上了一条毛巾给康师傅擦手
我怔怔地望着康师傅,呆想了片刻,忽然,有一句话像流星般滑过脑际,我兴奋地道:“哦!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不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康师傅听罢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快能反应过来,随即赞赏地点点头,擦完手,将毛巾递给梁九功,梁九功就退出了南书房
康师傅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抬手轻轻给了我一下爆栗子,微叹了一口气,略带无奈地道:“你啊你艾堂堂公主,竟然光着脚到处乱跑,大失体统,朕本该重重罚你才是!”
我摸了摸额头,瞄了一眼康师傅,嘟嘴抗议道:“人家膝盖都那样儿了,还不算方?要不是您背着我,把‘一只耳’和‘媒婆’送走,我……我也不会那么急!”说起两只可爱的小虎,想起它们可爱的涅,现在却见不到了,我的眼睛不觉又模糊起来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康师傅拿出帕子递给我,道,“好啦,别哭了”
康师傅不安慰我还好,他这一说“别哭了”,我倒忽然觉得特委屈,我的小声地抽泣控制不赚变成了大哭:“呜——媒婆!呜——一只耳!呜——”
康师傅起身,将我揽在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好啦,禧儿,别哭了,啊南苑就在京郊,又不远,什么时候你要是想看它们,说一声儿,我就带你去!而且,我已经交代下去,务必要好好照看你的‘一只耳’和‘媒婆’,有任何差池,让他们提头来见!所以,你放心,两只小老虎在那儿肯定比在宫里活得自在,你想艾南苑有草超活动的地方多大呀,虎可是兽中之王,要是总被你在宫里拘着养,那还能叫虎吗?还不成‘病猫’了?”
康师傅的这番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南苑那个地方确实比紫禁城要适合野生动物,再说,如果因此能增加出宫的机会也算是意外之喜,可是,一想起今儿两只小虎被送走,我被罚,还有胤禛被罚,胤褆挨打,追根究底,全都是蓉玥和胤礽搞出来的,我这心里就异常地愤懑!
好,胤礽咱惹不起,蓉玥,你这死丫头,既然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
108沉冤得雪
( 康师傅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两个奴才,对蓉玥冷声道:“抬头,看着朕,想清楚再说”
蓉玥不得已,抬头望了一眼康师傅,目光瑟缩了一下,再次对上康师傅的目光时,似有万分委屈地道:“皇阿玛,这事儿明明是奴才们值更睡过头,您为什么非说是我的意思?您要不信,可以问这两个奴才啊”
这个蓉玥,看来是打算死赖到底她大概以为,康师傅既然还这样问她,说明这两个奴才还没有说出实情却不知道,康师傅这是在试探她呢!
“好,很好”康师傅竟然笑了一下,可这笑容看上去却令人不寒而栗“苟三笑,你来告诉朕和你主子,那天把三公主关在门外,到底是谁的意思?”
“回……皇上,是……是二公主的意思”苟三笑的口气甚是绝望
蓉玥一听,恼羞成怒,起身踹了一脚苟三笑,怒骂道:“狗奴才!竟敢诬陷我!”
“放肆!跪下!”康师傅猛拍了一下书案,对蓉玥一声怒喝
“皇阿玛……”蓉玥还要争辩,康师傅瞪了她一眼,喝道,“你给朕闭嘴!”
“来人!”康师傅开始发布判决“将苟三笑发往翁山,永不得再入大内叙用,小包子改往打扫处效力!”康师傅这一道旨算是判了苟三笑无期了,虽还留有一命,但翁山那地方比辛者库更辛苦百倍,能不能活下来,也就看苟三笑自己的运气了
苟三笑和小包子被带离了南书房,人少了,书房内越发显得肃静
“把二公主带下去,笞十下,以示惩戒!”康师傅冷盯了蓉玥半晌,竟下了这么重的判决,我还以为最重也就是打打手板呢
“皇阿玛,儿臣不知犯了什么错,您要笞责我?儿臣不服!”蓉玥立即提出了抗议!
“你手下的奴才都已招认,当着朕的面,你还敢抵赖!真是死不悔改!”康师傅终于勃然大怒“你平日也是读圣贤书的,‘温良恭俭让’,你做到了哪一条?平日也曾听说你跋扈,却不曾想你竟跋扈至此!都是你额娘把你宠得目中无人了!你眼里,还有你姐姐,还有你妹妹吗?”说到这里,康师傅貌似很激动,又“嘭”地猛拍了下案几,蓉玥吓得抖了一抖“梁九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朕带下去?!”康师傅的怒气似乎控制不赚连带着梁九功也被骂了
戏看到这里,我心里的郁积之气算是得到了舒展,我自然很消蓉玥得到应有的惩处,可我既然坐在这里,不帮她求一下情,似乎显得有些无情,于是便对康师傅道:“皇阿玛息怒,二妹她也是一时胡涂,经过这一次她应该能吸取教训了,您就暂且饶她这一回吧”
“谁要你‘猫哭耗子’?”蓉玥横眉冷目地呛了我一句!丫的,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替她求情,竟然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蓉玥!”康师傅怒目圆睁,大声地呵斥
“呜——皇阿玛,你偏心!”蓉玥怔了一怔,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她在百官面前光着脚乱跑,不仅有悖礼法,还大失皇家颜面,您为什么不罚她,却只打我!呜——”
死丫头,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我下水!我可真后悔刚才给她求情了
“放肆!”康师傅猛喝一声,这回就差青筋暴起了
正在这时,梁九功禀报道:“启禀皇上,巴林郡王世子乌尔衮求见”
康师傅看来真的是盛怒,像没听见一样,指着蓉玥对梁九功厉声吩咐道:“把她……把她给朕带下去,笞二十!谁都不许给她求情!还有,执刑之人若有玩忽职守,被朕查出必将严惩!”
蓉玥就这样在哇哇大哭中被带走去领板子了,可以想象,等会儿更有她哭的!
“皇上,荣妃娘娘在书房外请求觐见”梁九功又一次进来禀报
“让他们都回去,朕乏了,谁也不见”康师傅双眉紧锁,挥了挥手,下了“拒客令”
南书房里,只剩下康师傅和我两个人康师傅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盛怒中恢复过来,坐在案几后,仍是满面怒容,不发一言过了半晌,我怯怯地试探着问了声:“皇阿玛?”
“嗯?”康师傅回过神,怔怔地望了我一会儿,笑着对我道,“禧儿,皇阿玛现在就带你去南苑看两只小老虎好不好?”
“真的翱!”我兴奋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却忘了膝盖还有外伤,这一跳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哦,对了,你才刚磕了膝盖……”康师傅皱眉担忧地看着我的腿
“没事,没事!您看,已经好多了,不妨碍行走的!”我说着,特地走了几步给康师傅看
“你这丫头!”康师傅摇头,轻笑了一声,道,“好,那你去换套衣服,回来咱就出发!”
“是!”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康师傅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我我回身一瞧,康师傅的手上不知从哪儿又多出一封信来,笑吟吟地交给我道:“拿去吧,是班第的信!”
我瞄了一眼,果又是熟识的——“大公主亲启”六个柳体字,不禁面上一热,朝康师傅微一蹲身,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南书房
我一边走,一边急不可待地撕开了封口,将信纸抽了出来,一片火红色的枫叶从信封里飘了出来,打了个转,飘落在地上小穗急忙跑过去将它捡了起来,交给我
这枫叶上又是一首七绝:“梧桐叶落黄花绽,金风吹动夜增寒,楼高清冷休独倚,待等春来捷音传!”
小穗也将头凑了过来,瞄了瞄,还念念有词:“梧桐叶落黄花定……”
我抽空教小穗认了不少字,这丫头还是很努力的,现如今也认识了不少,却也落下了“秀才认字读半边”的毛病
“定你个头!”我忍着笑,顺手拿手中的厚厚的一迭信,敲了下小穗的脑袋,指着枫叶上的字,纠正道,“这个字念‘绽’,读音跟‘站’立的‘站’一样,是花儿盛开的意思”
“哦!知道了,绽!呵呵!”小穗捂着头,不好意思地跟读了一遍
我展开信纸,班第秀丽的字体又映入眼帘我才刚看了两行,却发现小穗这丫头又笑嘻嘻地伸长了脖子凑了过来!我含怒瞪了她一眼,小穗将脖子缩了回去,“嘿嘿”笑着道:“主子,您看,您看!”
我晕,这个爱八卦的丫头,就她这样,我还能看的下去嘛?我收起了信纸,快步返回晨曦阁,进了小书房,才摊开信纸,速速地浏览了一遍
开头的一句是:“禧儿妹妹:见字如面!盛京一别,已有月余,心中惦念时常,未知近日可好?”——文绉绉,酸溜溜!快酸死我了!看到这样的文字,谁能想到他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呀?简直就是个酸秀才!
问安过后,他说忽然收到我的信,欣喜异常,虽然只是一首诗,他却每天都携在身边,一有空就拿出来读一 ... [,]
(遍时已入秋,他那边已是朔风渐起,草木尽凋,京城应该也天气渐冷,让我要注意身体,完了还说什么今年掬花开,螃蟹肥,月儿圆的时节,他不能陪我一起赏菊赏月,但是,等明年他打完罗刹回来后,到了夏天,一定陪我去塞外围猎,到了秋天就陪我去赏菊,到了冬天,就陪我坐在暖炉边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
看到这儿,我不禁莞尔:这人,看不出来呀,还挺能自说自话的,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陪我干这个干那个了?真是!
“主子,班第台吉在信里说了什么让你高兴得都合不蚂啦?”小穗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我身旁,凑了过来!
我将信纸塞进了抽屉,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嗔道:“你这丫头,让你去给我找衣服,你跑这儿来干嘛?”
小穗“哎哟”了一声,挪揄道:“奴婢一早就准备好了,叫了您好几声儿了,您那心全在班第台吉身上,根本就听不见呀!”
我脸上一热,大步迈向卧室,吩咐还在傻笑的小穗:“死丫头,傻笑什么?还不快过来服侍我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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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康师傅一起坐在他的豪华车撵里,在前前后后数不清有多少人的侍卫,护军的簇拥下,从南苑回紫禁城
昨儿下午康师傅陪我到了南苑,我亲眼看到两只小老虎在那里的生活状况后,这心终于放了下来南苑的虎房比晨曦阁的那个大多了,为了给“一只耳”治伤,康师傅竟还特地派了个大夫长虎房附近,直到“一只耳”痊愈为止南苑除了有草超还有一片树林,足够两只小老虎平日里散步嬉戏了也许,离开紫禁城对两只虎仔来说,还真是“是福非祸”康师傅知道我对两只小虎崽的感情很深,特地在南苑住了一夜,今儿一早才启驾回宫
康师傅举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我一下,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想得眉开眼笑的?”我可真服了康师傅,真正的手不释卷!这车上设施齐全得很,竟然还有小型书柜!就在车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也要看书我么,虽然随手拿了一本《论语》,但是看了几眼,就开始开小差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就总想起班第的那封信和那首诗来!
“呵,没想什么,我继续看!”我冲康师傅灿然一笑,就低头又装镊样捧起了书
康师傅“哈哈”一笑道,“行啦,傻丫头,别装镊样了!书都拿反了,还看书!”
我仔细一瞧,果然如康师傅所言——手中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倒了!糗大了!瞬间,我觉得脸颊烧的火辣辣的,忙把书正过来,不好意思地朝康师傅做了个鬼脸
康师傅一伸手,将我手中的书没收了,笑着问道:“说吧,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望了一眼康师傅,他那脸上的笑非常暧昧,仿佛已经洞悉了我心中所想我面上又一热,跺了跺脚道:“哎呀,皇阿玛,你干嘛呀!不是刚说了嘛,没想什么呀!”
康师傅脸上带着笑,戏谑道“好艾小丫头片子,不老实,胆敢欺瞒君父!”
“是啊是艾我就欺了,瞒了,您快派人把我抓起来吧!”为了摆脱窘境,我干脆用上了耍赖的口吻
康师傅闻言“哈哈”大笑了一阵,故作无奈地道:“女儿大咯,有心事咯!我这个皇阿玛也管不了咯”
康师傅这么一说,我更觉羞得无地自容,皱眉抛了个白眼给康师傅,“哼”了一声道:“皇阿玛,你取笑人!我……我……”一时间我倒不知道“我”之后的话要怎么说了
“你怎么样?”康师傅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我……”忽然间我就想到了说辞,很义正词严地道,“我要告诉老祖宗去!”
康师傅听了我的话,盯了我片刻,又是一阵爆笑天呀,有这么好笑吗?这康师傅真是的!就他现在这样子,要是被朝臣看见了,哪里还会有平日里的高大光辉形象翱
就在康师傅乐不可支,我则窘得直想找地缝赶快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忽然车撵一阵晃动,害我一个没坐稳,差点儿摔到了地上,幸亏有康师傅这个“保安”在侧,才得以幸免待我坐稳后,车撵竟然退下来,不走了!
怎么回事?我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旁边扈从的侍卫们俱已停止前行,从周围的房屋来看,好像目前是在外城
“殷达!”康师傅朝车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一个雄浑的声音立刻在车门前方响起
康师傅神色严肃地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速速来报”
殷达“遮”了一声,随即就听见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片刻后,马蹄声又回来了,殷达的声音再次响起:“启禀皇上,是一个妇人拦了圣驾要告御状!那妇人自称是广西道御史钱珏的夫人,要状告山西巡抚穆尔赛贪赃枉法,还带来了钱珏的亲笔奏疏”
我一听这话,兴致就来了这事儿可透着蹊跷一般来说,各地御史的奏疏,应该经由督抚上交到都察院,由那里的堂官整理别类后,再由那儿的头头,左都御史统一交给康师傅御览这个钱珏,还真够“绝”的,不走寻常路啊奏疏竟然让他老婆带过来,还要直接交给康师傅!而且,他告的竟然还是山西巡抚穆尔赛——二品大员呐,封疆大吏!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可也够熟悉的了
我望向康师傅,貌似他老人家对此也有兴趣只见他掀开了车帘,问道:“奏疏呢?”
容若立刻将一本奏疏双手奉给了康师傅,康师傅接过来略翻了翻,那眉头是越皱越紧,合上了奏疏后,又问殷达:“那妇人何在?快把她带来见朕”
殷达面露为难之色,道:“回皇上,那妇人将奏疏交给奴才后,就晕了过去!好像她身上带着伤……”
“梁九功!”康师傅立刻吩咐道,“即刻派太医给那妇人诊治,务必尽快治好!”
梁九功听罢,领命而去康师傅又低声对殷达吩咐道:“你即刻找个妥当的地方将那妇人妥善安置,另选几个人可靠武功又好的去保护她,不得有误!”
殷达也神情凝重地“遮”了一声,领旨而去
康师傅放下了车帘,队伍又重新前进
我看了看康师傅的脸色,刚才那爽朗明亮的笑容早已被阴郁所代替,他又翻开了钱珏的那道奏疏,细细地看了起来,眼神也逐渐地开始变换:厌恶,憎恨,暴怒,痛心,阴冷……
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康师傅,但心里清楚,可能又有一件惊天大案要诞生了,朝中又即将掀起一场风波!
109启程南巡
( 还以为那天在路上碰到阻拦圣驾告御状的钱珏夫人后,康师傅应该在处理完这件事后才启程南巡,没想到竟然按原定计划出发了!
九月二十八——钦天监特地找出来黄道吉日,一大早,我就跟着康师傅去跟太皇太后孝庄,皇太后孝惠问安辞别,然后坐上了车撵,由午门出正阳门,开始了梦寐已久的江南行
因前一阵子打架事件的余波作用,这次胤禛,胤褆,都没来,当然,两个碍眼的人物——胤礽和蓉玥也来不了,一个禁足宫中还没期满,另一个挨了板子还在床上趴着养伤,想到这个,心里确实有点“爽歪歪”哈!
佟妃因身体原因没能随行,其它的几妃不是又有身孕就是孩子太鞋因此这回带着的是敏常在章佳氏和定嫔万琉哈氏诺敏是佟妃推荐的,定嫔嘛,向来跟惠妃和荣妃走得近些,细细想想这两个人背后的人,我忍不住又要叹息:后宫真是个热闹的地方啊
“江南行”的确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但心里也不免有些的——这一去烟波千里,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些什么事呢?万一跟康师傅起了小摩擦什么的,“盾牌”一个都不在,谁能来保我?幸好,在出行的队伍里看到了常宁的身影!我这心里总算稍安了些
原以为去江南,应该走水路才对,这会儿跟着康师傅,走的却是6路我们每日天蒙蒙亮就出发,别看人多,浩浩荡荡的,但行进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基本上是一天过一州县,经永清,霸州,任丘,河间,跸献,十月初四到了山东境内的德州后,才休整了两天连日来在车轿里晃来晃去,我是又晕又累,趁着不用“急行军”,我便窝在行在里睡大觉补充体力,康师傅却精神百倍,马上召集了一堆地方上的驻防将官,陪他一起打猎,打了一堆的兔子,然后当成福利,人手一只,分发给那些官员,包括随行的大学士明珠,吏部尚书伊桑阿,礼部尚书介山,学士席尔达,抽,孙在丰等等,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过了四天,我们到达了山东的省会济南,在山东巡抚徐旭龄和一堆地方官员的陪同下,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参观了趵突泉,参观结束,康师傅在众官员的一再要求下,留下了墨宝,给这个天下名泉题了“激湍”二字,这还不算完,徐旭龄在傍晚时分递了个折子,请求康师傅顺便给他家衙门里的“珍珠泉”留个字那时,我正好也在行在的书房里,康师傅为了不让我落下功课,正亲自上阵给我讲《孟子》,于是乎,康师傅就问我:“禧儿,你说说题什么字?”
我回想了下当时在巡抚衙门里看到的那汪泉水,水质清澈,泉口冒出来的水珠子不时地激起一层层的涟漪,便随口道:“‘清漪’,怎么样?”
“‘清漪’?”康师傅略一沉吟,赞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两个字,可见平日读书也是用了心的”
我微笑着谢过康师傅的赞许,心里却道:丫的,天天考,时时考,迟早被烤焦
康师傅铺开一张宣纸,提起毛笔,龙飞凤舞的“清漪”二字一挥而就,让侍卫捧了出去让群臣品鉴共赏,然后赐给徐抚台
过了一会儿,明珠觐见,奏曰:“臣等瞻仰宸翰,笔墨飞舞,备极其妙,真从古帝王所未有,清漪二字意义尤美,抚臣何幸得此,臣等不胜欢跃健羡之至”
听了明珠这番文绉绉的恭维之语,我是真佩服他的拍马功夫,同时也暗暗庆幸:幸亏还没用晚膳,不然全都得奉献给“土地公”
过了两天,我们就到了泰安——东岳泰山所在地,史上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和宋真宗曾封禅过泰山,以示自己“君临天下”是“天意如此,合乎正统”泰山意义如此重大,康师傅自然不会放过他留了定嫔和诺敏在行宫,随后就领着我和其他人,步行到了泰山顶上的昭真宫天仙庙,东狱庙,玉皇宫一一行礼,然后到“孔子小天下处”和日观峰欣赏了一番可怜我本还想学一学孔夫子,指着东流水,潇洒地叹一声“逝者如斯夫”的,结果,到了那里,啥也喊不出来,光顾着喘气了回到行宫,一爬上床,立即“不省人事”第二天,康师傅又兴致盎然地要再幸泰山,这回我打定了主意,要还是步行,我宁可不去康师傅也算善解人意,给我备了轿子这回再上去,我可总算看清楚了泰山上的花草树木都长什么样儿了
站在泰山之巅,康师傅兴之所至,笑呵呵地问我:“禧儿,你知道民间称‘岳父’为泰山是怎么来的吗?”我很老实地摇摇头,这个还真的不知道康师傅又询问周围包括明珠,高士奇在内的一堆学士,大儒,他们也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康师傅笑了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公布答案:“据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中记载,唐玄宗时,有次封禅泰山由中书令张说负责操办,之后,有一天上朝,玄宗忽发现有一个大臣他不认识,就问其故,那人说不出来,旁边的一个大臣就打趣说‘此泰山之力’也!原来,这个大臣名叫肿,原本只是九品官儿,却因唐时制度,封禅泰山后,凡三公以下官员皆可晋级,他一下子擢升到了五品,因此位列朝班自此以后,人们就称呼丈人为‘泰山’了!”
没想到一个称呼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段幽默小故事,众人听后,纷纷含笑,做了悟状
明珠第一时间躬身谨奏:“皇上真是博闻强识,臣等自叹不如!”
高士奇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道:“皇上日日手不释卷,博览群书,古今中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实为臣等楷模!”
两个“马屁精”的马屁拍得震天响,康师傅却也不回应,只是“呵呵”笑了几声,带着我转身进了轿撵,率众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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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最南端的郯县红花铺行幄,康师傅拿了一本《孟子》,坐在榻上,给我讲《衣食足而知礼仪》一节这节开头就是一句“王曰:‘吾惛……’”,这会儿我真的挺昏,比齐宣王还昏,齐宣王是被孟子侃晕了,我是被郯县地方官的“马屁”和两旁夹道欢迎民众的高涨热情给“搞昏”了
话说,今儿一早进了郯县县城,就见在县太爷的率领下,街道两旁跪了一地的民众,皆欢呼雀跃,高呼万岁,更有甚者,竟备了整筐的鲜鱼,说是刚从黄河打上来的,一定要送给康师傅尝尝鲜!时值初冬,北风渐起,可以想象黄河水有多刺骨!知道送鱼的是谁吗?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询问之下更是吃了一大惊,那老爷爷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老太太也已九十三岁!百年人瑞啊
听到这样的高龄,再看看那筐鲜鱼,我反正是目瞪口呆,回头看看康师傅,脸上虽保持着微笑,但那凌厉的眼神却已在郯县县令身上瞄了
郯县县令忙伏地奏说:“皇上英明睿智,犹如尧舜再世,百姓生活安定富足,皆感恩戴德,都称赶上了‘康熙盛世’,因此执意要送这筐鲜鱼给皇上,聊表感激之情,奴才再三劝阻也劝不住啊”
那对老夫妇见 ... [,]
(县太爷如此说了,也急忙跪地附和,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在寒风料峭中,着实看得人心酸康师傅让侍卫们收下了那筐鲜鱼,却当即赐了一百两金子给这对老夫妇,到了行幄后,立即将山东巡抚徐旭龄申斥了一通,声音大得吓人,我在隔壁的帐篷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啪”,一记响亮的戒尺拍打炕桌的声音,吓得我一颤我赶忙从回忆中□,装出一副全心贯注《孟子》的样子
康师傅双眉微皱,不悦地瞪着我威胁道:“想什么呢?不到一个时辰,你竟已心不在焉了两次!再让朕抓到一次,必严责!”
我“哦”了一声,表示听见了,端起书本,正襟硒
“刚刚朕讲到哪里?”康师傅很严肃地开始“拷问”我
“讲到‘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是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就是看到这一句,我才联想到了今天的奇闻奇景
“什么意思,解释来朕听”康师傅容颜虽还严肃,但口气已趋缓
还好,这两句算通俗易懂,我思考了片刻,答道:“意思是:贤明的国君制定国策,一定要让百姓们上足以赡养父母,下足以抚养妻子儿女;好年成丰衣足食,坏年成也不致饿死”
康师傅听罢,点了点头,面色柔和了些许,却仍道:“在朕面前你都敢开小差,可见平日在上书房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阿玛,这您可是冤枉我了,在上书房,我的表现虽不算‘卓异’,但也算认真吧,否则顾师傅还不天天上您那儿告状?”我所说的也可算是基本事实,因此底气还是很足的“再说了,其实我刚才也不算开小差,只是因为这一句话想到了今儿那对老夫妇献鱼的事儿”
“哦?”康师傅似乎对此有兴趣,将书暂时放在一旁,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件事?”
“嗯……”我开始字斟句酌地述说自己的见解,“今儿那个县令不是说因为民生富足,百姓感激您的恩德才争相上贡吗?这岂不正是这句“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的真实写照?”
“你真是这样认为?”康师傅望着我,眼神中闪着“怀疑”两个字
我含笑望着康师傅,故作惊讶地反问:“怎么,皇阿玛您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康师傅“呵呵”一笑,道:“鬼丫头,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嘿嘿嘿!”我笑了笑,并不说穿我心中所想,只开玩笑地道,“皇阿玛,今儿那个县令说您是尧舜在世,我觉得吧,还得再加上一句——远胜诸葛亮,我想什么都逃不过您如炬的目光!”
“小丫头,学会给朕戴高帽子了翱”康师傅脸上肃穆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注意力也成功地被我带离了《孟子》
我故作无奈地摇摇头,道“唉,这阵子天天耳濡目染,想不会都难呐!”
“哈哈哈——”康师傅一阵爽朗大笑,我也跟着呵呵地笑着
康师傅知肚明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出巡以来,除了高士奇,明珠等这些拍马高手天天高帽不断外,又加上每天络绎不绝前来朝见的地方官员阿谀之词不绝,就算是白痴,日日听这些话,也知道如何给人“戴高帽”了
“禧儿”康师傅忽压低了声音唤了我一声,似要说什么机密事件
我应了一声,不禁也肃穆起来,问道:“怎么了,皇阿玛?”
“明日我要微服巡视河工,你跟着你五叔他们先行去宿迁行宫”
我一听“微服”,立刻接口道:“我也要去!” 这阵子,天天被地方官员围着,腻都腻死人了!那些人只给康师傅看他们想让他看的东西,所说的话,十句里能有一半儿是真的就很不错了
“这回不成,都是黄河北岸的险工险段,太危险,你不能去”康师傅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我的要求,我有点儿蔫康师傅又道:“这件事只有你,我,还有你五叔知道,要保密,不可外泄,知道吗?”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还有,到了宿迁,你可不要到处乱跑,不许惹事生非,听到没?”康师傅果然英明,竟然知道我这会儿心里在盘算什么了
我“嘿嘿”一笑道:“不还有五叔在吗?”
“你五叔?”康师傅嗤笑了声,道,“他领兵尚可,对付你,差点儿你这丫头一撒娇,一耍赖,再喊上一声‘阿玛’,他还不立马缴械投降啊”康师傅果然有先见之明啊还别说,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又被说穿了心思,我只能讪笑着,望着康师傅不言语
“朕允你在城内走走,但切记不可惹事,否则戒尺伺候,记住了?”康师傅说着还举起那把紫檀木戒尺晃了晃
我忙伸手将这个“宿敌”轻轻地拨到一边儿,腆着笑,跟康师傅道:“呵呵呵,皇阿玛,您尽管放心去巡视河工!您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了绝对不惹事儿,只在城里散散步,溜达溜达,酉时之前保证回去!”
111再逢一品楼
( 我循声而望,在大堂临街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发现了一脸阳光灿烂,正不停朝我挥手的王和均!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刚刚在项王庙,我真说对了!
小穗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怎么又是这个酸秀才!”我闻言,盯了她一眼,她才悻然闭嘴
我跟塞图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去找个位子坐下,我去打个招呼就来”说完,就朝王和均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也不管小穗脸上尽是不满之色
“晨曦兄!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我跟你介绍……”王和均说着指着他对面的一位身着褐色夹袍,皮肤有些黑,看上去满面尘霜的男子,道,“这位是我师兄,陈璜,字天一,人送外号‘陈河伯’,呵呵”
“欸,一鸣,你就别取笑我啦!”陈璜笑着摆了摆手,面露赧色
我朝陈璜礼节性的拱了拱手道,“陈兄!”
王和均又跟陈璜介绍我,“这位是罗晨曦,就是我刚跟你说起在项王庙吟释灵一那首题诗的少年公子”
“哦,罗公子,幸会幸会”陈璜跟我抱了抱拳,道,“刚还听一鸣说起,在项王庙碰到了一位少年才楷果不其然,确实气度非凡呐!”
“哪里哪里!”我口中谦虚着,心中却着实受用万分,还从来没被人夸过是“少年才俊”呢!
寒暄终于至此结束,王和均和陈璜都坐了下来,我则准备撤退了,“兄来兄去”,兄得我舌头打结!反正帅哥在此,远观也是一样的嘛
于是,我回头找了下小穗和塞图,发现他们俩已经在不远处找了张桌子坐下了,便抱拳对王和均和陈璜道:“家人还在那边等我,在下就不打扰二位故友重聚了”说着我便举步欲走
陈璜却热情地挽留道:“欸,晨曦小兄,难得今日新朋故友齐集一堂,不如与我和一鸣一道坐了,我们仨把酒言欢一番如何?”
王和均也道:“是艾晨曦兄,在项王庙之时,你我可是曾说过,若能再次见面,定要好好畅谈一番的,你怎好就此离去?”
“这……”我有点为难,细想想,在项王庙时,我好像还真答应过那样的话!可那个时候,我哪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的?还以为“萍水相逢,此生无期”了呢!
“小二!”王和均忽然把小二叫了过来,掏出了几个铜钱塞在他的手里,指着小穗和塞图所在的那桌道,“那两位要好酒好菜招呼着,全算在我账上,可别怠慢了!”那小二一见有外快拿,立刻爽快地答应着殷勤地去伺候塞图和小穗了
看不出来艾这王和均看上去一副“书虫”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晨曦兄,你的两个随从也已安排妥当,就别再顾虑了,赶快坐下来吧!”王和均催促道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两位兄台稍候,我去跟我的两个家人说两句话就过来”我跟王和均和陈璜抱了抱拳,就走向小穗和塞图所在的那桌
小穗一见到我,头一句就是:“主子,你真要跟那个酸秀才一起用……用饭?”
我瞟了小穗一眼,道:“怎么?我跟谁一起用饭还要你批准不成?”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干嘛对那个王和均有那么大的意见?她不是一向“花痴”么?这回这么大个帅哥当前,她竟“视而不见”?
“主子,那个王公子……还是小心些的好”塞图看了一眼王和均,提醒道
“一个儒生,手无缚鸡之力,你又紧张个什么劲儿翱”我边道边心中暗叹:塞图的“职业病”真是严重了,看谁都像坏人“你看他像是对我有什么恶意的匪徒吗?”
“那倒没有”塞图摇了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别唧唧歪歪了”我掐了塞图的话头,道,“就算那俩是坏蛋,你,加上坐在那边的三个,还有外面的两个,这样还对付不了的话,那你们也忒丢脸了”
我这一阵抢白,呛得塞图和小穗都哑口无言
“菜来啦!清炖黄河鲤鱼!”小二满脸堆笑地一阵高喊,将一个菜盘端上了桌子“几位请慢用!”
我看着小二离开后,对塞图和小穗道:“好啦,你们都甭瞎的了,我吃了饭就马上回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不吃白不吃,你们二人也好好享受这顿美餐吧!哈哈,我过去啦!”
说完,我朝已经双颊绯红的小穗账折,转身向王和均和陈璜所在的那桌走过去
“二位久等!”我客套了一句,终于安坐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不用如此客气”王和均笑道
“说得好,既都是朋友,那二位就不要再晨曦兄,晨曦兄地称呼我了,论年纪,你们还都比我年长,就叫我晨曦吧”终于抓着个机会,可以摆脱“兄来兄去”,可便扭死我了
陈璜“呵呵”笑了声,赞道:“好,晨曦果然是性情中人,我也烦这些繁文缛节!那我们就直呼其名吧一鸣,你也不要再假装斯文啦!哈哈! ”
王和均爽朗地哈哈一笑,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几年不见,你的嘴巴怎么还是这么不饶人?你那位上司胆子也是够大,居然还能用你到今日!”
“你看你看,原形毕露了吧!”陈璜“呵呵”笑着反击
这两个人刚刚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瞬间却忽然“互相攻击”起来,着实让我看的有些目不暇接
陈璜大约是见到我有些发愣,跟我解释道:“哦,晨曦,我跟一鸣这样说惯了,你可别介意”
“不会不会”我回过神来,笑道,“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如此说话,可见你们之间的情谊很深厚,我羡慕倒是真的”
“知音,果然是知音!”陈璜望了一眼王和均,又望了一眼我,举起酒杯道,“今日能结识晨曦你这个朋友,是我陈璜三生有幸,来,我先干为净!”说着,一仰头,一“咕咚”,他手中的杯子就见底了
眼见得陈璜如此豪迈,我心里不禁有些发颤:我的酒量可有限,照这种喝法,一会儿估计就回不了行宫了
正当我有些发愁的时候,王和均对我道:“呵呵,晨曦,陈璜是个酒鬼,酒量大得很,一般人可比不了,你就随意吧”这简直又是一次雪中送炭呐!
陈璜望了一眼王和均,“呵呵”一笑也道:“这个,一鸣倒是没说错,晨曦,你随意”说着他又径自倒了一满杯,“咕咚”一声,又下去了
我朝王和均感激地一笑,端起杯子闻了闻,一股醇香扑鼻而来,的确是好酒,便小啜了一口,不料这酒还挺烈,就这么一小口下去,那酒劲儿就直冲脑门而去!我不禁朝陈璜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这么烈的酒,他却喝的这般自在,不愧是“酒鬼”!
陈璜连喝了三杯,才心满意足地酮下来,夹了口菜,问王和均:“对了,一鸣,此次你能在宿迁待几日?正好靳大人 ... [,]
(也在,你就去见见他吧,他可跟我提了多次了”
王和均淡然一笑,道:“我不会去的,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我这人素来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那些束缚”
“唉,我是可惜了你的满腹才华艾单单在治河这件事上,你就有那么多的想法,为什么不把它用出来,造福于民呢?靳大人现在是求贤若渴,如果……”
“酒鬼,你要是再提这个,我现在立马就走!”王和均打断了陈璜的话,口气很有些不悦
“这个……你们说的靳大人,是不是河道总督靳辅靳大人?”趁着这两人处于短暂的冷战期,我提出了旋绕在心头多时的问题
“正是,怎么,你认识靳大人?”陈璜的神色有些惊喜,王和均也有些好奇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听人说起过罢了听说自从这个靳大人上任以来,河道比以前畅通多了,水患也有所减少,可见他确实是在为民办事,算是个好官儿吧”
“是艾靳大人为了河道的事,日日宵衣旰食,人也憔悴得多了!”陈璜说着竟感慨起来
“听你的口气,好像跟靳大人很熟识?”其实,我这样问陈璜,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因为我依稀记得,靳辅手下有一个水利高参也叫陈璜
王和均调侃道:“他要不熟,就没人熟啦,‘酒鬼’是靳辅手下的第一幕友,那些治河方略可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陈璜很认真地道:“你可别把功劳都往我身上推,那治河方略是你和我一起研究了多少年才研究出来的凭我一人之力,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陈璜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跟王和均道,“哦,对了,你上回信中说到,可另开一条河与黄河并行以使漕船避开黄河一百八十里的险段直入运河,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好好研究一下?”
“你提起这个,我倒想起另一件事”王和均忽也严肃起来,皱着眉道,“我来的时候,发现河堤上种了很多柳树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没跟你的靳大人说,堤坝上撒草籽可以加固,但不能种柳树吗?否则一到汛期,柳树被风连根拔起会导致堤坝决口的!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陈璜的眼神一暗,郁闷地饮尽了一杯酒后,怏怏不乐地道:“说了,靳大人也上过奏疏了,可皇上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下了圣旨,非要栽上柳树唉!”
晕,想不到英明的康师傅竟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心虚,就夹了一条银鱼吃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感
王和均冷笑了一声,道:“好了,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既然我们在项羽故里,就不如来说说这个西楚霸王吧”
“好啊好啊”我点头表示赞同面对这佳肴美酒,总说治河的话题,也太沉重了
“晨曦,那些个关于项羽的诗中,除了释灵一那首,你还喜欢哪一首?”王和均立马就把话题转到了诗上了,方才的严肃劲儿不见了,只看到兴致盎然
“嗯——”我想了想,笑道,“不瞒你说,其实关于项羽的诗我所知的也并不多……”我刚说到这里,忽见一个穿着青色褂袍的人一阵风似地从门外刮了进来,那样子像是火烧ρi股了似的,小二刚端了个盘子从里头出来送菜,一个躲避不及,连人带盘“哐啷啷”全摔在了地上那人也顾不得跟小二道歉,火急火燎地直往二楼冲!大堂里的人全都愣了,这是怎么了?世界末日也不用这样吧?
“晨曦,你继续说”王和均第一个回过神来提示我
“哦,好”我也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除了释灵一那首,我就最喜欢李清……”我的话说到这里,又没声儿了,因为我的注意力跟大堂内其他人一样,完全被从二楼急匆匆跑下来的一群人吸走了
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在方才那个青衣人的引领下,匆匆地往后堂方向奔去
陈璜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道:“这不是张忭吗?”
“谁?”我和王和均都望着陈璜,不约而同地问道
陈璜回过头来,带着几分同情,解释道:“刚刚过去穿黑衣的那个,我在衙门里见过几次,叫张忭,也算是个有胆魄的汉子,因为漕粮赋役的事,领着当地的小民一路上告,当地的官员,从县令到督抚,没有一个看到他不头疼的!”
王和均听罢,皱眉沉吟了片刻,忽然起身道:“不好,晨曦,酒鬼,我们快走!”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吼着:“快,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112混战一品楼
( 大堂内的人齐齐变色,转头往门口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六品武官补服的官员,和一个身穿绿色缎面长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大堆手持长矛的兵丁闯了进来
“这……这……二位官爷,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一品楼的掌柜急忙迎上前去,因为惊恐,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我们奉漕督之命,捉拿煽动民众抗漕的张忭和他的同党!” 小胡子男昂着头,那样子很不可一世
“张……张忭?他……他不在这里啊”掌柜的看到这架势,人也有些哆嗦了
“啪”,那武官伸手就给了掌柜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掌柜一个趔趄扑到了旁边的柜台上那武官张口便骂:“他娘的,还敢欺骗你爷爷!给我搜!”他一做手势,他身后的一部分虎狼兵丁立刻分成两股冲进了店内,一股往二楼,一股往后堂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急匆匆进来撞翻了小二的人是来报信的,张忭领着那群人从二楼下来急匆匆往后堂走,是在逃跑啧啧,看来是凶多吉少啊就这么会儿功夫,跑也跑不出多远
果不出所料,片刻的功夫,从后堂回来的兵丁就押着张忭和那群人又出现在了大堂里
“高荫祖,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你你不得好死!”张忭一看见那个小胡子就破口大骂,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跟着张忭的那群人一个个也都面露激愤的神情,帮着着张忭一起骂大堂内的其他人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高荫祖阴笑了一声,轻蔑地望着张忭道:“骂吧,骂吧,张老头,趁现在你还活着,尽管骂吧!”
“这个高荫祖是什么人?竟如此嚣张?”王和均低声问了陈璜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陈璜小声答道:“他是总漕邵甘手下的师爷,邵甘那个二百五除了吃喝玩乐玩女人,外加给靳大人找茬外,别的事儿全不会,总漕衙门的事务其实都是这个高荫祖在打理”
王和均听罢,没说什么,只是扯着嘴角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我听罢,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康师傅是怎么搞的,竟然挑了这么一个人来当漕运总督?丢脸啊丢脸!
我还正在为康师傅识人不明觉得羞愧时,那高荫祖却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把这里的人全都给我带走!”那个武官听了高荫祖的话,竟然立刻就指挥着手下的兵丁包围了过来,要抓人
这也太嚣张了,人不是都抓到了吗?还要乾无辜?我一股火气蹭地冒了上来,就在我即将拍案而起之时,陈璜却赶在我之前,呼喝了一声:“慢!”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了,陈璜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前行了几步,朝高荫祖和那个武官一抱拳,彬彬有礼地道:“高师爷,杨千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翱”
那武官杨千总也朝陈璜抱了抱拳,却没说话,那高荫祖却只是斜着眼打量了下陈璜,也不还礼,倒是有些恨恨地道:“我当是谁这么有胆量,原来是‘陈河伯’啊”
“呵呵,正是在下!”陈璜微微一笑道,“高师爷,您这执行公务,执行得有些过头了吧?张忭一干人等业已捕到,你竟还要将这大堂内所有人都带走,岂不是乾无辜?这可大大有损漕督大人的清誉啊”
“乾无辜?”高荫祖“哼”了一声,道,“邵大人有交代,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依我看这大堂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陈璜道:“照你的意思,我也有嫌疑咯?”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没有嫌疑,到了衙门一审便知!”高荫祖看来是仗着有人撑腰,说话丝毫不留情面,霸道得很
“你……”陈璜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禁气结,指着高荫祖龇牙咧目,却“你”不出来了
早在陈璜和高荫祖开始唇枪舌剑之前,小穗和塞图就悄悄到了我身边,不用说,另外五个侍卫也已经在我的周围占据了有利的位子王和均回头望了我一眼后,竟然跟塞图和小穗嘱咐道:“一会儿可能要动手,你们现在快带着你们家少爷悄悄躲到角落里去,免得伤着了”
“那你和陈璜呢?”我关切地道这个王和均还真是“舍己为人”,大难临头,竟然先想到我的安危!这个朋友,交得真值!
王和均笑了笑道:“陈璜有我呢,你放心”
“你?”我愣愣地望着王和均,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怎么叫人放心?
“嗯!”王和均微笑着跟我点点头,又对塞图道,“这位兄弟,快带你主子过去吧”说完,他就拨开了身前的人群,往陈璜身边走过去塞图和小穗拥着我,急急地往人群后的角落里撤离
我伸长了脖子,穿越无数的肩膀缝隙,往前面看,只见王和均走到了陈璜身边,悄悄将陈璜往身后拽了拽,望着高荫祖,朗声讽刺道:“总漕大人真是可怜,竟然养了你这么条疯狗在身边,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咬人,不然,疯狗最终总要被人打死的!”
王和均的这一番讽刺让人听了着实痛快,在场的许多敢怒不敢言的人纷纷叫好,高荫祖受了这个侮辱,脸顿时涨得通红,指着王和均,咬牙啸叫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个刁民都抓起来!”
高荫祖刚说罢,那个杨千总立刻又指挥着兵丁朝在场的食客们包围过来!
“丫的,欺人太甚,揍那条疯狗!”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并朝高荫祖掷了个杯子,可惜没有砸中,杯子“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么一刺激,本就激愤的人群立刻就咋呼开了,不甘心就此被糊里糊涂抓去坐牢的食客们纷纷抄起了凳子,杯子,酒壶朝那些兵丁砸将过去,两帮人果然打了起来,场面混乱至极
我有些紧张地道:“塞图,快派两人去保护王和均和陈璜!”
塞图却道:“主子你看,这些兵丁根本伤不了他们”
我定睛一瞧,有些傻眼,那个是我先前认识的王和均?满口“兄台”的王和均?儒雅的王和均?只见他此刻是一套拳法耍得密不透风,罩着他自己和陈璜,七八个兵丁围着,却楞是近不了他们的身我又一次看走眼了,竟错把老虎当成了he11o kitty!
这是什么拳法?看着好像跟吴海的太极拳有点相似,但又不是完全相同!
“塞图,你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拳吗?”既然看不出来,我只好请教塞图这个行家了
塞图闻言,观望了一阵道:“好像是浙江四明山一带的内家拳!”
“哦!”我有些恍然,怪不得好像跟太极拳差不多,记得当时学拳的时候,吴海曾经跟我提过,四明山一带流行的内家拳跟太极拳相似,也是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
“主子,刚才奴才听说,这两个恶人带了约有两三百人,一时 ... [,]
(半会儿,王公子他们或许能支撑,但时间一久,恐怕还是要被官府带走” 塞图皱着眉,说出了他心里的担忧
两三百人!我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回想要带着张璇霜跑路的事儿,禅塔海那次也差不多带了这么些人吧,塞图和其他五个侍卫力战了大半天,还是没跑得了,最后,无奈发了信号,因为福全及时出现,才没酿成严重后果丫的,这个邵甘,抓个书生竟然让高荫祖带了这么些人来,简直神经有毛病
小穗气呼呼地望了眼在前头指挥着兵丁作恶的高荫祖和杨千总道:“主子,要不咱亮明了身份吧?看他们还敢这么嚣张!”
“不成!”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小穗的提议
想想,我出门前,康师傅和常宁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可惹事上身的那个高祖荫虽然可恶,现在却是奉了总漕邵甘的令在执行公务,这种情形下我亮明了身份,岂不等于昭告天下,我纯禧仗势欺人,阻挠人家执法,那不明目张胆地惹事儿吗?再说,我感觉王和均和陈璜这两人都是挺值得深交的朋友,这一亮了身份,说不定朋友就做不成了
小穗苦着脸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跟他们一起被抓去坐牢?”
“欸!这个主意不错!”我这句赞语一出,小穗和塞图立马睁大了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我我跟塞图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悄声吩咐道:“你派个拳脚功夫好人又机灵的,趁现在突围出去,到行宫通知皇上或恭亲王,让他们派人到县衙保我们出去”
塞图望了我一眼,似有所悟,“遮”了一声就去执行任务,跟一个侍卫耳语了一句,就见那名侍卫左右看了看形势后,穿过混乱的人群,渐渐地朝后堂方向靠了过去,一会儿身影就消失了
小穗这傻丫头则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我这么做的目的有二:其一,不暴露身份,其二,让康师傅也知道知道,他手下的官员是如何执行公务的唉,用人不明,贻害无穷啊
塞图所料不错,那些兵丁好像源源不断,越来越多,除了王和均,其他的食客似乎都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有些甚至已经被擒获了
“听着,若是再负隅顽抗,我就以聚众谋反的罪名上报朝廷,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罪!”高荫祖猛然间的一句高喊,让很多人停下了战斗他见有了成效,又继续道,“若是你们乖乖地跟我们回去,那么除了张忭和他的同党,其他人若经过调查,洗清了嫌疑后,过两日俱可平安回家”
高荫祖这一套恐吓外加许愿的话语,让在场的许多人缴械投降
老百姓嘛,本来就只想过安生的日子,如果有平安的可能性,没有谁想惹是生非的于是,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控制,那些兵丁很快就将大堂内的人押解一空,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王和均,陈璜,我,小穗,塞图,和其他四个侍卫
114重返人间
( “你是纯禧?”牢头走到老门边,打量着小穗问道
“当然不是,是我们主子!”小穗指着我答道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答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哎哟,就是您呐!”牢头瞬间堆上了笑容,利索地开了牢门,哈着腰道,“这位爷,县太爷有令,请您和您的随从到厅上一叙您快请出来吧”
看来果然是行宫来人了,但不知是谁来了,康师傅还是常宁?
我回过身朝有些呆愣的王和均和陈璜拱了拱手道:“王大哥,陈大哥,看来是家父得了信儿来保我了,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多多保重”看得出来,王和均和陈璜的眼中都有些疑惑,但仍笑着拱手与我告别我一心只想着先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就顾不上跟他们编瞎话解释了,再一拱手跟其他“狱友”道别后,就带着小穗和塞图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在牢头的引领下,我们出了牢房,拐了几个弯后远远看到一个月亮门,门口除了有几个带刀的警卫守着外,另有一名身穿七品补服的县令焦急地候在口口东张西望,一眼看到牢头带领着我们过来了,立马疾行几步迎到了我们面前,打发牢头离去后,将我们引进了月亮门里的小花园,县衙的内堂正厅就掩映在苍松翠柏间
那县令在前头替我们引路,走了几步,忽然拱手道:“下官本地知县林坤翰,不知公子是两江总督王新命王大人的贵戚,多有冒犯,不过,下官也是奉了总漕大人之命才不得不如此,在此给公子赔罪,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乍听这话,我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知是康师傅还是常宁也是微服到此,两江总督王新命肯定是被推出来跟这个林坤翰交涉,因此,他才以为我是王新命的亲戚
带着好奇,在这个林坤翰的引领下,我来到了正厅门口,王新命早已候在门前等候了,见了我很恭敬地施了一礼,唬得知县林坤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副如坠五云里的表情
我朝王新命微一颔首,守卫打开了正厅大门,我领着小穗和塞图迈步进去,大门就在身后关闭了
“禧儿!”一声熟悉的呼唤,来自向来疼我的,舍不得说我一句重话的常宁!看到常宁那心疼的眼神,听到那深情的呼唤,刚刚在牢房里所遭受的种种委屈似乎立刻就化成了泪水涌上了心头,挤满眼眶,奔涌而出!
“阿玛!”我顾不得小穗和塞图也在超几步就冲到了常宁张开的怀抱里去寻求安慰,任凭委屈的泪水倾泻而下,打湿了常宁这套簇新的锦衣便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常宁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念叨着,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紧抱着常宁,将头埋在他怀里,“警报声”拉了好一会儿,总算发泄了一部分心中的怨气后,才渐渐转为抽泣
“好了,别哭啦!你看看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变成大花猫啦!”常宁掏出帕子,帮我擦了擦,又理了理鬓发,双手捧起我的脸,道,“来,让阿玛好好瞧瞧”
“阿玛,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来?”我在泪眼朦胧中,抱怨着常宁的姗姗来迟
“你这孩子!你当我能飞不成?接到侍卫的禀报说你被抓到县衙,我立马抓了王新命跟我一起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赶!”常宁仔细地将我端详了一阵,皱眉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那里头根本就不是人待的!我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算不错了!”
“你这丫头啊”常宁轻拍了拍我的脸,眼中满载着疼惜,道,“出门儿的时候,不是让你别惹麻烦吗?你可好,这回把自己送到牢里去了!你是非让我心疼死翱”
“阿玛,您这回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急忙申辩,语气是委屈万分,“我就是在酒楼里跟朋友吃饭来着,结果邵甘手底下的师爷来抓人,抓到了人还非要说在那里的人都是嫌疑犯,结果全都给抓到牢里去了!哼!他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捞钱!一群贪官污吏!”
“哦?竟然有这种事?”常宁有些将信将疑其实这事儿,要不是我自己亲身经历,也很难想象出来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小穗和塞图!”
常宁将目光头投向小穗和塞图
“王爷,大公主说的可全都是事实!那些人全都是坏蛋!刚刚在牢房里,牢头还讹诈了大公主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小穗态度非常认真地帮我补充了在牢中的经历的惨痛事实
“是啊是啊”塞图的附和,更充分证明了我所言非虚
“岂有此理!他们也太放肆了!”常宁一听是满面怒容,恨恨地朝门外喊了一声,“王新命,你给我滚进来!”
“吱拗”一声,门开了,两江总督王新命闪身进到厅内,躬身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王新命,在你的辖区内,竟然发生这种公然敲诈勒索的事!还敲诈到大公主的头上!我看你这个两江总督是不想当了”常宁脸色阴沉,指着王新命的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叫骂,这倒是我第一次看到常宁发火,没想到火力也不小啊
“王爷请息怒!”王新命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地道,“此事,奴才已了解过,奴才确有失察之责,不过,奴才也有苦衷,此事乃漕运总督邵甘所指使,而漕运总督非奴才所能辖制,所以……”
“所以跟你没关系是吧?” 常宁咬牙切齿,逼视着王新命,口气非常不善
“不不不,奴才牧守一方,使百姓安居乐业乃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将连夜写一弹劾邵甘的奏疏,明日,哦,不,连夜敬呈皇上!” 王新命随机应变的能力非同一般,这么快竟就想出对策来了,他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东西,双手捧了,递到常宁面前道,“这是三张银票,奴才已责成宿迁县令索回,现归还大公主”
我上前,从王新命手里将一把银票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没错,就是当时不得已送出去的三张,那背面还有我特地做的“梅花”标记呢王新命还真是识时务之人呐,我还没开口,他就自动帮我把“债”讨回来了!能做到封疆大吏级别的人,看来都有两把刷子!
我将银票放回到钱袋里放好后,笑道:“多谢你艾王总督!”
“不敢,不敢!大公主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对了,我还有事需要王总督帮帮忙”既然王新命这么能干,我自然要抓紧时机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王新命低头拱手道:“大公主吩咐便是!”
“跟着我的还有另外四个侍卫,麻烦您将他们一并放出来吧”
“回大公主,那四个侍卫已经在门外侯着了”
看来,王新命比我想象中要先知先觉得多呀!
“还有一件,今天下午 ... [,]
(关入牢内的一众人等,除了张忭等被邵甘所指为抗漕外,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请王总督做件好事,放他们回家吧!”
“大公主真是爱民如子,奴才即刻着人去办”王新命说着就要去行动,我忙叫住了他,“等等”
“大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王新命又折了回来
“切记,不可泄漏我的身份,就说这是你王总督的意思即可”
“遮”王新命答应了一声,倒退了几步,开了门,出了厅外
常宁将身上披的披风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桥我的手,道:“走,咱们回去”
我们出了县衙门外,宿迁知县将他的专用马车停在了门口,我和常宁上了车,朝行宫进发
这一下午折腾的太累了,坐在车里,靠在常宁的怀里,我居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常宁抚了抚我的脸,告诉我到了,我才勉强睁开了眼,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宫门走去
“给恭亲王和大公主请安!”刚迈进宫门,就碰见了梁九功一番见礼过后,梁九功望着我道,“大公主,皇上有旨,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
一听梁九功这话,再加上突然一阵冷风“嗖嗖”吹过,我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脑海中忽闪过康师傅的那把紫檀木戒尺,心内一凛,一阵恐慌爬上心头
刚才在车里,常宁跟我说,他出来的时候,康师傅正在里头接见邵甘和靳辅,因为的这回又是我惹出的祸端,便决定先瞒着康师傅,直接带着刚结束觐见的王新命,跟着侍卫直奔知县衙门所以,康师傅应该还不知道我被关在县衙牢房里的事就是知道了,我也不用心虚,这个错并不在于我可是有一条,现在天色已全然黑了,酉时是早过去了,当初我跟康师傅信誓旦旦保证的那些又没实现,不晓得待会儿一进书房是要面对“狮子吼”还是“冰山脸”
我忐忑不安地抬头望了一眼常宁,常宁紧着握我的手,笑着安慰道:“别怕,有我呢,再说了,这回也不是你惹的祸,是邵甘和他的手下做的太过分,不关你的事”
听着常宁的话语,我心中踏实了很多梁九功引领者我们,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常宁想要陪我进去,梁九功搬出了康师傅的谕旨“只准大公主一人觐见”,外加门外的侍卫又拦着,常宁只好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留在门外目送着我进去
我蹩进了书房,本来也想笑脸相迎,可是实在太累,笑容根本就堆不上去!
房内已经上了灯,是灯火通明,康师傅像冰山一样坐在书桌前,冷冷地看着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嗯!”我强抑制住心中的寒意,点点头,刚要开口解释,康师傅却又紧接着问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
我抬眼看了一下室内的自鸣钟,时针早已指向了罗马数字“7”,答道:“知道,戌时”
“啪”,康师傅挥着紫檀木戒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喝道:“你自己说,昨天你跟朕是怎么保证的?”
我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咽了一口唾沫,道:“皇阿玛,您听我解释……”
“闭嘴!”康师傅一声怒喝,又用戒尺拍了一下桌面,道,“还敢找借口!准你出去玩就玩疯,天黑了也不知道回来!身为一国公主,成何体统?!”
康师傅这人有时候真的很倔,某些时候其实挺有“暴君”的特质,像现在,他是认定了我是因为贪玩儿,乐不思蜀,才不回宫的,且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这下,我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臣弟参见皇上!”常宁终于突破了“防线”闪进了书房我那瓦凉瓦凉的心,总算回暖了一些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康师傅的怒火顺延到了常宁的头上
“三哥!”常宁蛮动情地唤了一声康师傅,道,“您消消气,其实今儿禧儿晚回来不能怪她!”
我一听,忙配合着常宁的说辞不停地点头
“你还帮她说话!”康师傅的怒气指数似有所减低,但口气仍是肃杀的“不怪她?好,朕倒是要问问你,你今儿下午瞒着朕,带着王新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这丫头又惹了祸,你去帮她收拾烂摊子去了?”
“三哥,你听我说!”常宁迎上康师傅咄咄逼人的目光,开始当起了我的“辩护人”,“这件事原先我也跟你想的一样,的是禧儿惹了事儿,才决定先瞒着你,这是我不对可是,三哥,等我去了县衙了解了事情经过,却发现,这回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全是邵甘那个家伙,纵容手下,乾无辜,搞出来的事儿!禧儿就是在酒楼里吃个饭,被邵甘手下的师爷带着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给羁押了!这要在平日,禧儿这丫头怎会受得了这种委屈,早就让侍卫们出手收拾那些人了,可这回禧儿正是牢记了咱们出门前让她‘别惹事儿’的嘱咐,才忍下了这口气,被羁到了县衙大牢那地方常人也受不了艾更何况是咱们禧儿,你可没看到,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那小脸是煞白煞白的,一问才知道她在里头吐得死去活来,不但如此,那里头的衙役还从她身上讹了几百两银子!”
常宁是越说越激动,我听了如此温暖人心的话,心中的委屈顿化作倾盆泪,又一次洒落下来
“竟然有这种事!”康师傅听了常宁的控诉,望着我的目光也由原先的盛怒转成了疼惜,还夹杂着一些内疚他走到了我面前,伸手将我扶起,揽在怀中,拍着我的背,有些歉疚地道,“禧儿,是皇阿玛错怪你了”
康师傅的行动和这一句道歉让我仿佛觉得“窦娥冤情”终于大白于天下,原先的小声抽泣,再也忍不住又成了“放声大哭”!
“三哥!”常宁似乎也带了点儿哭腔,道,“禧儿这孩子是被皇阿奶和咱们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今儿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的!”
“我也听说,邵甘自上任以来素无善状,却没想到不堪至此!”康师傅听上去似也将怨气转到了邵甘身上他俯下身子,掏出帕子,替我擦了擦泪,道,“禧儿,别哭了,哦,今儿你受的冤屈,皇阿玛一定替你讨回来!”我抽噎着,点点头
“梁九功!”康师傅一声高喊,梁九功躬身进了书房“带大公主回去歇息还有,传旨,让邵甘立刻给我滚到书房来!”
115过扬州而不入
( “禧儿,打从上撵开始,你就不停地哼小曲儿,哼大声点儿,让我也听听”康师傅笑呵呵地道,心情似乎很不错,他是打从出发就孜孜不倦地看书我不爱看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就一直趴在车窗边看风景
因为知道欺负我的那帮人都已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邵甘被康师傅革了职解往京城,总漕一职暂由靳辅兼任;高荫祖被下了狱,命王新命亲自督查这桩案件;杨千总又成了小兵从头开始;宿迁知县因是迫于邵甘的淫威才同流合污,再加上他平日的官声尚可,因此只是被降级而为未革职;那个敲诈我的牢头听说被责了六十大板,丢了饭碗滚回家了,再也不能敲诈人了——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窗外的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又想着这回是向扬州,苏州,金陵进发,不知不觉就哼上了《西湖春》,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曲调婉转,颇有江南风情,歌词意境优美,又是吴侬软语,唱起这首歌就像置身于真正的江南一般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唱一唱?算是报答您为我报仇雪恨咯!呵呵”我说着朝康师傅俏皮地账折
“你这丫头!”看师傅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笑眯眯地道,“唱吧!”
“嗯哼!”我清了下嗓子,张口唱道,“春风吹春燕归,桃杏多娇媚,侬把舵来郎摇浆,划破西湖水,春意浓春心暖,无力柳叶垂,眼儿相望心相蝇侬为郎陶醉!春风吹春燕归,远山多青翠,湖上鸳鸯花间蝶,双栖又双飞,情切切意绵绵,无言痴相对,但闻远处歌声传,春日最陶醉……”
我唱着唱着,就沉浸在西湖的春光美景中,康师傅一开始笑眯眯地听着,兴致盎然,还轻轻地鼓掌为我打拍子,可当我一曲歌毕,望向康师傅时,却发现他竟怔忡着,红了眼眶!
“皇阿玛,皇阿玛,您怎么了?”我摇了摇康师傅的手臂
“翱”康师傅回过神来,转头迅速揩了一下眼角,一回头又笑着抚着我的脸庞道,“唱的好,很好,我很喜欢这曲子叫什么名儿?”
“《西湖春》”我望着康师傅奇怪的神情,有些不解,我唱的也不是什么《孟姜女》之类的悲歌艾康师傅怎么就哭了? “皇阿玛,您怎么听着听着就哭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吗?”
“傻丫头,谁哭了?你见过皇上哭的吗?”康师傅死不承认
“嗯——高高在上,执掌天下的皇上自然不能哭,可现在,您不是皇上,您是我皇阿玛,是皇父艾是人就总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当然可以哭!”
“牙尖嘴利的丫头,还一套一套的!”康师傅笑着,轻轻给了我一个蕴含着无限宠溺的“爆栗子”
康师傅这一敲,倒是让我忽然开了窍似的,我有些恍然地道:“哦,我知道了!”
“嗯?你又知道什么了?”康师傅笑望着我,眼中有些疑惑
“您……是不是想起我额娘了?”我直直地望着康师傅那双深邃的眼睛问道
康师傅笑容僵了僵,默然了片刻,拍拍我的手背,有些怅然地道:“是艾刚听着你的唱词,就想起当年我跟你额娘一起泛舟太液池的情形……”康师傅说到这儿,眼眶竟又一次红了!
我望着这样的康师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默默地站起身来搂住了康师傅:“皇阿玛……”康师傅也紧紧地抱着我,默然无语
我们俩的伤感和缅怀并没持续多久,耳边忽就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音之大,简直是惊天动地,吓了我一跳!我回到窗口,掀开帘子往外瞄了瞄,原来是车驾入了宿迁城里,街边除了警戒的侍卫外,就是乌泱泱的的百姓,男女老幼都像疯了似地跪地磕头
“容若!”康师傅朝另一侧的车窗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大才子纳兰容若的声音传了进来
康师傅吩咐道:“传朕口谕,让百姓们都平身,不要再磕头了”
纳兰容若“遮”了一身,去宣了谕旨,过了一会儿,那些百姓果然纷纷起身,但是山呼万岁之声仍时不时传入耳内
车驾继续往前行,我边看着热闹边想,这万众一词,八成是那些官员事先教过的,面子工程,古今通用啊
“冤枉!冤枉啊”忽然一阵与众不同的喊冤声从车撵前方传过来这可真是及时,才觉得呼喊声太单调,就来个特别的
怀着好奇,我到了车门边,掀开帘子瞧了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喊冤的不止一拨人,有好几拨人跪在街道两旁,双手高高托起看似状纸的东西要告御状呐!其中有一拨人,那领头的看上去挺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是那个桂儿——张忭的儿子!
张忭看上去很正直,我相信他是如陈璜所说的,是个为民请命的人,可邵甘指控张忭的罪名——“抗漕”实在太冠冕堂皇,我没有办法公然命令王新命把他也释放,否则就是我在“干扰朝政”,会被康师傅骂死……
我朝张忭的儿子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唉,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呐!
“容若!”康师傅又隔着车窗给“大才子”发号施令了,“传旨给所有的侍卫,这些叩阍的状子,一个也不能收”
“遮”容若应了一声
我放了车帘,坐到康师傅身边,有些不解地问:“皇阿玛,这些喊冤的人我看着挺可怜的,您为什么不收他们的状子呢?”
“他们若真有冤情,尽可向巡抚,总督申诉,现在他们来控告,不过霞幸准,快其私怨若一经发审,其中事理未必皆真,地方官奉为钦件,辗转驳训,则被告与原告之人皆致拖累,以小忿而破其身家,后悔无及啊” 康师傅说着似乎也有点儿慨然
本来,我还为康师傅不接状纸有些忿然,现在听了康师傅的这番话,忿然也消失了他的顾虑不是没道理,跟那些贪官不同,康师傅是心中有百姓,是怕自己万一Сhā手,非但没帮助,反而弄巧成拙啊
我掀开窗帘又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没见侍卫过去收状纸,而呼冤的人却还是不停地呼着唉,消他们的督,抚大人能够尽职尽责一些,还他们一个公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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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桃源县,康师傅决定坐弃岸登舟,沿着运河,过了清河县,淮安府,高邮,宝应,扬州就在眼前!
自从上了御舟,我就开始念叨杜牧的那首“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太应景了啊现在就是初冬,可不就是杜牧诗中所写的时节?我梦想一到扬州,就去游览瘦西湖,饱览美景,寻找二十四桥,没准真能看到“教吹箫的玉人”呢!
“皇上,前面就是扬州城,是否要登岸巡幸一番?”“第一马屁精”高士奇指着前头若隐若现的城门,提示康师傅
“不去了” 康师傅举目远 ... [,]
(望了一阵答道,眼神还有些复杂
“翱为什么?都看到城门了!” 我很不死心地跟康师傅软磨硬泡,“听说瘦西湖的景致很漂亮的,而且,扬州城还有很多园林,书上都说那儿的园林是‘一步一景,忽放忽收,擅南方之秀据北方之雄’呢!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吧!”
我殷切地望着康师傅,康师傅迟疑了一下,道:“不去了”说着,竟返身回到了舱内我紧跟着康师傅,拉着他的袖子,开始晃,继续吹风:“去吧!去吧!翱”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康师傅的丝毫不松口
这康师傅,到底怎么回事?扬州艾江南繁盛之地!他竟然不去参观,平时他不是最喜欢江南的景致么?
我有些颓然的坐在一旁,脑海中不断地翻腾着有关于扬州的诗词:“……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辛弃疾的这首《永遇乐北固亭怀古》蹿进了脑海,倒是提醒了我康师傅执意不进扬州城的原因——“扬州十日”啊我忘了这一茬了当年多铎攻打扬州城,遭到扬州全城百姓的殊死抵抗,所以,攻下扬州之后,就下令屠城十日,纵兵抢夺,怎一个“惨”字了得!
虽然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不关康师傅的事,但现在他是大清的皇帝,心中多多少少会有顾忌,怪不得刚刚看扬州的眼神那么复杂不过,他有这层心理阴影,我可没有,我又没杀过人,那些冤死的百姓要找也去找早就作古的多铎了
透过窗子,眼看离扬州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又被扬州美景撩拨了起来,回头跟康师傅唠叨道:“皇阿玛,要不这样,您让我下吧,我瘦西湖,保证天黑前回来!”
康师傅看着书,眼皮都没抬,就否决:“不准”
“为什么不准?又不是龙潭虎茓!怎么就去不得?”费了那么多口舌,康师傅还是不松口,我心里有些上火,口气也急了!
“你这丫头,今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康师傅猛地将书往桌子上一拍,皱着眉,狠瞪了我一眼,又朝门外吩咐了一声,“来人,带大公主回房休息!”
“我不累!我不要休息!”我甩开了前来搀扶我的小穗和另一个宫女的手,不满地嚷道
“纯禧!”康师傅满面怒容,猛拍了下桌面,怒喝了一声,瞪着我 我是被他吓了一跳,但因为心头火也很盛,又铁了心想下船,就狠狠地瞪了回去
“皇上息怒!”“第一马屁精”高士奇出来打圆场了,“奴才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不进扬州城,即可将扬州胜境一揽无余”
“哦?说来听听”康师傅似乎很有兴趣,可见他心里其实也是想看的
高士奇道:“扬州城北有个蜀岗,当年欧阳修任扬州太守之时,在那里修了一座‘平山堂’,在那里极目远望,山下的扬州胜景皆在眼底”
“‘平山堂?嗯,朕听说过”康师傅缓缓点头,表示赞同“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一会儿就去平山堂”高士奇“遮”了一声,退出舱外
“这下满意了吧?你这挟磨人精’!”康师傅拿起书敲了一下我的头
其实高士奇的这个主意我是很不满意,但好歹也算在扬州“登6”过了,比被禁在御舟上好一些可我不能直接表达不满,搞不好又被送去“休息”,只得摸了摸头,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嗯,还算满意”
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年,我和康师傅到了扬州,都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却绕开城门去蜀岗没错,在这里的确可以“一览扬州小”,可那跟看微缩景观没啥区别,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站在高岗上,没有人对我唱情歌,倒是冷风一阵阵呼呼的,毕竟已是初冬时节,高士奇出的馊主意实在不咋的匆匆游览了两座庙和‘平山堂’,康师傅又留下两幅“墨宝”后,我们就结束了此次“扬州游”!
此次游览,我只有两个字形容——“扫兴”
到了御舟上,回自己房后,我就开始琢磨,接下来是去苏州,我可得想法子脱离康师傅,跟他在一起就甭想玩儿尽兴咯!
117番外——班第篇
( “千里锦书已收悉,闻报平安心欢喜,边塞寒苦多辛劳,望君珍重莫大意”
我又将禧儿的这封信又掏出来看了一遍,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其实,这首诗我早就烂熟于心,可每次展开信笺再看一遍,再读一遍,心中似乎就会又暖一遍,又甜一遍,看到禧儿写的字,就仿佛看到了禧儿的笑靥,听到了那甜美的歌声
能看到禧儿写这样一首诗给我,真是不容易,至少,从诗中可以看出这丫头开始关心起我来了这种“甜“是任何一种甜都无法比拟的!
我跟禧儿的情缘其实早在孩提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只是这丫头早已忘却,可我却没有忘记……
八岁那年,我跟着我额涅(奶奶)固伦端靖长公主和额布格(爷爷)科尔沁多罗郡王奇他特一起回京城探望孝庄太皇太后在慈宁宫,我第一次见到才五岁的禧儿,她使劲儿从当今皇上康熙的怀里挣脱下来,就甩开两条小腿,扑到了太皇太后孝庄的怀里
“来,乖禧儿,他是班第哥哥!”太皇太后孝庄指着我对腻在她怀里的小小人儿道,“来,快去见过你班第哥哥”
禧儿睁着澄如明镜的双眼,好奇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班第哥哥”在坐的长辈们都露出了笑颜,纷纷夸赞“小禧儿好乖”
“老祖宗,老祖宗,可以让班第哥哥陪我一起玩吗?”纯禧抓着孝庄的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好好好!”太皇太后孝庄一迭声三个“好”,显然很宠这个小公主,望向这小女娃的眼眸中盛满了慈爱
“班第哥哥,我们走!” 纯禧乐呵呵到了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就往殿门外拽我回头望了一眼额涅,额涅微笑着朝我点点头于是我便跟着纯禧跨出了慈宁宫,一溜小跑,后头一堆的宫女太监跟着喊着,生怕这个小公主摔着了,可纯禧反而越跑越快,进了御花园以后,拉着我钻进了一个假山洞里躲了起来,听到外头一堆人寻找叫喊的声音,那张粉嘟嘟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御花园里的假山多,洞也多,我就跟着纯禧在这些四通八达的山洞里钻来钻去,跟外头的那帮人玩起了捉迷藏,直到跑累了,才从洞里钻出来,到了一个亭子里休息
“班第哥哥,好玩儿吧?”就在我们坐在亭子里,吃着糕点,喝着奶茶的时候,纯禧突然看着我问
“嗯,好玩儿”我嚼着美味的松饼,含混地答道
“班第哥哥,那以后你天天都来陪禧儿玩吧”禧儿殷切地望着我
“呃……”我有点犹豫,因为来来去去可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怎么了?你不愿意?”禧儿一嘟小嘴,眼里立刻闪动着泪花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认不知为何,虽然是刚刚见到这个小丫头,心里却觉得非匙切,看到她要哭,我心里不觉就紧张起来“我愿意,愿意的我陪你玩儿,你别哭”我话音刚落,禧儿就破涕为笑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纯禧都跑到慈宁宫的偏殿来拉我出去,我们是钻遍了东西六宫,踢毽子,跳绳儿,放风筝,跳房子,打陀螺,捉迷藏,这是一般性玩儿法;我还做了两把弹弓,她一把,我一把,在御花园里学成吉思汗“弯弓射大雕”,当然,没什么大雕给我们射,射来射去就射下来一些乌鸦,为了这事儿,我和纯禧还挨了一顿训斥;还有更绝的,那时候正当隆冬,天儿冷着呢,小丫头硬是央求我拎了一瓶水,趁人不注意,浇在荣嫔娘娘的宫门前,然后躲在一旁,亲眼看到荣嫔一出门儿就摔了个仰八叉,我们俩一溜烟儿跑回慈宁宫偏殿,抱在一起,笑做一团
这些日子,除了禧儿每天有两个时辰要去念《三字经》外,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形影不离的
临别前一晚用膳后,额涅抱着禧儿,半开玩笑道:“禧儿,你这么喜欢班第哥哥,干脆嫁给班第哥哥算啦!”
“那班第哥哥以后就都能陪我玩儿了吗?”小纯禧歪着头问额涅
“是艾永远都能陪你玩儿!”额涅笑着答道
“好啊好啊”纯禧跳下额涅的膝头,过来拉着我的手道,“班第哥哥,那你快嫁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用回去了,我们还能一起玩儿!”
纯禧的话刚落,屋子里就爆发出一阵笑声,小纯禧睁大了眼不解地望着那些大人,我则脸颊发烧,望着小禧儿,心里高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就在我们即将出神武门上车时,纯禧竟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边儿跑,一边儿喊:“班第哥哥,班第哥哥,你别走!”
为了防止纯禧抓着我,不让我走,大人们都刻意向纯禧隐瞒了我们要回科尔沁的具体日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纯禧扑到了我怀里,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襟,哭诉着:“班第哥哥,你不是说不走的吗?你骗人,你骗人!”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纯禧,我的鼻子也酸楚了,我伸手抹了了抹纯禧腮边挂着的泪珠,安慰道:“禧儿妹妹,你别哭,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以后”是什么时候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让你走!班第哥哥,你别走!”纯禧哭得越发地惊天动地
“禧儿乖,不哭了哦,班第哥哥还会再来的”额涅也过来哄纯禧了,可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乖禧儿,先放开班第哥哥,姑爷爷下次一定再带他来陪你玩儿好不好?”额布格也出动了,可惜纯禧无动于衷,哭嚷道,“我不要下次,我就要这次!我就要这次!”
“禧儿乖,你再不放开班第哥哥,他就回不了家啦!先放开,乖啊”太皇太后也上阵做起了动员工作,可是结果截然相反,禧儿抓我抓的更紧太皇太后跟苏麻喇姑做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纯禧拉开,可是纯禧拼死抓着我不放,而且哭声相当凄厉,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了,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圈发红却束手无策
“禧儿,不许胡闹!”一声愠怒的呼喝来自纯禧的皇阿玛康熙
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我发现,这宫里上上下下这么多长辈,纯禧是谁都不怕,唯独有时候对她的皇阿玛心存忌惮这“有时候”也就是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她皇阿玛会板起脸来训斥她,实在弹压不住的时候,也会装镊样打她两下作为惩罚
纯禧听到这声怒喝,嚎啕大哭中断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她皇阿玛就在我们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纯禧的哭声竟然续上了,而且比刚才更凶:“皇阿玛,我不让班第哥哥走,就不让班第哥哥走!哇——”
康熙亲自过来,试图将纯禧抱离,纯禧却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放,照这样下去,我的衣服会被扯出一个大窟窿来
“梁九功,去书房把朕的戒尺拿来” 康熙看来也没法子了,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 [,]
( 这一句威吓果然有效果,纯禧虽没有停止哭泣,但手却放开了
“禧儿妹妹,你别哭,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再陪你玩儿的”临上车前,我再一次跟纯禧保证
车子终于驶出了神武门,我朝门里的人们挥手告别,耳畔仍回荡着纯禧的哭声:“班第哥哥——班第哥哥——”
我终于也忍不住泪眼朦胧了,原本我以为我只是个多余的人,在这个世上是无足轻重的,却因为纯禧这个娇贵的公主,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重要
其实我——博尔济吉特班第,本不是我额布格和我额涅的亲孙子,我的亲生阿布(父亲)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班第,我亲额吉(母亲)是他的爱妾,可我从来没见过我亲额吉,她一生下我,就被长生天带走了,我所能见到的只有她临走前亲手挂在我胸前的一块玉坠
听人说,我亲额吉是我亲阿布征战时,从南方带回来的,美若天仙,写得一手好字,还有像百灵鸟一样的好嗓子,我的亲生阿布非常喜欢她,可是达尔汗王妃——大清的固伦端敏公主却容不下她
我是阿布的长子,阿布喜欢我,可是他却怕王妃,王妃还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在王府的日子还过得去,自从有了罗布臧衮布,我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中,只要我稍稍犯点小错,就会招徕一顿打骂,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给饭吃,阿布虽心疼我却也不敢公然跟王妃作对
这样的日子在六岁的时候终于结束了,我现在的额涅因为她的第二个儿子敖其尔叔叔战死沙超却还没有儿子继承爵位,就让我阿布将我过继给他当儿子于是,我从此就成了我额涅的孙子,也成了科尔沁的一等台吉,而原本,一个小妾的儿子是没有资格享有这种爵位的
在郡王府的日子要比在亲王府的日子好上千百倍,但我很明白,我并不是这儿道地的主人,世子毕里克图才是,因此收起了小性子,格外小心翼翼,很听额涅和额布格的话,生怕出个什么错,额涅和额布格又不要我了,那我真的没人要了
我努力学习,不管是骑射,还是蒙语,汉语,藏语,满语,我都学的又快又好,额涅和额布格总夸我聪明而我那时候之所以这么努力,一是不想让人看不起我,二是消能藉此,让额涅和额布格一直疼我,这样我才能有个家,不再漂泊……
而从那次探亲回来以后,我努力学习却又多了一个原因——禧儿妹妹!额涅和额布格都告诉我,只有草原上最出色的英雄,才有资格配得上大清高贵的公主
八年的风风雨雨,额布格去世了,额涅日渐衰老,毕里克图袭了王位,而我也因为战功卓著以及对旗内各项事务非踌悉且署理得井井有条,在原本的“科尔沁一等台吉”的基础上加上了“协理扎萨克”这五个字
我这八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太皇太后和皇上似乎对我都挺满意,双方的家长都有意将我跟纯禧配成一对,科尔沁和大清向来是密不可分的,再次结成秦晋之好,对双方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临来的时候额涅告诉我,纯禧生了一场大铂听说是忘记了很多先前的事情,也许把小时候那一段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对这个公主是极其看重的,虽然有意将她嫁给我,却也绝不让她受委屈,嫁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因此,趁着围猎,将会制造一些机会,让我跟她多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
我再一次见到禧儿妹妹,是在围场上!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其实没有认出她就是纯禧“女大十八变”这话的确没说错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面容清秀,气质出尘,手里抱着一只小鹿,将二公主蓉玥奚落得咬牙切齿的美少女,就是当年那粉嘟嘟,扯着我的衣服哭喊着“班第哥哥”的小胖丫头而她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陪着她一起玩闹的“班第哥哥”,因为她看向我的目光除了陌生外,还含着一丝鄙夷,临走时,竟然还讥讽道:“当心杀生多了遭报应!”
在皇上宴请蒙古各部的宴会上,我再一次见到了她——这八年来,我时时刻刻想着的禧儿妹妹当皇上给我们互作介绍时,我十分欣喜地提醒她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可她的一句“不记得”了,当场给我浇了个透心凉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讨厌我,没想到当年的一点一滴真的就这样一点印记都没有了!虽然有些失望,可在宴会上,禧儿又一次以她的智慧,成功地化解了一次责难,不仅如此,还当着所有王公的面,大大方方地唱了一首有关于草原的歌,那歌声是如此曼妙,嗓音是那么甜美,就是百灵鸟听了也会自愧不如如果说小时候的纯禧是“小精灵”,那么,现在的纯禧是九天降下的玄女!望着她,我知道,我的这颗心还是像八年前一样,牢牢地被她俘了过去
太皇太后和皇上果然费尽心思,给我和禧儿制造机会他们安排我当禧儿的师傅,教她骑术我心里很高兴,但我也知道禧儿的心里却是抵触的也许机敏的她也觉察到这是家长们特地安排的“局”吧这丫头的脾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倔”,因她本来就是“被迫”的,所以学起来是吊儿郎当,还花样百出变着法儿地偷懒有时候,我都感觉耐性快被磨光了,不自觉地就朝她吼了起来,这“吃软不吃硬”的丫头要么跟我对着吼,要么干脆走人不学了,幸亏她还有两个软肋——跟小时候一样,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怕她的“皇阿玛”,此外,还有她的那对宝贝宠物——小鹿和小兔,我威胁她说,要是她不好好学,就把它们当下酒菜吃了在这两个强有力的威胁之下,这丫头终于老实了一些,虽然噘着嘴,但到底骑术进步得很快
原本以为她可以这样一帆风顺地学下去,我会将我所有的骑术倾囊相授,却不料中间出了个我想都想不到的岔子我不是看不出来,二公主蓉玥很喜欢我,可我的心早已给了禧儿,今生今世是没有办法再容纳别的人了所以,虽然二公主一再地对我示好,我都是装聋作哑,假装不知,却没有想到,这带给了禧儿一场灾难
当我眼睁睁地看着禧儿被疾驰的马儿一头甩进湖中之时,那一刻,我真有世界末日的感觉我连衣服都没顾得上脱,紧跟着禧儿,一头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发了疯似的将溺了水的禧儿拖上岸来看着禁闭着双眼的禧儿,我心如刀绞,如果禧儿就此去了的话,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幸好禧儿又睁开了眼睛,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我也第一次看到这个倔强的丫头,因为恐惧害怕而哭泣我将她抱上马,紧紧地拥在怀中,带回营地,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辈子,我一定要好好地呵护这个上天赐给我的天使,不让她害怕,不让她哭泣
这一次的事情过后,纯禧病了一超之后学骑术却突然进步神速我知道,她那是对我心存怨恨,想要早早学完,再不跟我有瓜葛这真是雪上加霜,我的禧儿妹妹原本就对我有莫名的偏见,这回偏见升级了看来今后的道路会更加艰难曲折
围猎结束了,我也要回科尔沁,临走,我将自己多年随身携带的匕首 ... [,]
(留给了禧儿这丫头虽然聪明,可功夫实在太差,连“三脚猫”都算不上,我现在还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只好留下这削铁如泥的匕首,但愿在关键时刻能护一护她吧现在她对我是怨恨重重,也许分开一阵子再见时,这种情况会有所改观
额涅说,皇上不愿意禧儿离开自己的身边,要当禧儿的额驸,就只有像汉人所说的那样“入赘”我于是毫不犹豫地辞去了协理扎萨克的头衔,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紫禁城,终于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禧儿妹妹
皇上封了我为御前侍卫兼南书房行走,我知道,他是消我能多学习政务,将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这样才真正有资格成为大公主的额驸皇上显然也觉察到禧儿对我有抵触心理,便特意安排了我当禧儿的蒙语师傅,消借此能消除我跟禧儿之间的隔阂
不出所料,禧儿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她找了众多的借口,消皇上能收回成命,可是皇上这次站在了我这一边,禧儿摄于皇上的威势,无可奈何只得学起了蒙语这丫头在她皇阿玛那儿不敢反抗,就全部回报在了我的身上她那消极怠学的招数是一个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她小时候恶作剧的天分,现在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她闹得实在不像话的时候,我是真有一股冲动想把她按赚好好地揍她一顿可是理智提醒我,这只能适得其反,她的目的就是要气我,我可不能着了她的道,一定要忍幸好还有能镇得住她的人,为了避免三个月后被皇上考倒而受罚,这丫头只好缴械投降,总算认真地学起了蒙语其实,这“三个月之约”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就是为了暂时镇一镇这丫头,事后才跟皇上报备,以防穿帮唉,想我班第,素来以治军严谨著称,我手下的将士,但凡看到我脸色不好都会噤若寒蝉,可是,在这个丫头面前,却偏偏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不能不让我有时会觉得有挫败感!
禧儿的生日到了,我知道她有收集文房四宝的爱好,便送了一个自己亲手雕刻的笔筒给她,上面雕的是在围场围猎时,我与她一起策马飞奔的情形那天恰逢我当值,便提早去晨曦阁给她送礼物,却不料恰好碰上四阿哥胤禛也在超四阿哥对我似乎有非常大的戒备心,当场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很下不来台禧儿这丫头,大概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破天荒主动给了我一个笑脸,那笑容真美,美过灿烂的金莲花如果禧儿能每天这样对着我笑,那么我愿意四阿哥每天都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我以为我可已就此呆在禧儿身边,再也不离开了,可世事总是难料
可恶的罗刹人又开始发犯边了,皇上决定这次要彻底将他们赶出大清的领土,因为我熟悉那边的地形,且跟罗刹人交手多次,皇上便命我做了萨布素将军的副手,同时也给了我一个密折专奏权,随时将那边的动向上报临出发时,皇上也嘱咐我,要记得给禧儿多写写信,联络联络感情
我真舍不得离开禧儿!在宫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我了解到,其实宫里嚣张跋扈的不是禧儿,倒是二公主蓉蓉玥似乎非常嫉恨禧儿,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原因,后来经过多方了解才知道这是素来已久的,原来禧儿只是皇上的养女,蓉玥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可是太皇太后和皇上,甚至连王爷们显然都偏爱禧儿我明白了蓉玥的心理,却也暗暗的纯禧的处境,毕竟蓉玥在宫里还有她母亲荣妃,她亲弟弟胤祉,甚至还有跟她素来亲厚的皇太子胤礽给她做后盾相比之下,禧儿就势单力薄了许多听说,倔强的禧儿曾吃了不少的亏
可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为了长久的安宁,我必须要先把罗刹人赶出去!带着对禧儿的牵挂,我来到了边关我没有一天不想禧儿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想战争毕竟是残酷的,每一次战斗,都会带来伤亡,战场上没有长将军,也许有一天,我或许就不在这世上了呢?我于是把思念全部写进了信纸,写成了诗,寄往紫禁城,尽管我知道,这丫头不一定会给我回信,可是我心甘情愿,我的情感一定要说给禧儿听,让她知道,我想她,我牵挂她
得知禧儿也跟着皇上来东巡祭陵的消息,我兴奋得一夜没睡跟着皇上到了盛京,再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禧儿时,我的心暂时放下了几个月没见,这丫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又变漂亮了,从见到她面的那一刻起,我再也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其实,来见禧儿我还有一个目的临来之前,我受纳兰容若所托,还要请禧儿帮忙救一个人那个人我也认识叫吴兆骞,是受冤被流放到宁古塔的江南才子此人才高八斗,与他相比,我那些所谓的文才简直不值一提若是不搭救他,这人可能就此命丧宁古塔,这对国家来说也是损失了一个人才出于强烈的同情,我便应允下来,同意试试看
然而,当走到跟容若他们约好的茶馆时,我犹豫了,因为我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涉及到太子,以及明珠党和索额图一党的党争而皇上也曾经跟我说过,对于禧儿,他是绝对不允许她沾染政事的,他只消禧儿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一生然而,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禧儿硬拉着我进了茶馆这一整天陪着禧儿逛下来,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增进,她对着我不像之前那样要么冷冰冰,要么恶语相向了,这不禁让我心中窃喜而进了茶馆,见到容若的一刹那,我知道,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融洽关系又面临着瓦解的危险
冰雪聪明的禧儿果然很快就意识到,她钻进了我和容若给她设计好的“圈套”里禧儿对我横眉冷目在我意料之中,依照她善良的本性,她明知这件事有危险却仍然伸手相援,也在我的预想之内,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处理这件事的方法这一次,她又充分展示了她的智慧,与我一起联手,不显山不漏水地,成功地将吴兆骞救出生天
当禧儿冷静下来与我冰释前嫌时,我终于忍不赚将我在心中藏了多少年的话告诉了她:“禧儿,我喜欢你!”还将额涅给我,让我交给我心爱的女人的镯子,套到了禧儿的手腕上
禧儿没有直接回应我,是意料之中的,可她开始关心起我的生死,却让我欣喜不已,此外,她竟还口占了一首诗送给我!
冰雪聪明的禧儿,古道热肠的禧儿,精灵古怪的禧儿,倔强任性的禧儿,满腹才情的禧儿……我真不知道,禧儿到底还有多少宝藏在等着我去挖掘!
我真的感谢上天,将这样一个禧儿送到了我的面前!
禧儿,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平安回到你身边,一生一世守护你,耐心地等待有一天,你的心能再一次真正地属于我!
118皆是故友
( 在张孟球的引领下,我们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到了客厅分宾主落座后,上了茶,张孟球开始跟王和均说起他跟我相识的经过,那口气是带着崇敬和感激的,末了,竟然说:“唉,晨曦兄,恩公,若不是你,恐怕我就要客死异乡了!”
“欸!孟球,不是说了别‘恩公’,‘恩公’地叫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的忠义之士,神明肯定会保佑的,就算没遇上我,你也不会有事的!”我尽量淡化自己在张孟球这件事上的作用张孟球是纯粹一介书生,可经过上次的事后,我直觉他身旁的王和均可不是一般人,刚刚张孟球那么一说,他那双虽含笑却充满了探究意味的眼睛已经在我身上来来去去逡巡了好几遍了,好像要把我看穿了似的我喝了口茶,平复了下心中些微的不安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哦,王大哥,那天我走的匆忙,后来靳大人派人来保你和陈大哥了吗?”
“没有”王和均挑了挑两道浓眉,点漆般的双眼带着些许玩味和不解直勾勾地望着我,道,“不过,这件事也有点奇怪,你走之后不久,他们就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放了,说是奉了两江总督王新命的命令可据我所知,王新命这厮向来为官也不清廉,且为人八面玲珑,这回他怎么敢去得罪邵甘呢?那邵甘可是满人,且听说是索额图的人呐!”
“是吗?”我迎上王和均意味深长的眼神,打着哈哈笑道,“王大哥,你懂得可真多啊小弟我就只会吃喝玩乐,对这些乌七八糟的朝局是一窍不通啊那天走的时候,我还跟家父提过,能不能把你和陈大哥一起保出来,无奈家父一介生意人,跟那边官府的人又不熟,实在有心无力!今儿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小弟我可就安心啦!”
“什么懂得多艾我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 王和均哂笑着摆摆手,眼中的疑虑似乎消退了些,顿了顿,又带着几分真诚望着我道,“倒是晨曦你能惦记我平安与否,让我甚是感动,想想那天的牢狱之灾,还是我跟陈璜连累的你呀”
“什么?牢狱之灾?怎么回事?”看张孟球一头雾水,显然还不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于是王和均将整件事情简单地跟张孟球交代了一下,张孟球听后不无愤慨地道,“就是这些贪官污吏,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哼!等将来我中了进士,见到了皇上,一定要向皇上进谏,整顿吏治!”
听着张孟球带着十足书生气的话,我跟王和均不禁相视一笑,王和均拍了拍张孟球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妹夫,有志气!”
“妹夫?”我睁大了眼,望着王和均和张孟球,原来这俩人是亲戚啊
“呵呵,是艾我二妹一年前嫁到了张家,这回我是奉家母之命,顺道来这儿探望一下!”王和均呵呵笑着道
“哦!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太巧了!”我朝张孟球拱了拱手道,“孟球兄,祝你和嫂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呐!只可惜这次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贺礼,改天我一定补上!”
“晨曦兄有这份心我就感激不尽了,可千万别再说什么贺礼了!” 张孟球说到此,似又有些遗憾地道,“我与拙荆也说过在京城的遭遇,拙荆曾说有机会定要当面好好谢谢你,只可惜,今日你来的不巧,她和舍妹陪着家母去乡下暂避风头去了”
“嗯?避风头?避什么风头?”我不解地望着张孟球,只见张孟球双眉紧蹙,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有愤怒也有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啊”
“出什么事了?”我越听越糊涂,怎么家门不幸都出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简单地说就是有仇家上门来寻仇了”王和均帮着张孟球回答了我的问题
“什么?仇家?”闻听此言,我更觉得不可置信了,这张孟球,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能跟人结仇的人呐,他应该绝对不会武功的,不然他那时候怎会被星尼打断肋骨?要说是王和均有仇家我可能还相信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虽有武功在身,但那是为了防身,可不是用来跟人结仇的,这个仇家千真万确是张家的”王和均果然感觉敏锐,不但一下就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还解释地一清二楚,仿佛在跟我表示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轻易不跟人打架似的“妹夫,我说的没错吧?”
“唉!”张孟球又叹了口气,道,“是艾是我们张家养虎为患呐!”
我安慰道:“孟球,你就别总叹气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把事情说清楚,咱们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张孟球听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简略地跟我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口中的仇家,名叫翟大亮,自小是在张家长大,名义上虽是张家的家仆,但张家人从没把他当外人这翟大亮原本是个老实人,为人沉静内向,但不知什么原因,忽然性情大变,不仅染上酗酒赌博的恶习,还开始小偷小摸,看在多年的情份上,那时候还在掌家的张老太太训斥过他几次,开始那翟大亮还唯唯诺诺,表示一定痛改前非,可是渐渐地就当成了耳旁风,三年前的一天,他终于变本加厉,趁着酒劲儿,竟然非礼起张孟球的妹妹来!张老太太和张孟球得知以后,自是气血上冲,指挥着家丁将他打了个半死,并将他逐出了张家,任他自生自灭不料,就在三天前,这个胡大亮竟然带了十几个恶棍,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张家,将张家里里外外砸了一遍后,威逼着张家将张家名下的织造坊无偿转让给他,还要娶张家小姐做妾!他扬言:给张家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后他来接收转让契和张家大小姐,如果到时候张家不答应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
“怎么有这种人哪?这不恩将仇报吗?”我听完都觉得怒不可遏,这人的良心简直被狗吃了“你们怎么没报官?”
“报了!怎么没报!”张孟球道,“我们当天就告到了苏州府,可是,那翟大亮到了堂上一说自己是恭亲王的家奴,在旗不在民,那苏州知府赵星禄当即就吓住了,不仅将状子退了回来,还待翟大亮如上宾”
“什么,什么?恭亲王?”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听错?”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张孟球非常肯定地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王和均那探究的眼神又一次出现了
“哦,没有,只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恭亲王对手下的管束极严,猛听到你说那人自称是恭亲王的家奴,觉得有些意外罢了”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编些话补救,以免引起怀疑“唉,旗人是有些难办呐”
“呵呵,是艾旗人,动不得!”王和均牵动了一下嘴角补充道,那笑容,带点讥讽,带点邪魅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大清的律例确实是把旗人和普通市民分开治理的一般的地方官只能审理普通市民的刑民案件,涉及到旗人的,只能由这个人的主子来处理,若 ... [,]
(是那个主子有心护短,那就只有比那个主子还大的人出来才能治得了了那个翟大亮说他是常宁的家奴,也难怪苏州知府不敢碰“刚刚看你们又是扛大棒,又是栓大门的,就是在防这个翟大亮?”
“嗯!”张孟球郑重地点点头,脸上竟有一丝当年攫刺秦王——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神色“今天,我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张孟球这样的誓言,我有点发傻王和均却道:“欸,妹夫,刚才晨曦没来,咱们是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不过,这会儿晨曦来了,咱们这鱼不用死,网也不用破啦!”
“翱”不要说张孟球瞠目结舌,就连我也不知所以然地望着王和均,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王和均已然猜出了我的身份?不可能翱我想来想去,从进门到现在,我说的话不是很多翱就算说了,也是十二分的小心,没出过什么纰漏啊
“晨曦,今天你真是雪中送炭呐!”王和均微微一笑,道,“我要跟你借几个人,你应该会同意吧?”
“借人?”我看了看立在我身旁的小穗和塞图,明白了他这是要跟我借人打架“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们三人中,就只有他……”我指了指塞图,“……才擅长此道”
“呵呵,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身边的高手除了这位兄弟在明外,应该还有另外五位”王和均笑吟吟地看着我,一语道破了我单独出门时,康师傅通常给我安排的侍卫人数这也让我心内暗震了一把,王和均的功夫似乎是深不可测啊既然说穿了,我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便道:“王大哥果然好耳力,的确没错,家父胆子鞋生怕我外出被人欺负,是一共安排了六个人保护我如若能帮到忙,你尽管借去好了”
“太好了!本来我还正的,凭我一己之力,护卫张家周全可能有点吃力,这下我可放心了”王和均略带点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哪里还有另外五个人?我怎么没看到?”张孟球东张西望地搜寻这王和均说的另五个高手这书呆子,要是能让他看到,还能被称作高手吗?
“行了,妹夫,别找了”王和均调侃道,“我都看不到,就你那短视眼能看到吗?一会儿他们来了,你领着晨曦和那位小兄弟去后堂躲躲吧”说完又对我说,“晨曦,麻烦你了事成之后,我和我妹夫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哦,你们打算怎么谢我呀?”我笑着反问道王和均和张孟球听罢俱是一愣,大概他们没想到,我会这样接着刨吧?
倒是王和均的反应快些,开口道:“想必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你也是不缺的,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了,干脆你说吧”
“我初来苏州,正缺个向导……”我还没说完呢,王和均就抢着说,“没问题,苏州我很熟,来过多次,我乐意当这个向导”
“我也没问题!晨曦兄,回头我带你游遍苏州的各处美景!”张孟球也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妹夫,你新婚燕儿的,还是留下多陪陪我妹子吧晨曦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尽管放心,就这么说定了啊”王和均边说,边拍了拍张孟球的肩膀,拍的张孟球龇牙咧嘴地直揉
晕,当向导的事情有这么受欢迎吗?需要两个人争来争去?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跟我兄弟说两句话”我起身将塞图叫到了厅外,一来避一避感觉有些尴尬的氛围,二来也确实有话要叮嘱塞图“塞图,你记赚一会儿完了,派个人跟着那帮人,看他们住哪儿,回头跟我说一声儿”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死奴才,竟敢在外头坏常宁的名声!哼,饶不了这帮人!
“主子放心,奴才明白”塞图的回答干脆有力
就在我一条腿刚迈过客厅的门槛时,忽听得的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又野蛮的的砸门声,旋即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哆哆嗦嗦地禀报:“少……少爷,他……他们来了”
“妹夫,你赶紧带晨曦和这位小兄弟到后院去”王和均吩咐着张孟球,张孟球于是神色匆匆地将我和小穗引出了客厅,可刚到门口,王和均又叫住了我,似乎有些不放心地对我道,“晨曦,你可千万别出来,回头完事儿了,我去后院找你们,知道了?”
“好,等你的好消息”我点头道,又望了一眼站在王和均身后的塞图,那意思是提醒他不要忘了我刚嘱咐他的话塞图抿着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转头对张孟球道:“孟球兄,前头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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