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走,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策旺将面罩拉回去就来拉我我不仅没动还使劲儿甩开了他的手回想先前他对我所做的种种,今日又亲见他跟那群绑匪称兄道弟谁能相信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他现在来“救”我,不知道又在瞬么阴谋诡计!
“你……” 策旺回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换了明了的眼神,飞快地跟我道,“这次的事与我无关,你若现在不走一旦他们把你送到了我叔叔帐内,任谁都救不了你!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又来拉我我仍死钉着不动,紧抓着床柱子不放不是没看见策旺眼中的焦急,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狡诈成性的人演技都很好,我可不想上当
“我真是来救你的!到底要怎样你才肯跟我走?” 策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那神态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假的
“绑我的人是谁?”我望着策旺的眼睛,斟酌着开了口,
“丹津鄂木布”策旺答得倒是干脆
“他是你兄弟?”
“是……我最小的弟弟”
“弟弟绑架我,哥哥充好人来救我,你们这一唱一和倒挺默契”我鄙视了策旺一眼,掀开被子就想躺回去,策旺急忙过来制止,道,“你错了!我真是来救你的!他是我弟弟没错,可是……”说到这儿,策旺的眼神居然暗了一暗
“可是什么?”我忙追问
策旺迟疑了一下,才道:“他要汗位,你明白?”
哦!又是权力之争!他弟弟要将我献给噶尔丹来博取好感,策旺暗地里来拆台,这似乎也说得通
“现在信了吧?快走吧”策旺说着又要来拉我
“我要你对佛祖发个毒誓,否则我不走!” 虽然刚刚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个人生性狡诈,我实在没办法把“信任”二字放在他身上蒙古人都信黄教,信佛祖,对着普通人他们可能会撒谎,可是对着佛祖,他们绝对不敢信口雌黄的
“你……”策旺眼中闪过一阵暴怒,使劲儿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可才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无奈举起右手小声发誓:“佛祖在上,我策旺阿拉布坦在此发誓,今日我确是来救雪莲,若有半句谎言,必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这句够毒的啦看来他这回是来救我的
“这下可以走了吧?”策旺将右手伸向我
“走吧”我抓住策旺的胳膊,跟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回头一瞥,只见门外两个看守都歪着脑袋坐在地上睡得正香,其中一个还打鼾打的震天响,看样子是被人下了药来到底楼大堂,这儿空无一人,透过窗棂漏进来的几缕月光却将此处衬得越发地静谧策旺悄悄开了店门往门外探了一探,只见篱笆院门外有辆马车候着他朝外头学了两声“鹧鸪”鸟叫,那边也立刻回了两声,策旺回头朝我一点头,就死抓着我的手出了店门迅速朝马车跑过去,而后扶我上了车我刚掀开车帘,一只手从里头伸出来勾住了我的脖子,一把将我掳进了车厢,我还没来得及惊叫,脖子上一凉——一把冰凉的匕首在马车四周忽然亮起的火把亮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是你?!”原本想要动手的策旺往我身后望了一眼,竟然也愣了神
“是我,”夹杂着几分得意的阴沉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立马分辨出原来现在拿匕首指着我的是丹津鄂木布!这小子怎么会躲在车里?他不是也应该被策旺下了药吗?正疑惑着,却听丹津鄂木布又道,“大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想连夜将这妞送到叔叔的大帐里邀功么?”
“丹津……”策旺往前跨了一步
“别动,”丹津鄂木布将匕首往我的脖子贴了贴,幽幽道,“不想让这女人的血溅你一身,就乖乖地束手就擒”
策旺与丹津鄂木布对视了片刻,退了回去,道:“丹津,你误会了……”
“误会?!”丹津鄂木布“呵呵”冷笑了两声,抢白道,“那好,那就请大哥解释一下,为何要给我和我的人下药?又为何穿着这一身夜行衣?”
策旺意料之中的语塞,丹津鄂木布冷哼了一声马上又开口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好,那我替你说你是想迷晕了我,把这个女人藏起来,然后悄悄回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回去就让我在叔叔面前出丑,是不是?”
“丹津……”策旺拉下面罩,喊了一声,却被丹津鄂木布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可惜!我早已识破了你的用心,在你下药前就服过了解药,在你到这儿之前又制服了你的手下,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呢?”
“丹津,我的小弟,”策旺望了我一眼,用一种诚挚语气道,“你真以为将这个女人送给叔叔,他将来就能把汗位传给你?”
“当然不能,”丹津鄂木布飞接口道,“可至少他会知道,你并不忠于他,一直以来你都有二心,连他看上的女人你都想要,所以,这个汗位你也不用痴心妄想!”
“唉,”策旺摇了摇头,叹息道,“都跟你说过了,这个女人并不是……”
“别说鬼话了!”丹津鄂木布忽然大吼一声,“我都知道了,她就是大汗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人,她也是当初大汗让你作为特使去提亲的真正的……对象!是你,在其中搞鬼,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策旺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丹津,汗位对你真那么重要?”
“对你不重要?”丹津反问,“你从小到大,天天盼的不就是这个?”
“好,”策旺沉吟了片刻道,“我愿意拿汗位跟你交换这个女人你把她放了,从今往后,我再不与你争夺汗位”
“想得美!”丹津厉声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这一声令下,策旺阿拉布坦在几分钟内立刻被捆成了一个“大粽子”,丹津鄂木布这才收起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与我一起下了车,让两个手下牵制住我,而后得意洋洋地对策旺道:“大哥,我告诉你,我是想要汗位,可我更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喜欢的女人一个个都沦落在大汗的大帐里,而你却无能为力!
“丹津,”策旺道,“我知道你因为你额吉的事一直心存怨恨可当初让你额吉殉葬的确是父汗……”
“放屁!”丹津十分激动地揪住策旺的领子,满脸狰狞道,“明明就是你们逼死了我额吉!是你们!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梦到当时她哭着喊我的名字!”
策旺争辩道:“丹津,你不记得了?当时我去求过额涅,可额涅他们不听我……”
“住口,住口你住口,”丹津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狠狠地扇了策旺几个耳光,将他打到在地,而后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吼道,“你跟你额吉都巴不得我额吉和我死掉,这样就没人跟你们抢位置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这些丧 ... [,]
(心病狂的疯狗,疯狗……”
本来,他们兄弟阋墙,狗咬狗,我是应该当个看客的,两个都咬死了最好可是,在目前的状况下,策旺完全落在下风,万一真被掐死,一到科布多见了噶尔丹后,我就算羊入虎口,再无生还之理了,但如果策旺还在,到时也许还可利用他伺机出逃想到此,我开口大叫:“住手,快住手,你要……”还没喊完呢,就听身后传来“呃呃”两声,而后感觉两臂一松,转头一瞥——那俩押着我的蒙古大汗居然倒地不起了!再回头一瞧,只见丹津鄂木布已松开了策旺,与其他的手下一起正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全力大战
这又是什么状况?这些神秘的黑衣人从那儿钻出来的?难道是策旺特意安排的,是策旺的人?他跟丹津一起联手演戏给我看?他刚才的那些糗样都是故意装出来的?难道他胆大到了能对着佛祖发毒誓?不会不会,不太可能啊刚刚看丹津那失心疯的样子不像是在表演!还有,如果这些都是策旺的人,那他们怎么会任由策旺被绑着躺在地上,而不去解救呢?唉呀,看不明白!管他呢!先不管这些了!逃命要紧
想到此,我偷偷地靠近那辆马车,刚想要跳上车狠拍下马屁就跑路,可转念一想,这里四处是荒漠,一般荒漠附近就是沙漠,我不熟悉地形,万一被拉进了沙漠,那岂不是死路一条?正想回头去把策旺拖过来当我的“指南针”,却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我面前,其中一个抓了策旺直接扔上了车,另一个则朝我莫名其妙地道了声“夫人,属下失礼”,就将我抱上了车子
车子在满是坑坑洼洼的路上狂奔,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差点儿吐了出来,不知颠了多久,等到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晕的差点儿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瘦?你平常都是怎么吃饭的?”正在定神中,身子底下忽然传来人声,我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策旺阿拉布坦已被我当成了人肉靠垫了,我急忙从他身上跳下来,白了他一眼,道,“要你管!”
“雪莲,”仍被绑着的策旺阿拉布笑道,“以后我一定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去死!”我踢了他一脚,他没有叫,却听车厢外传来一声:“夫人!”
“什么夫人!”我又踢了一脚,骂道,“死策旺,让你的人赶快闭嘴!”
“我的人?”策旺道,“你没听见吗?我的人都已被丹津给制住了,这些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我吃了一惊,真不是策旺安排的,那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夫人,”车帘一掀,外头又传来一声恭敬的呼唤,“夫人,已经到了,请您和您的朋友下车吧”
“哦……哦哦……”我从愣神中回神,正准备起身,策旺却踢了我一下,小声道,“帮我松绑!我来保护你!”
松?还是不松?这真是个问题!松?这家伙劫持过我,万一像丹津所说,他要把我藏在某地,我一样回不去;不松,万一车外这些家伙也是歹徒,那我连个“挡箭牌”的没有
“夫人!”外头又是一声催促
“来了”我回头望了一眼策旺,决定还是帮他松绑毕竟下面这些人的底细都不清楚,是敌是友无从判断,我还暂时先拿策旺当人体盾牌用一用
277荒漠奇遇(三)
( 下得车来,我打眼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车子停在一处由石块垒成的二层小楼前距离小楼大约五十米处的东西南北四个角上建有瞭望台,台上均有手执长枪之人在站岗——这是什么阵式?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山寨!莫不是到贼窝了吧!
“夫人这边请!”其中的一位黑衣人——就是昨晚上把我抱上车的那位,极其恭敬地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愣了一愣,耳畔传来策旺小声的安慰:“别怕”
也是,有刀子飞过来,还有这么大块头的“人肉盾牌”挡着呢,不怕不怕!
思及此,我心下稍安,朝那位仍蒙着面的黑衣人微微一笑,抬腿前行进了石门
这石屋从外面看起来不起眼,内里可别有洞天,在那黑衣人的带领下,不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道门,才迈进了一座大厅,在门槛处抬眼一瞧,只见厅上还高悬了一块匾额——“聚义堂”!
好嘛,跟传说中的土匪强盗窝的形象完全符合!那黑衣人还一口一个“夫人”,难不成是因为他家的山大王看上了我,所以派人半夜到丹津的手上抢人,要我当这个“压寨夫人”?天呀!这也太离谱了吧!若是这样,我岂不是“刚出了虎茓,又入狼窝”?
“请留步!”我闻言转身一瞧,却见策旺被门口的两个守卫挡在了门外,策旺一指我惊呼:“我跟她一起的!”
“是艾他是……”我刚开口,身侧的黑衣人很客气地道,“夫人,此地外人一律不得入内,所以,还请您这位朋友先到客房稍事歇息”说着,他就一挥手,立马有两位身材魁梧的侍从出现在策旺两侧,策旺紧盯着那黑衣人忿然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那黑衣人并未回应,只是很客气地朝策旺道了声“请”两个彪形大汉的夹击“护送”下,策旺悻然离去,而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却恭敬地朝我一拱手,道:“夫人,请上坐!”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那是一把紫檀木圈椅,做工精致,一点儿也不比宫里的做工逊色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了,这黑衣人一口一个“夫人”,对我的态度十分的恭敬,料想我的性命一时半会儿应该无忧如此思忖着,我就大踏步上了台阶,大喇喇地坐到了那把圈椅上,才刚坐定,就听“吱呀呀”一声,厅堂的门关闭了,站在堂前的两位黑衣人将面罩一摘,两手一拱道:“在下石敬宗在下尉迟奎,见过夫人!”
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莫名其妙就成“夫人”了,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两个贼匪肯定认错人了才会这么恭敬为安全起见,也只好将错就错,“夫人”就“夫人”吧,慢慢想办法脱身吧!想到这里,我暗暗深呼吸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挤出一个笑容道:“二位……英雄快快免礼”
“谢夫人!”两个黑衣人谢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昨夜抱我上车的黑衣人,刚才自称叫石敬宗的是个中年人,面容精瘦,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两鬓有些花白,下巴上还留有短须,另一位自称为尉迟奎的,也就是昨晚将策旺一把扔上车的却是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宗国字脸,一脸的坚毅,满身的正气,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与“贼寇” 二字扯上关系
“夫人,”石敬宗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出来,道,“这是您的吧?”
我定睛一瞧,居然是手串!我迅速瞟了一眼手腕——空空如也,王和均送我的那条手串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了!
当初离宫出走整理行礼时,偶然看到这串手串,想起玉娟嫂曾跟我说过,这手串有特殊功用——万一哪天我遇到什么难事儿,走投无路,看到店铺外面的招牌上有“玉兰花”标记的便可进去求助为以防万一,出门时,我便将它顺手戴在了腕子上,没想到它这会儿居然出现在石敬宗的手上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是艾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儿?”我伸手想将手串拿回来,石敬宗却将手往后缩了缩,道,“不知夫人还记得手串上所刻的几个字否?”
手串上刻的字?王和均给我的手串上所刻的字,我当然知道——“月之华”这三个字我曾在心中默念多次,却不知到底有什么深意不过,这个石敬宗现在问我这个问题,应该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他手上的那手串看着是很眼熟,可天底下手串长得差不多的多得是,手串上刻字的更是不计其数,我一开口说“月之华”,结果被这两个贼匪一刀给“咔嚓”了可怎么办?
“夫人?”石敬宗面上带笑望着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瞄着我,显然是在观察我的神色
“这个我当然记得,至死也忘不了艾呵呵……”我笑呵呵地应付了一声拖延时间,心中暗暗嘀咕:怎么办,怎么办?答是不答?王和均啊王和均,你要真是这里的强盗头子该多好,唉!可惜,就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呢?今天本公主算是倒霉到家了!
“夫人请说”石敬宗又催了一次
靠,催命鬼!强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怀着拼死一搏的心情,我开口道:“月之华!”
错就错吧,又不是我非要当这个“夫人”,也不是我逼着他们去救我的,是他们自己错认的!强盗也不能不讲道理吧!要是他们要拿刀砍我,我就先高声哭叫一声,我“拉警报”的功力还是不错,那一声“魔音穿脑”,怎么样也能让他们愣一愣神吧……正当我忐忑不安地在想对策时,却见那石敬宗与那尉迟奎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回头对我道:“与它成对的另只一手串上的几个字,不知夫人知晓否?”
嗯?!什么状况?难道刚才我答对了?我心中顿时腾起异样的感觉,浑浑噩噩回了句:“日之光”
话音刚落,就见石敬宗双手捧着手串奉还给我,而后偕同尉迟奎十分郑重地正了正衣冠,双膝跪地,对我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呼:“四明会青龙分舵舵主石敬宗角星堂堂主尉迟奎,叩见总舵主夫人!”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随口胡诌的两句居然通过了考验!
低头仔细端详了下手串——没错,的确是王和均送给我的那串!
四明会……总舵主夫人?!难道远在江南的王和均真是这个“四明会”的总舵主?
不会吧?!太令人震惊了!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让人不得不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将目光从腕子上的手串移到了仍恭敬地跪伏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也许,从他们身上还能再进一步证实点什么?
缓了缓心绪,我挤出一个笑容道:“二位……嗯……石舵主尉迟堂主快快请起”待二人起身后,我又接着追问刚才石敬宗并未回答我的问题:“石舵主,手串怎么会在你那儿?”
“这手串是尉迟兄弟前日在大靖堡的街上捡到的,回来以后跟我一说,我这才知道夫人您被人绑架到此,原本在大靖堡时我们就想去救您,可那些绑匪人数众多,看管又严,我们人单势孤,不得已才一面跟着他们,一面召集弟兄,昨晚上才动手 ... [,]
(,让您受惊了,还请夫人恕罪!”石敬宗带着歉意解释了一遍手串到他手中的始末,却进一步证明了王和均就是他的“上司”确凿无疑——他们俩就是凭着这手串辩认出我的“身份”,误以为我是他们的“总舵主夫人”,才不顾一切地去救我!好你个王和均,成天在我面前装善良,没想到居然居然是个“大贼头”!
“夫人?你怎么了?”石敬宗一声关切的询问,我才意识到刚刚我太过讶异,忙抚了抚额头,做疲惫状道:“哦,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累了”
“艾是,奔劳了一夜,夫人的确该累了!”石敬宗呵呵笑道,“属下已飞鸽传书到总舵,过几日总舵主就该来接夫人回去了,这几日就请夫人在此处暂歇夫人,请跟我来”
石敬宗说着将我带出了“聚义堂”,领到了一个房间,介绍道:“这是总舵主的房间,夫人就在此安歇,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有劳石舵主,尉迟堂主”我匆匆道谢,将两人很有礼貌地送了出去,关上房门,栓了门闩,一ρi股坐在床上,呆愣愣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晕死我了!我这究竟走的什么背运?想偷溜出宫去江南,结果被人绑架到荒漠,原想死路一条了吧,原先的“敌人”却来救我了,可惜落入陷阱,原想没指望了吧,“黑衣人”从天而降,可没来得及庆幸,却发现落入“贼窝”了,在贼窝里却发现这“大贼头”居然是老早就认识的故友!苍天艾大地艾还能更离奇一点吗?
甩了甩发疼的脑袋,不经意间发现床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绝美的《雪中玉兰图》:寂寂夜空,明月高悬,飞雪漫天,几丛白玉兰在枝头傲然自立,显得格外得挺拔俏丽,图的右上角龙飞凤舞地题了文征明的那首《玉兰》:“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原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这字迹很有几分眼熟,我不由地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一下落款:壬戌年正月十五朱和均题
朱和均?不是王和均?我眼花了?
我闭上眼睛揉了揉,再睁开一看——还是“朱和均”!
我懵了!这字迹明明是王和均的,我应该不会认错,可这里的落款却清清楚楚写了个“朱”?难道是我弄错了?这儿的“大贼头”不是王和均?可是,这手串,还有这玉兰花又怎么解释?
我彻底凌乱了,怔怔地望着那个“朱”字,心底渐渐爬上一丝恐惧,那图上的几朵玉兰忽然变成了几摊血迹!我吓得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一看,那几朵玉兰还是玉兰,还是那么俏丽高洁,方才只是我的幻觉罢了可是,我再不敢看那“朱”字,安慰着自己,碎碎念着“不会的,不会的……”,转身回到床上,摊开被子就蒙头大睡!
多消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梦境,都是我的臆测而已,可惜,当我再睁开眼,望见那张带着几分憔悴和几分欣喜的英挺脸庞,亲耳听到那一声“晨曦”时,所有的消都随之幻灭!我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先前与眼前这个人所经历的种种才是真正的幻象
279商议定计
( 顿了好一会儿,朱和均才又抬头继续道:“晨曦其实我和我爹都不想继续四伯父所谓的‘大业’我爹他亲历过那一段天下大乱他自己就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大顺军手中死里逃生的,他常私下跟我说‘百姓们能过上安乐的生活不容易’他不想再看到‘天下生灵涂炭’,可惜的是会中的长老们跟他想得不一样这些长老们都是追随四伯父起事的旧部,一心只想‘反清复明’,像这儿的石头叔就是大明的‘头号大忠臣’,一心只想替朱家恢复祖宗基业我爹当总舵主期间是借口要‘韬光养晦,养精蓄锐’才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了十几年哦对了,今早有线报传来,说是‘当今的大公主’离奇失踪,为了混淆视听,我已传令各分舵追寻‘大公主’的行踪,可以想见,会中众兄弟都摩拳擦掌等着抓住你好立一大功,所以,在这里,你不可泄露一丝半点你的真实身份,否则,就算我是总舵主也很难救你出去,除非与他们鱼死网破,知道吗?”
“嗯,嗯!”我连连点头朱和均如此坦诚,看来刚才我是多虑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的,除了我家里人,外人都没见过新任总舵主夫人的真容,”朱和均抬起我的左腕,盯了一眼手串,对我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手串给你了吧?”
我望了一眼手串,眨巴了下眼睛,笑道:“因为他们就认手串不认人”
“对,”朱和均点点头,“好好收着,在江湖上行走,它就是你的护身符,任谁见了它都要给你几分薄面”
“哦?!”看来这“四明会”的势力很强大,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组织的前身是先前的大明朝,因朝代更替,才迫使它转入了地下,这全天下,恐怕除了康师傅的官府,就数它大了不过,朱和均曾经说过,这手串是他家的传家宝,只有他家的家庭成员才能佩戴,我这么收着算什么?想到这儿,我张口道:“这手串这么重要,我怎能据为己有?你该给你妻子戴着等回到了我爹那儿,我就把它还给你”
“让你留着你就留着,她一天到晚都在家,用不着,倒是你常常在外跑,经常出状况,诶,对了,”朱和均微皱了眉头,把话题拉回到绑架上,“那么严密的护卫,你居然被绑到这儿来,你自己就没觉着一点儿蹊跷?
“有是有一点儿,”我撇了撇嘴,“可我想来想去想不通,那些绑匪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潜入长公主府的”
“这还用想?”朱和均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显是长公主府里有内鬼,想置你于死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是不是跟当今太子的关系不太好?”
“翱”我又愣了,这家伙的情报网未免太强大了,居然连这个都能打听得出来!
朱和均显然看到了我的诧异,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太子的做法有点儿反常,我推测出来的你出现在这边塞之城,说明失踪了不止一天,可是,直到昨日他才给各地官府下密令寻访你,依我看,他这么做这只不过是向你爹做做样子,好有个交代而已”
听了朱和均的这番话,我心里凉了半截,胤礽这家伙太没人味儿了,再怎么说,他跟我总还有点儿血缘关系吧,他这么做根本就巴不得我彻底失踪才好……想到这儿,我想到一个可能性,便对朱和均道:“你说会不会……有可能是太子……?”
“那倒未必,”还没说完,朱和均就否定了我的假设,“此次绑你的人特地在现场留下了我们‘四明会’的印记,其用意就是想让官府误会我们‘四明会’劫走了你,把‘四明会’逼上绝路,从而迫使我们与他们合作,帮他们达成不可告人的野心如此行事的,当今世上就只有噶尔丹了,太子跟你再不和,也不会跟你爹现在的死对头合作,除非他不想登大位了”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先前对于策旺阿拉布坦屡次南下“谈生意”行为的不解,这会儿也有了清晰的答案——原来噶尔丹是想说服朱家跟他联手,里应外合!
“所以艾在查明内鬼之前,你回家是很不安全的,你还是待在你爹身边比较妥当还有,晨曦,我真的,一旦将来太子登位,你的日子可怎么过?”朱和均定定地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我低头看了一下脚尖,太瘦捋了下鬓发,呵呵干笑了一声,刚想张口,朱和均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回去后跟那个要娶你的家伙说一声,让他别留恋官位,趁你爹还在,带你早日远离是非之地若是你们愿意搬到江南来更……”说到这儿,朱和均忽然退下来,侧耳倾听了片刻,低声道,“石头叔来了!我跟他说过,你是因为跟我吵架离家出走,才被人绑架的跟我演一场夫妻吵架合好的戏,快!”
夫妻吵架合好?我还在发愣了,就听朱和均高声大叫起来:“哎哟喂,我的好夫人艾我跟高秀英之间是清白的,你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信呢?”
朱和均说完朝我狡黠地账折,我会意——原来是要我配合着他演个妒妇,凭着先前看“苦情戏”积累的“经验”,我立马带着哭腔“控诉”:“我不信,我不信!你别想再骗我了,明明是我亲眼所见,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居然……居然……哇——”
“夫人艾我的好夫人诶!”朱和均一面朝我竖大拇指,一面开始演“指天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我碰都没碰过那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儿就不是我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点虚言,天打……”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和朱和均正在表演的大戏,朱和均不耐烦地大吼一声,“谁呀,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打扰吗?”
“总舵主,”门外果然传来石敬宗的恭敬的声音,“属下石敬宗,有要事禀告”
我收了“哭声”,朱和均起身去开门,很客气地将石敬宗迎了进来,问:“石头叔,出什么事儿了?”
“总舵主……”石敬宗朝朱和均一拱手刚要说什么,那眼神瞟到了我这儿,却住了口,朝我略一颔首,想了想,就附在朱和均的耳畔小声嘀咕了一阵,我自然什么也听不清楚,就只见朱和均面无表情地听完后,在石敬宗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石敬宗连连点头,听完后对朱和均一拱手道了声“那属下先行告退”便退了出去,朱和均关上了房门,待听不到脚步声后,才微皱着眉头对我道:“什么时候,你跟那个策旺阿拉布坦成朋友了?”
“翱”我有点儿意外,“‘要事’就是这事儿?你到这儿都大半天了,他们怎么这会儿才告诉你?”
“我心心念念都是你!一到这儿就到房里守着你了,哪有空顾别的!”朱和均这口气有点儿赌气的意味,我呵呵笑着道了声“辛苦辛苦辛苦”表扬了他一下,与他说明原委:“其实,我跟策旺阿拉布坦也不算什么朋友,只是这次,在你手下去救我之前,是他先出手救我的,只是没有成功”
“他?会救你?”朱和均一脸地不相信,“他上 ... [,]
(回就想绑你了,他会救你?!分舵的探子回来禀报了,绑你的人是丹津鄂木布,也是噶尔丹的手下,跟策旺阿拉布坦是一伙儿的”
“我知道艾”我接着朱和均的话道:“而且我还知道更多的,丹津鄂木布是策旺阿拉布坦的弟弟,他们俩都想要噶尔丹的汗位,所以两人之间并非兄弟情深”
朱和均鼻子里轻“哼”了一下,道:“这都是策旺阿拉布坦告诉你的吧?”
“是啊”我点头
“这你也信?!”朱和均一副“你真是不可救药”的神情
“为什么不信?”我提高了音量辩解,“当时丹津鄂木布狂揍策旺阿拉布坦的那个狠劲儿,你是没看见,要不是你的手下出现得及时,策旺阿拉布坦被打死都有可能!”
“傻丫头啊傻丫头,”朱和均一脸无可奈何的笑,“他们就不会演戏么?”
“呃……”其实当时我也有这个怀疑,可亲眼目睹的现场实在跟我想象中的演戏差太多,不过,现在想想,按照“兵不厌诈”的原则,他们演戏的可能性也的确不能排除!
晕死,好复杂,为什么我碰到的这些人都这么复杂?这么一比较,倒是班第最单纯了!不知道这会儿他知不知道我失踪了,要是他知道的话,还有心思帮康老爹找宝藏吗?
“晨曦,晨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从思念中回神,朱和均一脸了然地道,“傻丫头,现在知道上当了吧?”
原来他误会了我刚才的片刻失神,误会也好,我没有解释,顺着他的话意道:“你打算怎么处置策旺阿拉布坦?不是要杀了他吧?”
朱和均望着我,半调侃道:“听这话,你好像还挺舍不得他的翱”
“我?舍不得他?”我“切”了一声,不屑道:“我有病啊我巴不得他早死早托生”不过,依照当前的形势,这个人还是暂时留着比较好?”
“哦?”朱和均有点儿愣神了,“此话怎讲?”
“嗯……”我边斟酌边道,“我跟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噶尔丹的汗位,如果能制造点什么矛盾,让他跟噶尔丹反目成仇,噶尔丹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那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嚣张了……”
“你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备战,是不是?”朱和均一语道破我未言明的另一层意图,这让我多少让我有点儿吃惊,不过,思及他的背景也就释然了——家学渊源,他们家本就是搞政治的,猜到我的企图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我笑了笑,答道:“是艾打了胜仗才能让中原百姓免遭涂炭,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是你爹和你的心愿,不是吗?”
“不错” 朱和均挑了挑眉,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我,笑侃道,“你若生为男子,你爹肯定让你当太子啊”
“得了,我才不要,我宁可当闲云野鹤,没那么多规矩管着,多舒服!”
“我们俩真是志同道合!”朱和均笑望着我,眸光中又闪动着那让我心头不宁的情愫,我错开了目光,换了话题,“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我爹那儿?”
“哦,”朱和均回头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再等一天吧,我要办件事儿,事儿一办完我们就走”
“办事儿?什么事儿?”
“你刚才不是说想让策旺阿喇布坦跟噶尔丹翻脸吗?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
“哦?”上天待我不薄艾机会这么快就来了!我饶有兴趣地追问,“快说说!”
朱和均神秘一笑道:“据线报,明天罗刹国派来与噶尔丹接头的使臣要经过这里,若是策旺阿拉布坦能出面将那些罗刹人赶走,噶尔丹得不到罗刹国的援助,那他们两个肯定翻脸”
“真有你的!”我朝朱和均伸了一下大拇指,可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不过,他怎么就能听你的话,乖乖出面赶走罗刹人?”
“你信么?”朱和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非但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出面,而且,还要让他带走噶尔丹手底下的一部分势力,这样你爹才能真正有时间去备战”
“哦?!”还以为刚才我想的离间计算是高明了,没成想朱和均还有更狠的,什么叫“少年老成”?什么叫“深谋远虑”,这下算是领教了!
“发什么傻呀?”朱和均轻拍了一下我的脸颊,笑道,“不用太感动,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我摸了一下有点儿发烫的脸颊,试探道:“你是要跟他交换什么吗?”
“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哪儿也别去,我去见见策旺阿拉布坦,回头再陪你说话”说完话,朱和均就旋风似地出了屋,关了门,叫都叫不住
280乱麻一团
( 小桥流水人家,黑瓦白墙的三合院举目一望前有墨绿的小山一座顶上双峰耸立,一大一小双塔储其上——咦?这怎么看着像那两支建于唐代的大小“文峰塔”翱难道我已经到了巾子山下?正疑惑着班弟那家伙忽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嬉皮笑脸道:“娘子宝藏已然被我寻到,你该给点儿什么奖励吧?”话音刚落,四周就起了一阵哄笑声,我打眼一瞄,那些侍卫护军们都低着头捂着嘴在偷笑
这班第,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多人,他居然都不害臊!我的脸颊一阵燥热,一把推开了他的脸,羞恼道:“死一边儿去!”谁知这家伙一点儿都不自觉,居然还撅着嘴拼命往我的脸上凑过来!四周的侍卫们都咧着嘴等着看好戏了
我有点儿恼了,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的,我可不要给那么多人上演“吻戏”!班第这家伙越来越不正经了,得给他点儿教训,让他知道收敛才是!这么想着,我便握紧了拳头,趁他凑过来之时,一拳朝他脸上打去!
“哎哟!”一声惨叫入耳,我一瞧,有个人捂着鼻子在那儿哼哼唧唧,但不是班第,而是朱和均!我愣了两秒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往四周看了一下,我也不在巾子山下,而是在四明会分舵的房间里朱和均离开后,我就靠着床头想事情,想着想着,没想到就睡着了
“你也太狠了吧,”朱和均纠着眉毛,揉着鼻子,委屈道,“我怕你歪在床头睡觉太累,想帮你躺平而已,你居然拿拳头砸我!”
我一撑身子,跳下床来,也忍不住轻“啊”了一声——果然脖子那儿有点儿疼,便不好意思地朝朱和均笑了笑,道:“对不起艾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朱和均放开手,我凑过去一瞧:居然有血迹!看来刚才那一拳还打得挺准
“快把头仰起来,不然血会一直流的!”说着话,我拉着朱和均在床沿上坐下,用手在他额头轻拍,估摸着鼻血不会再流时,便退手,道:“好了”
“好了?”朱和均有些讶异,仰着脖子道,“刚才你那一拳手劲儿可大呢,拍这么几下就能好?继续拍,继续拍!”
刚才因为内疚,一开始帮他拍额头时,我心无旁骛,可拍了一会儿,那感觉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我跟他之间贴的太近了,可离远了吧,我又够不着!跟异性之间贴得这么近,目前让我觉着心里比较舒服的唯有班第,对于他,说实话,这会儿只觉着尴尬
“拍了好一会儿了,应该不会再流了,我流鼻血的时候,也差不多拍这么长时间,一般都可以了的” 我开始找理由推脱
“你可以,我不行艾我小时候鼻子受过伤,稍稍一碰就血流不止,得拍老半天才行,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娘帮我拍的,这回是你肇的事儿,你可得负责到底!”朱和均说话的口气和神色都像极了被人欺负了的小朋友,有几分正经却更带了几分赖皮,我疑心他这话是诓我的,便迟疑着没动,朱和均瞄了我一眼,抓起我的手往他额头上一摁:“快点儿,不早了,你帮我拍好了,我还得给你做饭去呢,你不想再吃馍,吃馒头之类的吧?”
唉呀,居然拿吃的来威胁我!果然是想吃豆腐哇!看我怎么拆穿你!
我依言在他额头轻拍了两下,而后忽然右手捂了肚子,作痛苦状蹲在地上,朱和均大惊,立马弯下腰来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了?肚子痛吗?”
“我……我……”我故意顿了片刻,才痛苦万状地抬头望向他——这家伙果然在骗人,鼻子好好的,一滴血都没再往下流我没说话,收了方才装出来的痛苦表情,笑吟吟地望着他,站起身来朱和均立马明白他上当了,他刚才的假把戏也被我看穿了,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一脸谄媚地道:“你的手法就是不一样,你拍的时候吧,我觉得特别的舒服,比我娘强多了!瞧瞧,拍了那么一会儿,鼻血就止住了有什么诀窍吗?”
“朱总舵主,”我堆起笑脸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快当爹了吧,拜托注意点儿形象好吗?”
一听这话,朱和均脸上所有的嬉皮笑脸瞬时全收,眼神略略暗了一暗,张了张嘴,想要跟我说什么,却又低头抿了抿嘴,朝我干巴巴地笑了笑,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这什么跟什么翱这话什么意思?完全“欧不对马嘴”嘛!正想问个究竟,朱和均却抢先道:“我去厨房,你再睡会儿吧,这回别靠着了,当心脖子疼,吃饭了我叫你”说完话也不等我答话,转身又出去了,好像房间里有鬼一样
这家伙,怎么了?不高兴了吗?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不对?他真正的老婆不是怀孕了吗?他是快要当爹了呀,当爹的当然要给孩子竖立个好榜样,所以要注意形象啊就像康师傅那样,处处以身作则,呃……当然了,康师傅是过于严格了,要是能稍微松一点儿就好了!班第这家伙处处学康师傅,将来可不要成为康师傅第二艾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孩子的童年岂不是很悲惨?呃……我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我坐回到床上,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果然天色渐暗,又接近傍晚时分了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还是有点儿累捶了捶酸疼的脖子肩膀,决定还是正正经经再睡会儿于是麻利地脱了鞋子,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塞好了被子,忽又想起,朱和均去见策旺阿拉布坦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刚才那么一折腾都忘了问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记住
我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又睡着了朱和均也的确说话算话,外加周到体贴,提前让丫头来叫我起床,待我梳洗穿戴整齐后,又把饭菜端到了房里原本,我想问他关于策旺的事儿,可门外有侍从伺候着,只好暂且压下朱和均这回吃饭很安静,一言不发,也不看我一眼,脸上半点表情也无房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便是筷子调羹偶尔碰到碗沿的“叮当”声沉闷的晚餐结束得也快,喝了几口饭后茶后,朱和均拿眼瞄了我几下,长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我出去下”
“怎么?事儿还没办好吗?”我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什么事儿……哦,那事儿,已经妥了你放心我走了”朱和均说着就站起身来
妥了?这朱和均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策旺听他的话?我忙拉住他,想探个究竟,道:“等会儿,等会儿,既然都妥了,你还去见他干嘛?”
“我不是去见他,我是怕你见着我不高兴,所以想出去溜达,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朱和均竟敏锐如斯,却也敏锐过度了我略略愣了一下,惊叹之余忘了接话,朱和均却小声道,“别误会,你尽管放心睡,我今晚睡地上我不能去别的房间,是因为我们以夫妻的名义出现在分舵兄弟面前,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来所以只好让你委屈一下”
这口气十分正经,没了先前的赖皮形状和热络,略显生分,我听着心底竟有一丝酸涩划过屈指 ... [,]
(算来,我与朱和均相识居然有五年了过去,我们对许多事无能为力,而这五年来,许多事已然改变,最大的变化就是:我心中的那个位子似乎已被班第填满,而他,也是有妻即将有子之人也许,我和他本就是两条交叉的直线,偶然交错,过后仍要按原先的方向前行这就是所谓的“命”吧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叹息过后,我心中却更多了一种解脱和坦然他这种口气,不掺杂任何暧昧情感的朋友式生分,恰恰最符合当前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于是,我笑了笑道:“你这话说的,咱们朋友多年,我还不相信你吗?”
“朋友?”朱和均打量了我一眼,神色有一点点复杂,呵呵笑了两声,满脸堆笑道,“是是,你说得很对,很对……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迈开大步打开了房门
“一鸣……”我喊了一声,想叫住他,告诉他我见着他不会不高兴,他不必离开,留下来陪我聊天,可房门“吱呀”一声就关上了,将我的话都关在了喉咙里“跑这么快干嘛啊真是的!”我抱怨了一句,坐回到位子上
今天睡太多,这会儿是休息不了了,可我又不想出去面对四明会分舵的人,万一说错什么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糟了,只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一手抓了茶盏茶壶,一手抓瓜子,打发时间茶壶里的水添了三次,我都上了好几趟茅房了,掏出贴身带着的怀表一瞧——妈呀,都半夜十二点了,朱和均这家伙居然还没回来!打开房门,伸长脖子往门外探了探,其中一位侍从立马恭敬道:“夫人,您要水还是瓜子儿?”
“不要了,谢谢”我礼貌地回绝,暗叹一声,这里的服务还真是周到出了房门,望了一眼楼梯口,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好转身回房,可刚要关门之时,却听见楼梯口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人声,先是石敬宗的声音:“总舵主,小心脚下,小心……”
“我……我没醉……没醉……来,干……再,再干……”朱和均说话已含混不清,听着很像喝醉了我一开门,果然看见朱和均一手搭在石敬宗的肩上,另一手还拿着酒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石敬宗和两个侍从的陪护下走上楼来待得他们将朱和均安坐在床上时,我上前察看了一下,一股浊气刺鼻而来我不由得捂住了鼻子,皱眉道:“石舵主,他怎么醉成这样?”
“夫人您可千万别怪总舵主,”石敬宗略带歉意道,“因为您平安回来,总舵主一高兴就去找属下喝酒了,喝多了您要怪就怪属下吧”石敬宗话音刚落,朱和均又发起了酒疯口中喊着“干,干啊”,一仰头,就要将手里的酒壶往口中倒,我忙伸手去夺酒壶,可朱和均死抓着不放,我怒火顿起,大喝一声:“你给我放手!放手!”
朱和均睁开迷离的双眼,怔怔地望了我半晌,忽然咧了嘴巴大喊一声“晨……晨曦……”就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赚他手中的酒壶“哗啦”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被这突发状况搞得目瞪口呆,想要挣开,却想到石敬宗和那些侍从还在一旁,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只好忍着刺鼻的酒气,一动不动,听着朱和均神志不清的呢喃:“晨曦……晨曦……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不要……”
胡话就像是一颗颗用来打水漂的小石子儿,轻轻掠过我那早已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几圈涟漪,我实在不想再听了还好,片刻过后,胡话被均匀的呼吸声替代了,醉酒的家伙睡着了在石敬宗和侍从们的帮助下,我终于卸下了压在肩上的“沉重负担”,地上的碎片收拾完毕后,房内又恢复了安静,而我心里却似乎又有了一团麻,越缠越乱
282团圆之路
( 舞台上“杜丽娘”带着小丫鬟“春香”正跟着老夫子上演《牡丹亭》的中的《闺塾》,娇俏可爱的“春香”与“老夫子”上演的对台戏时不时引起台下观众一阵阵欢笑却让我我分外地想念小穗总是代我受过替我受罚却仍对我忠心不二的小穗这回原本要带她一起遍游江南的现在却与我天各一方!不知她一个人在京城怎么样了她陪着我去长公主府的,结果我却不见了真的胤礽和蓉玥会借故折磨她!想到此,我觉得分外揪心不由地往台前望了一眼——虽然这会儿被幕帘挡着看不见,可我知道康师傅就在对面楼上最中间的那一桌坐着,旁侧坐着胤褆,班第那家伙不在,前后左右侍卫密布哦东西方诸神呐,保佑我的计划顺利执行吧!阿弥陀佛!阿门!
“哎哟,哎哟哟哟……”“小春香”那一叠声夸张又委屈的叫唤预示着我的行动时间到了!已演到那“杜丽娘”装镊样“责打”小丫头那一段,一会儿就该“游园惊梦”了按计划,我得赶快溜到后台,潜入“杜丽娘”的化妆间,下迷药在她那只专用水壶里放倒了她,而后,我便替了她上台唱一出“空前绝后”的《游园惊梦》——好好地惊一惊康师傅!
借口上茅房跟旁边相熟的乐手打了个招呼,我便捂着肚子往茅房的方向而去,四下瞄了几眼,见无人注意我便折身迅速往后台奔去演职人员都在前面卖力地演出,打杂人员也全都藏身于台侧,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对面的康师傅和胤褆,整个后台是意料中的悄无声息我心内大喜,快步靠近“杜丽娘”的化妆间,推门进去——很好,这里的房间静悄悄抬眼望向化妆台,只见水壶安安静静地立在铜镜前我几步上前,坐在椅子上,脱鞋,将手伸进袜底将装有迷药的已隐隐沾上了一点儿脚汗味儿的小纸包掏出来——没办法,今日将军府守卫格外森严,进出要全身大搜查,这纸包用一条棉纱绑于脚底,踩了一整天了,为了大计,也只好请这位大美女一尝我的脚汗味儿啦!
盖上壶盖,小心地收好纸包,想象着一会儿就要上演的“大惊喜”,我带着一阵小窃喜,转身走近那只早就物色好的原本用来装行头的大箱子掀开箱盖,我两手一撑跳入箱内,却忽觉不对劲——我并未踩到印象中硬梆梆的箱底,却是软嘟嘟的,不,确切地说是肉乎乎的某种……某种……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稍一低头往下一瞧,冷汗“嗖”地一下从四肢百骸中蹿出:箱底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
“死人?!”这个认知一掠入脑际,一声尖锐的“啊——”就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虽说七窍流血而死的死人我都早已见过,可与尸体如此亲密接触还是头一遭哇!
“没事,没事,别怕……”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箱子,正依偎在某个怀抱中,耳畔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安慰我,“……不是死人,只是晕死过去了,别怕,别怕……”
定了定神,我抬头一瞧——呀,居然是将军府里年逾花甲的老花匠——胡伯!这老头是个哑巴,却爱听戏,这阵子戏班排练,他时常在一旁观赏的我怎么被他抱着?!心内一惊,我猛地推开了他,“胡伯”却又靠近我道:“晨曦,是我!”
咦?这声音不是这阵子每天清晨为我提供叫醒服务的朱和均的吗?
“一……鸣?”我试着唤了一声,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胡伯”
“是我”“胡伯”含笑朝我微微颔首,我惊魂稍定,但同时疑问声大起,“原来‘胡伯’就是你?!”
“不是,”朱和均摇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今天才来装一下‘胡伯’”
“好!好!”门外传来了前台一阵震天响的喝彩声,我不由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看来,刚才我的惊吓声一点儿都没影响到前台的演出,也是,就我那小细嗓子恐怕连这个房间门都没传出去,怎能撼动得了伴奏的大乐队?
“要下场了,我们快走”朱和均了十分警惕地将我带出了化妆间,躲入隔壁的杂物间黑暗中,我与他一起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势,不多会儿,果然看见前台的演员6续回到后台补妆休息,“杜丽娘”也下场了,进了隔壁的化妆间我们侧耳倾听,隔壁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看来她没发现箱子里的异常
我心神稍定,思绪却依旧凌乱,想起箱子里的“尸体”,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朱和均在我耳畔小声道:“箱子里的是要出演‘柳梦梅’的小生,被人点了昏睡茓,那点茓手法十分怪异,不像是中原的功夫……”听到此,我讶异万分地张大了嘴巴,还未“啊”出声就被朱和均捂住了,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行字——“康师傅有危险”!
与朱和均对视了两秒,我推开他的手,心急火燎地想要开门朱和均急忙拉住我道:“别冲动,来的是高手,功夫不在我之下,况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你这样冲过去报信很危险”
“那怎么办”我这会儿只觉得极度焦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最直接的方法
朱和均盯着门缝,默了片刻道:“我有办法,但你一定要听我的”
“成,”我连连点答应,“都听你的,你快说”
朱和均望着我的眼睛,十分郑重地道:“我去报信,你在这里待着,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去能做到吗?”
我有点儿疑虑:“那……你岂不是身处险境?”
“不用分心照顾你,一般人奈何不了我何况,我这副样子,谁也不会注意到我”朱和均笑着望向我,迟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朱和均话音刚落,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就从隔壁传来我和朱和均皆屏息望出门缝,只见扮演“小春香”的小花旦已作好上台准备,正在敲隔壁化妆间的门,一面敲门还一面呼唤,唤了片刻还是没动静,她推门而入,化妆间立马传出一阵惊呼,少顷,许多人涌入隔壁,戏班老板也在其中不一会儿,不省人事的“杜丽娘”被从化妆间背了出来,送往休息处,同时,戏班老板用洪亮的声音指定了戏班的另一个大花旦临时替演“杜丽娘”,化妆间的人群散去,后台又重回宁静,下一场《游园惊梦》的丝竹声重在前台响起
“好了,”朱和均回头小声道,“我走了,你可千万呆在这儿别动,记住了?”
“记住了”我再次点头保证,觉着有点儿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你自己也要小心”
朱和均回了一个“好”,伸手将要开门,忽又回过身来,长臂一伸,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一下,才开了门出去后关上房门,居然还从外头将门锁上了,这才恢复了哑巴“胡伯”的身姿,往前台去了
被关在黑咕隆咚的小黑屋里的我,透过门缝观察着外头的情形,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的若不是锁着门,这会儿我真会不顾一切地跑出去,等着的滋味太折磨人了朱和均这人做事真是十分细致,我的心情 ... [,]
(他早有所料,才会想到锁门这阵子他对我的照顾称得上是“无微不至”,欠他的人情,我都不知该怎么回报才好唉,难道,我与他之间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
“有刺客——”,
“抓刺客——”,
“保护皇上——”,
“快,快,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前台忽而爆发出一阵缭乱而惊慌的呼喊,看来朱和均行动了我一下子从感慨中被拽了出来,扒着门缝竭力往外看,只见一些胆小的戏班人员惊慌失措地从前面逃到后台,四处寻找藏身之处,于此同时,“乒乒乓乓”,“叮鄂铛”的兵器碰撞声不停地传入耳内,看来打斗非常地激烈,我很是焦虑,没看到朱和均回来的身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会被误认为是刺客吧?……不会,应该不会!他那易容术惟妙惟肖,旁人看来这会儿他就一哑巴老头啊再说了,以他的身手和聪明才智,即便去报信也不会傻到要现身吧?想到这里,我对他的的就少了一半儿可是这会儿他人在哪儿呢?按说应该混在人群中溜回来,就算不跟我一起藏身于此处看热闹,也该通知我一声结果才是,那我就不用在这儿瞎猜了咳,这人,刚刚还说他做事细致呢!看来也是不经夸的主啊
“着火啦——”
“走水啦!”
“快,快救火!”
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一阵喧哗,听着那火烧眉毛的语气,似乎不假
将军府起火,肯定是有人纵火啊这招“声东击西”还真是惯用手法啊不过,若真是这样,今日要来行刺的细作果真不止一个,朱和均方才的的居然是对的!居然将细作布置到了江南腹地,噶尔丹的能耐也太令人心惊了吧!
外面,嘈杂的喧哗声,激烈的打斗声,尖锐的叫喊声,凌乱的脚步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渐渐地消隐,从门缝里望出去,躲着瑟瑟发抖的戏班人员都纷纷从桌子底下出来了,看来刺客事件暂告一段落,可朱和均还没回来!这怎么回事?难道我要使劲儿拍门呼救才能从这小黑屋出去?朱和均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正满腹幽怨呢,忽然看见在几只灯笼的引导下,杭州将军郭丕的身影出现在后台,与往日的趾高气昂不同,这会儿他居然边走还边不时地哈着腰对身后的人说着:“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杭州将军艾那可是一方霸主,那颗头颅昂得比天都高,现在居然那么低三下四?除非他身后的人是……想到此,我聚集眼力向他身后望去,居然真的在一群侍卫堆里看见了康师傅还有胤褆——在郭丕的指引下,他们正直直地往杂物间走过来!难道,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专程来找我来了?难道朱和均说去报信,不仅报了有刺客的信,还报了我的行踪?这大半个月来动了无数脑筋,就只为了见康师傅,没成想却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见的,跟我当初设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我只能感叹:人生际遇真是变幻莫测!
很快,灯笼照到了门前,从京城被劫掠到边塞,到跟着朱和均到了杭州,这一路上所遭受的种种从脑海中回闪过去,各种委屈心酸统统涌上心头,一时间我只觉得鼻尖酸酸的
“禧儿,你在里头吗?”康师傅一句问话,让我立刻泪眼纷飞,我扒着门缝,哭着应道:“皇阿玛,我,我在呢!”
“快,快开门,” 康师傅很是着急,对郭丕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
郭丕似乎被我和康师傅之间的对话搞愣了,康师傅这一吼他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对提灯笼的一个小厮吩咐道:“快去把胡伯找来开门”
康师傅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胤褆直接朝那主仆俩大呵了一声“不用了”,就从康师傅身后走了出来,从一个侍卫那儿抽了一把刀出来,走到门前,对我道:“皇姐,你先往后躲躲,我劈了锁救你出来!”
我“嗯”了一声,擦了擦泪,往后退了几步胤褆举着刀,朝那把锁猛地砍了几刀,锁“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门“哗”的一下大开
康师傅大步迈入门内,朝我伸出双臂,喊了声:“禧儿!”
“皇阿玛!”我大喊着快跑了几步,投入了这个思念已久的温暖怀抱
“叩见大公主!”侍卫们齐齐下跪见礼,口中高呼,“恭喜皇上,贺喜大公主父女团聚”
283故事难圆
( 一睁眼,月亮婆婆又已经跟太阳公公交过班了回归这几日来我是“一睁眼天黑了一闭眼,天亮了”太阳公公的脸我算是久违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生物钟全乱了!正愣神的功夫,忽见帐子一掀,居然出现了另一张久违的脸孔——班第!借着烛光,只见他脸色虽略显憔悴,却笑脸盈盈道:“醒啦?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你……”乍见这张写满殷勤的脸孔,一阵小激动涌上心头,很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又想到这次他跟着康师傅出京时那一脸的兴奋样,莫名的小忿恨油然而生,便生生的抑住了自己,坐起身来,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默不做声
“怎么了?”班第笑呵呵坐在床沿上,仔细地端详了我一阵,摸了摸他自个儿的脸蛋,作羞涩状道,“莫非你今日终于发现我‘貌比潘安赛宋玉’,看傻了么?”
晕,有日子没见,脸皮已然厚得刀枪不入了!
我忍不住“扑哧”,唉,忍功还是被他破了!好恨呐!我抓起枕头朝他投掷过去,咬牙道:“自恋狂!”
班第伸手挡了一下,枕头滚到了一边,我正想再度发起攻击,他却一伸手将我拥进了怀里我抡起拳头使劲儿地砸他,他却柔声道:“禧儿,是我的错,我当初应该站在你这边,求皇阿玛带你一起出来才对都怪我,都怪我,害你受苦,对不起”
听到这话,原本有点小忿恨的心霎时软化了,捶打的拳头也退,带着些许动容,我开口道:“傻瓜,不怪你”
“不,如果当时我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班第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哽咽!
“傻瓜,真的不怪你,”我打断班第的自责,抬头望了一眼,发现他居然眼眶通红,泪水已在那儿打转了!我心头一软,轻轻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抱住他的脖子,安慰道:“我现在不是毫发无损地在你面前吗?你不要胡乱自责,真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噶尔丹……”
“噶尔丹?!”班第的一声惊呼让我的理智回来了——糟糕,这两天忙着补眠,还没来得及把这回被迫浪迹江湖的事儿编圆呢!现在把就把“噶尔丹”交代了,接下来的事儿可怎么说?我是有多神通广大,居然能从噶尔丹的手里跑掉?而且,在消失了大半个月后居然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将军府!要是康师傅问起我在杭州的这段日子跟什么人在一起,怎么过的这类问题,我可怎么答呀?
“是噶尔丹劫走了你?”班第果然开始刨根问底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只得“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行踪!原来是噶尔丹干的!”班第愤愤然地恍然大悟,可才一折的功夫,又立马提出了质疑,“不对艾太子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四明会’干的,劫走你的歹徒还在现场遗留了‘四明会’的令牌呢!”
“假的!”抓我的人明明是丹津厄木布那个大变态,跟四明会有一毛钱关系?
“假的?不可能,”班第立马反驳,“令牌现在就在皇阿玛那儿,找人看过,的的确确是真的‘四明会’的令牌可是,噶尔丹怎么会有‘四明会’的令牌?”班第皱着眉头开始思索,忽而大惊道:“难道噶尔丹已经跟四明会联手了?
我一时心急,张口否决:“不可能!”
班第望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询刚才的口气太肯定,过头了!这家伙跟着康师傅久了,越来越精明!我心内有点儿打鼓,情急之下,只得糊弄道:“我是说……那个……噶尔丹在西北,至于‘四明会’嘛……顾名思义,肯定在四明山一带,这俩隔得这么大老远的,怎么可能联手嘛?”
“傻丫头!”班第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利益所驱,一切皆有可能”
我本想再辩驳,可是转念一想,再继续的话,搞得我好像在替“四明会”辩护一样,若是班第真起了疑心继续往下刨挖,我若有一个细节没应对好,事情就不好办了,便岔开了话题,稍稍关心了他一下:“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时辰以前,”班第顺着我的新方向答道,“接到皇阿玛的旨意,我就拼命地往回赶,可还是花了两天两夜才赶到这阵子我差不多把南边都翻遍了,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在西北!你一定受了许多苦!你是怎么回来的?谁救了你?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得了,真要知道了,就该兵戎相见了
“我饿了,我想吃馄饨”我撒着娇,再次岔开话题
不消片刻,班第就捧着热腾腾的馄饨一勺一勺地喂我,我也乐得享受这安乐时刻可馄饨终是要吃完的,为了预防他继续在我的“江湖经历”上绕来绕去,在班第这小子再次开口前,我先发制人:“你这阵子都找我去了,那件事儿怎么办?”
班第一面替我擦嘴,一面回道:“那首诗里说的地儿已经找到了,可那儿并没有所说的东西,只有一个匣子”
“匣子?”
“你猜猜,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班第卖起了关子
“不知道!”我答得极不耐烦,“你直说好了,明知道我最讨厌猜谜语了”
班第轻挑眉毛道:“一张戏单!”
“什么?一张戏单?”有没有搞错!当初吴三桂的孙女明明亲口告诉我是宝藏来着,还说若是找到了,我可以跟他儿子一人一半的怎么就变成了一张戏单?
“没错”班第笑笑道,“不过,皇阿玛跟我都认为这张戏单中大有乾坤,只是在我们正准备好好探究之时,京城却传来消息说你被劫了,皇阿玛和我还哪有心思管旁的?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班第还在叨叨,可我的心早就飞到那戏单上去了吴三桂的心思可真够缜密的,先是一首诗,再是戏单,不晓得之后还有没有别的玩意儿?这简直是一出实战版的“夺宝奇兵”嘛,有点智力大冲关的意思,还蛮好玩儿的哈!想到这里,我心痒难耐,急问:“戏单还在皇阿玛那儿?”
“艾是啊”
“皇阿玛呢?”我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前几天我一觉醒来总能见到康师傅守在我床边的,这会儿人哪儿去了?
“在前厅正跟几位大人……”班第话音未落,就听见康师傅调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班第陪着,你还能想起皇阿玛,真是少见艾哈哈哈!”
换了以往,康师傅这么调侃,我肯定要反击的,可这会儿我的心全放在戏单上,也顾不得这些了,待康师傅一坐下,立马迫不及待地道:“皇阿玛,那张戏单呢?让我看看吧”
康师傅望了班第一眼,那眼神似乎在怪班第把“戏单”的事儿漏给了我,而后,回头对我笑道:“怎么?睡饱了?”
我“嗯”了一声,继续往戏单上纠缠:“皇阿玛,我觉得那张戏单上肯定又是线索,我知道您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迟早会解出来的,我虽然 ... [,]
(不及您那么聪明,但还是有一点点小聪明的,我知道您这阵子为了救我耽误了很多时间,您就让我看看那张戏单,稍微发挥我的那一点点小聪明,若是能对早日解开戏单线索有一点点帮助,女儿这心里也稍安一些啊”
康师傅呵呵笑着对班第道:“听听,开始巧舌如簧地给我灌迷魂汤了,看来,我的刁蛮丫头是真回来了”班第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康师傅回头端详着我,道,“好闺女儿,戏单的事儿有我和你班第哥哥就行了,你还是休养为主,这些日子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我本想说“我没瘦”,这阵子虽然排练有点苦,但是在生活起居方面都被朱和均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都觉得有点胖了呢,可转念一想,还是顺着康师傅的话说比较妥,便改口道,“我没怎么瘦啦,只有一点点,很快就能补回来,不碍事的”
康师傅拍了拍我的手背道:“皇阿玛知道你孝顺,不过,你要真想让皇阿玛少操心,就乖乖地听话,好好休养,若感觉身子好些了就仔细回想一下这次事情的经过,回头跟皇阿玛好好说说,皇阿玛向你保证,绝不放一个过胆敢伤害你的人,也要好好感谢救你一命的恩人”
“皇阿玛,刚刚禧儿说,这次劫走她的其实是噶尔丹”班第的嘴也忒快了吧,才刚从我这儿漏出去的消息,他这就上报了,是对说漏“戏单”的事儿将功补过还是咋滴?得,我也先别惦记着戏单了,赶紧想想怎么能在不把朱和均抖出来的前提下,把整件事说得合情合理吧
康师傅听罢只是“哦”了一声,表情却无任何讶异,似乎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班第又略显忧心地接着道,“综合京城传来的种种消息与方才禧儿所述,儿臣恐怕噶尔丹已经与‘四明会’结盟,倘若果真如此……”
眼看着康师傅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似乎马上要相信“结盟说”了,我心急如焚,顾不得先前的种种顾虑,大声否决:“不可能啦!”
“哦?”康师傅的注意力立马回到了我的身上,笑呵呵地问我道,“来,跟皇阿玛说说,怎么就不可能呢?”
为什么?因为“四明会”的总舵主朱和均明确表示过他不愿意跟噶尔丹合作,噶尔丹派人绑架我还遗留“四明会”的证物就是为了逼迫“四明会”与他合作嘛!可是,我不能这么直接跟康师傅讲别看康师傅他老人家现在笑得这么亲切,这么温暖,可说不定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疑心了呢!是,“四明会”是“反清复明”的组织,可是,现在由朱和均当家,他应该不会对康师傅造成什么威胁的,他的理想只是消安安稳稳当个“陶朱公”而已,可康师傅对“四明会”显然很忌讳,若是他一旦知道朱和均就是“四明会”的总舵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彻底毁灭!我决不能将朱和均漏出来,绝不!可是,我要怎么证明结盟的事不可能呢?唉,这个噶尔丹……诶?有了?既然都是噶尔丹惹出来的,我不如顺水推舟,全都推到他身上去!瞬间调好了方向,我边想边道:“我是从噶尔丹的手下那里听来的”
“哦?!”康师傅似乎对此颇感兴趣,与班第对望了一眼,立马催促我,“继续说”
“呃……”我做出回忆的样子,道,“有一次,我听见那些手下闲聊的时候说什么‘这回只要官府认定是四明会做的,四明会就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了’,还说‘将来汗位一定是咱们台吉的’什么的”
“你听清楚了?”康师傅追问道
“嗯,很清楚,没错”我望着康师傅的眼睛使劲儿地点头肯定虽然话是我编出来的,可是事实的确是没结盟嘛,因此我丝毫不觉得心虚
“嗯,好”康师傅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表示赞许,班第却又不无忧心地开口道,“皇阿玛,听方才禧儿所言,噶尔丹和四明会虽然目前尚未结盟,但是……”
康师傅截了班第的话,自信满满地道:“四明会是一定要除的,但是要耐心,别着急,他们一定会露出尾巴来的”
“皇阿玛,你什么时候给我看那张戏单?”眼看他们俩的话题总围着“四明会”绕,我赶紧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到戏单上
康师傅“嗯”了一声,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不是才刚刚说过,戏单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心修养就是?又不听话了?”
“我这两天已经修养够了,没事儿啦!您就让我看一眼嘛,就一眼,我好奇死了都!皇阿玛……”我拽着康师傅的衣袖开始撒娇
“修养够了?那好,那就继续跟我说说你被劫的事儿吧?”康师傅居然不为所动,看来我的撒娇功力有所退化?
我“啊”了一声,心念一转,干脆耍赖到底 :“您不给我看戏单,我就不告诉您”
“哎呀,你这丫头,”康师傅有点儿哭笑不得,“一码归一码你若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皇阿玛怎能找出问题所在?若是下回你又被劫了可怎么办?”
“是艾”班第也开始连哄带劝道,“禧儿,你被劫这阵子,皇阿玛不知道多的你,可又不能让外人看出来,病了都还强撑着,连太医都不敢宣!你快别恕孩子脾气了,赶快跟皇阿玛说说,啊”
“皇阿玛……”我望向康师傅的脸,发现他脸颊真陷进去许多,眼窝那儿也深了,看样子这阵子真操心了不少,一瞬间,我心头软软的,就想开口,可是,一想到后面跟朱和均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那段儿,实在不知要怎样才能说得圆满,又不禁觉得十分头痛,便又卡住了,不觉按住了太阳茓揉了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康师傅和班第都一脸的紧张
“嗯,有点晕”为了暂时躲避追问,我干脆顺势装铂顺便再告噶尔丹一状,“都是噶尔丹啦,他派来的人用一种叫做‘失魂香’的东西把我迷昏才把我绑走的,途中我曾经试图逃跑,可惜没成功,又被‘失魂香’迷倒抓回去了”
“失魂香?!”班第听罢急急跟康师傅解释,“这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迷药,无色但香气怡人,微量可助眠,少量可致人昏迷,若过量可将人变成白痴!
一听这话,康师傅更紧张了,赶忙宣太医又给我好好地查看了一通,太医们手忙脚乱了一阵,确认我“无大碍”,又开了一些“安神,理气,健脾”的方子后,康师傅才神色稍安,没再提被劫之事,和班第一道守在床边,守着我,我则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开始想构思没办法,总不能次次装头疼,“被劫之后的故事”可得编得可信些,不然可真要血流成河了!
285龙兴古刹
( 龙兴寺,是一座唐代古刹当年高僧鉴真东渡时就曾在此驻息经过八百多年的持续建造它仍保持着唐代古朴大气的遗风,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眼前的龙兴寺规模居然这么大,建有钟巽含辉挹翠芗林映帻彤霞西爽云岫梧风等九个院落!若没带着任务来我可以一个个地欣赏过去,什么华严楼,雨华堂都相当有特色,可惜,这会儿我没心思我得尽快找到永绶!虽然昨儿个班第只是说“很像”,没有百分百肯定,可还是那句老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永绶,一旦他被康师傅撞见,那不单是我和班第这两只“蚂蚱”,当年跟此事相关的一大串人员,包括常宁都要倒大霉!因此,班第与我商定,今儿入寺后,我跟他就以“传统借口”溜到禅房去寻找一番,如果确认不是永绶那最好,若是永绶,一定要阻止他进入大雄宝殿参与这场法会
然而,在跟着康师傅入寺听方丈介绍时,这事儿就出现了不好的苗头听方丈介绍,超格禅师是龙兴寺的都监,昨日出城给人看病尚未归来,因此,这场超度法会要稍稍延迟片刻听闻此言,我心中就“咯噔”了一下,永绶,哦,不是,性音就是跟着超格禅师修行的,既然超格禅师从天台山到了这里,那性音十有八九在这里了
溜到禅房,询问的第一个小和尚那里更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下,禅房是不用一间间地找过去了,可形势却更凶险我不知道超格禅师何时回寺,我也不能一直守在大门口等着通知性音快跑!难道这次我要眼睁睁看着惨剧在眼前上演吗?
“怎么办?”我一筹莫展,望向班第,班第同样紧锁双眉,双唇紧抿,看得出来他也是满心焦虑默了片刻,他四下看了一圈,将我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声道:“听着,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万一’,你要记住四个字‘否认到底’!天底下面貌相似之人何其多,跟着超格禅师修行的就只是‘性音’和尚,记住了?”
“这……可行吗?”我心里很不确定,以康师傅的精明,会相信这番话吗?
“可行!”班第肯定地点头,望着我的眼睛道,“别忘了,他出家时的背景是重新编排过的只要你不害怕,否认的态度坚决,皇阿玛那儿肯定能过关”
的确,当时永绶假死出家时是重新编了背景的,说他是盛京人士,字迦陵,别号吹余,因家中遭逢变故,心灰意冷,故此皈依佛门,也就是说,在这寺庙里,所有认识性音的和尚都会认为“性音只是性音”,而不是什么恭亲王的长子我一个人否认,康师傅或许还有疑心,但是,所有的和尚都否认,康师傅也就不得不信了一句谎话说了二十遍就会成真的悬在半空的心落下去一半,我朝班第伸了伸大拇哥,笑道:“就这么办吧”
“好了,咱们快回去吧”班第一手拉着我,往大雄宝殿奔去进了主殿,我发现僧众们虽已就位,但超度法会尚未开始,便入了一旁的偏殿,只见龙兴寺的主持灵慧禅师在那儿陪着康师傅和知府吴立本讲经论道康师傅闲暇之时也看过一些佛教经典,满口什么“禅为佛心教为佛语”说得头头是道,引得灵慧禅师连说康师傅“与我佛有缘”一听这话,我心里暗笑:可别再有缘了,一个顺治爷就搞得举国不宁,康师傅再来个有缘,整个紫禁城的人都得疯了!
“禀方丈,都监师叔回来了”一个小和尚的禀报让龙兴寺方丈的脸上出现欣喜之色,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上的大红袈裟,双手合十,朝吴立本和康师傅道:“既然师兄已经回寺,超度法会即刻开始,二位施主请随老衲到大雄宝殿去吧”
康师傅和吴立本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出了偏殿,我跟在他们身后,原本稍稍放松了一些的心又悬空而起,不觉转头望向身旁的班第只见他朝我展颜一笑,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那意思是让我要镇定我微微颔首,勉强一笑,暗暗对自己说:淡定,咱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这次……呃……虽说有点风高浪急,咱也要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呸呸,什么“死猪”,咱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甭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见过方丈!”一句问候从前方传来,让我那悬着的心颤动了一下,我凝神望了一眼,只见另一位同样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双手合十朝灵慧禅师鞠了一躬,我猜他可能就是超格禅师,随即,灵慧禅师的一声“师兄”证实了我的想法,我赶忙往超格禅师的身后望去,的确有几个年轻的小和尚跟着,但是,我在那些年轻的脸庞中并没发现我所熟识的怎么回事?性音去哪儿了?这会儿人多,他混在人群中或许康师傅还不会注意到他,要是他待会儿单独出现,想不让康师傅注意到可就难了!
“让几位施主久等,贫僧实感抱歉,只是那位施主病势十分凶险,贫僧不得不多耽搁些时候还请各位施主见谅”超格禅师充满歉意的声音将我从担忧中拉了回来
“大师不必客气,”康师傅面带微笑,大方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那位病重施主已脱险否?”
“料无大碍,”超格禅师道,“贫僧已留下小徒性音代为照看,他略通医理,有甚情况尽可应付了”
原来性音没跟着一起回来啊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心中朝着大殿里的如来佛像暗暗许愿:佛祖啊佛祖,为保更多人平安,求你让那个生病的多病会儿吧,若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回头我就让康师傅捐银1oo两,哦,貌似少了点………非潮期,让康师傅拔毛比较难啦……5oo两,5oo两香火钱!阿弥佗佛,保佑保佑吧
“师兄,别误了吉时,快快入殿吧”在灵慧禅师的催促下,超格禅师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跨入大雄宝殿我们一行也随之进入大殿
法事正式开始霎时,钟鼓齐鸣,木鱼声,铙钹声,念经声充斥了整座寺庙
由于性音之事暂时无虞,我在那不停不断的“嗡嗡嗡”的念经声中,逐渐昏昏欲睡可每当我快要睡过去时,“哐”的一声铙钹敲击声就将我惊醒,那滋味十分差劲,让我十分有冲到外面透气的冲动可是,抬眼看看我前后左右,康师傅,吴立本,班第都是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我也只好继续在蒲团上跪着,心中暗暗嘟囔:昨儿班第说过,做法事是幌子,目的是为了到这儿找宝藏的,可等了这么半天了,他怎么还不去?一会儿等他出去后,我也悄悄地跟着出去哈!虽然康师傅昨晚说过让我今天一定要跟着他老人家,可我怎么能够抵挡得了那么有趣的寻宝节目的魅力呢?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就算他发现我不见了,料想他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当众发火吧,嘿嘿嘿!
正盘算着,我就发现跪在身边的班第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在一片诵经声中,溜了出去
行动开始了!
带点莫名的小兴奋,我也想起身,却发现康师傅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忙做揉膝盖状,暂时老老实实地跪了回 ... [,]
(去又等了一会儿,观察到康师傅又回头瞄了我几眼,发现我仍在,放松了警惕时,我迅速起身,伴随着铙钹声,一溜烟跑出了大殿,班第早没影了幸好,这家伙什么都跟我说了,今儿他们来的种终极目标是这寺里的唐代古塔——千佛塔据说,那一堆能压死人的宝藏就藏在这座千年古塔下
锁定了目标,我当即毫不犹豫地往塔院方向狂奔可跨进院门一看,只有那座刻有千佛的古塔储着,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是说来寻宝吗?人也没有,工具也无,地面平整,塔更好好地立着,一块砖都没掉,哪有一点寻宝的痕迹?
“大小姐——,大小姐——”
我正望着古塔愣神呢,忽然听到一阵呼唤声不好,肯定是康师傅发现我不见了,派人来寻我回去!
“大小姐,大小姐,老爷让您快回去,大小姐——”呼唤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应该是关保!我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阵这塔院,居然没地方可躲,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到塔的那一面去,如果关币过来,我只好跟他玩躲猫猫
“大小姐——”耳听得关保的声音就马上就要到塔院外,我慌忙三步并成两步,蹿到塔的另一面去,预备紧贴塔面站着,不想,一转过去却发现塔面上居然有一个黑乎乎约摸一人高的长圆形门洞
哦!怪不得一个人影也无,班第一定是进塔里去了!
“大小姐——”关保的声音似乎就在塔院门外,时间紧迫,我毫不犹豫地一猫腰,钻进了门洞
286闯落地宫
( 一入内,我立马被一阵强似一阵的尿臊味儿给熏得连连作呕!这可是一座如假包换的六面七层楼阁式唐代古塔啊因塔外墙上都共贴有一千多块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佛像砖因此被称为“千佛塔”可现在这儿居然被某些人当成了临时茅房!真叫人无语!气愤是气愤恶臭也着实难忍,但为了那“参与寻宝”的一线消我也只好暂时忍了
我捂着鼻子紧贴着墙根,迅速打量着塔内环境:塔内为筒状占地不大,目测也就七八个平方,离我身后几步远的墙脚处有一靠着塔内壁蜿蜒而上的木扶梯直通塔顶,木扶梯所到的每一层都开有一个石窗,可供观赏窗外风景
就这么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地方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班第到底是怎么进到塔底下的?这儿肯定有一个机关,可机关究竟在哪儿?想到这儿,我才发现,我又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昨晚上回来以后,他表面上跟我啰啰嗦嗦地说了挺多,也提了一句宝藏在塔底下,可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如何进塔底,他没说!而我,因为性音的事儿早就忽略了这一点!敢请他事先都是算计好了啊现在,我虽然溜了出来,也找到了古塔,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干着急!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儿呢?大小姐?”关保似乎已入了塔院,正朝古塔而来我不禁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心内暗骂:班第,你这狡猾的家伙,你给我等着瞧!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儿呢?快出来吧,老爷都着急了!”关保似乎已绕着古塔在寻我了,应该很快就会寻到洞口
我屏住了呼吸,暗暗祈祷佛祖保佑让尿臊味儿更强烈些,把关爆到别处去,那我就有时间搜寻暗藏的机关了!
然而,也许是做法事的声音太大,我的祈祷佛祖还没接收到,关保焦急的声音就传入了门洞,下一秒,他本尊就躬着身子进来了——唉,尿臊味儿也无法阻止尽忠职守的好侍卫啊怪不得关保能在康师傅面前红那么多年而不衰!
我暗暗叹息之余,只得仰着脑袋,望着塔顶,装出一副正在认真研究的样子——虽然被找到了,但我也得设法多拖延会儿,找找机关所在,反正我料他不敢强拽着我回去
关保一回头,自然发现了我,欣喜道:“大小姐,您在这儿啊快跟小的回去吧,老爷都急死了!”
“管家,您看,那上面是什么呀?”我指着塔顶问,其实那顶上黑乎乎的,我压根儿什么也没看见
关保也仰头瞧了瞧,然后认真地答道:“回大小姐,小的没看见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那儿,就在那儿嘛?!”我煞有介事地往一个方向戳着
关保又仔细看了看,道:“回大小姐,那顶上着实没什么”
“明明有艾我!”我朝扶梯蹦过去,刚上第一个台阶,扶梯就“咿咿咿”地一阵作响,犹如一位已入风烛之年的老人,忽然负起重物,实在羸弱不堪
“大小姐,”关保急忙拉住我,“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登这楼梯!”
“没事儿,”我满不在乎道,“木梯子不都这样嘛?我去看个究竟就马上下来跟你回去”
“那这样吧,”关保又抬头望了一眼塔顶,“小的替您上,您千万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
“那……好吧,”我退到一侧,把窄梯让出来,“就有劳管家了,我在这儿等着”
关保踩着咿呀作响的扶梯上去了,我急忙蹲在地上,再仔细地观察一遍墙脚
方才仰头之际,我又打量了一遍塔内布局,除了那一架“高龄”的木扶梯外,这塔内着实没有更有特色的物件,砖面也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佛像宝藏虽是吴三桂藏下的,这塔却是唐代遗留之物,想当年吴三桂必是在兵败之际四处躲藏偶然找到此地,必不可能大费周折地对这塔进行改造,那么,他利用的应该是这塔内原有的机关装置,那么他藏宝之处,必然是在这塔底下的地宫里,一般大型寺庙的塔底下总会有地宫来安放佛骨舍利重要经书之类的这塔虽是唐塔,但相信那时候的人也不喜欢自找麻烦吧?既然地宫设在塔底下,机关应该不会设在塔顶,而是在触手可及却是最容易让人忽视的地方——塔底可究竟在哪里呢?
我蹲着身子,忍着臭味,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一遍遍地将一层层的转都看过去,摸过去,敲过去,却没什么大发现正当我以为山穷水尽时,却出现了柳暗花明——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最底下的那一圈,砖的表面上都刻着“卍”字符在佛教中,这个符号的意思是“吉祥海云相”,表示佛力无限向西方无限延伸,无休无止地救济十方无量众生原本在这座佛塔中出现这样的佛教符号很正常,“塔”本都是僧人圆寂之后所造,功能相当于俗世中人的“墓碑”,出现万字符,乞求佛光护佑,早登极乐是僧人正常的愿望但是,在那一圈万字符中,有一个比较特别,它不是向左旋转,却是向右旋转——“卐”虽然向右旋转的万字符也有,宋朝以后更常见的万字符就是这种,但这是“唐”代所建,再怎么说也该风格统一,怎么会出现一个“异类”呢?一定有问题!
我迅速靠近那块墙砖,一股浓烈的尿臊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头,仔细一瞧,那砖头上居然还有很明显的尿迹,我刚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好脏还是找个什么工具,戳一下吧!我回头看了看地上,只看到一些小石子,也没什么合适的正想钻出塔去找,塔顶上却传来关保的呼声:“大小姐,这儿真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刚才看错了” 我仰头望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声,钻出了洞外
“大小姐,您去哪儿?大小姐!”关保焦急的呼声和着他急匆匆的脚步声频密地回荡在塔内他大概以为我要溜走,着急的很不过,不愧是大内高手,七层的高塔,怎么也有二十多米高吧,我出塔没多久,连趁手的工具都还没来得及找,他就追上我了我在塔外溜达了一圈,发现塔外比塔内更干净,连根枯枝都没发现,一低头,想起我的小腿肚子上还绑着把防身的匕首,这个可以用,便又返回了塔内
一路跟在我身后的关保大约是见我低着头不停地找来找去,还以为我丢了什么东西,劝道:“大小姐,您丢了什么说出来,小的好帮您一起找找到了就赶紧回去,不然,老爷该责怪小的办事不力了”
“知道知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一面敷衍着,一面拔出匕首连着刀鞘一起往那块右旋万字砖的正中戳去——没什么反应艾难道这不是机关所在?
“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快回去吧……”关保还在不停地唠唠叨叨
“别吵!”我呵了一声,没回头,用刀鞘敲了敲那块砖,仔细聆听了一下—— “硿硿”,又敲了敲它隔壁的砖——“笃笃”,有区别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 [,]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回头问关保:“你听,这声音是不是不一样?”
关保紧皱着双眉,道:“小的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我回过头,又敲了敲没错艾我觉着这块砖后面是空的可为什么就是戳不动呢?
“大小姐,快走吧,”关保再次恳求,“再不走,老爷真要发火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我胡乱应着,又用刀鞘戳了戳砖的两侧,也没见它转动怎么回事?难道我找错地方了?
关保忽然冒出一句:“大公主接旨”
我恶声恶气地随口接道:“烦死了,没见我正忙着吗,等一会儿!”
“大公主接旨!”关保又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肯定是康师傅料到我不愿意回去,给了关保一个“杀手锏”看到关保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知道那肯定是真的,他才还没那个胆子“假传圣旨”我只得暂停“寻宝事业”,面朝关保蹲着接旨
“传圣上口谕,命大公主纯禧即刻跟随关保返回大雄宝殿参与法会,不得耽误,若一炷香之内还未返回,必严惩不贷钦此”关薄声地宣完旨意后,又半威胁半恳求道,“一炷香的即可就要到,还请大公主快快动身,以免圣上动了雷霆之怒”
好吧,康师傅真要动怒,我还是要忌惮的我无奈起身跟着关卑行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块转,心中有千万个不甘呼啸而过!要不,我豁出去了,不管那尿迹有多脏,干脆再使劲儿踢它一脚试试,若还没动静,那就说明老天爷都不允许我参加这回的寻宝行动,我也就作罢了
这么想着,我便又转过身,直直朝那块转走去,关保在身后急急大声催促:“大小姐,快走吧,不然老爷真的发起怒来,谁都担待不起!”
“知道,再等一下,等一下就好!”说着话,我铆足了劲儿,对准那砖使劲儿踢了一脚,还好,这次总算没让我失望,那块砖居然陷进去了!
“管家你看,这块砖的确与众不同吧!”我兴奋地朝关保大喊,关保却骤然脸色大变,高喊一声“小心”,我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塔内“轰隆隆”一声巨响,身体往后一仰,幸而关保及时飞身赶到,拽了我一把,可还没站稳脚跟,就觉着脚底下一陷,身体又立刻失去了平衡,关保一把将我拽赚紧紧护着我的头脸,与我一同滚落了下去
通常,我们在生气的时候会让看不顺眼的人“滚”,可实际上,“滚”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谁也没体验过,没曾想,今儿为了寻那亮晶晶的宝藏,我却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虽然有个“人肉垫子”包裹在外,可“滚”的滋味确实不大美妙,一路滚落下来时,只觉着胳膊上,腿上,后背,不知被什么东碰一下,西撞一下,等到终于滚无可滚之时,只觉着脑子里一阵阵犯晕,刚才滚的时候是一路惊声尖叫着,这会儿停下来,只觉着四周悄无声息外加乌漆抹黑的,要不是还能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呼吸声,真怀疑裹着我的“人肉垫子”已经“光荣”了——虽然是大内顶尖高手之一,但也是四五十岁的老胳膊老腿了!
“大小姐,你没事儿吧?有伤着哪里吗?”黑暗中,关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口气很是关切
“我没事儿,没伤到,你呢?”我应着话,摸索着从“人肉垫子”上爬起来
“您没事儿就好” 关保应着声儿,似乎也摸索着坐了起来,却忽然痛苦地“呃”了一声,我惊问,“你怎么了?伤到了吗?”
关保“呵呵”了一声,道:“右胳膊受了点伤,没事儿!”
288大惊失色
( 听闻响声,我不由得一怔班第却面露喜色随即只见一位满面尘土的年轻衙役从南面的门墙中蹿出一路小跑,喜滋滋地前来禀告:“启禀二爷封堵密道的墙已打通”
“好!我这就过去”班第随之前行几步,忽又回头将我安置在离门墙远远的地方叮嘱道,“呆在这儿,不许乱跑”未等我回答,又严肃地吩咐留在宫室里看守的两个“衙役”:“看住她,不许让她靠近那扇门稍有差池,军法处置”说完,就转身往密道去了
我也想跟过去看个究竟,可那两个衙役就跟两尊“石像生”一样,说什么也不让路,我抬出大公主的身份也不管用,人家根本不鸟我!这俩是班第一手带出来的亲随,只听班第的命令!
我无计可施,只好一ρi股坐在樟木箱子上,暗自郁闷:好嘛,我算是真正当了一回“守财奴”了,守着一大堆的金银财宝,跟两个大头兵大眼瞪小眼!瞧瞧,那俩还站得笔直笔直的,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重要“人犯”呢?
郁闷了片刻,班第没出来,他的贴身跟班多格倒是回来了,还带来了康师傅的另一道口谕——严令我一切行动必须听班第的指挥瞧瞧,这纯粹是来给我添堵呃!这翁婿俩真是天生一对,想法做派都高度一致啊真怀疑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为他们俩量身订造的!
多格传完口谕也入了密道,我一步也动不了,除了艳羡以外,只好继续对着满登登一大箱一大箱的金银发呆可金银虽好,对着久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滴!瞌睡虫不请自来!就在我感觉上下眼皮快要黏在一起时,忽听到一声呼唤:“禧儿!”抬眼一瞧,只见班第笑盈盈地站在面前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嗔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下来吧,我带你去看密道”班第说着朝我伸出双手
“真的?!”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跳下箱头一马当先奔向密道班第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抬手给了我一个“爆栗子”我“哎哟”一声,捂着额头瞪眼道,“干嘛打我?不是你说要带我去看密道的吗?”
“对,”班第一点头,“可我说的是‘我带着你’,不是‘你带着我’吧?”
“呃——呵呵呵……”我一阵干笑,支吾道,“班第哥哥,这个‘我带你,你带我’,其实也差不多,差不多哈!”
“差不多?差远了”班第蹙眉道,“你可是答应过一切听我的,要是做不到,你还是趁早回皇阿玛那儿的好!”
“不要不要,”我立马蹿到班第身后,扣住他的左手五指,信誓旦旦,“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往东,我绝不往西,坚决跟着你的脚步,行了吧?”
“说话可要算话!”班第一副不信的样子
“当然!”我一本正经接道,“君子一言,驷马,不,三十二匹马也难追!”
班第哭笑不得地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过来,道:“给,里头的气味不太好,你拿着这个闻着会好过些”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香囊看来为了这次行动,班第作了充分的准备,居然连气味问题都考虑到了我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貌似里头装的是各种中药,虽然药香味儿浓了点但挺特别,闻过后,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七窍特别通,整个人都跟着精神许多
“那你呢?”我望向班第,别是他把香囊给了我,自己没了吧
“我还有,”班第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在我眼前晃了晃,“喏,幸亏多备了一个”
“多备了一个?”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香囊,喜上心头,“难道这个香囊是特地为我准备的?你料到我会找过来?”
“我可没料到”班第摇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可万万没想到还真让你这丫头‘瞎猫碰上死老鼠’了!唉!”
“谁是瞎猫?!”我可不服气了,昂头道,“那机关可是我经过仔细观察研究才找到的呢!”
“是是是,不是瞎猫,你是最聪明的迷糊猫!”班第随口扔了顶高帽子给我,牵起我的手道,“走吧,聪明的迷糊猫,咱们一起钻密道去”
管他叫我什么猫呢,密道在前,我暂时顾不上跟班第抬杠了,随着他的脚步,入了密道这密道不似前门入地宫时的地道那么宽敞,最多能供两个像我这样身形的人并排通过,像班第那样健硕个头大的,只能过一个,密道的顶部也不高,班第行走时还得微微弓身含胸密道的路面和墙壁也坑坑洼洼的,这样子明显比前面入门的地道档次差许多,有点儿临时开凿的意味,我估摸着应该是吴三桂为了运送财宝入地宫临时挖就的若非如此偷偷摸摸,那么大一笔财宝也留不到现在,等着我们来拿
话说回来,密道内的味道确实如班第所说,不怎么好闻,除了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外,似乎还有一股那种死猫死狗烂了很多天的味道,幸亏有香囊在鼻子底下,我才没吐出来,也正因如此,在密道里,我一句话也没顾上说,只闻着香囊,捂着鼻子,默默地跟着走,直到出了洞口,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怨道:“哇靠,这密道里怎么有那么一股恶臭,熏死人了!”
班第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看吧,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这回知道不好玩儿了吧?”
“总比听念经要好!”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此刻居然置身于一个破败的房屋内,屋顶的瓦片早零落了一大片,屋内的地上散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草根,墙角处则长满了绿幽幽的青苔,门外则隐隐传来几声锄地的声音
“怎么还没办好?”班第微皱了眉头询问立在一旁的多格
多格望了一眼门外,躬身道:“冬天土比较硬,二爷和大……大小姐在这里稍待,应该快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往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走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班第几步赶到我前面,一手按住房门道:“先别出去,等会儿”
“为什么?”我矮□子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外面是个大院子,几个百姓打扮的男子手里拿着锄头正在埋什么东西,我好奇道,“他们在干嘛?”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班第道,“别看了”
“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我更竭力往那个坑里瞧去,试图看出些端倪来
“别看了,听到没?”大概见我没反应,班第加重了语气,“又不听话了?刚才怎么答应我的?”
“干嘛,吃火……”,还没调侃完,我抬眼望了一眼班第,却正好对上两道怒气冲冲的目光,剩下的“药”字给生生地吞了回去看样子这家伙真生气了,我还是别刺激他了,倒不是怕他发火,怕的是他真把我送回去跪着听念经,那个比这里更不好玩!“好了,我不看了,”我直起腰来,双手捧住他的腮帮子,逗他道,“我不看就是了,班……哦,不是,咱们二爷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你看,多帅的一张 ... [,]
(脸呀,这一瞪眼一皱眉,活活变成鞋拔子脸啦!”
“你……”班第又一次哭笑不得,一只手捉住我的双手,另一之手点着我的脑门,咬着牙半真半假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痒等着吧,回头我一五一实全禀了老爷,让他老人家好好地管教管教你,看你还这么不老实!”
我“哼”了一声,正想反击,却听见有人在外敲门班第放开了我,开了门,一便衣男子朝班第一拱手道:“禀二爷,事情办妥了”我偷偷探出头去瞧了一眼,院子里的大坑已经不见踪影,泥地上平平整整,就连荒草也跟周边一模一样,正在寒风中不停地摇曳
“好,”班第张望了一眼,对那男子道,“辛苦你们了”又回过头对多格道,“多格,这里的事儿就先交给你我与大小姐去去就回”
多格“嗻”了一声,班第立马拉着我火急火燎地穿过一进又一进的破院子,出了台门往西而行,出了西边的城门,又走出去好远,见我好像走不动了,才找了个亭子进去歇会儿
“唉哟,”我一面敲着酸疼的腿,一面抱怨,“我说,你不在那里好好盯着,火急火燎地要带我去哪儿?”
班第望了我一眼,道:“去接性音”
“啊”我居然差点儿把这一茬给忘了,这个大危机还没解除呢!
我将目光转向亭外,极目远眺:离亭子不远处就是一条大江,江上有一座浮桥,桥上挑担的,拉车的,人来人往煞是繁忙过了浮桥就是一片田野,田野尽处是那连绵的青山,就在那层峦叠嶂中,隐隐坐落着一些屋子
“还记得,我们在寺里打听到的吗?”班第问
“记得,”我答道,“那小和尚说是‘茅山村’”
“对,”班第一指对面的高山:“就在对面的山上”
“我们……要爬上去?” 我看着那高耸如云的山峰,觉着腿肚子一阵哆嗦
“这样吧,”班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要么先回寺吧,原本我就打算一个人去的,这样动作还快些”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赶忙起身,拍了拍ρi股上的尘土,挽住班第的臂弯,催促道,“快走吧,咱们得尽快找到他才行”
班第冲我一笑,领着我向浮桥进发
浮桥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桥,它之所以能浮着,是因为这桥下面压根儿就不是桥墩,而是一溜由铁链子拴在一起的木船,桥面则是长短不一的木板,大概是有年头了,桥面上有些木板已不翼而飞,一低头就能看见湍急的江水从眼皮子底下“哗哗”地流过去,让人没来由地头晕腿软,更让人心惊的是,不知道谁家没看好孩子,居然有几个小泼皮,专门在桥上故意上蹿下跳,惹得过桥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大惊失色,连声尖叫,那些可恶的孩子在惊叫声中笑声连连,蹿得更起劲儿
“怎么样?还行吗?要不我背你吧?”班第说着蹲□子,示意道,“快,上来吧!”
我想了想,趴在人家背上悬空过桥,桥面摇来晃去的,更让人心里不踏实,便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走,你把我拽紧点儿就行”
“那好吧”班第起身,将我紧紧地扣在臂弯里,我则感觉自己像只口袋一样,挂在班第的手臂上,晃啊晃的,一点点地晃向对岸
“站住——站住——”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尖细的呼喝声和紧密的奔跑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浮桥的剧烈晃动虽然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看离岸边就几步路了,我也顾不得管闲事,紧贴着班第,摇摇晃晃地加紧脚步,抵达江岸边才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只见有两道瘦弱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往岸边奔来,后面的挥着手臂扯着喉咙拼命地喊:“站赚你丫活腻了,敢偷小爷的银子,你给我站住站住”
原来是抓小偷!后面的那位声音虽然响亮,但在浮桥上的速度明显不及前面的小偷快,这俩人之间足足隔了有五六米!看这情形,若无人相助,那位自称“小爷”的肯定抓不住那小偷
班第到底还算是热心助人的好青年,我还没开口,他就出手了,趁着那小偷从身旁经过时,一出脚绊倒了他,那小偷手中的钱袋子一下子飞了出去,正好落在我跟前,那偷儿非常机灵,见情形不对,顾不得钱袋子,迅速起身,换了个方向,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我正弯腰捡钱袋子,另一道身影“咚咚咚”跑到了我跟前,一伸手比我更快将钱袋子捡了回去,打开袋口看了看,放进了怀里,满口道:“谢谢,谢谢!”
我抬头一看这张脸就愣了:“你?”
班第过来一见,脸上也写满了讶异,那位“小爷”一见班第,却一把抱住班第,惊喜地大叫:“班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羹尧?”班第与我相视一眼,呆愣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年羹尧笑呵呵道:“我师傅回老家探亲,我觉得京城无聊,所以跟着来了”
“原来如此”班第笑笑道,“听说你这位师傅厉害得很,你可得好好跟着学啊”
“班大哥,我知道,我已经学了不少啦!”年羹尧骄傲地说着,眼睛滴溜溜地转到了我身上,盯了一会儿,似乎有点疑惑,问班第道,“这位是谁?似乎看着很脸熟?”
“她……”班第微微一愣道,“是我表妹你该叫她纯姐姐”
多日不见年羹尧,他变得有礼貌多了,听班第这么一介绍,他居然朝我一鞠躬道:“年羹尧见过纯姐姐”
见完礼,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班第拉到一旁,在他耳畔小声地嘀咕了一阵,只见班第听后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片刻,拍了拍年羹尧的肩膀,貌似示意他稍等,而后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扯到一遍,小声道:“禧儿,麻烦了!”
“怎么了?”我望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的年羹尧,问,“他不是没认出我吗?”
“嗨,”班第似乎有点着急,“不是他,是四阿哥!”
“四阿哥?胤禛?他怎么了?” 我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胤禛远在紫禁城,有什么麻烦?
“他现在就在年羹尧的师傅家里!”班第超小声地道,两根眉毛全都拧到了一块儿
“什么?!”我大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回事?”
289聚散依依
( 性音和胤禛,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弟弟两个都是至亲之人一时间我倒不知该先去见哪个了两头的问题都棘手,该先解决哪一头的危机?
“要不这样”班第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道“我们俩先去找性音,两个时辰之后,让羹尧带胤禛到方才我们歇脚的亭子里与我们会合,再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再商量怎样?”
紧急关头,还是班第的脑子清楚两相权衡之下,的确是性音这头形势紧迫,“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可容不得一点点闪失!至于胤禛,擅自离宫虽然也问题严重,好在目下康师傅还不知情,况且还有三天的法事要做,他老人家一时还抽不出身来,我们还有时间想法子应对此外,班第肯定也考虑到了安全问题现在我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若我一个人去找胤禛,他说什么也是不放心的这样正好,反正本就想念性音,这么多年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想到此,我朝班第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班第回身走向年羹尧,与他窃窃私语一阵,指了指浮桥对面的亭子,年羹尧回身一望,而后朝班第与我点头抱拳,转身踏上浮桥离去
“走吧,咱们动作可得快点儿了”班第恰我,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先前我吟诵这两句时会不觉沉浸在诗句的美妙意境中,现在才知晓,当年的杜牧实在浪漫得离谱,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会儿我站在茅山村口,喘着粗气坐在岩石上歇息,望着眼前一步三滑好不容易“攻克”下来的“纯天然”山间小径,心中一点浪漫也无,只觉着累虽然没有镜子,但我也知道,刚刚我爬上山的姿势有多狼狈——十足的“连滚带爬”啊幸亏有班第紧紧拉着我的手,加上旁边偶尔有一些树根树枝可以拽一拽,挡一挡,我才能抵达这海拔几百米高的山坳!站在此处俯瞰山脚,那条宽阔的大江也只像一条宽寸余的白蛇蜿蜒而行!
班第施展着家传的“按摩”功夫,体贴地帮我捏着小腿肚子问:“怎么样?还行吗?”
“行,没问题,”我起身,弹了弹腿,回头望见不远处密集的民居,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这些年来心中一直牵挂的永绶,不觉又多了几分力气,朝班第微微一笑道,“我们快走吧”
方才上山途中曾遇到过一位下山的村民,从他那里问到了超格禅师出诊的那户人家的姓名,却不知在这许多的民居中哪座屋子才是,所以还得赶快问问其他村民才行加快了脚步靠近距离最近的一座石头垒砌的小房子,我正想抬手敲门询问,班第却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小声道:“禧儿,你看”
我转头望向蜿蜒进村的山路,只见一名青袍僧人正快步沿着山路而行,看样子是要出村我上前几步仔细一瞧,来人虽皮肤黝黑,身量也比记忆中的永绶高了许多,然而,那走路的姿势,那轮廓,那眉眼却正是我心心念念惦着的!
“哥——!哥——!”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了永绶的脖子!
“你……”永绶先是明显地一滞,似乎被我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抱住了我,略略颤抖着声儿询问:“禧……禧儿?禧儿?!”
“嗯嗯!”我搂着永绶的脖子不停地点头,一股酸楚哽在喉咙里,让我说不出话来
“禧儿!我的好妹妹!”永绶激动地将我抱紧,半晌无话!
“阿弥佗佛,” 班第过来,双手合十,装镊样朝永绶施了一礼,“性音师傅,别来无恙!”
“班第!”永绶放开了我,与班第紧紧地抱了一下,惊喜道,“你怎么也来了?!”
班第一脸无奈地调侃:“我艾自然是奉命看住这丫头,防止她四处闯祸咯!”
“死班第,” 我带着鼻音抗议,“说谁呢?!”
“好啦好啦,”永绶像以前一样做起了和事佬,“你们俩可真是,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还抬杠”
“还不是他总惹我嘛!”我抹了把泪,调整了一下情绪,挽住永绶的胳膊道,“哥,走,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说说话!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这丫头,一点都没变,”永绶像以前一般宠溺地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对班第道:“走,班第,我们一起好好聊聊”
跟着永绶回身进了村子,七拐八弯地绕到村后找了个僻静之处,山村荒野,也没个正经坐的地方,我们只好将就坐在一棵古松□在地表的树根上我紧挨着永绶,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永绶先说话了:“你们两个找到这儿来,是不是想告诉我,千万别回龙兴寺?”
想不到当了那么些年和尚,念了那么多年的经,永绶一点都没念傻,还是那么机敏我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永绶了然地点点头,咬着下唇,盯着脚尖略想了想,迟疑地开口:“这回……除了你们,还有谁一起来?”
听这话音,我明白了永绶这是心里惦着常宁和他亲额娘,又碍于心里的那根刺,不好明着问,便主动答道:“五叔没来,他跟五婶在京城,一切安好,你放心我虽不能常常出去,可我有让班第经常过府探望的”
“嗯,我知道,”永绶朝班第和我感激地一笑,道,“这些年,要多谢你们俩对……你五叔和五婶的照拂”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满地锤了一下永绶,“你还当我是你妹吗?”
“是艾”班第也听不下去,为我声援,“你刚才那话太见外了你虽已出家,却并未跳出‘三界外’,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照顾五叔五婶本就是为人子女该做之事,你这一说‘谢’,可真伤了我们的心了”
永绶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微笑着抱歉道:“好禧儿,我的好妹妹,方才是哥哥失言了”
“哥,”我抬头仔细打量着永绶,忍不住伸手轻抚那消瘦的脸庞,微哽:“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没有的事儿!”永绶拿下我的手,握在掌心,轻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跟着师傅看过无数壮美山川,更参悟了许多佛理,真正是大自在更重要的是,”说到这儿,永绶顿了一顿,对着我狡黠地账折,“这些年我终于不用老替某人背黑锅,挨家法板子咯!”说完永绶哈哈大笑,班第也跟着呵呵笑得开心
“哎呀,哥,你讨厌!”我抽出手来,轻打了一下永绶,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永绶虽已入空门,但过去爱开玩笑的性子并未消磨殆粳还有所濒;难过的是,过去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永绶收住笑声,望着我和班第道,“禧儿,班第,先前你们给我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快跟我说说这些年家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咦?”我揶揄道,“你这个出家之人,还会关心家里的事?”
“阿弥陀佛,”永绶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万法皆是‘真如实相’,各 ... [,]
(界皆有‘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方才班第所言,我仍在三届内,自是离不开那‘因缘果报’”
“什么……什么?你说的是什么翱”我不觉拿眼瞄着班第求救永绶刚才那一番话真的把我侃晕了,我好像听清楚了,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明白班第这家伙也是虔诚的佛教徒,对佛经也有些研究,他应该听明白了,刚才我见他在不停地点头果然,班第接到了我的信号,向我解释道:“性音的意思是‘万法随缘,顺其自然’”
“翱”我听完愣了一愣,还是有些糊涂,思考了片刻,猜测道,“哥,莫非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出家的前因后果都是命中注定,你不再恨五叔和你额娘了吗?”
“唉哟,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有灵性”班第嘴上调侃着,眼中却是赞赏,永绶不答话,只微笑着又念了一句佛号
“这下我终于放心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顿觉心情大好,挽着永绶道,“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绶最想知道的自然是他走后恭王府的情形我与班第互相补充着,将他关心的事一一说给他听,这其中自然隐瞒了他五婶罹患重铂至今下床行走仍需人搀扶一事
“喔喔喔——”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班第看了看天色,起身对我道,“禧儿,咱们该走啦”
“哥!”我环住永绶的脖子,依依不舍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又能相见,可是,想到胤禛,我又不能不走
拍了拍我的背,永绶似也有些伤感,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走吧,有缘自会相见”
我跟着班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茅山村下山,刚过浮桥,亭子里就有一个身影蹿出,撒丫子往我这边狂奔而来,奔到我面前却退一停,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忽然一个熊抱,兴奋地大喊:“皇……黄大姐!”
“胤禛,”抱着胤禛,我心里是又喜又忧,“你这孩子,你怎么跑出来了?”
“姐,姐!”胤禛紧紧地抱着我,带着鼻音道,“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听这话,我明白了,胤禛是为了找我才擅自离宫的这小傻瓜从来以男子汉自居,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当众流泪,可见我失踪的这些日子,这小家伙没少的
“傻孩子,”我拍了拍胤禛的后背,温言安慰:“瞧,姐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禧儿,四……少爷,”跟小年说完悄悄话,目送着小年远走的班第提醒道,“这儿人多眼杂,咱们另找个地方说话吧”
“嗯好”胤禛平复了情绪,恢复了理智,跟随着我与班第,进了附近一家茶楼那包间门“吱呀”一关,我与胤禛就不约而同地同时出声:“姐……(胤禛……)”
我与他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道:“你先说!”
“唉!你们这一对姐弟啊”班第哀叹一声,道,“还是我先说吧”
“好,”胤禛笑着对班第道,“那就姐夫先讲”
班第神情凝重地抿了一口茶,又想了一想才道:“我知道胤禛是寻姐心切才离……离家出走,虽情有可原,其情可悯,可家法森严,要如何回去,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交代,我觉得这才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你们说呢?”
“对对对!”我连声同意,班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一针见血,真佩服他不管何时何事总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胤禛抿着小嘴,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却忽然语出惊人:“嗨,不用急,反正从这儿回京,怎么的也得十天半个月,路上慢慢想辙就行了”
对哦,这小家伙根本还不知道康师傅就在本城,他还幻想着跟着我和班第慢悠悠地晃回京城去!典型的鸵鸟心理!
“想得美啊你!”我一句戳碎了胤禛的美梦, “实话告诉你,这会儿咱爹就在龙兴寺里礼佛呢!”
“咳咳……”胤禛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连连拍着胸口,连喘带咳道,“姐,真……真的?你可别吓我!”
“千真万确,”班第进一步磨灭了胤禛的幻想,“咱爹真的在这里微服私访,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别再浪费时间,赶快想想应对的办法吧”
291千里奔丧
( “禧儿,禧儿——”正睡得舒服忽听见有人在唤我谁这么不识相这个时候来扰我自从得知安亲王病危后我一直提心吊胆,不得安寝前两日从康师傅那儿得知安亲王的病势有所好转,我这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这才好不容易睡着的
“禧儿——禧儿——”声音越来越近,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安亲王府的花园之中,循着呼唤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缓步朝我走来待再近一些还朝张开了双臂,我揉揉眼睛仔细一瞧,居然是安亲王!
“叔公?!”我大喜过望,朝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冲过去,使劲儿一抱,不料却扑了个空!安亲王竟然凭空消失了!我心中大骇,高声呼唤:“叔公——叔公——”
“禧儿,禧儿?!”又有人在急切地呼唤我,还轻拍我的脸,我使劲儿睁开眼定睛一瞧,呼唤我的是眼前焦急的康师傅,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现在我仍置身于御舟之上,沿着京杭大运河,在赶往京城的途中
“又梦见你叔公了?”康师傅用手帕替我擦着额头的汗,一脸的疼惜
我点点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阵子只要我能入睡,准能见到安亲王,而这其中梦魇居多每次梦魇过后,我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康师傅他的卧房在我隔壁,这回肯定又是我刚才梦中的高喊将他引到了我这边借着微弱的烛光,我能看到康师傅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又加重了这阵子他其实累比我更累,日日抓紧时间赶路,却从未间断奏折的批阅,还要顺道巡视沿河的水利工程,他其实跟我一样的安亲王的病情,却还要分心照顾我,每天睡得极少,人都显得憔悴多了,我心中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便道:“皇阿玛,我没事了,您快回去睡吧”
“皇阿玛睡不着,在这儿陪陪你,你快睡吧”康师傅说着替我塞了塞被角
“什么时辰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刚过寅时初刻,”康师傅道,“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我试着闭上眼睛,可脑子却特别清醒,瞌睡虫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翻了两个身,最终还是不得不与康师傅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睡不着?”康师傅望着我,眼中充满关爱
我没吱声儿,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脑子里盘旋着刚才的那个梦
“那要不,皇阿玛陪你聊会儿?” 以往在宫里都是小穗提供“睡前陪聊”服务,康师傅主动提供这种服务可是头一遭!
“好啊”我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却见他老人家一脸慈祥地打量了我半天就是不说话,眼神中却交织着忧心,感慨,欣慰等种种情绪,干嘛呢?康师傅也魂游太虚了?
“皇阿玛,皇阿玛?”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老盯着我看什么呢?我脸上画花了吗?”
“你呀,”康师傅很事儿妈地将我的手塞回被子里,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儿,感叹,“岁月不饶人啊不知不觉,我的淘气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咯!”
“谁说的?!”我立马反射性驳斥,“哪儿老了!怎么看,您都是一如既往地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古往今来第一帅气的爹爹非您莫属!”
“呵呵呵,傻丫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总觉着你老祖宗会永远那么美丽,永远陪在我身边……”说到这儿,康师傅的眼圈泛红,我知道他这是又想起孝庄了每回只要一提到老太太,他都是这副样子
“皇阿玛……”我轻轻唤了一声,静静地望着他,我知道在深厚的祖孙情之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陪着康师傅一起默默地怀念才是最好的说辞
“禧儿艾”康师傅朝我慈祥地笑了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背,叹了口气,道,“还记得,你老祖宗在世时常说,‘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不论是谁都逃不脱’,她说得对呀!”
“嗯”我点头应和,“老祖宗虽然不在了,可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对艾”康师傅笑着,似乎很欣慰,“逝去的亲人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倘若我们过于伤心,乃至于伤身,相信他们也不会乐见的,是不是?”
“对,”顺着康师傅的话,我趁机劝导了一下康师傅,“老祖宗在天有灵,也定不愿见您每次一提起她老人家就泪水涟涟的”
“好,”康师傅似乎采纳了我的劝解,微微点头道,“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克制,禧儿你也要答应皇阿玛,万一……”
“万一?”明明说的是康师傅自己,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呢?看康师傅的表□言又止的表情,难道……
“万一要是你叔公走了的话……”康师傅话音未落,我霍地一声坐起,紧拉住康师傅的手,眼前立刻雾蒙蒙一片,急切追问:“叔公他怎么了?”
“你看看,我只是说万一,你激动什么呢?快躺下,”康师傅忙不迭地将我安顿回去,补充道,“你叔公年纪大了,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总有一天要走的,这一点你得心中有数”
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话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回想康师傅刚才说的什么“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胀越大,反手拉住康师傅的袖子,哀声道:“皇阿玛您不要瞒我了,是不是叔公他……他……”
“傻孩子,哭什么呢?”康师傅抬手擦去我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皇阿玛没有瞒你什么折子不都给你看过了?那上面是不是明明白白写着你叔公的病情已有所好转了吗?”
那倒是,胤礽的心腹之一文华殿大学士索额图的女婿——伊桑阿的折子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经太医诊治,安亲王的病情有所好转”,还是康师傅特意叫我过去看的,难道是我太敏感,想多了?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康师傅掏出帕子替我擦泪,话锋一转,“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今儿接到折子说你的公主府已经造好了”
“真……真的吗?”我接过帕子,自个儿抹了把脸,平静了一下情绪,评价道,“还挺快的”
“什么时候带你去瞧瞧?”
“好啊”
“到时候要是你看着没什么问题,明年春天我就让钦天监挑个黄道吉日,让你和班第成婚”
“明年春天?”我忍不住惊叹,感觉有些突然虽然从订婚那天就知道结婚是必然的,但真要面对这件事,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
“怎么?等不及?”康师傅呵呵笑着调侃,“等不及也没办法,明年春天守孝期才满,你才能出阁”
“什……什么呀,”我弱弱地争辩,阵阵热浪不停地涌向脸颊,“我……我才无所谓,您看着办好了”
“呵呵呵,”康师傅细心地理了理我的额发,和煦地道,“你放心,皇阿玛一定为你办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等过几年,天下太平 ... [,]
(百姓安乐了,皇阿玛就把这副涤交给胤礽去扛,我呢就住到你那儿去,天天带着我的大胖孙子到处玩儿去,你说好不好?”
“要是孙女儿呢?”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我这是被康师傅给“绕进去”了,什么孙子孙女的,这还没成亲呢!我的脸颊瞬间跟火烧了似的,急忙拉起被子盖住发烧的脸颊
“哈哈哈,”康师傅一阵朗笑,“孙女儿孙子都一样好,我都喜欢!怎么了,不好意思啦?哈哈哈!”
“哪有?!”我藏在被子里大声“抵抗”,“我困了,要睡觉!”
“哦,困啦!”康师傅的话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行行,那你睡吧,睡吧”
这一藏,我还真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一睁眼,天儿大亮了,康师傅已不在床前,目之所及,却有一个眉清目秀十六七岁的丫头正甜甜对着我笑,我虽还有点儿迷糊,却也认出这位便是康师傅此次在江苏带回的那位王姑娘,大名叫王秀芝
听班第说这位姑娘的爹是苏州府辖下的一个什么县的县太爷,康师傅路过那里时接到我失踪的消息,一着急,内外交困就病倒了,因这回出来没带使女,暂驻县衙时,县太爷就打发他闺女前来伺候这王姑娘年龄不大,心却细致,手脚也麻利,伺候得不错,正好那县太爷原就是在旗的包衣,这位王姑娘也正好到了选秀的年龄,再启程时,康师傅就将这位王姑娘作为使女带走了这次回銮,因为我跟前儿没人伺候,康师傅就让她暂时跟着我
“主子,您醒啦?”王秀芝往前一步,恭敬道,“您是现在起,还是再睡会儿?”
“起吧”睡得够久了,再睡骨头都要睡酥了我撑起身子坐起来,王秀芝将衣服捧过来,一件件地帮我穿好我看了一眼窗外,好像船并未开动,便问:“现在到哪儿了?”
王秀芝边扣扣子边答:“回主子,到天津卫了”
“天津卫?!”我顾不得扣扣子,赶忙趴到另一边窗子往外一瞧,果然看到了码头,还看到码头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打头的是胤礽——他那件明黄色的太子服在太阳底下一照,忽闪忽闪的,简直要晃瞎别人的眼睛,想要忽略他都不行啊我再往他身后仔细一瞧,在一堆皇子中如愿看见了胤禛,心下顿时一松
前几天,康师傅派了班第先期抵京,一来向留守京城的人士通告御驾回銮的进程,二来那些宝藏是否已经顺利抵京,入了国库趁这个机会,班第与我一商量,决定将胤禛也带回去,找宰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一起帮忙兜着先前我还的,因这事儿有点欺君的成分,二位王爷不肯帮忙,现在看到胤禛出现在迎驾的队伍中,说明我的的是多余了
“秀芝,船都靠岸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埋怨了一句,转过身来,继续穿衣
“是皇上吩咐不让叫的,说您连日劳累,让您多睡会儿”
“皇上呢?”这外头的人跪了一大堆可都是来接驾的,可我看了半天没看到康师傅的身影
“皇上跟两位王爷,大阿哥还有大额驸在前面的议事厅说话呢”秀芝答着话,我又瞄了一眼窗外,正看见胤禛站了起来,跟着一名侍卫往船舱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往议事厅的方向难道福全和常宁已向康师傅提起胤禛出宫的事儿?这是要去过堂呢?正想着,王秀芝的声音又在跟前响起:“大公主,水已准备好了,您快洗漱吧”
“哦,”我应了一声儿,随便抹了把脸,罩了件斗篷,前往议事厅议事厅门前立着的梁九功一见我,刚要通报,我急忙朝他摆了摆手,这时,就听舱门里传出了福全的声音:“皇上,四阿哥擅离禁宫的确犯了大错,可他是的禧儿的安危才如此行事,这骨肉亲情着实让人动容,您就饶他一回吧”
“二哥说得是,”常宁也加入了说客的队伍,“皇上,四阿哥是做得不对,但他方才已经认错,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你们叫我如何原谅?”康师傅的话音不高,语气却非诚厉,“这已不是他头一回擅自出宫了幸好这回在路上被二哥拦下,若是二哥没碰上他,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这么大的人了,遇事总凭意气,还屡教不改,若不教训他,只怕将来会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不会,不会的,”福全再次打起圆超“四阿哥已经接受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了是不是,四阿哥?”
“皇阿玛,儿臣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胤禛的声音怯怯的,还带点儿哭腔,听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这话你先前说过,朕信了,今日朕断不会再信,”康师傅的口气依然严厉,“你给朕听清楚,等回了宫,你就给朕到南书房去……”
南书房?去那儿能有什么好事儿?看来康师傅这回气生得不鞋福全和常宁俩人一起上都兜不住我赶紧给梁九功使眼色,梁九功会意,高喊了一声:“启禀皇上,大公主求见”
“皇阿玛,我进来了啊”不等康师傅召唤,我自个儿一推舱门就进去了
“禧儿!”福全和常宁不约而同地唤了我一声,常宁更是站起身来,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我,激动道,“禧儿,禧儿,老天保佑,总算有惊无险!”
“五叔……”我窝在常宁的怀里刚唤了一声,福全也过来了,“满含嫉妒”地对常宁道,“五弟,你别一个人霸着禧儿了,她不见了,我也着急得很,我也很想她,快让我也抱一抱”
“二伯!”我从常宁的怀里脱出,给了福全一个大熊抱
“哎呀,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福全轻抚着我的后背,感慨万千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可的死二伯了”
“二伯,”我抬头看了一眼福全,又转头望了一眼常宁,感激道,“五叔,禧儿让你们的了,对不起”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福全说着放开了我,向我使了一个眼色道,“你看,咱们说了半天话,你还没给你皇阿玛请安呢”
是哦,自打进门,我就跟常宁还有福全又搂又抱的,倒是把康师傅扔在了一边,他老人家该不会“羡慕嫉妒恨”了吧?我赶紧瞄了一眼康师傅,发现他老人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赶忙上前去请安,满怀歉意道:“请皇阿玛恕罪,只因禧儿久未见二伯和五叔,所以……”
“行了,起来吧,快过来”康师傅朝我招了招手,神色和霁了许多我赶忙上前几步,凑到他面前去康师傅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满意道:“嗯,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饿了吧?你先跟着梁九功去用早膳,用完了,咱们就启程回京快去吧”
我“哦”了一声,蹲了一蹲,一转身,假装刚发现胤禛,讶异道:“咦,胤禛,你也在这儿?怎么不吭声呢?”
“皇姐!”胤禛满腔委屈地喊了我一声,双眼噙泪
“你这是怎么了?”我假作不知,望向旁边的班第和胤褆,胤褆道:“四弟他擅自离宫,惹得皇阿玛龙颜大怒,所以……”
... [,]
“擅自离宫?”我故作震惊,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望向胤禛,“四弟,这可是触犯宫规的大错,你这是为什么呀?”
“四阿哥是因为你被人绑架,久无音讯,一时心急才不惜触犯宫规,外出寻你刚刚我跟你五叔都替他求过情,可你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坚持要罚他”到底是圆场的高手,福全恰到好处地解释了原委,又不着痕迹地给我提供了一个求情的契机我赶紧顺着话头请求康师傅:“皇阿玛,儿臣斗胆替四弟求个情四弟擅自出宫虽有大错,但追根究底,是为了找我而铤而走险,他的一颗心与皇阿玛,二伯,五叔一样,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若因此而惩罚四弟,儿臣心中愧疚难当,求皇阿玛法外施恩,手下留情,饶恕四弟这一回”
听了我的话,康师傅望着胤禛,眼神中虽仍有怒气,但未发一言,似乎正在考虑我中,我赶紧再加了把劲儿:“皇阿玛,现在安王叔公正生死未卜,您就当是为叔公祈福,饶了四弟这一次吧皇阿玛!”
胤褆也跪了下来恳求:“皇阿玛,皇姐所说有理,儿臣也替四弟求情,求皇阿玛原谅了他这一次” “儿臣也请求皇阿玛饶了四阿哥这一次”班第也加入了求情大军
“皇上!”福全和常宁也再次躬身请求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康师傅终于送了口,“胤禛,这次看在你二伯,五叔,你皇姐,大哥,还有你姐夫都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的板子就暂且给你记在账上,若有再犯,一起清算,听清楚了吗?”
“谢皇阿玛,”胤禛连磕了三个头,“儿臣再也不敢了,不会再犯了”
“好了,”康师傅挥了挥手,“你先回去,跟胤礽他们一起到外面候着去”
“嗻,儿臣告退”胤禛磕了一个头,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退出了议事厅康师傅又吩咐道:“梁九功,你快领大公主去用早膳”
“皇阿玛,我用早膳可还得有段时间,您让外面的人都起来等吧”等我用完早膳,起码还得一刻钟的时间胤礽和他的党羽们跪得时间越长,我越乐呵,可胤禛,胤祉,胤祺,胤祐这几个兄弟却是无辜,陪在那儿跪那么久,我却心疼但若只为胤禛他们说话却不提胤礽,又显得我不够大气,思来想去,我还是得便宜胤礽一回
“你不用管这些,尽管用你的早膳去,我与你二伯,五叔他们还有要事,你快去吧”得,康师傅都往外赶我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梁九功去了可为了兄弟们的膝盖考虑,我自然不能像往常一般优哉游哉,加快速度用完了早膳,催着康师傅上了御撵
从天津卫到京城的路上,我无数次设想着到了安王府,见到了病榻上的安亲王要跟他说的话,可真到了安亲王府门前,下车一看,却只觉着天旋地转,差点儿跌坐在地上——眼前的安亲王府,里里外外一片素白,跪在门口迎接圣驾的百十来口全身素缟,伏地哀泣!这一切都告诉我,安亲王岳乐,疼我爱我的叔公,已驾鹤西去!
292临终托孤
( “轰——哐——”,一声炸雷将我从迷糊中惊醒心头一阵突突乱跳才定下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下雨了?!我起身到了窗边,才开了一道小缝一阵凉风就席卷着水滴“倏”地钻进了领口,待完全打开一瞧好家伙,真正是“暴雨如注”,就像有人站在院子的上空,拿着巨大的水盆往下倒一般!望着那幕天幕地的水帘,我有点恍惚:莫不是谁把传说中的“水帘洞”搬到这儿来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赶跑了我的恍惚随即,小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春梅姐姐来了”
“快请”话音刚落,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我一转身,却惊讶地发现佟妃的贴身大丫鬟——春梅浑身湿答答地出现在书房里,我尚未来得及出声,她已匆匆施了一礼,急道:“大公主,主子急着要见您,您快随奴婢走吧!”
入夏以来,佟妃的身子一直不爽,气色一日差似一日,太医院的太医们会诊多次,想尽各种方法,开了多种方子,她的病情仍是时好时坏我和胤禛都挺的她的病情,她自己反而没事儿人一样,说这是“老毛病”,让我们不要的,面对康师傅和其他妃嫔时,她一如既往地笑意盈盈,只是脸上的脂粉比以前厚了许多
月余前,她昏厥了一次,醒来后还是没事儿人一样,说自己好得很,贤良淑德地劝康师傅“以社稷为重”,赶快去祈雨,而后,又力劝康师傅尽管安心地带皇太后孝惠和一众嫔妃子女等前去畅春园避暑,她自己则等到身子爽利时再去畅春园会合于是,被旱情军情等轮番轰炸得焦头烂额的康师傅,竟真的祈完雨就带着一干人等去了畅春园,我和胤禛因实在的佟妃的病情,就自愿留在紫禁城照应她
半月前,佟妃又一次突然昏厥,太医们是针灸艾炙汤药轮番上阵,这才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我和胤禛都很着急,想派人去畅春园通知康师傅,佟妃却又一次阻止,说康师傅近来国事繁忙,宿夕忧劳,好好将养才能有精力处理国事,她现下已无大碍,就不要去打扰了我和胤禛十分无奈,却又的,便决定轮流在承乾宫值守,佟妃得知后,却将我们大骂了一通后赶了回来,我们只得吩咐承乾宫的奴才们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回报
现在,春梅冒着大雨赶来跟我说佟妃“主动”提出要见我,而且是“急着”见,一定是十万火急,因此,我什么话也没说,拿了涩就带着小穗跟着春梅奔向承乾宫
雨势比方才又大了些,虽然带着涩可狂风夹着暴雨不住地打在身上,腰腿以下的服饰尽数湿透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安王叔公发丧的那一天屈指算来,到现在都都快五个月了
记得那时还是阳春三月,往常都暖日融融,草长莺飞,那一日却突然天色大变,天气骤寒,冷雨潇潇,大油纸伞也挡不住冰冷的雨滴随着寒风不断地往身上扑,待将安王叔公送至园寝时,我身上素服的裤管从里到外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素服的前襟早已被簌簌而下的泪珠打湿了
说来也奇,自那天以后,老天就再没“哭”过,近几个月来,京畿一带盛景蒙古乌拉宁古塔等这些地方旱情严重,康师傅为此祈雨都祈了好几超可老天还是“坚决不哭”,倒搞的康师傅快哭了,还病了一超宫里上下紧张忙碌了好一阵子,佟妃更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康师傅身旁,等到康师傅病好了,佟妃却一头载倒了……
“轰——隆隆隆”,又一声响雷炸过,炸得我脚下一颤,小穗忙扶住了我,我稳住了身子,反手挽住了小穗的手臂,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一进承乾宫的正殿,正碰上从寝殿里出来的一众太医,匆匆见礼后,我将院使拉过一旁,急问道:“皇贵妃如何了?”
院使一躬身,神色凝重道:“回大公主,皇贵妃凤体违和已久,臣等已竭尽全力,奈何已病入膏肓,臣等只怕无力回春还请大公主早作准备为好”
我还想再问,却听见胤禛喊了我一声“皇姐”,我回头一看,只见胤禛正往我这边奔来,大概是佟妃等急了,让他出来看看我到了没有我只得朝院使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而后迅速收拾下心情,迎上前去,与胤禛并肩入了寝殿见了佟妃才聊了几句,佟妃就借口要与我谈一些女人之间说的话,把胤禛打发到外间去,而且让我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那意思是不想让胤禛听到
我回到佟妃床前,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佟额娘,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呀,非要把门关的这么严实?”
“禧儿,”佟妃握着我的手,苍白的脸上笑容尽敛,神情异常地凝重,“我时日无多,走之前,有件重要的事要托付与你!”
“您想多了,”我撑着笑脸安慰着,“您自己不也说这都是老毛病吗?会好起来的”
佟妃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了苍白的笑容,轻声道:“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你不用宽慰我了”
“我不是在宽慰您,刚才我碰到院使,他都说您无大碍,跟往常一样,调补几天就会好的”佟妃没有搭话,只仍一径笑着望着我,我方才的确是说的假话,被她这么一看,不免有些心虚,便欲盖弥彰道,“真的啦,院使真是这么说的,骗您我就是小狗!”
佟妃“噗哧”一声,咳了几下,喘着气笑道:“你……你跟禛儿真不愧是你皇阿玛的孩子,连赌咒发誓的话都学得一模一样,呵呵!”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奇道:“啥意思?难道皇阿玛也说过他自己是小狗?”
“当然了”
“什么时候?”没想到康师傅也曾赌咒发誓自己是小狗,这个料爆的太有意思了,我可得好好了解一下
“那是当年……”佟妃眼神有那么一刻深邃了一下,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中,眼眸一闪,张开口却转了话题,“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就不说了对了,禧儿,佟额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呀”
“佟额娘,有事儿您尽管吩咐,别说什么拜托的话了,太见外了!”
“禧儿,”佟妃脸上又是凝重的神色,郑重道,“我走后,胤禛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这分明是临终托孤,我心下一酸,舌头也有些打结:“佟……佟额娘……”
“你能答应佟额娘吗?能吗?”佟妃紧紧地望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的得不到我的保证
我点点头,从发哽的喉头硬挤出了一个“能”,佟妃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望着我,欣慰道:“谢谢你,禧儿,佟额娘这下能安心地走了”
“您……你别这么说,”我紧紧抓住佟妃的手,哽咽道,“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禧儿,别哭,”佟妃轻轻抽出一只手,帮我擦去腮边的泪水,“你听我说,禛儿从小就与你投缘,在这么多的兄弟姐妹里,他与你的感情最深,因为你俩的脾性最相似,心地善 ... [,]
(良,至情至性,遇事爱冲动,喜怒全摆在脸上若你们生在平常百姓家,如此性情并无大碍,可你们偏偏生在帝王家,今后都要‘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这样的性情一定要收一收才好尤其是禛儿,我真是的呐!他那犟脾气一上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后就靠你帮我看着他了!平时多劝劝他,提点提点他,千万别让他吃了亏,让人欺负了去!”
“您放心,”我擦了把泪,道,“我会看着胤禛,不会让人欺负的您也别胡思乱想,安心养好了铂亲眼看着胤禛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只怕我没这个福分了”佟妃素淡地朝我笑了一笑,从枕边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我,道,“这是佟额娘送你的成亲贺礼,快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不看,不看,”我忙不迭把锦盒推回去,“婚期是明年三月,现在还早着呢,您到时候再亲手送给我”
“傻孩子,到时候只怕我……”佟妃说到这儿忽低下头去,顿了一顿,打开了锦盒,递到我面前,“这一对‘铜鎏金点翠子孙万代头花’是当年我入宫时,我额娘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她转送给你,祝你和班第将来和和美美,瓜瓞绵绵,白头到老!来,佟额娘帮你戴起来看看,”说着,佟妃就拿起了头花,兴致盎然地将它们戴在我的发间,而后端详了片刻,满意道,“嗯,真漂亮,你额娘若能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可得有多高兴啊你自己去镜子那里照照,看好不好看”
“好漂亮啊”在镜子里照了一照,我不禁由衷地赞叹,佟妃所言不虚,这两支点翠头花,就像是两只美丽的凤凰,在发间展翅欲飞“谢谢佟额娘,这礼物我喜欢得很”
说着,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两支头花,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佟妃那儿没声响?回头一瞧,却发现佟妃的脑袋歪向一旁,早已不省人事我大惊,一面大喊“来人”,一面扶着佟妃使劲儿掐她的人中
胤禛率先破门而入,太医们紧随其后,一番救治后,太医院院使将我请到了一旁,小声道:“大公主,皇贵妃主子的病势危急,怕是撑不到明天晌午,您赶快派人通知皇上,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294册封之礼
( 册封正使的一声“钦此”,小穗替我从副使手中接过了金册和金印我被正式册封了“和硕纯禧公主”由此也正式拉开了大婚之礼的序幕
送走了两位册封正使副使又接受完那一大帮宫人的庆贺后,我回到了寝殿终于换下了那一套沉重的礼服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眼前的金印和金册感觉有点恍惚——今日我这边是册封礼及送嫁妆,班第那边应该已经在午门恭进“九九大礼”了今晚,在保和殿和宁寿宫要同时举行两场宴会保和殿里所宴请的是班第家的男眷属蒙古各部的王爷各属国特使以及朝内一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宁寿宫举行的则是一场家宴,除了班第家的女眷各宫妃嫔受邀请的某些皇亲贵戚以外,就是朝中被封作一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们明日我就要拜别宫里的长辈,正式入住公主府,在公主府中将会有另外一场盛大的婚宴虽然“出嫁”这两个字在心头萦绕过无数遍,但真要离开这个我住了那么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又似乎有些难舍
“皇姐!”院子里传来一叠声清脆的呼唤,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胤禛回来了因为今天特殊,康师傅吩咐过书房早些下学,却不想这还没到晌午居然就回来了这家伙也好久没有出现这样从大门口就开始一路嚷嚷着进门的举动了今儿算是又小露了一回他的本性
“皇姐!”胤禛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我一眼望去,就见他额头上亮晶晶的,便忍不住数落道,“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瞧你这一脑门子的汗哟,快擦擦!”说着话,小穗早已拧了毛巾递了过去,胤禛接过去胡乱擦了一把,道:“我怕赶不及你的册封仪式!还没来吧?”
小穗玩笑道:“四阿哥,这回你这飞毛腿可飞得不够快哦”
“什么意思?”我还未回应胤禛的疑惑,他却一眼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金册和金蝇惊呼,“翱册封仪式结束了?!”
“是艾”我点头,“他们前脚刚走”
“唉,还是晚了!都怪顾师傅,老絮叨个没完,烦死……”胤禛一面埋怨着,一面拿起金册,金印仔细瞧了瞧,忽惊诧道,“皇姐,怎么是‘和硕公主’?是不是礼部给弄错了?那府郜妆奁,宴席等等那些可都是按固伦公主的规制定的!”
若非昨晚康师傅过来与我长谈过一次,我今儿的反应也会跟胤禛一个样
一直以来我的吃穿用度,冠袍仪仗全是按着固伦公主的规制来制作执行的,因此,总以为册封为“固伦公主”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为了守住当年的秘密,安定局面,保护九泉之下的安亲王,康师傅说虽然今后日常执行仍按固伦公主的规制不变,但册封上只能给“和硕”,这样才能继续掩人耳目
想想也有道理,平日里康师傅对我的“好”就异于常人,若这回再将我越级册封,确要惹人嫌疑若有好事者查来查去,真把当年的那一段秘密给挖出来,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日前,康师傅已派索额图等一行与罗刹国签订了《尼布楚条约》,解决了边界问题,先前的的夹攻之势已解除,但与噶尔丹的一场大战可说是迫在眉睫,据可靠消息,噶尔丹的大军已在东进途中在这关键时刻倘若挖出当年的秘事来,不要说去世的安亲王,就连康师傅都有可能皇位不保,若真出现群龙无首,闹起内乱的局面,其结果必是国破家亡
大义当前,牺牲点虚名我是一点都不介意可康师傅说这话的时候是满怀歉疚,因他曾表示过,皇后之位从此以后不会再予他人,可为了安抚笼络佟家,佟妃去世前,他仍封了佟妃为后,虽然只当了一天,但我明白,他还是觉着他对我食了言,又一次愧对了冰月,;他一直想把世上最好的给我,但为了皇室的名誉,政局的稳固,他非但不能光明正大地让我认祖归宗,且不能将我封为最高品级的“固伦公主”,他肯定觉着更对不起冰月,对不起我了
在我看来,降一级可以保大局,保那么多人平安无事,算是功德一件可是,这缘故我却不能对胤禛提起,只得从胤禛手中接过金册,金蝇让小穗仔细收好,而后淡淡一笑,拿祖制来说事:“ 没错,就是‘和硕’你忘啦?祖制上有明文规定,只有皇后的女儿才可封为固伦公主”
“对艾”胤禛应和道,“你不就是仁孝皇后的女儿吗?理所应当是固伦公主!”
“可我只是养女,并非仁孝皇后所出,因此是和硕公主,没有错”
“可是……可是……”搬出了祖制,胤禛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了
“行啦,别可是了!”我摸了摸胤禛新剃的前额,笑道,“固伦也好,和硕也罢,我都无所谓,虚名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意思呢?你就别纠结了”
“皇阿玛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我还以为……唉!”胤禛一ρi股坐在椅子上,那沮丧万分的样子倒像是他没被封成“固伦公主”
“呵呵,别‘唉’啦,”我笑着递了一杯茶过去,半真半假道,“你要真这么介意,不如等将来,你给我封个‘固伦’吧!”
“我?!”胤禛一愣神,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立马呛在了喉咙里,连连咳嗽,我忙帮他拍着后背道,“别激动,别激动,姐只是开个玩笑还是那句话,虚名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姐姐我真的无所谓,你别为了这事儿耿耿于怀”说着,我掏出帕子替他擦去衣服上溅上的茶渍,忽而想到没见到胤禩的小身影,便问:“小八呢?今儿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胤禛略显鄙夷道:“他呀,屁颠屁颠地跟在三哥他们后头,赶着去看‘九九大礼’了”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那仪式可不多见哦”
“那也不能跟你的册封仪式相比!宫里那么多的姐妹,将来要看‘九九大礼’多的是,可是,你出嫁前的册封仪式就那么一次,况且,明儿……”说到这儿,胤禛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顿了一顿,才又继续道,“明儿你就要走了,现在能跟你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被胤禛这么动情地一讲,离愁别绪纷涌,我也觉着鼻子发酸,喉头有些发紧了,一旁的小穗则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你们这是干嘛,干嘛翱”还是我先强压着那一抹忧伤,换上了笑脸调节起气氛,“今儿可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应该祝贺我才是,不是吗?”
“是啊是艾”小穗也收起了眼泪,殷勤地道,“四阿哥,虽说咱们主子出嫁了,可也还在京里,离得近着呢!您和主子还是可以常常见的”
“说得对,”我拉起胤禛的手,安慰着,“小四,你看,你皇姐我出嫁了就是大人啦,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到时候,我随时可以过来带你出去的,比待在宫里自由百倍呢!”
“真的吗?”胤禛眼神中闪烁着怀疑,“皇阿玛会让你自由行动?”
“当然,”我迎上胤禛的目光,说着自己的推理,“结了婚的人,自然有权利当家作主了!任谁说 ... [,]
(都是这个理,是吧,小穗?”
“呃……”胤禛皱着眉头,抿着嘴思忖了半晌,问,“皇阿玛明着跟你说过?”
我“哈”了一声表示不屑:“还用他老人家说?这不明摆着的吗?普天下都这样啊”
“别家怎样我不知道,可你看,大哥结了婚,娶了大嫂,不也还是做不了主?所以,”胤禛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轻摇了摇头,“依我看,你自己做主这事儿,悬”
“胤褆他那是娶媳妇,我这是嫁人,不一样!”我耐着性子辩解,“他这是往家里带进一个人,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长辈健在,自然要听长辈的话,我现在是嫁出去,嫁到班第的家里去,你也知道班第家已经没长辈了,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可以自己做主”
“皇姐,”胤禛又提出了异议,“你刚说的若是搁在普通百姓家,一点儿问题没有,可你别忘了,你是公主,甭管下嫁到谁家,你的姓氏可改不了,况且,在那个家里,你纵然是媳妇,可更重要的是代表着皇阿玛,我怎么想都觉着,皇阿玛不可能让你放任自流的!”
“可是……”好吧,胤禛说的话逻辑很强大,这下轮到我“可是”不出来了,眨巴着眼望了胤禛半晌,决定暂且搁置这个让人头痛的话题,便转了话头道,“小四,上了半天书房,肚子饿了吧?”
我这话音还刚落,胤禛的肚子就发出“咕”地一声先回应了我,胤禛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哈哈一笑,转而吩咐小穗:“让御膳房给我和四阿哥做点儿小馄饨,折腾了这大半天,我也饿了!”
小穗应声而去,不多会儿两碗小馄饨就摆在了我和胤禛面前我们二人一面吃着这香喷喷的小馄饨,一面唠叨着,进食的速度都比往常放慢了些这样安静温馨地吃点心唠嗑的场面,在这紫禁城里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吃完了小馄饨,正喝着茶呢,胤禛递了个东西递给我,道:“皇姐,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串镶嵌着藏银“岁岁平安”纹饰的十八子红玛瑙手串这原来是佟皇后平日里常戴的,是开过光的,佟皇后走前将这个特地留给了儿子,那意思是消胤禛平安成长这是佟皇后留给胤禛的念想,我怎能收,便将它推了回去:“这个是你额娘留给你的遗物,你得好好留存才是,怎么能送人呢?快拿回去”
“不,皇姐,你拿着”胤禛推着不愿意收回,“我想了好久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最亲的皇姐,你出嫁,我一定得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可是你什么也不缺,我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它是我额娘生前的心爱之物,现在我日日带着它,也是我的贴身之物,它开过光,能保佑人平安如意我相信额娘的在天之灵也赞成我这么做她曾说过要我们姐弟俩互相扶持,如今你即将离开,以后我不能日日在你身边保护你,有它伴着你,就仿佛是我天天陪着你”
胤禛的真挚与不舍溢于言表,叫人无法拒绝,我爽利地当着他的面戴上了手串,让他安心,随即也褪下了手上孝庄给我的那串菩提手串,套在了胤禛的手上,道:“这个是老祖宗临走前赐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留着今后你一人在宫中,定要事事要小心,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特别是想发火之前,要先数数这菩提子,千万要记住啊万一真惹皇阿玛生气了,这手串还可能会帮你救救急”
胤禛望了一眼手上的菩提手串,郑重地道:“知道了,皇姐,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还有,你别忘了,遇到什么难解的事要多去请教苏奶奶,知道吗?”我口中所说的“苏奶奶”便是苏麻喇姑孝庄去世后,她仍住在慈宁宫的西宫殿里,每日里除了带胤祹就是念经拜佛,日子过得倒是安静祥和,我去给孝惠请安时,也会顺便去看望她因为康师傅对孝庄老太太的思念,苏麻喇姑的地位进一步提高,虽未曾正式册封,但实际上她的待遇都按照“嫔”的标准执行,我们对她的称呼也改成了更加恭敬的“苏麻拉奶奶”,我嫌这称呼太长,就简称为“苏奶奶”当初,孝庄老太太去世之时,曾亲口托她好好照应我如今,我要出嫁了,我的将来胤禛在宫中真的孤立无援,几天前曾带着胤禛,拜托过她在必要的时候也照应照应这个可怜的孩子
“我知道,”胤禛郑重地点头,“皇姐,你的话每一句我都记在心里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太的”
“好”我张开双臂,“来,让姐姐再抱你一下!”
“皇姐!”胤禛张开臂膀反将我紧紧拥住——这半年多以来,他又长高了许多,如今已超我半个头了好半天,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我耳旁道:“皇姐,你也要多保重,有空多来宫里看看我”
“好,”我拍着胤禛变得有些厚实的后背再次承诺,“我一定会的”
295大婚之喜
( 宁寿宫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地震天响,宁寿宫里皇太后孝惠满眼含泪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反复叮咛着同一句话:“禧儿哟,你可一定要多回宫里来看看皇阿奶你可得记得呀!”
梁九功又过来催了一遍:“太后,皇上快请公主上轿吧”
“皇额娘,” 康师傅在一旁Сhā话劝解,“禧儿的公主府离得近着呢,什么时候想见都成!快让她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皇阿奶”我再次向孝惠保证,“您放心,我一得空准回来看您”
“唉,好,好!”孝惠这才放开了我,康师傅则不失时机地再次对我进行“妇德教育”:“禧儿,嫁为人妇后,可要谨守妇道,别动不动就使小性子啊”
“皇阿玛,这话您都说了八百遍了,我都记住了!艾不对,是刻在心上啦!”我拍着胸脯戏谑道,“您放心,我一定谨遵圣旨,做个贤妻良母,为您的宝贝女婿栋梁之臣——班第大人提供一个稳定和谐的大后方!”
“你这丫头,就会贫嘴!”康师傅无奈地摇头,笑嗔了一句,伸手将我头上的红盖头放下,默了一默,搀着我道,“走吧,皇阿玛送你上轿”
我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情绪忽然溢满心头,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泪水瞬间上涌,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脑海中开始翻滚这么多年在这个紫禁城里,在我身上所发生过的一一桩桩,一件件各种规矩权利斗争交织束缚下的紫禁城是可怕的,可至亲之人的亲情却让人着实难舍普天之下,若论毫无条件的爱,就真的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了平日里总嫌唠叨,可这会儿回忆起来,那点点滴滴却是那么窝心,那么温暖,那么让人留恋
“小心脚下,”康师傅的一句提醒让我从离愁别绪中醒过神来,低头下望,看见一道轿杠,原来已到了轿前“抬腿,慢点儿,小心,诶,对了,”在康师傅细心的提醒下,我迈过了轿杠,“低头,小心碰着,”听着康师傅的提醒,我知道轿帘被掀起来了,只要一迈上去就表示我正式出嫁了!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就在迈开腿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些无助和害怕
“怎么了?”康师傅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异样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说“我不嫁了!”,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一丝理智给压了下去这场婚礼正如康师傅先前所承诺的那样,独一无二,盛况空前这次并非康熙朝头一次公主出嫁,可这回蒙古各部的王爷有头脸的台吉各属国的世子特使甚至连罗刹国的使臣荷兰国法国的传教士等都悉数到超且都送来了贺礼倘若这时候,我说“不嫁了”,那是让康师傅当众下不来台!我得忍着,默默地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克服掉
“禧儿?”康师傅试探着唤了我一声
“皇阿玛!”我转身抱住他,颤声道,“皇阿玛,我……我舍不得您……”
“傻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呀……”康师傅的声音似乎也有些微抖,抱着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轻拍着我的后背,语调正常多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应该高兴别哭了,一会儿妆要是哭花了,变成了‘大花猫’可不好看咯!呵呵!”
调侃的话语扫去了我心头的些许愁绪,我忍不住“噗哧”一声,康师傅又用力地抱了我一下才放开我,为我掀了帘子,扶我坐上轿子,又往我手上塞了一个象征平安的大苹果,才亲自吩咐了一声“起轿”
喜乐奏响,锣鼓喧天,轿子开始向前移动,我终于要离开紫禁城了
离开紫禁城是我多少年的渴求,按说我该欢呼,该雀跃,可事到临头却没有一点儿兴高采烈的情绪方才上轿前的惶恐和无措,这会儿被惆怅和的所代替在轿子的一颠一簸中,我想起了康师傅说过的话,因为目前形势吃紧,京城往来人士复杂,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不允许我随便出公主府,更不许出京城,要出府须跟他申请报备,出门时必须有侍卫跟随
大概是因为上回我被人绑架的事儿让康师傅心有余悸,这次我出嫁,他居然以贝勒制为我的公主府设立了护卫制度原本他想将侍卫人数增加一倍,我借口形势吃紧,正是用人之际,他才勉强将人数定在八名,另外,还设立了三品长史一名六品典仪二名,更有一大堆的护军,随丁这在大清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先前没有任何一位出嫁的公主曾享受过这般待遇,这是荣宠,更是负担,遭人嫉愤怕是在所难免可对我来说,更在意的是,放了这么一堆“耳报神”在身边,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胤禛的预言一点儿都没错
想起了胤禛,我越发地忧心自佟妃被封为皇后那日起,我能感觉到胤礽对胤禛的敌意更加强烈,我这一离开,紫禁城就是他和蓉玥的天下,再没有人敢跟他们唱对台戏了虽说胤禛自她额娘走后,性情变得沉静了许多,但毕竟正当青春年少,面对来自胤等孬h或许还有其他隐藏在角落里的各种“暗鬼”的种种刁难,他能忍得住吗?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轿子外头一阵孩童的哄闹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爆声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将苹果放在腿上,抬手去堵耳朵,恰在这时,轿子突然剧烈地上下颤动起来,我被颠地七荤八素,苹果则“咚”地一声掉了下去,骨碌碌地滚到了轿子外头,惊魂未定时,轿子却退下来,只听外头的司仪喊了一声:“有请新郎射三箭!”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那一阵“颤抖”就是俗称的“凤凰三点头”,意思是让新娘子在进门以前对夫家表示“崇敬”,以往看别人结婚会觉着好玩,这回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才醒过神来,又听司仪大喊:“铺红毡,倒红毡,新人下轿二人搀!”
轿子压了下来,立马有人过来扶我下来,又往我手上塞了一段大红绸,喜乐重又奏起,我就这么被人一路桥搀着在一片哄闹声中拜完了天地,怀抱宝瓶,跨过马鞍,被抱进了洞房,坐在了床沿上,哄闹声也被隔在了房门外,才想着“终于可以歇会儿了”,耳边又听到一阵“刷啦刷啦”撒豆子的声音,有个女的——应是内务府特地拣选的“全福太太”唱起了吉祥祝福语:“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塘,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成祥,五撒五子拜宰相,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携志,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金大吉详”!
祝福语刚唱完,另一全福太太的声音又立刻响起:“请大额驸掀盖头”
天呐,听到这一句,我居然激动了!眼前老晃着个红布,什么都看不见,天晓得有多碍事!要不是被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新娘子千万不能自个儿掀盖头”,我早八百年前就掀了我低头张望了一下,只见班第这家伙似乎没听见全福太太的话,还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在干嘛我真想拧他一把,给他醒醒神,可今天我是新娘子,不能在这些全福太太面前失了仪态,传出去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是只“母 ... [,]
(老虎”呢
“请大额驸掀盖头!”全福太太又重复了一遍我等了一等,班第那小子总算动身了,我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等着“重见光明”,可等了半晌,班第那小子人站在我面前,却半天没动手怎么回事?这小子平日里办事儿不都挺麻利的嘛,怎么今儿这么磨磨蹭蹭的?按他这个龟速,我什么时候能“解放”?
“嗯哼!”实在忍无可忍,我只好很大声地提醒了一下,总算有点儿效果包着金边的喜杆终于颤巍巍地伸到了喜帕底下,哆哆嗦嗦地将它掀了开来!红彤彤的洞房终于呈现在我的眼前——目之所及全是炽烈的大红色,大红烛,大红喜字,大红帐子,班第胸前那朵显眼的“大红花”,还有班第此刻那被红烛映照得灼灼的目光,灼得我脸上几乎要发起烧来,不照镜子也知道,我的脸这会儿肯定也是红红的幸好,全福太太及时搬来了摆着酒杯的短桌,提醒我们要行“合卺礼”,灼热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了些
只是,班第这家伙好像有点失魂落魄,全福太太又提醒了两遍,他才醒过神来,上炕床前踩上了几颗滚下床的桂圆莲子,居然差点儿滑倒,幸亏他有功夫在身,及时调整了平衡,可那对用红绳系着的酒杯还是很不幸地遭遇了“粉身碎骨”的命运,慌得那几个全福太太口中一面念叨着“碎碎平安” ,一面赶紧捧上了备用的杯子
“三杯交杯酒”过后,一全福太太高嚷:“请大公主,大额驸吃子孙饽饽”另一全福太太立马夹了一个送到了我嘴边我刚想咬,就听窗外头传来一脆生生的童音:“生不生?”我愣了一下,觉着这声音有点儿耳熟,班第这家伙一听“童子”开问,想也没想,马上接口“生”!
“生几个呀?”“童子”抛出了个前所未闻的怪问题,后面还跟着很小声的哄笑班第愣了,全福太太也傻眼了,我却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这分明是宫里的“小霸王”胤禟嘛!
今日公主府的婚宴盛大空前,在康师傅面前得脸的皇亲贵戚朝中重臣内外蒙古的各部王爷皆会参加此次盛会,康师傅为确保婚宴万无一失,对送嫁人选思虑再三,最终派了他认为相对稳重些,办事牢靠些的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褆前来送嫁,其他的阿哥公主全在宫里待着没曾想,胤禟这家伙居然混了出来,还在这儿充当“喜房童子”瞎捣蛋,这“小霸王”的捣蛋功夫见长啊
“生多少呀?快说!”大概见班第没回答,胤禟又问了一遍,后面又跟着一阵压抑的哄笑
“小九,你给我出来!”我朝着窗外一声吼,就听见几声参差的惊呼:“糟了,快跑!”
哟,这架势,还有同谋!
班第一听我的话,也醒悟过来,赶忙将守在院门外的侍卫领班唤了进来,吩咐了几句
“合卺礼”终于结束,全福太太们退了出去,班第关上了门,握住我的双肩,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添了一下嘴唇,结巴道:“禧儿,你……你今天真漂亮,我真想……”
“姐夫——”班第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外就传来胤褆的调侃声:“快出来诶!从今往后,皇姐就是你的了,你别太猴急嘿,悠着点儿哈!外面的宾客可还等着你去敬酒呐!”
我脸上一热,推开了班第,伸长脖子骂道:“胤褆,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胤褆“嘿嘿嘿”了一阵,道:“皇姐,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啊就姐夫这身俊功夫嘿,你们俩要是从这会儿就开始洞房花烛的话,小弟的你明儿,哦,不对,应该是好几天可都起不来了哟!”
这家伙居然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我的脸烧得越发地热了,抓起炕上的一把莲子,桂圆,石榴,又羞又恼地扔向门口,骂道:“死小子,还不快给我闭嘴!”
“哈哈哈——”胤褆一阵狂笑,越发地放肆,“皇姐,你别害羞嘛!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要不信,尽可以问问姐夫,看看我刚刚说得对不对嘛!”
“胤褆!”我大吼一声,就要下床冲向门口找胤褆算账去,班第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朝门口喊道,“大阿哥,你先去,我跟你皇姐说两句就来”
“好吧,那你可快着点儿,兄弟们都等呢!快点儿哦!”胤褆应着声儿离去了
班第紧紧拥着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带着几分激动,扳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正四目相对中,他忽然就俯身吻了下来,我一阵晕眩,毫无防备地被他压在了床上,姿势极其暧昧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热烈而粗重,就在那细细密密的吻从我的嘴唇离开,悄悄爬到我的颈后脖子,将欲下行之时,我的脑子忽然一下清醒过来,方才胤褆的调侃无比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一阵惶恐爬上心头,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班第,他们还等着你去敬酒呢!”
班第顿了一顿,退下来,坐起身子,满脸泛红,略带窘迫道:“对呀,我差点儿又把这茬儿给忘了!”
看着他的囧样,我忍不住“扑哧”一声,道:“忘性可真大,胤褆才来催过不是?你要再不走,回头他又该来了!”
“怎么办?我一看见你就想不起别的人了!”班第说着话,又凑了过来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道:“行了,别甜言蜜语了,”说着,使劲儿推了他一把道,“赶紧的,不然胤褆又要来说那些听了让人脸红的话你出去应付一阵早点儿回来陪我得了”
班第又腆着脸欺身过来,长臂一伸,将我圈在臂弯里,磨蹭着:“哎,我真不想走,我盼了多久,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把你抱在怀里”
“不走也成,”我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笑道,“一会儿胤褆又来胡诌,我要是冲出去跟他打架,你可别拦着!”
“不许,”班第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提醒道,“别忘了,新娘子在圆房之前可是不许下床的,不吉利!”
我“哼”了一声,不满道:“迷信!”
“姐夫——”胤褆的“魔音”又从窗外传了进来,撞击着我的耳膜,“说什么两句话说这么半天呐?你再不出来,天儿可都亮了!”
“唉,来了来了,这就来,这就来!”班第大声应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我安顿好,小声安慰了句:“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等着我!”说完飞快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匆匆整了衣冠,开了门,跟胤褆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班第一走,我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平常班第抱抱我啦,亲亲我,我都还蛮喜欢的呀,可是,刚刚他即将有所动作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地紧张,甚至有点儿害怕我也知道,成亲,为人妇,经人事是必须的,这方面的知识该知道的其实我都已经了解但是,这个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码事嘛!先前的心理建设在实践面前貌似不起作用啊天哪,该怎么办?这洞房花烛夜要怎么过?
想到这儿,我不禁重重地哀叹一声,随手抓过被子,捂住了脸!
“主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被班第叫进 ... [,]
(来陪我的小穗关切道
“没有啦!”我隔着被子嚷道
“没有吗?” 小穗听似半信半疑,“看您脸颊红红的,该不是发烧了吧?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为了保证今晚的婚宴顺利进行,康师傅的确派了几名太医驻守在这儿,可我这会儿得的是不可言说的心铂找他们来有什么用?
“不用!”我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没事儿!这脸颊红是因为……因为礼服太厚,热的!”
“哦,是这样艾” 小穗脸上露出羞赧又暧昧的傻笑,支支吾吾地劝解,“您就再……再,再忍一会会儿吧,等大额驸回来……嗯……回来就好了!”
好什么好!回来才是挑战的开始这丫头纯洁得很,八成想到了那儿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看她呵呵傻笑的样子,我忽然起了促狭之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逗逗这丫头
“小穗,你过来,” 我向她招招手,“快来,我有话问你”
小穗三两步凑到了我身旁,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拉住小穗,让她坐下,而后揽住她的肩膀,戏问:“你跟塞图发展到哪一步了?快跟我交代交代!”
“什么……发展?什么哪一步?”小穗一脸的迷茫
“有没有拉过小手?”我暧昧十足地笑问
小穗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儿,抿着嘴,不敢看我,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我作出调戏状,抬起了小穗的下巴追问,“有没有亲过小嘴呀?”
“主子?!”小穗一下连耳朵都红起来了,立马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脸
“有过,是不是?是不是?”虽然我心中明白,但不唾根问底,我就爱看小穗这羞羞答答的样子,好玩儿极了小穗躲无可躲,只好又点头
“哎呀,不错嘛,塞图这块冰山终于被你给捂化了嘛……”我正调侃着,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嗲嗲的呼喊:“禧儿姐姐,禧儿姐姐!”
小穗的耳朵这回倒是挺尖,立马反应过来:“是锦瑟格格!”
我也听出来了,的确是锦瑟这个安王府的“小霸王”,昨儿个跟着安亲王福晋去的宁寿宫,在那儿跟胤禟,胤漳羌父瞿炅洳幌嗌舷碌男」硗娑得是不亦乐乎,宁寿宫刚刚整修一新的花园被他们几个扫荡后,到处落英缤纷,只剩残花败柳,后来,她在晚宴上又看中了小四未来的媳妇儿——石榴头上的一朵头花,死活要拿过来,石榴不给,她出手就抢,俩人当场就打起来了,要不是胤禛和胤禩一人一个死死抱住了,这俩“小女汉子”肯定得打个头破血流拜她所赐,昨儿个宁寿宫的婚宴绝对是史上最热闹的了这会儿听到她那嗲嗲的呼唤,我还真有点小紧张,不知道她待会儿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目前,这全天下能“镇压”她的只有二人,一是康师傅,二是胤禛,现在这俩可都不在,我可得想个法子应付她,不然,我这崭新的公主府可不知要遭受什么样的荼毒了
还没寻思完,锦瑟就推门进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丫头,看那衣着打扮,应该都是达官显贵家的格格,看上去年龄要比锦瑟略大,都是我没见过的
锦瑟抓着我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半晌,就揪着我的袖子撒起娇来:“禧儿姐姐,你今儿好漂亮啊你的眼睛这么一画,大好多啊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也画一个吧!”
这小丫头的“磨人功”可在我之上,我立马感觉脑壳开始有点儿发疼,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跟着她来的那些格格们问道:“瑟儿,这些漂亮的小姐姐是谁呀,你也不给介绍介绍?”
锦瑟回头在那些女孩儿的脸上逡巡了半晌,摩挲着她的小辫儿,不好意思地对我道:“她们……我也是刚刚在门口碰到的,她们都想进来看看漂亮的新娘子,可门口的侍卫不让进,正好我跟胤禟……”
“胤禟?”我Сhā了一句,“只怕还有其他人吧?”
锦瑟一愣,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姆姆”地连连摇头
“交给你一个任务,”我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去跟他们说,想要薄他们的小ρi股不开花,就别乱跑,一会儿老老实实跟着回宫去快去”
锦瑟瞪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惊恐,急急忙忙蹿出了房门我挂上笑脸,回头应付这小丫头带来的不速之客们我尚未来得及开口,其中一粉衣女子就主动施礼道:“臣女董鄂银花见过大公主恭贺大公主大婚,祝大公主与大额驸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董鄂?”我追问了一句,姓这个姓的达官显贵还挺多,单凭一个名字我还真没法判断她的来历背景
董鄂银花进一步解释道:“家父是满洲正红旗都统,太子太保,一等公彭春”
我含笑说了声“幸会”,心内却道:原来是胤祉未来的小姨子!果然叫“银花”哈!当初听到胤祉未来的媳妇儿叫董鄂金花,我就推断必然还有个银花今儿印证了彭春打仗是真高手,给女儿起的名字也忒乡土了
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一个个都照章行事,纷纷介绍自个儿的姓名,来历,我留意了一下,大部分是将门之女,我挨个儿含笑点头打招呼,其实那些名字基本没记赚吩咐小穗给她们上茶,上小吃,就坐在床上跟他们聊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聊着天儿,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间或有几声醉汉的梦呓:“来……再……再喝一杯!干,干了——”
“好了,姐夫,别喝了,都醉了!”一个声音在劝解,听上去像是胤褆?班第喝醉了?这个拿白酒当水喝的家伙居然也有喝醉的时候?要不是出嫁前,皇太后孝惠千叮咛万嘱咐,说新娘子在圆房之前万万不能下地,我到挺想跑出去一睹班第的尊容这会儿,我却只能坐在床沿上,让小穗替我把那帮千金小姐送走,而后盯着房门口,等着胤褆他们把班第扛进来
“慢点儿,慢点儿!”胤褆先进了门,一只手上还握着个酒壶,指挥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班第进了房间,坐在了床上可是班第哪能坐得赚刚一放手,立马瘫倒在床,不省人事,片刻后鼾声大起
“这……这是喝了多少酒翱”我看着班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三坛……哦,不,四……五坛女儿红”胤褆说着,还心虚地“呵呵”了一声
“五坛?!”我惊呼,“那么多!你也不劝着点儿!这酒喝多了伤身子的!”
“我劝啦!可姐夫说他高兴,全是一口闷,劝不住啊”顿了一顿,胤褆带着歉意道,“对不住艾皇姐,真没想到姐夫喝得这么醉,看来要耽误你们的……”
“行了,”估摸着胤褆又要提那档子事儿,我赶紧岔开话题,“别管旁的了,方才我听到了胤禟的声音……”
胤褆“哦”了一声道:“这小子还有胤眨四妹,姐夫已派人把他们找到了, ... [,]
(安置在后罩楼,派人看着呢你放心,没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要是没事儿了,赶紧带他们俩回去,最好别让皇阿玛知道”
“不成艾”胤褆面露难色,“你不知道,这会儿皇阿玛就在前院跟大伙儿有说有笑的呢”
“翱”我大吃一惊今晚是男方摆酒席,康师傅作为女方家长是没必要出现在这里的,而且白天他还明确表示过,他不会过来,免得众人拘束,不能尽兴
“他老人家很晚才过来的,且穿着便服,我跟太子乍一听通报,可都吓了一跳呢,”胤褆上前几步,在我耳畔小声补充道,“原本太子他们还策划着要来闹洞房的,皇阿玛一来,这计划可泡汤咯”
闹洞房?我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习俗胤礽他们来闹洞房,能闹出个什么好来?康师傅来得可真及时!
“唉!” 胤褆叹了一口气,看了班第一眼,道, “要是姐夫不喝醉的话,你们俩今晚……”
“你行了啊”这家伙怎么三句话不离那个话题呢?我赶紧打断了他,“既然皇阿玛在,你赶紧回去替我好好照顾他老人家吧还有,你可得想个好点的法子处理好胤禟和胤盏氖露别让皇阿玛生气,他老人家先前大病了一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别又气出病来”
“好吧,”胤褆略带的地望了一眼班第,迟疑道:“那……我可走了,皇姐!”
“走吧”我点头,“别的,我会处理好的”
胤褆转身离开,小穗端了一盆水,拧了把毛巾递给我,我接过来,俯身帮班第擦了把脸,正要起身,班第忽然伸出手来揽住了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抱着我打了个滚,变成我在下,他俯视着我了
“你……你……你装醉!”惊吓太大,我结巴了
“傻丫头,不装怎么可能脱身?”班第很是得意洋洋,头也不回,大声地吩咐道,“小穗,你出去,把门儿关上!”
“哦……哦哦!”小穗结结巴巴地应着声儿,按照指示迅速逃离现场
“小穗,别走——”回应我的是“砰”地一声关门声班第不说话,只是俯瞰着我,我有点儿心虚,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毛巾道:“呃……这个……她还没拿走呢”
班第接过了毛巾,随手往后一扔,就要俯□来,恐惧再次袭上心头,我不由得大喊一声:“等一下!”
班第退下来,撑起身子默默地看着我,目光中闪着些微伤心,我见状,知道他误会了,赶紧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道:“班第哥哥,我愿意的,愿意的,可是我怕……”
“怕什么?”
“我怕……疼!”说出这话来,我都觉着自己要羞死了!
班第轻笑一声,咬着我的耳垂,温柔道:“相信我,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297爱之所系
( “不是刚刚才去过,又去?军营是练兵的地方岂能儿戏别闹了朕不准!”康师傅拒绝的话一次又一次在耳畔回想,惹得我心烦意乱我将书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以泄心头之恨
前儿个上午康师傅是真下了道旨意命我为钦差,带着一大帮子人,将几箩筐的水果装在车上送去了前锋营那是我第一次踏入军营,第一次亲眼看到班第在校场上的英姿,那镇定自若的气势犹如战神转世那一刻,我的心竟莫名地激荡起来,还有些飘飘然,头一次觉着很自豪,想起他对我的种种好来,又觉得很幸糕么出色的一个男人居然是我的,上天真的待我不薄
原本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就在我将离开前锋营,班第将我送门口时碰到的一个人却让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丝忧虑
其实,说起来那人在我大婚的那天晚上,我就已见过,只是她当时不声不响的,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还是与她一同前来的银花热情地一介绍,我才知道,原来这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叫韵珠,是贝子章泰家的女儿,跟银花是表姐妹,此次来前锋营是奉了她嫂子琪琪格之命来找他哥——吞珠的就是这位韵珠,让我心里隐隐觉着很不舒服因为,我发现,在我银花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时不时飘向班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暗藏着许多幽怨,欲说还休的当我望向她时,她又忙把目光收回来,很是慌乱地低下头去我也悄悄瞟过一眼班第,发现韵珠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时,他的目光似乎回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想起前锋营门口的那一幕,想起那几个眼神,心头老一跳一跳的惠额娘的劝说和蓉玥的警告,在我耳畔交替回响回想加回响的结果就是,我——失眠了!心中的一丝异样发散得越来越大,感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因此,只好试着跟康师傅申请看看,能不能再去前锋营一趟,就算是走个安心也好可惜,这个要求被无情地拒绝了康师傅认为我是因为无聊,想着法儿找乐子,可我不能跟他说明我的真实目的毕竟只是几个眼神而已,我不能凭着自己的也许只是多心,伤害了班第
造孽艾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竟已爱他爱到要发狂的程度,居然连旁人的几个眼神也容忍不了!现在,我只恨不能生出翅膀来,立刻飞到前锋营去,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再也不要分开
因为这个原因,我今儿心情很不爽,在宫里只转了一圈儿,就推说没睡好,早早地打道回府补觉可回到府里,进了寝殿,看见班第的衣物,闻到他的气息,满满的思念立时涨满胸膛,整个人更加焦躁不安为了排遣这种情绪,我到了书房,可翻开了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天呐,我这是怎么了?情绪张牙舞爪的,我平常的理智呢?
小穗替我将书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劝解道:“主子,咱们府里的花园儿可一点儿都不比宁寿宫的差呢,不如奴婢陪您到那儿走一走,散散心吧”
也许赏赏花,看看鱼,观观景就能把我那些胡思乱想给打发掉了吧?这么想着,我便收拾了一下心情,转到了花园
康师傅对这个花园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单单看这太湖石就知道了,姿态万千,玲珑剔透,浑然天成,比宁寿宫里的那块还要好上几倍;还有这湖里的锦鲤,每一条都是体形健美,活力四射的,仿佛随时都将幻化成龙,腾云驾雾而去;更有这园子里的综合景观,若在往常,置身于这样万紫千红,草木葱茏掩映下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中,只怕会心醉,可现在,所有这一切在我眼里,似乎都失了颜色,没了情趣不管我的目光落到哪里,似乎都能看到那让我心神难安的眼神
不知觉转到了角门儿那里,我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几步上前拉开门闩欲往外走,小穗跟在我身后,急问:“主子,您这是要进宫吗?”
当然不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前锋营可小穗这么一叫,却叫回了我的一丝理智是了,如今只有入宫才不用报备,若贸然去前锋营,非但我会被康师傅骂个“狗血淋头”,跟着我的一干人只怕会受到处罚我颓然地顿住了脚步
“主子,您怎么了?”小穗扶住我,关切地望着我
“没事儿,我就是好奇看一看,回去吧”我撬一下嘴角,回转身来
小穗“哦”了一声,满脸狐疑地跟着我回到了寝殿我原想蒙上被子,睡了一觉就好了可谁知道,躺在床上,睡意一丝也无,只有满脑子的班第,班第,班第……
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真要发疯了或许见一见班第,跟他说上几句话,会好一些?我立马将小穗喊到近前吩咐:“派人去趟前锋营,就说我不舒服,让大额驸回府一趟!”
没多久,班第就出现在我面前,满头的大汗,一脸的焦急,连盔甲都没脱就奔到床前连声急问:“禧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叫太医了没有?”一面说,一面用手探着我的额头,大概没探出什么异常,还是不放心,又改用脸颊来亲我的脸来探测温度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我的心总算安静了些,这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就连他的工作也只能排在我之下我一把抱住班第的脖子,小哽道:“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想你了”
班第身体明显地一愣,但随即他抱紧了我,亲了亲我的面颊,温柔地笑道:“小傻瓜,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嗯?”
他这么一哄,我只觉着心中有一种软绵绵,热烘烘的东西瞬间盘上心头,两股热泪夺眶而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空房寂寞,对他的重重思念,统统化成委屈,喷薄而出:“呜……我就是想哭嘛都是你,都是你!讨厌!把我一个人扔在府里不管不问,那你还跟我成亲干什么……干什么?呜……”
“是我不对,我不对!”班第抱着我,连声承认“错误”,“我不该把你一人扔下,不该让你孤单寂寞,我错了!我错了!我的禧儿,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说吧,想让我怎么补偿你?只要你说,我一定照做!”
“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我一开口,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了
“行!”班第答得很爽快,我却有些难以置信了,擦了擦眼泪,抽噎道:“真……真的?”
“真的,”班第点头,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珠,“我这就派人去跟皇阿玛说一声,请一天假,今儿好好陪陪你”
我确实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见一见人,不料却有这个意外收获,高兴之余,却也不免有些内疚,毕竟理智上我还是知道,军国大事要比儿女私情重要,便有些迟疑道:“这样……可以吗?不会耽误训练?”
“当然可以,不用的”班第抚了抚我的脸庞,笑道,“你乖乖地待一会儿,我去跟多格交代几句就来”
我点点头,目送着班第走出寝殿,满心的忧愁此刻已被幸福填满
班第果然没有食言, ... [,]
(很快回到了我面前,换了身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重又抱着我问:“说吧,公主殿下,今儿想让在下怎么伺候你?”
枕着他的臂弯,靠着他的胸膛,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我觉得心踏实多了,于是,闭着眼睛道:“我现在就想让你这么抱着我,好好地睡一觉”
“好,”班第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把这两天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
我有些讶异,仰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没睡好?”
“傻丫头,”班第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看你那眼圈黑黑的就知道啦!”
“有这么明显吗?”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
“当然,像被人虐待了似的”班第嬉笑着,迅速地吻了一下我的眼皮,抱紧了我,道,“快睡吧,睡饱了,我带你去诳街这阵子你哪儿也去不了,一定闷坏了!”
“老公,你真好!”我迅速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香吻
班第一愣,抬起我的下巴,追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公艾你没听过吗?民间的夫妻都这么叫的”
“我知道,”班第的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喜悦,“你再叫一声听听?”
“老公!”
“再叫一声!”
“老公,老公,老……唔……”火热的双唇将我的呼唤淹没在一阵热吻中这一吻点燃了我的热情,我全身心地回应着班第的缠绵,每一个细胞都在倾诉着我对他的爱恋,班第也比往日更加温柔,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引领着我渐渐飞向云端,冲上天堂
我筋痞粳却心满意足,心中的不安早在云雨中化解朦朦胧胧中,我听见班第在我耳畔呢喃:“老婆,一抱着你,我就放不开了,只想不停地要你,可怎么办呐?”
“呵呵……”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应:“那就要呗……”
“不行,”班第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搂紧了我, “你身子弱,可得好好地补补……”
“那就补……呵……”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侧身搂住班第的腰,沉入黑甜之中
再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麦色胸膛,脖颈下枕着的是柔软的臂膀,听着头顶上均匀的呼吸声,我的心觉着分外的安宁有多久不曾这样了?这阵子,就算他匆匆回家一趟,缠绵过后,第二日醒来陪着我的永远只有他的枕头每当这时,看着身旁空空的床铺,我总觉着心头也空了好大一块究竟是是什么时候,我对这个男人已经依恋到如此程度了呢?
我仰头看了一眼,班第仍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脸部的肤色比胸膛的更深,配上那英挺的五官,却似乎更添了一层男人的魅力每日里风吹日晒必然是辛苦的,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我收回了目光,想要窝在班第的胸前继续睡,可眼前那两块结结实实的胸大肌有规律地一浮一沉,似乎在向我发着某种邀请,我忍不住伸出右手覆了上去,摸了一摸,才刚摸了两下,就被一只大手握赚沉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别乱动”
“吵醒你啦?”我仰头,发现班第半睁着眼
“没,”班第笑得有些狡诈,“早就醒了,一直在看你睡得跟小猪似的”
“讨厌!你才是猪,大猪,大笨猪!”我娇嗔着,抽出手捶打着眼前的厚实胸膛,班第扣住我的两只手,一个翻身又将我压在身下,一低头又吻了下来,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
“班……班第哥哥……等等一下”我唤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欢爱是喜欢的,只是频仍之下的腰酸背痛让人有些吃不消
“换称呼……”班第喘着粗气命令,貌似不太高兴
“老……老公,”我急忙换上新更换的称呼,“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逛街嘛”
“等要了这一次再去”班第答着话,脑袋仍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
“不要啦!”我抓狂了,再来一下,一整天就真的要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度过了
“不是你说的让我想要就要吗?”班第答得飞快,他的脑袋已从我的脖后蹭到了肩膀
“翱……”我使劲儿回忆,我有说过这话吗?好像……依稀……似乎……有哦?!自作孽不可活啊
“呵呵”,班第忽然退下来,双手撑在我头部两旁,俯身望着我,带着几分促狭道:“怎么,你在我身上放了把火,就想跑翱”
“不……不是啦……”我咬了咬下唇,很是窘迫,脑子里空空,找不到任何脱逃的说辞
“噗哧”,班第忽然失笑,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颊道,“好啦,别搜肠刮肚了逗你呢!”说着,很快地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笑道,“快起床吧,小懒猪,再赖下去天都黑了,哪儿逛街去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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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晨曦阁的小书房里想了大半日,脑子都快想抽抽了,还是没能想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前锋营去探班的完美计划
“主子,怎么又叹气了?”小穗一面忙着纳鞋底,一面道,“是不是又想大额驸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两三天过去了,在我心里,至少过了七八个“秋”了,怎能叫我不想他?我心里嘀咕着,但没心情开口,只趴在桌子上瞟了一眼小穗,没吱声
“唉,”小穗也叹了一声,“大额驸就是太能干了,处处离不了他呀!他要是像大阿哥那样,就能天天陪着您了”
这句话小穗倒是说对了丈夫太出色是一种负担我现在算是深深地体会了一把王昌龄的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滋味了康师傅也太倚重班第了,老给他加涤派工作,搞的我跟他像牛郎织女一样民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是夫”,那一丈以外呢?现在班第离我又何止一丈呢?唉,真不是我多想,而是,当前我真有那么一种不安全感,而且还比较强烈
班第请假陪我去逛街的那天下午,我们俩在街上碰到了韵珠,看上去有些郁郁的她正跟着她嫂子琪琪格,以及她嫂子的哥哥——土谢图汗之子噶尔丹多尔济一起逛街
噶尔丹多尔济与班第如今同朝为官,十分相熟,而且他即将出征到克鲁伦河去迎击噶尔丹,他开口邀请班第和我到附近的茶楼一叙,我们也不好推辞席间,不知怎的,话题渐渐地就拐到了韵珠身上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说到她郁郁寡欢的个中缘由时,琪琪格别有深意地望了班第一眼,才道:“小姑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刀枪剑戟也略有涉猎,实为才女一个,只可惜是个死脑筋,对某人一见钟情便非君不嫁,得知某人已有婚约,竟情愿去做小家人是什么话都说尽了,公公更是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她就是执迷不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大公主姐姐,大额驸,你们快帮着劝劝她,让她清醒清醒!”
我未及开口,班第就堆着笑,一句“清官 ... [,]
(难断家务事”将“皮球”踢还,敷衍了两句,便起身告辞,携我匆匆离去在离座的那一瞬,韵珠那满含幽怨望向班第的目光,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神情尽收我眼底
一路上,我心中各种翻江倒海,回府相询班第,班第承认得倒快,并告知,韵珠便是当初三番两次在府衙前拦他,给他送点心之人再一深挖,更令人震惊这个韵珠在遭拒后竟曾试图自戕,幸而家人发现及时未酿成重大后果章泰为此曾特意找班第议过此事,他深知班第的心意,保证过他会规劝她女儿不再执迷不悟,但也恳求班第不要再当面刺激她女儿班第的闹出人命,便答应了这个恳求嗣后,韵珠确有好一阵子未曾在班第面前出现过,班第以为此事已烟消云散,告知我有这么一件事后,就扔一旁去了近来,章泰已随军出征去了土拉河不在京城,韵珠的身影开始三不五时地在前锋营周围出没,班第对此也觉得有些棘手,除了视而不见也别无他法不过,他却叫我别的,他心里的空间有限,只能容得下我一个
班第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可别人的人品我却吃不准,班第对我的感情我心里也有数,可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男人与女人在那方面是有区别的,一次两次的纠缠或可拒绝,倘若真的来个投怀送抱,我还真有点吃不准,班第的理智是否能够压过他的本能?万一没压赚我是否能够像佟妃那样“贤良淑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继续与他同床共枕?
“说到大阿哥,奴婢觉着大阿哥待大福晋真是好艾”小穗依然在那儿絮絮叨叨,“自从有了大福晋,大阿哥就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您瞧,这才成亲几年呢,大福晋就生了两位格格了,现在又怀上了这回该是个阿哥了吧!主子,您跟大额驸也赶紧生一个吧你们俩都这么好看,生的甭管是阿哥还是格格,肯定都特漂亮啊”
“说得轻巧,”我白了小穗一眼,“有人三天两头不着家,哪儿来的孩子?”
“大额驸前几日不才刚回来过?”小穗回头往我的肚子上瞟了一眼,打趣道,“每回大额驸回来的第二天,总吩咐奴婢让您多睡会儿,说不定这会儿您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呢!”
“有,有你个头啦!”我面上一热,给了小穗一个爆栗子,夺了她手中的鞋垫子,吩咐,“去,让御膳房给我送碗小馄饨来,早上没吃什么,这会儿饿了”
对付小馄饨,我向来是迅速的为了解放一下快要纠结成一团的脑子,我决定还是去外面溜达一会儿,享受一下阳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许,好主意在不经意间就自个儿钻出来了呢
这宫里这么大,能让人觉着放松的地儿数来数去也就是御花园了那里我最喜欢的地儿是能俯瞰整个紫禁城的堆绣山上的御景亭我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点心,顺便想想心事正当我一面欣赏着美景,一面继续盘算着如何去前锋营之事时,忽听见山下传来小穗一声惊呼:“给二公主请安!二公主,大公主在……”
只听蓉玥不耐烦地打断了小穗:“怎么?御景亭是你家大公主的艾我坐不得吗?”
一听蓉玥充满挑衅的声音,我更觉烦闷班第的事儿还没想出辙来,不想再跟她打场莫名其妙的嘴仗,便几步走下亭去,正好跟蓉玥打了个照面,盯了她一眼,道:“二妹,小穗只是想告诉你,我在亭子里坐着罢了,何曾说过你坐不得呢?喏,现在上面没人了,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说罢,我便欲走人正在这当口,忽听背后传来蓉玥的一声讽刺道:“自个儿的丈夫都快被别人抢走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赏景喝茶,呵呵,真是让人佩服哈!”
我猛地回过头来,抓住蓉玥的手臂,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
蓉玥甩开了我的手,一脸的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道:“章泰家的五丫头看上了班第哥哥,为了他寻死觅活的,你还不知道吧?反正大姐你一向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干脆就让班第哥哥收了她做鞋省的闹出人命来,弄得街知巷闻的,丢了皇家的脸面!”说罢,她瞟了我一眼,一扭身,大笑着爬上了御景亭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真想一脚踹过去,幸亏小穗及时拉住我了,“主子,您可别往心里去,她这都是为了气您的”
暗地里攥着拳头,气呼呼地出了御花园,穿过永祥门,恰好迎面碰见胤褆和润玉,这小两口正桥小手一路走,一路甜甜蜜蜜地说着什么悄悄话,勾得我想起了前几日班第桥我的手逛街的情形,更觉着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蹭蹭地往上蹿
“皇姐,你这是刚逛完御花园翱”胤褆眼神好,先看见了我,主动打起了招呼,润玉也跟着喊了我一声,笑眯眯地望着我
“嗯”我应了一声,“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呢?”
“刚从乾清宫回来,”胤褆回头温柔地望了一眼润玉,补充道,“润玉的额娘身子有些不适,我明儿带她回娘家看看”
真是“二十四孝好丈夫”!我立马又联想到了此刻正远在前锋营“努力工作”工作的班第,各种恼怒怨恨齐上心头
“哦,是这样艾”我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支起笑脸对润玉道,“弟妹,你也别太的,明儿见到你额娘,也替我问候一声”
知书达理的润玉道了声谢,胤褆就说要准备明天出行的事宜,拉着润玉的手告辞了
目送着这一对甜蜜小夫妻远行的身影,一个主意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是了,明天胤褆要送润玉回娘家,我何不跟他们借道,往前锋营一行呢?
想到此,我急急追上他们,喊了一声:“胤褆,弟妹,你们等等我!”
298身心俱痛
( 威胁加上痛陈“夫妻离别苦”,胤褆和润玉终于答应帮我“偷渡”去前锋营他们原准备让我躲在润玉的轿子里可我为了以防万一事发让他们装不知道选择装个小太监,在队伍中混出紫禁城之后找了间铺子买身男装换上,再雇个车子直扑前锋营
出了德胜门走了约有十里地,远远地看到前锋营的大门,我忍不住一阵感慨:世上还有像我这么苦逼的妻子么?去探望丈夫还得乔装打扮,偷偷摸摸的!
“驾!”一声娇俏的赶马声从耳边滑过,一侧头发现两匹快马驮着两抹倩影,从车旁一闪而过,很快到了前锋营门口我极目远眺,那两个身影有几分眼熟,好像是银花和韵珠?!他们怎么又来了?哎呀,门口那两个站岗的稍稍拦了一下就让他们进去了不是说军营重地不许随意进出的嘛,他们俩怎么这么顺利就进去了
“兄弟,再快点儿,我有急事儿!”我赶忙又催了一声车把式扬了一把鞭子,拉车的骡子加快了脚步离门口一步之遥,我匆匆给了银子,跳下车就往门里赶,俩看门的大头兵把刀一横,粗声呵道:“站赚干什么的?”
我一愣,这么些年了,除了被康师傅骂过以外,鲜有人敢这么对我大呼小叫的,刚想呵回去,一眼瞥到身上所穿的服饰,想起了今儿来的目的,只得挂上笑脸,陪着小心道:“二位军爷辛苦,在下来找个人,找个人,呵呵……”说着,便想绕过那俩往门里钻,那俩大头兵又挡在我身前,恶声恶气道:“军营重地,闲人免入!快走!”
“你们……”我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瞪着眼前这俩碍事儿的大头兵
“瞪什么瞪,再瞪别怪爷对你不客气!滚!”站在左面的大头兵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踉跄了几步,摔了个屁墩儿这地上满是石子儿,硌得我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我揉了揉ρi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压住怒火,在心里把这俩全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了好几遍,才咬牙道:“两位军爷,既然是闲人免入,那为何刚才那两位骑马的女子进去了,你们都不拦着?难道她俩不算闲人?”
“那两位可都是皇亲国戚,你能跟人家比嘛?”右手边的大头兵乜斜着眼,朝我一扬手,“快走吧你,别跟这儿杵着碍事儿了!”
这是什么兵翱班第成天儿在这儿练兵练兵,练了半天练出来的兵就这德性?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我呸!
可,气归气,都到门口了,难道要铩羽而归?不成,韵珠那家伙进去好半天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今儿一定要进去!犹豫了片刻,我掏出买衣服剩下的一点儿碎银子,塞到了右侧大头兵的手里,讪笑道:“军爷,今儿出来的急,没带多少,这个不成敬意,就当给二位添点儿茶水钱,呵呵,您就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找到了人,说几句,我立马就出来了”
那大头兵不动神色地将银子塞进怀里,仍挂着扑克脸,语气却比方才稍好了些:“进去是不行的,不过,我倒可替你去通报一声,说吧,找谁?”
口风改的真快,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军营也不例外
“呃……找多格”我迟疑着说出了除了班第,唯一能说得出来的名字多格是班第的亲卫,官阶必然也不低,但是,总比直接叫班第好我可不想打草惊蛇
“多格?多大人?”那大头兵斜着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哦,我……从科尔沁来,与多格同村,我是个生意人,他家人得知我这回要来京城,就托我给他带个口信儿,您看我这大老远来的,您就帮帮忙吧”我说着朝他拱了拱手,一副恳切的样子为了探夫大计,我这都低声下气到什么程度了!
“好吧,”那大头兵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通报一声儿”
“有劳有劳!”我连连告谢,目送着大头兵转身入了营门,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那大头兵在前,用手指了指我的方向,领着多格朝我这边走来
“你是……”多格警惕地打量了我几眼,脸色遽然一变,我忙抢上前去,先给他一个大熊抱,好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带着几分激动大喊:“多兄弟,可算见到你啦!多日未见,你还是这么帅气哈!”
多格似有些发懵,一动也不敢动,我赶紧轻声提醒:“还愣着干嘛,快带我进去”
多格总算醒过神来,却似乎患了失语症,“嗯嗯啊啊”了片刻,才找回了说话的功能:“大……大人还在里头等着,我得说一声您先跟我进去稍等片刻”
没想到多格也有几分急才,居然能想出这借口来圆超我配合着说了几声“好”便跟着他进了营门那俩大头兵也没异议,默默地立正恭送估摸走开挺远了,那俩大头兵听不见了,我开始跟多格抱怨:“你家二爷成天价儿在这训的都是些什么兵翱好家伙,想进来,我还得拿银子贿赂他们!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什么?他们收贿赂了?”多格说着话就转身,大概是想去处理那两个看门儿的,我急忙把他拉回来道,“别急,那俩你回头再处理吧我不能久待,你先带我去见二爷吧”
“嗻”多格应了一声,“二爷这会儿正在小校场跟人比武,奴才这就带您去”
前锋营的生活看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单调嘛,居然还比武!我问了一声:“跟谁比呢?”
“韵珠格格”多格向来有一说一,可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居然跟韵珠比武,怎么听上去透着一股子邪气呢?
我加快了脚步往小校场方向跑去,可到了那儿,却只见到了地上的一滩血,班第和韵珠都不在一打听才知,方才比武时,韵珠被刺了一剑,已被送去救治了
班第不是武功绝顶?怎会下手这么没轻重?带着疑问,我和多格前往专司救治的营房,进了头间房一瞧,躺在床上的却是银花,这家伙晕血,昏迷不醒,郎中正给她针灸,我立马转了出来,刚到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像是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被摔在了地上,随即门帘一掀,一抱着药箱的半老头儿从里头抱头鼠窜地出来,班第的暴呵声同时响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乍听这声吼,我还吓了一激灵平愁多面无表情拿眼瞪人的班第,居然发这么大的火?什么情况?满怀着好奇和疑惑,我掀开了门帘,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目瞪口呆:韵珠正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班第跟他嘴对嘴!
“你们……?!”我只觉着脑袋里“轰”地一声,心跳加速,气血上涌,手脚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踉跄了两步,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就坐在了地上
“大公主!”
“禧儿!”
多格和慌忙挣开了韵珠的班第都上来扶我,我使劲儿推开班第,撑着多格的手臂,站了起来
“禧儿……”班第又 ... [,]
(走上前来要扶我,我嫌恶地甩开班第的手,怨恨地盯着他道:“别碰我!”
班第一脸的懊恼道:“禧儿,你误会了!我……”
“大公主……”韵珠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左肩还局部祼着,包了几层渗血的纱布,楚楚可怜道,“韵珠此生惟愿跟着大额驸,为妾为婢都心甘情愿,求大公主成全!”
这女人怎能如此嚣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要嫁给我的丈夫!小三当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我的火气一下子在胸☐爆裂开来,冲过去照着她的伤口狠踢了一脚,她“啊”了一声捂着伤口,满脸痛苦地摔倒在地,我还想再踢时,班第从背后抱住了我,将我与韵珠隔开了四五米远他这是在保护韵珠,在心疼这个贱人吗?我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抽痛,低头照着班第的手臂就是狠狠的一口,哪知班第却并未放开我,一面吩咐多格把韵珠和银花送回去,一面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对着班第又踢又打又咬,像一条被渔网网住的鱼,心中充满着忧愤和绝望,明知无望逃脱,却还做着垂死挣扎班第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进了他的专属办公房才放下了我,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别闹了,我跟韵珠什么事儿也没有”
“什么事儿也没有?!” 一听这话,我怒发冲冠,指着班第的鼻子怒道,“我亲眼看见你跟她……你跟她……”说到这儿,方才掀开门帘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心头再一次抽痛,眼前立时模糊一片
“她突然间就……我也没料到她会那样,禧儿……”班第说着话,伸出手来要帮我抹眼泪我一侧头,避开了 “禧儿!”班第又唤了我一声,两只手朝我伸过来,欲揽我入怀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这怀抱原来是多么温暖,多么让人安心,我曾是多么渴望,如今我却只觉着肮脏恶心
“禧儿,”班第长臂一伸,紧紧地钳住我,似有些愠怒,“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都亲眼看见他跟韵珠那样了,我还要怎样相信他跟她毫无瓜葛?难道还要我亲眼看到他们俩上床才算不成?我的心抽痛得厉害,不断扭动着身子,捶打,挣扎,哭喊:“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禧儿?!”班第忽然吼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惊恐地望着他,却见他换了满目柔情,一脸怜惜地望着我,“禧儿,我没有骗你,我跟韵珠之间是清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吗?这辈子我绝不纳妾,断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相信我,好吗?”
先前我是信的,可现在我还能相信吗?透过眼前的迷雾,我深深地望进班第的眼睛,那深邃眼眸中的柔情一如既往,可总在眼前浮现的接吻一幕,却让我思绪纷乱我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禧儿,”班第捧住我的脸,焦急地呼唤我,“禧儿,你说话啊你这不声不响的样子反让我心慌艾禧儿……”
心慌?是心虚吧?望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哭声却哽在了喉间久久发不出来,我拨开班第的手,揪着胸口,好不容易换过了一口气,低头擦了把眼泪,道:“请你让开,我要回去”
“禧儿,”班第伸手来拉我,我将手一缩,后退了几步欲躲,班第锲而不舍,上前几步强拉我入怀,紧拥着我道,“禧儿,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要先听我把缘由说清楚……”
缘由?劈腿需要缘由吗?我不作声,任泪水一滴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也不挣扎,因为再挣扎也是挣不脱的,只默默地听着班第的解释:“我跟你说过吧,韵珠这孩子性子烈,容易想岔了,前几天她忽然提出要跟我比试一超倘若我能在五招之内破了她的独门剑法,就算我赢,此后她绝不再纠缠于我,我便应了这个要求,可没想到,她在比武之时,居然不要命地往我的较扑过来,我收势不及,还是在她的肩上刺了一剑,包扎的时候,她又突然发疯,把郎中赶了出去,我正呵斥她,她却……”
“说完了吗?”我忍不住打断了他,“嘴对嘴”的一幕刺得我心头像被钝刀子割了一样痛
“禧儿?”班第伸手欲抚我的脸,我打开了他的手,自己抹了两下泪,低头道,“我累了,要回去了,请你让开”
“禧儿……”班第唤了一声,眉头微皱,默了一会儿,强恰我的手道,“那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我加大力量想甩开他的手,班第稍一用力,将我圈在他的胸前,一手强抬起我的下巴,逼视着我的眼睛道,“禧儿,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信我?难道你非要我眼睁睁看着韵珠去死吗?她还只是个孩子!”
班第这诘问一出,我只觉着全身的血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按着他曾经教过我的方法,用力地朝他的下巴挥过去!
心心念念挂着他,为了见他一面,不惜违反康师傅的谕令,不料,花尽心思见到了,却让我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这还不算,他居然还那样问我,话里话外话外透着责备,责备我冷血,没有同情心!
班第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一吃痛就放开了我我趁机夺门而出,泪眼纷飞,五内俱焚
“禧儿!”班第很快追了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禧儿,我方才语气太重了,是我错了,可我真的心急,你原谅我”
我泪落纷纷,啜泣道:“我……我要回家,你……你放开”
“我送你回去”班第吹了声口哨,“超影”得得地跑到了面前班第将我抱起,送上马背,趁班第还未上马,我抓起缰绳,一夹马肚,“驾”了一声,“超影”立时狂奔而去
不愧是万一挑一的千里马,坐在“超影”的背上,我只觉着耳畔风声呼呼,脸上的泪不断地淌下,不断地风干,愤懑,委屈,恼恨等种种情绪,在这疾驰中似乎得到了一些宣泄
“禧儿,禧儿!”背后传来班第的呼喊声和“得得”的马蹄声我又“驾”了一声,催着“超影”加速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德胜门,我催着“超影”直接冲了进去,一帮守门卫在后面大呼小叫,路上的行人也东逃西窜,可为了不让班第追上我,这些我统统都顾不上了
正当我全神贯注控制“超影”躲着行人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落在我身后,夺过了我手中的缰绳并“吁”了一声,“超影”应声而停,我以为是班第,正想开口怒骂,背后那人却肃然道:“闹市奔马,胆子不小哇!”
这声音不是班第的,可听着有点儿耳熟,好像是……关保?
背后那人先下了马,命令道:“下来”
我一低头,正好与那人打了个照面——真的是康师傅的贴身侍卫关保,关保大概也没想到是我,当场瞠目结舌:“大……大小姐?”
“管家?您怎么在这儿?”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只装着愤懑的心一下子又冲进了“惊 ... [,]
(吓”和“害怕”关鼻康师傅的贴身侍卫,他在这里出现,就说明康师傅也在附近
“老爷临时起意微服出巡,所以……”关保“唉”了一声,对我道,“您快下来吧,老爷就在前面不远的小茶室里,我带您去见他吧”
我“哦”了一声,跳下马,正准备跟着关保去“投案”,忽听后面传来一声“禧儿”,班第也赶了上来关保回头,一见是班第,朝他拱了拱手,叫了声“班大人”,班第乍见关保也是一愣,回了一礼,紧接着就问:“老爷也来了吗?”
关保默默点头,满含同情地望了我一眼,班第上前几步,欲拉我的手,我将手一缩,瞪了他一眼,躲到了关表后班第朝关保尴尬一笑道:“走,我也去”
进了茶室临街的小包间,没想到除了康师傅外,胤礽居然也在
“纯禧?!”胤礽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几百年没看见我一样,说话还有点结巴,“你……你怎么在这儿,还这身打扮?奶奶不是说你昨儿没睡好,在她那儿休息的吗?”
晕,敢情康师傅微服前还特意去找过我!为了掩人耳目,我今儿一大早是先到了孝惠那儿的,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推说自己累了,钻到偏殿去睡觉,在那儿按照计划迷倒了小穗,把她搬上床替我,而后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才偷溜出宁寿宫去了胤褆那儿这几天我可没听康师傅说过今儿要微服出巡啊要是早知道,我怎么也不会挑今天,不对,要是早知道这样,我根本用不着借胤褆的路子出来,直接把康师傅忽悠到前锋营去就行了!
“爹”我怯怯地唤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康师傅,只见他老人家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我,也不应声这表示,他老人家已经怒到极致,我今天算倒霉到家了
“给爹请安!”班第上前,给康师傅施了一礼康师傅倒是客气得很,一抬手让他起身,和颜悦色道:“都还顺利吧?”
班第躬身道:“回爹的话,一切都还算顺利”
“好,”康师傅微笑着点点头,“有我给你撑着,你尽管放开胆子按着你的法子去做,什么都不用顾忌”
“嗻,”班第道,“谢谢爹儿……儿子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好,我相信你!”康师傅微笑着朝班第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又转头对胤礽道,“你先回去,顺便跟你奶奶说一声,就说我去趟她宝贝大孙女儿家,晚点儿再回去”
胤礽“嗻”了一声,回头望了我一眼,叹了一声,装镊样地摇了摇头,带着他的人走了康师傅坐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喝完了一盏茶,才对我道:“走吧,回家咱们好好聊聊”
这种情景之下,康师傅能跟我聊出什么好来?一入公主府,进了银安殿,我就被喝令跪在了殿上,康师傅特令班第将先前御赐的戒尺凿出来,交给他,端坐在宝座上,开始训话:“成了亲的人了,非但一点儿都长进都没有,还变本加厉!胆子肥了艾居然敢在闹市上飞马狂奔!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
康师傅声色俱厉的责骂,让我心中倍感委屈!想起导致我策马狂奔的缘由,我心如刀绞,一时泪水喷薄而出,指着班第,恨声哭诉:“皇阿玛,闹市奔马是我的错,可是,我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他!是他跟别的女人乱搞,被我当场撞见,我……我当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呜……”
康师傅闻言愣了一愣,似未曾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来,转头望向了班第,眼中满是疑问班第跪地,向康师傅禀明了来龙去脉,自然仍是他那一套说辞康师傅听罢,居然也信了,还对我说:“朕相信班第不是那样的人,至于章泰的女儿,你也不用多想,等他父亲出征归来,朕自会给她另指夫婿”
“为何不现在指?”我不解,反正早晚都要嫁,晚嫁不如早嫁,何必夜长梦多?
“现在不成,”康师傅摇头道,“班第顾虑的是,这么一个烈性女子,万一寻了短见,消息传到前方会寒了将士的心”
我心中不满,大声质问:“那……难道还要我眼看着他们继续乱搞吗?”
“放肆!”康师傅皱眉道,“什么乱搞?越说越不想话!班第是那样的人吗?别说班第现在没有那样的心,也没有那么做,就算他将来纳了妾,你作为嫡福晋,也该拿出应有的气度来出嫁前朕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读的《内则衍义》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哼”了一声,古脖子,一字一顿道:“要纳妾,除非我死!”
“你!”康师傅怒气冲冲地扬起了戒尺,班第忙用双手抓住了它,对康师傅道:“皇阿玛息怒,禧儿爱儿臣心切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倘若她不爱儿臣,儿臣便是纳了十个八个妾,她也是无动于衷的”
“呸”,我白了班第一眼,恨声道,“少自作多情!”
康师傅垂下了手臂,却是满头黑线,对班第道:“听听,这都是什么话?你还替她说情你先出去,朕要跟禧儿好好谈谈”说完,康师傅直接叫了外面的侍卫进来,把班第“强押”了出去殿门一关上,康师傅又挥着戒尺开始数落:“你是想把我气死是不是?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偏偏要干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近来京城往来人士复杂,无论去哪你必须事先跟朕申请,无论去哪,你必须带上侍卫同行!已被人绑过一次了,怎么还记不住教训?”
“我申请过了艾可您老不同意,我才……”看着康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黑,我赶忙闭上了嘴,垂下眼帘
“你还有理了!”康师傅瞪着我道,“那是军营,不是让你胡闹的地方!班第下巴上的淤青是你的杰作吧?你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想也没想,“他活该”三个字就冲口而出
“放肆!”康师傅皱紧了眉头,“出嫁从夫!你倒好,别说从夫了,居然敢殴夫!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岂不说朕教女无方?”
“夫若有理,自然遵从,夫若无理,自当不从!”
“你……还一套一套的!给朕跪直了”康师傅忽然提高了音量,用戒尺指着我的鼻子,喝令道,“说,今儿是怎么骗的你皇阿奶,又是如何甩开了侍卫出的宫,一件件给朕说清楚,不许有半点隐瞒!”
幸亏出宫时已做好了万一事发的准备,我按着事先编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就说自己撂倒了小穗,扮成小太监,从苍震门偷偷溜进去,再从神武门附近的小便门溜出宫,塞图他们自从跟我去了公主府后,回宫时向来都在东华门外等我,因此并不知道我已不在紫禁城
听完我的叙述,康师傅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瞪视了我良久,沉声道:“耳闻过你曾有几次从苍震门穿行,想着你也许只是偷懒,想少走点儿路,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没成想却纵出祸来了!”康师傅说到此,高声将梁九功唤了进来,吩咐道,“传朕口谕:苍震门乃紧要门户,大公主系已出嫁之人,凡进内必须告知总管奏明方可放进,何得竟不阻拦任令出入,殊属非礼,嗣后,凡各处太监俱不 ... [,]
(许走苍震门,只许阿木孙章京祭神房太监等行走”
梁九功“嗻”了一声,便想退出,康师傅又叫住了他,继续吩咐:“今日苍震门值守之侍卫俱鞭五十,罚俸一月,值守太监俱打六十大板,发往翁山!
“嗻!”梁九功应了一声,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还有!”康师傅沉着脸继续道,“大公主府侍卫护主不周,俱降二级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