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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清穿之旅(熙朝大公主) > 276 荒漠奇遇(二)

276 荒漠奇遇(二)

又要拿我身边的人开刀!特意将他们撇开了,康师傅居然还要迁怒!

“皇阿玛,”我抓住康师傅的胳膊急道,“我今儿出宫,侍卫门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是我的错,您要罚罚我,别罚他们?”

对我的求情,康师傅置若罔闻,只继续吩咐梁九功道:“大公主原贴身侍女小穗,为人粗笨,不堪任用,即日起调回宫中作粗使丫头,另选乾清宫使女盈春调往大公主府接替”

怎么连小穗也乾进去了?我一下子慌了神,连连告饶:“皇阿玛,儿臣知错了,知错了!小穗是被我设计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内情!求您不要把小穗调走,求求您,她自小与儿臣一起长大,早已情同姐妹,儿臣离不开她呀!”

康师傅无动于衷,吩咐着梁九功:“马上派人回宫,务必将这三条口谕一字不落地宣告合宫,让所有人都知晓”

“嗻!”梁九功应了一声

“出去吧,”康师傅回头望了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把殿门关上,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违令者‘斩’!”

梁九功闻言,忧虑地望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在康师傅的眼神逼迫下只答了个“嗻”,便退出了大殿康师傅终于将目光调回到我的身上,咬着后槽牙道:“好了,该谈的都谈完了,既然你敢做,就要敢当!你自己说,犯了那么多条宫禁,朕该如何罚你?”

我泪眼婆娑地望向康师傅:“皇阿玛,儿臣愿受任何惩罚,可是求您收回成命,不要乾小穗,塞图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我出宫他们完全不知情艾皇阿玛!”

“主子犯错,奴才必然有过!你屡教不改,还不是这些奴才们帮着你,撺掇着你?”康师傅的神情十分激动

“没有,没有!”我连连摇头,“都是我一意孤行,倘若他们知道的话,都会竭力阻拦的!”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康师傅忽然拿戒尺在宝座上狠狠敲了一下,怒气冲冲道,“上次你被绑架之时,小穗为何穿着一身男装?难道不是你们本就计划要跑出去吗?”

我一愣,没想到康师傅会将这件事抖出来,还以为这些都翻过去了,却原来他将这些都藏在肚子里!我无言以对,只好埋首哭泣,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哭,你以为哭就可以躲得过去了?”康师傅听上去火气正盛,“朕就是心太软,一味地宠你,惯你,惯得你如今的毛病是越来越多……”

“儿臣知错了,今后一定……一定改!”我抽泣着赶紧认错,想让康师傅的火降下一些

“知错了,一定改?”康师傅“哼”了一声,横眉道,“朕还能信你的话?”

看来说软话不行,只好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我怯怯地伸出左手,手心向上摆到了康师傅面前:“儿臣真的知错了,请皇阿玛责罚”

康师傅气呼呼地望着我,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拉,将我拉趴在了宝座上这姿势让我立刻回忆起那次被­鸡­毛掸子揍得哭爹喊娘的经历,恐惧感油然而生,撑起胳膊想逃离,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压住了我的腰身,一句告饶尚未呼出口,暴风骤雨便朝着我的身后呼啸而至……

300婚姻背后

( 原乾清宫康师傅跟前儿的贴身侍女之一——盈春手捧一个莹白­色­瓷瓶站在床头恭敬地提醒:“大公主,该抹药啦!”

一听“抹药”俩字那天在银安殿的情形就重现脑海ρi股也隐隐生疼紫檀木戒尺的威力更甚于­鸡­毛掸子要不是被按着,我一定会痛的弹到屋顶上去虽然知道殿外站着一溜的侍卫可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着狠心的康师傅那一下下的手起尺落我那一嗓子一嗓子的嚎哭恐怕也是直冲云霄求救的人名从“老祖宗”直喊到“额娘”都没用正当我满心绝望时,殿门被撞开,班第冲了进来扑在我身上,一场灾劫才算终止,可是疼痛并未就此结束,抹药时就像再受一遍罪更让人难受的是,事发的第二天,“大姨妈”居然大驾光临,这无疑又加重了我的“灾情”我这走的是什么背运?等养好了伤,我看我真得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才行!

“大公主,该抹药了”见我没吭声,盈春又提醒了一句,声音是柔和的,语气是坚定的明明跟小穗差不多的年纪,这个盈春的身上却弥漫着一种古旧之气,说好听了,是凡事讲求规矩,不好听的,那就是为人古板,墨守陈规——不愧是乾清宫□出来的!

好想念小穗!想到她,我的鼻子就发酸还以为这回将她置之事外,就不会乾到她,没想到却害她成了乾清宫的粗使宫女上次我被绑之时,佟妃尚在宫中,因了她的照顾,小穗才安然无恙,这次在乾清宫虽有梁九功的照应,可我就是的万一胤等孬h那些家伙会流窜过去欺负她

“大公主,该抹药了!”盈春又不依不饶地重复了一遍!

“别烦我!”我吼了一句,盈春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大公主,皇上特意嘱咐过,此药一日要抹三次……”

“不抹不抹”我吼叫着打断她的唠叨,“你就去跟皇上说,就说我宁可疼死算了!”

“大公主,药一定要抹的,否则皇上怪罪下来……”

“滚!”我一把抓起枕头,朝盈春扔过去,正好击中她手中的瓷瓶,只听“哐啷”一声,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头的药粉洒了一地

“怎么了,又怎么了?”福全的声音蓦地在房门口响起我心里正不舒服,也懒得回头,抓起被头,将整个身子都蒙在被子底下

“禧儿?”福全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外头传来我没应声儿

“禧儿?”福全又唤了一声,我还是没做声

“禧儿?!”随着这一声儿,我的ρi股隔着被子挨了一下

“哎哟!”我忍不住大呼一声,钻出了被子,皱眉怨对福全,“二伯,您­干­嘛翱!”

“小丫头,”福全将枕头捡起来,放在我面前,坐在椅子上呵呵笑道,“还知道疼啊你?”

“当然疼了!”我一边揉,一边道,“要不,换您试试?”

“真疼翱”福全笑嘻嘻道

“还骗您不成?”我伸手擦了擦眼角

“哟,”福全装镊样凑近瞧了瞧,呵呵笑道,“流眼泪了,看来不假!”

“二伯?!”我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开玩笑,可又不能往外赶人,­干­脆抱着枕头,别过脸去,不说话

“既然这么疼,­干­嘛不好好抹药?”福全终于正经说话了

“不抹,不抹,就不抹!”我赌气道,“­干­脆疼死算了,省得碍皇阿玛的眼!”

“小妮子,怎么说话呢?”福全说着隔着被子重重地拍了我一下我“啊”地慘叫一声,这下真的疼得眼泪都逼出来了,转头怒对福全道:“二伯,您今儿来是专门折磨我的吗?”

“你这磨人的小丫头哦!”福全点了下我的额头,“还不知道吧,你五叔昨儿个回府后,又闯到宫里跟你皇阿玛大吵了一架,现在这俩人谁也不理谁,已势同水火了这一切都因你而起,你却还在这里说什么死啊死啊的!你说你该不该打?”

哦?吵架了翱常宁是真的疼我在心坎儿里啊昨儿个他是跟福全一道来看我的,一见他俩,我这满腹的伤心和委屈怎么也憋不住了,就窝在常宁的怀里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完以后,我心里感觉舒服了一些,常宁则心疼得不得了,当场就冲动地说要进宫去找康师傅算账,福全劝住了她,我也怕他去了吃亏,也劝他别去可没想到,他回府以后,居然还是闯到宫里去找康师傅了!

说实在的,这次常宁去跟康师傅吵架,我心里是支持他的虽说这回挨扁算是我“罪有应得”,但追究起源头,又觉得忿忿不平康师傅的辣手,以及三道无情的谕旨,更让我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郁郁不快常宁去跟康师傅大吵,正好给康师傅添点儿赌,让他也尝尝郁闷的滋味儿他俩这一翻脸,我这会儿倒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还生你皇阿玛的气呢?”福全探问

我趴在枕头上不吭声,心道:换成你被揍,你也生气!

福全又追问:“怎么,觉着你皇阿玛这回打错你啦?”

我依然不声不响

福全还继续追问着:“真觉着打错了是吧?心里恨着呢,是不是?嗯?说话呀?”

真是亲兄弟啊我要是再不出声,他会跟康师傅一样一直问,不问到我开口,决不罢休只不过,区别在于,康师傅会发脾气吹胡子瞪眼,福全不会,他只会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一直念,一直念,直念到你受不了投降为止为了防止再加个头疼,我只好瞥了一眼福全,郁郁开口:“犯了宫禁是我不对,可韵珠他们也擅入军营坏了军纪啊为什么单我一个人受罚,他们却逍以在呢?”

“谁说他们逍以在呢?”福全正­色­道,“今日你皇阿玛已下旨,责成擅入军营的韵珠和银花在家思过三个月,不得外出一步,并严令今后无论何人都不得擅入军营,违令者斩首示众怎么样?这下觉得气出了吗?”

禁足三个月?等这个禁足令失效了,估计班第他们也开拔奔赴前线了!班第和韵珠是再也见不着了这是化解危机于无形啊好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想到此,我朝福全勉强撬一下嘴角道:“也还行吧,就是没让他们尝到板子的味道,有那么一点儿可惜”

“小丫头,得寸进尺了还!”福全轻笑一声道,“来,跟二伯说说,你这回为何会受皮­肉­之苦翱”

我撇了撇嘴道:“不就是出门儿没跟皇阿玛说吗?”

“说得倒轻巧艾”福全一脸的无奈,“你出门儿带上侍卫了吗?”

“没……没有……” 我避开了福全的目光

“你是不是骗你皇阿­奶­说自个儿在睡觉呢?”

“嗯……”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瞧瞧,”福全掰着手指头,“擅自出宫,不带侍卫,还撒谎这就三条了除了这些,你还在前锋营打了班第吧?”

“您怎么……知道?”我讶然,打人这一节我跟他们哭诉的 ... [,]

(时候明明都省略了

“我怎么知道,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恐怕这会儿连科尔沁都知道了!”

“不是吧?”我有些错愕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翱!

“什么‘不是吧’?” 福全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禧儿,你可知班第是谁?”

“翱”我又愣了,这是什么怪问题?“班第……不就是……班第吗?他是我丈夫啊”

“不错,”福全点点头,“班第是你丈夫,可也别忘了,他还是科尔沁战功赫赫的台吉,他的背后有科尔沁十旗铁骑!他在这儿被咱们大清的公主打了,科尔沁能答应吗?反过来说,倘若,你被班第打了,咱们也决计不能善罢甘休的,你说是不是?”

是吗?我默然,想到那天康师傅下的谕旨——“大公主系已出嫁之人,凡进内必须告知总管奏明方可放进”,心中猛然顶上来一根刺,反问:“会吗?皇阿玛说我是‘已出嫁’之人,以后连进宫都得‘奏明总管’才能进了!这不就是宣告我是‘泼出去的水’吗?他还会在意我有没有被人打翱”

“傻丫头!他当然在意!那些谕旨都是下给别人看的!你可是你皇阿玛在手心儿里捧大的,他要真舍得把你‘泼出去’,还能千方百计把班第召到京城来?”说到这儿,福全长叹了口气,“禧儿,你现在成家了,也该学着体谅体谅你皇阿玛的苦心了!你当你皇阿玛打你,他不心疼吗?疼!疼得很!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给你一个教训!你这丫头,胆儿也忒大了!这么乱的时局,你居然敢出门不带侍卫,万一跟上回一样莫名失踪可怎么办?还有,别看现在举国上下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北面的噶尔丹更是来势汹汹,这种时候,你却跑到前锋营去胡闹,还打了班第,倘若有心人借此挑拨科尔沁与大清的关系,科尔沁不再支持大清,其他蒙古各部也会群起效仿,到时候,大清的情势将十分危急,你明白吗?”

听了福全的分析,我一时失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与班第之间可以像民间的小夫妻一样“床头打架,床尾和”,却没料到,这背后居然蹬如此重大的­干­系!

“禧儿艾”福全望着我,抚了抚我的脸庞,慈祥道,“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你皇阿玛可谓费尽了心思,咱们都有目共睹班第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再者,你毕竟是一国公主,在人前你代表的就是你皇阿玛,是咱们大清!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记住咯,今后,你跟班第吵架也好,打架也罢,一定要关起门来,万不可再在人前!”

“我知道了,二伯”我应了一声,心中却蓦然升起些许异样的感觉

头一次觉得“公主”二字的份量是如此沉重,我都有点儿负担不起了多少人因我享着固伦公主的福利而羡慕嫉妒恨,可又有多少人明白,我这个公主当得有多么的不自由想到这儿,我的眼前不觉又模糊起来

“禧儿啊……”福全掏出帕子替我掩去泪水,喟叹一声,“生在帝王家,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你皇阿玛是如此,咱们这些叔叔伯伯们也是一样,对于你,咱们只能尽量设法让你活得快活些,自在些”

“二伯,”我接过帕子揩了揩眼泪,“你说的我都明白……以后,以后我不再任­性­了”

“这才乖,赶快乖乖地把药抹上,好得快些,别让你皇阿玛和长辈们的”福全说完,就把盈春叫进来,自己则站起身来,打算退到外面去

“等一下,二伯!” 我忙拉住福全的衣角,

“怎么了?”福全微微皱眉道,“不是刚刚才说过不再任­性­的吗?”

“不是啦!”我朝盈春一挥手,示意她先出去,而才后对福全道,“二伯,您放心,药我肯定会抹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我就知道……唉,”福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什么事儿,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

“二伯,”我可怜兮兮地望着福全的眼睛,“其实这回错全都在我,跟我身边儿的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全是不知情的!可是,皇阿玛还是迁怒到了他们身上,尤其是小穗,这会儿不知道在宫里怎么样了呢!她自小与我在一处长大,我们虽为主仆,可情同姐妹您能不能帮我跟皇阿玛求求情,把她调回我身边儿来?”

“这事儿恐怕……”福全面露难­色­

我拉着福全的衣角不停地央求:“二伯,求求您了,求求您……”

“好了好了,”福全还是受不住我的撒娇,竖起了白旗,“这样吧,我去试试看,不过,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啊”

“谢二伯!”我太兴奋了,以至于忘了自个儿还是个“伤员”,想动身给福全行个礼道谢,却牵动了伤处,一时疼得龇牙咧嘴,福全赶忙道:“行了行了,好好趴着吧!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你可得好好抹药啊”

“知道了!”我不停地点头,福全起身走到门旁,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身道,“哦,对了,你皇阿玛和五叔来看你的时候,你这个系铃人可得好好劝劝,记住了?”

“嗯,记住了”我一口答应,福全这才掀了帘子出了门

301出征前夜

( 硝烟弥漫的战超我驻足四顾但见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班第!”我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一下子心慌了!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心间鼻尖顿时酸楚!

“班第——”我拼了命的大喊,四下寻找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禧儿,禧儿,醒醒!”忽听见有人在唤我,感觉身子也在不停地晃动,我蓦地睁开双眼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在梦中我嘶声狂喊的那个人正抱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一行泪默默地从眼角滑下

班第搂紧了我,在我额上吻了一吻,柔声道:“离天亮还早得很,别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好好睡吧”

我很想用平静的声音“嗯”一声,可喉头已经哽赚一开口那声“嗯”竟已破碎不堪

“傻丫头,怎么哭了呢?”班第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庞,“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别哭了,啊”

我搂紧了班第,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哽咽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班第“呵呵”笑了笑道:“刚才梦见什么了?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又在‘大战三百回合’呢!”

班第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五月间,兵部尚书阿尔尼率军冒进,在乌尔会河与噶尔丹大战失利南退,长了噶尔丹的士气,灭了自己的威风而今,噶尔丹率了三万大军已经进入乌珠穆沁!几天前,康师傅封了福全为抚远大将军,胤褆为副将,率左路军出了古北口;又封了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将,率右路军出了喜峰口;明日,康师傅要亲帅中路军去博洛何屯,亲自坐镇指挥,班第也将随行

一旦随部队开拔至战超班第的命便非他自己可左右,可我仍想听他亲口说一句保证,即便这只是自欺欺人可每到这时,他总是嘻皮笑脸地Сhā科打诨,保证之类的话未曾吐出半句

“你快说你一定会平安回来,快说呀,快说!”我轻捶着他的胸膛,哽咽着逼迫他

“禧儿……”班第捉住我的手,低头一阵轻吻我颤着声儿恳求:“你……你就说一句,让我安心,好不好?”

“禧儿……”班第紧拥着我,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禧儿,我答应你,我会尽量躲着枪炮”

虽然这并不算是保证,但已比先前强多了我搂住他的脖子,踌躇了片刻,嗫嚅道:“你……你真不能替我求求皇阿玛,带我一起出征吗?”

“胡闹!”班第在我臀上轻拍了一下,“这回是出征,是去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你去­干­嘛?”

“我当然知道是打仗!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乱跑,不给你添乱!”

“那也不行!” 班第的口气不容反驳,“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别闹了,快闭上眼睛再睡会儿!”

“可是……可是我会很的,你知不知道……每天只能­干­等着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不要受那种煎熬,我不要,我不……”正小声地闹着,忽然一道强光闪进了屋内,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吓得我浑身一颤,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原本压抑的情绪因这惊吓再也抑制不赚“哇”地一声冲出了喉咙

班第忙将我紧搂在怀里,连声哄着:“别怕别怕,有我呢这个雷公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吓我老婆一会儿我就去找他算账,替你报仇!”

要在往日,听班第这么哄我,我准会破涕为笑,可现在,我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从明天开始,不知会有多久,打雷的时候,我再找不到宽厚的胸膛来躲藏,清晨醒来也不会有人备好了各­色­粥品喂我喝下,睡不着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这么抱着我哄我了想到这些,依恋与不舍涨满了心房,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眼泪愈发地止不赚越哭越大声

“老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班第说着,也假装哭了几声,想逗我笑,可是,我是一点儿玩笑的心都没有,专注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班第搂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将嘴巴附在我的耳畔安慰着:“ 老婆乖,不哭哦,我给你唱《波如来》好不好……”

《波如来》是科尔沁的民歌,是一首节奏舒缓优美的摇篮曲,前一阵儿养伤时,晚上抹完药我疼得睡不着,班第就会抱着我,一面替我揉着,一面唱着这首歌哄我入睡他的嗓音低沉柔美,每次我都会沉浸在他温柔的歌声中,渐渐放松了神经,忘了疼痛,进入梦乡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一说这话,我又想到从明天开始,听不到这样的摇篮曲了,又添了一重伤心,加上外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一点儿浪漫的气氛都没有,班第唱了几句根本无法将我带入这首曲子的意境,反而让我的眼泪掉得更凶

班第也无他法,只好拥着我,让我伴着雷声雨声,好好地哭了一阵,等到雷声退,雨声渐止,我宣泄得差不多只剩哽咽时,他才轻叹了一声,打趣道:“老婆,你刚才痛哭的声音足可与上回在银安殿挨揍时相媲美啊”

“讨厌!”我怒嗔一句,握紧拳头在他胸膛痛捶一记

“唉哟!”班第夸张地捂住了胸口,做受伤状,“谋杀了亲夫!下回你再挨揍,可没人冒死闯殿保护你的小ρi股啦!”

一听这句,我终于忍不住“噗哧”了一声,连连痛捶班第的胸膛,嗔道:“讨厌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讨厌!”

“讨厌吗?”班第捉住我的双手,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笑嘻嘻一副无赖样

“嗯,”我吸了吸鼻子道,“讨厌,很讨厌!”

“真的吖?”班第忽然捏着嗓子模仿了一句“皇阿玛,您要是斩了班第,那女儿……女儿也不要活了!”,而后轻笑道,“这话是谁说的呀?”

我轻“呸”了一声,半含嫉妒道:“那是我上当了皇阿玛打我是真的,哪舍得杀你呀!我说那句根本就多余”

“那可不对”班第蹭了蹭我的鼻子,“君无戏言,若不是你那句求情,我真会人头落地”

回想当时的情形,康师傅是青筋暴起,神态语气皆吓得人肝儿颤,我扑到班第的身上护着他,哭着说了那句求情的话后,侍卫们全都进来替我和班第求情,康师傅才貌似勉强地收回了成命,虽然事后我老有上当的感觉,可一回想又觉着不像是假的

“老婆……”我沉浸在回想中,班第吻了吻我的额头,调整了下他胳膊垫在我的颈下的姿势,拥住我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不灭了噶尔丹这匹恶狼,咱们就不会有太平日子过只要打掉了这了匹恶狼,以后咱们就能天天儿像这样厮磨在一起,不用再分开了”

“喏,你自己说的,我就当你承诺我了!”我赶紧抓住他话里的破绽

“ ... [,]

(什么?”班第愣了一愣,我望着他的眼睛,紧逼道:“你自己刚才说打掉了噶尔丹那头恶狼,就能天天跟我耳鬓厮磨了,那就是说你承诺给我,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对不对?”

班第没答话,只是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低头吻了一下我的眼皮,紧抱了我道:“老婆,如果……”

我的心突地沉了一下,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急道:“没有如果!我等你回来,多久我都等”

班第轻轻将我的手拿下来,握在他的手心里,望着我的眼睛,道:“禧儿,枪炮无眼,万一……”

不用想都知道,这“万一”之后是什么我的心一阵紧缩,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覆上了他的­唇­,将这“万一”之后的话全都堵在了里头班第一时间有些错愕,大概不曾料到我居然会主动吻上他的­唇­

自打在“前锋营”亲眼目睹韵珠和班第嘴对嘴,我心中似乎就有了一层障碍,虽然早已原谅了班第,但每每与他温存,我总会下意识地将头偏开,不愿让他吻我的­唇­

或是许久不曾亲到的缘故,班第一沾上我的­唇­就不愿放开,他的舌迅速与我的交缠在一起,呼吸渐渐粗重,一双手也不安分起来,片刻后,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喘着粗气低吼:“小妖­精­,你这是在玩儿火,知不知道?”

我不答话,只勾下他的脖子,再次主动封住他的­唇­……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转头一瞧,身旁已无班第的身影,急急起身拉开床帘一瞧,衣架上,他的中衣已不见踪影难道他已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班第,班第——”我带着哭腔大喊,掀开被子急急跳下床

“怎么了,怎么了?”帘子一掀,穿着整齐的班第闪身进来

“老公!”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没有,”班第拥着我道,“我去给你煮粥了你看你,衣服都没穿,着凉了怎么办?”

班第这么一说,我才惊觉,这会儿身上是寸缕未着虽与班第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可是,大白天的与他这么“坦诚相对”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转身就想跑回床上去班第却拥住我,吩咐了盈春他们暂且在外候着,一把将我抱起,往床的方向送去,我羞得不敢看他,只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上,一被放上床就赶忙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

班第掀开我头上的被子,呵呵笑着打趣道:“你这全身上下有哪一处我没看过,没吻过的,现在才捂着,晚咯!”

我咬着下­唇­,垂着眼帘,羞得说不出话来班第俯□子,勾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昨儿又折腾了一宿,要不今儿你就在家好好睡觉,别去送了到时候我跟皇阿玛说一声儿就行!”

“我不!我一定要去!我现在就起床!”说着我揪着被子捂住胸口坐了起来,“你让他们进来,伺候我穿衣洗漱吧”

“不用,今儿老公我亲自伺候你”班第说着真的去拿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裤,捧到了我面前

享受了班第体贴周到的全套服务,又喝了他一大早起来准备好的益气补血粥后,我亲手帮他穿上了战袍,桥他的手出了公主府,坐上轿子,赶赴德胜门外,去送康师傅的中路大军出征……

303身陷狼窝

( “若是我真被带到科布多去你会不会去救我?”

“会当然会,即便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就是单枪匹马我也会去把你救回来!”

“班第——”我伸出双手想投入那个令我安心的怀抱班第却在陡然间消失!我的心一沉,睁开了眼怔了片刻后想起自个儿当前所处之地后,沉到谷底的心瞬间刺痛鼻尖一阵酸楚眼眶也湿润了

谁能想得到,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居然会是乌珠穆沁!没错,就是班第出征前我软磨硬泡想要随他一起出征到达的前线不同的是,我现在所处的军营中没有班第,更没有康师傅,这座军营的主人是令喀尔喀各部闻风丧胆的,传说中的“大魔头”——噶尔丹!

不知道现在康师傅是不是已得到我失踪的消息即便知道,除了着急外,更是气恼的吧,气我的不听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侍卫擅自出宫,他肯定咬牙切齿地想着若是找到了我,要更加狠狠地修理我一顿吧!可我估计,这次就算是康师傅,大概也想不到我落在了噶尔丹手里,这一切得“感谢”胤礽,蓉玥,还有琪琪格

我总以为不管与胤礽和蓉玥之间有怎样的龃龉,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不至于恨到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可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记得当日中了迷香醒过来之后,我便身处于一间禅房之中,之所以能判断出是禅房,是因为能听到暮鼓晨钟和念经声,同时,我也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丹津厄木布即便他穿着僧服,带着僧帽,一副喇嘛的打扮,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人的胆子真大得惊人,两军交战之时,他居然深入到了敌军后方我也意识到,那位进宫祈福讲经的□喇嘛的高徒实际上已是噶尔丹方面的人这些都是我能推测到的,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通,胤礽和蓉玥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噶尔丹勾结对我下手呢?见到了前来拜见丹津厄木布的琪琪格我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我肯定有去无回了,琪琪格一脸淡定地跟我述说了这次她与胤等孬h合谋的计划胤礽和蓉玥借着祈福讲经的机会,制造我擅自离宫的假象将我弄出宫去,原计划是让琪琪格派人将我送到江南去,途中我被乱党“四明会”掳掠,最好是遭到“意外杀害”之所以他们自己不派人,而假琪琪格之手,大概跟“易子而食”的道理差不多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琪琪格早与噶尔丹有了协议,为了保她自己和她爹——喀尔喀土谢图汗的命,她得协助丹津厄木布抓到我,将我送给噶尔丹

这是怎样的一个“局中局,计中计”!先前我都小瞧了琪琪格!

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正如琪琪格所言,我还真得感谢她!若我真到了江南,途中殒命,那真是白白死掉就算康师傅得知了消息,他也只会把账算在“四明会”的头上,胤礽虽有责任,但必不会受重罚,因为是我“违抗皇命,擅自离宫”所致,而蓉玥更是一点­干­系也担不着而琪琪格将我交到了丹津厄木布的手里,倒是她“仁慈”了一回,留了我一条活命

有时候真相才是世间最残酷的

听了琪琪格的话,震惊,气愤,绝望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心口上踩过来碾过去,让我的胸口一阵阵地发闷“死与活”这个命题在我的心头激战着我若落在噶尔丹之手,必会成为他威胁康师傅退兵的筹码,但我若真的自戕,却正中了胤礽和蓉玥的下怀,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该多么得意,我不甘我不甘!

我想到了逃跑!可是丹津厄木布这头“孤狼”并非第一次与我打交道,这回他让人点了我的哑­茓­,并对我进行全天候的贴身严密看管,途中,我找不到一丝一毫能逃跑的机会,就这么被押坐在轿子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借道青海的和硕特部,经过阿拉善蒙古,将我送到了乌珠穆沁噶尔丹的大营里

早有耳闻噶尔丹是好­色­之徒,他兄长的老婆,他侄子的老婆,他一个都不放过!踏进这座大营时,我的耳畔更响起了策旺阿拉布坦曾跟我说过的话——“一旦他们把你送到了我叔叔帐内,任谁都救不了你”! 为了脱身,昨日下轿走到大帐门前时,我依着一早打定的主意,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再好­色­之徒,总不会对一具类似“死尸”的身体感兴趣吧这个计策确实奏效了,现在我人虽躺在大帐里,但仍穿戴整齐,只是为了装晕装的像一些,我一直紧闭双眼,连噶尔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而且,大概是因为实在有些累,装晕装了一会儿我居然真的睡着了,连后来他们请来的蒙古大夫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哎!总不能一直装晕吧?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如何才能在这狼窝里全身而退?要如何才能逃离此地回家去?胤礽和蓉玥这会儿不定有多高兴呢吧?两个贱人,亏我对他们还总念着手足情之情,他们居然这般对我!若我此次能活着回去,一定……

正想得怒火中烧,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入耳内,我赶忙停止了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继续装晕虽然这会儿天还黑着,大帐内也是黑咕隆咚的,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装得到位一点比较保险

脚步声到了我身边就停止了,凭直觉,那人应该是坐了下来,而后,我感觉有一双手替我盖了盖毯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这人是谁?是噶尔丹吗?是吧?这是他的大帐,除了他还有谁敢随便进?想到这儿,我不觉一阵紧张,藏在毯子下面的手心儿都微微有些冒汗我这是与恶狼独对啊好吧,我承认我胆子鞋我还是怕死的唉,还是别想东想西了,老老实实继续装晕,先安然度过眼前这关再说

这一装再醒来,天已大亮了!一睁眼,看到帐顶,心中又不觉惆怅起来

“醒了?”一句稍显生硬的汉语冷不丁传入耳内,我微微受惊,循声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眸

“你……”我很是大吃了一惊,七年前的一些场景在脑子里忽然翻腾出来——在五台山遇到的藏僧,在三河县城帮我抓小偷的商人“你……你不是那个尹……尹……”太久没见,眼前这人的名字就在舌尖上,可就是吐不出来

“正是在下尹赞”那尹赞笑呵呵道,“想不到公主还记得在下的名字”

“你怎么在……”话才吐出一半,我忽然注意到这偌大的帐内只有这个尹赞和我两个人这是噶尔丹的大帐,门外守卫森严,一个僧人或者一个商人现在却大喇喇地坐在这里,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尹赞就是噶尔丹本人!

想到这儿,我暗暗心惊,但同时,先前的许多未解之谜也解开了怪不得当初常宁当初提醒我要远离这个人,怪不得当初噶尔丹会派使者向康师傅提亲,怪不得我会三番两次被噶尔丹的人掳走!原来都是因为尹赞就是噶尔丹!

“怎么了?”许是见我话说了一半却沉默不语,尹赞竟然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就是头还有点晕”我随口扯 ... [,]

(着谎,拉过毯子,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道,“我还想再睡”

“要睡也得先吃点东西”尹赞说着朝大帐外吩咐了一声,一位蒙古族少女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了帐内,跪在尹赞身旁将那碗东西高高举起这位少女的举动充分地证明了我的猜测

“来,先起来喝碗羊­奶­”尹赞,哦,不,应该是噶尔丹说着伸出双臂,想要将我扶起

“不用,我自己能行”我推开噶尔丹的双手,自己一下子坐了起来噶尔丹也不坚持,脸上带着笑,从那少女手中接过碗来,递到我的面前不知怎的,一闻到那股子羊­奶­味儿,我就感觉胃猛地翻腾起来,一把推开了碗,捂着嘴巴,抚着胸口,连连作呕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连连摆手道:“我,我不喝”

“不行,这个你一定要喝”噶尔丹还是把羊­奶­递到了我的面前,劝导道,“就算是为了你的孩子,你也得喝”

“什么,什么?”是不是听错了,我望向噶尔丹,“你刚才说……孩子?”

噶尔丹没说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我的小腹

我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肚子,一时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我的肚子里居然藏了一个小生命这么看来,先前呕吐,胸闷也都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我怎么会这么迟钝?润玉怀孕的时候也有呕吐啊什么的,轮到我自己,我怎么就想不到了呢?

“公主,”噶尔丹唤了我一声,把羊­奶­往我嘴边一送,“快喝了它”

“哦”我回过神来,接过碗来,刚想忍着不适感,准备喝的时候,忽听帐外传来一句蒙语的报告声:“禀大汗,阿奴哈敦求见”

“让她在帐外等会儿”噶尔丹用蒙语回了一句,朝我笑笑说:“你先喝,我去去就来”

“嗯”我撬一下嘴角,点点头噶尔丹回头严肃地吩咐那蒙族少女要好好伺候我之后,步出了大帐

看着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大帐门口,我忽然醒悟过来,我这是在敌营艾刚才对我温言相劝之人可是大清最大的敌人!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劝我补充营养喝羊­奶­?别是这羊­奶­里头有什么名堂吧?

我望了一眼那白得晃眼的羊­奶­,一阵强烈的呕吐感又涌了上来,我夸张地呕了一声,手上端的羊­奶­一个没端好,跌落下去,弄湿了床榻和盖毯那蒙族少女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收拾这满地的狼藉正在此时,却见大帐一掀,一抹魁梧的身影从帐外旋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将那蒙族少女一脚踹倒在地,命令帐外的侍卫将她拖出帐外鞭责,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惨呼

耳闻目睹这一切,我虽对那位蒙族少女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也只能继续装作呕吐的样子,视而不见为了我的孩子,为了能在这个狼窝里活下去,我只能选择这么做

“大汗,”跟着噶尔丹进来的一位身穿铠甲的中年女子用蒙语道,“公主的专设营帐已经建好,不如就现在搬过去吧”

“也好”噶尔丹回头对我和煦一笑,用生硬的汉语道,“我让人给你建了一个营帐,已经建好了,现在过吧”

逃离这座大帐,我求之不得!

我心中暗暗欢呼,却抚着胸口,“虚弱”地点点头,掀开毯子,刚想站起,却忽然间就凌空而起了!我一惊,连连挣扎高呼:“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力气不小艾看来昨晚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噶尔丹紧紧地将我抱赚丝毫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可他这么一说,却让我想起,我这会儿应该是“虚弱”的,刚才反应过于激烈,捶打过于用力了我立马恢复到楚楚可怜的“虚弱样”小声道:“我……我走点路还是可以的,你还是……”

“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说”噶尔丹说着就抱着我大踏步走出了帐门帐外有许多人,幸而他们一见到噶尔丹出来都纷纷下跪,不然,我都觉得自己要尴尬而死了!明明是死对头,这个噶尔丹­干­嘛对我这么细致入微的?

幸亏为我建的营帐并不远,噶尔丹刚将我放在榻上,那位中年­妇­人就领了两个蒙族少女进来,对噶尔丹道:“大汗,吉雅和乌兰是所有侍女中做事最可靠的,今后就让她们来服侍公主吧”

噶尔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表示满意,而后感激地望了一眼那­妇­人道:“阿奴,总是你替我想的最周到”

听到“阿奴”这个名字,我不觉偷偷望了那­妇­人一眼原来这个英姿飒爽的­妇­人就是阿奴哈敦!是噶尔丹的大老婆啊听说她带兵打仗很是厉害!在她丈夫面前却是如此低声下气

“为大汗分忧是阿奴应该做的”那­妇­人说着朝噶尔丹宽厚地一笑,眼眸中没露出半分不满或怨恨这倒让我有那么一瞬想到了早已远去的佟妃贤良淑德的大­妇­啊

“那再辛苦你一趟,派人去挤些新鲜的羊­奶­来吧”噶尔丹倒真会“打蛇随棍上”,阿奴哈敦才刚刚表了衷心,他就给人派任务了

“不用不用,别麻烦了!”我赶忙朝他们摇摇手,“我喝不下羊­奶­,一喝就吐!”

噶尔丹扫了我一眼,我还以为自己的意见被听取了,谁知道他回过头就吩咐阿奴哈敦赶快去阿奴哈敦还真是听话,立马带着两个侍女就出去了,没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要,我不喝!”我捂着口鼻,把羊­奶­推开远远的

“喝这个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快喝了”噶尔丹亲自端着羊­奶­劝说着

“不要,就算喝下去也会吐出来的!”我扭过头坚决不喝

“这个味道其实很不错的”噶尔丹自个儿尝了一口,吧咂着嘴道,“嗯,新鲜的羊­奶­,真乃草原第一美味你试着喝一口看看”

噶尔丹亲自尝了一口,那说明那羊­奶­是没问题的了难道是我多心了?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法喝实在受不了那味道,我宁可饿着,也喝不下去

“来,尝一口!”噶尔丹坚持不懈地劝说着,脾气出奇地好

我则­干­脆扭过身子,双手捂住了脸,不理他

“你给我听着,”噶尔丹貌似没了耐心,忽然变了口气,“要么喝了这碗羊­奶­,要么喝一碗藏红花,打掉孩子!你自己选”

打掉孩子?这万万不能!这个孩子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路颠簸着跟随我到了这里都没出事,说明他是多么的顽强,与我之间的缘分是多么的深厚无论有多么的艰难,我一定要带着他设法逃出这里,回到班第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回过头去,从噶尔丹手里接过了碗,忍着恶心,紧蹙着眉头,屏住呼吸,“咕嘟咕嘟”一口气将羊­奶­喝了个底朝天

“很好,这才对!”噶尔丹一面表扬我,一面拿毛巾来替我擦嘴正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涌上了喉咙,我抚着胸口一阵呕吐,幸而噶尔丹早有准备,拿了一个盆接住了不然,又得收拾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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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看,”我擦着嘴,喘着气抱怨,“我说我喝不下去,偏要我喝可惜了新鲜的羊­奶­啊”

“吐出来的总没有喝进去的多不用可惜,羊­奶­有的是”噶尔丹说着又让人端了一碗羊­奶­进来一看见这羊­奶­,我的头皮直发麻,是真不想喝了可是才表示了这个意思,噶尔丹立刻变了脸­色­,真的吩咐侍女去准备了一碗藏红花来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一碗碗地喝,一次次地吐,直到噶尔丹认为可以了,羊­奶­才撤了下去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这样生孩子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噶尔丹体贴地扶我躺下,替我盖好了毯子而他自己就坐在我身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虽然我闭上了眼睛,可是,心中知道噶尔丹这样在我身边坐着,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安,噶尔丹居然开口道:“放心睡吧,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动你的”

这话在噶尔丹看来,大概属于安慰吧,可在我听来,却不免有些心惊听这话的意思,若不是昨日我及时“晕倒”被查出怀孕的话,可能早被噶尔丹“吃了”!想到这儿,周身不觉冒出一阵冷汗,一只手轻轻地覆住小腹,默默地对孩子道了声“谢谢”

可是,不安的感觉终究还是越来越强烈虽闭着眼睛,脑子却越来越清晰,心里的疑团也渐渐增大:按照一般的逻辑,无论是出于对我的垂涎,或是出于打击康师傅的原因,噶尔丹都应该急于打掉我腹中的孩子才是,可是,为什么他现在非但不那么做,反而还千方百计增强我的营养,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呢?这个太不合常理了!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想留着这个孩子”可只张口说了个“你为什么”就退,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别扭,不管怎么问,似乎都不太妥当

“第一次在五台山下看见你,就再也忘不掉你了,”噶尔丹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居然开始跟我表白,“自那以后,每一天我都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你抱在怀里,将你变成我的女人!昨天再看见你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这七年终于没有白等!”

若非早已心有所属,不然听了这样的表白,我可能真会感动呢!没想到,传说中的“大魔头­色­狼”也有长情的时候,可惜的是,他放错了情

我没有说话,噶尔丹顿了一顿,又继续表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你回到紫禁城去,依旧让你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当上了皇帝,你就是皇后到时候,我要你为我生一堆的皇子公主”

晕死,噶尔丹的想象力倒真是丰富这会儿人还在乌珠穆沁,他就已经想到了紫禁城的生活了!他还真当大清的军队是软豆腐做的吗?

“启禀大汗!”帐外传来一声禀告

“什么事?”噶尔丹粗声粗气问了一句,显然被人打扰有点不高兴

“前方传来战报”这一句回答终于让噶尔丹起身出了我的营帐

没了沉重的压迫感,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略略放松了神经,决定好好休息一下,因为,良好的体力是逃跑大计的最根本保证!

304惊魂出逃

( “大汗!”闻听帐外乌兰和吉雅齐齐的敬呼我赶忙又把眼睛闭上装睡同时暗暗给自己打了一次气:忍赚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

“公主还在睡?”噶尔丹的询问带着几分关切他的姬妾们听了只怕要冒酸水入了我的耳,却只徒增反胃而已你当他真是个善人对我关怀备至,还爱屋及乌关心我腹中的孩儿吗?大错特错!他握住了我的孩子便等于握住了我,握住了康师傅和科尔沁的软肋!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喜怒无常下手狠辣”,日日承欢于他帐内的宠妾只因一个疏忽伺候不周就难逃被­祼­挞的厄运,我这个他实际上只见过数面的敌人的女儿,他能有多深情?什么“七年没白等”,鬼才信!女人于他,只不过是高兴时的玩物,泄愤时的工具罢了这些日子,为了孩子,我无奈何假装恭顺,曲意逢迎,真真是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好在,牺牲没白费,今日这疯子要去前方督战,若顺利,今日我就能逃出升天

脚步声混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离我越来越近,我赶紧抛弃杂念,稳住心神,左手拇指指甲死命掐着右手掌心,迎接即将到来的煎熬果然,不一会儿,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庞,指尖慢慢地拂过我的眉眼,鼻子,嘴­唇­,而后,一阵鼻息扫过我的脸颊,两片温热在我的额上印了一下,片刻后,脚步声混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渐渐离去可我仍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睁眼,直到外头的马蹄声终于消匿,我才揉着被掐疼的右掌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每天清晨,每晚睡前,噶尔丹都要来这么恶心的一下子,在别人看来,这是他对我天大的恩宠,可这种时候我心里是翻江倒海,别提多难受了,每次都要竭力克制,才能不一巴掌打过去——为了孩子,忍不了也得忍!

“孩子,”我右手抚上小腹,默默道,“今天妈妈要带你回去找你爹,你一定要乖乖地帮妈妈一把呀”

或许孩子真的听懂了我的话,洗漱完毕,照例经受“喝羊­奶­”酷刑时,我居然不像往陈得那么厉害休憩了片刻,我步出营帐散了几步,观察了一下情况,守卫的士兵是比往迟了许多,侍卫­精­英们已尽数跟去前线作战了我心下暗喜,转身去“伙房”找乌尤

年方二八的乌尤来自科尔沁,与家人游牧时,不幸遇上了准噶尔的军队,父亲惨死,母亲殉情,幸好花样年华的乌尤脸上有一半被丑陋的胎记遮盖了去,这才免遭□的厄运,留了一命,被扔在伙房洗洗涮涮与她相识也纯属偶然,那日,我在河边散步,不经意唱起了《波如来》,恰巧乌尤正在那里浆洗,听到这首歌后她居然嚎啕大哭,因这是她小时候,她母亲经常给她唱的歌我们就因为一首摇篮曲结缘了,之后,我常骋她聊天得知我是科尔沁的媳­妇­,乌尤将我当成了亲人,我的出逃计划得到了她百分之二百的支持,且在计划中,乌尤的作用至关重要其一,放火;其二,向导考虑到孩子,我不能骑马,只能借助地形优势避开追兵乌尤对这一带的地形非踌悉,有了她的帮助,我出逃的成功率高出许多

到了伙房,乌尤像往常一样正在劈柴,我与她相视一笑,静静地在一旁看了片刻,便推说身子乏了,要回去睡觉刚到营帐门口,就听到闷闷的炮轰声,转头向前线的方向望了一眼,山那边的天隐隐有一团黑雾打起来了!我心中不禁默默祈祷:上苍,请保佑常宁今日一仗能得胜,我也能顺利逃出这魔窟

回到营帐里,躺在榻上,我拥着毯子,闭着眼睛,却支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与乌尤相约过,前方的炮轰声,便是今日行动的“发令枪”,只要前方一打起来,噶尔丹便不可能及时抽出兵力回头来追我们

乌尤这丫头果然聪明,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营帐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好多人用蒙语惊慌地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怎么了?”我假装惊慌,一声大喊,“乌兰,吉雅外面怎么了?”

乌兰和吉雅掀了门帘进来,皆是一脸的惊慌,吉雅道:“是粮库烧起来了”

“翱!”我假装大吃一惊,“要是烧光了,大汗回来准得大发雷霆!”

“快快快!快去打水,救火!”帐外传来慌里慌张的喧哗声和脚步声引得乌兰和吉雅都不由得回头往帐外看了一眼

“看来人手不够啊”我望了一眼身材稍微壮硕些的吉雅,道,“吉雅,你去帮帮他们吧,有乌兰在这陪着我就行”

吉雅迟疑了一下,但外头越来越凌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各种碰撞声却使得她与乌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朝我行了一礼,奔出了帐外

外头火光冲天,乌兰显然也很紧张外头的形势,但是又要看着我,便掀了帐门往外探头,我也装作关心的样子,走到了她身后,只是起身时已将以观赏名义捡来的一块大鹅卵石偷偷握在手中

“可怎么办呐,火怎么还没扑下去!”乌兰看着火势,自言自语,我紧紧攥着鹅卵石,猛地朝她的后脑勺连砸了好几下!乌兰闷哼一声,软在了地上,我咬着牙使劲儿将她拖进帐内安放在榻上,脱了她的衣裳,套在自个儿身上,而后,麻利地从被褥底下找出早备好的绳子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想了想,又拿了条毛巾塞进她嘴里,这才低了头,端了脸盆,出了帐子,混在救火的人群里往河边走

假装在河边打水,我观察了一下,所有人都火急火燎的,根本没人注意我,于是,我扔了脸盆,站起身来,迅速钻进了附近的白桦林乌尤早在那里等着我了我与她手挽着手朝东进发,逃往巴林左旗

虽然隐隐炮声表示前方战事正酣,却也告诉我们,我们并未走出多远,追兵分分钟都有可能追上来在乌尤的引导下,我是一刻都不敢停,肚子饿了吃两把炒米,腿累得紧了,也只敢一面走一面用手捶打两下,咬着牙坚持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景物从白桦林变成了青草地,又从青草地变成了小山坡,由小山坡又变成了灌木丛,由灌木丛又变成了白桦林,再走出白桦林时,日头已偏西,眼前呈现的又是一大片青草地,不同的是,在那青草地的尽头,似乎储了一座城池乌尤有些兴奋地指着那儿告诉我,那座城是巴林蒙古用来驻军的,到了这里就说明我们离成功不远了远已疲惫不堪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在乌尤的搀扶下,迈着犹如吊了两只铁球的双腿往驻军城进发可是,等靠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座空城,只有房子和城墙,半个人影都没有

天­色­已暗,这会儿是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俱是茫茫草地,若继续前行,万一追兵上来,我们躲都没地躲,两条腿也实在已挪不动步了,权衡再三,我和乌尤决定暂时栖身与这座孤城,明日一早再出发

进了城,思量再三,我们放弃了营房,选择了灶房栖身着实困乏已极,,躺在­干­草堆上居然有了躺在席梦思上的感觉,乌尤帮我捏了一会儿腿,我便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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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儿!”班第望着我,满目柔光,指尖轻轻抚过我的眉眼,鼻子,脸颊,嘴­唇­,下巴,一路向下……我满心羞涩,抬起眼眸,却猛然发现,噶尔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眼底隐隐透着寒光我大吃一惊,就要跑开,却被他钳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我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绝望涌上心头,渐渐将我淹没……

“姐姐,姐姐!”轻声呼唤和晃动将我从噩梦中拖离,我睁开眼,发觉眼睛有些酸胀,用手一摸,眼角处早已湿濡一片

“姐姐,你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哭”黑暗中,乌尤紧紧握住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我刚刚被噩梦惊吓的心安定了不少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咧了咧嘴角,长舒了一口气,“都说梦是反的,这回我们一定能顺利逃出去的”

“嗯!”乌尤紧握了一下我的手道,“这里已经是巴林的地界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巴林兵了 ”

“再睡会儿吧等天一亮,我们就……”我话未说完,乌尤忽然很紧张地道了声“别说话!”,而后,离开了­干­草堆,将耳朵紧紧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抬头道:“有马蹄声!”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时间有马蹄声,除了追兵,不作他想我迅速起身,与乌尤手拉着手,蜷着身子缩在灶台底下,屏住呼吸,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了耳内,听那凌乱的“得得”声,不止一匹马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与乌尤一起往灶台底下缩了又缩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带着亮光来到窗外,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火把的亮光在灶间门口晃了一晃,门又被关上了,亮光和脚步声又向营房那边移去过了片刻,更多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传入耳内,一个男声道:“东家,这是坐空城,一个人都没有”

是汉话而不是蒙语!难道这伙人不是追兵?我按住心头暗喜悦,继续倾听,另一个低低的男声也用汉语吩咐道:“好,今晚就在此暂歇,明儿一早继续赶路”

是汉人!不是厄鲁特的追兵!乌尤猫着腰小心地潜到窗边看了一眼,也报告说是汉人的商队我那悬着的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将草垛铺在灶台底下,背靠着墙壁瘫坐了片刻,又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姐,姐!”乌尤又一阵摇晃让我再次与迷糊脱离开来

“怎么了?”我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轻声问

“马蹄声!”乌尤的声音略显担忧,“听,比刚才来的人更多!”

我学着乌尤的样子,趴在地上静静听了一会儿,果然,马蹄声一浪接着一浪,由远至近,震得地都有些发抖,才稍稍安适的心立刻又悬在半空

受到震动的貌似不止我们,外面商队的人也­骚­动起来,一人气喘吁吁地报告:“东……东家,有好多人骑着马,带着刀枪,正往我们这边来”

“慌什么?”那个被称作东家的声音听上去沉静如水,“若是大清的兵,咱们有皇上签发的文书,若是厄鲁特的,咱们有沙皇的委托书,吩咐下去,切不可轻举妄动”

康师傅的文书和沙皇的委托书?这是个什么商队?居然有此神通!

就在诧异间,马蹄声夹着金属碰撞声刮进城来,窗外原本漆黑的天空瞬时被照得犹如白昼

“别,别开枪,我们是商队,不是大,大清的兵!”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用不娴熟的蒙语大声地告饶

“商队?!”噶尔丹不温不火的声音传入耳内,我和乌尤皆不由得一颤,躬身猫腰躲在灶台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沙皇陛下亲自签发的委托书,您请过目,”被称为“东家”的男声再度响起,蒙语比方才那人熟练得多,声音平静如常,没有一丝颤抖,“是沙皇委托我们前来给博硕克图汗运送枪支弹药和其他补给的”

片刻静默后,噶尔丹再度开口:“你们这一路过来,有没有见过两个女人?”

“女人?”东家的声音里充满好奇,“什么女人?

“两个年轻的蒙古女人,其中一个的脸上有丑陋的胎记”噶尔丹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乌尤听着后一句抓着我的手不觉紧了一紧

“哦!”那东家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笑意,“这一路过来见过的蒙古女人不少,倒没有见过您说的那样儿的”

“大汗,我们应该细细搜一搜这些房子”阿奴哈敦的声音蓦然响起

“大汗?!”东家的声音里有些许意外,“您就是博硕克图汗?”

“大汗,”阿奴哈敦没理那个东家,只顾着跟噶尔丹分析,“西面和北面都有我们的人驻扎,两个丫头这么狡猾必然清楚,他们唯一能跑的就是这个方向,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搜过了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山洞,树洞,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踪影,凭着两条腿,她们跑得再快最多也不过这附近一带,周围都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草原,这座城是绝佳的藏身地”

“这城是空的,方才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搜过一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女人了”那位东家也不管没人理,只一径自顾自地说话,“这个……大汗,这两个女人是什么人呢?怎的要劳动大汗亲自来抓人呐?”

噶尔丹也没理这个东家,只吩咐了一声:“阿奴,那你就带人仔细搜一搜,若万一搜到,不要伤她们­性­命”

阿奴回了一声“是”,就听那位东家狗腿地献起了殷勤:“原来这位就是阿奴哈敦!失敬失敬!常听沙皇陛下提起博硕克图汗的哈敦是位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大汗,既然沙皇陛下让我来助大汗一臂之力,不如让我和我的人协助阿奴哈顿一起搜吧”

噶尔丹应了一声“也好”,脚步声和影影绰绰的亮光就再次­骚­动起来每一次传入耳内的狂暴踢门声都让我和乌尤不禁一抖我的神经绷得紧紧地,牙齿紧紧咬住食指才没让狂跳的心从胸腔里蹦出来事到如今,已无处可逃,唯有寄望老天开眼了!但愿灶台下的角落够隐蔽,但愿搜这灶间的也并非阿奴本人

“砰”地一声,灶间的门再次被踢开,我抱紧了乌尤,死命咬着食指,屏住了呼吸,门外响起了一个蒙古兵骂骂咧咧的声音:“呸!什么味道,好臭!”

这灶间有吃了半截早已腐烂的羊腿,也有发霉的半缸子的炒米,更有发臭的死老鼠的尸体,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乍闻是很不适应的我与乌尤选了这里,也是消能借这里的恶臭作为掩护

“这么脏的地方,阿奴哈敦您还是别进去了,还是在下进去瞧瞧吧!”东家谄媚的声音直听得我想吐,这个果然是十足的­奸­商,为了钱,可以背弃国家,背弃民族,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踏在脚底

耳听得脚步声踏进了灶间,火把的光亮照在灶间的墙上反­射­进我的眼中觉得特别的晃眼,我微微眯上了眼睛,死死盯住灶台外侧,那脚步声一点点地挪进,我那抵着墙壁的后背开 ... [,]

(始汩汩地往外冒汗

一双靴子出现在灶台外侧,火把的光亮也照亮了我的头顶,那是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一副典型的汉人富商装扮,­唇­上有两撇八字胡,一双细长的小眼却透着十分的­精­明,当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触时,我心中哀叹一声“完了”,可令我意外的是,那人却立刻将目光收回,捂住口鼻,一副嫌恶的样子,转身出了灶间,与阿奴汇报道:“都看过了,里头就炉灶,灶台上有半个发霉的羊腿还有一只死老鼠,墙角的缸子里是发霉的炒米和三只发臭的死老鼠,这种地方根本藏不住人,何况是两个女人阿奴哈敦,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随即又有脚步声进了灶间,可只在门口驻留了片刻便又退了出去,随即,纷乱的脚步声和明晃晃的亮光又涌向了别处

我虚脱一般地靠在墙上,浑身上下都已汗湿,乌尤也是一样,抓着我的手还在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刚才真是凶险万分,那­奸­商若是将我们交给了阿奴,那后果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可是,那­奸­商居然放了我们一码,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们总归暂时逃过一劫

“大汗,都找过了,没发现那两个丫头的踪影”外头,阿奴哈敦在向噶尔丹汇报战果

“每一间都细细搜过了?”噶尔丹问

“大汗,都搜过了,”那位东家很殷勤地替阿奴哈敦回答,“每一个角落都查看过了,除了死老鼠,没别的了”

“是的”阿奴哈敦道,“没想到这两个死丫头跑的还挺快,看来我们还得往前找找了”

“阿拉布坦,你领着他们把枪支弹药送到营地去,阿奴,你跟我一起继续追”噶尔丹分的命令方熄,一波马蹄声就朝城外奔去过了一会儿,外头一些人嚷着:“收拾收拾,走了走了!”,又听见一阵丁零当啷的­骚­动后,另一波马蹄声也得得地远去这孤城终于又安静下来

“姐”,乌尤颤声道,“刚才太吓人了,要是被抓回去的话,我们一定会被扒皮抽筋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抱着乌尤,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我们现在不都平安无事吗?别自己吓自己”

“刚才那人真没看见我们吗?火把在我们头上照得好亮,我闭着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乌尤的的也正是我心中所忧,不知道那­奸­商究竟意欲何为,但思之再三,既然他方才没说,现在更不可能将发现我们的事告知噶尔丹了,那是□­祼­的欺骗,噶尔丹肯定也饶不了他这么一想,心中就安然多了,便对乌尤道:“放心吧,那人真没看见,就那种­奸­商,能放过邀功捞钱的大好良机嘛?”

“那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万一他们又回来呢?”乌尤仍有些心神不宁

“一动不如一静”我想了想道,“他们都已经在这里搜了两回了,不会再来了即便要走,也得等到噶尔丹和阿奴马蹄声再次从这里经过时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听我这么一说,乌尤也略略放松了,紧挨着我躺在草垛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孩子是真的累了我开始还死撑着,支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但过了片刻,也架不住眼皮打架,放弃了挣扎,与乌尤“同呼吸,共命运”了

“晨曦,晨曦!”怎么又听见有人在唤我这个名字了?是朱和均?不,我不要听见这个声音,我不要,这一辈子都不要!被班第或者康师傅听见了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晨曦,晨曦!”那个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在我耳畔呼唤,我抬手驱赶,却被紧紧握赚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抱在一个怀抱里,正要惊恐地挣扎,嘴巴立刻被捂赚同时,一个久违的声音轻声对我道:“别怕,是我,一鸣”

我睁大了眼睛,捂着我嘴巴的手放开来,点亮了火折子,借着亮光,我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心下一惊——那不是给噶尔丹送枪支弹药的­奸­商吗?但随即想到朱和均擅长的“易容术”,心下又平静下来,坐直了身子刚想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居然还当上了沙皇的委托人,他却先一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把衣服换上,跟我走”说着,他变戏法似地递给我一个包袱,我打开一看,里头装了一套长袍马褂,麻利地换上之后,朱和均拉着我就要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昏睡中的乌尤,顿住脚步道:“乌尤怎么办?我这回能跑出来全靠她,不能扔下她”

“没办法,”朱和均无奈道,“她的特征太明显,我们带不上她,你可知道我要带你去哪?”

“去哪?”

“回噶尔丹的营地”朱和均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我愣了半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窟,他又要把我带回去,他这要­干­什么?难道他真投靠了沙皇和噶尔丹当汉­奸­了?

“我不去!”我甩开他的手坐回到草垛上

“晨曦,你听我说,”朱和均跟着我进来,蹲在我身旁跟我耐心解释,“巴林兵已经后退了八百多里,现在这一带都是噶尔丹的势力,我们孤立无援,跑不出去的你先跟我回噶尔丹的营地,他应该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回到他眼皮底下你耐心地坚持一段时间,等我派人联络了班第和策旺阿拉布坦,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彻底灭了他”

“那乌尤怎么办?让她自生自灭吗?”我紧紧盯着朱和均的眼睛逼问朱和均默了半晌,似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对我道:“这样吧,我给她留一匹马,留点­干­粮,逃得了逃不了就真的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我握着蜷成一团的乌尤的手沉默不语,朱和均又过来拉我:“晨曦,再不走,不仅我们仨,外面等着我的三个弟兄都得死在这儿!”

带着对乌尤的歉意,我被朱和均拉出了灶房来到一匹枣红马前,朱和均就要抱我上去,我挣扎了几下,抵死不上,朱和均有些气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扭捏什么?”

“我,我不能骑马!”我低头抚了抚小腹,轻声道,“我有了”

“你有……你,你怀孕了”朱和均望了望我的小腹,又望了望我的眼睛,眼中有惊讶,有意外,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情愫“恭喜!”朱和均扯了扯嘴角,­干­巴巴说道,“那,那是不能骑马了那,那就这样,咱们桥马一路走回去吧你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夹在那几个弟兄中间,即使噶尔丹和他老婆回来了,应该也不会发现你”

照着朱和均所说,我一路跟着他回到了噶尔丹的营地,只是,这一路没有出逃时走的那么急,累了还可以歇歇脚,渴了不但有水喝,还有果子吃,途中虽又碰上了追踪我和乌尤未果的噶尔丹和阿奴,但就像朱和均所说,这回我的目标太鞋被我混过去了回到营地,我就钻在商队的帐子里,除了出恭外,一步也不离开

306狭路相逢

( “晨曦”朱和均握住我的双肩满目深情,“跟我走吧天地这么大我们找一处世外桃源远离尘嚣,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不”我拨开朱和均的手,连连摇头“一鸣我离不开班第和孩子……”

“禧儿,”班第忽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紧皱着眉头半含恼怒道:“孩子都哭半天了,走,快跟我回家!”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要走

“放开她!”朱和均的剑一下抵住班第的脖子

“不要!”我大叫着推开班第,挡在桨,朱和均一惊,猛地将秸回班第稍一用力,将我圈在怀里,冷冷望了一眼朱和均,一抹狠厉闪过眼底,朱­唇­轻启:“杀!”

话音刚落,五六个侍卫手持钢刀齐齐Сhā向朱和均,顿时鲜血四溅,我大骇,惊声尖叫:“一鸣——”

一睁眼,没有一鸣,更没有杀戮,只有班第正微微蹙眉望着我,眼中尽是心疼

“又做恶梦了?”班第先开了口,掏出帕子掩去我额头的汗水

“嗯!”我轻轻点头,往班第怀里缩了缩,将耳朵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我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类似的梦这阵子做过好几回了在梦里,不是班第杀了朱和均,就是朱和均杀了班第,每次我都在惊叫中醒来明知是梦,但还是会觉得心头发慌发疼

班第将盖在我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随着马车晃动的节奏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老婆,都过去了,王兄平安回家去了,我们也快到行宫与皇阿玛团聚了,把那些噩梦都忘了吧!好吗?”

班第这是以为我又梦见了逃离噶尔丹大营时的情形,我不能告诉他噩梦的真相,只好编了这样的谎话搪塞班第消我将一切都交给他,不让我因此劳心费神,我明白他的苦心,也想让他安心,便顺从地回应了一声:“好”可“好”字才出口,眼眶中就涌出一片湿热来

敌营惊魂,失子之痛,塞图之仇,乌尤枉死,桩桩件件让我痛入骨髓,只要还活着,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班第说要让害我的人付出代价,可这事谈何容易?琪琪格或许相对容易对付,但背后的蓉玥还有胤礽呢?想到这里,就觉得“血债血偿”这四个字要实现好似遥遥无期一股怨气盘压在心头怎样都挥散不去!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班第帮我抹去我腮边的泪水,轻声哄着,“乖老婆,快别哭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哦!”说着话,他果真将手探进了毯子,帮我揉起了肚子,他这一揉,更牵起了我的伤心,泪水汹涌而下,我紧紧抱住班第的脖子,原本哽在喉间的哭声也压不住了:“老公,我……我想我们的孩……孩子……”

班第的身子猛地一僵,抱着我的双臂也一时紧了紧,好一会儿才吻了吻我的脸颊道:“老婆,你相信我,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我抽泣道:“都走了……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会回来的”班第抚着我的后脑勺,肯定地道,“等你的身子大好了,咱们一起去求佛祖把这个孩子送回到我们身边”

“真……真的吗?”我抽噎着擦了擦眼前的雾气

“当然是真的了,”班第掏出帕子,笑着帮我拂去腮边的泪水,“不要哭了!万一把身子哭垮了,孩子可真就回不来了!”

我接过帕子,把眼泪鼻涕统统扫净佛教中确有轮回之说,先前虽一直半信半疑,但这会儿我宁可选择相信

“这才是我的乖老婆!”班第一低头,覆上了我的­唇­,在舌齿间纠缠良久才放开了我,带着点意犹未尽道,“老婆,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吗”

乍听这话,我还一愣,但随即回过味儿来,吸着鼻子装傻:“白天看着,晚上抱着,一天到晚都在你跟前儿了,还想什么?”

班第将我牢牢地圈在臂弯,炽热的目光在我的脸庞逡巡片刻,重重叹了口气道:“唉,就是这样才更想啊老婆,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只觉双颊一阵阵地发烫,忙收回目光,垂了眼帘,将毯子往上拉了拉道:“我……我又有点儿乏了,我再睡会儿,到了叫我啊”

我话才说完,却听得前面传来“吁”地一声,车竟然退,窗帘外传来多格的声音:“二爷,到行宫了”

“知道了”班第应了一声,笑呵呵对我道,“老婆,咱们下车咯”

“这一路上你一直抱着我,该累了,我下来自己走吧”说着,我抓着毯子,就要跳出班第的怀抱

“你别动,我不累,”班第一手攫住我,一手用毯子将我从头到尾包了个严严实实,“你身子还虚着,不能受凉,还是老老实实呆着,我抱你进去”

诚如班第所说,这会儿我的身子的确发虚,下地走几步就觉得双腿发软,腰部酸疼,这一路过来,若不是班第充当人­肉­垫子一直抱着我,只怕我已被颠得晕死过去好几回了!

班第抱着我下了车,跨进了行宫的大宫门,我扭头往里望了一眼,心内竟隐隐有些激动我回来了!真是九死一生啊差一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管我至严,却也爱我至深的康师傅了!

听班第说,自从接到我擅自出宫莫名失踪的消息之后,康师傅一气一急就病了,可为了大局一直秘而不宣,后来,噶尔丹又放出消息说我在他手中,康师傅的病情又更重了一层,近臣劝他回銮,他却坚决不肯,嘴上说是一定要亲眼见到噶尔丹败退才回,实际上是一直在的我的安危康师傅原有旨意要班第救我出来后立刻带往行宫的,却不想我出了那许多状况,不得已在巴林蒙古调理了几天,待我稍有好转再带我来行宫

行宫了守卫森严,五步一岗,班第紧紧抱着我,脚步坚实我窝在他的怀里,望着他那坚毅的脸庞,泛青的下巴,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柔情,脑际划过一个傻傻的想法:这条路若是没有尽头,我便可永远窝在这个宽厚温暖安心的怀抱里了想到这儿,我将头贴向班第的胸膛,仔细体会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宽厚和坚实

“怎么了?”班第觉察到我的小动作,关切道,“又不舒服了吗?”

“没,”我抬眼望着他,忽然心中一动,盘绕在心头却从未明确吐露的心声就那样不受控制地滑脱出口,“班第,我爱你”

班第脚步一顿,将我往他怀里搂了搂,低头在我脸上蹭了蹭,低头望着我,眼眶微微发红,却嘴角含笑道:“老婆,我知道”

略显平淡的回应,却让我心内暗暗欣喜这感觉就像是过了多年的老夫老妻,执手风雨多年,不需华而不实的花前月下,也不需词藻华丽的山盟耗,只要最平实的一句话,最微小的一个眼神,都能在彼此心中绽开世间绝无仅有的灵犀之花

班第噙着笑意又迈开步子,我窝在他的胸膛痴痴地望着再熟悉不过的英俊脸庞,脑海中划过一行字——岁月静好,与君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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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贪婪地享受着连日来难得的温馨安宁,一句略显迟疑的话语飘进耳内:“太子,咱们真就这么回京?”

略略回头一瞧,一前一后,一黄一蓝两道身影,虽还隔得有些远,但那行走的姿势却是极熟识的,前面那张狂无忌的是胤礽,后面谨小慎微亦步亦趋的是胤祉

“没听皇阿玛说要静养吗?咱们总不能违了圣谕吧?”胤礽的回应也飘了过来,听那口气,冠冕堂皇中竟似乎还含了些欣喜?

“乖老婆,快闭上眼睛睡会儿”班第低低柔柔的嗓音透过胸膛微震着我的耳膜我知道,他是怕我与胤礽面对面撞见,那些剜心挖肺的回忆又会像潮水般涌来,不如装睡避过班第的的没错,不过,除了揪心的回忆,此刻在我心内烧灼难耐的更有仇恨的火焰我恨不能现在我目光能化成两把利剑,一下穿透胤礽的胸膛,用他的命来祭奠我那未能降临人世的孩儿枉死的塞图和乌尤!

可惜,这些目前只能是臆想胤礽目前是储君,权势仅次于康师傅,能动得了他的,也唯有康师傅在众多的子女中,康师傅的确偏疼我,但他再疼我,也从未为了我重罚过胤倒事,家事在康师傅那里分得很清楚储君乃是一国之根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做了对不起天地祖宗之事,不然,康师傅绝不会动胤礽一根毫毛,更何况现在仍处在两军对垒之期,他自己御驾亲征,胤礽留京监国的另一层用意就是,万一他自己在前方有个什么意外,皇太子的胤礽便可登基上位,以防国乱

是,我是答应过班第,见了胤礽要像从前一样恭敬,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现在我才知道,这做起来得有多难!一会儿真面对面,只怕这怒火会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果真那样,打草惊蛇,大仇更不能得报!罢了,不如听从班第,暂且眼不见为净吧这样想着,我便把脸侧向了班第的胸膛

“参见太子殿下,三阿哥”班第抱着我终于与胤礽面对面了,但因抱着我,他不方便行礼,只略略微弯腰颔首

“班第艾”胤礽的情绪似乎正在高扬中,大约是发现了我,又瞬间低了下去,“哦,纯禧回来啦?”

“是,”班第的声音里微微含笑,“禧儿她身子不适,加上旅途劳累,睡着了,不能给太子行礼,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哦,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胤礽讪讪应着,“快进去吧,皇阿玛惦记纯禧多时了,方才还跟我提起呢”

“那奴才先带禧儿进去”班第说着抱着我继续前行,胤礽的声音丛班第的身后传过来:“老三,发什么愣,走啊”

“是,太子”胤祉诺诺地应了一声

忽然就想起还在上书房时,胤禛和胤祉总跟在我身后,脆生生地叫着“皇姐,皇姐!”,今时今日,已长大的胤祉却只敢在胤礽身后唯唯诺诺地应一声“是”,此次我被太子蓉玥他们陷害,不知他是否知情一起上书房,一起嬉闹的日子记忆犹新,可我与他之间的姐弟情分如今在权势面前却是一分也不值了

想到权势,就不由得想起胤礽何时能倒台的问题虽然班第说不会放过他,但若我没记错的话,胤礽真正倒霉的那年是康熙四十七年!今年才是康熙二十九年!要等十八年!漫长的十八年呐!忽然就觉得有些泄气,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班第闻声低头望了我一眼,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出声安慰道:“稍安勿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我抿了嘴,没应声,心中却幽幽叹道:是艾报是要报的,可那是十八年后啊

入了行宫正殿,康师傅确已等候多时,他免了一切繁文缛节,还让出了温暖舒适的龙床给我,召了随行太医替我细细检查确认我真的只是气弱体虚,只需安心调养即可痊愈后,那忧心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坐在床前,满眼慈爱地望着我

一个多月未见,记忆中永远­精­神焕发的康师傅憔悴苍老了许多,眼角多出许多皱纹,脸­色­略略有些苍白,神­色­看上去很是疲累,鬓角居然还夹杂了几根白发看来这阵子,他被国事家事煎熬得异沉苦,一时心疼满怀,眼中湿热渐起,开口唤了一声:“皇阿玛!”

“哎——”康师傅颤着声儿应了一句,立马又偏开头,迅速伸手抹了一下眼角,一回过头来,却朝我绽了一个笑颜,掏出帕子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这丫头,哭什么呢?刚刚太医说的没听到吗?这两个月你都不能哭的,快别哭了,啊”

“是艾”一旁的班第也附和劝道,“禧儿,见到皇阿玛该高兴,快别哭了”

我当然也知道这会儿哭对自个儿身子很不好,可这情绪我实在控制不住方才康师傅未开口,我望着他憔悴的身形忍不住心疼,这会儿他这么一开口安慰,直接引发了我心中暗藏多时的委屈和不甘,眼泪越擦越多,一声呜咽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你这孩子啊”康师傅叹了一声,将我连着被子一同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皇阿玛知道你在噶尔丹那儿受了很多委屈,皇阿玛一定替你报仇,别哭了,我的好禧儿,别哭了!”

“皇阿玛……”我含恨悲泣,“您的外孙子没了……没了啊……还有塞图……塞图为了救我也……也走了啊……”

“我都知道了,知道了……”康师傅声音也有些哽咽,略略顿了顿,咬牙道,“禧儿艾你放心,皇阿玛一定让噶尔丹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一听到这四个字,我全身的热血都忍不住沸腾起来,抓着康师傅的胳膊,仰头透过迷雾望着康师傅的眼睛激动道:“皇阿玛,要血债血偿的不仅是噶尔丹,还有……”

“皇阿玛,先让禧儿擦把脸吧,” 班第说着话,很体贴地将一把热毛巾递了过来,“禧儿再这么哭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班第说得对,”康师傅将毛巾接过去,亲自帮我擦了擦,和颜悦­色­道,“禧儿艾乖女儿,听话,不要再哭了你放心,你所受的委屈皇阿玛一定会帮你加倍讨回来!目下,你得先把自个儿的身子调理好你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躺下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咱们再好好说说话,啊”

康师傅说这话就小心翼翼地扶着我重又躺在了床上,我被擦了一把脸,激动的情绪也被擦掉了不少,理智也回来了刚才一激动差点把胤等孬琪琪格给抖出来,好险先前班第曾跟我说过,这一次他们几个谋划得非常周详,能证明我被陷害的证据被抹煞殆粳在所有证据都不利于我的情况下,在康师傅面前提起他们几个,非但不能达到惩治他们几个的目的,反而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在康师傅面前只字不提,班第私下另寻他法,替我出了这口气

既然现在康师傅要我休息,那我不如就顺水推舟,休息吧有班第在,我相信,我的委屈,我的冤仇,他都能替我一一报了

这么想着,我的目光也不由地转向了班第,他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

(眼中盛满温暖,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不由自主地回了他一个笑容,而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真正放松了自己

307孝庄托梦

( “禧儿——”一声柔柔的充满慈爱的呼唤由远及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瞧,居然看见孝庄老太太坐在床头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一骨碌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头扑到孝庄的怀里惊喜道:“老祖宗,您怎么来啦?”

“老祖宗放心不下来看看你,”孝庄抚着我的后脑勺慈爱道“身子怎么样了,可大好了吗?”

“早就好了,您看”我握起拳头,向孝庄展示了下“肱二头肌”,嘻笑道,“孔武有力吧?”

孝庄呵呵笑着嗔了一句:“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调皮!”

“老祖宗,”我抓着孝庄的手晃了晃,开始撒娇,“我都老老实实调养了两个月了,病早就好了,您能不能替我跟皇阿玛说说,别再让太医给我开各种苦药了!”

“良药苦口利于铂”孝庄搂住我,轻抚着我的脸庞道,“只有吃了这些药,你的孩子才会回来呀!”

不愧是祖孙俩,跟康师傅说的话一模一样!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体质偏寒惹的祸!

“禧儿,乖孩子,”孝庄轻拍着我的手背安慰道,“老祖宗知道你最懂事了,这阵子你皇阿玛身子也不好,一直在吃药,灼艾,是不是?”

我点点头,康师傅从博洛和屯回来以后总时不时发低烧,原本该好好休息的,可从前方传过来的消息——胤褆在军前公然与福全争吵,噶尔丹使诈逃跑,国舅佟国纲战死——件件都让康师傅抓狂,因此,他老人家最近脾气很不好,除了到我这儿坐坐,聊天时有点笑容以外,其他时候都是板着个面孔,宫里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孝庄和颜悦­色­地望着我道:“你想不想让你皇阿玛的病早日痊愈?”

“当然想啊”康师傅可一定要尽快痊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班第陪我去御花园溜达的时候,有好几次碰到胤礽,这家伙意气风发得很,大概以为康师傅命不久矣,他很快要继位了!

“好,那你就听老祖宗的,”孝庄微笑道,“首先你要乖乖地吃药,别让你皇阿玛的!然后,你要多劝劝你皇阿玛,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达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我点点头重复了一遍,“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达”

“禧儿真乖!”孝庄呵呵笑着,亲了亲我的脸颊道,“老祖宗走了交代你的事儿可别忘了啊”话音刚落,刚还坐在我面前的孝庄,瞬间就出现在十丈开外

“老祖宗,老祖宗——”我连声叫着,想要跟上去,可一折的功夫,孝庄老太太就不见踪影了

“老婆,醒醒,老婆!”随着连声的呼唤,脸颊也被轻拍着,我一睁开眼就看见班第大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自回京后,我被康师傅留在晨曦阁里调养,他也就住在这里了,每日除了上朝外,全天候陪在我身边,连部务也挪到这儿来处理了,真正的“寸步不离”我倒是消他能偶尔离开一下,尤其是吃药的时候,可这完全是奢望艾这两个月来,那些苦药一滴不剩,全都倒进了我肚子里了

“梦见太皇太后了?”班第抬手捋了捋我的额发

“嗯!”我应了一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套的菩提手串——这串孝庄临走前赐给我的贴身之物,原本已转赠给了胤禛,却在前几天经过康师傅的手回到了我身边还记得康师傅当时的神情很是不悦,责备我居然将这串蕴含了三个人冀望的手串轻易地给了他人!其实,在我心里,胤禛这小子就是我亲弟弟,之所以舍得将这手串给他,就是考虑到他在宫里呆的时间多,这手串在他身边兴许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他可这个想法我不能告诉康师傅,若这么说就是明着告诉他,在他老人家“英明”领导下紫禁城有多么的不安全,只好采取老一套却又百试百灵的手段——又是撒娇,又是发誓,保证以后天天戴着这手串,他老人家这才平了心气

不知道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这几天一低头就看见这手串,就会想起孝庄,我今儿竟然大白天地梦见她了回想刚才的梦境,却是历历在目,十分逼真细想想孝庄老太太让我劝劝康师傅“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还真是老太太的风格,且十分应景康师傅这阵子心事重重,一大部分是因为被噶尔丹逃走这事儿他曾亲口对我承诺,这回一定要噶尔丹有来无回的,却没有实现,因此成了心铂影响了病情我虽然也觉得十分遗憾,但是,在班第这阵子的熏陶下,我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噶尔丹他现下遭受了重创,早晚会有被灭的一天

“傻丫头,”班第宠溺地点了下我的鼻尖,笑道,“刚刚是不是跟太皇太后说不想喝药呢,嗯?”

哇靠,这都能猜得到?难道我刚才说梦话了?我抬眼望着班第,没吭声

其实,不想喝药的之类的话,是今早喝药的时候我跟班第说过的那会儿,跟这家伙撒娇撒了半天,他就是不肯帮我偷偷倒掉,还威胁说要告诉康师傅去我没奈何,只好捏着鼻子喝了当时挺生气的,抓起被子蒙头大睡就不理他了,可这会儿好像那些气都已经消了,冷静地想想,他也是为了我好

虽然他一直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来安慰我,但我知道,失去了孩子,他内心的痛苦并不亚于我,否则,这个月初,琪琪格不会在去喀尔喀部游牧地的途中遇袭击身亡,官方说是遇到厄鲁特兵残部,但我心知,这是班第一手策划;蓉玥的婚期也已定在明年六月,虽是孝惠和淑慧所提,康师傅拍板,但班第不着痕迹地吹风也“功不可没”如今只剩下胤礽身上还没发生过任何事,但我相信,班第承诺我的会逐步一一实现

“怎么了?还生气呢?嗯?”班第俯身,捧住我的脸庞,抵着我的额头,讨好道,“乖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说着,他还真握住我的手,往他自个儿身上打了几下

“好啦,”我忍住笑意,抽回手来,白了他一眼,“太幼稚了吧,班尚书!唉,我看皇阿玛是病糊涂了,居然让你这么幼稚的人出任理藩院尚书!我看呐,以后理藩院前途堪忧啊”

“好艾胆子肥了艾敢当面说你老公的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班第嬉笑着伸出一对爪子就往我胸前袭来,我大笑着裹着被子滚到了里侧,班第从背后抱住我,袭击我的咯吱窝,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向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一点……一点都不幼稚,相当地……成熟,对,成熟!您是大清第一人才,第一人才!”

“口是心非,毫无诚意!”班第说罢,又要开始袭击,我忙按住他的手,大叫着发誓:“天地良心,绝对诚心诚意!”

“想让我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班第扳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面对面,挑着眉毛,一脸­奸­笑,“喏,只要你主动表示表示,为夫便饶了你这次的不敬之罪,嗯?”

... [,]

“表示,表示什么?”我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望着他

班第“嗯”了一声,将嘴巴努了出来我故作不知,做出一副仔细观察的样子,作出鉴定:“­唇­­色­鲜红,­唇­形完美,很正常”

班第将嘟出来的嘴缩了回去,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道:“要顽抗到底是吧”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在那两只爪子出动前,我忙勾住班第的脖子,主动覆上他的­唇­班第的气息渐乱,一双手开始有些不安分,某部位也明显有了变化,正硬邦邦地顶在我的下腹

两个月了,班第每天都只是抱着我睡,出小月子时,我就跟他说可以不用忍了,可他坚持要等我痊愈之后他说人与兽的区别就是——人会控制,但兽不会这两个月来,他除了偶尔耍耍赖皮,跟我要几个香吻,占个小便宜求点心里安慰外,还真是规规矩矩的,当然,这段时间他洗的冷水澡也不少了想到此,我觉着心里暖融融的,嫁了一个愿意这样全心全意呵护我的丈夫,作为女人此生该是无憾了

“禧儿,”班第在我耳畔喘着粗气询问,“我想……可以吗?”

我“嗯”了一声,敞开身心,回应着班第的热情今早太医来给我请脉,已明确表示我已无甚大碍,为巩固功效,再用药三天便可转入药膳调理这个脉案也宣告,班第的忍耐期可以结束了

“主子大额驸……”正当我预备与他共赴云雨时,门外忽传来小穗的声音,“梁公公来传皇上口谕,请大额驸即刻前往乾清宫”

小穗话音一落,班第就身形一僵,长叹了口气,虚脱了一般翻落在我身侧,我调整了下呼吸,扯着脖子吩咐:“请梁公公在前厅稍待,大额驸即刻就到”说罢,我回头拍了拍班第的脸庞,嬉笑道:“好了,能­干­的班大人,皇阿玛这个点儿叫你去,肯定又是有什么要事,快起来吧”

班第捧住我的脸,迅速在我­唇­上亲了一口,道:“乖乖等着我,哪儿也别去,我一完事儿就立马回来陪你!”

“好,知道了!”我起身一拉他的胳膊,“快起来吧,别让皇阿玛等急了”

班第一走,我懒懒地起了床,懒懒地洗漱完,懒懒地吃了一顿点心,而后,让人搬了摇椅到廊下,在那儿晒着懒懒的太阳,跟小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自我被留在晨曦阁调养的那天起,小穗也被康师傅送了回来,只是,这次回来的小穗与先前已大不相同,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爱说话的小丫头已随着塞图的离去而消失了,眼前的小穗沉默寡言,一天说不了几句话,那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里时常隐现的是寂灭的眼神她已明确表示,此生誓不另嫁,决意为塞图守节到底劝说的话已跟她说了一箩筐,可她怎么也听不进去,这会儿,她正一如既往纳着鞋底,这双鞋还是做给塞图的她说冬天快来了,天气冷了,不能让塞图在那边冻着所以,这一阵子她一直忙着给塞图做新棉衣新棉裤新棉鞋对此,我除了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别无他法,也许只有时间这剂良药才能逐渐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大姐——”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喊将我从伤感中拉了出来,我抬眼一瞧,原来是宫里的“小霸王”胤禟和他的小跟班胤找宦淼毕瘸褰了院子,随后踏进院门的分别是胤禩和胤

“哟,你们四个怎么今儿凑一块儿来了?”我说着掀起盖毯就要起身,胤禛几步上前按住我道,“皇姐,你甭起来!这廊下风景好,又有太阳,咱们就在这儿坐会儿行了”

“四哥说得对,”胤禩也附和道,“姐,小九和小十也是听闻你这儿的掬花比宫里各处开的都好,死缠活缠地要跟着我和四哥一起来的!”

“大姐,”胤禟拉着我的手央求道,“你这儿的掬花这么漂亮,送一盆给我吧!”

“呃……”我一时还真应不出来被这个“小霸王”看中的东西,多半儿没什么好下超他就一三分钟热度的主当时看着好,死乞白赖地要了去,过几天这新鲜劲儿过了,那掬花就得变成“落花满天飞”了!

“大姐,大姐,我也要,我也要!”向来唯胤禟马首是瞻的胤找怖创杖饶郑拉着我的手使劲儿晃着

“闹什么闹?!”胤禛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大哥大的涅轻斥,“又不是惜花之人,要了去还不是糟趟?这些上品掬花可都是皇阿玛特地赏给皇姐的,你们若真想要,跟皇阿玛求去便是!皇姐身子才刚刚好了些,若又被你们闹出个好歹来,看你们怎么跟皇阿玛交代!”

胤禛这一番义正词严直接压得胤禟和胤彰涣松息,恰好小穗指挥着太监侍女从里头搬出了凳子椅子,布好了吃食,我赶忙换上笑脸,指着那一盘盘的点心招呼着胤禟和胤眨骸扒魄疲点心来了,快去尝尝吧,都是御膳房新做的,尤其是掬花酥,最是清香扑鼻,酥软可口的”我说着朝胤禩使了个眼­色­,胤禩会意,拿起一个掬花酥吃了一口,做享受状道:“哇,真的诶,太好吃了!”说着,他还很夸张地将盘子整个儿拉到了他自个儿面前,护住道,“这盘掬花酥是我的啦,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啊”

“凭什么呀!”胤禟第一个扑上去,想要从胤禩面前抢过盘子,奈何胤禩表演得还挺到位,整个身子护在了盘子上,他抢了半天,一个都没抢到,没奈何下,叉着腰对胤禩控诉道,“大姐说了,这些点心是给我们几个备下的,八哥,你这么独吞太不讲道理了!”

哟,“小霸王”胤禟也开始跟别人讲道理了啊看来我的计策是奏效了,他的注意力被我成功地转移,那些上品掬花算是薄了

“就是,就是,九哥说得对!”胤赵谝慌愿胤禟帮腔,“独吃吃,不如众吃吃,八哥,你赶快把掬花酥拿出来,大家分着吃才有意思嘛!”

“行了,别抢了,多的是呢!”我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控制局面,吩咐小穗再去弄两盘掬花酥,分给胤禟和胤找蝗艘慌蹋这俩小子才消停下来吃饱喝足后,我又吩咐小穗包了两包掬花酥给他们带走,这俩“破坏二人组”才心满意足地拎着纸包,蹦蹦跳跳地率先回阿哥所显摆去了

胤禟和胤找蛔撸周围立刻清静许多,心想总算可以跟胤禛和胤禩好好唠唠嗑了,一回头却发现这俩的眉头不知啥时候都拧成了一团,而且,不停地交换着眼­色­,无声的做着口型,好像还交流地相当激烈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忍不住好奇问道,“说大声点儿,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嘛?”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胤禛开了口:“皇姐,其实是有件事,我跟小八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309泰山祭祀

( “哇!大姑姑你们快看那个那个!”穿着一身绿缎棉袄扎着小辫儿的小碧莲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将我拖向往右前方的一个泥人摊前快手快脚地拿起一个只穿着小红肚兜的胖娃娃兴奋地在我眼前晃了晃,“大姑姑,你看这小人儿跟昨儿个在庙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好可爱啊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时间真的似流水,在指缝间偷偷溜走而我尚未自知的当口胤禛的二女儿碧莲都已经七岁了这孩子长得娇俏玲珑嘴巴又甜甚是可爱自小与我最投缘,她的名儿也是我给取的,因她出生时正值盛夏,恰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时,便取了“碧莲”二字自她出生后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跟着我混,我将她视为亲女一般这回她听说康师傅要南巡,就跑到我跟前求了半天,一定要跟来,我心头一软便允了她这一路上,她就像只脱了樊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倒让我不觉想起十八年前,我跟着康师傅头一次下江南,也是如此欢呼雀跃

在泰安城里逛了一上午,碧莲拉着我一马当先,在各种路边摊街边小铺里流连忘返,这会儿,小穗几个贴身侍卫,甚至连这回奉旨主祭泰山的钦差——胤祥的手里,都已大包小包地提着了班第跟在我俩身后,笑吟吟地充当提款机,与班第并肩而行的胤禛却恰恰相反,脸­色­有些­阴­沉,每次碧莲要买东西,他都是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去想要制止,可碧莲那丫头根本就当他爹是个透明人,一手挽住我的胳膊,嗲嗲地撒一个娇,我一点头,班第立马掏银子,于是,胤禛的脸­色­就黑了一层

见到胤禛吃瘪的样子,我却有些暗乐,心里暗赞碧莲这丫头会审时度势平常在四贝勒府,就是赞助她一百个胆子,她也绝不敢这么跟他爹对着­干­,因为,她爹的“疼痛教育”尽得康师傅真传;但是,一旦有我和班第给她撑腰,她的胆子就呈几何倍数增长,她吃准了他爹是绝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至于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正乐得屁颠屁颠的小丫头根本没功夫想那么长远!碧莲就是个成天儿没心没肺,“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开心”看到她就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真正的“少年不知愁滋味”!

“大姑姑——”碧莲娇滴滴地唤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接过了泥娃娃仔细瞧了瞧小丫头的眼力不错,眼前的小泥人娃娃跟昨儿个在泰山顶上的“碧霞灵应宫”里求的那个,除了材质不同,样式颜­色­就连神情都是一模一样不得不承认,憨态可掬的娃娃的确可爱,可这会儿望着它,我的耳畔却响起了在京城时,不时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啦 ,“天­性­好妒,生不出来”啦,一时心底竟生出厌恶来暗暗平复了下心绪,我罩上和煦的笑容对碧莲道:“莲儿,这娃娃的做工太粗糙了,比你房里的那些个差远了,咱不要这个,别的好不好?”

“不嘛,不嘛,”碧莲一把抢过了娃娃,死死揣在怀里,“大姑姑,我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莲儿,”胤禛瞪了碧莲一眼,呵斥,“不许胡闹,快放下!”

“不,我就要这个!就要!”碧莲紧紧抱着娃娃,狠跺了两脚,嘟着嘴,跟胤禛大眼瞪小眼

胤禛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规矩?”

“大姑姑——”碧莲一头扎进我的怀抱,“哇”地一声哭开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我急忙将她揽入怀里,白了胤禛一眼,嗔道:“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孩子!”

“姐,”胤禛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地对我道,“你不能老惯着她!都无法无天了!往后可怎么得了!”

“四哥,”胤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们身侧,嬉皮笑脸道,“您这话说得忒晚了啊当初我就说过,莲儿在大姐的教导下,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您呢,就只好赶快跟咱爹学学降服大姐的手段了!哈哈哈——唉哟!”正得意大笑的胤祥遭受了我出其不意的一击,抱着左脚直跳,我朝他嗖嗖甩过去两把“光刀”,怒道:“小十三,再胡说八道,我就拿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别,小的不敢了,不敢了!”胤祥夸张地捂着嘴,躲到了班第身侧,用胳膊肘撞了撞班第的,煞有介事地叹了气揶揄道,“姐夫,这么多年水深火热,您究竟是咋过来的呀?”

“小十三,你欠扁!”我一声怒喝,想绕过班第,一个飞腿,胤祥侧身躲过,班第忙抱住了我打起了圆澈“好了,好了,快别闹了!大庭广众的,都看着呢!”

我扫了一下周围,果然是有几道好异样的目光在打量着我,只得悻悻作罢,抛给胤祥一个大大的“卫生球”后,偏过头去不理他班第上前付了银子,微笑着揉了揉碧莲的脑袋,又长臂一伸搂住我询问:“逛了这大半日,饿了吧?咱们去吃点儿东西,歇歇脚,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还没吱声,碧莲仰起还挂着泪珠的小脸,闪着晶晶亮的大眼睛,先回应了,“大姑父,莲儿要吃德州扒­鸡­!”

班第笑吟吟地望着碧莲应道:“好,只要莲儿想吃的都有!这样,你跟着你十三叔一块儿当开路先锋,看中了哪家店想吃什么,就进去占好位置点好菜,然后派人来通知一声,好吗?”

“好!”碧莲笑逐颜开,方才被她亲爹的呵斥的委屈早被扔到九霄云外

胤祥将大包小包全塞到了胤禛手里,半蹲着身子,朝莲儿拍了拍手,诱惑道:“莲儿,要不要骑大马?”

“要”,莲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把娃娃往我手里一放,屁颠屁颠儿地扑到了胤祥的怀里胤祥将碧莲小心翼翼地放在肩头上,问:“坐稳了吗?”

“坐稳了!”碧莲拍了拍胤祥的头道,“大马快跑,驾!”

“莲儿,”胤禛虎着脸,不悦道,“怎么跟你十三叔说话呢?”

“是十三叔自个儿说自个儿是马的嘛!” 碧莲嘟着嘴,带着十万分委屈

被碧莲这么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胤禛一下脸­色­铁青,胤祥抢先笑呵呵地接口:“四哥,莲儿说得没错,她自小就是骑着我这匹大马长大的嘛!”

胤祥的圆场貌似打得不到位,胤禛依旧铁青着脸,狠盯着碧莲,口气带着几分肃杀:“莲儿,你给我下来!”

碧莲这小家伙最会见风使舵,一看胤禛的脸­色­,知道她爹是真生气了,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发作,立马扁了小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我,那副十足的“受气小媳­妇­样儿”,任谁看了都是一百个不忍心,我一把拉过了胤禛,皱眉轻斥:“吼她做什么?难得出来一趟,非要把孩子搞得哭哭啼啼的你才高兴?”

“你们看看她,”胤禛有些气结地指着碧莲,“哪有一丁点儿女孩儿家的样子?”

我“哼”了一声,斜睨着胤禛:“你那意思,是怪我把你女儿教坏了咯?”

“姐——”胤禛有些无奈地唤了我一声,“你明知我不是那 ... [,]

(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昂着头逼近他

“好啦,别斗嘴了”班第将我揽回怀里,向胤祥一挥手,“十三弟,你快带莲儿去吧,找到了告诉我们一声儿”

“好嘞!走喽!”在一阵开心的“咯咯”笑声中,胤祥载着碧莲,奔进了涌动的人群

“四弟,”班第回过头来笑着对胤禛道,“别看你姐一把年纪了,可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她刚才说的那些玩笑话,你可别放在心上”

“姐夫,瞧你说的,她是我姐,她的脾气我能不清楚?”胤禛望了我一眼,笑着对班第道,“其实,打从昨儿去碧霞灵应宫开始,她就窝着火了,这会儿让她发发火,心里也好受些”

胤禛这一句体贴的话,将我想跟他抬杠的心消除得­干­­干­净净

屈指算来,我与班第已做了十二年的夫妻,弟弟妹妹们也都6续娶的娶,嫁的嫁,有些都生了三四个娃了,可我,自从十二年前那一次小产后,肚子再没了音信,各种流言逐渐甚嚣尘上,我竭力让自己神经大条,忽视这些无稽之谈,班第也经常安慰我,让我别放在心上,可康师傅对此却十分在意,各种方子补品试了一大堆,却都没什么结果这回他老人家不知又在哪里听说,泰山的碧霞元君求子十分灵验,正好胤礽大概是惦记着江南的花花世界,借着考察水利的名义向康师傅提出南巡,康师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是想经过泰山时,亲自带我去求子,结果,一到德州,胤礽居然得了重铂挪不动步了,他老人家只好留在行宫照应,另下旨让胤祥替他去祭泰山,胤栋嗟谠蚺阕盼胰ケ滔剂橛宫去求子因此,时隔十八年,我再次登泰山,不是像孔老夫子那样指着奔流的泰水,缅怀逝去的岁月,而是奉了康师傅之命,亲自上碧霞灵应宫求子

理智上,我知道他老人家都是为了我好明年,就是康师傅五十大寿,他的头发早白了一大半,虽然那些朝臣们总拍马溜须说什么“万寿无疆”,但他自己很清楚,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即便能像孝庄老太太那般高寿,最多也就剩二十多年了

近来,他常跟我唠叨,他不能陪着我一辈子,班第也有老去的一天,只有我的孩子才能在没有他们的日子里,陪着我,照顾我,保护我,这样,他将来走了才能放心可是,他非让我上山求子的做法,却让我很反感这纯属病急乱投医嘛!要是去庙里拜拜就能生出孩子来,我何必这些年吃那么多苦药?早来拜拜不就行了?为这事儿,我曾跟他大吵了一架,连这次南下我原都不想跟着来的,可最终还是扛不住众人的劝说和“家法”的­淫­威,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泰山

“我说,姐艾”胤禛笑眯眯地跟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愁眉苦脸换个角度想想,若不是老爷子非让你上山,你这会儿能这么优哉游哉地逛街?京里人多是非多,这儿多清静?要不是……”

胤禛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前方人群一阵­骚­动,好几个男声在大喊:“站住——站住——”

我班第和胤禛的注意力立时被这异动吸引了过去我伸长了脖子往前望去,只见几步之外,有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踉踉跄跄地在人群中穿梭,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正竭力摆脱恶狼的追捕

逃婚?这年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在婚姻面前根本就做不了主,像我能嫁给班第算是前世烧了高香的,更多的女人则没有这么幸运,­性­子温顺的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性­子烈一些,不甘受人摆布,毅然逃婚的也不在少数看该女子步伐不稳的涅,估计包过小脚,就她这奔跑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后面紧追不舍的几个男人抓住了,这要被抓回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我不觉替这个女子的起来,可侧头望了一眼班第和胤禛,这两位大爷皆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涅转念一想,也是,若碰上抓小偷什么的,伸手相助自是义不容辞可眼前碰上的是落跑新娘,搞不好会犯众怒,的确不好随随便便出手

正暗自踌躇,落跑新娘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待她重新爬起想继续跑的当口,其中一个追捕她的男人赶了上来,一下抓住她的嫁衣,那落跑新娘拼命地挣扎,“刺啦”一声,嫁衣被撕裂,男人只抓到一块破布,落跑新娘拔腿还要跑,那男人扔了破布,紧追几步,一把抓住落跑新娘的手臂,那落跑新娘挣了几下没挣开,一口咬住那男人的手背,男人一吃痛手,手松了一下,新娘拔腿就跑,可另一个男人赶了上来,一下抓住那新娘的肩头,将她的手扭到了背后

“放开我,放开我!”落跑新娘声嘶力竭地叫嚷,口音却糯糯软软的,显然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江南看来这还是一桩跨省婚姻,只恐怕又是一只强扭的瓜——不甜那两个男人对落跑新娘的叫嚷声充耳不闻,只一径押着她掉头便走,围观的群众与我一样,虽对那女子抱有同情,但没有一人上前制止,只眼睁睁看着那落跑新娘在两个男人的押解下渐渐走远,直至消失街道上随即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仿佛刚才的Сhā曲不曾发生过

“别看了,”班第恰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睛,“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这种事还是不管的好”

“只怕这新娘子回去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往那新娘子远去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叹道,“做女人就是难啊”

“行了,别多善感了!”胤禛嘴角噙着坏笑,“别的女人难不难我不知道,但就我看来,你可过得够滋润的了就你这么成天作天作地的­性­子,谁能包容的下?也就是姐夫脾气好,捧着你,供着你,哄着你,你艾该知足了!”

“就是知道班第是好人,我才会嫁给他啊换成别的男人,比如像你这样的,在老婆面前成天板着个面孔装冷酷,就是倒贴给我,我都不要,哼!”说着,我紧挽住班第的手臂,嗲嗲地撒了个小娇,“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艾老公?”

班第没有回答,只是用食指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笑嗔道:“傻丫头!”

胤禛连连“啧”了几声,夸张地摸了摸手臂道:“­鸡­皮疙瘩掉一地啊受不了!你们俩慢慢­肉­麻,,我还是找十三弟去吧!”说完,就像ρi股后头被老虎追着咬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好了,终于只剩下咱俩了”班第恰我手,喜滋滋道,“来,老婆,老公带你好好逛逛,要什么尽管开口,别替我省钱啊”

“哟,今儿怎么这么大方?”我揶揄道,“你平日不老唠叨我败家嘛?尽买些用不着的东西”

“你今儿在泰山的表现不错,自然要奖励!”班第拉着我边走边道,“一上午你尽给碧莲买了,现在也犒劳犒劳你自己吧看着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班大人盛情难却,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一路逛过去买了好多吃的,什么柿饼艾金丝小枣艾崂山绿茶艾海参艾阿胶膏艾还有阿胶做的各式糕饼,一袋袋,一摞摞的,明着贴身跟着的几个侍卫都快抱不动了,最后没办法,只好 ... [,]

(雇了一辆车先把这些东西送到预定好的客栈里,而后,才到碧莲和小十三看中的饭馆里吃饭

小十三说,碧莲大格格之所以看中这家饭馆,是因为这家店铺外头飘着大大的彩旗,上书六个大字——“正宗德州扒­鸡­”这家饭馆规模不大,生意却十分兴卢楼上的雅间儿早就被赶来想要一睹康师傅祭奠泰山盛典的达官显贵预定一空,楼下的大堂也是人满为患,小十三和碧莲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一张空台子大概是生意实在太好,后厨忙不过来,我们面前的几个冷盘都吃了个底朝天了,热菜还没上来把小二叫过来催了老半天,热菜才慢腾腾地爬上了桌子不过,虽然上菜的速度不敢恭维,菜的­色­香味却十分地道,这一点,单看平钞分挑嘴的碧莲大格格一直埋头苦吃的样子就可印证

“大……呃,大姑姑,我要喝汤!”好不容易从菜山饭海中抬首的碧莲大格格,打着饱嗝,一指放在她对面的老鸭煲发出了最新指示老十三机灵得很,见老鸭煲离我比较远,主动盛了一碗递了过来,碧莲大格格端在手里喝得心满意足

正当我们几个吃得正酣,隔壁桌的一番交谈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一个男声带着点儿八卦的喜悦道:“听说了吗?被抓回去的那个新娘子是陈家新纳的小妾,是新近从苏州买来的!”

310女子书院

( “可惜了啊好好的苏州美女唉!”一声叹息来自另一个男人似对那个新娘子抱着无限同情

“可惜什么呀?”第三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含混,似正嚼着东西“听说那陈家有的是钱美女去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叹息男幽幽接口:“那也得有命吃有命喝啊”

“这话什么意思?”含混男的反问,正问出我心中所疑

八卦男“嘿嘿”了一声透着些许“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道:“听说陈家少爷比较生猛前头娶的两个小妾不到半年就先后被折腾死了,不知这位娇滴滴的苏州美女能撑到几时哦!哎这年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那含混男“哈”了一声道:“别这么说猪猪会不高兴的!”

“你们俩适可而止,适可而止艾”叹息男Сhā话规劝“小心传到人家的耳朵里去!”

“怕什么?”八卦男的声音里满是不满,“他爹不过是个革了职的科员,就算传出去了他们又能怎样?”

“你可别小看了人家,”叹息男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爹陈世安在京任职时,人面颇广,与索相都有几分交情目下虽赋闲在家,但将来太子一旦登基,定会被重新启用!所以,你们说话还是小心点儿,当心祸从口出啊”

叹息男的一番分析不仅成功压下了另两个声音的叫嚣,也往我原本轻松的心情里添了几分沉重都离索额图和胤礽那么远了,居然还能听到这俩祸害的名号,真见鬼了!

自明珠派倒台后,索额图党一支独大,他与胤礽互为倚仗,在朝野上下广布爪牙,从内廷到前朝,全都笼罩在这两位的权势­阴­影之下这些年,随着康师傅年岁渐增,索额图与胤礽的气焰更加高涨,朝臣们为了自己将来的锦绣前程,纷纷上赶着巴结这俩祸害,看着就让人糟心,可偏偏康师傅对此却似乎不以为意,既然他老人家没意见,我们能说啥?闹心呐!虽然知道索额图和胤礽最终的下超但这漫漫的等待却着实让人抓狂

私底下我曾问过班第,能不能加把劲,让索额图和胤礽走向终点的速度快一些?每回他都将我抱在怀里,神秘一笑,抛来一句:“沉住气,稍安勿躁”我要是不满地回他一句“再沉?再沉我就憋死了”,他便凑过来嘴来要给我做“人工呼吸”,然后……然后就……就木有然后了……汗!堕落啊从现在起,我决定,不能再沉沦在他的温柔乡里,对,就这两天我得再找个机会好好地逼问他一番,究竟他的行动进行到哪一步了!

想到此,我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我左手侧的班第,却见他将一小碗­奶­汤蒲菜递到我面前,一副关心讨好的样子对我道:“老婆,这­奶­汤蒲菜正宗得很,可好喝了,快尝尝!”

望着那一脸温柔的微笑,我一分钟前下的决心一下子又都没出息地变的软趴趴了好吧,大庭广众之下得给他面子想到此,我接过碗拿起汤匙默默喝了几口,这时,坐在我右手边的碧莲大格格­奶­声­奶­气地道:“大姑父,大姑父,我也要­奶­汤!”

胤祥打趣道“莲儿,你的小肚子都圆滚滚了,还喝得下吗?”

“当然……喝……呃……”碧莲打了个饱嗝接着道,“……喝得下了!”一桌子人看着碧莲娇憨的涅,不由得一阵哄笑,碧莲却不以为意,拍了拍肚子对胤祥道:“十三叔,你瞧肚子又空了哦!”

“好,莲儿是大胃王,十三叔比不过你!”胤祥说着,舀了半小碗的­奶­汤蒲菜放到碧莲面前其实,这丫头就是眼睛没饱,喝了几口也就放下了,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拉了我的袖子悄悄说要上茅房,我放下碗筷要跟着她去,她却摆了摆手,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大姑姑,莲儿长大了,可以自个儿去了,您继续吃吧”

“真的?”我表示怀疑平时这小丫头可粘人了,甭管­干­什么,非得拉着我一块儿,今儿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

“真的,”碧莲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大姑姑,您不是说过,人得学会独立吗?莲儿决定,从今儿开始,以后上茅房都不用您跟着了!”说着话,小丫头就跳下椅子,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迈着坚实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堂,消失在棉帘后

换成别的孩子,比如说她哥哥——懂事稳重的弘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定会深信不疑,可这么一番话从这个刁钻古怪又极爱粘人的小丫头嘴里吐出来,感觉就是不对劲儿我觉得不放心,刚想起身,胤禛却抢先对我道:“姐,你吃饭,我去,我倒要看看这丫头究竟想搞什么花样”说着就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目送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我却暗暗替碧莲那丫头捏了一把汗:她那亲爹可是猴­精­猴­精­的,比我那亲爹还不好糊弄!小丫头别一时兴起,真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这“救火队员”虽一贯神勇,可也有力有不逮之时啊

“大姐,姐夫,”胤祥凑到我身边儿,朝我和班第挤了挤眼,“你们猜这小丫头想­干­啥?”

我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直接摇了摇头,班第却笑了笑道:“我猜,那丫头大概是想溜上午咱们过其门而不入的那家‘书院’”

“我猜也是”胤祥嘻嘻笑着接口,“小丫头进店时就已去过一趟茅房了,后门就在那附近,估计她都盘算老半天了!”

“书院?什么书院?”我有些疑惑,回想了一遍上午的行程,全在热闹的街市里,哪有什么书院的影子?

班第与胤祥笑着对望了一眼,提醒我道:“才女,今儿上午可是您突发奇想,亲口跟碧莲说那是家‘女子书院’的,这么快就忘了?”

我思忖了片刻,脑海中忽然现出一幢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还站着几个花枝招展小姐的小二楼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丽景苑啊——”话一出口,顿觉周遭投来几道异样的目光,我面上一热,急忙改口,“丽景苑——的房子是真漂亮,可惜艾那么好的地段竟开了那种生意!”

这番高论一出,那几道异样目光总算撤走,我暗舒一口气,班第和胤禛都抿着嘴拼命忍着笑,胤祥更是朝我伸出了大拇指晃了晃,还做着口型:“大姐,你厉害!”

我“哼”了一声,横了两位大爷一眼,压低了声音不满道:“凭什么那地儿只有男人可以进,女人不可以?不公平!”

“哦?不公平?”胤祥的嘴角噙着笑意问,“那你­干­嘛跟咱们一道阻止莲儿进去?”

“那是因为我觉着莲儿现在太鞋等她成年的那一天,我一定大大方方地带她进去!”我把头往胤祥那边儿凑了凑,小声道,“小十三,其实你也很想进去看一看的,是不是翱”

胤祥顿时大囧,连连摇手以示清白:“我……我可没有……”

“少来,”我眯了眯眼,盯着他道,“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心里在呐喊——‘我要去,我要去’!可大声了!”

“姐夫,”胤祥 ... [,]

(哭丧着脸向班第求救,“管管你媳­妇­儿吧,这么下去可是要上房揭瓦了啊”

“禧儿,”班第伸手将我拽了回去,“行了,别欺负你十三弟了”

“谁欺负他了?我这可是在为他谋福利呢”我满脸堆笑,甜腻道,“是吧,亲爱的小十三?”

“你呀,你就嘚瑟吧,”班第轻轻捏了下我的脸颊,半提醒办威胁,“等哪天小十三一不小心把你方才那番高论漏给了老爷子,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切”,我白了班第一眼,“就知道拿我爹吓唬我”又回头对小十三正­色­道,“小十三,你说,我刚刚是不是替你说出了你不敢说的心声?”

“行了,大姐,您的厚爱小弟深深滴心领了,”胤祥说着夹起几块海参放到我碗里,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吃这个,这个海参可是小弟我特意替您点的呀,吃了这个保您青春永驻,美丽常在,姐夫见了您爱的不能再爱!”

我摸了摸自他十岁之后就很讨厌人碰的脑袋,带点儿小得意赞扬:“小十三真乖哈!”

如我所愿,胤祥果然皱起了俊眉,一脸忿然道:“大姐,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摸我脑袋!”

“怎么了嘛?”我忍住笑意,一脸无辜道,“老虎ρi股才摸不得,你那又不是老虎的ρi股,姐姐我喜欢你才会摸你脑袋,懂不?换别人,求我摸,我还不稀得摸呢!”

“大姐?!唉……”胤祥一脸的无可奈何,转而用哀求的语气对班第道,“姐夫,求你可怜可怜小弟我,赶紧管管你媳­妇­儿吧!”

“媳­妇­儿,”应胤祥的要求,班第做出特别正经的样子开始数落我,“你看看你,十三弟都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你就行行好儿,别再惦记老虎ρi股,哦,不是,是十三弟的ρi股……”

“姐夫?!”胤祥瞪大了眼,一副受了严重内伤的神情;我一手捂嘴,一手捂着肚子,就快笑瘫在椅子上;班第则一副好像才意识到失言的涅,“懊悔”地“嗨”了一声,对胤祥抱歉道:“对不赚对不赚十三弟,刚刚说错了,是老虎的ρi股,十三弟那个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脑袋,脑袋……”

闻听此言,我更笑不可抑,胤祥则恨恨地咬着后槽牙,满心嫉妒道:“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我正要反驳胤祥时,却见碧莲这小丫头撅着小嘴,气鼓鼓地从前门儿进来了,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他亲爹,在他爹身后还有几个便衣侍卫

碧莲“蹬蹬蹬”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姑姑!”

我抚着小家伙的后脑勺轻声问:“怎么了,莲儿?”

“今儿我要跟您睡!” 碧莲的声音闷闷的,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好!”我爽快地答应小家伙这几日都是跟着小穗睡,今日一反常态要来预定我的床位,必定是为了躲避他爹的“风暴潮”我抬眼望向对座儿的胤禛,果然,他的脸­色­又像锅底一样黑

“四哥,又怎么了?”胤祥一副好事者的涅询问胤

胤禛没有答话,只虎着脸,狠狠瞪着我怀里的碧莲,似乎气的不轻班第一见气氛不对,又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叫小二过来结账

出了饭馆,碧莲并没有嚷嚷着要继续逛街,而是一反常态,异常乖巧地跟在我身边已汤足饭饱的我,被外头暖融融地太阳一晒,瞌睡虫立马爬满了周身,再热闹的街市,这会儿都没有周公来得实际于是,我们一行便要了两辆车,匆匆赶回客栈睡午觉去也

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醒来,一伸懒腰,没有摸到熟悉的宽厚胸膛,愣了几秒才想起,班第被我赶到胤禛和胤祥的房间去了,这会儿在身旁睡着的是碧莲那丫头,回头一瞧,原来小丫头也已经醒了,却一声不响,睁着两只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瞧我望着她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笑问:“看什么呢,小丫头?”

碧莲傻兮兮地笑了笑,道:“大姑姑长得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呀!”我说着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咱们莲儿是个小美人胚子呢!”

碧莲摇摇头,认真地道:“大姑姑才是大美人!书里都说‘美人配英雄’大姑姑是大美人,所以才会配给大姑父这个大英雄”

中午帮她暂时挡过一阵她爹的“风暴潮”,这会儿她就拿甜言蜜语来回报我了,这丫头机灵得让人不喜欢都不行啊我笑着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道:“老实交代吧,今儿中午你­干­了什么,惹你阿玛那么生气,嗯?”

碧莲一听,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想去那个‘女子书院’瞧瞧,可你们­干­嘛都不让我去?阿玛还特别生气大姑姑,这是为什么呀?”

果如胤祥所说,碧莲真是惦记着“丽景苑”!那地方可是“少儿以及良家­妇­女不宜”,胤禛能不气得直瞪眼?可我也不能跟她说明真正的原因,她现在还太鞋男女之事根本就不懂,之所以跟她胡诌是“书院”,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可她现在却问我,为什么不能去“书院”,这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想了半天,才勉强给了一个含混的答案:“碧莲艾主要是因为你现在还太鞋这家书院只接待大人,你硬要闯进去的话,会引起轩然大波,万一那里的人报了官,那咱们的微服私访就泡汤了,你想不想一天到晚待在行宫里,哪儿也不能去呀?”

“不想!”碧莲使劲儿摇了摇头,似乎接受了我这个解释,诚恳地道歉,“大姑姑我知道了,我差点儿坏了咱们的计划,怪不得阿玛会这么生气”

“莲儿真乖,”我轻拍了拍碧莲的小脸道,“回头跟你阿玛认个错儿去就没事儿了,啊”

碧莲“嗯”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默了两秒又问道:“大姑姑,为什么京里没有这样的女子书院呢?”

不愧是胤禛的女儿,“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遗传得十分到位

“因为京里不允许”我这话可是千真万确的,自大清入关以来,京城范围内就不允许开设青楼文武百官也一律不许涉足勾栏瓦舍,若经发现必定会丢了乌纱

“为什么不允许?”碧莲貌似十分不解,“京城里有国子监,还有好多其他的书院,为什么单不允许开女子书院?”

“呃……那是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第一次如此感激“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总算让我找到搪塞碧莲这丫头的理由,“普天下大部分的男人都不喜欢女子读了书,有了本领后,样样都比他们强,扫了他们的脸面!”

“那为什么我阿玛非让我念书?背不出书来还要揍我?”碧莲嘟着嘴,下意识地揉着手心儿可怜的小丫头,为了念书的事儿,挨了不少他亲爹的戒尺

“那是因为你阿玛消咱们莲儿能成为‘懂礼节,明事理’的好孩子!”我一面安慰着碧莲,一面想起了当年自个儿上书房时的情形曾几何时,我也 ... [,]

(有跟碧莲相似的疑问和抱怨,一转眼,我却已经用当年康师傅教育我的口吻在开解我的侄女了二十年的时间,真个是匆匆如流水啊

“可是,您刚不是说普天下大部分的男人不喜欢女子读书吗?我阿玛不是男人吗?”碧莲的步步紧逼迫使我不得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可这丫头这次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实在太强大,我竟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正当我绞尽脑汁之时,外面忽传来一阵一阵惊天动地的喜乐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碧莲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分散了,兴奋地喊了句:“哇!有人成亲!”

312夜半套话

(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阴­测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双苍白而僵硬的手忽然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我惊恐万分想跑却挪不动步想呼救却发不出声儿脖子上的那双冰冷越收越紧我濒临窒息惶恐得不能自已,

这女鬼打哪儿来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干­嘛莫名其妙要杀我,我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但好歹也算有良心的人吧,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没害过谁艾难不成是平日烧香拜佛拜得少,佛祖菩萨不高兴了?想到这儿,我赶紧在心里念了几声佛号,同时许了个愿:今日若逃过此劫,回去我定去庙里好好烧香还原,多捐点儿银子

这念头刚一闪过,脖子上的窒息感就消失了,可转瞬间肚子却突然生疼,我不觉“哎哟”了一声睁眼一瞧,哪里有什么女鬼!某小孩儿的臭脚倒是有一双,正压我肚子上呢!

碧莲这丫头睡觉向来不老实,跟她一张床可得冒极大的“风险”,“玉腿压肚”还算好的,可怕的是“玉腿压胸”,甚至“压脸”!不用说,刚才做的噩梦肯定是被“压胸”的结果了,至于肚子忽然那么一疼,定是这小丫头的玉腿“转移阵地”的结果!

轻轻地将小丫头重新安置好,一阵公­鸡­打鸣声传入耳内,我撩起床帘往外瞧了瞧,一片漆黑,从枕头底下摸出怀表来却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依情形判断,这会儿差不多该是凌晨四点多,正是人们沉浸在美梦中时唉,都是碧莲这丫头,我的“探秘大计”又得延后了!

昨儿晚上吃过饭,我原想把碧莲哄睡以后,就去隔壁向那三位大爷套套话,看他们究竟瞒了我些什么可谁知道,碧莲这丫头大概因为下午睡过一阵子,­精­力充沛得很,非缠着我给她讲故事,从童话讲到寓言,从《田螺姑娘》讲到《一千零一夜》,直讲得我口­干­舌燥,她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没有一点儿困倦的样子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出言威胁:若她还不睡,就取消她与我同床的资格,立刻让她亲爹过来“伺候”她

被掐住了死­茓­,小丫头总算闭上了眼睛,可没过半个时辰,她就嚷嚷着要上茅房,这回她倒忘了中午的“独立宣言”,非拖着我一起;从茅房回来,没安生半个小时,她又嚷嚷着肚子饿,我只得让小穗把带来的糕点拿出来;吃完了点心,原以为这下没事儿了吧,谁知道,她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可怜兮兮地报告说“尿急”!想想这大概是刚才吃了点心又喝了水的缘故,我只得陪着小丫头再次光临茅房

折腾了这大半天,已是子夜时分,可小丫头还是没睡意,非缠着我给她唱歌这时候我有些光火了,摆出一副“后妈”脸故技重施,威胁说要把胤禛叫过来,谁知才刚摆了个姿态,小丫头就两眼含泪,嘴巴一扁,一副要大哭的样子,反将了我一军要命啊要知道,这小丫头的哭功在小辈里属“超一流”水准,以“嗓门大,时间长,哭声惨”著称,而且,只要她铁了心要哭,他亲爹来非但没有用,反而有可能“推波助澜”,那场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简直跟“杀猪”没两样在这夜深人静时,她若唱上这么一出,那整个客栈的人明天都得顶着“熊猫眼”是肯定的了见此情形,我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当“慈祥的大姑姑”,轻拍着她的后背,按着小丫头钦点的曲目,一首接一首地唱,直唱到我自个儿都没了意识这小丫头实在太磨人!下回再出巡,她就是说得再可怜,我也坚决不能再带上她了!

侧耳倾听,唯有床前地铺上小穗“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隔壁传来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看来,远离了紫禁城,大家都比较放松,睡得也格外香这时候,我若去隔壁扰人清梦实在算是种“恶行”了好吧,做人要识相,­干­脆,我也继续睡回笼觉吧,套话的事儿在回去路上再执行也可这么想着,我便又重新躺下,可一闭眼,那双惨白僵硬毫无血­色­的手立马又蹿了出来,惹得我的小心脏一阵砰砰乱跳,睡意一下子跑光光,急忙从枕头底下摸出压胜钱攥在手心儿里才稍稍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那双惨白的爪子是哪儿冒出来的?盯着床顶思索了半晌,忽然想起,此次南下前两天入宫时经过撷芳殿,恰巧撞见两个太监从那里抬了一具尸体出来,那担架两侧垂下的那双手就跟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好嘛,原来是胤礽那小子造的孽!

撷芳殿是康师傅给胤礽准备的“小后宫”,太子名下的女眷都住在那里,近年来撷芳殿隔三差五地死人,死的大多是宫女,据说都是染病而亡,对此,我却是不大信的

在撷芳殿当宫女可算是一项“高风险”职业,胤礽那小子一不高兴就爱迁怒与人,挨鞭子挨板子对撷芳殿的宫女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我就疑心那些宫女是被他活活虐死的这次在撷芳殿前的遭遇算是从一个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想因为,当时其中一个抬担架的太监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把尸体甩了出来,刚好翻落在离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我虽被吓了一跳,那两个太监也吓得抖如糠筛,哆哆嗦嗦把尸体拖回到担架上时,那死去宫女的上衣不经意间被掀了起来,我无意间一瞥,却瞥见了累累伤痕!

“妹子,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是胤礽,不是我!我虽跟他一个爹,但我跟他势不两立!你找他去,别缠着我啊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我默默地对死去的可怜宫女念叨了一阵,想求个安心,可似乎不管用只要一迷糊,那双惨白的爪子还是会跳出来,我被吓得心惊­肉­跳,辗转了一阵,只得摸黑披了衣服,轻手轻脚下床摇醒了小穗,让她陪着碧莲,我则到小穗原来的房间去­骚­扰班第不都说男人阳气足吗?我的男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班第的“阳气”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当他像往常那般搂我在怀,他身体里自内向外散发的热量不停地传递给我时,我的心在这“大火炉”不停的烘烤中渐渐安定下来,就算闭上眼睛眼前还是闪过那画面,也不似方才那般害怕了

“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个样子?”班第将我往他怀里贴了贴,轻声询问刚才我敲开他的房门扑进他怀里时,并没告诉他我半夜敲门的原因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世间再没有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我即便不说,他多半儿也能猜到缘由

“有女鬼来向我索命,掐我脖子” 我紧紧挽着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颤着声儿诉说,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反正折腾了这半晌,越折腾越­精­神,一时半会儿我是睡不着了,不如顺势装弱鞋向班第套套话

“女鬼索命?不会吧?你这人向来好管闲事,应该是女鬼向你报恩才是,怎会向你索命?”班第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揶揄,我怎会听不出来?搁在平日,我定要反击可这会儿为了探究他跟胤敦废榻袢辗闯1硐值谋澈笤因,我只能“高挂免战牌”,继续扮演弱鞋吸着鼻子跟他哭诉:“是……是来索命的刚才我喊又喊不出来,跑也跑不了!我差……差点儿没吓死……”

“好了好了,别哭了,哦! ... [,]

(”班第轻拍着我的后背连声安慰,“有我在这儿,无论什么鬼来都不敢再来了!”

“老……老公,”我抽抽噎噎地开始将话题引向正题,“我……我认得那个女鬼,她……她的样子跟今儿在街上看到的那个新娘子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新娘子遭了什么不测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这会儿可正洞房花烛呐!”班第说着话,一只手摸索着伸过来要替我擦眼泪,可我根本一滴眼泪都没有,要是被他察觉我在诓他,“套话大计”铁定泡汤!我急忙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继续抽噎:“那……那个老婆婆哭得多惨!那新娘子的下场估计也跟老婆婆的女儿一样!”

“别哭了,傻丫头,那两个女人都还活着”“哀兵政策”奏效,班第终于漏了一句出来!我心中暗喜,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得再接再厉,再深挖一些于是继续哀哀戚戚道,“你……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活着?”

“哦,我也是猜的,你没听那老婆婆说是‘空棺’,里面没尸体吗?”班第似乎觉察到他刚才泄了秘,这句话明显是敷衍我的,我怎会让他得逞,紧揪住他话中的破绽不放,“里面没尸体也不代表人就还活着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不哭了吧?睡吧,明儿还得赶路呢”班第一下把话题岔开,明显是在回避我的问题我哪能依他,揪着他的衣襟半撒娇半逼问:“老公,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女人还活着?”

“乖,快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班第哄着我,替我塞了塞被子,回避我的问题

“老公——”我拉长了尾音,撒了一个让自个儿都起­鸡­皮疙瘩的娇,“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嘛,好不好?嗯?”

“睡觉!”班第搂紧了我,下巴靠在我的头顶,“不许再胡闹了,嗯?”

“谁胡闹了?明明是你话说半句,害得我现在心里跟猫抓狗挠一样,你还说我胡闹!哼!” 打了半天太极,我的耐心也流失了不少,索­性­一使­性­子,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禧儿!”班第唤了一声,伸手来扳我的肩头,我抖了一下肩膀,冷哼一声,就是不要转回去班第扳了两次没成功,居然把手抽回去了,正的他给我来个冷处理,我没法闹下去时,房里忽然亮了起来,回头一瞧,原来是班第那家伙不知何时爬起来点了灯,这会儿正站在床头眯眼望着我呢!我暗叫一声“不好”,刚想转回里侧,班第一把攫住了我,抬起我的下巴,半真半假道:“小丫头,装哭来套我话是吧?”

虽然被揭穿,但我坚决不能承认!拍掉抬着我下巴的爪子,我瞪眼强辩:“谁装哭了,谁装了?是真的哭了好不好?”

“是吗?”班第抬了抬眉毛,满眼的质疑,“那你脸上怎么没有泪痕?”

“早­干­了,不行翱”我凶悍地白了他一眼,试图推开他,他却连将我同被子一起紧紧箍住就是不撒手,我有些恼了,发狠道:“再不放开,别怪我咬你啊”

班第不为所动,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与我针锋相对:“再不听话,当心我拿家法治你!”

呸,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康师傅的授权了不起啊我心中腹诽,但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实际情况是“有康师傅的授权的确了不起”,那把沾着我不少泪水的紫檀木戒尺就在他的包袱里躺着,那是康师傅怕他弹压不住我,临行前当着我的面交给他的

那么多年来,每回犯了规矩,基本都是康师傅亲自对我执家法,班第则是对我百般安慰的角­色­,但这不代表班第没脾气,是个永不会生气的主康熙三十五年,就是在康师傅第二次亲征打噶尔丹那年的夏天,我亲身领教了一次班第的暴跳如雷

那次我跟他到校场看练兵,不听他吩咐,偷偷去玩儿鸟枪,结果鸟枪走火,差点儿伤己伤人,惹得他大动肝火,沉着脸,抓我回了公主府,关起房门来暴揍了我一顿,这是成亲那么多年来他唯一一次自发­性­对我动手可就是那么一次,却让我记忆深刻他那双手掌,哪是­肉­做的,简直是铁打的,那之后,我在床上足足趴了三天啊可恼的是,康师傅来看我时,居然还连声赞他“揍得好”!可怕,可气,可怜啊

历史的教训是惨痛的!现在看班第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他刚刚那句威胁是真是假,若他真生气的话,后果也是我无法忍受的正在心中琢磨着班第的心思,却忽听班第道:“怎么,不服气,想试试?”说着话就放开了我,转身就要去寻包袱,我忙拉住他,急道:“不要!”

班第回身,一脸沉静道:“不闹了?”

用暴力威胁,让人屈服,怎能让人心服?我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前迅速聚起雾气,抬手抹了一下

“哟,怎么了?怎么……真哭了?!我刚是吓唬你的,傻丫头,快别哭了,要不明儿眼睛得肿的跟桃似的!” 我的眼泪攻势,让班第一下破了功,拥着我,一面哄着我,一面手忙脚乱地替我拭泪我报复­性­地把眼泪鼻涕全擦到他的衣服上,哭诉:“你……你这个坏蛋……用暴力弹压,算什么英雄?”

班第顺着我的话哄道:“好好好,我不是英雄,是大狗熊,大狗熊!”

我继续不依不饶地控诉:“呜……有能耐你以理服人啊”

班第继续耐着­性­子哄我:“好好好,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你敢不敢跟我说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笃定那两个女人还活着?”

“那是……”眼看班第在我的弯弯绕下就要露底,可关键时刻,他却又及时醒悟过来止住了话头,顿了一顿道:“小丫头,还不死心呐?”

“你刚刚才说过要‘以理服人’的!”我抬起泪眼望着他,吸着鼻子,振振有词

班第抬手擦去我腮边的泪水,笑道:“你呀,甭费心套我的话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班第越是遮掩,我越是想知道

“禧儿,”班第捧着我的脸庞,神情认真,“老爷子不喜欢你卷入那些是是非非是为了你好,在这一点上,我与他老人家想的一样天塌下来都有我们顶着,你只需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做你的大公主当我的乖媳­妇­儿就行知道了吗?”

“可是……”我还想争辩,班第却截住我的话头,“我知道你觉得那位老婆婆和新娘子很可怜,想要帮他们,可在我看来,我媳­妇­儿挨家法时更可怜老婆,”班第的眼中溢满柔情,“你可知道,每次你为了别人的事儿强出头挨揍时,我有多心疼!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让你不管闲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就当是心疼我,尽量少管些,行不行呢?”

在对付我这方面,班第比康师傅的手段更高明康师傅的“杀手锏”独有“家法”而已,班第除了这一招外,还有更厉害的“柔情攻势”只要他一对我用这一招,无论初时我有多强硬,决心有多强大,最后总会被他的柔情化得连渣都不剩

... [,]

这回也一样,包围在柔情四溢的目光中,我再也硬不下心肠咬人,更提不起心思跟他唱反调了在他的连声抚慰下,我窝在他的怀中渐渐陷入梦乡,居然什么梦都没做,直到清晨被隔壁传来的某小孩儿高分贝“魔音”穿脑:“哇——大姑姑——大姑姑,我要大姑姑,哇——”

313沙包打狗

( “莲儿格格用力使劲儿”身后的小穗兴高采烈地提点着正挽着袖子手握沙包眯着一只眼对着我作瞄准状的碧莲

“小穗,你省点儿劲儿吧,啊”我嘻嘻笑着朝碧莲账折,挑衅道“你们呀蛤蟆跳跳定了,”

碧莲“哼”了一声一脸地不服气道“大姑姑,您别得意,等我把您打下来,该蛤蟆跳的就是您啦!”

“口气不小哟,” 我拉扯着话题,拖延着时间,为自己争取着喘息的机会,“刚刚那两次,哪回我下来是你亲手打下来的呀,还不都是你小穗姑姑的功劳?就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想把我打下来,哼哼,还得再等两年!”

“大姑姑,你小看人!”碧莲一昂头倔强地对小穗吩咐道,“小穗姑姑,这次大姑姑留给我,我就不信我打不下她来!”

一听这话,我心里可乐开了花这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江湖经验太浅,拿话一激,就钻进我的套子里了这回,他们这一组蛤蟆跳可跳定咯!运动量一大,晚上这丫头肯定一沾枕头就睡着,我的“歌女”生涯总算可以宣告结束了!

“莲儿格格,您可……”小穗刚起了个话头,立马被我高声压了下去,“莲儿,有志气哈‘光说不练假把式’,把你的本事都使出来吧,不然,大姑姑可等着看你变‘小蛤蟆’啦!”

我调侃的话音未落,碧莲立马抡直了胳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嗨”了一声将沙包朝我扔了过来我看准了方向,轻巧地一躲,沙包“啪嗒”一声落在了右后侧,我赶紧往碧莲的方向跑,刚跑到碧莲身前,就见那大沙包好似大炮筒里­射­出来的炮弹一般,带着“呼呼”的风声,气势汹汹地往我的头顶呼啸而来

小穗的手劲儿真不是盖的沙包扔的力度准头也是一等一的!若是开运动会,派她去参加铅球比赛,说不定能捞块奖牌来!

我一面感叹着,一面略略蹲了一下,沙包“嗖”地一声从我的头顶掠过去,我急忙转身跑回小穗那侧,才刚跑了两步,就听后面传来“哎哟”一声还以为碧莲被沙包打着了,我忙回转身去,却意外看见一身明黄的太子胤礽捂着右脸,胡子眉毛纠成了一团,一副很受伤的样子,那狭长又­阴­骘的眼眸中透出两道寒光,直戳我身后

奇怪,不是病重吗?我们一行回行宫那天他都没出来迎接,这些天来,他一直龟缩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今儿怎么出窝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流窜到后花园来?来者不善啊

“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千岁!”在场所有的太监侍女齐齐跪地施礼我也领着躲在我身侧的碧莲朝胤礽施了一蹲礼,可隔了片刻也没听到一声“免礼”,反而听见胤礽­阴­沉沉地问了一句:“谁扔的?”

“回太子,”我自个儿站直了身子,满脸堆笑道,“方才是我领着碧莲扔沙包玩儿呢,那沙包不是故意扔您脸上的,您……”

“谁扔的!站出来!”胤礽并不理会我,恶狠狠地冲着满地跪着的侍女太监们吼了一句,碧莲那丫头被这吼声吓得一激灵,小穗的脸­色­则刹那煞白,垂头伏地,身子都略微有些颤动,显是吓得不能自已也难怪小穗这幅胆战心惊的样子,胤礽病后,脾气越发地暴躁,有一丁点儿不顺心,当时伺候他的人肯定倒霉他那院子时常传来阵阵鬼哭狼嚎,有时在路上碰见他那院子里遣出的宫女太监,有一多半儿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这会儿小穗失手将沙包扔到了他脸上,按着他那霸道残忍的个­性­,定不会放过小穗

“太子……”我提高音量,向胤礽重申这一切皆因我而起,试图将胤礽的邪火引到我自个儿身上来,却冷不防听见碧莲一阵咯咯轻笑正在节骨眼上,这小丫头笑什么呢?我侧头瞪了她一眼,小丫头抿了双­唇­忍住了笑,两道目光却不时地往胤礽脸上瞟,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胤礽右脸颊红了一片,鼻梁上也不知怎的抹了一道灰黑,那样子像极了戏台上的小丑,难怪莲儿那丫头会忍不赚就连我自己也是死命咬住了下­唇­,才没笑出声来

胤礽不是傻子,相反,是个相当敏感的家伙,他立刻察觉到我们的异样,用目光询问他身边的得宠太监何玉柱何玉柱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他的脸立马又加了一种­色­彩——绿了,急急掏帕子在鼻梁上重重抹了几抹,总算擦­干­净了,可转眼他又把眼睛瞪得跟袍一样,配上眼白里的道道红血丝,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能喷出邪火来,我忙抢先开腔:“太子,今日之事由我而起,沙包打在您身上实为意外,并非故意在此,我向您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就……”

“刚才是谁在那边扔沙包?”胤礽对我仍采取无视态度,公然打断我的话,捏着沙包­阴­测测地问着仍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所有人都只低头沉默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证小穗,这让我深感自豪我公主府里的人处得都像一家人,面对外敌,只会更加团结,从未出现过互相出卖胤礽见没人理他,怒冲冲地吩咐何玉柱:“打,给我狠狠地打这些该死的奴才,打到他们肯说为止!”

何玉柱应了一声,一挥手,那些随侍的太监们立刻涌上前来,如狼似虎

“谁敢!”我大喝一声,叉着腰,挡住了虎狼的去路死胤礽,给他脸面,他当我怕他!这么多年来,因为答应过班第,面对胤礽,我一直维持着表面的恭顺,今天恐怕是要破功了!管他的,破就破了!小穗在我心里的分量比这不仁不义的家伙的分量可重多了!

“纯禧,你­干­什么?快让开!”胤礽似乎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一脸不悦地对我下命令

我按下恼怒,挂上一抹假笑道:“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我公主府的人,您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胤礽“哼哼”了一声,满脸­阴­狠道:“别说是公主府的人,若是公主犯了事儿,我一样教训!让开!”

“好啊”我一眨不眨地盯着胤礽的眼睛冷笑,“沙包是我让他们扔的,您­干­脆打我得了何必为难这些奴才们!”

与胤礽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几秒,我以为他会偃旗息鼓,谁知道他却往前一步,伸手将我推到一旁,发狠地吩咐他的爪牙:“把这些死奴才都捆了,狠狠地打!”

“不许动!”我稳住身形,拔高音量也大吼了一声,那些爪牙们大概没料到我胆敢这么跟他们主子对着­干­,愣了一愣,胤礽气急败坏地大叫:“愣着­干­什么?动手!”爪牙们如梦初醒,又继续往前涌动一见这情形,我知道不给点颜­色­瞧瞧是镇不住了,几步赶到小穗的身前,在爪牙之首何玉柱抓她之前,狠狠踹了他一脚,一语双关地怒骂:“本公主的人,轮不到你这个狗奴才来教训!滚”

“纯禧!”胤礽高声尖叫,睚眦欲裂,“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你的人伤了本太子,你非但不惩处,反而再三地包庇纵容,无论是家法还是律法,你都难逃痛责!”

“太子殿下,”我昂首挺胸与他针锋相对,“无论是家法还是律法,都没有 ... [,]

(不问来龙去脉,就将人往死里打的道理扔沙包本就是平常我们惯虫儿的游戏,难道小时候您没玩儿过?大冷的天儿,这是舒活筋骨暖身的好活动,皇阿玛都赞成的,今儿我领着他们玩儿,是皇阿玛御准了的!不信,您尽可去问!说起来,我们这可是奉旨行事! 这沙包原是冲着我来的,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没长眼睛的沙包飞到了您脸上,纯粹是个意外,并非故意您是太子,是储君,我不敢不敬您不过,纵然如此,在皇阿玛面前,您还是臣吧皇阿玛若不在,您尽可为所欲为,可现下皇阿玛就在行宫里,您要拿家法或者律法治我,还是得先跟皇阿玛禀告一声吧,不然,是不是您对皇阿玛的大不敬翱”

我搬出了康师傅,胤礽果然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盯了我片刻,忽然­阴­沉沉地一笑:“我先处理了这些奴才们,再和你一起去见皇阿玛,我倒要看看皇阿玛作何评判”说完,沉了脸­色­,朝何玉柱做了一个手势,何玉柱领着那些爪牙们又扑向了我手下的宫人们,我试图再次挡在了何玉柱身前,这回,胤礽亲自动手,一把将我扯到了一边,将我钳在他身侧,那手劲儿之大,竟不像是个重病在身的病号!怪哉,难道这家伙一直在装病不成?

终究是男女有别,我与他拼不过蛮力,只能尖叫着目睹平日里如同我家人一般的宫人们一个个被死死地按着,等着板子加身好在,趁着刚才一团乱,机灵的碧莲已偷偷溜出了后花园,估摸着过一会儿,就会有援军到达

“太……太子殿下,”正在此时,小穗的声音忽然越过嘈杂,传到了耳内,有些结巴,听得出来,她其实很害怕,“方……方才的沙包是是奴婢扔的,与其他人无……无关您要打就打奴婢一个人好了!”

“小穗!”我唤了一声,痛心疾首胤礽今天本就是来找茬儿的,无论这傻丫头出不出来,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今天这顿板子都是逃不掉的不过,方才我强拖了这么长时间,一会儿不管是小四还是小十三过来,这场灾劫应该很快能终结,所以,他们也不会遭多少罪但是,小穗这会儿站出来了,胤礽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只怕她要多受苦楚,就算是康师傅来了,大概也救不了她!

“原来是你!”胤礽微扯了一下­唇­角,低头望了我一眼,才吩咐道,“其他的奴才一律责打六十,小穗企图逃避罪责,实难饶爽给我重重地打,没叫停,不许停!”

胤礽的话音刚落,现场立马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肉­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呼声,我心如刀扎,扭动着身子试图挣开钳制未果,只能高声叫骂:“胤礽,你个死变态,人渣,杂碎,你有种就冲我来,拿我手下的人开刀,算什么本事!又本事你打我啊就会捡软柿子捏,你个死变态,杂碎,人渣……”

我已经骂得够难听的了,可胤礽居然一句都没回应,冷眼看着惨烈的现超脸上一副恬淡表情

“啊——啊——”在板子的肆虐下,小穗的上半身不停地上下起伏,犹如一条被网兜住的可怜小鱼儿,想要逃走,却被缚住了手脚,无处可逃

“小穗!小穗!”我的心随着小穗的一声声惨呼抽痛,眼前也迷蒙起来我回头冲着胤礽歇斯底里地痛骂,“胤礽,你赶快让他们停下来,若小穗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你听见没有!赶快让他们停下来!”

“都给我住手!住手!”胤禛的冷冽肃然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援军终于到了,我心头一宽,随即人身也获得了自由,我立马朝小穗奔去,一脚一个踢开按着小穗的两个小太监,与随着胤禛回来的碧莲一同将小穗扶起胤禛则来到胤礽面前单腿跪地施了一礼,恭谨道,“太子殿下,皇阿玛口谕,让臣弟前来传您和皇姐一道去勤政殿”

“哦?有什么事吗?”胤礽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回太子殿下,”胤禛依然恭敬地道,“直隶巡抚李光地引荐的那个大孝子兼大才子何焯到了,皇阿玛让您皇姐臣弟几个都去见一见,今晚恐怕还要赐宴的”

胤礽“哦”了一声,往我这边淡淡扫了一眼,胤禛也回头瞥了我们一眼,道:“哦,对了,索额图索大人也到了……”

“真的?!”胤礽­阴­沉的脸上显出一抹喜­色­,居然顾不得继续找茬,带着他的人转身便走了

“怎么样,没事儿吧?” 胤禛匆匆几步赶到我们身边,关切地问了一声小穗

小穗惨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多谢四贝勒,奴婢没事儿!”

“哎呀!”碧莲忽然一声惊呼,指着小穗的脸,“血,有血,小穗姑姑流血了!”

我顺着碧莲的目光望去,只见小穗的下­唇­的确是渗出了鲜红的血丝,这是她方才挨板子时想要熬痛咬的

“这些该死的!”我掏出帕子一面給小穗擦血丝,一面咒骂,“他们千万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让他们千百倍偿还今日加诸在你身上的苦痛”

“主子,我没事儿”小穗握住我的手,反而关切起我来,“您没事儿吧,太子刚才没伤到您吧?”

“皇姐?!”胤禛一听这话神情也紧张起来

“我没事儿,”我嗤鼻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大姑姑,您的手腕儿都红了!”眼尖的碧莲立马戳穿了我的掩饰

“这怎么搞的?”胤禛的眉头一下皱得紧紧的,“你­干­嘛跟太子硬顶?姐夫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

“没事儿,刚刚被他捏了一下,没什么事儿就当是被狗咬了”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儿疑惑道,“不过,他不是得了重病吗?怎么手劲儿还那么大?”

“没事儿就好”胤禛急急岔开了话头,“皇姐,这边我让芝麻酥派几个人照应着,你快跟我走吧,皇阿玛还在勤政殿等着呢”

“翱”我惊讶地望向胤禛,“我还以为你刚才是诓胤礽的呢,是真的翱”

“当然是真的我有几个脑袋敢假传圣旨?快走吧,皇姐”

“好吧,”我应了一声,跟着胤禛就要离开,想了想又驻足回头叮嘱了碧莲一声,“莲儿,照顾好小穗姑姑啊”

“大姑姑,您放心吧”碧莲拍着胸脯道,“我一定会把小穗姑姑照顾好的”

315来头很大

( 刁­妇­,

从小到大,还从没被人这般骂过,我怒气顿生抚着被撞疼的额头不客气地回敬,“哪儿来的疯狗在这儿乱吠,”抬眼一瞟“疯狗”俩字还真歪打正着方才呵斥我的那人长得是肥头大耳,塌鼻宽嘴,配上层层梯田似的下巴这形象活脱脱一“沙皮狗”啊此刻那张“狗脸”涨得通红“狗眼”圆睁“狗嘴”一张又“狂吠”了一声:“大胆……”

“你才大胆……”接替小穗陪我出来的侍女——素琴的气势丝毫不输那“沙皮狗”,扶住了我就要呵斥回去这丫头是去年刚从内务府挑来的,年方十六,不仅涅长得周正,­干­活儿麻利,还胆大心细,更有几分聪慧,我挺喜欢她,一直让小穗带着她,有意让她帮小穗分担一些此次小穗杖伤较重还未痊愈,我安排她先跟着小十三回京了,这次微服到济南便换了素琴这是她头一回陪同微服出巡,没什么经验,我的她说多了出什么纰漏,便暗暗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静,机灵的素琴觉察到我的小动作,立时住了嘴,这时却见与我撞了个满怀的正主方才一直沉默的那“沙皮狗”口中所称的“江老爷”,竟泛着笑容劝解那“沙皮狗”道:“孟大人息怒,这位……夫人也并非故意,切莫吓着人家”

孟老爷?难道这条“沙皮狗”就是济南府知府孟光宗?我不禁多瞄了他几眼都长成这副德行了,估计平常没少刮民脂民膏再看他身边的这位“江老爷”:年约四十上下,­唇­上留着一撮八字胡,身着一件褐­色­绸缎面儿的黑毛皮镶边儿坎肩,脚蹬一双鹿皮靴,头戴一顶黑毛皮围边的瓜皮棉帽,帽上缀着的那块绿玉是水润透亮,一看便知其价值不菲,非寻常人家所能戴得起,再看孟光宗对他的那副狗腿样——估计这位“江老爷”就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了

“这位……夫人,”江老爷回过头关切起我,泛着笑容的双眸中闪耀的光芒竟有些热辣,让人心底不觉生出些厌恶来“方才那一撞力道不鞋没伤到你吧?”说着话,他还往我面前挪了几步,右手往前一伸就要抚上我的脸庞,我一惊,急急后退一步,横眉冷斥:“­干­什么?”

“哦,”那姓江的讪讪地缩回了手,依然堆笑道,“夫人别误会,在下只是的夫人的伤情,一时竟忘了男女大防,并非有意轻爆还请夫人原谅”

素琴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企图:“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

“素琴,不得无礼”我出言制止其实,素琴说的没错,姓江的眼中□­祼­的贪恋之­色­就说明他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说实在的,此刻我也想大喝一声把隐蔽在暗处的侍卫们拉出来,将眼前这厮狠狠教训一通,但理智却让我不得不按下这个冲动,因为时机未到

这厮敢称是“替皇上办差”,言谈举止如此气定神闲,当地知府又对他如此恭敬,不像是一般的骗子,或许他背后真有庇护他的那么一棵“大树”也未可知若果真如此,能给他这么个胆子到处招摇的,整个朝堂上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太子胤礽和索额图了这样的话,我可得让这个姓江的继续猖狂,还得设法“添点柴,加点火”,让康师傅透过这姓江的见识一下胤礽和索额图不为人知的嘴脸,如此,就算打击不了胤礽和索额图的嚣张气焰,至少能减减他们在康师傅心里的印象分!就算万一我推测有误,这人只是一单纯的骗子,揭穿了他再让侍卫教训他一顿再送官也不迟,与我也没什么损失可现在,我只知他的姓,连名都不知道,更不知他确切的来路,自不能轻举妄动班第常叮嘱我“小不忍,乱大谋”为报大仇,我得沉下心,耐住­性­子,好好与他们周旋一番,至少得摸清了他叫啥,什么来路

“夫人,”姓江的面上含笑,望着我的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热辣,我一阵恶寒,但面上还得平静无波,冷眼看他的双­唇­一张一合“方才唐突了夫人,让夫人受惊,实在罪过,不知夫人能否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赔罪就赔罪,还要什么机会?我未做声,只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姓江的,等待他的解释姓江的仍一径带笑道:“是这样,有几位朋友在楼上摆了桌宴席为在下接风洗尘,不知夫人能否赏脸赴宴,好让在下借花献佛,向夫人郑重地敬酒赔罪”

­色­胆真不小敬酒赔罪?说得好听,他这分明是见­色­起意,想让我变相地去陪酒!这厮竟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吗?还是平日里猖狂惯了,不将这句话放在眼里?行,今日我便客串一下那把“刀”,送他一程这么想着,我便开口道:“江老……哦,对了,还未正式请教您的高姓大名呢”

姓江的一听,笑逐颜开我介绍:“哦,在下姓江,单名一个‘潢’”

“天潢贵胄的‘潢’?”我得确认了一下是哪个字,将来追查起来不会搞错人

“正是”江潢点点头,立马随着我的话头也问了一句,“在下也还未请教夫人的芳名”

这搭讪的本领实在高超,不知先前调戏过多少良家­妇­女了我还未开言,就听素琴抢先喝道:“我们家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问的?”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素琴对这厮的态度显然十分鄙夷,江潢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站在他身侧的孟光宗又出头了:“大胆,知道你们在跟谁说话吗?”

天助我也,正寻思着要如何探知这姓江的来路呢,孟光宗倒主动跳出来帮忙了

我和素琴皆不言语,只拿眼盯着孟光宗,等着他揭晓答案那孟光宗用敬畏的目光望了一眼江潢后,一副与有荣焉的口吻向我们宣布:“江老爷可是皇商,是专为当今圣上办事的!他与你们如此说话,已是纡尊降贵!你们居然不知好歹,竟敢大呼小叫的……”

“诶,孟大人,”江潢装镊样地摆了摆手,呵呵笑着打断了扮“红脸”的孟光宗,谦虚道,“皇商又有什么,不过是能多见几眼圣颜,多聆听几次太子和索相的教诲罢了,也没你说得那么了不得!”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皇商”!朝廷和大内所需基本通过户部和内务府向皇商采买得到,他自称为康师傅办事,倒也勉强可算只是他说的什么“多见几眼圣颜”,完全是瞎扯,恐怕他连康师傅的腿毛都没见过一根!胤礽的“教诲”,他大概是做梦的时候听过,至于索额图,他倒说不定真见过如今的户部和内务府基本被索额图的人把持着,江潢这厮能当上“皇商”,必定要打通索额图的关节他方才这番嘚瑟亮明了他的来路,倒给我吃了颗“定心丸”这只“苍蝇”我没打错,顺着他,我能闻到他背后那两只“大老虎”的味道

江潢说着话还瞄着我和素琴,是在观察我们俩的表情,我自然得配合他,装出一副受了惊吓,带点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贵人,小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江老爷,您的赔罪,小女子可不敢领受,多谢您的盛情,家人还在等我,就此告辞”说着,我领着素琴抬脚便走

“夫人且慢,”江潢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 [,]

(“夫人尚未告知在下您的芳名呢!”

“区区贱名,何劳江老爷费心惦记告辞”我说着往侧旁跨了一步,绕过那厮没想到这回他居然未加阻拦,就这样放我走了,这却出乎我的意料

我估摸着以江潢这厮的­色­胆包天,未达目的是不会放我走的,只要他三番两次拦着,我便有理由唤出暗卫来揍他,事情一闹大,康师傅问起缘由,我便告这厮“意图调戏”,可以想见,老爷子必然震怒,抓了这厮,顺藤摸瓜查到索额图头上去是顺理成章,烧到胤礽那里虽有困难,但也不是没可能现在他就这么让我走了,倒让我没了大闹的理由前行了几步,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江潢那厮还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目送着我我的目光与他轻轻一触时,赶紧扭回头来,在素琴的陪伴下,快步赶回了大堂

“怎的去了这大半天?”才刚坐下,我就迎来了康师傅的质问,他老人家的口气颇有些不悦

“人生三急嘛,又没去­干­别的!嘿嘿……”我朝康师傅微微一笑,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凑近他耳畔神秘兮兮道,“爹,你猜我刚刚撞见谁啦?”

康师傅的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顺着我的话头问:“谁呀?”

“大人物啊”我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嘻嘻笑道道,“就是把咱们都赶下楼来的‘大人物’,你们刚刚也看见了是不是?可是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妖怪,对不对?”

胤禛和李光地闻言都忍不住“噗嗤”了一声,不知就里的碧莲则瞪大了眼睛,连声央求道:“妖怪?大姑姑,妖怪在哪儿?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莲儿乖,等有机会一定带你去,啊”我安抚了一句碧莲,回头对康师傅道,“爹,您想不想知道这妖怪的来历?”

康师傅弯了眉眼,朱­唇­轻启:“‘文彩双鸳鸯墨’归你了,说吧”

“嘿嘿嘿,”我抱住康师傅的胳膊,娇声道,“知我者,俺爹也!”

“贫嘴的丫头,”康师傅轻轻叩了一下我的前额,嗔道,“你想要的给你了,我想听的你还不说?”

“立刻,马上”我坐正了身子,故作正经道,“不过,这妖怪的来头可大了,您听了可千万别吓着啊”

“姐,你就不能­干­脆点儿?”胤禛也忍不住催促了

“好吧,不卖关子了你们听好了啊”我缓慢又清晰地宣告,“妖怪名唤‘江潢’,是个时常‘面见圣颜’,时常‘聆听太子和索相教诲’的大皇商!来头大吧?”

胤禛抿着嘴似笑非笑,不住地点头配合,碧莲这家伙儿却撇了撇嘴,颇有些丧气道:“哦,原来是太子养的妖怪艾那我不看了”碧莲这一句天真的童言,却道出了真相,搞笑的气氛顿时消散,胤禛略略皱眉警告碧莲:“小孩子别乱说话”

康师傅却摸着碧莲的脑袋,微微笑道:“不是太子,是别人养的”

一听这话就知道,康师傅还是宝贝胤礽,火是烧不到胤礽身上了正如我犯了错儿,康师傅认定是我身边的人没有尽责一样,胤礽犯了事儿,康师傅也总认为是胤礽身边的人把他带坏了像康熙三十六年,也就是康师傅亲征噶尔丹大获全胜那一年,他带着我们去热河行宫避暑,明明亲眼撞见胤礽抓了一民间女子­淫­乐,却还非说胤礽是“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杀了内务府膳房的花喇额楚胤礽的哈哈珠子德柱以及茶房的太监首领雅头以正视听,胤礽却还是稳坐太子之位

也罢,烧不到胤礽能烧到索额图也行,索额图若能倒下,相当于砍掉了太子的一只胳膊,今后他横行便少了依仗,想到这儿,我便以开玩笑的口吻扇了扇风:“是呀是艾妖怪不是太子养的,是太子的叔姥爷养的哟他养了好多好多哟,莲儿你要是想要,改天让你爷爷去跟他要一只!”康师傅淡淡的眼风扫了过来,那是嫌我话多了,反正煽风点火的目的已然达到,我便朝他吐了吐舌头,捧了茶碗,低眉敛目地喝茶

“诸位,打扰了!”我才刚刚小啜了两口,孟光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屏风前所有人的眼中都盛满了疑惑,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深感意外这家伙不是跟在江潢ρi股后头当狗腿吗?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我正在心里嘀咕着,却见那孟光宗扫了一圈,目光汪在李光地身上时似乎吃了一惊,赶了几步到了李光地面前打了个千道:“卑职济南知府孟光宗叩见李大人!”

李光地显然被孟光宗的举动搞得有些尴尬,破不自在地望了康师傅几眼,康师傅却笑着朝他微微点头,他这才心安理得地打起了官腔让孟光宗“免礼”,而后问道:“你怎么认得我?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呀?”

316引蛇出洞

( 孟光宗十分恭敬地道:“大人必然不记得卑职卑职只是有一回去巡抚王大人那里时巧遇过大人,只与大人打过一个照面大人学富五车,文采出众天下闻名,又曾为皇上平三藩立下大功乃天子近臣,卑职心中一直钦慕,虽只见过大人一面,但大人之伟岸却镌刻在卑职心中,再不能忘记!”

孟光宗“拍马屁”的功力一点儿都不输那些朝臣不过回头他要是知道皇帝此刻就坐在他面前,他却使劲儿拍李光地的马屁倒把皇帝晾在一旁,会不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诶,”李光地摆了摆手,自谦了一句,“你过奖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艾”顿了一顿,转而问道,“对了,不知孟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孟光宗“哦”了一声,望了我一眼,有些犹豫地问李光地:“不知这位夫人是大人的……”

“媳­妇­儿,是李大人的媳­妇­儿”康师傅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真能瞎掰啊我虽感觉元神都快被惊得出窍了,还得配合着他老人家微笑着朝孟光宗点头致意,他则指着胤禛继续面不改­色­地介绍,“这位是李大人的儿子,我的姑爷,”接着还摸着小碧莲的脑袋,一脸慈爱道,“这是我的孙女儿孙女儿乖,快叫孟爷爷”

碧莲的大眼睛里也载满了疑惑,但仍很乖巧地朝着孟光宗喊了一声“孟爷爷”,孟光宗敷衍了一声“乖”后,十分客气地对康师傅拱了拱手道:“哦,原来是李大人的亲家公,失敬失敬”康师傅笑吟吟地望着孟光宗,也拱手道了声“客气”孟光宗想必此时心心念念都是李光地,敷衍完康师傅立马回头对刚刚强压住震惊,神­色­仍有些慌乱的李光地道:“李大人,说来也真是巧,今日,太子爷和索大人跟前的“红人”江潢江老爷从江南办完事儿回来,途经此地,我与几位乡绅在楼上置办了一桌酒席替他接风,方才江老爷与少夫人有些误会,心中颇感愧疚,因此让在下前来,本想请少夫人移步二楼,他要当面向少夫人郑重道歉,现下,依卑职看,不如请李大人和贵戚一同上楼,正好两桌合成一桌,人多,接风宴也热闹些,您看如何?”

“这……不太好吧,”李光地犹疑不定,“我与你口中所说的江老爷素不相识,这么去恐怕……”

“亲家,去吧去吧,”康师傅兴致勃勃地开口,一迭声地劝说,“太子爷和索大人跟前的红人,一般人想见可都见不着!今日您就让我沾沾您的光,一睹那位江老爷的风采吧”

康师傅都开了口,李光地自然只有点头的份他们二人在孟光宗的引导下缓步上楼,我桥碧莲,与胤禛一起在后头跟着,一面走一面寻思:康师傅方才那般介绍也太离谱了,一折的功夫,胤禛居然成了李光地的儿子,我居然成了李光地的媳­妇­儿,微服微到伦常都颠倒得一塌糊涂还是头一遭!孟光宗那些人压根儿就不认识我们,如此费心地编造我们的关系有必要吗?

“李大人,当心脚下,”孟光宗狗腿的提醒,吸引了我的目光,瞥了一眼那胖胖的身影,我脑海中自然而然就现出了­色­眯眯的江潢来,忽然间,这前后的关节就想通了

对艾康师傅此次出巡带了什么人出来,太子和索额图自是一清二楚,江潢是他们跟前的红人,难保也会知道这些,康师傅方才乱编了一通背景,就是为了防止被他认出来康师傅这块老姜真是够辣啊太子和索额图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霉运会被他们手底下一个好­色­的皇商招来吧!想到这儿,我不由心情大好,朝碧莲咧嘴一笑道:“莲儿,一会儿楼上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乖乖的,多吃东西别说话,知道吗?”

碧莲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显然还是未能理解为何方才一瞬间关系全部错乱了,饶是如此,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答:“知道了!”

真是神奇,我们一行曾因所谓“大人物”的到来而被赶到了底层大堂,这会儿又因“大人物”被请回了包间依旧是临水而居,依旧是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只因内里所坐的人不同而使得整个包厢的气氛与先前迥异

李光地似乎真的与江潢那厮不熟,孟光宗介绍了一番后,双方十分客气地寒暄了一番,分别落座,大概因为孟光宗介绍我是李光地家的少夫人,碍于我“公爹”李光地的身份背景,再加上我亲爹和“丈夫”都在超江潢眼中的­色­眯眯收敛了一些,不似方才在楼下时那么赤/­祼­­祼­了,赔罪也真成了地道的“赔罪”,但那一杯赔罪酒,却是胤禛替我挡了江潢眼中闪过些微未能得逞的不快之­色­,却也无可奈何

连番的推杯换盏后,江潢已被人灌了不少酒,一张脸已红得跟关公似的,仗着几分醉意,他朝胤禛竖起了大拇指,打着酒嗝道:“李……呃,李少爷,你能娶得如此天香国­色­的少夫人,真是好……呃,好福气,江某着实羡慕得紧哈!来,”说着端起了酒杯,“我敬……敬你一杯!先­干­……­干­为净!”说完自顾自一仰头一咕噜喝­干­了杯中酒,陪坐的孟光宗与陈世安皆鼓掌叫好,猛夸江潢“嚎”,胤禛举起杯子沾了沾­唇­,顺着这几个人的话头往下顺:“江老爷谬赞,您的嚎才着实令在下羡慕,您的才­干­更令在下钦慕,能得到太子和索相青眼相加,放眼举国上下又有几人呢?”

“哪……呃,哪里,哪里,”,江潢脸上尽是得­色­,嘴上却不断地“谦虚”,“承……承蒙太子和索大人抬爱,江某人哪,哪有什么才­干­,不过是会……会做一点生意,赚一点银子罢了”

胤禛接着江潢的话脚抛了一顶“超级高帽子”过去:“江老爷您太谦虚了,若您没有才­干­,这普天下只怕没人有才­干­咯!”

孟光宗顺着胤禛的梯子往上爬给江潢又添了一顶高帽:“李少爷这话说得极是,江老爷才智过人,江南盐商可都是唯江老爷马首是瞻呐!”

陈世安也不甘落后,紧赶着又添了一顶:“岂止是盐商,如今的铜商粮商布商可都奉江老爷为行会会首,江老爷若跺一跺脚,整个江南都得摇三摇啊”

先前单知江潢是个皇商,财大气粗那是预料之中,没曾想他居然控制了江南一带的盐铜粮布这四大行会,这些行会所经营的物资可都关系国计民生,随便任何一行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举国不安!若是这四大行会一齐出什么岔子,整个国家就乱套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江潢在江南一带的行会中就是个土皇帝啊不对,加上太子和索额图在背后给他撑腰,那他就不单只在行会里称雄了,只怕就连江南的官场都要忌惮他几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江南一霸”啊反过来说,胤礽和索额图有了江潢这个“财神爷”在背后支撑,一旦时机成熟,要提早坐上那把龙椅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儿,我不免暗暗心惊,抬眼环视一圈,只见康师傅李光地胤禛脸上也多多少少现出了些讶然之­色­,江潢越发得意,嘴上却还假模假样地“自谦”:“诶,孟……孟大人,陈员外,你们都过奖了,‘普天之下,莫……莫非皇土’,那些东西现在是皇……皇上的,过 ... [,]

(……过几年是太……子和索……索大人的,我只不过是一只看……看门狗,替他们看着这些东西罢……罢了!怎比得上李……李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才,是肱骨之臣!”江潢说着端起了酒杯面向李光地道,“李……李大人,江潢有今日说起来还得感……感谢李大人,若非李大人当年将白……花花的银子拒之门外,还将在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下岂会转……转投索大人门下李大人,您的高风……亮节着实令在下佩服,在下可得好好敬您一杯!”

李光地在理学方面确实称得上是“大师”,但因听说当年平三藩时,他为了邀功而对陈梦雷见死不救,加之他平日见了康师也是满嘴的恭维奉承,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今日听江潢说了这么一段过节,倒让我对李光地人品有了一些改观毕竟能将白花花的银子拒之门外的官员,只怕搜遍整个大清都找不出几个来

听了江潢的挑衅,李光地没说话也没举杯,只冷冷地盯着江潢,脸上有些鄙夷之­色­

任谁都听得出来,江潢方才这番话明里在恭维,暗地里却是在踩他,笑他当年的“有眼无珠”,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李光地现下可是直隶巡抚,堂堂的从二品大员,这样的人江潢都敢公然侮辱,果然有了胤礽和索额图在背后撑腰,就是腰杆儿硬,胆气粗啊但是,他不怕,孟光宗和陈世安显然有些不安了,尤其是孟光宗,只怕他这会儿该后悔把我们这些人请上楼来了他眼下只是个从四品的知府,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跟李光地可整整差了两级,李光地要真有心要整他,还不跟玩儿似的

“江老爷,”孟光宗陪着笑道,“卑职看李大人不胜酒力,喝得差不多了,这一杯不如就让卑职替李大人喝了吧”说着,他就端起了酒杯,刚要到­唇­边,江潢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不……不成,你又不是李大人的……什么人,不……不能替!要替也得……”江潢眯缝着眼将在座的人员挨个儿扫过去,忽而脸上显出一抹猥琐的笑容,指着我道,“要替得让少……少夫人替!”

“少夫人?!”不仅是孟光宗,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大吃了一惊江潢真是­色­心不死,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他最终还是把目标锁定了我本来喝那么一小杯酒我是不怕的,只是近些年来,康师傅盼着我给他添个外孙,命令禁止我喝酒,逢年过节就单单我那桌上摆的是茶水江潢想让我喝这杯酒,就算我愿意,只怕也是喝不到的

“江潢,”李光地喝了一声,满脸怒容,“你不要为难她,这杯酒我喝了便是!”说完便端起了酒杯

“且慢!”江潢这居然耍起了无赖,“李……李大人,您是大……大儒,岂不闻‘此……此一时,彼一时’吗?方才您不……不赏脸,我……我便也不要您的脸了,这会儿,我只……只想着少……少夫人的小脸儿!”说到这儿,他将脸转向了我,一脸猥琐地笑道,“少……少夫人,您赏个脸,喝……喝了吧!”

孟光宗讪笑着劝解:“江老爷,您醉了……”

“我……我没醉!”江潢借着酒劲儿使劲儿撒着酒疯, “少……少夫人,美人儿,你快……快喝!快喝呀,只要你喝了这一杯,我跟你公爹的恩怨便一笔……一笔勾销!嗯……不单如此,我还会在太子和索大人面前替……替他美言几句,保他一命……”

李光地还需要江潢保他一命?难道李光地连太子和索额图也得罪过?瞟了一眼康师傅,发现他老人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眼眸中已聚了不少的­阴­云,不如让这­阴­云再密布一些?想到此,我便开口询问:“江老爷此话何意,小女子实在不解,还请江老爷先明示”

陈世安先接口替江潢挡了一把:“少夫人,江老爷已然醉了,他说的可都是醉话……”奈何江潢似乎真处于酒醉状态,一点儿都不领陈世安的情,大声地辩白“我没醉”后,洋洋自得道:“美人儿你……你不知道吧?你公爹李光地……李大人自命清高,连索大人的面子也……也不给索大人是谁,那是……那是太子嫡嫡亲的叔姥爷!不给索大人面子,那就是不给太子面子!等太子登了基,你公爹还……还能有命吗?”

“一派胡言!”康师傅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发飙,在座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饶是我已有所准备,仍被吓得一个激灵,坐在我身侧的碧莲更被吓得一头扎进了我怀里

大概由于酒­精­的作用,受了一惊的江潢很快又恢复了醉态,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你说我……我胡言?呵呵……呵呵呵……”江潢肆无忌惮地笑了一阵,挥了挥手道,“市……市井小民,见识少,我……我不跟你计较!”说着话,他竟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朝我这边走来,边走边唠叨:“美……美人儿,咱们来……来喝一杯交……交杯酒……”只可惜他才刚走到胤禛身边,就被胤禛一拳打在脸上,“轰隆”一声,就见他一头栽倒在地,酒杯则“哐啷”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交杯酒没喝成,他先喝了“罚酒”

这一摔举座皆惊,孟光宗和陈世安齐齐失声惊叫了一声“江老爷”,赶忙跑过来将江潢搀扶起来看来胤禛那一拳头的力道不鞋江潢被打得鼻血直流,不过,大约是挨了打,受了痛,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些用孟光宗递过去的汗巾子捂住鼻子,江潢一脸狰狞地威胁胤禛道:“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那是轻的,”回他的不是胤禛,却是一脸淡然的康师傅,“若非有律法在,此刻我真想杀了你”

“姓罗的,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江潢回头对孟光宗道,“孟大人,这些刁民公然殴人,你还不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孟光宗看了看李光地,又看了看江潢,看样子是左右为难,顿了顿,扬起笑脸打起了圆超“江老爷,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你与李大人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慢慢说……”

“李光地,”江潢又将矛头对准了李光地,“你不是宣称自个儿是清官,是李青天吗?现在你儿子公然殴人,你倒给我个说法儿”

李光地尚未开言,康师傅冷着脸开口:“朕给你个说法”

此言一出,孟光宗和陈世安皆变了颜­色­,江潢却盯着康师傅冷笑:“姓罗的,你果真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胆敢说‘朕’,那可是死罪!”

“你胆敢污蔑皇上,毁谤太子,威胁贝勒,还意图调戏公主,那才真是死罪” 李光地适时地Сhā了一句,吓得孟光宗和陈世安瘫软在地后,一甩袖子,跪地道,“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这胆大妄为之徒”

康师傅抬了抬手示意李光地起身,而后不疾不徐的吩咐:“即刻将江潢收押,命直隶巡抚李光地审理此案务必彻查清楚,江潢打着太子的名号在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保江南一方安宁,还受压百姓一个公道”

318元宵佳节(一)

( 越长大越觉着年过得快除夕仿佛才刚过去没几天,一转眼就上元节了

上元佳节,举家赏花灯观烟火吃元宵的日子也是我一年中难得下厨的日子

我出嫁的第二年也就是康熙三十年的上元节我路过御膳房时恰好看见那儿的师傅们在忙着做元宵一时心血来潮便挽起袖子,亲手给孝惠和康师傅做了两碗没想到孝惠和康师傅对此举大加赞赏,于是这偶尔为之的活动就这么延续了下来不过,而今参与做元宵的不仅是我一人,兄弟们的嫡福晋们也积极地参与进来,像今日,当我同胤禛的媳­妇­儿石榴,以及胤禩的媳­妇­儿锦瑟到达御膳房时,小五胤祺和小七胤祐哥俩的嫡福晋——他塔喇氏和纳喇氏都已麻利地做了十来个了,我们仨见状也赶紧加入到搓元宵的行列里

因御膳房只留着贴身的婢女,我们这些平日里被各种规矩拘束的女人们便一面做元宵,一面放心大胆地说起了家长里短因都是结了婚的,那些个话题总离不开丈夫和孩子,各家都爆了些生活中的糗事,御膳房一时笑语连连这些妯娌中,最爱说笑的是锦瑟,“倒霉”的胤禩被爆的糗事自是最多刚刚锦瑟爆了胤禩一个醉酒时错将衣柜当成茅房的笑话更是引发了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笑五福晋他塔喇氏向来笑点比较低,直笑得前仰后合,连气都差点儿喘不过来,她的侍女不得不赶紧帮她抚胸口顺气;七福晋纳喇氏“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哎哟哎哟”地抚着笑疼的肚子:“真……真想不到,八弟平日里看上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醉酒后居然也是那副德行!”

“那有什么”始作俑者锦瑟一脸地不以为然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那也不一定”胤禛的媳­妇­儿石榴搓着粉团提出了异议,“你看,大姐夫就不那样,是吧,皇姐?”

“得了吧,”锦瑟一挥手,否定了石榴的话,“禧儿姐姐大婚那天,我就在超那天大姐夫可是喝得烂醉如泥,还是大哥帮着把大姐夫扛回洞房去的!”

“不可能吧?”石榴想了想道,“除夕那晚,我看大姐夫喝得其实比大哥还要多,可你们看,大姐夫跟没事儿人一样,大哥倒是醉得一塌糊涂!”

“那是因为大哥喝的是伤心酒,没看见他把素琴错当成润玉大嫂,紧抱着不放吗?”说到这儿,锦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想不到大哥对润玉大嫂用情如此至深,除夕那晚哭得那么伤心,看着都让人不落忍呐!你说是不是艾禧儿姐姐?” 说着,她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没做声,只低着头继续包我的元宵我知道一旦我开了口,接下来的话题就该是让我同意将素琴给胤褆做小了

我已数不过来石榴和锦瑟是第几拨了自除夕那晚,我硬将素琴从胤褆的怀里抢回来后,这半个月来,我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除了康师傅和班第明确表示不Сhā手外,胤褆的额娘惠妃发动了包括胤褆现任继福晋张佳氏在内的一切可发动的力量,轮番到我跟前当说客

胤褆现下是直郡王,目前,在所有受封的阿哥中,除了胤礽这个太子,就属他的爵位高,康师傅也挺看重他,普遍认为他将来捞个亲王当当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素琴跟着他虽然只能当妾,但将来若能生个一男半女,封了侧福晋,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些大好前程都将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素琴若真进了直郡王府,只怕她的下半生会和胤褆一道被圈在那府墙之内我不想看到素琴有这么一种结局,因此,连日来我是要紧了牙关不松口,任谁说什么一律充耳不闻

许是见我不言语,锦瑟竟然将将目标直接对准了正在一旁帮着小穗和面的素琴,当起了“媒婆”:“素琴呀,你觉着直郡王怎么样?”

“回……八福晋……奴婢……奴婢……”素琴低头嗫嚅着,小脸一下子像着了火似的红到了耳根这副羞怯的涅看得我暗地里直叹气这半个月来,我为了保护她,一直“咬定青山不放松”,可这丫头终究年纪轻,难免有虚荣心,听了周围人的那些话语,已有春心萌动的迹象,也许心里已做起了“麻雀变凤凰”的美梦照这情形发展下去,到最后,我倒有可能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觉烦躁起来,恰好感觉肚子又有些饿了,便开口打发素琴去糕点局给我拿些桂花糕过来!我话音才落,就见石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略带讶异道:“皇姐,半个时辰前,您不是刚吃了两块茯苓糕两块枣泥荷花酥三块紫玉糕,五个艾窝窝吗怎么这会儿又饿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石榴的疑问,我的肚子居然“咕噜”叫了一声!这下,连同锦瑟在内的其他几个弟妹也都有些目瞪口呆锦瑟愣愣地盯了一阵我的肚子,又回头望了望眼石榴,而后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咋呼道:“艾禧儿姐姐,你该不是有了吧?我记得当年四嫂怀弘晖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怎么吃都吃不饱!”

“瞎扯什么呀?”我用满是面粉的手轻拍了一下锦瑟的额头,嗤笑道,“做你的元宵吧,少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锦瑟伸手擦了一下额头,转向石榴寻求援助,“四嫂,你说,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老感觉饿?”

“没错儿!”石榴使劲儿地点头,“是这样儿的”

“你听,你听,我说的没错吧!”锦瑟劈手夺过了我手中的元宵道,“快别做了,这些有我们呢!你一边儿歇着去!”又吩咐小穗,“小穗,你别和面了,赶紧去把太医请过来,给你家主子诊个脉!”小穗这丫头听完锦瑟的吩咐居然一溜烟就跑出去了,我叫都叫不赚只能转而数落锦瑟和石榴:“你们俩这么咋咋呼呼的­干­嘛,传出去可不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你?我头一个饶不了她!禧儿姐姐,”锦瑟一只手做着“二”的手势,笑嘻嘻道,“禧儿姐姐,你将来生的孩子,若是儿子,肯定比某二的儿子帅一千倍,若是女儿,则比某二的女儿漂亮一万倍!看她还好意思成天在人前嘚瑟!”

其他三位福晋看着锦瑟的小动作又都笑作了一团,我忍着笑意,轻敲了一下锦瑟的脑袋嗔道:“你呀!我可告诉你,我这阵子除了胃口好一些,别的呕吐啦,胸闷啦,晕眩啦等等症状可统统没有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是因为吃了调补的方子,里头那几位健脾开胃的药起了作用也不一定!”

“我敢说,你一定是有了!”锦瑟挑了挑眉毛,贼贼笑道,“嘿嘿,要不这样,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一口答应下来,“赌什么?”

锦瑟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转,笑得很是­奸­诈:“听说,你藏着一本宋版临安府陈宅书籍铺的《江湖小集》吧?”

“哟,还听说,”我揶揄着锦瑟,“是听你的亲亲相公——胤禩说的吧?那家伙儿惦记这本书可时日已久!你可真是贤妻良母贤到家啦不 ... [,]

(过,不好意思哈,这本是班第淘来的,他宝贝得很,万一在我手上弄丢了,他准得跟我没完,不成,你换一件儿吧”

“禧儿姐姐,你别逗了,普天下谁不知道大姐夫宠你宠得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怎么可能因为一本书跟你……”锦瑟正跟我软磨硬泡,门口忽闯进一个人,我抬头一瞧,竟是碧莲的看妈,只见她神­色­慌张,气喘吁吁道:“福……福晋,大公主,不……不好了,打……打起来了!”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碧莲跟弘晖闹着玩儿是常有的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石榴说着,手还在不停地搓着元宵,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不是的,”看妈喘了口气,话总算说得顺溜了,“是咱们家阿哥和格格跟二公主家的阿哥和格格打起来了奴才们拉都拉不开!福晋,大公主,你们快吧!”

“什么?!”石榴大惊,一个没握赚手上的元宵“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皱眉轻斥,“不是吩咐过,让你们好好看着他们俩,别让他们跑出去吗?”

“回大公主,”看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道,“奴才们看着呢,阿哥和格格也很乖,宫门一步没出可二公主的阿哥和格格硬要闯进来,奴才们拦不赚他俩瞧着咱家阿哥和格格手里的花灯好看,就要抢了去,咱家格格不让,一来二去就打起来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心地做元宵,我们临行前特地叮嘱弘晖和碧莲,待在晨曦阁别出去,如果他们能做到,过几天带他们出去逛庙会可我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吉雅和琳布这两个荣玥调/教出来的“霸王二代”会流窜过去!

此刻,我倒是不的他们两个打架会吃亏——弘晖跟着石榴学过布库,碧莲则跟班第学过几招功夫,学得还挺像模像样——我只的他们俩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把荣玥家的两个“霸王二代”打得太难看,他们的麻烦就大了可以想见,荣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爹——胤禛也饶不过他们

荣玥这会儿肯定在毓庆宫,胤礽这几天又“身体不适”,我估计是“心里更不适”,他的二叔姥爷——也就是索额图的二弟心裕——因殴死三十多个家奴,刚被康师傅革去了领侍卫内大臣一职,正需要荣玥这个好妹妹好好抚慰他“心里的创伤”,若有人通风报信的话,他们俩会很快赶过去;胤禛则应该和几个兄弟及连襟都跟着康师傅在宁寿宫陪着皇太后孝惠说话,距离相对远,要赶过去还得几分钟我们得趁着这两拨人马到达之前赶到,不然,那两个小家伙儿肯定得吃亏!

不过,这头是十万火急,那头的元宵也不能不顾,不然,晚上吃什么

我回头望了一眼满桌子的面团和元宵馅儿,还是七福晋纳喇氏关键时刻给我们吃了颗“定心丸”:“大姐,四嫂,这儿有我和五嫂盯着,你们快去吧”

有了七弟妹这句话,我石榴和锦瑟立马抬脚出了御膳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晨曦阁

刚进大宫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嬷嬷的劝导声:“小主子们哟,快别打了,被贝勒爷知道了可要挨家法了呀!别打了……”有小太监的尖声叫嚷:“主子,别打了,别打了……”,有小女娃的稚­嫩­童音:“主子,扁他,扁他……”此外,还有一个小女娃“哇哇大哭”声

我们三人匆匆进到后院一瞧,只见荣玥的大女儿吉雅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左脸上有几道血痕,坎肩儿的扣子只剩下了一颗,挂在身上,两只鞋子已不知所踪,;她弟弟琳布则正被弘晖和碧莲压在地上,两手护着头,狼狈不堪地挨着揍,碧莲还边挥拳边骂:“敢踩我的羊灯,敢踩我的羊灯,我打烂你,打烂你!坏蛋,坏蛋……”

319元宵佳节(二)

( “晖儿莲儿,快住手,住手!”我和石榴快步上前,一人一个将弘晖与碧莲从琳布身上拽了起来锦瑟则将散着发辫满脸黑泥的琳布扶了起来,素琴和其他几个侍女则去扶吉雅

拍了拍儿子身上的沾着的尘土后石榴神情严肃地开始批评:“弘晖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额娘是怎么教你的翱”

弘晖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碧莲则仰头望着石榴的眼睛理直气壮地告状:“大额娘,是他们先抢了我们的羊灯还动手打……”碧莲的话没说完就见伴随着“啊”地一声稚­嫩­的嘶吼一道披头散发的瘦小身影像装了发动机一样,迅速撞向弘晖

谁也没料到,琳布这个时候会发起突然袭击,弘晖一下子被撞翻在地,被琳布压在身下,脸上迅速挨了一拳,碧莲的反应很迅猛,立刻飞起一脚将琳布踢翻在一侧,随即飞身扑将上去,照着琳布的面门就是一拳!

“晖儿!”石榴心疼万分地扶起儿子,仔细地查看着儿子的伤势,“晖儿,你怎么样?疼吗?”

“莲儿,住手,别打了”我急唤着试图上前阻止碧莲,锦瑟却拉住了我,轻声道,“那小子活该,让莲儿多打几下,反正死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裹乱!”我白了锦瑟一眼,与几个侍女一同再次将碧莲和琳布拉开,被我拽着的碧莲还不停地朝琳布所在的方向踢着腿,大声嚷着:“大姑姑,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坏家伙!”

再看琳布,尽管还是满脸泥,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明显地“胖”了,鼻血非但染红了小半张脸,还在在不停地往外流,这下是严重“挂彩”了这副样子要是被荣玥看见,不定要怎么报复呢!正大声吩咐侍女们赶紧将带琳布和吉雅去房里洗漱包扎一下,就听院门外传来一声唱喏:“荣宪公主驾到!太子殿下驾到!”这下可好,原本已停止啼哭的吉雅又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抹泪,琳布也挣开了侍女们的手,死活不进屋,这无赖风做法倒颇有荣玥当年的风范

已经来不及掩盖现超只能见机行事了

石榴紧搂着弘晖,神情有些紧张,锦瑟倒气定神闲地拍了拍石榴的肩头道:“四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和禧儿姐姐和我在,没事儿”

“大姑姑,”碧莲的小手紧攥着我,仰脸道,“您说过,‘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儿是吉雅姐姐和琳布先动的手,我们才还的手,我们做没错吧?”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 我尚未开口,锦瑟先伸出“大拇指”来朝碧莲晃了晃,“莲儿,你今儿打得对!”

我白了锦瑟一眼,低头提醒碧莲:“听着,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只来得及叮嘱这么一句,就见荣玥急急唤着一双儿女的名字,一阵旋风似地刮进了院子,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紧随其后

“额娘,额娘——”吉雅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琳布则像箭一般飞奔扎进了荣玥的怀抱,在场的众人正齐齐给太子胤礽见礼,就听荣玥发出歇斯底里一声嚷叫:“琳布,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是他……他们……”琳布手指着碧莲和弘晖

“哇……额娘……”被荣玥的婢女扶起的吉雅抓着荣玥的臂膀哭诉,“他们……他们好凶,一直打我和琳布……”

“吉雅,你……你的脸怎么了?”荣玥捧着吉雅的脸,像见了鬼一样,惊声尖叫,“这……这是要破相了啊”

“哇……”吉雅受了刺激,顿时又哇地大哭出声,指着碧莲怒告,“额娘,是碧莲,是碧莲抓的!她刚才还说要打死琳布,额娘……您……您要替我们讨回公道,哇……”

荣玥满含怒火的目光立刻瞄上了我身侧的碧莲,我紧捏了捏碧莲的小手,示意她别怕,而后挂上笑脸迎上荣玥的目光道:“二妹,孩子们互相玩闹,偶尔受点儿小伤是常有的我屋里有药,赶紧让孩子们进屋洗漱一下,擦点儿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没事儿!”荣玥冲着我大吼了一句,瞪眼直指碧莲,带着几分狰狞道,“你……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毒……”

“二妹,”我将碧莲藏到身后,轻轻拨开荣玥的手指,好意相劝,“你先别急着上火,孩子们年纪尚鞋偶尔手底下没轻重也是有的,跟‘狠毒’却连边儿都挨不上若非吉雅和琳布先来抢羊灯,还先出手伤人,碧莲和弘晖无论如何不会动手既是双方都有错,不如就‘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这不关你事儿,你走开!”荣玥说着使劲儿往旁边推了我一把,幸亏锦瑟在旁扶了我

“敢打我大姑姑!我跟你拼了——”碧莲像一只被惹毛的小母猫,嘶吼着朝荣玥冲过去就是一个扫荡腿,荣玥大概没料到小小的碧莲居然会有这么一招,防备不及,一个重心不稳,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莲儿!”我怕碧莲吃亏,急忙上前把她拉了回来,莲儿回身关切地对我道,“大姑姑,您怎么样,伤着没有?”

“额娘……额娘……”吉雅和琳布呼喊着跑过来,欲扶起荣玥,没想到荣玥竟然就势拥住了一双儿女,对着胤礽声泪俱下,“太子啊……您都看见了,他们……他们是联起手来欺负咱们娘儿仨艾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二姐,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个公道!”太子亲自上前将荣玥呣子三人搀扶起来,转过身就大声吩咐左右:“来人,把那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碧莲,还有弘晖,都给我抓起来,重责四十!”

“慢着!”锦瑟率先挡住了太监们的道儿,朝胤礽微一疙道,“太子殿下,您只责罚弘晖和碧莲恐怕不太公平吧?您刚刚也瞧见了,是二姐先推的大姐,碧莲为了保护大姐才出手的至于她和弘晖与吉雅和琳布打架,挑事儿的更不是他们,而是吉雅和琳布!”说到这儿,锦瑟瞥了一眼荣玥,嘴角挂了一抹讽刺道,“在这儿,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二姐,不知您平日是如何教导您那一双儿女的?难不成看见漂亮的东西就用抢的,抢不到就用毁的吗?”

荣玥显然是被锦瑟的话噎住了,接不住话只能用嚎哭掩饰自己的心虚,胤礽却一下子发了飙,指着锦瑟声­色­俱厉:“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碧莲和弘晖小小年纪就把琳布往死里打!我就站在这儿,碧莲竟还敢殴打她二姑!这般目无尊长,目无法纪的孩子,若不及早教训,将来不知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胤礽说着一使眼­色­,那些太监就推开了锦瑟,直奔碧莲和弘晖而来

“太子殿下,”石榴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替两个孩子求情,“两个孩子年纪尚幼不懂事,您要怪就怪我,是我这个当额娘的教导无方,求您饶过孩子们吧”

石榴这一求情延缓了太监们的动作,胤礽却充耳不闻,朝太监们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都不许动!”我嘶吼了一声,暂时镇住了胤礽的那些手下这 ... [,]

(种情形下,为了暂时薄碧莲和弘晖,我只能再次豁出去,要与胤礽硬碰硬也没办法

“纯禧,你又要­干­什么?还不让开!”胤礽果然将矛头对准了我

“太子殿下,”我昂首挺胸,戴上笑脸,“皇阿玛常说,执法者最忌‘不公’今日,您在明知原委的情形下,一味地偏袒始作俑者,还执意笞责弘晖与碧莲,只怕皇阿玛知道了,也不会赞成您的处置方式不如这样,皇阿玛此刻就在宁寿宫,咱们不如就到皇阿玛面前去,让他老人家作个公断,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执法不公,你不服,是吗?”胤礽望着我,眸光森冷

“太子殿下,”我仍用笑脸相迎,稍稍用了点激将法,“您难道不想当面听听皇阿玛的公断吗?倘若皇阿玛跟您所说的一致,那纯禧再无异议”

“只怕有人心虚,不敢去”锦瑟不轻不重地嘀咕了一句

“啪!”锦瑟的脸上瞬间多了五道鲜红的手蝇胤礽的暴喝声随即响起:“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轻慢本宫!”

锦瑟何曾受过这般侮辱,一时愣赚双眼噙满了泪水,捂脸咬着牙狠狠瞪着胤礽:“你……你……敢打我?!”

“来人,”胤礽轻蔑地瞟了一眼锦瑟,吩咐手下:“八福晋以下犯上,轻慢本宫,掌嘴二十!”

何玉柱“嗻”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太监转向了锦瑟,可还没等他动手,锦瑟使劲全力,一巴掌先将他打了个趔趄,而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伸腿便踢,开口便骂:“狗仗人势的东西,敢碰本福晋,我踢死你,踢死你个狗东西……”

“瑟儿!”我拽住锦瑟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拉,可锦瑟像发了疯一样,挣脱了我的牵制,一脚连一脚地死命踢着何玉柱,其他的太监手大概被锦瑟这种疯魔的涅镇赚一时没人敢上前来制止,胤礽气得睚眦欲裂,一个箭步冲到锦瑟面前,一手抓住锦瑟的衣襟,另一手高举,眼看锦瑟又要吃亏,我急忙冲上前去,挡在锦瑟身前,试图推开胤礽,就听“啪”地一声,我的左脸瞬间热辣辣地疼

“禧儿姐姐!”锦瑟惊叫着扶住我,急忙查看我的伤势

“大姑姑……”碧莲一把甩开石榴的怀抱,哭喊着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身

胤礽收回手,瞄了我一眼,假惺惺地懊恼道:“纯禧,你挡在那丫头前面­干­什么?”

“坏蛋,太子伯伯是大坏蛋……”碧莲哭着转身对着胤礽就要踢过去,我连忙拉住碧莲喝止:“莲儿,不得对太子伯伯无礼”

“可是他打你,他打你啊……”碧莲大声地哭喊,一双小腿还在不停地踢蹬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胤褆的声音忽然在院子门口响起,我回头一瞧,只见在他身后,班第乌尔衮胤敦范胤敦坟废榻杂愎岫入

“大姑父……哇……”碧莲一见到班第立马大哭着朝他奔去告状,“太子伯伯打了大姑姑!”众兄弟一听皆是一愣,班第立马迈开长腿,几步来到我身前,细细地查看了一下我的左脸,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红,我忍住眼前的迷蒙,恰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真的”

班第反手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厚实中竟蕴含着些微的颤动,他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了片刻后,才稍稍平复下来,转身朝胤礽施了一礼,用格外清冷的声音询问:“太子殿下,不知禧儿如何冒犯了您,要劳您亲手教训?”

“班第艾”胤礽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个误会我本想教训的是锦瑟,那丫头三番两次轻慢与我,以下犯上,又不服管教,我只好亲自动手教训一下谁曾想纯禧居然挡了过来,我一时没收赚就打在了她身上怎么,你是想让我赔礼道歉?”胤礽说完死死地盯着班第,脸上虽带着笑,却让人觉着格外地狰狞班第静静地望着胤礽,眸中无波,但握着我的手却加了不少力道,显然他目前实际上已愤怒异常,就在爆发的边缘了

这个傻班第不是一直都让我“忍”吗?怎么这会儿他自己倒快要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言重,”我暗暗紧捏了一下班第的手,平静地开了口,“既是误会,便没什么可道歉的我没什么要紧,您不用在意班第也不会为此事耿耿于怀的”

“禧儿姐姐……”锦瑟刚愤愤不平地开口,胤礽便抬出了太子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压制她,“锦瑟,你该多向纯禧学学,皇家公主就是识大体!你别成天像个泼­妇­一样上蹿下跳,好歹是个贝勒福晋,这要传出去,丢的都是皇家的脸面!”

锦瑟岂是省油的灯,“哼”了一声就回敬了一句:“我再没家教也知道,做人要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非但贪得无厌,还男女通吃,是个死变态!”

“你,你说谁?!”胤礽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子暴跳起来!

锦瑟毫无惧­色­,回得飞快:“谁搭腔就是谁!”

“锦瑟,你给我闭嘴!”胤禩恰到好处地Сhā了进来,吼了一声,“还不快向太子道歉!”

“禩哥哥!”锦瑟委屈地望了一眼胤禩,胤禩却­阴­沉着脸催促,“快不快点儿?”

“不,我不,我就不!”锦瑟跺着脚拒绝,胤禩捉住锦瑟的一只胳膊,举起右手,作势要打

“诶,八哥,八哥息怒!”胤禟急急抓住胤禩的手,劝说锦瑟:“八嫂,刚才您那么说太子,确是您的不是,您快向太子陪个不是就没事儿了啦!快!”

“行了!”太子一挥手,气急道,“老八,你们别在我跟前儿演戏了,你那八福晋的‘不是’,本宫受不起!”

“我说,太子艾”一直没发话的胤褆张嘴转了话题,“方才在宁寿宫,有人来报,说的可是孩子们为了花灯打架,到了这儿怎么又成了大人闹矛盾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翱”

“还不都是锦瑟那丫头闹的?”太子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锦瑟,“原本因为一只羊灯,碧莲和弘晖把吉雅跟琳布打得都不能看了!当着我的面,碧莲那丫头竟还敢打荣玥……”

“是二姑姑推了大姑姑,我才踢了二姑姑的”碧莲躲在我和班第的身后,大声地反驳太子

“莲儿,还不快住嘴?”胤禛狠狠地瞪了一眼碧莲碧莲吓得躲进了我怀里

“瞧瞧,这丫头有点儿规矩没有翱”太子立刻又将矛头指向了胤禛,“四弟,你究竟是怎么管教你的一双儿女的?你看看,他们把琳布都打成什么样了?”

“阿玛,”碧莲立马大声“喊冤”,“是他们先抢我们的羊灯,也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

“你给我闭嘴!回头再跟你算账!”胤禛狠狠地斥了一声碧莲,回头拱手对胤礽道,“太子教训的是,等回到府中,胤禛一定好好教训碧莲和弘晖,给二姐和二姐夫一个交代”

一听这话,碧莲立马在我怀中瑟缩了一下,眼泪汪汪地唤了声:“大姑姑!”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 ... [,]

(别怕”

“好了好了!”胤褆笑着对胤礽道,“太子,这事儿不如就这么结案了吧?今儿是上元佳节,该高高兴兴才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一个个闹得跟‘乌眼­鸡­’似的?”

胤礽没说话,却将目光投向了荣玥,胤褆又陪笑着跟荣玥和乌尔衮道:“我说二妹,二妹夫,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你们俩没啥意见吧?”

荣玥一脸的寒霜,看那神­色­似乎很是不满,胤褆瞄了她一眼,有些不悦道:“我听说可是吉雅和琳布看中了莲儿和晖儿的羊灯,不给就抢,这才闹了这么一出的若是闹到皇阿玛那儿,依照皇阿玛公正无私,吉雅和琳布兴许也得挨家法……”

“大哥,”乌尔衮截了胤褆的话头开了腔,“咱们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原就是吉雅和琳布的不对,把闹得宫里­鸡­犬不宁,我心里十分愧疚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你们也别罚碧莲和弘晖了”

“好,”胤褆一脸赞赏地朝乌尔衮竖起了大拇指,“二妹夫不愧是巴林郡王世子,气度过人呐!”他正要回头对着胤礽说什么,却见小穗领着背着药箱的太医蒋燮进来了,给在场的各位见过礼后,胤礽立马招呼蒋燮道:“蒋太医,你来的正好,快给琳布阿哥看看,伤到哪儿没有?”

锦瑟立刻Сhā言道:“蒋太医是请来给禧儿姐姐诊脉的,看病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禧儿,”班第一听,十分紧张地打量着我,“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摇摇头,“来请平安脉的,你别紧张”随即,朝有些为难的蒋燮道了一句:“蒋太医,我没关系的你先给孩子看吧”

众人都随之都进了厅堂,蒋燮给琳布和吉雅看完后,确认都是皮外伤,简单处理包扎了一番,荣玥和太子那拨人终于离开了晨曦阁,蒋燮紧接着就替我诊了脉,在那档口,就见锦瑟眉开眼笑地凑近了班第耳语了几句,虽然我没听见,猜也能猜出那丫头说了些什么,便含笑嗔道:“瑟儿,你别在那边瞎扯,待会儿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切,怎么可能!”锦瑟拍了拍班第的肩头,道,“怎么样,大姐夫,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班第望了我一眼,含笑道,“我倒情愿输了这一把!”

这下锦瑟倒比我还紧张,凑到蒋燮身边,神情紧张地问:“蒋太医,究竟怎么样翱”

山羊胡子都已经变得雪白的蒋燮,眯着眼睛,仔细地搭着我的脉,过了半晌忽然睁开了眼睛,笑意盈然道:“奴才恭喜大公主大额驸,再过不到八个月,你们就要当额娘和阿玛了!”

“什么?!”班第似乎没听清蒋燮说的话,紧紧抓住蒋燮的肩膀追问,“蒋太医,您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呵呵!”蒋燮摸着山羊胡子不疾不徐道,“大公主已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您就要当阿玛啦!”

“阿玛?我要当阿玛了?”班第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这两句话,又问了一句,“真的吗?蒋太医,这是真的吗?你能肯定?”

“真的,真的,是真的!”蒋燮不断点头道,“奴才行医四十多年,绝不会断错的!”

“禧儿,”班第忽然转身,半俯□子,抓着我的肩膀,望着我的眼睛,喜不自胜道,“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我要当阿玛了,我要当阿玛了!我要当阿玛了!”

还没等我回答,这个班第就像人来疯一样,转向了在场的其他人,抓着一个个的肩头,挨个问过去:“你听到了吗,我要当阿玛了!你听到了吗,我要当阿玛了!”

所有人都忍着笑,很配合地回答他:“听到了,听到了!恭喜你,大姐夫!”

最后,班第转回到我的身前,一下子紧紧地拥住我,隔了半晌,一股浓浓的鼻音才从头顶传来:“禧儿,谢谢你!谢谢你!”

2穿越梦境

( 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我躺在一张陌生却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上,这床好像在看百家讲坛的时候看到过图片,难道老妈最近不但爱收集玉器,又添了收集古家具?

我一转头,惊讶地看到一个看上去非常温柔娴淑,眼睛又大又漂亮的贵­妇­,更奇怪的是这位美女竟然穿着清朝的服饰!她一看到我,立刻双手合十,祷告说:“大公主醒了?醒了!这下好了!总算是菩萨保佑,阿弥佗佛!”

老爸老妈呢?我的眼睛四处搜索,却只看到眼前围了一堆的男男女女,穿着各­色­长袍马褂和旗袍,留着辫子,梳着旗头,就是没看到我亲爱滴老爸老妈的踪影!!拍电视剧呢?怎么拍到我家来了?又一想,不对啊,我们家原来的四合院早就被拆了,这会儿明明是三室一厅的嘛!我仔细一看这屋里的陈设,发现——这不是我的卧室!

我,迷茫了,半日,吐出一句:“这是哪儿?你,你们是谁啊?”

那贵­妇­的脸­色­骤然一变,非常担心地对站在她身侧的男子说:“王,王爷,大,大公主她……”

“王爷,福晋,请容臣再为大公主请一请脉。ww”一个带红顶子的老头很恭敬地请求道。

什么?王爷?福晋?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那位被称为福晋贵­妇­的立刻让开位子,将一方手帕盖在我的手腕上,让那位老头为我搭脉。

“薛太医,怎么样?”那王爷问。

薛太医立刻起身,很恭敬的答道:“回王爷,大公主脉象已平,无大碍,但身体异常虚弱,需好好调养。待我开些固本强体的汤剂给大公主调理调理,一个月左右,大公主即可痊愈。只是……大公主的头部受了强烈的撞击,从前诸事尽数忘记,能否恢复,恐怕就需要运气了。”

“噢,是这样。”那王爷的表情非常凝重,“有劳薛太医了。”被称为王爷的年轻人的声音非常有磁­性­。

“王爷言重了,这是臣分内之事。”一会儿,又听薛太医说,“这是药方,每日早中晚各进一次。”

“好,多谢薛太医。”

“王爷留步,臣这就跟皇上复命去了。”

“好,薛太医慢走。来呀,送薛太医。”

那王爷来到了我的床前。我定睛一看,哇,美男!声音跟人配极。更妙的是,带着一种贵气,演王爷非常适合。哪个导演啊,挑演员的眼力不错。

“禧儿,还认得我吗?。”王爷的眼睛里流露出急切的神情。

喜儿?难道是哪个编剧把白毛女的故事搬到清朝去了?

我前后左右看了看,却发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看,这才反映过来,原来他是在叫我。看着这位美男王爷如此专注的神情,再加上我在这屋里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到其他剧组场记啦,导演等人员。按照这种情形……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呈现四个大字:我穿越了!

我当即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俊俏王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看我神情呆滞,那王爷又急切地唤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却只张了张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感觉太奇怪了。曾经看过不少小说,清穿的也看过不少,尤其是关于九子夺嫡的那段,那是耳熟能详,如今轮到我自己到了这个时代,这心里怎么却这么不是滋味呢?

看到我这种反应,那位王爷的眼里闪过了一阵失望和心疼,那福晋立刻抓紧了我的手:“大公主,你怎么连王爷都不认得了?”又忧心忡忡对那个王爷说:“这可怎么办哪?皇上那儿可怎么交待呀?”

天哪,王爷,福晋,竟然还有皇上!这个“喜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这穿越的还真是牛啊。不过,这个皇帝是谁呢,眼前的王爷又是哪一位?该不是倒霉地穿到了康熙末年了吧!我的妈呀,千万不要啊,万一碰上那九个“非省油灯”王爷贝勒什么的,麻烦就大了。那种明枪暗箭的勾心斗角我可应付不来……天啊,地啊!东西方诸神啊!我要怎么办?!

我一时心乱如麻,没了方寸,头痛,一模,却发现头上扎着一圈厚厚的绷带,一碰,更疼,不禁“哎哟”了一声。我这一声显然牵动了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那王爷,福晋,以及一堆随从丫头,纷纷呼啦啦地围到了床头,焦急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omg!谁来救我!!我在心中呐喊。

我当然灰常想立刻穿回去!

小黑,日日陪伴我的小黑还在俺闺房书桌上等着俺呢!……显然老天这会儿没空理我。

看着眼前这些人焦急的面孔,我倒是有莫名的感动。

我摸摸额头说:“我没事,就是累了,头疼,想睡会儿,你们能让我睡会儿吗?”

“哦,好,那你睡吧,阿玛在这里陪你。”那位王爷用非常慈爱的口吻说着,还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忙说:“不,不,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些。”

大概是我的表情很坚持,那位王爷说:“那好吧,你好好睡。有什么事儿让小穗来叫我。”

我点点头,也不管她说的小穗是谁。

那王爷对屋里的一梳着一根大辫子的丫头吩咐道:“小穗,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大公主,有情况即刻通知,知道吗?”

那叫小穗的丫头行了个蹲礼道:“请王爷,福晋放心,照顾好公主是奴婢的本分。”

一屋子的人终于走了,就剩下我和那个叫小穗的丫头。我也想让她走,可她最多只肯呆在门外,说我随时可以叫她。我一想,这屋子这么大,我一个人还真有点惴惴的,有个人陪着也好,虽然是古人,好歹是人啊!

那个小穗轻手轻脚地帮我关上房门后,我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想着心事。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非常地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黑了,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刚要伸手习惯­性­地去摸床头灯开关,却扑了个空。我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反映过来——我悲惨地被穿越到了清朝某年,现在还没穿回去!!我不禁懊恼地长“啊”一声,发泄心中的不满,失望,悲痛!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穗的声音传来:“大公主,大公主,小穗在这儿呢,您别怕。”

房间里亮堂了许多,那小穗帮我掀开了帐帘,我才看到原来是房间里点了两支红蜡烛。

“大公主,您醒啦?是不是做恶梦了?”小穗关切地问。

借着烛光,我打量了一下小穗:这还是个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娃娃脸,两道浓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水汪汪的,鼻子也算挺拔,就是嘴­唇­有点厚,不过总体上看还是挺可爱的。

“大公主,您饿了吗?要吃点什么?”小穗又问。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我。新的身份我还没适应过来。“阿,我还不饿……就是有点 ...

(渴,有水吗?”

“有!”小穗转身过去不远处的桌子上,给我倒了杯水拿过来,不冷不热刚好入口。我接过来,顺口说了声“谢谢”。

小穗讶异地说:“大公主您谢什么啊?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我一愣,忙道:“啊,我的意思是……是你做的很好,很好。”

喝完水,我发现原来桌子上一溜地摆了好些盆啊,罐啊,壶啊,碗之类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啊?”我问道。

小穗,解释道:“这些是王爷给您准备的吃的东西。”

这么多!可是我现在好像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想要坐起来,小穗立刻过来扶住我,帮我把枕头垫在身后,这回我忍着没说谢谢,多年“五讲四美”的教育就此作废!

沉默了一会儿,我决定把事情搞搞清楚。这蒙在鼓里的滋味太难受了。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总要知道我到了什么年代,周围都是些什么人,这才好应付不是?就像老爸经常跟我说的,遇事千万不能慌,一定要仔细分析,才能找出对策来。我决定就从眼前的小穗身上套套瓷。套磁的本领可都是当年为了留学拿奖学金练出来的。

“你叫……小穗?”我问道。

小穗红了眼,道:“大公主,您连小穗也忘了?小穗的名儿也是公主您赐的呐!”

这么土的名字我怎么可能取?这个公主真土!哦,等等,我现在顶着这个公主的名头,骂她可不就是骂自己嘛?啊呸……

忽然想起先前那个老头子医生说过什么失忆,也是,脑袋上包了这么厚的纱布,肯定是受了剧烈的撞击,这一撞倒是把真正的公主撞没了,倒霉的我莫名奇妙地就来到了这里!

我是真地很难过地说:“小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开玩笑,要是不赶快摸清敌情,我一出门估计就得倒霉。

小穗倒是很好说话,口齿也清晰伶俐。

原来,现在的这个“我”——禧儿的全名是爱新觉罗纯禧,原是康熙皇帝的弟弟恭亲王常宁的大女儿,但从小被康熙皇帝收养在宫中,是康熙皇帝的养女,人称大公主,倍受康熙皇帝和恭亲王的宠爱。前些天这恭王府失了一次火,银安殿给烧了,这大公主就跟着康熙来到恭亲王府探视,在勘查火场的的时候,忽然有一块木椽子掉下来眼看要砸在康熙身上,那大公主眼尖,奋不顾身地将康熙撞开,结果那木椽子就砸到了大公主的脑袋上,当场血流如注,昏死过去,抢救了好几天,到今日才醒过来,当然他们都不知道,醒过来的是我,罗晨曦!

“小穗,我到底昏了多少天了?”

小穗脱口而出:“整整十天!”

“十天!!这么久?!”我震惊,太夸张了吧!

小穗点点头:“可不是!公主,您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吓人。太医都说摸不着脉息了!皇上下了严旨说一定要救活你,否则那些太医都要掉脑袋!宫里头所有的救命药材都搬到王府来啦,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连宫里最有道行的萨满婆婆都请来了。皇上亲自守了你两天两夜,后来那些中堂大人拼命地给劝回宫了,恭亲王日日守在您床前,庶福晋还天天求菩萨保佑您早日醒过来。阿弥陀佛,幸亏您洪福齐天,终于醒来了。要不然,小穗……”说道这里,这小丫头竟然眼圈都红了。

我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在这里跟你说话呢吗?”

小穗用手揩了揩眼角道:“小穗都想过,要是万一……小穗就跟着您去!”

“傻孩子!”我说道,心中却为小穗这句话所感动,为小穗对公主的深厚情谊所感动。要是小穗知道,真的公主真的已经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那该有多难过?

小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啊呸,瞧我这张嘴。大公主,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您的好日子可长着呢!小穗以后一定好好地服侍您。”

我心中叹息:但愿如此吧。是福不是祸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我们现在是在王府里是吧!”我马上转入下一个问题。

“嗯!”小穗点头,“本来皇上想要把大公主送带回宫里的,可是大夫说您的情形太危险,不适宜移动,皇上只好把您暂时留在恭王府了。恭亲王对您可好了,您瞧,把他自个儿住的寝殿都腾出来给您了。”

“那福晋呢?”

“福晋也不错啦。”小穗说得犹犹豫豫的,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大公主,要说真对您好的,福晋还是比不过­精­格福晋啦。”

“­精­格福晋?”

“嗯。”小穗忽闪着大眼睛,惊呼道,“大公主,您怎么可以连­精­格福晋也忘记?她可是您的亲额娘?!”

面对小穗义正词严的“控诉”,我一激灵,幸亏俺不是正宗纯禧,否则岂不是成了“白眼狼”了。

小穗继续道:“自从皇上回宫后,除了王爷外一直守在您身边的其实是­精­格福晋。为了照顾您,她自个儿都累出病来了,这会儿还在屋里躺着呢。”

唉,是不是亲的果然有区别,曾经看过史书,有些王府里的小王子是被非亲娘活活饿死滴!这个­精­格福晋虽然不是我的亲娘,可却是纯禧的娘,我现在顶着纯禧的名字,从道义上来说,也应该视她的亲娘为亲娘。于是我跟小穗说:“好一点,我们就去看她吧。”

小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

对了,还不知道现在是康熙几年呢,如果是康熙四十五年之类的,不排除我今后十几年间装病到底的可能­性­,装病好过被斗死。

“小穗,今年是康熙几年啊?”说实话,问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可惴惴不安着呢。

“回大公主,康熙二十二年。”

小穗的这一句回答,简直像天籁妙音。我一算时间,再根据我经年看的乱七八糟的史书,电视剧所积累的知识,发现这个年代,康熙夺位的“九子”中还有好几个没出世呢!

哦,耶!可以过二十多年的太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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