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仓促间,我忙奔向卧室告诉蒋燮,救人要紧,专心疗伤,旁的都先不要理,待会儿我自会替他向康师傅解释,随即关上了卧室的门
才刚关好,康师傅就急匆匆地踏入了厅堂,身后还跟着常宁,吴海和几个侍卫
我上前几步,欲领着众人见礼,康师傅却阻止了我,满脸焦急地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道,“快让朕看看,伤着哪儿了?翱伤哪儿了?”
我忙连连摇头,道:“我没事儿!没伤着,好着呢!皇阿玛,五叔,你们甭的”
“你这丫头,没事儿你叫太医干什么?”常宁的表情略略放松了一些“你可知道,你皇阿玛和我一听到你传了太医,差点儿魂儿都吓没了!”
“是啊蒋燮人呢?替你看过了吗?确定真没事儿吗?”康师傅边说着,边坐了下来,似乎还是很不放心“梁九功,去传蒋燮来,朕要亲自问问才放心!”
“梁公公,不用了!”我忙阻止梁九功,在康师傅和常宁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道,“皇阿玛,五叔,你们看,我真没事儿!身心都健康,你们都甭的!”
康师傅听罢又看了我半天,我朝他甜甜一笑,他这才舒展了眉头,似乎相信了我说的话,将我揽在怀里,抚着我的后背,半带自言自语地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房间里洋溢着暖暖的亲情,谁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康师傅才放开了我
康师傅和常宁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真让我心里倍感温暖
“皇上,王爷,大公主请喝茶!”小穗奉了热腾腾的茶上来茉莉花茶的清香掠过鼻尖,也提醒了我,待会儿可能会有严峻的考验等着我,我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康师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吩咐道:“梁九功,传塞图等六名侍卫觐见”
一听这话,我心中明白,康师傅这是要赏赐塞图他们,因为他们今儿晚上立了大功
果然,塞图领着其他五名侍卫进来跪拜见礼后,就听康师傅欣然道:“塞图,这次你立了大功,不但护卫了大公主,而且抓住了其中一名刺客,朕要好好封赏你!即刻起升你为一等侍卫,另外赏银五十两,猞猁皮袍一件!”
一等侍卫是正三品,名额也就只有六十人康师傅不轻易给人的上了这个职位,就说明以后有可能放任要职,比如说都统,将军,护军统领,侍郎之类的塞图的功夫不错,但原来也就是个三等虾,这下连升了两级,说明康师傅很器重他,以后是前程无量啊
这要是在平时,听到这样的封赏,我也会替塞图欢呼,可是在今晚这个有点儿特殊的情形下听来,却觉得后背有点儿冒寒气!爬得高,跌得重啊
关于王和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尽管塞图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清楚,但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也知道,这全仰赖了塞图擅自在暗中帮了王和均这件事若能够掩盖过去便罢,一旦败露,“严惩”二字,塞图是无论如何逃不过去的!
塞图伏地磕头辞谢道:“奴才叩谢皇上隆恩,不过,奴才受之有愧,若没有其他兄弟鼎立相助,凭奴才一人,断难制服刺客,保全大公主!”
“嗯!办事沉稳,又不贪功,塞图,朕果然没看错你!”康师傅连连点头赞赏道,“给你的封赏是你该得的,其他人等,朕也有赏赐,皆加升一级,赏银二十两”
“奴才们叩谢皇上隆恩!”塞图领着五名侍卫伏地连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康师傅让塞图起身,又笑容满面的对吴海道,“吴海,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辛苦你了,此次能够一网打井八卦教’逆党,你功不可没,即日起加封你为三等子,赏戴三眼花翎!”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吴海马蹄袖一甩,双膝跪地,也磕了三个响头
从这一刻起,吴海就是“吴爵爷”咯
这一系列的封赏下来,屋子里是洋溢着欢喜的气氛,但我心里的隐忧却不减反增
“嗯……皇阿玛,我能不能说两句话呀?”酝酿了半天,我终于决定尝试下,能否在康师傅那里,为塞图讨来一个“护身符”,要是真有万一的话,至少能让他少受点罪
“有什么话就说吧”康师傅笑呵呵地道,心情大好啊
我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皇阿玛,今儿晚上要是没有塞图拼死护卫,儿臣恐怕就见不着皇阿玛您和五叔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塞图可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啊”
康师傅点头道:“不错,正因如此,朕才重重封赏他”
“可是女儿觉得您刚才的封赏都还不足以表达我对塞图的感激!”我的口气异常恳切
康师傅呵呵笑着与常宁对望了一眼,对我道:“哦?那你觉得还应该赏他些什么呢?”
“嗯……”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戏台上不总是演,有哪个臣子救了皇帝,然后那个皇帝就赐给那个臣子一张‘免死牌’嘛!今儿塞图救的虽然不是皇帝,可也是皇帝的女儿呀,您说是不是艾皇阿玛?”
“嗯,是!”康师傅点头含笑道,“不过,朕可绝不会颁给任何一个臣子‘免死牌’,这是扰乱国法,你呀还是想想别的吧”
“呃……既然‘免死牌’不行,那类似的‘减罪令’行不行呢?”
“‘减罪令’?”康师傅和常宁面面相觑后,很感兴趣地问道,“这个朕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嘛……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塞图还这么年轻,又血气方刚,将来肯定也有犯错的时候,儿臣就消皇阿玛您能下一道旨意,到时能看在他今日的功劳上,对他从轻发落,不管犯了什么错,都能减等处理,成么?”
“犯错?塞图性格沉稳,办事严谨,你以为像你一样,动不动就犯错翱”康师傅半开玩笑地道
“哎呀,皇阿玛,这不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嘛!”我起身,腻到康师傅身边,略带撒娇道,“这个总不算扰乱国法吧?能赏么?”
“呵呵!”康师傅笑着看了看我,道,“这个想法倒还靠谱,朕允了”
康师傅金口一开,我忙不迭朝塞图道:“塞图,皇阿玛赏你‘减罪令’啦,你还不快谢恩!”
塞图也很配合,急忙出列,再次跪谢:“奴才叩谢皇上恩赏!”
康师傅对塞图道,“朕赏你‘减罪令’可不是鼓励你犯错,今后你可要更加谨慎办事,多向你师傅吴骇学,知道吗?”
“遮,奴才谨记皇上教诲”塞图答道
“好了,起来吧!”康师傅说着也站起身来,对我道,“时辰不早了,明儿还要去祭孝陵,歇着吧朕也该走了”
“儿臣恭送皇阿玛,恭送五叔!”我行着礼,也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卧室里没什么动静,看来这 ... [,]
(件事能掩饰过去,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我目送着康师傅和常宁,眼看康师傅的一只脚迈出了门槛儿,卧室里忽然传出一声凄怆的喊叫声:“晨曦!”
康师傅的脚步顿住了,常宁讶异地转过了头,吴海一脸的惊愕,我则犹如遭了五雷轰顶,小穗脸色煞白,塞图和其他五个侍卫的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显出了惶恐之色
康师傅转过身满脸疑惑地问道:“刚刚……什么声音?”
“翱什么声音?没听见呀?”我抚着心头的慌乱,强作镇定,故作不知地道
“五弟,你听见了吗?”康师傅又问常宁
常宁望了我一眼,模棱两可地道:“刚刚臣弟也没怎么注意,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吴海,你呢?”
“回皇上,奴才……” 吴蝴了一眼塞图,道,“……也没注意”
“你们呢?”康师傅又转而问小穗和塞图那帮人那帮人有人摇头,有人默然
恰在这个时候,卧房的门竟然开了,蒋燮一头大汗,满脸疲惫地出来了
“蒋燮?”康师傅显是吃了一惊“你怎么从大公主的卧房出来?”
“翱皇上!”蒋燮急忙上前行礼,“奴才叩见皇上!”
“朕问你,你在大公主的卧房做什么?”康师傅又紧问了一遍
“奴才奉大公主之命替一位重伤侍卫诊治疗伤!”蒋燮倒是据实回答了
“重伤侍卫?”康师傅皱眉略一沉吟,用他那鹰隼般的目光在我和塞图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后,让蒋燮起身后,直奔卧房而去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还是那句话“是祸躲不过”啊
不过,我的心倒是不似方才那么忐忑了,我没跟着康师傅进去,却走到蒋燮面前询问道:“那个侍卫怎么样了?”
蒋燮道:“奴才方才替他诊治过,已用针灸之法,将他体内的淤血逼出,性命是无虞了,只是现在意识还有些模糊,且元气大伤,需要好生将养,完全康复尚需时日”
我朝蒋燮一笑道:“有劳蒋大夫了还要麻烦你开个方子配药!”
“大公主客气,治病救人本是奴才分内之事”蒋燮拱手道
“小穗!”我回头朝小穗道,“你跟着蒋大夫去拿药”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卧房里传来康师傅的一声怒吼:“纯禧!你给朕进来!”
“主子!”小穗满怀忧心地望着我
“大公主!” 塞图和其他护卫我的五个侍卫也是满眼的担忧吴海则有些迷茫
我朝小穗微笑道:“你快跟着蒋大夫去,救人要紧,不用的”
看着小穗跟着蒋燮走了,我又朝塞图他们笑了笑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禧儿,你还在这儿磨蹭,你皇阿玛都发火了”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旁
“五叔,我这就进去”我怀着上刑场的心情,转身欲朝卧房走去,
常宁拉住我,急问道:“唉,你这孩子,到底又闯了什么祸了,还不快跟我说说,我也好替你求个情啊”
“五叔……”我望着常宁焦急又关切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这事儿如果深挖下去的话,搞不好可能还会连累到常宁于是我决然道,“五叔,这次,禧儿不用您求情”说完就迈步走向了卧室
“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你的卧房?说!”一进屋子,康师傅就瞪眼拍桌子地逼问我
“三哥,您先别发火,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常宁帮我打起了圆场
“你给朕出去,没朕的话不许进来!”康师傅的怒火果然顺延到常宁的身上了
“三哥!”
“出去!”康师傅一声“震天狮子吼”,常宁也只好悻然出了卧室
“你给朕老实说,有半句不实,朕今天饶不了你!”康师傅看来这回是气的七窍生烟了
“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其实今晚上是塞图和王和均合力擒住了刺客,王和均受了重伤,不适合移动,所以我就让他们暂时把他移到卧房里,方便医治整件事就是这样”
“晨曦……”床上意识不清的王和均迷糊中又喊了一声
康师傅冷冷地盯了一眼床上的王和均,神色阴婺地道:“就这样?你还想瞒朕到几时?”康师傅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当日在苏州时,朕就看出来这个王和均对你有非分之想,朕却万万想不到,你……你……”
康师傅说到这里,有些痛心疾首,而我也确定了,康师傅果然去查过王和均的底了
“皇阿玛,事情不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提高了声音申辩道,“我跟他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只当他是朋友,一个可以陪我游玩的朋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康师傅紧盯了我一眼,朝门外高喊了一声,“来人呐!”
“奴才在!”康师傅带来的两名侍卫闪身进来了
康师傅一指床上的王和均,吩咐道:“把这个假冒侍卫,擅闯禁地之徒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慢着!”情急之下,我一声大喝,起身挡在两个侍卫前面,对康师傅道,“皇阿玛,他再怎么说,也为擒拿刺客出过力,是我的救命恩人,功过相抵,您不能杀他!”
“放肆!”康师傅满腔怒火拍案而起,对着我怒目圆睁“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吗?”
为了薄王和均的性命,这种时刻,我不能有一丝一毫地退让,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僵持着
“皇上息怒!这事跟大公主无关,都是奴才的错!”塞图忽然闯进卧室,双膝跪地,主动承碉责“王和均是奴才私下请他留下来的,因为他功夫好,所以就想让他助奴才一臂之力是奴才自作主张,坏了规矩,求皇上严惩奴才,不要责怪大公主,饶王和均一命”
康师傅看了一眼地上的塞图,又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好艾好主子教出来的好奴才,怪不得刚才跟朕要什么‘减罪令’,原来在这里等着朕呢!”
“皇上!”吴海也到了卧室里,“扑通”一声跪伏在康师傅跟前,不无沉痛地道,“是奴才教徒无方,有负皇恩,请皇上惩帆才,但还请皇上看在塞图的阿玛雅金是为国捐躯的份上,对塞图从轻发落”
吴海的一番话,对康师傅似乎有所触动,只见他沉吟了半晌道:“吴海,你起来!你是有功之臣,朕怎会无故惩罚你你退下吧”
“谢皇上”吴海起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禀告皇上”
“讲”
吴海躬身道:“刚刚奴才检视了下法葆被人点茓的手法,乃是‘松溪点茓法’,不是塞图所能使出来的,宫里的其他侍卫也不会所以,若不是有高人相助,单凭塞图这几个人,确实无法擒住法 ... [,]
(葆”
康师傅闻言,神情复杂地盯了一眼王和均,朝吴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又沉默了片刻,康师傅开口道:“给塞图的所有赏赐即刻收回,此刻起,塞图降为蓝翎侍卫,并鞭二百,拉出去!”
“皇阿玛……”我大惊被鞭二百,岂不是体无完肤!
“住嘴!”康师傅对我怒喝一声
“谢皇上恩典”塞图倒是从容得很,起身出去前,还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常宁!”康师傅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臣弟在” 常宁闪身进门
康师傅吩咐道:“把这个人连夜送回沧海楼,请个郎中给他治铂另外,在我们抵京以前,派人看着他,不许他出沧海楼一步”
听到康师傅的这个命令,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王和均的命是薄了可常宁听得有些没头没脑,就有些迷茫,呆了半晌愣是没应声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康师傅催促道
“哦!臣弟这就去办”常宁回过神来,招呼了几个侍卫进来,开始忙乎
“晨曦……晨曦……”闭着眼的王和均又无意识的呢喃了
我偷偷瞄了王和均一眼,就直觉康师傅的两道寒光直射了过来,赶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垂了眼帘恭立,心内暗暗对王和均道:“再见,哦,不,永别了,王大哥,忘了吧,都忘了吧,以后好好生活”
“纯禧,你跟朕出来!” 康师傅皱着眉,横了我一眼,冷声道我“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康师傅身后
王和均和塞图都处理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到了厅堂,康师傅对梁九功吩咐道:“把大公主的东西全都搬到朕那进院子的西厢房去!”
“遮!”梁九功答应了一声,紧急召集了门外的太监开始忙碌
一进康师傅院内书房,康师傅就阴着脸,勒令我跪下好好反尸可我跪了这么半天,他却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埋头看折子
反省是没反省出什么来,我觉得自己今晚这么做是正确的,若是再来一次,还是一样不过,长时间这么挺直身子跪着,实在很累,我偷偷地跪坐了一下,就听见康师傅猛地一拍书案,怒声警告道:“跪好!再敢投机取巧,笞杖伺候!”
看来康师傅这次发的火不是一般地大,威胁的刑具都升级了——连笞杖都出来了!
我忙挺直了身子,作恭顺状
又过了片刻,康师傅才放了奏折,抬眼问道:“你知错了吗?”
我摇了摇头,一反应过来,又急忙点了点头
“好,你说,错哪儿了”康师傅往椅背上一靠,冷然地盯着我
“错……错……错在……”我支吾着
站在康师傅的角度,今晚我的所做作为全部都是错!让他们把王和均抬到我房里去救治是错,康师傅来之后,试图掩盖蒙混过关也是错,帮着塞图给康师傅“下套子”更是错,在房里为了王和均跟康师傅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地叫板更是错上加错!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错处叠加在一起,康师傅到现在还只是强压着怒火,罚我跪在这里,这不就说明他还是舍不得真打我吗?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宽,眼眶又不觉湿润了,为康师傅对我的疼爱,为王和均对我的情义,也为塞图对我的忠心
“哭,你以为你一哭,朕就舍不打你了?”康师傅口气还是很严厉,看似余怒未消
我原本只是哽咽,默默地流泪,他这么一说,眼泪似乎一下子开了闸,控制都控制不了,开始抽泣了
“胆大包天,都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康师傅开始数落起我的“罪状”“平日让你读的《内则衍义》,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将一个陌生男子放到你的卧房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大清公主,一言一行都要倍加注意!你有听进去一句吗?更可气的是,你竟然为了这么个胆大妄为之徒,跟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吗?”
我一边哭一边道:“呜……皇……皇阿玛,是我错……错了,辜负了您的教导,伤……伤了您的心,您……您狠狠地打我吧”
“这回你的确该打!”康师傅虽然还有些怒气,但是口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肃杀他起身手中握着那把戒尺,走到我面前望着我道,“念在你认错态度尚好,笞责暂免,责樊下手心,好让你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
132夜游秦淮
( “晨……曦……?”那官员迟疑地唤了一声
我一惊,慌忙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装作没听见一样立马抬脚走人
没错,眼前这个惊诧莫名,两眼直愣愣望着我的官员,正是曾经与王和均一起邀我把酒言欢的陈潢,那时候他还是一身白衣,是靳辅手下的幕僚,今天却已穿了四品朝服,看来康师傅又破格提拔了一个人才
我为陈潢感到高兴的同时,却又想起了王和均,不知他清醒了没有陈潢既已经抵达金陵,肯定会去找王和均的!我虽然也很想知道王和均的近况,但此刻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适合,我若在这里多待一秒,或许连陈潢都得搭进去!
“晨曦,哦,不,大公主,大公主,请留步!”陈潢焦急的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欣喜和激动,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已在沙漠中行走得筋痞尽的人突然间发现了“盒蜃楼”可他这么一声“留步”,却让我心头一跳,我略顿了顿,又继续迈步前行
“大公主!一鸣他……快不行了!”陈潢说得非常得痛心
“你说什么?”我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望着陈潢
“主子!快走吧,别管了,不然皇上知道了又不得了!”小穗扯着我的袖子小声道
小穗的劝谏让我猛地清醒过来:是艾康师傅就在这院子的正房里呆着,我这么贸贸然跟陈潢探听王和均的消息,万一被他知道了,那后果可真是不可挽回了,说不定王和均活不过今晚!
被赫奕和赫达死死拦住的陈潢似乎看到了消,神色急切地道:“一鸣他快不行了,高烧不退,胡话连篇,一直叫着‘晨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打断了陈潢的话,冷然道,“你先冲撞皇家公主在前,现在又无故阻拦我前行,本是重罪,念你初犯,姑且饶你一回,快走吧”
说完,我不顾陈潢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转身跨进了院门
“大公主!大公主……”背后传来陈潢不死心的呼唤
“要命的赶快走!”赫奕和赫达忠实地执行着他们的护卫任务
“叩见大公主!”我刚进院子,迎面就碰上了康师傅身边的当红侍卫之一——关保
“关侍卫请起” 我一抬手道,“你这么急匆匆地,干嘛去翱”
“回大公主,刚刚皇上听到门口有喧哗声,就让奴才出去瞧瞧” 关保躬身道
好险,果然已惊动了康师傅,再慢一步,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哦,那你不用去了”我堆着笑道,“刚刚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人,现在没事了”
关保“遮”了一声去回复康师傅了,我则回了西厢房
愣愣地在榻上坐了半天,我心内是波澜不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昨天蒋燮明明说王和均性命无虞的,怎么过了一晚上情况就急转直下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焦急之下,我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怎么都想不出应对的折来!我出不去,也什么都不能做,现在的境况是动辄得咎啊
“叩见王爷!” 门外侍女太监们的请安声告诉我常宁来了
平日这种声音听得太多了,可现在听来却是如此悦耳——这是王和均的“救命之声”啊
“禧儿!”常宁唤着我的名,大步踏入内堂
我主动迎上前去行礼,微笑道:“五叔,您来啦!”
“快让我看看!”常宁说着就拉过我的手检视起来,我想藏都来不及了
一看到我的“红酥手”,常宁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忿忿地道:“你皇阿玛也太狠心了,竟然打成这样!不行,我找他去!”常宁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康师傅理论
“五叔,您别去!”我忙死死地拖住常宁,他这一去,万一要是和康师傅吵起来,我帮谁呀?“昨儿是我不对,把皇阿玛气着了,他虽然打了我,可我知道其实他心里头比我还疼呢,您就别去了”
常宁望了我半晌,才叹了口气,随我在榻上坐了
“五叔,我想请您帮个忙成不?”我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常宁
常宁点着头道:“你说吧”
“江湖郎中的医术总归是比不上太医院的大夫您能不能设法带个太医去给沧海楼的那个人去瞧瞧部”
“禧儿!”常宁用疑惑的目光望了我半天,有些讶异地道,“难道,你跟那个人……”
“不是,不是,五叔,您别想岔了!”我连连摇头,撇清道,“我跟他只是在苏州游玩时结识的朋友,一般的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就是玩儿得再疯,咱家的规矩也不会忘的!当年就连皇阿玛的皇后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这些我都知道”
说到这里,我心里竟又是一阵说不上来的郁闷,鼻子也有点微酸,便假装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陈设
“禧儿……”常宁拍了拍我的手背,有些感慨地道,“做长辈的总是消小辈能够幸福安康,将来,等你做了长辈就能理解我们的心思了”
“五叔,我能理解,我知道您和皇阿玛都是为了我好,都是真心疼我的”我对着常宁挤出一丝笑容
“禧儿,你能这么想就好啊”常宁欣慰地点点头
“所以,五叔,我跟那个人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一般的朋友可是,您也知道,我难得有个朋友,这个朋友又救过我的命,现在我听说他病情危急,心里怎能不着急?可皇阿玛不让我出去,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求您救救他了,您可一定得答应我啊”我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好孩子,别哭,我答应你!”常宁道
“谢谢五叔!”我起身给常宁行了个礼以表达谢意
“好了,你歇着吧,我这就去想想办法”常宁说就站了起来
“哦,您等等”我忽想起昨晚小穗跟着蒋燮拿回来的药和药方还在屋里搁着,就进去拿出来递给常宁“这是昨儿蒋燮给开的方子和配的药,您拿着,或许能做个参考”
常宁点点头接过药和药方,起身走了几步,又转头对我道:“哦,对了,禧儿,我答应你一定设法将这个人治好,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从今儿起,再也不要管这件事了,好吗?”
“嗯!我答应您”我望着常宁殷切的目光,郑重地点头
我将常宁送到房门口,恰逢两个官员刚刚觐见完毕从正房出来,两人看上去神色似乎都有些郁郁的,走在前头的那位我认识,是江宁巡抚汤斌,跟在他身后的是则一个身形削瘦,年界半百的七品县令,两人看到常宁和我,都忙不迭行礼请安
常宁示意汤斌和县令起身,打量了一下那位县令道:“这位是……?”
汤斌躬身介绍道:“吴江县县令郭”
郭?我有点儿愣神,这个名字好 ... [,]
(像在哪儿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吴江人人称颂的‘郭青天’啊”常宁说着又用赞赏的目光再次将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嗯,是有‘青天’的样子”
“王爷谬赞!”郭躬身谦虚着
常宁打着官腔道:“郭艾你的事儿本王也有所耳闻,你记着,只要你一心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皇上和朝廷都不会亏待你的”
“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定当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郭信誓旦旦地道
“好!”常宁赞了一句道,“你们忙去吧”
“下官告退!”汤斌和郭又行了个礼,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禧儿,你也进去吧,我走啦!”常宁回头道
“嗯!”我点头,目送着常宁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 *** *** ***
晚膳过后,我为了静心,就摊开宣纸,自动自发地练起了书法
小穗从外头进来悄声报说:“主子,王爷说事儿已办妥,让您不要再挂心”
“哦?王爷来过了?”
“嗯!”小穗点头道,“刚刚路过门口,去皇上那儿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我放下了手中的湖笔,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常宁既然这么说,事情应该妥帖了,明天启程离开金陵,我也能走的安安心心
“主子,梁公公来了”我这还没感慨多少呢,刚出去不久的小穗又进来禀报道
“嗯?他这会儿来干嘛?”我虽心存疑惑,但还是迎到了厅堂,见礼过后,只见梁九功笑容满面的,于是问道,“梁公公,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翱”
梁九功躬身道:“大公主,这事儿您听了一准儿欢喜!皇上让老奴来知会您一声儿,一会儿带您出去游秦淮河,让您赶紧换身儿衣服”
“翱我没听错?”我有些诧异,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时候,康师傅不是一般都在跟奏折努力作斗争嘛?
“呵呵,您没听错!”梁九功笑呵呵地道,“大公主,老奴先告退了,您可快着点儿,皇上已经在准备了,一会儿就过来”
梁九功走后,小穗立马领着几个侍女,兴高采烈地帮我换行头,我由着他们摆弄,倒不觉着得有多兴奋想当初刚到金陵,我是千方百计想要出去一探秦淮,这回康师傅开了金口要亲自带我去游秦淮,我非但没那么高兴,反而心头有些郁郁的
“主子,好了,您看看行不行?”小穗的话让我从愁绪中还了魂
我抬眼看了看镜子,还是那套蓝底暗绣白色梅花的男装便服,挺好的一富家公子哥儿形象,偏臭着一张脸——这神色要是让康师傅看了,可能又要惹麻烦既然那天已经跟王和均说了要忘记,那我自己也应该做到,不是吗?这样大家都会幸福快乐想到这里,我对着镜子笑了笑,戴上了帽子
“禧儿,你好了没有?”康师傅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哎——好了,我马上来”我应了一声,出去跟康师傅会合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夜游秦淮!康师傅准备得很充分,我们乘车坐了一段路到了一个码头上,就登上了一艘早已停泊在岸边的能容纳二三十人,且挂着红灯笼的大画舫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开了画舫的窗子,观赏着秦淮河在两岸灯光掩映下的粼粼波光,耳听得沿岸妓楼不时飘过来的让人心内酥麻的艳曲,我不知不觉就吟出了杜牧的这首《泊秦淮》,不过忽然想起下面两句有些不适合当前的“和谐国势”,因此,瞟了一眼康师傅后,下意识地就吞了回去
康师傅笑了笑,道:“怎么了,后两句呢?”
“呃……突然忘了”我伸手拿了一颗“五香豆”放进嘴里,含混地答道
“忘了?你这个鬼灵精,又想糊弄你爹是不是?”康师傅假意嗔道
“哪有,我真忘了”我故作想回忆却回忆不起来的样子,跟康师傅道,“爹,他们都说您博闻强识,学富五车,您肯定记得下面两句吧?”
“嗯,当然记得”康师傅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无限感慨地吟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 后 庭 花’!”
“对对对!爹,您的记性真好!”我向康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丫头!”康师傅轻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我嚼着“五香豆”,又转头继续看风景,忽然河岸上一幢高楼上悬挂的一串红灯笼上的字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上面写着的正是“沧海楼”
我压着心内泛起的一丝酸楚感,回头对康师傅一笑,道:“爹,您怎么会想起今儿晚上带我出来游秦淮呢?往斥时候,您可正在看折子呢!”
康师傅笑了笑道:“为了达成我女儿的心愿,折子可以暂时放一边儿我知道,打从来金陵那天开始,你就想尽了办法想来看这秦淮风景是不是?”
我朝康师傅账折,笑了一笑,没言语
还说什么呢?我的心思就从没逃过康师傅的法眼
“那时候,金陵城里不安全,我怎能放心让你出去玩儿呢?”康师傅继续道,“明天咱们就要启程回京了,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说实话,我也说不准,要是再不带你来看看,你呀,该不高兴咯!”
“才不……”我刚想说“才不会”,却忽然听到“咚”地一声,似乎是有人落水的声音我转头一瞧,前头离着大约有七八米远的岸边,有三四个拿着家伙的人朝河边奔来,沿着岸边走来走去仔细往河里瞧了瞧,嘴里嚷着“在那里,在那里!”
133告别江南
( “怎么回事”康师傅询问刚刚从舱外进来的一等侍卫关保
关保跪答道:“回主子,有人跳河,看样子似乎是被人追杀”
“追杀?!”我惊愕地望着康师傅传说中的追杀,我竟然有幸亲眼目睹!
“人呢?”康师傅脸色开始有些凝重多么美好的夜晚,就这么被一场“追杀”给破坏了太平盛世也不太平啊
关丙了我和康师傅一眼,有些迟疑地道:“正要请示主子,是救还是……”
“混账,人命关天,焉能坐视不理?!”康师傅似乎有些动气
“遮,奴才昏聩,这就去救人!”关保起身,急急退出了舱外,立刻大声呼喝着,安排救人事宜,
“爹艾我出去瞧瞧!” 船头那边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完全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能引得别人来追杀他
“坐下!”康师傅皱眉,狠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悻悻然将刚欠起的半个ρi股又贴回到椅子上
“哎——船上的人听着,快把船靠过来,把人还给我们!”耳边传来一阵中气十足,带点儿山西口音的喊话,我转头欲望外瞧,已经啥都看不见了,窗外已有穿便服的侍卫站立护卫,挡住了视线
这帮人的喊话,根本就没得到任何回应,倒是关保再次进到舱内跟康师傅汇报:“启禀主子,人已捞起,正在抢救”
康师傅“嗯”了一声,道:“是什么人?”
“看上去……好像是个乞丐”关保答道
“乞丐?”康师傅似乎略吃了一惊,我听了也难以相信那帮人难不成脑子进水了?追杀谁不好,干嘛追个乞丐翱听上去就不合逻辑
“他妈的,你们耳朵聋了咋的,让你们把船靠过来,听见没有!”这回喊话声,变成了非常粗俗的叫骂声,而且显得很急躁
“启禀主子!”舱帘外传来了赫奕的声音
“进来!”康师傅吩咐道
帘子一挑,赫奕进舱,跪地奏道:“启禀主子,救上来的人已经苏醒,请示主子如何处置”
“哦?”康师傅略一沉吟,严肃地望着我道,“你留在舱里,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听康师傅的意思,他肯定是要出去查看了
“听见了”我郁闷地应了一声
哼!又不许我“点灯”!
康师傅起身离开了座位,到了舱门处,又顿了顿,回头吩咐了声赫奕:“你留下,看着大公子”
“遮!”赫奕躬身答道待康师傅出了船舱,他果然成了一尊门神,挡在舱门正中
康师傅也真是的,单单这条画舫上,侍卫起码就有二十多个,另外在这条画舫的前后,还跟着四五艘各种型号的画舫,根据我的经验,那上面载着的应该全是护军这么多人,我就是出去看一下,能发生什么事?就算岸上那些人有点横,这条画舫离岸边还有二三十米远,他们还能飞过来找茬呀?
我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迅速移到了舱门处,赫奕拦着我,很警惕地道:“大公子,皇上吩咐您不能出去!”
“呵呵,我知道!”拍了拍赫奕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我不出去,就在这里看看,麻烦你往旁边挪一下,成不?”
赫奕有些无奈地稍挪开了点位子,我躲在舱门左侧,偷偷拨开舱帘往外瞧,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在一圈侍卫的护卫中,甲板上坐着一个湿漉漉,身上披着个破麻袋的人,正抱着一个冒着热气腾腾的碗不知在喝什么,脑袋的前半部分一片青葱,应该是好几个月没剃过头了康师傅和关保就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等待这人喝完
“他 奶 奶 的!告诉你们,赶快把船靠过来,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岸边的那些人等了半天没见动静,貌似快没耐性了,骂人的话都升格了
康师傅扭头往岸边盯了一眼,随即回头朝关保低声说了两句,关保就走到船舷处,往岸上喊了两句话:“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兄弟?这人跟你们有什么仇怨呐?”
“问那么多干嘛,你只管把人交出来便是!”岸边人的答话蛮横无理,听上去气焰非常嚣张
这时,甲板上的人终于喝完了,似乎也缓过劲来,放了碗,站起身,对康师傅深深地作了一揖道:“多谢搭救之恩,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来日我钱珏若有出头之日,必当涌泉相报!”
“你说你叫什么?”康师傅好像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那人微微一愣,重复了一遍道:“在下姓钱,单名一个珏”
借着大红灯笼的红光,康师傅将那自称钱珏的人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问道:“广西道御史钱珏?”
听了康师傅的问话,我大吃一惊,回想起了出巡前,在回宫的路上,曾经出现过一个挡驾告御状的妇人,可不就自称是钱珏的夫人吗?还呈上了钱珏弹劾穆尔塞的奏疏!这钱珏身为道御史,从五品的朝廷命官,怎么就沦落成乞丐了呢?
“正是,你是……?”钱珏貌似也懵了,顿了半晌,忽然双膝跪地,磕头道,“臣……”
钱珏才刚说了一个字,康师傅就断了他的话,低声警告道:“朕微服出巡,不可泄朕身份起来吧”
“他 奶 奶 的,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把船靠过来,老子就杀过去了!到时候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岸上又有一个人按捺不住性子恶狠狠地开骂了
“主子,怎么办?”关保回到康师傅身边请示
康师傅阴沉着脸,瞟了一眼岸边,问钱珏:“他们是什么人?你如何与他们结下仇怨?”
看钱珏的样子,好似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禁不住热泪纵横,哽了一阵,垂头道:“臣……也不知详情,这些人从未吐露过他们的来路,但从口音上,应该是山西人士”
康师傅听罢,沉默了几秒,朝关保低声吩咐了一声什么,就转身要回舱了
我急忙回身,跑回座位,才刚沾上椅子,康师傅就进来了,我抬头,朝康师傅粲然一笑,掩饰道:“爹,是什么人呐?”
康师傅边坐边答道:“你刚刚在帘子后面没看见?”
敢情康师傅脑后还长眼睛呢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看是看到了,不过……没看……”我“清”字未出口,就听见舱外关保在喊:“兄弟,少安毋躁,我们这就把船靠过去!”
靠过去?不是吧?康师傅要向岸上的这几个恶势力屈服?我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康师傅,却见康师傅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道:“禧儿,原本今晚是想让你得偿所愿,却竟碰上了这样的事”
我安慰道:“爹,这个有谁能料到呢,不碍的,况且今儿晚上我也看到了秦淮夜景,的确美不胜收”
康师傅微叹了一声,道 ... [,]
(:“禧儿,你想想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我……”我刚张口,耳边就传来一阵打斗声,扭头想看吧,还看不见不过,这打斗声没持续太久就结束了,换成了咒骂声,“他娘的,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抓老子……唔”
“呵呵,好了!”康师傅笑道,“你继续说”
我心道:我想要自由,想要自主,您肯定不能给,我也不敢说呀!
“我这会儿没什么想要的” 我朝康师傅账折,笑道,“不如这样,您这回给的赏赐先留着,等哪天我想起来了,再跟您讨要吧,行不行?”
“你呀你呀,又来这一招”康师傅话中虽有嗔意,却满眼含笑
“人家这会儿真想不出来嘛!”
“好吧,就依了你”
夜游到这会儿,出了这档子事儿,我是早已没了兴致,康师傅虽然不说,但我估计他老人家也跟我差不多,或许还惦记着处理钱珏和穆尔赛的事看在康师傅今天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我也体察一次圣心吧
于是我干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表示我困了
“怎么?累了?”康师傅关切地问
“嗯!”我连连点头,道,“想睡觉了”
“明天还要启程,早些回去歇了也好”不出所料,康师傅果然表示同意,随即就传令掉头回将军署
唉,都说圣心难测,我这回可算也测准了一次
*** *** **** ***
启程回京就好好回嘛,我也想早点儿回自己的地盘好好地歇两天,喘口气,可这一路上,康师傅折腾出来的事儿还是不少,路过清河,他又去视察了一遍天妃闸,高家堰等河工的紧要处,路过阙里,曲阜,他大张旗鼓地去祭拜了一遍孔子,拜完孔庙拜孔墓,行的还是三跪九叩礼,说是唯有如此,才能“阐扬文教,振起儒风”,没办法,我被迫顶着那一身厚重的礼服,给这位发布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谬论的“至圣先师”,跪了六跪,磕了十八个头!这回尊孔可谓尊到极致了
好吧,拜了也就拜了,康师傅似乎意犹未粳又搞什么讲学,亲自挑了《大学》的第一篇《大学之道》,和《易经》中的《天尊地卑》一节,让孔老夫子的后人——被封为衍圣公,名叫孔毓圻的,挑几个族里的“饱学之士”,当面讲给他听我对此毫无兴趣,却也得正襟硒,装作仔细听的样子不过,这回听讲也有意外收获,我竟然见到了孔尚任——未写《桃花扇》的大作家呀!他笔下李香君的傲骨和气节,我向来相当欣赏,曾想过,能写得出这么一出好剧的人,应该也是卓尔不群,见识不凡的才俊吧这一见,遭遇了一半幻灭
怎么说呢?他的才学貌似确实不错,在康师傅面前讲解《大学之道》时,他是不慌不忙,口若悬,讲得头头是道,听讲的众人,包括康师傅在内都是频频微笑点头,这个的确可以弥补他形象上的不足——中等身材的中年大叔,还偏留了一把黑黑的山羊胡子但是,幻灭就幻灭在,康师傅破格提了他为国子监博士后,他那一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样子,还说啥“犬马图报,期诸没齿”那一刻,我真仿佛见到了李香君额上鲜血所化之桃花似乎正片片凋零
告别了曲阜,告别了孔老夫子,终于清静了,康师傅说眼看快到年关了,要赶紧回去,紧赶慢赶的,赶了九天,终于在十一月二十八这天,抵达了南苑!
135班第归来
( 回宫后,雷打不动的上书房又开始了,因为在江南游的这段日子,我的进度比其他人慢了许多,康师傅让顾八代给我开小灶补课,所以每天我还要比别人多上一个时辰的课;太皇太后孝庄的身子欠安,胃口奇差,我贡献了从江南带回来的藕粉,去请安的次数也增加了;自从上次受打击病倒之后,佟妃的身子好像更弱了,整个人消瘦得很,我时不时地去承乾宫跑一趟陪她说说话,好让她的心情开朗一些;此外还有“江南风情宣讲会”,主讲人自然是我,听众嘛,除了胤禛,胤祉,胤褆外,还有五阿哥胤祺,六阿哥胤祚,七阿哥胤祐,三公主端静,四公主恪靖,因此,这阵子晨曦阁常城人声鼎沸,叽叽喳喳的,厅堂内是小朋友围坐了一桌子,院子里是一堆乳母,太监,宫女,晨曦阁的宫门口完全可以挂个牌子,上书——“晨曦幼儿园”
这样的日子是忙碌的,每日到了时辰就浑身乏得紧,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所以,我无暇东想西想,也就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倒也过得充实
“皇姐,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半天了!”好不容易顾八代的小灶结束,刚从慈宁宫和宁寿宫请安回来,我一脚刚踏进晨曦阁的厅堂,胤祉就代表小朋友们发表不满了
“我知道你们等的辛苦,可是今儿出了点小岔子,顾师傅拖堂了,我也没办法不是?”我笑呵呵地说着,将斗篷脱下来,交给小穗,朝小朋友们做了个手势,道,“你们都安静一下!不然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嘛!”
“皇姐,你先喝口水,歇会儿,咱不急”胤禛很体贴地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这个小鬼自从上次吃了一次亏之后,表面看上去好像老成了好多,尤其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实际上,私底下还是先前那样儿这回我给他带回来的礼物,除了布偶和苏绣外,还有一块雨花石在江宁织造的时候,曹宣送我了我一盒,其中一块白色的雨花石中间恰好有天然形成的红骏马图案胤禛属马,我便特地挑出来,另外送给了他胤禛这家伙看到这块雨花石,当即就兴奋地大叫,又给了我个熊抱,人前的那些“老气横秋”全都给扔到爪哇国去了
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觉得滋润了许多,心情也好多了,于是无比耐心地道:“好啦,小帅哥,小美女们,咱们接着讲,昨儿讲到哪了?”
“说到周文宾被王老虎抢走啦!”立马接口的是六岁的恪靖,别看她比端静小五岁,可性格外向,记忆力又好,口齿伶俐,比端静能说会道得多了,因为她确实有点胖,不知道是谁给她送了个外号——“小肥靖”
“哦,对!”我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刚想准备接着讲这个发生在苏州城里的《三笑姻缘》,小穗却进来禀报说:“大公主,崔总管来了”
“崔总管?”我一愣小穗所说的崔总管名叫崔帮齐,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这会儿跑到我这里干嘛呀?我一个时辰前还在慈宁宫呢“让他进来吧”
小穗一掀帘子,崔帮齐弓着身子就进来了,一进屋子,跟在座的所有阿哥公主问安后,对我道:“大公主,太皇太后请您即刻前往慈宁宫”
“怎么?是不是太皇太后……” 我还真有点的,孝庄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这次回来以后,看着腿脚都不似先前利索了
“不是不是”崔帮齐笑道,“太皇太后身体康浆是来了几位客人,太皇太后请您去见一见您快着点儿,一会儿皇上也会过去”
哟,这是什么贵客艾连康师傅也要出动
“好吧,你先去回一声儿,我随后就去”说完,我望着在座的小朋友,有些抱歉地道,“看来,今儿得暂停,你们要不明儿再来?”
小帅哥,小美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有些不甘心恪靖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大姐,我们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
胤祺,胤祚,胤祐显然都同意恪靖的观点,不停地点头
“你们呢?”我问胤禛,胤褆和胤祉
这三人互看了眼,胤禛道:“既然这样,我们也等着吧”
如此忠实的听众,千古难寻啊
“那好吧”我边穿斗篷,边嘱咐胤禛,“你照应着点儿,要什么吃的喝的,尽管吩咐秦忠和秦义我先走了啊”
“皇姐,你尽管去,放心吧,有我呢”胤禛胸有成足地道
我因为心中好奇那些是什么客人,所以步履匆匆,去慈宁宫所花的时间比平迟了三分之一到了中宫殿外,里头就传来一阵笑声,然后就听见孝庄的说道:“记得,记得!呵呵,禧儿这丫头,现在还是小孩儿心性,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听孝庄的话语,看来是心情愉快地在跟什么人挖掘“我”先前的光荣历史,难道又是“故人”来访?
侍候在门口的太监掀了帘子,我步入中宫殿,笑道:“老祖宗,我来啦”说着顺便环视了下殿上坐着的人员:孝惠也从宁寿宫过来了,坐在孝庄的右手边,她下首坐的是五姑婆固伦淑慧长公主,孝庄的左手下首坐着是个我不认识的,比五姑婆略显年长,身着固伦公主服饰的妇人,她旁边坐着的一个蒙古王公,我倒是见过一面的,是科尔沁的达尔汗亲王班第
“瞧瞧,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禧儿!”孝庄地跟那位陌生的固伦公主笑呵呵地道,又对我招招手,“来,禧儿,快来见过你三姑婆固伦端靖长公主和科尔沁达尔汗亲王!”
我愣了那么几秒:三姑婆?固伦端靖长公主?班第的奶奶?
端靖长公主一脸慈祥地望着我,眼中满是笑意
“禧儿,愣什么神呢?快啊”孝庄催促道
“见过三姑婆,见过达尔汗亲王!”我回过神来,上前给他们施了一礼
俩人回了礼,随即三姑婆拉着我的手,端详了我一阵,笑盈盈地跟孝庄道:“皇额娘,禧儿小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今日一见,果不出所料啊”
孝庄听罢,开心地哈哈大笑,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儿去,我则已经双颊发热,就腻到了孝庄身侧,趁机降降温
“三姐,你说的不错,禧儿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美丽聪明又孝顺,她要是嫁给了谁,那谁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五姑婆固伦淑慧长公主望着我笑呵呵地道
我听着那口气,怎么觉得她似乎对我还没死心呢?
“五姑婆,您可别再拿我开玩笑啦!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有艾我都跟老祖宗还有皇阿奶说好了,我要陪着她们一辈子,不嫁人的!”
“哟哟哟,听听,不嫁人!”淑慧呵呵笑着调侃道,“当年呐,我跟你三姑婆也都这么跟皇额娘说过,可你瞧瞧,我跟你三姑婆最后还不是都嫁人啦?”
“哎呀,老祖宗!”我轻摇着孝庄的手臂撒娇
“好啦,阿图,你就别逗禧儿了, ... [,]
(瞧她的小脸都快成红透的柿子啦!”孝庄抚着我的脸,轻笑着帮我解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苏麻喇姑道,“苏麻,今儿我高兴,调几碗藕粉,让大家都尝尝”
“遮”苏麻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宫女端着盘子回来了,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分配了一小碗藕粉
“怎么样,味道如何?”孝庄带点自豪地询问三姑婆端靖
端靖尝了一口,缓缓点头道:“晶莹剔透,清香扑鼻,口感细腻,入口即化,好吃”
孝庄带点炫耀地道:“禧儿知道我胃口不好,这个艾是她从江南特意带回来的!”
“是艾皇额娘,这回咱们可都沾了您老的光了!” 淑慧掩口笑道,随即又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道:“我可妒忌死了,要是我也有一个像禧儿这么孝顺的孙女就好喽!”
“嗯,谁让你媳妇儿净给你添孙子,不添孙女儿呢?”孝庄竟然也跟五姑婆开起了玩笑
淑慧道:“是艾皇额娘,您的福气可得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嫉妒死!”
“端靖,你听听,这丫头自小嘴就贫,到现在还是这样!” 孝庄对着端静数落淑慧,那口气却是充满着宠溺
“五妹小时候就是众姐妹中最活泼的一个,只要有她在,就断不了笑声” 端靖微笑道,“我可真怀念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啊”
端靖的这句话,忽然就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就连淑慧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圈忽然就红了
关键时刻,还是苏麻开解了气氛:“淑慧长公主,端靖长公主,这回你们都回来了,可算能过个团圆年了,太皇太后都不知道念叨多少回了呢!”
“是艾再念叨,苏麻的耳朵都得起茧子咯!”孝庄的一句自我解嘲,众人又呵呵笑了一气,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皇上驾到!”随着外头太监的高唱,门帘儿一挑,康师傅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中宫殿内,我赶忙起身,随着端靖淑慧和达尔汗亲王给康师傅行礼
康师傅一说“平身”,我起身抬头一瞧,康师傅的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不是惯常见到的胤礽,而是又有几个月未见的班第,这会儿正望着我傻笑呢!我则有点纳闷:这会儿应该仗还没打完,他怎么回来了?
“班第,还愣着干什么?”三姑婆开口提醒了一声
班第回过神来,立马跪地道:“班第给太皇太后,皇太后,淑慧长公主,端靖长公主,大公主,达尔汗亲王请安!”
“呵呵,班第艾快起来,快起来!”孝庄道,“走进一些,让我好好瞧瞧”
班第依言走到孝庄跟前,孝庄眯着眼,打量什么珍宝似地把他从头到脚好好地检测了一遍,乐呵呵地道:“一年没见,长高了,更壮实了,边关苦寒,辛苦你了!”
班第憨憨地笑道:“太皇太后,不辛苦,保家卫国,乃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孝庄爽朗地大笑夸赞道,“端靖艾你这个孙子教养得好艾能文能武,他去了瑷珲一年,听说又立下了不少军功!我这些重孙子里头,都少有像他这么出色的呢!”
“谢皇额娘夸奖!”三姑婆喜滋滋地道,“班第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儿,我呀也没操多少心”
不知怎么的,听到孝庄对班第的这一阵猛夸,我心里却隐隐地觉得有些发毛,趁着现在满屋子长辈的注意力都放在班第身上,没人注意我,我便悄悄地朝门外移动过去
“禧儿,你去哪儿翱”真没想到,康师傅竟然注意到了我的动向,他这一声引得满屋子的长辈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来了
我回过身,讪笑着道:“呵呵,我……我……我有人生三急!”
一阵低笑填塞了中宫殿,孝庄笑着摇了摇头,对我道:“去吧去吧!快点儿回来!”
“是,老祖宗!”我自动忽略康师傅的目光,一转身,快速溜出了出去然而,用三急做借口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当中场休息,最终还是得回到气氛有点诡异的中宫殿去
“禧儿,你回来啦,快来快来!”我才一进门,孝庄就朝我频频招手“快,站到你班第哥哥身边儿去,让你三姑婆瞧瞧”
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心里有些发毛了,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太太的懿旨,无法辩驳,我只好蹩到了侍立在三姑婆身侧的班第身旁,充当了一回“被观赏物”
孝庄道:“端靖艾你瞧这两个孩子,自小就投缘,可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璧人嘛!”
端靖无比欣慰地望了望我和班第,握住我的手,语带感激地对孝庄道:“皇额娘,看着他俩,儿臣这心里不知有多欢喜,这下我总算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奇塔特和敖其尔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孝庄似乎也被端靖的话说得有些伤感
“三姐,你瞧你乐糊涂了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别再说这样的丧气话啦!”淑慧立马出来打了圆场
“呵呵,五妹说得对,皇额娘,是我糊涂啦!”端靖赔笑道
“三姑婆,这回您也来了,老祖宗这儿可就更热闹啦,您就多住些日子吧”我也Сhā了句话,帮着调节气氛
“禧儿说的对!”孝庄一改沮丧的神情,兴致勃勃地对康师傅吩咐道,“孙儿艾你三姑姑的身子比我还弱,这回她来,可得让太医院的御医好好地给她调养调养”
“孙儿正有此意”康师傅恭敬地答道,“三姑姑年事已高,王府的事又有毕里克图料理,此番来京就长京城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正合我意!”孝庄满意地道
端靖一听这话,就要起身磕头谢恩,孝庄急忙做手势制止道:“你安生坐着,别搞那些虚礼了”端靖这才重新安坐了
要见的人也见了,也被观赏过了,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了,怪窘得慌的,于是对孝庄道:“呵呵,老祖宗,我那还有一堆功课没做呢,要是没什么事儿……”
“从明儿起不是开始‘放年学’了吗?还做什么功课?”孝庄问
“呵呵,您说的没错可我不是跟着去了一趟江南落了功课嘛,顾师父还在帮我补课,所以,我的年学还得过两天再放”说到这里,我带着撒娇的口气跟孝庄央求道,“老祖宗,明儿皇阿玛可还要检查功课的,您就让我先回去吧!”
“孙儿,你也真是的,都快过年了,还这么拘着孩子读书!”孝庄回头就对着康师傅一阵数落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艾康师傅就只有老太太才压得住
“老祖宗,其实我自己也喜欢读的古语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多读点书总有好处的”虽然我觉得心里很爽,但口中却必须抢在康师傅开口前这么说,不然,万一康师傅迫于孝庄的压力,免掉我这两天的补课,我这会儿可就溜不掉啦!
“唉,你们这对父女,我可说什么好 ... [,]
(哦!”孝庄虽是无奈的口气,脸上却满是笑容“这么着吧,那你就先回去,晚膳的时候再回这儿来!
“是!”我应声道,“那老祖宗,皇阿奶,皇阿玛,两位姑婆,达尔汗王爷,禧儿先告退啦!
“去吧,去吧!”孝庄笑眯眯地道
我朝长辈们行了一个礼,转身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门帘一掀,恰好跟两个人打了个照面——蓉玥和乌尔衮乌尔衮朝我拱了拱手,叫声了“大公主”,蓉玥则用怨恨的眼神盯了我一眼,一抬脚迈过门槛儿,擦肩而去
看样子,又有热闹看了,因我看见刚刚蓉玥一眼瞧见殿内班第身影的时候,那眼中所焕发出的光彩,简直灿若星辰得,两个月的着力培养,就在那一瞬间化成了泡影,可怜的乌尔衮呐!
136慈宁宫用膳
( 在慈宁宫用膳还行,虽然蓉玥用灼灼的眼光照耀着班第,但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席吃下来还算安静膳后用茶一开始,可不得了了,蓉玥是眼波含春,左一声“班第哥哥”,右一声“班第哥哥”,叫的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一直缠着班第要他讲在守边时的见闻,乌尔衮这个可怜虫,掩着伤心,陪着蓉玥凑趣儿,五姑婆淑慧长公主的脸色隐隐地有些难看,三姑婆端靖长公主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笑呵呵地握着我的手,静听众人说话
“皇额娘,明儿我想去白塔寺进香,为皇额娘,皇上和三姐祈福,您看行吗?”五姑婆淑慧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空档,笑盈盈地望着孝庄,等着应允
“这是好事儿,去吧,替我在佛祖面前多烧几柱香!”孝庄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是,皇额娘!”淑慧又笑呵呵地对我道,“禧儿,你跟五姑婆一道去吧!”
“我?”我暗吃了一惊好端端地怎么扯上我了?五姑婆要叫的应该是蓉玥才对啊“我当然很想陪五姑婆去,可是明儿我还要补课,皇阿玛又要查功课,恐怕脱不开身呢”
“没事儿,五姑婆等你下课至于查功课嘛,五姑婆替你跟你皇阿玛说说,暂且免了!”五姑婆微笑道看来她这回对我是“志在必得”了
“我看行,就这么办” 孝庄笑着,又对班第道,“班第,你也一起去,你奶奶身体不好,你替你奶奶在佛祖面前多祈祈福”
“班第谨遵太皇太后懿旨”班第笑着看了我一眼,跪地答道
“老祖宗,我也要去!”蓉玥貌似是一听班第也要去,急着主动请缨
孝庄道:“既然五姑婆带着你大姐去了,你跟乌尔衮就不用去了,继续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我可等着用呢”
孝庄驳回了蓉玥的请求,理由还很冠冕堂皇,蓉玥“奋勇献身”未成,皱着眉气呼呼恶狠狠地盯了我几眼
我是懒得理她,但这气氛也太让人不自在了,还是早点溜走的好,于是便道:“老祖宗,皇阿奶,三姑婆,五姑婆,达尔汗王爷,禧儿明儿还要上书房,不能陪你们久坐,先行告退!”
“好,去吧!”孝庄笑吟吟地道,“班第艾你送禧儿回去吧,让我也好放心”
“老祖宗,我……”我本来是想推辞的,但一眼瞥见蓉玥那双快要冒火的眼睛,忽然生了促狭之心,走过去,挽了班第的手臂,笑着改口道,“我也正想跟班第哥哥说点事儿,那老祖宗,我们就走啦!”
“呵呵,你们瞧瞧,这丫头今儿可是一直坐在这里装斯文,不言不语的,却原来是藏了一肚子的悄悄话要跟她的班第哥哥说,不让咱们听呢!” 孝庄笑着打趣道
“知我者,老祖宗也!”我顺着孝庄的话,接了一句既然开了玩笑,何妨开到底我略带挑衅地望了一眼蓉玥,拉着班第,假装热情地道,“班第哥哥,咱们走!”
到了慈宁宫的宫门口,从里头传来的笑声还未酮,我便松开了班第的胳膊,带点歉意道:“刚刚我是为了逗老祖宗开心,瞎胡诹的,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班第一双星目满含着笑意地望着我道,“刚刚你逗太皇太后,挽着我的时候,我才觉得先前的禧儿妹妹回来了”
“先前的?”我一怔,有些不解
班第微微点头道:“是啊你还记咱们在盛京见面的那次吗?”
“记得……”我别开脸,边走边道那一次见面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我和班第联手,费劲心思救了一个江南才子,班第临行前向我表明了心迹,还送了我一个镯子那时候,我没有答应他,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心内似乎更加迷盟
小穗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班第与我并肩同行,并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默了一阵,才开口道:“禧儿妹妹,这回我见到你,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有什么心事吗?”
“不开心?”我呵呵笑了两声,掩饰道,“哪有空翱我现在天天穿梭在上书房,慈宁宫,宁寿宫,乾清宫,还有承乾宫之间,忙得很,才没那闲功夫想什么心事呢!”
“呵呵,也是,我看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上是一天见不到你都不成”班第笑道,“哦,对了,你这回跟着皇上去了风景如画的江南,什么时候能跟我描述一番,让我也见识一下呢?”
“江南……”我回头看了一眼班第,道,“江南的美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有这个时间听么?”
“有”
“得了吧,保不齐明后天你又要回瑷珲了”
“这回真不走了”班第的口气很肯定
“不走?”我闻听不禁驻足,用疑问的目光望着他“罗刹人打完了?”
“怎么你很消我走吗?”班第微微笑着,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我
“不是,只是有些好奇”我笑着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前行“皇阿玛把你调回来了?”
“是”班第道,“那边基本上已经调配好了,所以皇上就把我调回来了”
“哦”我点点头,“这样不错,省得老祖宗,皇阿奶,三姑婆,还有皇阿玛他们总的你的安危”
“呵呵,你是不是说漏了一个人呢?”
“谁?”我想了想,好像会的的人都已经提到了“没有啊”
“有,还是个诗人”班第说着,就随口吟起了一首诗: “千里锦书已收悉,闻报平安心欢喜,边塞寒苦多辛劳,望君珍重莫大意”
班第这一吟诗,倒让我忽然想起了那晚写信时的情形,那时心口是有那么一股子懵懂的情丝在撞击着,现在呢?好像有那么一丝在心底忽隐忽现
我轻叹了一口气,抬头一瞧,只见前头七八米远处便是晨曦阁了,正有几个人提着两盏灯笼急匆匆地赶过来走进了一瞧,竟然是梁九功和两个小太监
“叩见大公主,叩见班,班侍郎!” 梁九功和几个太监跪地行礼
“免礼”我抬了抬手道,“梁公公,你这会儿急匆匆地干嘛去?”
“奴才奉旨请班侍郎立刻去南书房”梁九功道
我看了看班第,又看了看梁九功,问道:“什么班侍郎?”
“呵呵,大公主,您还不知道吧”梁九功笑呵呵地道,“今儿皇上已经封了班台吉为兵部侍郎啦”说着又单腿跪地对着班第贺道,“班侍郎,奴才这儿给您贺喜啦!”
“梁公公,别多礼,快快请起!”班第客气地道“皇上这会儿找我,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吗?”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就在刚才,阿齐图格隆大人回来了”梁九功道
“哦?”班第沉吟片刻,跟梁九功道,“梁公公,你去回皇上,就说我将大公主送回宫后,立刻觐见”
我 ... [,]
(开口道:“不用了,你还是去南书房吧,国事要紧,晨曦阁就在眼前,有小穗陪着我没事的”
“不如这样就由奴才送大公主回宫,”梁九功指着跟着他,打着灯笼的小太监道,“班侍郎您随着他们去南书房,这样可好?”
“那就有劳梁公公了”班第说着朝梁九功拱了拱手,这礼数真是周到得没话说
梁九功急忙还礼道:“侍郎大人可别这么说,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
“大公主,奴才先告辞了,您多保重”班第说着又要朝我行礼,我忙伸手搀住他道,“行了,快去吧,皇阿玛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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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上书房,虽只我一个学生,顾八代还是讲的一丝不苟,真是爱岗敬业之典范啊而我呢,单枪匹马,目标太大,就算听得昏昏欲睡,也得强撑着,因为没人替我把风好让我可以眯眼打个盹儿歇会儿;背书,念书,顾老夫子亲自监督着,我也没法浑水摸鱼,少一遍都不行!唉,这开小灶比平时正诚课还累!
“……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终于读完了最后一遍《孟子》的《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今儿的经总算是念完了,而我也已经口干舌燥了
顾八代捻着胡子频频点头赞道:“大公主念得很好,今儿的课就上到这里”
“谢顾师傅夸奖,那我回去咯!明儿见!”我收起书本,站起身就想离开这个“苦刑之地”
“大公主请留步!”
“顾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皇上刚派人来通知说补课就到今日为止,所以明日大公主不必来了”
“真的啊”我差一点儿就兴奋地跳起来了,这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听到的第一条好消息
“嗯!”顾八代笑着点头肯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还有,皇上还取消了今儿的查课,所以您也不必去南书房了”
我一听,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快过年了,康师傅的心情也变好了,赦令一个接一个的!
我朝顾八代微一蹲身,行了个礼道:“快过年了,顾师傅我给您拜个早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顾八代拱手道:“谢大公主奴才也恭祝大公主在新的一年里能够潜心向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顾老夫子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顾师傅,那我真走啦!”我朝顾八代挥挥手今儿的顾八代看上去好像比平时顺眼多了
“呵呵,快走吧四阿哥已经在外头候了多时了”顾八代笑着道
我连蹦带跳地出了上书房,果然在门口见到了胤禛,这小人儿正背着双手,低着个头,在院内走在走去
“胤禛,你在数蚂蚁呢?”我挪揄道
“皇姐!”胤禛一看见我,立马蹦到了我跟前“可总算出来了,等了你半天了”
“顾师傅那严格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念错一点儿都得从头来过!”我抱怨了一句,问道,“这大冷的天儿,你干嘛来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儿吗?”
“皇姐,听说你今儿要跟着五姑婆去白塔寺进香,能带我一起去吗?”胤禛说着殷切地望着我
“哟,你小子的消息挺灵通啊”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
“得了,凡是宫里的人都知道”胤禛下意识地捂了一下鼻子,道,“蓉玥因为这事儿不高兴,又在拼命地砸东西呢”
“是吗?”我哈哈一笑,今天好消息不断呐,心情不错“看来,得跟你额娘说说,以后蓉玥宫里的物件都得是木头,或者铅之类制成的才行,这样方便她砸啊”
“好主意”胤禛应和了一句,又拉着我的袖子道,“不过,皇姐,眼下你先说说,今天到底能不能带我去翱我也想去给我额娘祈福,求佛祖保佑让额娘的病早日好起来”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我望着胤禛赞道“不过,你能不能去,得由皇阿玛说了算,我做不了主啊”
“我去找过皇阿玛了……”胤禛说着一脸的沮丧,“他不让我去”
“这样翱”我同情地望着胤犊凳Ω得挥υ剩我一般也没办法
“皇姐,你想想办法吧,我真的很想去额娘都是因为我才病的……”胤禛说着说着,眼圈发红,眼看就要哭了
“好好好,你别哭,姐替你想办法”我虽安慰着胤禛,其实心里头一点儿办法都还没想到
“真的吗?”胤禛立马破涕为笑,开始拍马屁“皇姐,你真是我的好皇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行啦,高帽等事儿成了再戴吧”我开玩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皇阿玛的脾气,可说好了艾万一龙颜大怒,我要是挨打受罚,你可得陪着我!”
“没问题!”胤禛拍着小胸脯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姐,不陪你,我陪谁翱”
“呵呵呵,好小子,算你有义气!”我顺手捏了捏胤禛的小脸,道,“你先回承乾宫去等着,要是有戏,我就让小穗去通知你”
“不,我自己去乾清宫门口等着”
“天儿这么冷,你想冻死翱” 我威胁道,“听话,回去等着不然,我可不帮你了”
“那……好吧,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胤禛看上去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答应
胤禛回了承乾宫,我直奔乾清宫门口的南书房去找康师傅
刚到门口,恰巧碰见一位二品大员满面春风地从南书房迈步出来,手中还捧着个大“福”字,待我看清这个人是谁,倒是暗暗吃了一惊:这位大吏正是山西巡抚穆尔赛啊康师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翱穆尔赛不是被广西道御史给参劾了吗?按康师傅一贯的疾“贪”如仇,也不能让穆尔赛这家伙如此春风得意啊
“大公主,大公主?”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梁九功替我通报完毕从南书房里头出来,哈着腰,笑呵呵地对我道,“皇上请您进去呢!
我“哦”了一声,抬脚进屋一进南书房,就见康师傅破天荒头一次没在看奏章,而是正挥毫泼墨,写着什么
“禧儿给皇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康师傅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边写边道:“你顾师傅没告诉你,今儿查课取消了?”
“嘿嘿,说啦!”我起身走到康师傅身边往案上看了一眼,原来他正忙着往大红纸上写“福”字,于是赞道,“皇阿玛,您的‘福’字写得真好看”
“小丫头!”康师傅裂嘴一笑,写完了手头上“福”字的最后一笔,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望着我道:“说吧,有什么事儿翱”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笑道
“嗯,那我听听是什么小事儿”
“嗯——”我顿了一下,挽住康师傅的胳膊,道,“皇阿玛,在金陵的时候,您可给了我一个赏赐,还记得吧?”
... [,]
( “记得,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皇阿玛都会给是不是?”
康师傅“呵呵”笑道:“只要合情合理,别太出格儿的,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望着笑吟吟的康师傅,又铺垫了这么多,我终于说出了此来的目的:“我想让胤禛一起去白塔寺”
康师傅“哦”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否定,只是一径的微笑问道:“这小子,跑去找过你了?”
“胤禛是的佟额娘,所以想去进香祈福,您就应允了吧”我殷切地望着康师傅,可康师傅貌似还在犹豫,只是望着我,没答话于是我继续劝说道,“皇阿玛,您不是常说:凡人尽孝道,欲得父母之欢心者,不在衣食奉养,惟持善心,行合道理,以慰父母而得其欢心,斯可谓真孝者矣胤禛想去进香,不正是履行孝义之道嘛?这个可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儿了,您就点个头嘛!”
“难得你还有记得我的话的时候”康师傅终于笑呵呵地开口了“好吧,这个赏赐我允了”
“谢皇阿玛!”我朝康师傅一行礼,笑道,“那禧儿告退,不打扰您写字了”
“等会儿”康师傅又叫住了我我转头一瞧,只见康师傅拿起了笔,笑眯眯地对我道,“既然来了,就帮皇阿玛写两个字再走”
“翱”康师傅写的这些字不是赏人的,就是要贴在宫门上的,让我写,拿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我本能地连连摆手道:“不行,我的字太差,贴出去还不贻笑大方翱”
“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也不宜妄自菲爆你的字如今也初具风骨,有模有样了”康师傅对我招招手道,“快过来,你皇阿玛的寝宫门上可还少两张呢”
“嘿嘿,既然这样……那我就帮您个忙吧!”我说着接过康师傅手中的笔,摆好了架势送他两个“福”
138议计
( 说实话,我原本不太想出手帮沈宛的,快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这事情问到了现在,竟然问出了个“孕妇被婆婆变卖”的事来,我的同情心和愤慨又有些难以抑制了,便道:“沈姑娘,你的遭遇我是万分同情,不过,若是你消我伸手相援,那定要将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才行,否则我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刚刚看到沈宛的眼神,我直觉她应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方便说可是,她要是不和盘托出,“帮忙”搞不好会变成“帮倒忙”
沈宛听罢,抬眼望了望我,又望了一眼小穗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伸手指着小穗道,“她是我的贴身丫头,口风紧的很,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民妇谢过大公主恩典”沈宛说着欲下炕行礼
“坐着吧”我伸手阻止“说吧”
“其实,在容若南下的前两天,民妇刚跟他吵过一架”沈宛犹犹豫豫地开口,眸中是一片愁云惨雾“那次他摔门而去,我们俩几乎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
“哦,我明白了”我接口道,“因为你们俩吵过架,之后你婆婆又是给你安了那个罪名将你逐出门,所以,即使我找出了办法让你与容若相见,容若愿不愿意见你还是个问题,对吗?”
“嗯……”沈宛抿着嘴,缓缓点头,满眼的的
“你要去见容若就为了向他说明你的清白?”
“是”沈宛揩了揩脸上的泪道,“这世上谁都可以误会民妇,唯他不可以!”
“见了之后呢?”
“民妇打算回家乡,回江南”沈宛的神情有些落寞
“孩子呢?”
“民妇会把他好好带大的”沈宛抚着肚子道
“你一个人?”我是有些讶异
“嗯!”沈宛望着我,坚定地点点头
没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一个如此具有独立精神的女性,难得,我不禁对沈宛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可是,她的精神虽然可嘉,但按照目前这个社会的情形,一个单身女人要带个孩子过活,生计必然是非常艰难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哦,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白塔寺的?”
沈宛道:“民妇一路奔逃,夹在逃难的人群中进了城,不想却昏倒在白塔寺门口,幸好被寺里的大师给救了,民妇又无处可去,就暂时栖身与此,帮庙里干点儿粗活以换取一日三餐”
“你可知白塔寺是皇家寺院,你在这里多久了?竟然还没被纳兰家的人发现?”
“民妇知道”沈宛答道,“民妇于十天前到此,这儿的人都只知我名叫桂莲”
我朝沈宛微微一笑,沈宛也勉强微微撬一下嘴角这女人是个有智慧的,只是对容若用情太深
沉默徘徊在室内,沈宛不停地擦泪,我则在盘算究竟要如何才能帮助眼前这个苦命的女人虽然这十天来她一直隐姓埋名,但经过今日一事,行踪必定暴露,她先前既然是大名鼎鼎容若的媳妇儿,认得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无论是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还是为她和她孩子的健康考虑,首先这白塔寺是不能继续呆了可是要把她转移到哪里,这可是挠头的问题
宫里?今儿要是我一个人来还有可能带进去;恭亲王府?宰王府?或者安亲王府?同样的守卫森严,我不现身,又没事先疏通过关节,她如何能进?既然这两个方案都被否决,也就只能在民间找个地方暂时安置再做打算了……哦,对了,刚刚见到赫奕和赫达的神情似乎对沈宛颇同情,或许可以找这哥俩帮个小忙?想到此,我便吩咐小穗去门口将赫奕叫进来
小穗依言开门,赫奕没进来,班第倒一闪身到了跟前,他瞟了一眼慌忙立在一旁的沈宛,朝我一施礼道:“大公主,长公主说时辰不早该回宫了,让奴才来瞧瞧您好了没有?”
“哦!快好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我挤出一丝笑道,盼着班第快快走,别碍着我的事儿
班第“哦”了一声,我以为他就此离去禀告了,却不想他到了门边儿,伸手把门儿关得紧紧的,又回身来对我道:“大公主若信得过的话,奴才倒可以帮忙”
班第这一开口,房里包括我在内的三名女子立时惊诧莫名,我呵呵一笑掩饰道:“帮忙?帮什么忙?”
班第笑道:“大公主有所不知,您的三姑婆,奴才的奶奶端靖长公主在京城还有坐府郜就在针线胡同,沈姑娘可暂时安置在那里”
班第说的这件事,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这个家伙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莫非他一直躲在外头偷听?
“哦,还请大公主见谅,奴才来了一会儿恰巧听到了几句”班第似乎洞悉了我心中所想,笑呵呵的解释着,又不慌不忙地对沈宛道,“其实今儿来的侍卫中有好几个都是认识沈姑娘的,包括在下,当年纳兰侍卫与人称‘江南才女’的沈姑娘你结成秦晋之好时,我们都曾受邀去喝了杯喜酒,不知您还认得在下吗?”
“你……”沈宛皱着眉细细地打量着班第,过了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惊喜之色道,“哦,你就是……‘流水年华容易老,兰心蕙质伴翁媪’的蒙古诗人班……”
“班第”班第笑着接口道:“诗人不敢当,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好嘛,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个人倒是叙起旧来了,我在这儿倒像是多余了不过,刚才班第所提的方案,倒也是可行这阵子三姑婆会暂时住在宫里调养,把沈姑娘搬到长公主的府邸去,居住的环境就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就算是被明珠的老婆察觉了,她也不至于胆敢闹到那里去吧?
“大公主,方才奴才提的意见,不知您觉得如何?”班第用探询的眼光望着我
我故作沉吟状,默了片刻道:“嗯,你方才说的也是可行的法子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反正你与沈姑娘本来就相识,我也放心”我又转头与沈宛道,“沈姑娘,那你就在此少待,我们回宫后,你就跟着班第去吧,至于与纳兰容若相见之事,恐怕还要你耐心等上几日”
“谢大公主,谢班大人”沈宛说着又要伏地跪拜
“免礼!”我不得不又一次急急出声阻止,随后起身带着小穗出了房门去与五姑婆和胤禛他们会合
***************
那天我跟沈宛说,让她耐心等上几日,可没料到,这几日一等就是五六天!不是我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我回去之后就没见到过纳兰容若的面!一打听,说是纳兰容若病了,明珠还替他跟康师傅告了假,正在家里调养呢这个容若,什么时候不好铂干嘛偏偏在这个时候部
另一头,沈宛在公主府里是安顿下来了,却透过班第打听我什么时候能够安排他们“鸳梦重温”说实在的,这问 ... [,]
(题我现在没法回答,难不成这回我真要“言而无信”了?
从宁寿宫晃荡回来,我在宫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决定去乾清宫瞧瞧,问问班第,那个容若到底怎么样了,前天让他借着他与容若之间的交情,去明珠家探望下容若,据说,这两天他忙着帮康师傅接见各地来朝贡的使节,还没跟我汇报过这事儿呢
出了宫门,还没到乾清宫门,就见乾清宫门口有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的,男的恰好面对着我这边,正好看得清楚,此人正是我此行的目标,班第班侍郎是也,那女的虽然背对着我,但也是平日熟识得不能再熟之人——二公主蓉玥是也看情形,听对话,应该是蓉玥要送什么东西给班第,班第又不解风情地在推辞,惹得蓉玥又跺脚,又发脾气的,我看了看周围,幸亏乌尔衮不在,估计还在慈宁宫,要是让他看到这一幕,还不得吐血?
“奴才参见大公主!”班第终于发现了我的到来,往旁边闪了一步,拱手见礼
蓉玥一听,转身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将手中的一只粉蓝色的东西强行往班第的手里一塞,一扭身往毓庆宫去了
“呵呵,班大人免礼”我瞥了一眼班第手上的东西,看样子是个荷包,微笑道,“真不好意思,来的不是时候啊”
班第一听,望了眼手上握着的荷包,竟也面带微笑道:“大公主别误会,这荷包找机会定要奉还给二公主的”
我瞥了一眼班第道,“还不还是你的事儿,这个用不着跟我汇报让你办的正经事儿,你可到今天还只字未提啊”
“方才奴才就是得了空想去找您商量这事儿的,不成想却碰到了二公主……”
“得得得,说重点,那件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回……”班第刚吐了一个字,却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这儿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晨曦阁吧”
我左右看了看,班第说的话也有道理,便领着一帮人又打道回宫
“好了,快说吧,容若得的到底是什么部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不见好?”一进书房的门,我就直奔主题
“容若这回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又有心铂内外交困,以至沉疴不起啊”班第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心部什么心部”
班第没直接答我的话,却吟了几句词来:“人到情多情转爆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这是……容若新作的?”
班第叹息着点点头
我咀嚼了会儿这几句词,道:“听这几句,难道容若是因为惦记沈宛才如此的?”
“谁说不是呢?”班第道,“可怜这一对才子佳人,同在一城互相牵挂,却不得相见,以至于郁思成疾”
“他们不是先前吵架吵得快决裂了吗?”我真是有点闹不明白
“禧儿妹妹没听过一句俗话吗?”班第倒是跟我卖起关子
“什么俗话?”
“床头吵架床尾合!”班第笑吟吟地望着我道
我调开了目光,低头喝了一口茶
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呢,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不必多费口舌说服容若去见沈宛了可是,容若这么病着,想让他们见面却更不容易了!
班第继续道:“我看得让沈宛尽早与容若见一面,不然这容若的性命早晚得……咳!”
“你去的时候,难道没跟容若提沈宛的行踪?”
“明中堂和容若的额娘自始至终陪着,我哪有那个机会说啊”班第是一脸的无可奈何“禧儿妹妹,你可想到什么好主意没有?”
“原本想就由你出面,请了容若去你奶奶府上作客,他们自然就见到面了,谁知道如今却横生枝节,他们要见面的话,得到明珠的宅子里去,这难度可大了!”我一摊手道,“我这会儿啥主意也没有”
班第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踱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对我兴奋地道:“我有个主意,不过……”
139流年不利
( “不过什么?”
“不过要需要皇上出马!”班第道
“什么?”我白了班第一眼,“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还嫌事儿不够麻烦?竟然还要把皇阿玛扯进来?”
“你听我说……”班第耐心地解释道,“正如你所言,明珠的宅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出入的,那里的家丁护院不比王府少,咱们要是想让沈宛入进入那个大宅院,可不得在‘混’字上做文章吗?”
“这个还用得着你说?白痴都知道”
班第明显地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道:“那是,不过白痴估计想不出来如何才能混的不露痕迹”
我呵呵笑了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哦,照你的意思,只要把皇阿玛拉下水,就能混得不露痕妓?”
“正是!”班第气定神闲地望着我道,“若皇上能出其不意地微服亲赴明珠家,就能吸引明珠家里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那时候混入一个沈宛不说轻而易举,也是相对轻松,你说呢?”
我低头翻了翻手边的书,思忖了片刻:不得不说,班第这话说的有道理,康师傅要是冷不丁地去明珠家搞个突然袭击,明珠和她老婆肯定要打足了精神接待,一般不太可能特别分神注意跟随的人,他们家的家丁更没胆子随便怀疑康师傅带进来的人有什么问题了,当然,想法是好的,关键是,康师傅那一关怎么过?
“班大人,你不觉得这个主意过于理想化吗?谁能说动皇阿玛微服出巡到明珠家?”
“这个自然就看大公主你的了!”班第笑意盈然地望着我
“我?”
“是啊”班第点点头笑道,“这宫里上上下下,除了太皇太后以外,估计也就你有这个本事了”
“我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翱”我嘲讽道
“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班第晃了晃脑袋,道,“那吴兆骞是如何得以归还故里的,那天四阿哥又是如何得以去白塔寺进香的,可不都是大公主您的功劳吗?”
“班大人,敢情您是的我这年过得太安生是不是翱”我斜睨了一眼班第,没好生气地道,“那两件事儿跟这件事儿能一样吗?四阿哥能去是我拿赏赐跟皇阿玛换来的,至于吴兆骞,你难道忘了当时费了我多大的心思吗?还有,这两件事,甭管哪一件可都没有拉皇阿玛下水不是?”
“唉!”班第摇了摇头,转身叹息了一声,道,“容若兄,沈姑娘,大公主有心无力帮不了,在下人微言轻无从帮,看来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真个是情深缘浅,唯有来生再相会了!”
“班第!”我呼喝了一声,拍案而起,对着班第怒目而视!他这句不阴不阳,不痛不痒的话,哪是在对容若和沈宛感叹,分明是在讽刺我见死不救!
“大公主有何吩咐?”班第不慌不忙拱手躬身问道
“你……”我指着班第的鼻子,心中分明有怒气,但嘴里愣是再蹦不出一个字来盯了他半晌,悻悻然收回了食指,气恼地道,“没吩咐!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班第告辞回了南书房,我一个人在书房里,双手捧头,闭着双眼,想了半天,终究没想出比班第更好的法子来难道我真要去找康师傅,拉他入伙?想到此,我就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记得那日回宫前,我跟班第和几个认识沈宛的侍卫都打过招呼,说是为了沈宛的安全,对于她的身份来历一律要保密,任谁问起都说“不知道” 回宫后,康师傅问我的时候,我随口编造说那女人是从江南灾区逃难来的难民,在途中与家人失散了,走投无路之下,恰好知道我去进香,便求助与我,而我已经指点她去官府报案了当时,康师傅还笑眯眯地赞了一句“如此处理甚是妥当”
我之所以要这么瞒着康师傅,不单单是的康师傅知道了会怪我“多管闲事,惹事生非”,万一他从这件事上嗅出了先前我Сhā手营救吴兆骞的事儿,那可就真麻烦了,到时候不知道哪里会痛,我这个年还要不要过?
可是,按照现在的状况,若是不找康师傅出面帮个忙,那么容若和沈宛这对“才子佳人”真有可能“孔雀东南飞”甚至“天上人间,阴阳相隔”,我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悲剧上演而无动于衷吗?呃……貌似我的“冷酷功”修炼不到家,不太看得过去!
难道这回为了他们俩,我又要演一次“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不行,这回在宫里,一定要充分利用孝庄这张“超级盾牌”!
想到此,我即刻起身前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寝殿门口,见到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崔帮齐,却被告知,孝庄好不容易刚刚睡着一会儿,让我前往偏殿稍候
偏殿里什么都没有,我心内又着急,叫我如何候得卓于是便决定带着小穗前往慈宁宫花园晃一会儿,打发下时间
可才刚进花园,就听见前头传来一阵争吵声,我循声望去,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一男一女,从身形上判断,这两人正是乌尔衮和蓉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躲在假山后头,看看这两人到底在吵些什么吧
我探出半个脑袋仔细瞧,伸长了耳朵仔细听,只听蓉玥气势汹汹地道:“乌尔衮,我告诉你,荷包我爱送谁就送谁,你管不着!”
哦,原来是乌尔衮知道蓉玥送荷包给班第,所以吃醋了!
“怎么管不着,奶奶都已经把龙凤镯传给你了,就说明她已经默认,将来你会是我的媳妇儿,而且昨天……”乌尔衮话没说完,就见蓉玥从手上褪下一个什么东西,往乌尔衮手上一塞,凶巴巴地道,“这个破镯子,我才不稀罕,还给你奶奶!反正,你奶奶喜欢的是纯禧,正好,我喜欢的是班第哥哥,也不是你”
“可班第喜欢的是大公主,不是你,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乌尔衮的语气似乎有些激动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蓉玥大声地向乌尔衮宣告道
“蓉玥!”乌尔衮用力的握住蓉玥的肩膀,有些动情地道,“我喜欢你,做乌尔衮的妻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蓉玥猛地甩开乌尔衮的双手,摇着头道:“不要,我不要,我这辈子只嫁给班第哥哥!”说完,她一转身,迅速跑出了亭子,往慈宁宫宫门外方向去了
“蓉玥……”乌尔衮大喊一声就想追随蓉玥而去
“站住”一声怒喝从亭子另一侧的假山后头传来,随即满面怒容的五姑婆淑慧的身影出现在乌尔衮面前
“额涅!”乌尔衮将目光从慈宁宫宫门口方向收回,上前将淑慧扶到亭子里的圆桌边坐下后,垂头丧气地坐在淑慧的身旁
淑慧一伸手,好像从乌尔衮的手里将镯子夺了回来,套回到自己手上,气呼呼地瞪了乌尔衮了半晌,戳着他的额头数落道:“我真不明白,放着纯禧那样孝顺聪明的丫头你不喜欢,却偏 ... [,]
(偏喜欢这个刁蛮成性的丫头,你是不是脑子发晕了?翱”
“额涅……”乌尔衮将头埋在双肘间,可怜兮兮地道,“我也想不明白,可我就是喜欢她!”
“可我不喜欢!”淑慧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前些日子,我看在你那么喜欢蓉玥的份上也就忍了,可今天是忍无可忍!我告诉你,蓉玥你不能娶,你要娶就只能娶像纯禧那样的!”
听到这里,我赶忙把伸出去的半个脑袋缩了回来:天哪,看来,淑慧对我的企图心从来没有改变过,孝庄那个“超级盾牌”看来也不能用了,因为这阵子,凡是孝庄醒着的时候,淑慧几乎都在她身边陪着,要是去找孝庄求援,我肯定会见着淑慧,万一淑慧自告奋勇要来帮我,那我岂不是欠她一个人情,搞不好就被弄到巴林蒙古去了呢!这样可大大的不妙啊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赶快离开慈宁宫,少在淑慧面前晃悠为好
我带着小穗,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慈宁宫花园,溜回了晨曦阁,可这么一来,安排沈宛和容若见面的事又回到了原点
“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筹莫展流年不利啊
“主子,您干嘛不去宁寿宫找皇太后?” 小穗捧了一杯热腾腾,清香扑鼻的茉莉花茶,递到我面前道,“哦,还有端靖长公主呢!”
小穗的提议,刚才我就想过了,端靖长公主这阵子就住在宁寿宫,可据我的观察,这俩的分量合起来还不如一个孝庄,根本就压不住康师傅我接过茶盏,啜了一口,摇摇头道:“端靖长公主的身体不好,还是别去惊动她们了”
“那怎么办?”
“只好‘舍生取义’了!”我调侃道
“什么?”小穗一脸的担忧“主子,要不您还是别管这闲事了,万一惹得皇上雷霆大怒,您又要挨罚”
“傻丫头,逗你的!”我看着小穗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想起了我在金陵时挨打的事儿,的我这次重蹈覆辙,心下有些感动,便安慰道“这次的事不一样,皇上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再加上你主子我也不是太笨,所以,你甭瞎的”
小穗将信将疑,默然不语
“好啦,别垮着个脸,我肚子饿了,快去给我弄点点心来”
我将小穗打发走,又独自在书房里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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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康师傅正跟班第兴致勃勃地下围棋,我好不容易终于下定决心来找他,却被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堵得愣是歪在康师傅身边观了半天棋,没开口说一个字关于围棋,我没啥说的,反正我自己不会下,也没法给任何一方支招,关于拉康师傅下水的事,正好,我再斟酌斟酌待会儿要说的话,要是康师傅下赢了,一高兴,或许还能降低点儿我游说的风险和难度
“哈哈哈!班第,这下子你走投无路了吧!”就在我看着满眼的黑白世界,将要昏昏欲睡之时,康师傅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似乎非常开心
班第起身拱手谦恭道:“皇上的棋力比奴才深百倍,奴才输得心服口服”
“呵呵,你年纪轻轻,棋艺的修为到了如此境界已属难得”康师傅满眼笑意夸赞道,“方才你那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确高明得很呐,若是当时朕一时疏忽大意,可就满盘皆输咯”
“谢皇上夸赞,就奴才这点微末小技,岂能逃过皇上的法眼!”班第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惹得康师傅又是一阵开怀大笑,之后还回头对我道,“你看你班第哥哥,上马能拉弓,提笔能成文,连棋都下得这么好,再看看你,唉,骑术文才是样样稀疏,只要朕稍不注意还偷懒儿”
“是是是,您说的对,班第就是一旷世奇才!”我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瞧瞧,瞧瞧,这丫头还不服气!”康师傅摇摇头,笑呵呵地对班第道
“其实禧儿妹妹的冰雪聪明,蕙质兰心,非一般人可比!”班第说着,满含柔情地望了我一眼,我急忙将目光错开
康师傅笑吟吟地望了望班第,又望了望我,心花似乎开得更艳了,总算想起我来这儿不是专门看下棋的,开了尊口问道:“禧儿,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说吗?什么事儿,说吧”
“皇上,奴才先行告退”班第起身行礼,就要告辞康师傅却阻止了他,说道,“班第,你也不是外人,留下听听禧儿这丫头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也好帮着出出主意”
班第“遮”了一声,坐回了原位
“怎么了?看你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上回来,说是有小事,这回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吧?哈哈!”康师傅见我半天没说话,竟开始带着调侃的口吻催促起来
141登堂入室
( 康师傅朝关保微一点头,关保立马上前叩起紧闭的明珠家的大门来,才叩了两下,门房就满脸堆笑地出来应门,可当他抬头瞧了一眼来人后,脸上的笑容就敛去了一半,随即用非常公式化的口吻道:“请问您找谁?”
“烦请通报一声,我们家老爷罗三爷前来拜会明中堂。ww”关保拱了拱手,又指了指康师傅,客客气气地道。
“对不住,今儿我们家老爷概不会客,请你们改日再来吧。”门房很有礼貌地说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嘭”地一声把门儿关上了。
要怎么说明中堂是有知识,有文化,高素质的人才呢,瞧他家门房给咱吃的这个闭门羹,跟别家给的都不一样,服务态度如此之好,别人想找茬耍横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门房给的借口不太高明,明珠要是不见客,那外头停的三乘轿子是哪儿来的?肯定不是他们家自个儿的了,轿夫都在外头侯着呢!再有,刚才那门房一开门儿的时候,脸上的那个笑容可是灿烂着呢,说明他正在等着什么客人上门,只是这会儿来的我们,肯定不是他想要等的人!
我瞧了一眼康师傅,他老人家真沉得住气,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快之色,只是让关保再敲一次门。那门房再一次腆着笑脸来开门,一见又是我们几个,那脸上终于显出些不耐之色来,皱眉道:“跟你们说了,今儿我们老爷不见客!”说完,又要关门!
“诶,等会儿!”班第上前撑住了门儿,从兜里掏出点儿银子来,往门房的手里一塞,笑道,“不认识了我了吗?前几天我才刚来看过你们家大少爷的。”
那门房定睛瞧了班第一会儿,似乎认了出来,打着千儿道:“哎呀,是班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呵呵呵,客气客气!”班第打着哈哈道。
那门房把手中的东西塞回给班第,恭恭敬敬地道,“这个请您拿回去,上回小的收了您的门包,让老爷给训斥了一顿,小的可不敢再收啦!”
“呵呵,都说明中堂治家极严,今儿可算领教了!”班第收回了银子,又笑呵呵地道,“那烦请你通报一声,就说我和几位好友一起来探望容若兄了。”
“班大人,您来的可不巧,我们大少爷刚刚吃了药睡下,不宜见客,要不您和几位爷先回去,明儿再来?”那门房腆着笑,哈着腰,给了班第一个软钉子。看来,今天要进明珠家的门儿还真得费点劲儿了。
康师傅这时从身上解下一个火镰套递给那门房,笑着道:“请转呈这个火镰套给你们老爷过目,就说罗三在此恭候,若是你们老爷见此套还是不见的话,那我们即刻离去,不再上门烦扰。”
“成,那请几位爷在此稍等。”那门房说完关上门,拿着火镰套进去给明珠过目了。
“嘿嘿,这回我没说错吧,明珠家的门槛儿是高吧?”等在门口也无趣,我便与康师傅开起了玩笑。
康师傅转头冲我笑了一笑,刚想说话,目光却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我循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瞧,原来是一乘青呢小轿正往我们这边过来,待得那轿子停住,落下,里头的人将头伸出来往我们这边瞧了一瞧,我却愣了愣。这张脸熟啊,可不就是经常在乾清宫门前出出进进的左都御史陈廷敬嘛!
我再把头转回去一瞧,康师傅早已转过身面对着大门,好像没看见陈廷敬一般。我心中则暗喜:今天来的真是时候,人这么多,待会儿沈宛要混进去更容易啦。
恰在此时,中门忽然大开,领头出来的自然是明珠夫妇,与他们一同出迎的果然还有其他三名朝廷要员——大学士勒德洪,户部尚书科尔坤,山西巡抚穆尔赛,这会儿再加上刚来的陈廷敬,明珠莫不是要在家里召开九卿会议?
“哎呀,明中堂,嫂夫人,怎么敢劳烦你们亲自来迎我呢?”陈廷敬这个大近视眼估计压根儿就没看见站在侧门边的我们,迈着大步就朝明珠他们拱手寒暄着过去了。
明珠那表情是哭笑不得,也不回答他的话,朝我们这边走了几步,就率领众人跪地道:“奴才不知皇……罗三爷和大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请三爷降罪!”
那陈廷敬一看这架势,又听到明珠所说的话,眯了眼使劲儿地朝康师傅脸上瞧了瞧,这才醒悟过来,慌里慌张地跟着明珠他们跪了。
“哈哈哈哈!”康师傅一开口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明珠啊,总听说你们家门槛儿高,今儿算是领教了!不知者不罪,起来吧,都起来吧!”
“谢三爷!”众人谢过康师傅站起身来,明珠双手捧着火镰套将它还给了康师傅。
康师傅接火镰套重新挂在腰间,盯了两眼低着头的勒德洪,科尔坤,陈廷敬,穆尔赛,笑呵呵边走边对明珠道:“今儿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没想到你家这么热闹!”
“呵呵,说来这事儿也是真巧。”明珠躬着身子,陪着笑道,“穆尔赛大人偶然得了一幅宋徽宗赵佶的《梅花绣眼图》,请奴才给鉴定一下真伪,奴才举棋不定,今日就邀了勒德洪,科尔坤,陈廷敬这几位大人一起来共同品鉴一下。”
“怪不得你今日闭不见客,却原来是家里藏着宝贝啊!”康师傅笑着挪揄道,“容若可有一阵子没见了,听说病的不轻,你这个做阿玛的倒还有闲情逸致替人品鉴书画,真是难得!”
明珠一听这话,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尴尬至极,穆尔赛急忙出来遮挡:“这都是奴才的不是,是奴才一再地央求,明中堂才不得不勉为其难。”
“嗯,明珠的为人朕素来知道,是个急公好义的热心肠。”康师傅竟然还随口夸了一句明珠,随后又似开玩笑地问穆尔赛,“你这么急着让明珠替你鉴定真伪,想必那幅画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穆尔赛干笑了两声,道:“其实也没多少,那幅画是奴才在琉璃场占了便宜捡了个漏捡回来的!”
康师傅特地看了两眼穆尔赛,呵呵笑了两声道:“穆尔赛,你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什么时候朕要是有机会去琉璃厂,可一定要叫上你,到时候,可得好好向你学学这捡漏的本事啊!”
“奴才岂敢!”穆尔赛躬身接了一句,再不言语。
眼看前面就到了正堂大厅,康师傅对明珠道:“朕惦着容若的病情,先容若吧。
“犬子何德何能,竟劳圣上如此惦记,奴才在此替犬子谢皇上天恩!”明珠说着就要携妻子一起给康师傅施礼。
“臣妾替容若叩谢皇上关心!”明珠的妻子觉罗氏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开口,她一直都是低眉顺眼的,看上去最多四十左右的年纪,皮肤身材都保养得极好,脸上挂着贤淑的微笑,怎么看似乎都没法将这个人跟“恶婆婆”三个字连在一起。难道又是一次“人不可貌相”的验证?
“起来吧!”康师傅伸手虚搀了一下。“容若当值之时甚是尽心尽力,值得朕挂心。你们前头带路吧。”
一路上闲话说了半天,终于要切入正题 ...
(。
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有点小紧张,不过好在今天人多,康师傅的突然袭击的确给了明珠一个措手不及,搞得他有点穷于应付,他老婆也一直是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康师傅和几个臣公之间的说笑,根本无暇顾及跟随而来的其他人员。
纳兰容若所居的院子离这正厅不是很远,走了没多久,拐了两个弯,穿过一个小花园就望见了院门。在明珠和他妻子的引导下,我,班第,以及那几个说是来鉴画的大臣们跟着康师傅进入室内去探望容若,沈宛则混在跟着来的小太监和侍卫们中间,暂时都在门外侯着。
容若看上去真是病了,而且病的真不浅,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眼睛因为凹进去而显得大了许多,一见到我们进来,撑着要起身,康师傅说他尚在病中,就免了那些礼节。不过,容若病则病矣,艳福却是不浅,在他床前衣不解带地伺候着的就有两个女人——正妻官氏,还有一个侧室颜氏,明珠的妻子将她们引荐给康师傅后,就打发她们暂时回屋去了。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康师傅笑呵呵地道:“看到你的病有起色,那朕也就放心了。”
“奴才再将养一段日子,即可入宫为皇上效力。”容若支着病体,强挤出一丝笑容挂在脸上,说话都透着个虚。
“好啊,你可真要早日康复,朕可还想再跟你谈文论赋呢!”康师傅安慰着容若。“哦,对了,说到这个,禧儿最近迷上了写词,知道今天朕要来探望你,吵着要跟来,说是她写了几首词,非要请你指教指教。”康师傅说着转头对我道,“呐,现在容若就在你面前,你还不赶紧拿出你的大作来?”
容若谦虚地道:“奴才岂敢指教,大公主既喜欢写词,那尽可以切磋切磋。”
“嗯……”我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皇阿玛您就和诸位大臣先去品画吧,反正我的词没啥好听的,一会儿我请教完了再去找您好了!”
“呵呵呵,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会贻笑大方!”康师傅开着我的玩笑,语气是极度的宠溺。“成,给你留点面子,我在前厅等着,不过,你可别切磋太久,容若毕竟还病着呢!”
“知道了,谢皇阿玛!” 我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康师傅就带着明珠夫妇和其他几个大臣离去,留下班第陪着我。
“大公主,您写的词可否先让奴才一观?”容若微笑着问我。
我朝容若“格格”一笑道:“老实说了吧,今儿我不是来向你讨教写词的,而是给你送药的!”
“送药?”容若目瞪口呆,满眼的讶异。
我故作神秘地道:“是啊,而且是灵丹妙药,保准药到病除!”
听了我的话,容若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行了,禧儿妹妹,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咱们的时间不多!”在一旁的班第提醒道。
“知道!”我应了一声,随即朝门外高喊道,“小穗,你进来一下。”
随着一声“遮”,今儿顶着小穗的名字跟着我出来的沈宛进了室内,我过去将她拖到了容若的床前,道:“呐,容若,这就是本公主给你带的灵丹妙药,交给你啦,好好享用吧!”
容若的神情果然就像是濒死之人忽然看到了“救命丸”一样,精神为之一振,整张脸都忽地明亮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激动万分地颤声唤道:“宛……宛儿?”
“是……是我……”沈宛早已泪眼双流,泣不成声。
“宛儿,真的是你回来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容若兴奋过度,都有些结巴了。
沈宛坐到了容若的床前,紧紧地握着容若的手,动情地道:“没……没有,这不是……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在这对才子佳人如此动情将要互诉衷肠之时,我本是不想打扰的,可有些话也不得不提醒一下,于是清咳了一声,对容若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要是被你府上的人发现了沈姑娘,可就大大的不妙了,知道吧?”
容若望着我和班第,万分感激地道:“多谢大公主和班第兄又一次仗义相助!大恩大德,容若此生难报,来生……”
“行了!这一生还没过完呢,别说什么来生了。”我止住了容若的话头。“你们小两口好好叙叙,我和班第在外间帮你们把风,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进来接沈姑娘。”
到了外间,我先还贴着房门儿,想听听这两人说些什么话,奈何他们说的是正宗“悄悄话”,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见,也只好作罢,坐到椅子上跟班第大眼瞪小眼。
“人家夫妻团聚说私房话,你偏要去听墙根,听到什么没?”班第笑嘻嘻地打趣道。
“嘿嘿,当然听到啦!”为了留点颜面,我必须把“没”说成“有”。
“唉,你这丫头,一贯不老实!”班第笑着摇摇头。
“嗯,是啊,有些人表面上老实,可一旦编起谎话来,比一贯不老实的人厉害多咯!”我这话自然指的是班第在康师傅面前帮我圆谎那件事。
“唉呀,有些人还真是‘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班第轻摇着头叹息着,起身作势要走。
“欸,事儿没办完,干吗去?” 我忙拦住他。
“找你皇阿玛请罪去,”班第看了我一眼道,不疾不徐地道,“跟他说,在东暖阁那套说辞全是我瞎编的,就是为了分担某人的错误,好让某人免于责罚……”
“哎呀呀,你这人……”我本想说“真是小心眼”,转念一想,却撩开了手,挑衅地望着班第,催促道,“好啊,好啊,那你去吧,快去说啊,快去啊!”
我这么一说,班第倒是愣了,站那儿不动了。
我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跟嘱咐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说,在盛京你是如何与明珠父子串通一气设局诓我的那件事,啊?我在此静候佳音,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会比较倒霉!”
我以为我这么一说,班第更不敢去了,却谁知,他听了以后,竟然抬脚就朝房门外迈去。哎呀,这小子的心还真够狠的啊,真的要去说?
“站住!”情急之下,我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拉住他,压低声音道,“你吃错药了?还真去啊?”
班第回过头,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道:“奴才这就谨遵大公主懿旨,去跟皇上坦诚一切。”
“行了,行了,你给我坐下!”我强拉着班第,将他按回到椅子上,气呼呼地道,“人家小夫妻好不容易团圆,你这一去,岂不是要让容若早死早超生?”
“他要是能早超生,也是大公主您的恩典。”班第还真是嘴不饶人呐。
“得,算你厉害!”这下轮到我无奈了,班第万一要真跑去玉石俱焚,我还是怕的,于是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班大人,班台吉,您是吕洞宾再世,刚刚是我没认出你这颗好人心来,行了吧?”
班第盯了我片刻,忽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摸了摸我的头 ...
(,叹了一声道:“唉,傻丫头,刚刚是觉得无聊,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以为我要去呢?”
这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开起玩笑来可真是要人命啊!
我抛了一个超大卫生球给班第,“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把头扭到另一边。
“生气了?”班第腆着笑脸凑到我身边。
“去去去,一边儿而去!”我没好生气驱赶着班第,伸手将凑过来的脑袋往外推。
“呵呵呵!”班第一阵讪笑。
恰在此时,赫奕忽然从门外进来报说:“启禀大公主,班大人,纳兰侍卫的夫人端了药来,被咱们暂时拦下了,怎么办?”
142报信儿
( 怎么办?这时候绝对不能让那位夫人把药端进房里去,不然,这两个女人一见面,事儿可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她们两不见面呐?我扭头望了望纳兰的卧室,门儿还是关着的,看起来,那俩还没你侬我侬地侬完,可是门口的那位夫人来送药也是天经地义的呀,不能让她久等了
赫奕望着我,等着我的指示,我皱着眉,想着招,不自觉地咬着咬大拇指,一不小心咬重了,疼!就在痛感传导到大脑皮层之时,一个主意蹿了出来!
我招招手让赫奕和班第将头凑过来,低声跟他们“如此这般”一番后,赫奕点点头,班第则呵呵笑了一声,望着我道:“你这主意好是好,可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报一箭之仇翱”
我瞥了一眼班第身上那一身崭新的衫袍,心中暗笑,嘴上却故作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废话这么多,你要不愿意,大不了我自个儿去”
“得,我去,你还是快进去把今儿的小穗带出来吧!”班第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对听得有些呆头呆脑的赫奕道,“走,咱们依计行事”
赫奕“哦”了一声,朝我拱了拱手,转身往门外去了,班第等了两秒,也急匆匆地迈步往厅堂外走去
不多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哐当”一声,随即是班第的一迭声的道歉:“唉呀,对不赚对不赚嫂夫人,我急着出去,却没注意您在这儿呢,怪我太鲁莽,太鲁莽……”
“艾没事儿,没事儿,您也不是故意的……”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温婉的颜氏,被人撞了,她那口气还带着些歉意,“只是药都泼到了您身上,可怎生是好?”
“哦,不碍事,溅到不多,倒是容若兄的药全洒了,要是耽误了治疗,我可真是罪过了”班第的口气听上去是万分的抱歉,演得真挺像回事
“别这么说,我马上再去熬一次,送过来就行了”颜氏的回答如此善解人意,听得我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那嫂夫人您快去吧!熬药要紧!”班第真是急人所急,舍己为人呐
我倒是真想瞧瞧班第忍着狼狈演戏的样子,不过,情势不允许,只好待会儿再看了,听到这里,我笑也笑得差不多了,赶紧跑到卧室门前,先敲了两下,告诉里头的两位我要进去了,而后推门而入,一瞧,好嘛,这俩还在手握着手互诉衷肠,估计连刚才我敲门都压根儿没听见
我“嗯哼”了两声,容若和沈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沈宛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容若手中拔回了一双玉手,站起身来
“两位,对不赚打扰了!” 我说着走上前,瞧了瞧这两人的气色和精神似乎都比刚才刚刚初进门的时候好得多了,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这就……要走了?”容若望了望沈宛,一脸的不舍地,沈宛没说话,只是拿眼瞧了瞧我,那眼神似乎在询问“能不能再待会儿”
“嗯,必须要走,太久会起疑心的来日方长啊”我笑着道,“大词人,你若是想再见到沈姑娘,就尽快地好起来,到时候去找班第就成”
“大公主说得对,你要好好养铂我……”沈宛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腹部,“……还有孩子,都会等着你的”容若凝望着沈宛,缓缓点头
“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纳兰侍卫,您多保重啊”我说着拉起沈宛的手,往门外带,再不行动,这俩又得磨蹭半天
好不容易把一步三回头的沈宛拖离了容若的卧室,一进堂屋就闻到股浓烈的中药味儿,这自然是刚刚勇于奉献,舍己为人的班大人从颜氏送的药碗里“蹭”来的这会儿,班大人正有点儿小郁闷地拿着汗巾子不停地擦着腰身一带的深褐色污渍,其实他再怎么擦也没用,这件衣服的命运早在我谋划之时就已注定了没办法,谁让它的主人刚刚踩到俺的“尾巴”,只好牺牲它了!
“班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沈宛见状有些诧异
“哦,没什么”班第将汗巾子收了起来,“颇为痛心”地望了我一眼,笑容满面地对沈宛道,“说完了?”沈宛点点头,目光还落在班第那身衣服上
“那,大公主,起驾吧”班第说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瞟了班第一眼,昂着头,带着“小穗”去寻康师傅会合
************
这一次去明珠家,康师傅可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据我所知,《大清律例》确中有一条是“良贱不通婚”,一旦被发现,通婚的双方除了要受到杖责等处封,还要被判离婚“良贱”尚且如此,更何况容若跟沈宛是属于“贵贱”;此外,还有一条所谓的祖宗家法——“满汉不通婚”,就是说,八旗内的满人不能跟非八旗的汉人通婚
容若毫无疑问是正宗的八旗子弟,还是上三旗中的正黄旗,沈宛她既然身在贱籍,跟八旗的身份自然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不管是哪条法,总之,从正规渠道来说,容若和沈宛绝对是不可以在一起的,这么想来,容若她娘对沈宛的处置方式倒是十分的恰当,反倒是康师傅今天的行为却属于“包庇”,一旦被发现是有污“圣德圣行”的,幸好今天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欠了康师傅这么大的人情,因此,这回我对于去奉先殿,从情感上至少比头一次去的时候能接受些,只是,对三炷香的时间颇有微辞——时间太长!宫里的香,质量太好,耐燃!曾有一次闲来无事,我点了一炷香,看着自鸣钟掐过时间,结果是整整四十分钟若三炷香是同时点燃那还好,关键是,这香肯定要一根一根地点,加起来可就是两个钟头!想起来就是一个字——累!
回宫后,日已西沉,康师傅还算体恤咱,许我跟班第在用过晚膳后再去奉先殿
到了晨曦阁,膳毕,换好换衣服,紧接着撸起裤管儿往右膝盖上绑“跪得容易”时,卧室门口忽传来一声清脆的“皇姐!”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这是胤禛蹿过来了
回来的时候,小穗就跟我说过,今儿下午这小子曾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次,好像有什么重大事件要跟我报告,小穗谎称我在睡觉也没拦住他,最后没法子瞒不过了,只好偷偷告诉他我跟着康师傅出宫了
“皇姐,你绑那个干嘛?”尽管我已经很迅速地绑好“秘密武器”,放下了裤管儿,还是被眼尖的胤禛看到了
“宫门快落锁了,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我赶紧反问,岔开话题,以免胤禛深入研究这个问题今儿我要去奉先殿的事儿,目前还未在宫内扩散,我也不想让胤禛知道这件事“小穗说你下午来过一趟,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汇报呀?说吧!”
“皇姐!”胤禛唤了我一声,皱着眉,嘟着嘴,一副很不高兴且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副表情?”我笑着望着胤
“他们说你就要嫁给班第了,这是真的吗 ... [,]
(?”胤禛晶亮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有些紧张
“你听谁说的?”一听这消息,我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我心中对此早已懵懵懂懂有预感,但是今儿亲耳听闻,心里还是觉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胤禛道:“今天蓉玥的额娘,还有惠额娘他们来找额娘聊天提到的”
“哦?怎么说的?”我问道
胤禛边回想边叙述:“今儿我约了胤褆,胤祉他们比箭,去额娘那儿的时候晚了点儿,所以也没听全,就听蓉玥的额娘说什么‘王妃固然好,但我倒是消蓉玥留在身边,要是乌尔衮跟班第一样是个台吉就好了’,然后额娘说‘各人有各人的命,班第一早就被老祖宗内定给禧儿了,他就是将来的大额驸,其他人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说到这里,胤禛抓着我的袖子,紧张地追问道,“皇姐,额娘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嫁给班第?”
“你这么紧张干嘛?嫁的又不是你”我故作开玩笑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胤禛有些着急,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忙拉住他:“去哪儿?”
“找老祖宗去,跟她说别把我姐嫁了!”胤禛很认真地道
“嫁人是好事,你干嘛这么不高兴?”我打趣道
“我就是不高兴你是我姐,在宫里,但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都可以跟你说,你一走,我……我找谁去啊……”胤禛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小嘴也瘪了,看样子即将“下雨”“……还有,班第……班第那家伙……配不上你……”
“去白塔寺进香那会儿,你不还缠着人家问东问西的嘛!”我掏出帕子给胤禛擦了擦泪小孩子的心理真是神奇的世界
“一马归一马!”胤禛忽然扯着小喉咙吼了一声,还真吓了我一跳“他……他要娶我姐,就是不行!”
一旁的小穗忍不住Сhā嘴逗道:“四阿哥,那谁娶大公主能行呀?”
胤禛一时语塞,愣了几秒,恨恨地瞪了两眼小穗,跺着脚,有些强词夺理地强调:“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我姐嫁给班第!”
“行了,小穗,别逗四阿哥了,去打盆水,拧个毛巾来”我支开了小穗,以防止胤禛受刺激过重这孩子,真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
“你别着急,其实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把胤禛按坐在椅子上,安抚道,“我经常去老祖宗那儿,她都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呢你想艾既然是要嫁我,没理由不通知我吧?”
胤禛听了我的话,想了会儿,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时,小穗将毛巾递到我面前,我接了过来,帮胤禛擦了把脸,笑道:“好啦,别瞎想了,快回去吧,否则伺候你的那堆人可要倒霉咯!”
“嗯!”胤禛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微笑重新爬上了他的脸庞,道,“皇姐,那我先走了,明儿来找你玩儿”
“好,去吧”我笑着摸了摸胤禛的头
望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小穗“唉”了一声,感叹道:“主子,没想到四阿哥这么粘你,将来不管谁当大额驸,可都有麻烦咯!”
“死丫头,就你嘴碎!”我回卧室披了斗篷,吩咐道,“还不快把暖手炉拿来,再不走,我要在奉先殿待一夜啦!”
“那不是正好!”小穗眉开眼笑地道,“反正班第台吉也在那儿陪您,奴婢放心”
“死丫头!”我骂了一句,作势要打她
“呐呐!”小穗捧着暖手炉抵挡,“摔破了您可没得暖啦!”
144热闹非凡
( 淑慧长公主怎么来了?我和班第面面相觑了两秒,急忙恢复原有的姿势面对列祖列宗,并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起来吧,开门”淑慧的话语简洁,却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严
这五姑婆有很多张脸孔,面对孝庄的时候是风趣幽默的女儿,面对康师傅的时候是恭敬有礼的姑姑,面对我的时候是和蔼可亲的五姑婆,面对下人就是不怒而威的长公主
“谢长公主”魏珠道,“回长公主,皇上有旨,命大公主和班大人在殿内思过,三炷香未燃尽前不可开门,所以……”
“这我知道”淑慧打断了魏珠的话,提高了音量道,“我此来乃是奉太皇太后懿旨,带大公主和班大人去慈宁宫问话,快开门”
什么?孝庄派淑慧来找我和班第去问话?问什么话?我正诧异着呢,就听见殿门被打开了,一阵花盆底敲打金砖“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地到了我的身边,随即是一声充满慈爱的 “禧儿”在耳畔响起
“五姑婆!您怎么来啦?”我有些欣喜地抬头望着淑慧,心中却也没来由地隐隐有些担忧
“起来,跟五姑婆走” 淑慧说着就伸出双手要将我搀起
“五姑婆……”我有些迟疑能早些结束罚跪当然好,不过,若是来带我的换成其他人,比如说福全啦,或者常宁啦,我会高高兴兴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这五姑婆总是让我想起巴林蒙古,而且,那天在慈宁宫花园那一幕更是让我明白,她始终未打消带我去巴林的企图我望了一眼香炉,第一炷香还剩下不到一寸长,便有些为难地继续道,“……皇阿玛让我罚跪的时辰还没到……”
“跪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受得了?你皇阿玛真狠得下心!”淑慧怜惜地望着我,“现在是老祖宗找你有急事,你皇阿玛那儿,回头会跟他说的快起来,跟我走”
“翱皇阿玛不知道您来这儿?”我再一次诧异,敢情淑慧还瞒着康师傅呢
“你皇阿玛召了几个大臣在议事,不便打扰,我就先来这儿了”淑慧说着硬拉着我起身,帮我整了整衣服,抚了抚我的脸,安慰道,“好孩子,别的,有老祖宗和我呢”又对班第道,“班第,你也快起来,跟我去慈宁宫,老祖宗等着呢”
我和班第就这样提前结束了在奉先殿的“聊天”,前往慈宁宫淑慧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一直将我牵到了孝庄的寝宫才放开在路上,我问过淑慧,孝庄找我和班第有什么事,淑慧总是笑盈盈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我一脚踏进寝殿,看到同在殿内的乌尔衮,蓉玥,还有三姑婆端靖长公主时,心中疑虑顿生
见礼过后,班第坐到了端靖的身侧,蓉玥早就很亲热地腻在端靖的身边了我被淑慧硬拉着坐到了她的身旁,乌尔衮坐在我的右手边,神情有些沮丧
“皇额娘,亏了您今儿要找这几个孩子议事,不然,到了明天,禧儿和班第的膝盖都非肿了不可,哪还过得来哦!”才刚坐下,淑慧就开始跟孝庄“告状”了
“翱班第哥哥?你膝盖怎么了?”蓉玥这家伙反应倒是快的出奇,孝庄还没说话,她倒是抢先到了班第身前俯下身子,要去查验班第的“伤情”了
“没什么事,谢二公主关心”班第微笑着很客气地应付了一句,起身挪到了端靖的另一侧去蓉玥悻悻然的坐在班第空出来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瞟了我一眼
“怎么?出什么事了?”孝庄显然还不知道康师傅罚我和班第的事情
“您不是让我去找禧儿嘛,到了晨曦阁却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她被皇上罚去奉先殿跪着了,还要跪足整整三炷香的时间!啧啧啧……”淑慧说着回头望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手背道,“这么乖巧的女儿,亏皇上也真狠得下心,我看着可心疼呢!”
“哦?有这样的事?”孝庄脸上写满了疑问,对我招招手道,“来,禧儿,到老祖宗这儿来”我朝淑慧笑了笑,依言坐到了孝庄的身侧,孝庄拉着我的手,满脸的慈祥和疼爱,望了望我的膝盖,关切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又惹你皇阿玛生气了,罚得这么重?”
“就是……”孝庄的问题让我语塞,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造理由来搪塞,只得含糊其辞道,“就是为了一件小事,跟皇阿玛争辩了几句而已”
“大姐,你的几句争辩也太厉害了吧,竟能害班第哥哥随你一起罚跪”蓉玥这丫头刚刚在班第那碰了个软钉子,这下是把矛头指向我了
“二公主此言差矣,此次受罚并非大公主所害,而是因我跟大公主在这件事上的看法一致,一时激愤,出言顶撞了皇上所致”我没开口反击,班第倒是抢先替我挡了一枪
蓉玥狠狠地瞪了一眼班第,“哼”了一声,一脸的不高兴,对面乌尔衮脸上的哀愁更加深重了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都别再提了”孝庄又回头对我道,“禧儿,你也记着点儿,以后少跟你皇阿玛拧着,听见了没?”
“听见了,老祖宗!”我半撒娇地应答,心中却道:该拧的时候还是得努不然救不了命啊
“好了,说说今儿的正事儿” 孝庄说到这儿顿了顿,扫了一圈在座的人,个个都是敛声屏气,等着她的下文“纯禧,蓉玥,班第,乌尔衮,你们几个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本来按祖制,你们的婚事由我指定便可可是,老祖宗我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是我的重孙女,重外孙,我也想看到你们几个将来的日子能过得和和美美,所以,今儿找你们几个来,就是要听听你们自个儿的意见”
这会儿,我终于清楚心中的疑虑是什么了!淑慧的出现果然是有缘由的,她对孝庄的影响力的确非同小可,竟然能让孝庄的口风松动到这种地步!我偷偷瞄了一眼淑慧和端靖淑慧是一脸的笑容,喜悦之情着实难掩,端靖的笑容则似乎不是那么自然,眼眸中甚至有一丝隐忧
“你们几个说话呀,瞧老祖宗多疼你们呐,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淑慧以一贯的轻松风格,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默,但众人还是没响应,于是她转而鼓动她的孙子“乌尔衮,还发什么愣,还不快跟老祖宗说说你喜欢谁!去呀”
“额涅……”乌尔衮望了一眼淑慧,又望了一眼蓉玥,蓉玥却将头扭向了端靖那边的班第!乌尔衮的眼神一暗,抿着嘴,垂下了头
“去,别扭扭捏捏的,把昨儿说的话跟老祖宗说说!快呀!”淑慧边催促着边将乌尔衮往孝庄的面前推
“乌尔衮,你喜欢谁,尽管跟太婆说!”孝庄和蔼地跟乌尔衮道
“遮!”乌尔衮拱了拱手,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下了极大的决心,张口道,“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就是……大公主纯禧!”
“乌尔衮?!”我失口惊叫,差点没让乌尔衮这小子惊吓出心脏 ... [,]
(病来!丫的,这小子,就算受了情伤,也不用这么拉我当垫背吧?太没义气了!亏我那时候还免费开导他!“你明明亲口告诉过我,你喜欢的是蓉玥啊”
“那,那是我当时没,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其……其实,我一直……一直喜欢的是你”乌尔衮结结巴巴的总算把话说完了,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呵呵呵!”淑慧一阵掩口轻笑,“皇额娘艾您瞧,乌尔衮这孩子就是个二愣子,整天迷迷糊糊的,最近才搞清楚他真正喜欢的是谁!我们前一阵子硬将他跟蓉玥凑在一起,可真是乱点了鸳鸯谱啦!”
孝庄没言语,只是握着我的手,笑呵呵地望着乌尔衮
“太皇太后……”班第一脸的焦急,刚要开口,却见蓉玥抢先蹦到孝庄面前,半含羞涩地道,“老祖宗,五姑婆说的没错,其实我喜欢的人是班第哥哥!”
孝庄含笑点头,又望着班第:“班第,你的意思呢?”
“回太皇太后!”班第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郑重地望着孝庄的眼睛道,“自从八岁那年见到大公主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她,这些年来从未变过,班第此生惟愿与大公主携手共老!”
“班第哥哥!”蓉玥气急败坏地踱着脚,道,“那是你一厢情愿,大姐她不喜欢你!”
班第没有理睬蓉玥,却转身对着乌尔衮,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世子,班第一向敬重你为人处事,光明磊落,然今日您这一番违心之语,班第却实在听不下去您到底喜欢的是谁,不仅您心里清楚,宫里上上下下有眼睛的人想必也都看得很明白,也许您是有苦衷,但倘若因为这个苦衷却让大公主痛苦一生的话,班第我头一个不答应!”
“我……”乌尔衮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万分无奈地瞥了一眼痴望着班第的蓉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着头蹩回到淑慧的身旁
“哟,三姐,你听听班第这话说的!我们乌尔衮喜欢禧儿怎么就成了违心之语啦?”淑慧一脸怒气地质问端靖
“呵呵,五妹你别生气班第是个老实孩子,向来直来直去的,有时候说话是冲了点儿,还请你多担待”端靖说着招了招手,将班第叫回到身边,又继续道,“皇额娘,想必您也听清楚了,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蓉玥喜欢的是班第,乌尔衮和班第喜欢的都是禧儿,就剩下禧儿没说过她中意的是哪个了”
端靖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我的身上,等着我给出答案!
而此时,我心中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根本就没有答案!倘若一定要我回答,我只能答出“我不喜欢乌尔衮”,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我能下得了决心嫁给班第艾我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禧儿,告诉老祖宗,班第和乌尔衮,你到底喜欢哪个?”孝庄笑盈盈地望着我问道
“老祖宗……我……”我嗫嚅着开了口,却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皇上驾到!”外头的通报刚落,就见门帘一掀,康师傅身形一闪进了殿内,我离了座,随众人行礼,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时的窘境
康师傅给孝庄见过礼后,孝庄注意力转到了康师傅身上,道:“孙儿,你怎么过来了?”
康师傅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淑慧,答道:“孙儿刚听说五姑姑奉了您老的懿旨将禧儿和班第从奉先殿带到慈宁宫问话,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便赶过来看看”
“是啊是我让阿图去把这两个孩子叫过来的”孝庄呵呵笑道,“孙儿艾不管这俩孩子犯了什么错,看在我的面上,余下的罚就免了吧”
“既然是您给他们求情,孙儿自然从命”康师傅回头看了我和班第一眼,吩咐道,“禧儿,班第,你们俩还不快谢过老祖宗?”
我和班第依照康师傅的吩咐上前谢恩后,孝庄又再次将我招到了她身旁我这会儿其实不大情愿坐在这个位子,太扎眼了
“皇阿奶,不知您找他们来,所为何事?”康师傅问孝庄于是把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绕了一圈,最终焦点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心下暗暗叫苦,该有的劫数还真是摆脱不了!
“禧儿,这会儿你皇阿玛也在,你快说说你的心意到底如何?”孝庄又问了一次
“我……”我皱着眉,踌躇了半日,艰难地开口道,“我……我不知道”
康师傅听罢,面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地盯了我片刻,随即笑呵呵地跟孝庄说:“皇阿奶,禧儿这丫头平日大大咧咧,迷迷糊糊惯了,我估计这问题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给她一天时间,让她好好想清楚再说,您看如何?”
真没想到,康师傅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放了我一马!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孝庄想了想,便同意了康师傅的意见,又抚着我的手背,安慰道,“禧儿艾你也别着急,好好想想再跟老祖宗说”
我连连点头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145情归何处
( “我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效仿范蠡,做个陶朱公,将来也带着我的‘西施’泛舟五湖!”王和均握着我的手笑吟吟地道,那笑容犹如冬日的暖阳
“晨曦,晨曦!我真的喜欢你!今生今世,我王和均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人!”王和均紧紧地拥着我,情深意切
我心头正暖,却见王和均忽然面色惨白,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他那件银灰色的玉兰绣袍霎那间成了血袍!我惊痛莫名,失声尖叫……
“主子,主子,醒醒,醒醒!”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小穗紧张关切的脸庞“小穗……”我心头卦狂跳,左手紧紧抓住了小穗的手
“奴婢在这儿呢,” 小穗安慰着我“主子别怕,没事儿了,刚刚是在做梦呢!”
我将右手背压在额头上,闭上眼,做了一下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昨晚上在书房里坐了大半夜,明明已经想得很明白很透彻了,班第文武双全,目前对我也是一心一意,上上下下又得人心,先前我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指给他至少比指给乌尔衮好,或许将来也免不了会三妻四妾……唉,这个以后再说了!
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准备歇一会儿再起床
小穗边挽床帘边道:“刚刚皇上来过了”
“翱在哪儿呢?你怎么没叫醒我?”不知怎的,我有些忐忑,直觉康师傅此来,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儿
“又走啦!”小穗边帮我穿衣边道
“走了?”
“是艾皇上知道您昨晚到三更天儿才睡着,就没让奴婢叫您他在小书房里等了好一会儿呢……”
我抢断了小穗的话:“什么?皇阿玛去过小书房了?”
“是……是啊”小穗大概是被我的紧张口气惊吓到了,有些愣神
“糟了!”我惊呼,一掀被子,顾不得穿衣服,穿鞋,直冲书房而去,到了书案前一瞧,还好,东西都还在,包括书案上的那张罗纹纸,和书架旁小竹筐里扭成一团的几张废纸我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张罗纹纸上是我写的一首小诗:“冷月清光无限愁,愁似深海寄无从,前尘往事随风散,栏杆拍遍空叹忧”
光看这首诗,其实没什么,最多能看出些许我心中的清冷和忧愁,要命的是那几张废纸!上面是我心烦意乱下随手涂鸦的几个名字,除了“班第”外,更有“王和均”,若是万一被康师傅看到了这个名字,他就会知道其实我对金陵“沧海楼”的那个家伙动了凡心,极可能会引起一场“亥”!好险!
我忙将这几张废纸从竹筐里捡起,重新一点点地撕成碎片,再一次告诉自己,昨晚上是最后一次回想江南的那些事,那些人,以后这些回忆就要如同这些碎片,真正地随风而散!
“主子,天儿这么冷,您这样会冻着的!”小穗领着几个手捧衣物的丫头,也紧跟着我来到了小书房,张罗着替我穿戴起来
“小穗,皇阿玛走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我随口问道
小穗答:“说了,他说等您用完膳,就去趟南书房,他在那儿等您”
南书房?是要问我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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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书房外,梁九功让我稍等,因为理藩院尚书阿喇尼正跟康师傅“汇报工作”,班第也在里头
我低头望着左手腕上套着的班第送我的那只“龙凤镯”,心中复习待会儿见到康师傅要说的话:皇阿玛,我冷静地想了一夜,想清楚了,班第哥哥对我确实好,我也喜欢他,所以,将我指婚给他,我没意见,不过,《内则衍义》上都说,“女子十有五年而及笄,二十而嫁”,我过了年才十五……”
我正想得入神,忽听有人唤我“禧儿妹妹……”,我抬头一瞧,原来是班第
我还未开口,他就跟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抓住我的手,匆匆带往月华门方向我完全被他搞懵了,一晚上没见,这人莫不是脑子短路了,这么神经兮兮地干什么?
“你干什么呀?一会儿皇阿玛还等着见我呢!”到了月华门外,班第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甩了甩手腕儿,不满地跟他抗议,转身就要回南书房
“禧儿,你不能回去!”班第迅速握住了我的左手腕,阻止我
“疼!快放开!”我回身,皱眉轻斥班第这家伙的手劲儿也太大了点儿
“你……”班第松了手,却盯着我的手腕,脸上露出中了大奖的表情,惊喜地道,“你肯戴这个镯子了!”
我将手缩了回来,揉了揉手腕,沉吟了片刻道:“班第哥哥,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将我指婚给你,我愿意但是……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立即嫁为人妇的准备,我觉得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学习……”
“我明白,我明白”班第轻轻地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诚挚地望着我的眼睛道,“你一定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等到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咱们才成亲,好吗?”
相较班第如此诚恳的眼神,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语,倒显得我的理由似乎是一个非晨的借口,我有些心虚地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班第哥哥那我现在就去找皇阿玛,告诉他我的决定”
“别去!”班第又一次阻止了我我止步,疑惑地望着班第这家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要去告诉康师傅这个重大决定,他应该百分之二百支持才对艾干嘛三番四次阻止我?
“你今儿千万不能去南书房”班第坚决地道
“你今儿吃错什么药了?我为什么不能去那里?”我反问
班第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挨板子的话,就赶快去慈宁宫找老祖宗去!”
“挨板子?”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平白无故的,哪里有什么板子可挨?康师傅在小书房也没发现我的秘密啊
班第“嗯哼”了一声,继续轻声道:“刚刚在南书房,皇上无意中碰掉了一本书,我便捡起来一看,书的内容是《全本□》,书皮上却写着《竹书纪年》,那书皮上的字体我很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你的手笔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儿皇上的脸色这么阴沉……”
听到这里,我暗暗心惊:在小书房里,康师傅没发现我心里的秘密,却找到了我书架上的秘密!今儿我光惦记着那几张纸了,却根本没注意书架!平时,我的书房,一般没人敢随便进,更没人敢随便翻,那几本所谓的“□”,我都做了伪装,夹在那一排排的书中,很不起眼,没想到今天却被康师傅抓了个现行怪不得特地吩咐我去南书房,说不定真备着板子等我呢!
“还愣什么神,还不赶紧去找老祖宗!”班第催促道
“哦,知道了”我回过神,顾不上跟班第道谢,撒丫子就 ... [,]
(往慈宁宫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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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这丫头,你皇阿玛说得还真对,迷迷糊糊,大大咧咧,你打哪儿听说,一指婚就立马要嫁人的?”孝庄听完我的诉说,哭笑不得地戳了戳我的额头数落着
“嘿嘿嘿……”我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地道,“那是我误会了嘛!”
“你这小迷糊蛋!”孝庄笑嗔道“不要说你皇阿玛舍不得立刻嫁了你,老祖宗我也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啊”
“皇额娘,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淑慧长公主支了个笑脸,跟孝庄告辞
“好,那你去歇着吧,也别多想了”孝庄也没有挽留淑慧只是望着淑慧背影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心疼
“老祖宗,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啦!”我忙给了孝庄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最甜最腻的往她的心口上撒
刚才我的陈述,宣告了孝庄和康师傅一直以来默默努力的“拉郎配”取得圆满成功,淑慧想把我带到巴林蒙古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她就是不甘心也不能怎么样了至于乌尔衮和蓉玥的问题,不在我操心之列,爱咋闹咋闹,反正跟我没关系了
“呵呵呵,小丫头”孝庄将目光调回到我身上,拥着我,略带感慨地道,“当年老祖宗我,你的几个姑婆,姑姑们都跟你一般儿大的时候就嫁了,太年轻啦,什么也不懂现如今天下终于太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去遭这个罪喽!”
孝庄这话的意思我很明白,就拿她自己来说,当年她嫁给皇太极才十三岁,那是科尔沁为了巩固与大清之间的亲密关系,而且,那时候来自科尔沁的皇后哲哲,也就是孝庄的姑姑一直生女儿,没有儿子,这对科尔沁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孝庄虽贵为草原公主,到头来却也只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其他的姑婆,姑姑,都是幼年订婚,基本上未到及笄便出嫁,五姑婆淑慧长公主的遭遇尤其令人同情,听说嫁了两次,头一次出嫁到嫁到喀尔喀蒙古时十二岁,五年后就守了寡,十七岁的时候,再次出嫁到巴林蒙古,巴林的水草不及科尔沁肥美,但巴林的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唉,总之艾好像公主就是“政治联姻工具”的代名词
对照老一辈公主的遭遇,这回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似乎要幸运得多,班第虽也算科尔沁蒙古的贵族,但撑死了也就是个台吉,孝庄和康师傅一直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撮合我跟他,从政治上来说的确没什么大意义这么一想,我似乎更应该安心地等若干年后的出嫁了
“启禀太皇太后,乾清宫总管梁九功在殿外侯见”崔帮齐这时进来禀报道
我一个激灵,赶紧抢在孝庄发话前吩咐:“让他先等会儿!”
不用说,梁九功到这儿来肯定是奉了康师傅的命来逮我的,刚才因为淑慧也在,为了不扩大影响,我就先说了指婚的事儿,今天的“东窗事发”还没跟孝庄报告呢!
孝庄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跟崔帮齐道:“照大公主吩咐的做”
眼见崔帮齐的身形一退出殿外,我立刻朝孝庄求援:“老祖宗,救命”
“就知道你一准儿有什么名堂”孝庄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说吧,什么事儿严重到要喊救命翱”
“老祖宗!”我扑到孝庄的怀里,带着哭腔道,“皇阿玛可能要打我”
孝庄疼惜地轻拍着我的背问道:“先别哭,说清楚,你皇阿玛干嘛要打你?”
“我……我做错了一件事”我答道,想起有可能再次尝到“红酥手”的滋味,眼泪“叭嗒叭嗒”地就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好孩子,别哭,别哭,”孝庄拿手绢儿给我擦泪,安慰着我,“到底什么事儿,跟老祖宗说,老祖宗才能帮你啊”
我抽噎了几下,可怜兮兮地望了眼孝庄,低着头把我犯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孝庄坦白了,末了信誓旦旦地道:“老祖宗,那本书的名气那么大,当时,我就是一时好奇才买的,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买这样的书了!”
“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孝庄皱着眉头,一脸的痛心疾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老实说,那书你看了多少?”
“一点点,就看了一点点”其实这本书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全看完了,可这时候决计不能承认,不然后果严重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孝庄补充道,“因为是花银子买的,所以舍不得扔”
孝庄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了主意,对我道:“这次老祖宗帮你,记赚不可再有下次”
“嗯,嗯!”我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先过了这次再说
“那好”孝庄回头对苏麻喇姑吩咐道,“你陪大公主去佛堂待会儿,给她备个果桌儿,回头没事儿了,我派人去叫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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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佛堂,我喝着茶,品着各色果品,跟苏麻喇姑唠唠嗑,时间也过得挺快的当然,我心中也挺感激班第今天的通风报信,不然,这会儿我可能正在南书房痛哭流涕呢
“说时迟,那时快,格格……”苏麻喇姑正跟我绘声绘色地讲述当年孝庄在科尔沁时的英雄事迹,忽然殿外蹿进来一个小太监,急报道,“启禀大公主,苏麻大姑姑,太皇太后和皇上马上要过来了”
孝庄不是说没事了会来叫我们的吗?这风向变得真快
“知道了,你去吧”苏麻喇姑波澜不惊地回答待小太监退出殿外,苏麻喇姑麻利地收拾了果桌和茶盏往供桌下一藏,对我道:“快,大公主,跪到佛前去”
我依言跪到了佛像前的垫子上,双手合十,作忏悔状;苏麻喇姑则煞有介事地敲起了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吱呀呀”的开门声,从外头扑进来一股冷风,随即“吱拗”一声,门儿又关上了苏麻喇姑停下了念经,和我一道给孝庄和康师傅见礼,然后我便低着头,立到了孝庄和康师傅的面前
“苏麻喇姑,大公主的表现如何?”孝庄开口询问
苏麻喇姑一本正经地答道:“回太皇太后,大公主自进入佛堂就一直遵照您的吩咐,在佛前跪着悔过,一刻也未曾偷懒过”
孝庄“嗯”了一声,似乎对苏麻喇姑的回答非常满意,又对我道:“禧儿,在佛前跪了这半日,可有悔悟?”
“有!”我赶紧答道,“在佛祖面前,听着佛经,禧儿深深地认识到老祖宗您责罚得对,我先前的做法是错的,辜负了老祖宗,皇阿玛,还有顾师傅的寄望和教诲”
“好,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这半日算是没白跪”孝庄笑着频频点头,又对康师傅道,“孙儿艾你看,我罚过禧儿了,她也认识到自己错了,你就别再生她的气了”
“皇阿奶……”
“禧儿这孩子好奇心重,这一点还不是随你?”孝庄不等康师傅开口,立即又接了话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带她回去后,可别 ... [,]
(再吼她了,好好跟她说,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家宴,到时候我要宣布禧儿的终身大事,别让孩子不开心,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孙儿遵命!” 康师傅颇为不甘答应了孝庄的要求,随后用严厉的眼神盯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其实余怒未消,但老太太的话他不可不从命,不然,可就是他不孝了
我心中暗乐,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阿弥陀佛,孝庄,老祖宗,您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147倏忽又一秋
( 自“□事件”康师傅“暂时”收回了我单独出宫的权利后,这一年多来,我基本处于蛰伏状态,以期能以良好的“表现”让康师傅满意,从而让飞走的“权利”重回我的怀抱
虽说是“蛰伏”,但实际上根本没那么清闲,甚是可以说比先前更忙,快成“陀螺”了!上书房照常“营业”,《四书》全部完成,开始向《五经》“进军”了,基本上,下午的时间全部被填满,佟妃的身子有所好转,于是乎每天下午一个时辰的《内则衍义》重新上马,从承乾宫回来以后,还不能歇着,那是班第肯定早就在小书房恭候我了,兵部兼理藩院侍郎大人再次化身为“麻辣教师”,教我蒙语
跟初次学蒙语不同的地方是,这回我有了几个同学,他们是胤禛,端静,胤祺和胤挡挥盟担这事儿是胤禛的“功劳”,这小子就是见不得班第跟我单独在一起,不知道他怎么撺掇的端靖,胤祺和胤祐这几个老实孩子,他们仨竟然跟他一起去跟康师傅请命,自愿要跟班第学蒙语!孩子们如此勤奋好学,康师傅高兴还来不及呢,此外大概也觉得这对我也有激励作用,便欣然同意了
康师傅这回好像还铁了心非要让我学成蒙语不可了,他老人家亲口跟我们几个宣布了一项“激励机制”,每隔三个月,他要亲自考核一次,要是到时候谁得了头等,他就赏赐一件极品的文房四宝,若是谁的成绩是末等,就等着挨板子
有了这几个小家伙陪着我一起学,感觉没那么孤单了,但毕竟我本来就对这种语言不感兴趣,又那么长时间没碰过这种“蜈蚣文”,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再加上每天回来上蒙语课前,我脑子里都已经被硬塞进那么多书了,还要再正襟硒,心里的抵触甚至比以前初上蒙语课时更强烈
再说班第这家伙,按说,好歹是指了婚的,现在宫里上上下下的人一见他都是“大额驸长,大额驸短”地叫着,我原想,他这回总不会像先前那么严苛吧?谁知道,果真是本性难移啊一上起课来,他活脱脱就是顾八代的翻版!我稍开会儿小差打个盹儿都不行,念错一个字都得从头来,留的翻译作业写得我手酸,我一抗议,他还总抬出康师傅来压我!
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总是有限度的学习强度太大,我终究还是忘了几次作业,班大人照章办事,罚抄不误,终于有一次上课,我因为打盹儿被他发现挨批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当时就感觉一股怒火“蹭”地从脚底下烧到了头顶,顺手抄起笔洗,将里头黑乎乎的水,泼了他一头一脸!班第当时就懵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成了“斑马脸”,胤禛他们立刻爆发出一阵狂笑,我一看班第的样子,怒火也立时消退,笑得前仰后合,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正当整个小书房沉浸在少有的欢乐气氛中时,康师傅竟然推门而入!笑声戛然而止,待看到班第这副惨样后,康师傅脸上登时乌云密布,我和胤禛他们则迅速低头,噤若寒蝉
“泼脏水事件”因有班第求情,我只是被康师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班第却从中受惠不小在众人面前,康师傅亲手把一把紫檀木戒尺放到了班第的手里!自此以后,班第上课就拿这把戒尺当“教鞭”了,挥过来,挥过去,威风得很,不过,却也没用它真正责打过谁其实,在那之后,之所以能相安无事,也不全是戒尺的“威慑力”所致,班第在康师傅训斥我之后,跟我沟通了一次,我与他之间达成了“谅解备忘录”,此后,他再上课,总算不像先前逼得那么紧了接下来的几次考核,谁也没得过末等,我的成绩虽得不了头等,三等总是有的
其实,班第只要不当“师傅”,就是一“好好先生”,基本上,胤禛,端靖,胤祐跟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办到的,全部都答应比如说,先前他曾在信中说为我做了一件鱼皮衣,上元节的时候,果然送给了我,结果被胤禛看到了,便嚷着也要一件,班第一秒都没犹豫就应承了下来,过了一个月,胤禛就穿上了一件“小鱼皮衣”,在众兄弟面前显摆了!这下不得了,找班第要“鱼皮衣”的家伙成群结队地过来了,我都暗暗替班第手酸,班第却笑呵呵地接下了所有的“单子”,抽空一件件地完成,真不知道,他的耐性从何而来,要换成我,早就借口自己太忙,推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过去,胤禛虽然还是会不时地纠集众兄弟给班第出难题,但能看出来,他对班第的态度逐渐地在改变中,不再像先前那般生硬尤其是在那次胤禛莫名其妙得了痢疾被治愈后
那次的事情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诡异,就在胤禛得病的前两个月,六阿哥胤祚也是因为同样的病症,医治无效而殁,德妃因此哭晕过无数次,此后,每次一见胤禛就误作是胤祚,吓得胤禛再也不敢跟着佟妃去永和宫了
胤禛忽然发病的时候,康师傅正带着胤礽,胤祉去塞外,班第也随驾跟去了,我被留在宫里,因为那时,在东北,萨布素和彭春两员大将领着大军在雅克萨跟罗刹人打得正酣,康师傅去那里根本就不是去度假,而是去督战的
胤禛的病发得急,且来势汹汹,太医院试了几个方子,都压不赚胤禛都已经到了便血的地步,眼看是凶多吉少,孝庄做主,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递给了康师傅,第二天傍晚时分,康师傅就回到了紫禁城,亲自验看药方,看护胤毒驮诖蠹乙怀锬展的时候,班第献了一个偏方——红枣汤,就是将红糖和红枣一起煎汤服用就是这个看起来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偏方救了胤禛一命,在连续服用了两次以后,胤禛的便血止住了!自此次死里逃生之后,胤禛貌似对班第暗地里还生出了些佩服来
虽然我在内廷里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天天被迫背着自己不爱背的书,但是总算还有一件可乐的事——那就是前朝的“八卦新闻”
穆尔塞这家伙的逍遥日子终究是结束了,原来康师傅明里升了他的职位,将他调回京城,暗地里却派了钱珏乔装打扮潜入山西境内去调查这位前任山西巡抚的劣迹,搜罗罪证,为了保证钱珏的安全,还派了塞图去保护他调查之下,穆尔塞果然是劣迹斑斑:私加火耗,抽取重税,侵吞朝廷下拨的赈灾款,还大量收贿,受贿,索贿,他闺女出嫁的时候,更是借机敲诈各级官员和当地的富户,硬让他们送重礼,此外,他的儿子在山西人称“小巡抚”,嚣张跋扈得不得了,欺男霸女,敲诈勒索,坏事做绝!这父子俩一个被绞监候,一个被发配到宁古塔!
这穆尔赛是封疆大吏,他既如此贪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山西布政使那鼐,按察使库尔康,知府李玑,知县毛文铣,宋思,“赵拔毛”赵继晋全部入狱,革职的革职,发配的发配——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群体性犯罪”!
因为穆尔赛的事情,大学士勒德洪,户部尚书科尔坤,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廷敬也都受了处分因当初在穆尔赛的事还未完全揭发出来之时,康师傅曾特地问过这些朝廷重臣们对穆尔赛的看法 ... [,]
(,这些人众口一词,非要说穆尔赛是“老实人,从不生事”穆尔赛事发,康师傅再问他们,这些人竟当面推诿,都说自己没说过那样的话,于是乎康师傅就怒了,不但严厉申斥了他们一番,还降了他们的级别,匪他们的俸禄
除了这件反贪案件外,另有一件让人快笑掉大牙的“大笑话”!
康师傅为了整顿吏治,突发奇想,说是八旗内在朝廷任职的满汉官员若想升转,一定要通晓文义,于是就在他老人家“突袭”晨曦阁小书房的前一天,通知各部侍郎以下官员齐集太和门前考试作文或者翻译,结果竟然有八百个人交了白卷啊“八百”艾而不是“八个”!估计康师傅当时是看了这个结果比较“内伤”,这才踱到咱的地盘,想要寻求“安慰”,结果碰巧看到了班第的“斑马脸”……
还有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那就是噶尔丹派了使团来朝贡,竟然当面向康师傅提出了联姻的要求,而且还很明确地提出消能将二公主许配给他,以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康师傅自然说二公主已经许配人家而委婉地回绝了噶尔丹,不过,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终于明白了蓉玥为什么会安静地接受指婚,敢情是她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同时,我也比较惊讶,没想到二公主的芳名竟然早冲出了中原,都远播到了天山脚下的噶尔丹的耳朵里啦!
有了这些八卦做调料,枯燥的日子似乎也鲜活了一些,不过,再鲜活也抵不过宫外的多彩生活有魅力泼水事件事发前,听康师傅的口风似乎松动了一些,可惜,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康师傅在训过我以后,再也没提过让我出宫的事儿!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从宫里搬到公主府居住的端靖长公主,从今夏以来,身体一直不好,最近这些天病情忽然转沉,康师傅于是特许暂退我几天的功课,让我跟班第一起去公主府陪伴端靖不知道是不是亲情的力量,在我和班第四十八小时连续不断的看护和陪伴下,端靖不但从昏迷的状态下清醒过来,而且身体状况也在逐渐好转
我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放松过度,当时就觉得全身乏力,脑子一阵晕眩就直接往后倒,中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过,似乎看见班第守在床前,但我实在太累了,眼皮沉得厉害,没几秒立马又闭上了,再睁开眼时,不但看到了班第,还看到了康师傅,他们说我竟然不吃不喝,睡了一天两夜!
康师傅说端靖既然已经醒过来了,要带我回宫,可我说不放心三姑婆,一定要在公主府多待几天,再陪陪端靖再回去也许是我的孝心感动了康师傅,康师傅竟然答应了,准许我在公主府再多待三天
148秋夜凉
( 我守在端靖身旁,看着她沉沉睡去,帮她拉好被子,才轻轻地退出了屋子,关上房门,往院子里走去。ww院内的几株梧桐经风一吹,刷刷一响,又飘落了几片黄叶,而地上则又铺了薄薄的一层。秋又到了!
背靠着一棵足有一抱粗的老梧桐,我抬头仰望天空,月初时的月牙儿逐渐地长胖,又积极向“月饼”靠拢,算算日子,中秋已然过去有一个多月了,这真是“弹指一挥间”呐。
时间就是这样过得飞快,即使有的时候你并不愿意,就像此次康师傅给我的三天之期,转眼就到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一丝怅然。其实,我之所以跟康师傅多要了三天,固然是为了陪伴端靖尽孝心,却也包含了点私心,其一,晚回去可以晚点儿开始念书,其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出公主府去外头溜达溜达。可惜,我愣是没找到半点机会,一来也是公主府的守卫森严,二来也确实走不开,好像兵部和理藩院这两天事儿有点多,班第不得不时时往衙门里跑,就只能我陪着端靖了。像今天下午,有人来报说兵部有急务,端靖就硬赶着他走了,这会儿都过了戌时了,班第的人影还没在公主府出现。
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想到了广寒宫里的嫦娥,想到了李商隐的一首诗,不觉就吟诵了出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唉……”
“怎么不去睡觉,却在这里又吟诗又叹气的?”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猛然在耳畔响起,吓得我“啊”了一声,罪魁祸首却在那边呵呵傻笑。
我一转身,伸手便锤:“死班第,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长,这么吓我?”
班第捉住我的双手,笑道:“咱们大公主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嘛?”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嘴上嗔着,脚下也没闲着,照着他的脚尖,狠狠地踩了下去,想趁着他一吃痛,将双手从他的掌中解放出来,却没想到,这人好像痛觉迟钝,我这一脚踩下去,他只是“嘶”了一声,不但没撒手,反而手上稍一用力往他那边一带,我一踉跄,就扑到了他怀里。
“你干嘛,快放开!”我双颊发烫,心头咚咚狂跳,手足无措地使劲儿挣扎。
“嘘——,再喊把奶奶给吵醒啦!”班第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却将我拥得更紧,丝毫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我转头往正房看了一眼,还好,窗户那边没灯光,说明端靖睡的好好的,于是回头低声警告班第:“你赶快放开我,不然,我让赫奕,赫达他们揍你!”
“嗯,这件事恐怕有点难度。” 班第说着还故意环视了一下院子四周,然后望着我道,“他们就在这院子周围护着,若有心要揍我的话,六个人早该出现了,他们到现在还没现身,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
“大额驸抱着大公主,是天经地义的!”
“呸!”我啐了一口班第,继续捶打他,语气带薄怒道,“什么歪理,你放不放?”
“别动!”班第的口气忽然很严肃,像发现了什么敌情似的,唬得我一愣。等了片刻,却除了看到班第伸手在我头发上掸了掸,和听到阵阵“风吹树叶响”之外,啥动静也没有,我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被班第这小子“大大地揩了一回油”!
正当我屈膝,抬腿,准备攻击他的下半部分迫使他彻底放手时,却听班第在我耳边柔声道,“禧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也曾经这么抱过你!没想到,再要这么抱你,却要等到十一年后的今天。”
我顿下了动作,将腿安放到原处,静静地任他抱着,没有说话。
小时候的禧儿和现在的禧儿,在班第的心里是一个人。可我知道,小时候的那个禧儿,也许心里眼里都是班第哥哥,现在的禧儿却不是,但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努力,心中的另外一个影子虽还没有完全抹去,却已经淡漠了很多,只是偶尔不经意间会想起,不过,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做到心里眼里都是班第。想到这里,我也下意识地用双臂紧围着他的腰。
“啊……啊嚏!”正当气氛有些甜丝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小穗打喷嚏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慌忙从班第的怀里钻了出来,四下一搜寻,才发现这小妮子远远地躲到了另一棵梧桐树下,便小声斥道:“小穗,我在这儿,你却跑那么老远,找打呀?”
“嘿嘿……嘿嘿……”小穗朝我挪过来,却在班第的身后站定,挂着戏谑的微笑,道“大公主,奴婢可不是故意要破坏你跟大额驸那个……那个的……”
“死丫头!你瞎扯什么啊!”不等小穗说完,我一个箭步冲到班第身后作势要揍小穗,小穗一闪身挪到了另一边,跟我玩起捉迷藏来,嘴上竟还叫着:“大额驸救命,大额驸救命啊!”
“死丫头,口没遮拦,往哪儿跑!”我冲着小穗就追将过去,班第却一伸手拦住了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劝解道,“好了,禧儿,看在我的份上,饶了小穗吧,这丫头的确不是故意的!”
“你……”我脸上又是一阵燥热,瞪了班第一眼,略带恼怒地道,“好啊,你还帮着这死丫头欺负我!不理你们了!”说完掉头就要往东厢房去。
“禧儿!”班第又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叫我!放手!”我头也不回地道。
“主子,您真生气啦?”小穗也凑过来试探我,很明显,声音中已经有了怯意。
“谁是你主子?一边儿去!”我骂了一句,听上去满带着怒气,还是没回头。其实我根本也没怎么生气,听到小穗小心翼翼的话语,心内已然发笑,之所以不回头,就怕看到他们俩的表情后,我会忍不住破功。
班第上阵了,将头凑到我旁边,一声声地唤我:“禧儿?禧儿?”
我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理他。
“禧儿妹妹?”班第硬将我的身子扳过去,面向着他,我还是将头侧过去,不看他。“真生气啦?”
回答他的只有“刷拉拉”的风刮树梢声。
“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一时兴起跟你开玩笑的!”班第温言相劝,听那口气似乎真有些歉意。
“放开你的爪子,我要睡觉了,明儿还要早起回宫呢。”我好不容易抑住心头的笑意,强装出冷冷的声音。
“啊,对了!”班第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大事件。“今儿皇阿玛说过了,明儿准许你在外玩儿一天,酉时前回宫即可。”
“什么?准我玩儿一天?你没骗我?”我真怀疑我听岔了,康师傅怎么会忽然想到放我出去玩儿的?
“不骗你,是真的。”班第认真地望着我,伸手帮捋了捋我被风吹乱的鬓发,道,“这下高兴了吧?不生气了吧?”
怎么能不高兴呢?其实我很想跳起来,大呼三声“自由万岁”,不过,转念一想,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康师傅 ...
(看我看得紧着呢,肯松口,说明应该还有条件的,于是平静地道:“皇阿玛应该还有什么话,你没说吧?”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聪明!”班第捏了捏我的鼻尖,赞赏道,“皇上的确还有句话,就是让我务必寸步不离地陪着你一起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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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康师傅是心有余悸,对我是一百个不放心,担心我一不小心又逛进了哪家书店,再一不小心,瞄到哪部□,然后好奇心大发之下,一冲动又买了下来,纯洁的思想被“大毒草”再次荼毒,所以让班第务必盯紧我。
康师傅这么“关照”我,我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不然,班第不是白陪着“监察”了?到了琉璃厂,路过几家书店时,我还真特地进去逛了逛,奈何“毒草类”的书一本都没看到,一问店主,都说没有,据说是因为去年朝廷特地下令“毁尽天下艳词□”,那些书统统都被没收烧毁了,直到现在风声还很紧,一经发现贩卖此类书籍的话,不但要查封店铺,还要被杖责,枷号,流徙三千里!看来,“□事件”,不但影响了永绶,影响我,还影响了全社会啊!
出了书店,班第的头一句就是:“你怎么还想买这些书?上回永绶可被你害惨了,你都忘了吗?”
“没有啊,我要是不问问,怎么能显出你的责任重大呢?等回去以后,你就可以跟皇……我爹说,果然不出他老人家所料,我故态复萌,所以派你一路跟着我简直英明之至。”我说的全是反话,宣泄的是我的不满。
本来,班第跟着一起逛街,有人帮着付钱,也不错,可是一想到康师傅那句话,我的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就是很糟糕,于是乎,班第在今天看来似乎也因为康师傅的一句话成了“细作”一般。
“你爹让你‘非礼勿视’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班第果然不出所料全向着康师傅。
我横了班第一眼,“哼”了一声,径自横穿街道,进了对面的一家古玩店。
这家店铺的生意还可以,不像刚才路过的几家一样,因为无人问津,所以店家服务极其周到,从头陪到尾,搞得我出了店门却没买东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家店铺看来以书画为主,店主正招呼着两男一女品鉴一幅画,抽不出身,只是朝我点了点头,让我随便看。
我悠悠转了一圈,发现这儿墙上挂的所谓古玩字画,大部分是高仿的赝品,也不是我鉴赏眼光有多毒辣,而是真品大都在康师傅的几个书房里珍藏着,这些我都是亲眼见过的。既然如此,想来在这里也不会淘到什么好货色,于是便转身想走。
“老板,这样吧,你我都各让一步,八十两银子,我们就要了,怎么样?”闻听背后传来的那位女子还价的声音,我的脚步不禁一顿。这个嗓音很耳熟,听似糯软实际上却不缺豪爽,我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识过,那是住在苏州虎丘“驾月轩”的女主人。
150命悬一线
( 我想都没想拔腿就往楼梯口奔去!身后传来一阵呼声我充耳不闻,直愣愣地冲下楼,到了永绶面前
永绶半闭着眼嘴唇发白,嘴角破了颧骨上乌青一片身上的衣衫被利刃划开了好几个口子捂着腹部的右手指缝里汩汩地往外淌着血
看到永绶这副样子,我的眼睛瞬间模糊,一把推开沈宛夺过她怀中的永绶,急切地喊了一声:“哥,你怎么了?”
“哥?”跌坐在地上的沈宛似乎深感意外,眼中塞满了惊恐和讶异,直直地望望永绶,又望望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永绶的眼神有些涣散,好不容易聚集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待看清是我,脸上现出了苍白的笑容,似乎松了一口气,哆嗦着嘴唇,吐出几个字:“好妹……妹妹,你……你来得正……正好,保……保护斯若姑娘……”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永绶心里惦着的竟然是一个姑娘!
“斯若?谁是斯若?”我擦了擦眼睛,抬头往大堂里头望去,里头仍然在混战,但目之所及,却没找到什么姑娘的倩影
“罗公子,我没事!”沈宛泪流满面地道,“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反应过来,沈宛就是永绶口中所称的“斯若”!
细想想,这阵子,永绶在书房的时候,时常呈现出“痴傻”状,常常一个人莫名其妙想着想着就傻笑,问他缘由又不说,每次一下学就急匆匆地走人,叫都叫不赚却原来是坠入了情网!而我做梦也想不到,布下这张情网的人竟然是容若的未亡人——沈宛!今天,永绶变成这个样子,肯定跟沈宛脱不了干系!
“是你把我哥害成这样的?”我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沈宛,厉声质问着
沈宛捂着脸,嘤嘤哭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禧儿,先别说那么多了” 班第伸手在永绶的身上的几个茓位点了几下,对我道,“得马上把永绶移到安全的地方找大夫治疗”
“斯若姑娘,把公子移到您房里去吧!”掌柜虎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顶着乌青的眼眶半蹲着跟在哭泣的沈宛说道
“艾对!”一惊提醒,沈宛暂时停止了哭泣,抹了把泪,急切地跟我和班第道,“我就住在这后面的小院子里,那里有一些药品,可以救急”
班第点了点头,吩咐赫奕派立刻两人分头行动,一人通知康师傅让他立刻派太医来抢救永绶,一人去恭王府请恭亲王到这儿来一趟,赫奕领命而去班第随即揽过我怀中半昏迷的永绶,将他抱了起来,让沈宛和虎子在前头引路去沈宛的住处
恰在此时,无数官兵突然涌了进来,将大堂,天井全都包围了起来,我们也被围在了其中一个领头的官员大声地命令着:“统统都不许动!把武器放下!放下!”
“哐当”,“哐当”,66续续有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刃,打斗的人自动分成了两列,互相对峙着,我这才发现,参与打斗的蒙古人还真不少,尤其是站在右边的那一列是清一色的蒙古袍,大堂中央有几个穿着坎肩儿马褂的,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哭嚎着:“治民,治民,你醒醒,醒醒啊”
我心忧永绶的伤情,朝那些拿着长矛对着我的兵勇喝道:“快让开!”
那些兵勇却仍然举着长矛丝毫不为所动,我很恼怒,刚想发作,却听班第朝那位官员高喊了一声:“额尔都!”
那领头的官员一愣,循声而亡,目光落在班第的脸上,立即疾步赶到班第面前甩了甩马蹄袖,单腿跪地见礼:“叩见班大人”
班第“嗯”了一声,沉声道:“把这些人全都押到理藩院暂押,记赚一个都不许蓖”
那叫额尔都的官员“遮”了一声,转身去执行命令班第抱着永绶,从官兵自动闪出的一条道中穿了过去小穗扶着手脚都不觉有些发颤的我,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一到了房里班第就忙开了,沈宛拿出了一些急救药品,班第随即熟练地给永绶做了简单的包扎,帮他止血
“唉,要是老板在就好了!”虎子望着躺在床上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永绶,懊恼地道,“要是在的话,罗公子也不会被那些蒙古人伤成这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正沉浸在悲痛中的我,一听到虎子的话,似乎清醒了一些我光顾着悲痛,却忘了去寻找罪魁祸首,好帮永绶报仇于是,我紧盯着虎子问道:“你可看到是谁把我哥伤成这个样子?”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虎子想了想道,“当时有好多人,实在太乱了”
“为什么打起来?”班第也加入了询问的行列
“唉!这说起来都是那个王治民不好!”虎子道,“斯若姑娘好好地在弹琴,他却硬要斯若姑娘去给他带来的几个蒙古人敬酒,罗公子那时候刚好进来,看到这个情形就上去跟他们理论,结果没说几句就动起手来,然后不知怎的在大堂里的另一拨蒙古人也加入进来,小的去劝架被打晕了过去,醒过来,就看到你们抱着罗公子了,所以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我待还要再问,赫奕领着太医急匆匆赶来了班第随即打发了虎子,桥我,领着小穗,沈宛去了隔壁的房间
“斯若姑娘,你可看清楚了是谁伤了罗公子?”班第继续问道
沈宛似乎有些神思恍惚,怔了一下才道:“王治民好像称呼他为‘鲁伊特台吉’!”
“鲁伊特!”班第喃喃重复了一遍,皱眉思索着什么
“斯若?思念容若?”我冷笑了一声,走到沈宛面前,逼视着她“你可真会假惺惺,不愧是江南名妓!容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出来重操旧业了?”
其实刚刚听到这一切因为沈宛而起,我心里因为永绶受了重伤的惊痛,早化成了愤怒,在胸中激荡,虽然动手伤了永绶的另有其人,可是沈宛也难辞其咎,永绶若不是为了维护她,也不会伤成这样此时再看到沈宛哀怨的脸,已然没有了先前的一丝同情,只觉得厌恶和愤恨,一句句恶毒的话语,犹如一把把利剑,自然而然地刺向沈宛“
“没有,我没有……”沈宛满眼蓄泪,不停地摇头
“还狡辩!”我心中的怒火终于不可遏止地喷涌而出,化为一个响亮的耳光刮到了沈宛的脸上,沈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随即伏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禧儿!”班第上来把我拉到一边,我敌不过班第的力气,够不着沈宛,但嘴上却不依不饶地厉声大骂:“贱人!你到底怎么勾引的我哥,他竟然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让我保护你!”
“没有……没有,我没有……”沈宛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呜咽着
“你这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贱人!”听到沈宛这样的申辩,我更加怒不可遏,尖声吩咐小穗,“过去,给我掌嘴!”
... [,]
( “禧儿,你冷静一下!”只见班第说着给小穗递了一个制止的眼色,随即紧紧地抱住有些近似歇斯底里的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先不要急,现在太医们正在抢救永绶,我们在这里大吵大嚷会影响治疗的!”
班第的这这番话,好似醍醐灌顶,让我从疯躁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理智渐渐地一丝一丝回到了我体内,我停止了厉声责问,安静下来
“禧儿,你听我说”班第安慰我道,“那个鲁伊特我有印象,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察浑多尔济的手下,这次是跟着土谢图汗的儿子厄尔济阿尔德尼阿海台吉来朝贡的,他才是伤害永绶的真正凶手,你放心,他肯定跑不了”
“那个人当然不能放过!”我恨声道,随即指着沈宛,对班第说,“她更是罪魁祸首!”
“禧儿!”班第唤了我一声,神色颇为无奈我没理他,只是盯着跪在地上的沈宛,冷冷地道:“你最好祈祷我哥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沈宛伏地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知道,如果罗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一定会给大公主一个交代”
“赫达,把她关到柴房去,我不想看见她!”我吩咐道
“遮”赫达过来,押着沈宛走了,正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时,另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闪进了门内,满眼焦急地问:“禧儿,班第!永绶呢?他人呢?他怎么了?”
“五叔!”我和班第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过去将常宁扶到椅子上安坐下来
我和班第互望了一眼,班第开口道:“五叔,您别急,永绶他受了一点伤,太医正在隔壁给他治疗”
“这个逆子,他就没有一时半刻让人省心的!”常宁挥着拳头使劲在桌子上锤了一下,数落道,“不好好念书,成天价偷着往外跑,这回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看回去,我不好好教训他!”
“阿玛!”我终于忍不住围住了常宁的脖子,泪水再度涌上了眼眶,心中的酸楚无以复加常宁的第一个反应竟然还是责怪永绶,可怜的永绶不用他教训,已经命悬一线了
“禧儿,你怎么了?”常宁抚着我的背问道
我偷偷地抹了下眼泪,哽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阿玛,哥……他没有闯祸,他是……见义勇为,被人……打……打伤了”
常宁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顿了片刻,有些颤抖地问道:“伤得……重吗?”
“嗯……”我点点头
“呵……傻丫头,别哭”常宁忽然笑着安慰起我来,“永绶这小子的筋骨结实着呢,上回他被打得ρi股开花,过了一个月,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的?”
“奴才叩见恭亲王,大公主,班大人”给永绶诊治的两个太医之一的蒋燮忽然进了房内
“永绶……他怎么样了?”常宁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听得出来,他其实非常的
“回王爷,奴才和龚太医已勉力救治,只是小公爷深受内伤,又失血过多,恐怕……”说到这里,蒋燮叹息着摇了摇头
“恐怕什么?”班第紧紧地盯着蒋燮问道
蒋燮抬头望了一眼常宁,眼中掠过一丝沉痛:“恐怕……过不了今晚
151乌云罩顶
( 常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我率先冲到蒋燮面前不停地晃着他,焦急地道:“不,不会的不会的!蒋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随即扯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往隔壁的房间拉“快你快去救永绶快去救永绶,快去啊”
“大公主!”蒋燮忽然再次双膝跪地,无比沉痛地磕头道“请恕……奴才无能!”
刹那间,我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极寒顿时从脚底渗到了四肢百含整个人不可抑止地一阵颤抖,班第一个箭步蹿过来扶住差点儿瘫软在地上的我
这时,龚太医也神情哀伤地从隔壁过来禀告说:“启禀恭亲王,大公主,班大人,小公爷醒了,你们快过吧”
我一听,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地撇开班第的手,抬腿往隔壁的房间跑
“哥,哥,你怎么样?”我泪眼朦胧地紧握着永绶的手呼唤着,“我是禧儿,我是禧儿,你看见我了吗?翱”
永绶半睁着有些迷茫的眼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绶儿……”常宁唤了一声就哽住了, “啪嗒”一声,一滴泪跌落在永绶的手臂上
“阿玛……”永绶似乎终于恢复了些神志,散乱的目光终于开始在守在床前的常宁,班第,我的脸上作短暂的汪,声音虚渺得令人心碎“……班第……禧儿……”
“嗯,嗯!”我抬手抹了抹眼前的模糊,不停地点头,“是我,是我!”
“妹妹……”永绶的目光驻留在我的脸上,喘了一口气,缓缓道,“……斯……斯若姑娘……怎么样了?”
没想到永绶一张口就是询问沈宛的情况!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先是容若,现在是永绶,一个个在自己濒临绝境之时,竟然还都惦着她!
“斯若?斯若是谁?”常宁疑惑的目光望着我
“她……就是哥今儿救下来的人”我应付了常宁一句,随即安慰永绶,“哥,她很好,一点儿都没伤着,你放心”
“好……”永绶发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很欣慰他又将目光移到了常宁的脸上,说道,“阿玛……”
“我在”常宁伸手抚着永绶脸上的伤处,满眼皆是心疼
“我跟人……打架……您肯定又要生气……”
“我……”常宁哽了一下,心痛地道,“你这小子,就是不听阿玛的话啊”
“阿玛……求您……让我睡醒了再罚我……我现在真的很累……想……想睡……”永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眼皮就阖上了
“哥!哥!”我大惊失色,心仿佛一下子沉到了暗无天日的海底
“绶儿,绶儿”常宁颜色遽变,一把将永绶抱起,拥在怀里,脸贴着脸,哭喊着,“阿玛不罚你,只要你醒过来,阿玛就不罚你,你快醒来,快醒来啊……”
“王爷,您快把小公爷放下,让奴才看看!”龚太医来到床边,躬身对常宁道,可常宁就是紧紧拥着永绶不撒手
“五叔,龚太医说得对,先把永绶放下吧……”班第也过来帮着劝解,“您这样,只会加重永绶的伤情”常宁这才撒了手,轻轻地把永绶安顿回床上
龚太医会同蒋燮上前仔仔细细地给永绶做了一遍检查后,龚太医道:“王爷,小公爷现在是暂时昏迷,刚刚奴才给他服用了特质的药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时半会儿?亏你们说的出来!”听到如此丧气的话,望着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永绶,悔恨和痛心交替噬咬着我的心,我一个控制不赚冲着龚太医和蒋燮就发泄开了:“要一时半会儿还用得着你们吗?你们这些庸医,庸医!要是永绶醒不过来,你们,你们也都陪着他一起睡!”
龚太医和蒋燮显然都被我这种少见的歇斯底里吓住了,齐齐下跪口称:“奴才罪该万死!”
常宁则呆坐床边,怔怔地望着永绶流泪
“禧儿,你要冷静!”班第过来将我硬拉到一边坐下,随后对两个太医道:“你们起来吧,大公主忧心小公爷的病情,你们多体谅些”
龚太医和蒋燮谢过班第,起身,班第又问:“依你们看,小公爷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蒋燮和龚太医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你们果真不要命了?这会儿还藏着掖着?”班第也板起脸,吓唬起太医来
“卑职不敢!”龚太医和蒋燮一哆嗦,又跪下了
“还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快!”班第催促着
蒋燮抿了抿嘴,终于开口道:“事到如今,只剩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能不能成功,却不能保证”
“那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啊”一听蒋燮这么说,我心中立即萌发出一线消
“大公主有所不知,”蒋燮道,“这个法子,不要说我跟龚太医,就连整个太医院的大夫都动不了这个手!”
“哦?那谁有这个能力?”常宁似乎也还魂了,眼眸中闪动着消的光芒
“祁坤!”龚太医和蒋燮异口同声地道
“祁坤?!”常宁一听这个名字似乎颇感意外,眼中原有的希冀却在一瞬间熄灭
“正是”龚太医和蒋燮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这人在哪,马上把他叫到这里来!”我提议道
“这个祁坤可是那位撰写《外科大成》的祁坤?”班第问道
“正是,想不到班大人也知道这本奇书?”蒋燮望着班第,眼神中尽是讶异
“闲暇时翻过一两页”班第说着抬了抬手,示意蒋燮和龚太医起身,又接着道,“据我所知,这个祁坤精通医术,尤其擅长外科,曾经做过前明太医院的院判后大清入主中原,他就随着南明小朝廷南遁,南明亡后,听说就不知所踪了我说的对吗?”
“班大人学识广博确实名不虚传”蒋燮拍了一下马屁,又道,“不过,据卑职得到的消息,祁坤之后曾在王征南的麾下任军医,王征南兵败后,他就隐居在四明山一带,避世不出了”
王征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艾在哪儿听说过来着?我开始皱眉冥想
“这么说,只要能找到祁坤,小公爷就有救?”班第问
蒋燮和龚太医又互望了一眼,蒋燮随即躬身道:“卑职不敢妄言,只能说多了一分消”
“蒋大夫,你刚才不是说永绶有可能过不了今晚吗?”我反问
“奴才确实说过,若是小公爷求生意志不强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性”蒋燮道,“但是,依照方才所见,小公爷心中是有所挂牵的,按照这个情形,用龚太医的药丸,再加上奴才的的针灸,小公爷的命最多可再拖上两天”
... [,]
我起身踱了两步,问道,“你们谁知道,从四明山到京城要几天?”
“快马星夜兼程的话,两天可到”蒋燮答道
“禧儿,没用的”常宁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就是到了四明山,又去哪里找祁坤?即便找到了,他也不会愿意来替永绶治病的”
“五叔,只要有一线消,我们都不能放弃!”我坚定地道,随即吩咐龚太医和蒋燮,“你们两个继续尽心救治小公爷,若能拖延更久则更好,到时我定向皇上替你们请功!”
“奴才遵命!”龚太医和蒋燮说罢,就去继续完成作为大夫的使命了
“赫达!”我朝门外喊了一声,赫达应声入内待命“把沈……”差一点儿,沈宛的名字就脱口而出,我想了想,还是继续用她的化名“……斯若姑娘请到这里来,好生照应”
“遮!”赫达领命而去
“小穗,我不在的时候,你留在这里帮王爷照顾小公爷,不得有任何差池”
“主子……”小穗刚想说什么,我一个眼神把她压了回去,小穗只得讪讪地道,“奴婢遵命,不过,主子您要多加小心”
“禧儿,你这是干什么?”常宁有些紧张地望着我道,“我不许你去,就是要去也应该我去”
“不,五叔”我斩钉截铁地道,“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只有我知道怎么能找到祁坤!”
“翱”室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而此时,我已无暇跟他们解释了,也不能向他们解释,尤其是常宁和班第
就在刚才,我终于想起了“王征南”这个有点耳熟名字的出处——王和均来找我深受重伤的那晚,那个黑衣刺客曾经提到过“王征南”这个名字,虽然当时王和均没有回答,但是直觉他和这个王征南之间应该关系不浅,而且那时曾听吴师傅说过,王和均练的就是“四明内家拳”,这么一来,他应该对四明山也很熟悉所以,这一趟,要去就首先要找王和均
“五叔,我跟禧儿一起去,一路上我会照应她的,您放心吧”班第跟常宁道
“艾对了,班第,玉娟嫂他们人呢?”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刚刚一直只顾着永绶,倒是不知道玉娟嫂他们怎么样了,好像也没见他们跟过来要知道王和均确切的下落,还得问问玉娟嫂他们
“哦,”班第似乎也刚刚想起来,“刚刚比较混乱,情急之下,为了他们的安全我点了他们的茓道,派了两个侍卫将他们看守在雅间里,估计这会儿还在那儿吧”
我一愣,随即朝班第笑了笑,这家伙倒是想得周到,这么一来,我的真实身份在玉娟嫂那里仍旧没有暴露
“谁,谁是玉娟嫂?”常宁显然是被我们搞糊涂了
“哦,一个朋友,您不认识的”我说着挽着常宁的手臂,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抱了抱他道,“您就安心等着,我一定会把人带来的!”
153马不停蹄
( “妹妹你别难过哥就是出趟远门儿,回来给你带好东西!”永绶笑吟吟地说着,随即一转身就朝一片白茫茫的大门外走去
“不哥,你别去你别去!”我大喊着疾跑过去想要抓住永绶不让他走却不知怎的,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永绶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雾中,我不禁悲从中来,大哭,“哥!哥!你回来,回来啊——”
“禧儿,禧儿,醒醒,醒醒!”有个声音在耳畔急唤着我,我睁开了眼,只见天已大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呢,但梦中的悲伤却那么真实我伸手一抹,脸上早已冰湿了一片
“傻丫头,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做梦了?”班第问
“嗯!”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我梦见我哥他……”想起刚刚的梦境,我的鼻子又发酸了
“呵呵,别哭,那是好事!” 班第安慰我道,“不都说‘梦是反的’吗?那就是说永绶现在平安无事”
“但愿如此”我用手背擦了擦泪痕,坐直了身子,想改变一下倚靠在班第怀中的暧昧姿势,一阵秋风却迎面袭来大约是因为我刚醒,毛孔都还来不及收缩,冷不丁地一阵激灵,旋即就打了个喷嚏
班第伸手将我重又揽入怀中,将斗篷往我身前围了围,道:“清晨风大,你这会儿又空着肚子,当心着凉”
我看了看四处的景致,虽已入秋,但不像北来时,一路所见的那般萧索,不但有鸟鸣,还能时不时地见到葱绿,便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刚刚入了余杭地界”
“余杭?”我心内小兴奋了一下,那就是离目的地不远了!没想到我这一闭眼,一睁眼,“火驹”就载着我跑出去那么远啦!
“是啊高兴吧?”班第笑道,“离钱塘不到六百里了,就快到了”
“嗯!”我兴奋地点点头,却发现班第这会儿一直都在执辔缓行,便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让‘火驹’继续跑啊”
“还跑?虽然她是‘汗血宝马’,也架不住被咱们这么折腾啊”班第说着竟让‘火驹’退下来,随即跳下马去,对我道,“下来吧,换‘超光’,让‘火驹’歇歇”
我想想也是,‘火驹’连续不断地跑了一整夜了,十几个时辰,换成一般的马可能早就趴下了想到这里,我回头望了一下跟着我的其他侍卫,果见他们的马都已显出了疲态,于是“哦”了一声,下了马,在班第的搀扶下上了“超光”的马背
“进了城,咱们去驿站吃点儿热的,让人和马都稍事休息再出发,你看怎么样?”班第跟我商量道
“成”我点头同意风驰电掣地赶了一夜,我是休息过了,班第他们却一直熬着,早已人困马乏,再说“不”,我也心有不忍,刚刚看到班第的眼中熬夜熬的尽是血丝,再说已经这么近了,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待会儿速度可能会更快些
凭着兵部的关防和关防上鲜红的兵部大蝇进了驿站的不多时,我们便吃上了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马儿们也吃饱了草料在驿站休整了约有半个时辰,我们再次上路
也许真是那半个时辰的休整起了作用,之后我们一路飞奔,半个时辰内,我们就看到了“钱塘县”的界碑随后一路问着当地人,太阳还未上中天,我们一行便已抵达了那时候王和均跟我提过的“钱塘胡家镇碧云庄”!
这座庄子的大门并不起眼,有点类似于京城里常见的“金柱大门”,只有一个开间宽,若不是有块“碧云庄”的匾额高挂于黑漆大门之上,很容易就被人忽略过去了
赫奕上前拱手道:“主子,奴才去叫门吧”
赫奕的话,将正望着大门愣神的我从片刻的恍惚中拉将回来
我摇了摇头,道:“还是我自己去”说着回头跟班第笑了一下,跨上台阶,握着门环,刚想敲门,这门却自动开了,我闪到了一边,只见从门里先出来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妪,边走还边跟送他出来的五十左右的老者唠叨:“唉呀,胡管家,你们家二少爷未免也太挑了吧,邱家的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他要是连邱大小姐都看不上,那我可真没折了”
那被称为胡管家的略带歉意地道:“杨大娘,辛苦您了,您就多费点儿心再找找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谁让我在你们家大太太面前打了包票呢?这要是不说成了,岂不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杨大娘叹了口气道,“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
“哎,您走好啊”胡管家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一转身,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随即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一棵槐树下的班第和几个侍卫,问我道:“小兄弟,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哦,不是!”我笑着,抱拳施了一礼道,“我们几个是专程来找王和均的,不知他在家吗?”
“你们找二少爷?”胡管家愣了愣,再次打量了一下我,道,“你们是什么人呐?找他有什么事?”
“我们是你们二少爷的朋友,专程从京城来找他的,烦请您去通报一声”
“京城?没听说二少爷在京城有什么朋友啊”胡管家眸中闪着不信任的神色,半自言自语道
“您就跟你们二少爷说,京城的罗晨曦有要事求见”
“罗晨曦?”胡管家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对我道,“行,我去通报,烦请您稍候”胡管家说着跨入门槛儿,把门又关上了
“禧儿,怎么样?”班第走到我身边关切地询问
“管家说去通报,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我答道
“应该会的”班第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听你所言,这个王兄弟也是个仗义之人,有侠义心肠,不会见死不救的”
刚才在驿馆中,我略略跟班第介绍了下王和均,现在班第知道,王和均是我在江南游玩时结识的朋友,曾经救过一次落水的我,另外还曾经救助过一个在街上卖艺的歌女,只是后来我跟他因为某件事闹得不愉快,所以不知道这回找他帮忙会不会遭拒
“但愿吧”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王和均有充分的理由不见我,也拒绝帮忙,因为当初康师傅和我伤他伤得那么彻底……
“晨曦!”就在我脑子里想得乱哄哄的时候,大门重又开启,久违的王和均兴奋地喊着我的名字出现在面前,只是,当他一抬眼发现了我身旁的班第的时,眼中焕发的动人神采和脸上的惊喜都在一秒内委顿消失,伤心失落在眼眸中瞬间滑过后,他的目光和班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现场静谧得有些诡异,两人都是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对方,从头看到脚瞄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均是波澜不惊,班第甚还带着笑,但我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也许此时若蹦出一丝火星立刻就能引起爆炸
“呵呵,禧儿,这位就是你说的一鸣兄 ... [,]
(吧?”还是班第先笑呵呵地开口了
“呵呵,晨曦,想必这位就是班第兄吧?”王和均望了我一眼,不甘示弱地堆着笑,朝班第拱了拱手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哈哈哈!”班第爽快地笑着拱手还礼“彼此彼此,禧儿都跟我说了,一鸣兄是个侠士,她在江南落水时,多蒙您出手相救,班第感激不粳在此谢过!”
“诶,班第兄此言差矣,” 王和均一摆手道,“晨曦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本就是应当应分之事,有何可谢”
王和均说完这句,两人又互相静默着紧盯了一会儿,忽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同时爆发出一阵朗笑
这俩人也太奇怪了,好好地,到底有什么这么可笑?不过,这种气氛倒是比我先前想象中的尴尬和冷场好的多了依照王和均目前的态度,看来找他帮忙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你们招呼打完了吗?”好不容易等他们笑完,我Сhā了一句
“呵呵,打完了!”王和均和班第不约而同地看向我,齐声答道有点邪门呐,这俩的步调怎么这么一致?
“晨曦,班第兄”王和均说着又对其侍卫一拱手招呼道,“各位兄弟,都快请进庄一叙吧!”
“一鸣,此次我来实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找你帮忙,就不进去了,在这儿说吧!”我切入主题,很认真地道
“哦?”王和均似乎对我的这种口气和神情有些意外,也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挺严重,什么事,你说吧”
“你能找到祁坤吗?”我望着王和均,期盼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祁坤?”王和均一怔
“嗯!是擅长外科的名医!”我拼命点头,道,“我哥哥危在旦夕,只有祁坤才能救他的命!”
“你哥?!谁干的?”王和均神色遽变,声调都高了一个八度,似乎大吃了一惊,随即又立刻补充道,“啊……我是说,先前你跟我说过,你哥是个好人,应该没有仇家才是!”
我糊涂了那么几秒:先前我曾跟王和均提过永绶?也许吧……
“这事儿说来复杂今后有机会再解释吧”班第急道,“如今禧儿的哥哥已命悬一线,若不敢快救治,只剩下一日的活头,王兄若知道祁坤大夫的下落,还请赶快告知!我和禧儿都不胜感激!”
“是艾一鸣,请你救救我哥吧!”我恳切地望着王和均,他的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犹豫,可见找他是找对人了,他肯定知道祁坤的下落于是,我咬了咬下唇,心一横:为了永绶即使下跪求人,也认了!
“晨曦,你这是干嘛!”眼疾手快的王和均急忙搀扶起还未完全跪下的我,半带责备半带心疼地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的哥哥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只恨我自己是个半吊子,救不了你哥!祁坤他正在我家给我娘看过铂棘手的是,他这人的脾气古怪,还是死脑筋,要是他知道你哥是什么人,他肯定打死也不会去的!”
果然被常宁料中了,我不禁回头跟班第互看了一眼
“那怎么办?”我心下着急
“这老头平日最听我爹和我娘的话……” 王和均皱着眉想了想,望了望我和班第,口气有些犹豫地道,“有个法子肯定行,但是……要委屈下晨曦”
154设计请医
( “委屈……我?”我听得有些糊涂有些迷惘地望着王和均
“嗯!”王和均点点头
“什么法子王兄可否说来一听?”班第问道
“这个……”王和均有些犹豫又为难的样子,望着班第和我道,“是这样如果班兄也同意的话,我想请禧儿暂时假扮我的心上人……”
“不行!”不等王和均说完我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虽然王和均明确说了是“假扮”可即使是假的对此刻就在我身边的班第来说那感觉必定也是难受的!我不能,绝不能同意这么做!我不能伤害完王和均,这次又来伤害班第!
班第在一旁抿着嘴微皱了眉,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鸣,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我问
王和均蹙着眉,摇了摇头,一脸的歉意道:“实在想不出比这个更有效的法子了”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祁坤认为禧儿是你家的人,即使他万一知道了禧儿和他哥哥的真实身份也能全心全意救治吗?”班第直直地望着王和均的眼睛问道
“没错,正是此意”王和均答道,眼神丝毫也没有躲闪“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一来,在祁坤那儿,我爹或我娘的话比圣旨更管用,二来,这老头虽然一根筋,但是他向来将我家人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更重,只要他认为晨曦的哥哥是我未来的大舅子,他必定会全力救治”
“不……我还是觉得不妥……”我便否定边摇头,一丝慌乱爬上心头
“晨曦,这只是权宜之计,不是真的”王和均补充着,那望着我的双眼却隐隐似有伤痛
我垂了眼帘,还是不停地摇头
“王兄,容我跟禧儿商量商量”沉吟了片刻的班第这时忽然开口说道
“当然当然,应该的”王和均点着头道
班第随即拉着我,下了台阶,将我带到了离大门和侍卫们皆有约十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对我道:“禧儿,你听着,为了救永绶的命,只有按王兄说的法子办了你就同意吧”
“你说什么?”我睁大了眼望着班第,不敢相信他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已经被指了婚,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大额驸啊”
“当然,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班第的口气很笃定,往王和均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继续道,“你没听到是假扮吗?不是真的,你就委屈一下,嗯?”
望着班第诚挚的目光,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不禁伸手抚上了班第有些胡子拉碴的脸庞,道:“这样……你心里该多难受啊”
“呵呵,傻丫头!”班第猿臂一伸,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片刻后,低沉的声音从我的头顶倾泻而下,“我没事,不会当真的你是我的禧儿,我是你的班第,谁都不能改变
我轻轻点头,鼻子竟有一点点的发酸
“好啦,就这么办”班第放开我,对我展开一张大大的笑脸,捏了捏我的鼻尖,故作轻松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回去跟王兄商定具体的步骤吧”
“好”我点头,任班第桥我的手,向王和均走去
*** *** *** ***
王和均将班第和随行而来的五个侍卫安排在偏厅稍歇,接着,就领着我去见他的父母
别看碧云庄的门很不起眼,但庄子内部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葱郁繁茂的树荫丛中,五步一景,十步一阁,我跟着王和均接连路过了两个带小小花园的院子,经过一座架在碧波荡漾的翠湖之上的九曲桥,登了岸,这才算到了王和均他亲娘,也就是“碧云庄”大太太所住的院子——金桂园果然是园如其名,一跨进院子,一阵馥郁的桂花香就扑鼻而来,抬头一瞧,原来这院子里种了好多金桂花,金黄色的桂花一簇簇地点缀在绿叶中就像是碧波中的点点金光,甚是漂亮
“晨曦!”我正跟在王和均身后走着,王和均忽然驻足回身喊了我一声,我的注意力正被桂花吸引,没收住脚步,就一头撞到了王和均的胸口上
“你没事吧?撞疼了吧?”王和均紧张兮兮地询问道,伸手就要帮我揉脑袋
“没事,没事,不疼”我往后退了一步,抚了抚前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王和均跟班第在这方面还有点相似,肌肉都结实得很,撞在他们身上就像撞到一堵墙似的,不疼才怪
“那就好,那就好!”王和均有些讪讪地道,眼底滑过一道失落
“哦,你刚叫我,是有什么事吗?”我转换了话题
“这个给你”王和均将那串熟悉的菩提手串从怀中掏出来,拉过我的手就套了上去
“这我不能要……”我说着想把手串捋下来,王和均却握住我的手,制止道,“要是想救你哥,就不能拿下来”
“为什么?”我抬头望着王和均
“你看,”王和均伸出左手腕,那上面也套着一串几乎一模一样的菩提串,只是珠子似乎更大一些“这是我们家家传的信物,传男不传女,一串自己戴着,一串给媳妇儿,我这串内里有天然形成的三个字‘日之华’,你那串的三个字则是‘月之光’你戴着着它,就说明你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我低头望了一眼腕上的菩提珠串:看来那时候我没猜错,写了这三个字果然是有特殊意义
“……一会儿进了屋,除了我爹娘外,还有大嫂,二妹都在,你可不能穿帮啊”王和均叮嘱道
“嗯……”我抿着嘴,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好!”王和均绽开笑颜,朝我伸出手来,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王和均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笑吟吟地桥我来到后院,刚跨进厅堂,还没进卧室,就大声地嚷嚷开了:“爹,娘,二娘,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二哥,你发什么‘人来疯’艾这么大声……”刚入卧室,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形娇小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娃,一看见王和均就嘟着嘴,嗔道,“你看,桂花糕掉地上了,你得赔我!”
“成,改明儿给你买一箩筐,撑死你!现在,别挡道儿!”王和均开玩笑似地应付了一句,就伸手将那小女娃拨到一边儿,桥我到了床榻前,献宝似地道,“爹,娘,二娘,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我抬头略看了一眼,只见床榻上斜靠着一位四十上□态稍嫌丰腴的妇人,看来该是王和均的亲娘了,床头的凳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黛青色长袍的中年书生正捧着药碗给那妇人喂药,这位想必是向来喜欢“泛游五湖”的王和均的爹了,床沿上另有一个妇人则正忙不迭地拿着帕子帮斜靠着的妇人擦去唇边的药渍 ... [,]
(,没得说,这位该是王和均口中的“二娘”,另外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涅的人,侍立在一旁,我猜想这该是王和均的大嫂
“谁呀?”王和均的亲娘在“二娘”的搀扶下,稍坐起了身子,温和地笑着,抬眼望了王和均和我一眼,随即问道,“均儿,这位是……”
“我早就说过,我有中意人了,您就是不信,现在我把人给您带来了!”王和均笑呵呵地说着,回头望了我一眼,情意绵绵
“荒唐!”王和均的爹抬头望了我一眼,忽而脸色铁青,张口就斥责起王和均来,“平日里放荡不羁也就罢了,你怎么竟学起那些纨绔子弟染上‘龙阳之癖’了?!”
“龙阳之癖?”王和均愣了一愣,我也听着觉着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王和均的亲娘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失望,那二娘则望着我,一言不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哈哈哈!”忽然王和均一阵大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均儿,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是想把我和你爹都气死啊”王和均的亲娘斥责道
“呵呵呵……”王和均终于止住了笑意,道,“爹,娘,你们都误会了!”说着他伸手将我头上的帽子一摘,道,“你们看,她可是个如假包换的九天玄女啊”
我这才明白,原来因为我一身的男儿装扮,引得王和均的双亲以为他们的儿子沾染上了时下不少纨绔子弟的恶习——“断袖之癖”啊
王和均的介绍,使得我成了室内众人的焦点,就连王和均的二妹都特地蹿到我身前,好好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杆疙,道:“小女子罗晨曦,见过伯父伯母,二伯母,大嫂和二妹!”
“快快请起!”王和均的亲娘刚说完,王和均的大嫂就上前将我搀起
“哥,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二嫂翱”王和均的二妹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我,兴奋地道,“那杨媒婆给你说了都快有十七八个了,你全都看不上,却原来你心里头真藏着一个仙女啊”
“那是!”王和均不无得意地道
“哎呀,连菩提珠串都套上了!”王和均的二妹竟是个眼睛亮的,拉起了我的右腕子仔细瞧了瞧,笑嘻嘻地返身对王和均的亲娘道,“大娘,这回您的心事可算是了啦!”
“晨曦姑娘,你走进点儿,让我好好瞧瞧”王和均的亲娘跟我招招手
“去吧”王和均对我温柔地一笑,终于放开了我的手
我走到了床前,王和均的二娘将她的位子挪出来给我,王和均的亲娘抬起头,笑盈盈地将我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头望了一眼她丈夫,二人会心地一笑,似乎非常满意
“晨曦姑娘今年多大了?家住何处?”王和均的亲娘开始打听我的底细了
我小心地答道:“回伯母,我今年十六了,家在京城”
“京城!离这儿可是真远!”王和均的亲娘评了一句,望了一眼王和均的爹,又继续道,“看你的气度,非一般的大家闺秀可比,能冒昧地问一句,你父亲可是在朝廷里任事?”
嗯?按照一般的情况,但凡问刚见面的“准媳妇儿”人熏总会问“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个兄弟姐妹”之类的问题王和均他娘问的这个问题可真是与众不同
“我父亲他是个生意人,与其他生意人略有不同,他是个皇商,不过,虽是为朝廷办事,却也算不得在朝廷里任事”幸亏这个理由我老早就用过了,这会儿再说起来,竟是无比地流利
“嗯!好艾也是做生意的,算是门当户对了!”王和均的亲娘回头跟他丈夫说道王和均的爹捻着胡子,微笑着点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呐?可还有兄弟姐妹?”王和均的亲娘回归正常问题了
“娘,这些以后有的是时间问!”王和均这时候Сhā了进来,道,“我本来是想等过年的时候带她来拜见爹娘的,可谁知道,这回晨曦家里出了件大事,她哥哥被人打伤了,已然命在旦夕,她这次是特地来找我求援的!”
“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王和均的亲娘有些震惊,随后怜惜地望着已是眼泪汪汪的我,安慰道,“可怜的孩子,别伤心!既然还有救的法子,你哥会没事的”
“嗯!是艾孩子,别哭,祁坤的医术一定可以救你哥”王和均的爹安慰了我一句,随即朝王和均吩咐道,“均儿,你马上去一趟古藤轩,把祁坤请到这里来”
“是!”王和均应了一声,朝我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卧室
我后退了一步,跪地叩谢道:“晨曦在此替我哥谢过伯父伯母的救命之恩!”
“快起来,孩子!就快成一家人了,不要行此大礼”这回来搀我的是王和均的父亲“就算是不相识之人,若有生命之危,我们也断不会袖手,更何况这回要救的是你哥哥,我们本当尽心竭力”
说着话,王和均就领着一个身穿道袍,白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进来了,见了王和均的双亲,那老道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贫道祁坤见过少主,夫人,二夫人,大少奶奶,二小姐”
“哦,祁坤呐!”王和均的父亲将我引荐给这位传说中的“神医”,道,“这位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晨曦姑娘,我和夫人都已认定她就是将来碧云庄的二少奶奶了,你快来见一见吧”
祁坤抬头将我略略地打量了一番,施礼道:“贫道见过晨曦姑娘”
“道长有礼!”我也一疙,还了礼
“祁坤呐,现在有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你这个‘天下第一神手’伸一伸援手啊”王和均的父亲道
“少主尽管吩咐”祁坤躬身道
“ 晨曦姑娘的兄长受了重伤,命在旦夕,你就随她去一趟京城救他兄弟一命吧”
“是!”祁坤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答应下来,想了一下,又问我道,“晨曦姑娘,可否将令兄的伤情给贫道讲一讲,让贫道有个准备”我思忖了片刻,就将蒋燮和龚太医的说辞跟祁坤叙述了一遍,祁坤听罢,点了点道,“贫道这就去准备准备,马上随你动身去京城走一趟,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多谢道长!”我发自肺腑地再次疙道谢,一抬头,对上王和均的目光,与他相视一笑真没想到,这次的救兵搬得如此顺利
156妙手回春
( “您别误会大少爷没事您跟小的进来就知道了”那小厮笑道
“好,我这就去”常宁立刻快步出了房间,跟着小厮去了隔壁我也想跟着常宁进屋看看可被死活拦着不让进,我只好悻悻然又蹩回来抬眼一瞥恰好与跟在后头伸长了脖子和耳朵的沈宛的目光相撞很显见的是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忧心和惦念原本就娇小的身形经过这两日的煎熬,倒似乎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沈宛朝我咧了咧嘴,随即就垂下了眼帘恭立在一旁我未开口,班第倒先让赫达把她和两个太医一起请到别的屋子去歇息了,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的我看到沈宛又情绪失控,便也随他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常宁还没回来,隔壁有时候出来个人,却通城往外提一桶桶血水,再把干净的热水一桶桶换进去的,压根儿就没空说永绶的境况,渐渐地,我觉得有些烦躁,开始在屋里踱来踱去
“禧儿,你别着急,祁坤人称‘天下第一神手’,永绶肯定没事的”班第说着硬将我按坐到床边道,“跑了那么久,你也该累了,躺下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我猛摇头
“睡不着,靠着闭目养神也行你这样踱来踱去,周围的人都跟着你紧张了”班第道,“越是在危急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你一紧张,下面的人更紧张,万一待会儿要办什么事,可就容易出错了”
我想了想,班第的话也极有道理,于是便依了他,靠在他肩头,眯了眼假寐
这种时间真是难熬啊
我虽然闭了眼,可脑子却越发地清醒一方面,我的着永绶的病情,另一方面,又惦念着王和均现在,我倒盼望王和均肚子不舒服的时间能长久些也不知道小穗这丫头到底拦住王和均没有,这会儿了,也不见她回来想着想着,我就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地干嘛又叹气?”守在我床头的班第问道
“我还是着急!着急!”我猛坐直了身子,不无烦躁地道
“呵呵,傻丫头!”班第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笑道,“别急,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就安……”
“主子,三爷来了!”守在门口的赫奕很及时地跟我通报,惊得我什么困啊倦啊全都跑光了,一下子精神得很,眼睛瞪得贼大,问道,“到哪儿了?”
“管跃报说已经快到街口了”赫奕道
“这么快早朝就结束了?”我一面嘀咕着,一面左看看,右看看,打量这屋子嘿!还真是干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凳子,就没了!说实话,这会儿我很不想见康师傅!要是有个大衣柜之类的,好歹也能躲一时!
“我……我出去一下!”说着我起身,就往门口逃窜,心想着麻利点儿还能从后门溜出去,到玉娟嫂那里躲会儿也好!
“回来!”班第一把将我抓回来,圈在臂弯里,望着我的眼睛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三爷?”
“谁……谁要躲了……”我嘴硬着,却有些心虚地调开了目光这班第跟康师傅待了一阵子,初具“法力”了啊“……我要上……”我临时找了个借口,还没说完呢,班第主动将我的话填完整,“茅房?”我紧跟着点点头
“这个借口拙劣了点吧?” 班第呵呵笑着,调侃道,“傻丫头,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你了!”
“笑,笑你个头!”我没好生气地烦了一句班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呼呼地一ρi股坐在凳子上我这样子纵然有被班第这样戳穿了心虚,觉得面上很无光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因为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康师傅要怎么应对
班第挨着我身边坐下,开解道:“其实你这回做得很对,干嘛这么怕见你爹呢?”
“哎呀,你不知道啦!”我有些无奈地望着班第道,“不管做什么事,甭管对不对,我都得跟他一一报备才行,否则就是‘目无尊长,自作主张’,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板子加身”
“你爹这也是因为太疼你,怕你出什么意外”班第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次不是还特地写了封信吗?也算报备了,就甭的了”
我长叹了一声:“唉!报……也是白报!”
“什么意思?”班第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意思就是……”我刚想张口,却想到这一说难免要扯到下江南时的那些个事情,反而越说越麻烦,便摇了摇头做无奈装,有些丧气地道,“算了,不说了只求上苍能保佑我哥这回平安脱险,那我就算被骂死被打死也值了”
“主子,三爷进后院了!”赫奕又一次示警,惊得我眼皮不禁一跳
“好了,要是你爹要罚你的话,我这回跟你是共谋,也跑不脱,我给你当垫背!”班第笑呵呵地对我道
望着班第的笑脸,我心里嘀咕着:阿班呐,你就是当垫背咱也垫不着艾康师傅会生气的重点不在于救人做得不对,而在于我不但私自出京,而且借着这次的机会又见了一次王和均,这万一被他知道我这次之所以能请到祁坤的内情,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往坏里想一想,王和均一家甚至有可能因这事儿遭受灭顶之灾
耳畔传来一阵“蹬蹬”声,我起身到窗边一瞧,果然是康师傅的大驾到了,转眼就到了房门口我与班第上前见礼过后,康师傅来不及坐下,就先拉着我的手,好好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是见我毫发未损,才嗔道:“你这丫头,又搞‘先斩后奏’,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老祖宗和皇阿奶天天都念叨你,怪我怎么还不把你接回来,我只好谎称你三姑婆要留你多住几日,这才掩饰过去”
“对不起,让老祖宗,皇阿奶,还有爹您的了”康师傅一见面并未大发雷霆,反而因我之累,这两日不得不对对孝庄和孝惠“撒谎”,这倒让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艾你啊”康师傅一戳我的额头,道,“胆大包天!你可知道,江南,尤其是四明山一带,是贼寇频繁出没的地方,你‘手无缚鸡之力’就敢带着那么几个人去贼窝请人?这回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算你运气好!”
听得出来,康师傅这是在的我的安危,见我平安归来,心下又有些高兴,两种情绪一交织,口气就成了严厉中带着宠溺
康师傅的这种表现,倒让我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圈住他的臂弯,靠着他的臂膀,娇声道:“爹,女儿这回也是逼不得已嘛!永绶命在旦夕,一刻也耽误不得!要是我回去跟您请示,您要么不让我去,要么派支大军跟着我,那永绶的命还有救嘛?”
“牙尖嘴利” 康师傅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坐了下来,问道,“人请到了吗?”
“那是当然!”我说着倒了一杯水,送到康师傅面前,道,“现在正在隔壁给永绶看病……”一抬眼,看到康师傅眼睛 ... [,]
(里的道道红丝,神情也有些憔悴,便问道,“皇阿玛,您这两天都没睡呀?”
“你大老远地跑去贼窝,我还能安生睡着?”康师傅说着喝了一口水
“爹……”我蓦地觉得心底淌过一阵暖流,又想起之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下不禁有些愧疚,唤了一声,便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了,”康师傅朝我笑了笑道,“念在是为了救永绶,情有可原,这次你自作主张,私自离京,还有,班第利用职权,擅开兵部关防的罪过,朕都暂且记下!”
“嗯?”我一愣,今儿康师傅怎么这么好说话呢?真不敢相信,这次的事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我不禁跟班第对望了一眼,班第给我递了个眼色,我回过味来,急忙跟班第一起给康师傅道谢,康师傅立刻又接下去,故作恶狠狠状对我道:“这种事儿可一不可再,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儿,你都不许擅自冒入险境,知道吗?否则,朕定让你尝尝ρi股开花的滋味!”
“知道了,绝不会有下回了!”我打着包票道反正我就认永绶这一个哥哥,他出事,我自然不能不着急,其他的弟第姐妹都在宫里呆着,估计几千年也碰不上类似的事情
“哦,对了,你五叔呢?”敢情康师傅这才发现常宁不在房间里,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五叔被大夫叫进了隔壁房间,还没出来呢”我一边答着,一边回头朝门外瞧了瞧,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等等吧,别着急”康师傅倒是安慰起我来了,“凭祁坤的医术,应该没问题”说着,他示意立在一旁的班第坐下,又问我们道,“说说,你们这回去江南有没有什么见闻呐?”
“我们一直是昼夜赶路,哪有什么可见可闻的?”我答道
班第点点头,算是同意我所说的,皱眉想了想,却对康师傅道,“大见闻是没有,不过回来路过钱塘县城时,却碰到了一支蒙古商队,有些奇怪”
“蒙古商队有什么奇怪的?在京城不也常常见到?”我不解
“说得不错,”班第道,“不过,这支商队有两点与众不同”
“哪两点?”我问道
“其一,他来自漠西厄鲁特部其二,我在那支商队里看到了一个人……”
“谁?”我和康师傅不约而同地问
“策旺阿拉布坦……”康师傅重复了一遍,似乎若有所思
“策旺阿拉布坦?这人是谁翱”我继续追问班第
“他是……”班第刚想张口说,康师傅却摆手介入道,“班第,等回去以后你再详细跟朕说”班第怔了一下,望了我一眼,随即道了声“遮”
我一看,好嘛,那意思就是这事儿又是什么军国大事,不让我知道
得,不问就不问,反正我要想知道,一准儿能知道
我们这边正说着话,隔壁永绶那儿终于有消息了两个小厮将手腕上包着一圈纱布,面色有些发白,脸上却挂着微笑的常宁,径直扶到了我们这个房间的床上躺下,并嘱咐说这一阵子,要给常宁多吃些补血的食品问及永绶的状况,他们说祁坤还在救治中,不过看情形,永绶的命应该是救回来了,让我们再耐心等一会儿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我心头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卸了下来永绶是没事儿了,王和均那头却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小穗这丫头到底在干嘛呀?这么久,竟然还没回来!我实在是等得心急,就趁着康师傅和常宁凑在一起嘀咕的时候,悄悄走到门口吩咐赫奕出去找找小穗,探探情形,回来再报我赫奕领命而去,我转身回房,康师傅和班第,貌似都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常宁叙说祁坤的神奇医术,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的动向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听到 “吱拗”一声,隔壁的房间门开了,我一听到声响,起身就往门口跑,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恰好碰到从里头迈步出来的祁坤,他虽然面露些许偏,总体上还称得上“矍铄”二字,我还没开口,他就笑说道:“曦姑娘可以放心了,令兄之命已然无虞,嗣后勤加护理,好好调养,依照令兄的体魄,最多三个月即可如承走”
“多谢道长!您真是活菩萨,活神仙,活耶稣!”亲耳从祁坤的口中听到永绶平安的消息,我还是忍不住的雀跃,要不是康师傅也跟在身后,我完全有可能一把抱住祁坤使劲儿蹦达
“道长辛苦了!”康师傅彬彬有礼地道谢,随即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祁坤道,“这些是酬劳,请道长笑纳!”
“这位是……?”祁坤用询问地眼神望着我
“哦,他是我……我三伯,人称罗三爷”我笑呵呵地介绍道之所以半路上拐了个弯,硬把“爹”换成了“三伯”是怕麻烦祁坤一直都以为常宁是我和永绶的爹,这回我要再介绍康师傅是俺“爹”,解释起来就不知道要多废多少唇舌了
“哦……三爷!”祁坤的反应非常快,推开康师傅递过来的银票,抱拳道,“三爷快请将这些银子收回,大家不久后就将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一家……人?”康师傅微皱了皱眉,眼神有些迷茫
“艾是艾不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当然是一家人了!” 原本康师傅听到我将他介绍成“三伯”,脸上就隐隐有一丝不快了,这回要是被他抓到了“个别词语”再深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赶紧接下话茬,在祁坤和康师傅都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紧急跳转话题,“道长,我现在可以去看我哥了吗?”
“当然可以,只是令兄在深睡,千万别吵醒他”祁坤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腹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永绶果然睡得很熟,我们看了一会儿,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只留下祁坤的两个小厮守着他
此时,早已过了晌午,紧张过后,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康师傅遣人让掌柜的整了一桌子酒菜,算是酬谢祁坤就在我跟着康师傅他们去雅间用餐的当口,赫奕回来了,悄悄跟我说小穗在街口等了半天,连王和均的人影也没见着!
就在我纳闷发愁之时,一入席,祁坤忽然问道:“曦姑娘,二少爷呢?”
157宴无好宴
( 真是“按下了葫芦又起来瓢”啊祁坤所提问题的威力不啻于夏日里的惊雷一声霹雳惊得我小心脏一颤胳膊肘不由一抖,就听“哐当”一声,常宁面前的茶盏摔在了台面上里头滚烫的茶水“哗啦”一声,一部分投向了躲避不及的常宁的怀中还有少许飞溅到了康师傅的褂子上
“啊五……爹……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掏出帕子要帮常宁擦擦
为了继续掩人耳目我这回特地坐在常宁身边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意外,怪只怪咱五叔他运气不好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康师傅皱眉瞪了我一眼责怪道
常宁接过我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跟康师傅小声道,“别怪她,她这两天也是累着了”随即若无其事地招呼席上已然站起的其他人——祁坤,蒋燮,龚太医道,“呵呵,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都坐吧,坐,坐!”
于是众人重又坐下,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的班第及时找来了掌柜和小二手脚麻利地帮忙收拾掉桌上的狼藉,又重新摆好餐具常宁坐定后笑呵呵地帮我打着圆澈“小女自小大大咧咧惯了,还请道长和诸位见谅,见谅!”众人口中都称着“哪里哪里”,于是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同时也化解了刚才祁坤抛过来的“旱天雷”
“祁道长既然不饮酒,罗五就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聊表谢意!”常宁说着起身端起一杯茶水,敬给祁坤,“这次多亏了道长妙手,把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在下不胜感激,先干为净!”
“呵呵,五爷客气了!”祁坤也笑呵呵地客气了一句,起身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随着这一敬一饮,席上的气氛稍稍热络了些,只是那俩太医因为头一次跟康师傅和常宁同桌用餐,倒有些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康师傅和常宁招呼了他们好几次,这俩才稍稍放开了些,不过夹菜也只夹放在他们面前的那一盘
又经过好几轮的敬茶饮茶,你请我劝的,康师傅和常宁跟祁坤又相熟了些,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道长,其实若是您愿意的话,我们尽可以捐资为您在京城修建一座道观,这样一来,您可一边修行,一边悬壶济世,我们将来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找起您来也方便”康师傅笑眯眯地望着祁坤道
“是艾三爷说得对,若能如此,晚辈也能时时向前辈讨教一二了!”胆子稍微大些的蒋燮应和着康师傅的说辞
祁坤瞟也不瞟蒋燮一眼,笑吟吟地望着康师傅道:“多谢三爷美意,只是贫道清静惯了,受不了繁华红尘的聒噪二位爷若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尽管派人去钱塘知会一声,贫道定当前来!”
“钱塘?”常宁愣了一愣,似乎颇感意外,“在下曾听说道长是在四明山一带清修的,难道是误传?”
“呵呵!”祁坤笑了一声,捋了捋白胡子道,“五爷消息甚是灵通,贫道确曾在四明道观清修,只是半个月前,大太太身患恶疾,贫道便去了钱塘替她治铂以后就打算就在那里长,方便照看所以,将来二位爷若是有什么事,遣人来钱塘胡家镇碧云庄即可”
“哦!”常宁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端起茶盏,由衷地道,“钱塘离京城也是山高水远,此次道长不远千里,多有劳苦,容在下再敬道长一杯”
祁坤盛情难却之下,又饮了一杯茶后笑道,“三爷莫要再如此客气,你和庄主即将结为……”
“咳咳咳……”眼看祁老道越说兴致越高,就要把内情给供出来了,我急忙假装呛水,打断了他的话班第急急轻拍着我的后背,常宁则转头关切地问道:“禧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拿帕子捂着嘴,又使劲儿咳了几声,才朝席上的众人摆了摆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没……没事,就是……就是呛到了!”
“小心着点儿,丫头”常宁轻声嘱咐了一句
“禧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休息吧?”隔了一个位子的康师傅提议道,貌似也蛮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这会儿去休息?万一那老道趁我不在的时候,又说出什么话来,那我接下来岂不是要“休息”好一阵子?那可不行!
我立马条件反射似的急答了一个“不”,一抬眼恰好碰到康师傅略带探寻的目光,才惊觉刚刚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急忙“嘿嘿”笑了一声,作不好意思状补救道:“我……我还没填饱肚子呢!”
这一句惹得在座的各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席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康师傅有些哭笑不得地轻摇了摇头,常宁则呵呵笑着让我再多吃点我面带微笑,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菜,慢悠悠地继续吃,虽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是没办法,情势太紧急,这一餐饭没吃到现在,已经连续拉响了两次“警报”,不由得我不提防啊
还好,这回我的策略显然又成功了,他们的话题没继续在“碧云庄”上打转,康师傅和常宁倒是颇有兴趣地开始跟祁坤讨教起“养生之道”来,趁着他们谈性正浓,无暇分神顾及我,我便低着头,悄悄跟班第商议道:“你快想想办法,不然这样下去一旦泄漏,可就惨啦!”
“我知道……”班第很小声,却很有些发愁地道,“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法子可想”
“要不,点了那老道士的哑茓,让他说不了话也行” 我提议道
“这可得再过个十年八载,我还没练成‘隔空打茓’,办不到啊”班第很为难地说
“那怎么办?”我心里一阵暗灰,“难道要坐以待毙?”
“你别怕……”班第安慰道,“万一这事儿真泄露了,责任也在我,是我非要你答应的……”
班第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口忽传来塞图的声音:“三爷,刚刚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让交给祁道长”
“拿进来吧”康师傅一吩咐,塞图恭恭敬敬地把信递到他的手上,转身出去了康师傅接过信瞟了一眼,就交给了祁坤祁坤接过信,拆开来看了一会儿就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道长,出什么事了?”康师傅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祁坤收起了信,笑了笑道,“这信是二少爷来的,他说他接到飞鸽传书,说是金陵的茶楼出了点岔子,要赶回去处理,这次不能来看望曦姑娘的兄长了,请我代为转达歉意”
王和均的来信!原来这小子是直接折道去金陵了,怪不得小穗在街口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好在没被侍卫抓去,那我就放心了
“道长,这位二少爷太客气了,难道说他与我们禧儿相识?”常宁一副疑惑的样子,看来他并不知道王和均的来龙去脉
“呵呵,看来五爷你还并不知情啊”祁坤含笑道,“我们二少爷跟你家大小姐岂止是认识……”
“道长,我哥的病还没好,您是不是要多留两日再做观察?”眼看这话题扯着扯 ... [,]
(着,又到“危险区域”了,我只好冒险再一次Сhā话掐断祁坤的话
祁坤的注意力果然很成功地被我带离了轨道,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再观察两日,待令兄的病情稳定再走”
“那太好了!”我呵呵笑着道
“道长,您刚才的话好像还没说完”我的策略终究是挡不住精明的康师傅,他皱眉沉吟了片刻,还是问到了关键问题,“是什么事我五弟不知情,还有你们家二少爷和我们禧儿是怎么一回事?”
“对艾不知你们家二少爷是哪一位?”常宁也回过神来,附和着康师傅一起发问
祁坤道:“我们家二少爷就是……”
情况危急,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一把班第的大腿,班第猝不及防,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席上的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班第,班第尴尬地道:“刚刚……刚刚……被蚊子咬了一口,呵呵,咬了一口!”
康师傅凛冽的眼神扫了一眼我和班第,又继续回头跟祁坤道:“道长,您继续”
祁坤回过神来含笑道:“哦,我们家二少爷姓王,名和均,字一鸣”
“王和均?”常宁惊诧地当场瞪大了眼,迅速回头望了我一眼,又继续核实,“金陵沧海楼的老板?”
“正是这么说来五爷是知情的咯?”祁坤笑着微微颔首
完了!我倒吸一口凉气,后脊背不住地发冷,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下麻烦了!反正再待下去,也阻止不了老道“出卖”我,我不能真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得赶快想个法子,或者找个地方躲躲也好!这样想着,我便起身道:“我吃好了,先回去休息,各位慢用!”
“好,去吧”常宁道
我冲常宁甜甜一笑,转身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康师傅道:“禧儿,休息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听见没?”
我回身低眉顺眼地答了声“是”后疾步离开,下了楼,就看见小穗在底下正跟塞图说着什么,便唤了她一声
小穗一看见我,立刻朝我奔过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封信来,交到我手上,轻声道:“王公子给您的”
我迅速抓过信来,塞到怀里,带着小穗跑到后院的房里,这才开了信看了起来
这信的字不多,内容却让人惊讶:
“曦妹:
抱歉,不得已跟你撒了谎,只因料想你爹不会乐意见到我,因此望风先遁了我现藏在京郊一安全之处,你莫的等你爹的人马撤离后,我会去找你此次,你在危急之时,能来找我,可见你心中有我,我万分高兴均字”
看完这信,我半天没回过神来,心中是亦喜亦忧喜的是,王和均的脑子转的够快,竟然能料到康师傅会对他有所行动,巧妙地避了开去,没落入早布好的天罗地网中,忧的他根本就没出京,说什么回金陵是他放的烟幕弹,而且他的心中似乎对我又燃起了消,还说要来找我,那他就还会处在危险之中
“主子,主子?”小穗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啦?王公子他怎么样?”
“嗯?艾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将信撕得粉碎,本来想扔到窗子外头去,想想又装回自己的荷包里,等找个机会烧成灰烬才比较保险“小穗,这信是王公子亲手交给你的?”
“不是!”小穗摇头,翻了翻眼,回忆道,“是个小丫头交给我的”
“小丫头?”
“嗯!”小穗道,“奴婢在街口的等了半天没见着王公子的人影,就在赫奕才刚离开一会儿的时候,有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拿了封信给我,信封上啥也没写,一问那小丫头说是一个小王哥哥让她送来的,奴婢就想应该是王公子给主子您的”
我“嗯”了一声,又嘱咐道,“小穗,这事儿可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
王和均果然够机敏,但愿他能一直这么机敏,早早离开京城,不要再动心思来找我,那我才真能完全放心
“主子,这您放心”小穗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道,“不过,奴婢有些不明白,按说王公子这次为了救小公爷也算是出了力,皇上干嘛还要抓他?”
为什么要抓他?自然是因为康师傅知道王和均对我有“非分只想”,而我的心里的确也有王和均的影子,这事儿在康师傅那儿是绝不能见容的,他自然会想方设法断了我跟王和均之间的一切联系,在金陵那次,若不是我硬着头皮跟康师傅拧着,王和均的小命早就不在了这回,王和均是为救永绶出了把力,康师傅之所以抓他,估计也就是不想让他跟我有过多接触,也许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可是,估计这会儿老道已经把我跟王和均“私定终身”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了,不用说,康师傅肯定会勃然大怒,这事儿可就关乎我的“名节”了,“一女许了二夫”啊要是王和均再被抓,肯定凶多吉少,我和班第,尤其是我,会面临怎样的处罚,我心里都没底
怎么办?要么我自个儿先回宫去找孝庄,跟老太太委婉地说下缘由,寻求一下庇佑?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办了!普天下,能从康师傅手底下救人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一人咯!事不宜迟,晚了可就要倒霉了!
“小穗,咱们走”我起身往门外走去
“艾去哪儿?”小穗傻乎乎地问道
“回宫”我头也不回,快步“蹬蹬蹬”地就下了楼梯,却迎面碰上了班第
“禧儿,去哪儿”班第将我拉到一边儿悄声问
“回宫找老祖宗”我答道“你跟我一道去么?”
“好,也只有这么办了”班第小声道,“那老道果然把事儿说穿了,还有他说……”
“嘘!”我捂住他的嘴,道,“回去的路上再说!”
就这样,我带着小穗,和班第一起,从“升平庄”的后门悄悄地溜了出去,骑马直奔紫禁城
159逼问与妥协 (1)
( 跟在康师傅身后经过一道道大门小门时我心中倒是盼着谁能再闹出点乱子,再来个路堵什么的,最好堵到天黑这样等到了宫里,康师傅就有可能因为太晚等明天才摆“扑克脸”给我看如此一来我便有了缓冲的机会就可借着夜色“搞搞活动”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路过来偏偏畅顺无比!
老天不帮忙也就算了,偏偏还有更大的“人祸”!就在刚才班第悄悄地跟我通了声气,说那祁坤跟康师傅和常宁说了,此次他来,除了看铂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给我和他家二少爷王和均当“媒人”,向我爹“正式提亲”,算是全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礼节!我一听,差点儿没被惊吓得叫出声儿来!怪不得康师傅表现得特别“宁静”,但走在他身后,我却总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用说,一会儿肯定有“风暴潮”来袭!
乾清门终于以无可阻挡的姿势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只要上了那个台阶,跨过那道门槛儿,进了南书房,今天的“审查”就审定了!红酥手?还是“竹笋烤肉”?不管哪一种,都很可怕!怎么办?
我转头往左边一瞧——慈宁宫屋顶金灿灿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孝庄慈祥的脸庞在我的心头晃悠!
眼看就要跨进乾清宫的门槛儿了,我往前紧赶了几步,凑到康师傅身边试探道:“皇阿玛,好些天没去给老祖宗和皇阿奶请安了,我想……”没等我说完,康师傅回头冷冷地盯了我一眼,肃然道:“先去了南书房再说!”
我抱着一丝侥幸,腆着笑脸,跟康师傅撒了一个小娇: “可是,您不说老祖宗和皇阿奶都念叨我了,我先去请安再回来嘛!”说着,我便想掉头往慈宁宫那边溜
“站住”康师傅一声低喝
我回身,皱着眉,不满地朝康师傅娇声抗议:“皇阿玛……”
“你又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康师傅听似平静的话语却隐隐透出了火药味
我心下一凛,只得收起撒娇那一套,垂首不语
终于跟着康师傅到了南书房门口,梁九功和当值的宫女太监一见康师傅,我,和班第到来,纷纷跪地见礼
其实,打从进紫禁城伊始,我就一路左看右瞧,可就是找不到可替我去慈宁宫或者宁寿宫通风报信的人这回终于看到梁九功了,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啊我特地慢下脚步,等康师傅和班第的身影一进南书房,立刻吩咐梁九功道:“我有难,快去找太皇太后救我!”
我话音未落,就听到康师傅冷冷的声音忽从身后传来:“梁九功,传朕旨意,今日有从南书房往慈宁宫和宁寿宫通风报信的奴才,一律杖毙!”
“遮!”梁九功垂手恭立,不敢再抬头看我一眼
“纯禧,你还不跟朕进来!”康师傅加重了语气催促我
“哦……”我十万分不甘愿地应着声,拖着脚步,跟着康师傅进了南书房最后的一根“稻草”也没了,看来今天真要变成我的“受难日”!
“没事儿,有我呢!我会跟皇上解释清楚的!”班第来到我身旁,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从他手心传导而来的温暖,直达心窝,总算稍解了下康师傅刚刚所造成的“冰冻”
我没答话,只是朝班第勉强笑了笑,他的贴心让我觉得窝心,可是他真能帮我抵挡住康师傅的雷霆之怒吗?这一点我还真没什么信心
“跪下!”南书房的门刚“吱呀”一声关闭,康师傅就冲着我喝道
我依言跪了,却立刻申辩:“皇阿玛,有些事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住口!”康师傅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厉声道,“解释?人家都上门提亲了!你还还解释什么?”
“皇上息怒!”陪着我一起跪的班第开言道,“这些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康师傅皱眉,凛然盯着班第,口气倒是比刚才对我说话时缓和多了
“您也知道,祁坤这人脾气古怪,对当今的达官显贵更存有偏见,不是随便一请就能请来的但这人看来跟王家颇有渊源,他珍惜王家人的性命甚于他自己的,王公子爹娘的话在他的心里的份量极重所以,为了能确彪到祁坤并让他救永绶于危急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和王家二老都误认为禧儿将是王家的一份子,救永绶也就是救王家人的命!所以,我便做主,让禧儿跟王公子假装‘私定终身’”班第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当时禧儿还不同意,是我劝了她半天,她才勉为其难的 所以,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救人才设下的计策皇上若是要责怪,就请责怪我吧!”
“荒唐!”康师傅重重拍了一下书案“班第,朕一向认为你办事稳重,没想到你竟然也跟禧儿这丫头一样不知轻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班第知错,请皇上责罚!”班第接得很快,“但求皇上不要责怪禧儿,她是无辜的!”
康师傅阴着脸,寒冰似的眼神在我和班第之间扫了片刻,开口道:“班第,此次你犯下的罪过着实不小来人!”康师傅提高了音量一呼,梁九功急急推门而入恭立 “将大额驸押往宗人府杖责三十”
“谢皇上恩典”班第磕了头就要起身,就要随着后进来的两个侍卫离开南书房
“皇阿玛!”我一面用双手拉住班第的胳膊,不让他走,一面跟康师傅抗诉,“班第那么做都是为了救永绶,您怎么能这么罚他!”
“带走!”康师傅理都没理我,再次给梁九功和两个侍卫下达指令
“禧儿,你快放手我结实,打两下没关系的”班第对我小声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再跟皇上拧着来了,不然我这板子可就白挨了知道吗?”
“大额驸,快走吧”梁九功偷开始催促
班第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重重握了握我紧抓着他的胳膊的手一下,就将它们放下来,转身离开了南书房
眼睁睁的看着南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将班第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隔断,我忽然就觉着一阵心慌和失落袭上心头泪水莫名奇妙地就涌上了眼眶,回身对康师傅抗议道:“皇阿玛,您不是一向赏罚分明吗?班第这次明明为救永绶立了一功,您却杖责他,有失公允!”
“放肆”康师傅怒目圆睁道,“杖责他,是给他一个教训!他喜欢你,宠你,这没错,朕还高兴,但朕不能任他帮着你胡作非为,还千方百计为你遮掩哄骗朕!”
“哪有胡作非为,哪有遮掩哄骗?”我古脖子申辩
“还敢说没有?”康师傅拍着书案连声喝道,“知不知道,民间女子尚知‘饿死事鞋失节事大’,你是谁?你是堂堂大清公主,且早已许了人家!竟然能想出来与人‘私定终身’的主意!现在人家都上门提亲了,这事儿一旦泄露出去,你要如何做人,你让朕又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 [,]
( “说了那是假的!假的”我提高了声量辩驳,“到目前为止,祁坤,还有王和均的父母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他们都以为我叫晨曦,而不是纯禧!所以,这事儿对我,对您都不会有影响的”
“到现在你还在犯糊涂!”康师傅拍案而起,几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儿能瞒得了一辈子?”
我闻言一愣,话,全卡在了喉咙里没错,这事的确不可能永远瞒下去,谁也不是傻瓜,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王和均的父母会觉得不对劲的只是当时情急,谁都没想到这么长远,只想暂时应付过去再说
康师傅忽然又紧盯着问我道:“朕问你,你跟那个王和均没有私定过终身?”
“没有!当然没有!”我连连摆手,回答得很干脆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含糊不明
“真没有?”康师傅紧紧逼视着我的眼睛
“真没有!”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康师傅忽然抓住我的左手腕,迅速将那串菩提珠一把咚下来,晃到我眼前,厉声质问道,“这又是什么?打哪儿来的?说!”
“这是……”气氛忽然急转直下,搞得我心头突突直跳,慌乱下,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这是菩提珠串艾是王家的信物这回为了应付他家人,王和均才给我的”
“还不说实话?!”康师傅的口气肃杀起来,“当日在苏州,朕就见过你手上戴着这串菩提珠!”
“皇阿玛,您真误会了!” 晕死啊康师傅的记性可真好!这下我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那时在苏州,我就说过,我跟王和均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见棺材不掉泪!”康师傅危险地眯了眯眼,面色铁青地冲我吼了一声,“给朕跪下!”
“皇阿玛,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没骗您!”我真不知道还要如何解释,康师傅才会相信
康师傅几步回到书案前,再转身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把一尺多长的戒尺,随后,不由分说一把拉过我的左手,举起戒尺就重重打了一下,“啪”地一声,清脆响亮,我“啊”了一声,拼命缩回了手,揉着,泪眼婆娑地抽噎道:“皇……皇阿玛,我说的真是实话!那串菩提珠,当日在苏州时,王和均的他确送过我一次,可是……可是后来我还给他了!我跟他……我跟他绝对没有私定过终身!”
“无缘无故,他为何要送你如此贵重的信物?”康师傅口气依旧肃杀
“我……我不知道!”我伸手揩了揩眼泪道
“是不是非要挨打才说实话?!”康师傅再次强行拉过我的左手,作势又要打
160逼问与妥协 (2)
( “皇阿玛皇阿玛”我用右手挡住康师傅将要落下的戒尺,望着康师傅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道“我绝对不敢骗您,我说的真是实话呀!”
“暂且信你这句” 康师傅犹如鹰隼般的目光凝望我片刻才收起了戒尺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朕再问你你跟王和均是如何相识,之后又发生过什么,你一件一件老老实实地给朕交代清楚半个字都不许隐瞒,听见了吗?”
“我和他是在宿迁萍水相逢,之后又在苏州重遇,游玩的时候,他当过我的向导,如此而已”我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经历概括了这事儿真不能老实交代全抖落出来的话,康师傅就会知道当时我跟他隐瞒了多少事情,撒了多少谎,问题会相当严重!这旧账要是翻出来,岂是疼一下就可以了事的?
“如此而已?”康师傅看来是十二万分的不相信,脸色又迅速地阴沉下来,戒尺重新在我的眼前晃动“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会说实话!”
“皇阿玛,真的是这样!我说的是实话!”我哀怨地望着康师傅,消能博得一丝怜惜
“梁九功!”康师傅忽然高声往门外喊了一句
“奴才在!”梁九功又一次躬身出现在南书房内
“去,把家法请到这儿来”康师傅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他口中的“家法”,就是他一直总用来威胁我,却从来也没有对我用过的“笞杖”那玩意我曾在敬事房看见过,是一根长三尺五寸,宽约一寸的竹板,要是打在身上,绝对比戒尺疼上百倍
“皇阿玛……”我怯怯地叫了一声
“怎么,肯老实说了?”康师傅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板着脸问道
“嗯!”我忙不迭点头看来不说是不行了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人护着我,拦着他,凭康师傅的手劲儿,他要真发起狠来,让我的ρi股开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康师傅跟梁九功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出去,随后又用警告的口吻对我道:“老老实实说,再有一丝隐瞒,半点不实,朕让你一个月坐不了凳子!”
“我说,我说,我全说……” 怀着对笞杖的畏惧,我终于不得不把跟王和均交往的始末跟康师傅交代了,当然有些不能说的还是不能说,比如,落水后是王和均一路抱着我上的“驾月轩”,比如,在金陵诀别的那一晚,王和均拥着我跟我说的那些“傻话”,再比如,这次王和均让小穗给我捎来的那封信
听我叙述完,康师傅凝视了我半晌才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与他果然无半点儿女私情?”
“确实……如此”我硬着头皮顶住康师傅锐利的目光
“那就是那小子一直自作多情,对你死缠烂打,胡搅蛮缠了?”
“自金陵一别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哪里有什么死缠烂打,胡搅蛮缠?”
“信呢?”康师傅忽然问
“什么信?”这话题跳转得也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又跟朕装糊涂!”康师傅的眼神忽而凌厉起来,往房门外叫了一声,“梁九功……”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难道说小穗替王和均传信给我,康师傅都知道了?也是,“升平庄”那么多侍卫,当时小穗拿信给我的时候还晃了一下,不晓得是被哪个眼尖的看见了!想到此,我急忙跟康师傅坦白交代:“知道了,我想起来了,信,是有一封信……”
康师傅又朝梁九功挥了挥手,让他出去,随后朝我一瞪眼,问道:“谁写给你的?”
“是……”我有些心虚地低了头避开康师傅咄咄的目光,垂了眼帘,嗫嚅道,“……是……”
“还不快讲!”康师傅呼喝了一句,手中的戒尺重重地往书案上拍打了一下,吓得我不由一抖
“是王和均……王和均写给我的!”我赶紧将手藏在身后交握着,低头交代
“信呢?交出来”
“没了,看完就撕了!”
“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
“梁……”
眼见康师傅又要喊梁九功,我赶紧改口:“他说他去金陵,让我多保重!
“别把你皇阿玛当傻子!”康师傅阴冷着脸警告,“他明知祁坤跟你在一起,同样内容的信他何必写两封?若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为何看完就撕毁?再敢说半句谎话,严惩不贷!”
默了片刻,我擦了擦泪水,终于问了一个问题:“皇阿玛,如果您抓住了王和均,您会把他怎么样?”
康师傅一怔,随即答道:“私闯禁宫,坏你名节之人,你说朕会把他怎样?”
“您会……杀他?”
“你当朕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心魔!”康师傅恨声道,“若不是他,当日给你和班第指婚时,你不会犹豫不决……”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迫不及待地表明心迹,“从答应指婚那天起,我就决定一心一意跟班第相守了!”
“只要你还能见到姓王的小子,你的心就总也不会安定!”康师傅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不不不,皇阿玛,求求您,别杀他!”我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康师傅,恳切地道,“他先后救了我两次,这次又救了永绶,从情理上讲,我已经欠了他三条命,您若是杀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里!”
“他犯下的罪过,远甚于此!”康师傅毫不退让
“我跟您保证,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见他!我发誓!”我举起右手作发誓状
“你哪一次保证兑现过?”
“这次一定兑现,若有违背,愿受家法处置!”我紧紧地盯着康师傅的眼睛,期盼那坚冰似的眼眸能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好,朕就再信你一次!”顿了半晌,康师傅终于松了口“不过,你给朕牢牢记赚倘若你违背了今日的誓言,非但你逃不过家法的严惩,那姓王的小子也难逃一死!”
“儿臣记住了!”我郑重地点点头
“说,那姓王的小子现在何处?”康师傅的感觉实在是敏锐
“他只说他在京郊某处,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小子真是狡猾透顶!”康师傅嘴上咒骂着,但唇边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而过,随即又沉声对我道:“起来吧”
“谢皇阿玛!”我起身揉了揉膝盖,怀着些许的,试探道,“皇阿玛,您还要抓他?”
“朕说话算话,只要你不破了你自己的誓言,那小子的命就能暂时留着”康师傅道,“这回找他,是要了结你这次在他家惹下的祸事!”
“您……打算如何了结?”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朕自有主意”康师傅瞥了我一眼,口气又严肃起来,“你还是多顾顾你自己!一有机会出宫就麻烦不断,当着朕的 ... [,]
(面还敢谎话连篇!别以为刚才朕打了你一下,就万事大吉了!”
“刚刚那一下很疼很疼的!” 我扁着嘴,把手伸给康师傅看“您瞧,都红了,再打就不能磨墨了!”我这句说虽然有那么点水分,却也基本属实刚刚他老人家盛怒之下的一击,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那疼得钻心,不然我也不会叫那么大声,而且泪水立马夺眶而出
康师傅放下戒尺,拉过我的手,仔细看了看,嗔道:“疼?每回都说疼,可你哪回记住疼了?转个身儿就忘,拿朕的话当耳旁风,照样我行我素!”
“记住了,真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朕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看来“狼来了”演的次数过多,康师傅对此都已具备了免疫力“从明天起,你哪儿都不许去,给朕在晨曦阁里好好反省一个月!”
“翱那请安和上书房也不能去?”要是不用上书房的话倒正中我下怀
“每日一早你就去请安,此后回晨曦阁后就哪儿也不许去……”康师傅望了我一眼,给出了答案我正暗地里庆幸不用去上书房了呢,却又听他继续道,“这一个月,朕派人去晨曦阁给你上课,每天晚上朕来检查你前一天的功课,要是到时候你的表现不能让朕满意,哼,你就给朕做好挨板子的准备!”
康师傅真是高段,这种惩罚——被拘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念书一个月,对我来说确实远远要比被狠狠打一顿更具有威慑力!此刻,我有种感觉——我就是那只永远也翻不出如来佛掌心的猴子……唉!
“怎么,有意见?”康师傅的“爱克死”光又开始“探照”我的心灵
“哪有,没有的事儿!您罚得对!”我急忙否认,“韩愈说‘业精于勤荒于嬉’,前阵子荒疏的,确实该好好补回来了!”
“你这丫头!”康师傅似笑非笑地嗔了一句,又伸手抹了抹我脸上残余的泪痕,道,“好了,回去换身儿衣服,去给你老祖宗和皇阿奶请个安,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也好放心
“遵命!”我朝康师傅行了礼就准备撤离
“等等!”康师傅又叫住我叮嘱道,“永绶的事儿,还有你的事儿,在二老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尤其是在老祖宗面前,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道:“皇阿玛,您尽管放心,我不说”
孝庄的身子骨其实并不比三姑婆好多少,去年秋天她老人家又中了一次风,导致右侧偏瘫,虽然经过一系列的救治,逐渐痊愈,但自那以后,行走都需旁人搀扶了为了能让老太太早日恢复健康,康师傅在年初时,还特地顶风冒雨,亲自去白塔寺为她祈了一次福,在佛前亲口发下弘愿:情愿自己减寿二十年给他的皇阿奶孝庄当时的情形,现在想来都还历历在目,康师傅对孝庄的确称得上“至孝”二字,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无不感动至深
“好,快去吧!让老祖宗高兴高兴!”康师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162生离死别
( “嗯?你不知道?”张孟球的眼神透出几分诧异大概是觉得这赐婚的事儿明明是康师傅干的而我这个做女儿的竟然一无所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
“不瞒你们说,前阵子我犯了点错误,被俺爹禁足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已是‘不知有汉勿论魏晋’咯!”我用自我调侃式的幽默抹去空气中的些许尴尬
张孟球和蒋雨亭听罢都微微有些愣神还是蒋雨亭先率先做出了反应用略带点惊叹,又带点佩服的语气道:“天家的家风如此严谨,着实令人佩服佩服!”
蒋雨亭看来是真适合当官,一年翰林而已,这官腔已经学得十足了反正我也没兴趣搞清楚他是真佩服还是假佩服,只浅浅一笑化解自己心内的一丝无奈,继续对张孟球道:“张大哥,一鸣的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还没说完呢”
“哦,是这样”张孟球似乎接上了方才的思绪“日前,内人在信上说皇上忽然遣人到碧云庄下了一道圣旨,给一鸣和钱塘高家的三小姐赐婚,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五……”
“这么快!”这三个字没经过我的脑子过滤,直接从嘴里溜了出来,截断了张孟球的语流看到张,蒋二人皆用带了点“了然”和“同情”的神情望着我,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似乎有些小强烈,忙改口掩饰道,“呃……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成亲之前不是要行‘六礼’吗,下个月初五,算来没几天了,时间……呃……时间太紧了些,呵呵!”
原来康师傅的“朕自有主意”便是这一招“釜底抽薪”——让王和均尽早成家!其实,理智地说,或许我应该庆幸的,成家总比被要了命好,不是么?刚刚不应该出现情绪波动的,相反,应该高兴,为王和均,也为我自己,此后各自有了家庭,就不会再想不该多想的事了吧,唯有如此,大家的生活才会平平安安,皆大欢喜
蒋雨亭“呵呵”笑了声,微微点头道:“的确,的确”
“我内人说,她娘家上上下下差点儿就人仰马翻了!据说先前他们家都以为一鸣要娶的是晨……”张孟球说到这儿,被蒋雨亭使劲儿地撞了下胳膊,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蒋雨亭,顿了一下后,话就拐了弯,“哦……呵呵,你看我这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呵呵,呵呵……” 张孟球似乎也觉悟了,有些不自然地望着我干笑了两声,随即捧起了茶盏,低头小啜了一口
虽然张孟球的话没说完,但我清楚后头省掉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和蒋雨亭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毕竟大伙儿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虽然我和王和均之间的事情他们并不是件件清楚,但是我跟王和均之间的那种情绪和感觉,他们应该都心知肚明
“张大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的性子”我咧嘴笑着,赞赏着张孟球,掩饰着自己从心底泛起的歉疚和忽隐忽现的一丝情愫“哦,对了,你们是不是都要去喝一鸣的喜酒?”
“想倒是想,可惜走不开,只好让玉娟……”蒋雨亭的话没才说到半途,就听见外头小穗叫了声“大额驸”,随即小书房的门便 “彭”地一声被撞开了,班第出现在书房门口,火急火燎地赶到我面前,拉起我就要往外走,张孟球和蒋雨亭起身朝他拱手行礼他都不顾上还礼了
“怎么了?”我急问今儿这情况太反常,一般来说,班第除了当“蒙语师傅”的时候严格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不管见到谁都是笑容可掬,从没见见他如此惊慌失措过
“额涅快不行了……”班第说着眼眶发红“……快跟我走”
“翱”我大吃一惊,匆匆作别蒋雨亭和张孟球,跟着班第快步疾行出了晨曦阁一出景运门,塞图就桥“超光”迎上前来,赫奕等其他侍卫也早已在此待命了班第将我抱上马背,一拨马头,一提缰绳,“超光”就撒开四蹄领着侍卫们飞奔出东华门,驰往端靖长公主府
班第的心里肯定跟着了火一样,“超光”的速度已经很快,但他还是在不停地催促着,甚至到了人流如潮的隆福寺附近时,也没让“超光”慢下来,只是高声喊着“让开让开”,从人群自动闪开的窄道中飞驰而过虽然我也一样焦急,但看着街道上那么多的行人,尤其还有些老弱妇孺,我心内又添了一层紧张和的的,这万一有人躲避不及,被马蹄踏上或者踢到的话,就是不死也会重伤的……才这么想着,前方忽然不知从哪儿掉出来一个毽子,随即,一个才五六岁左右的剔着阿阜的小男孩儿就跟着毽子奔到了马路中间,伸手去捡,虽然班第高喊着“让开,快让开”,但那个小男孩儿一转脸看到奔驰而来的“超光”时,霎时呆若木鸡,完全丧失了逃命的本能,只剩下满脸惊恐
“快停下!”眼看着超光的前蹄就要踏上那个孩子,我忍不住高喊出声,班第急急勒住马头,“超光”一声嘶鸣,两只前蹄凌空高扬,呈九十度直立,就在那一刹那,不知从哪儿迅速钻出一个身影,扑向那孩子,在“超光”的两只前蹄重新落地前,抱着那孩子滚到了路边
“你没事吧?”班第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说着转头看了下那孩子的状况只见一个妇人紧紧地抱着被救的小男孩,正对着救了他孩子的人千恩万谢我这才看到那见义勇为者穿着一袭褐色的蒙古袍,没想到竟然是个蒙古人,只是他正低着头跟妇人说着什么,所以看不清那人的脸
班第冲那人抱了抱拳,用蒙语朗声道句:“兄弟,多谢了!”
“好说……”那人闻声抬头也用蒙语回了一句
我一见那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人的神情也有些古怪,皱着眉愣愣地望着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道惊喜,然后用不很肯定的语气唤了声:“雪莲?”
“是你?”班第瞄了一眼那人的脸,愣了几秒,随即客气地道:“今日有急事,改日登门拜谢”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直接调转了马头,带着我继续朝公主府进发
到了公主府,进到端靖房里的时候,端靖已然进入弥留状态了,两个原本专职看护孝庄的太医——李玉柏和张世良,忙碌了半天,端靖紧闭的双眼才又缓缓睁开
李玉柏拱了拱手,沉痛地道:“大公主,大额驸,长公主一直在等你们,她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话你们要赶紧说”说完,他叹了口气,和张世良一起退出了室外
“额涅,额涅……我来了,我把禧儿也带来了!”班第跪在床前望着端靖,泪如雨下
“班第……”端靖的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班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苍白的脸庞似乎一下子有了神采,她的目光又逐渐搜寻到了我的脸上,笑容漾开了,颤巍巍地朝我伸出手来,虚弱地道,“……禧儿,你们……都来啦”
我紧紧握住端 ... [,]
(靖略显冰凉,满是皱褶的手,在泪眼朦胧中,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三姑婆……您可要快快好起来,还有……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咱们可说好了的,到时候要一起去逛庙会的!”
“禧儿,班第……”端靖目光贪婪地在我和班第的脸上逡巡着,似乎要将我们俩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忽然间,她不知从哪里获得了力量,竟挣扎着让我们扶她起来,靠在床头,然后,伸手抓住我和班第的左手和右手,将他们交叠在一起,微笑着,带点遗憾地道,“班第,禧儿……我真想看着你们成亲……看着你们生儿育女……”
“额涅,你能的,你一定能的!”班第抢着道
“三姑婆……”我也安慰端靖,“……李太医和张太医的医术很高明,像上次一样,您好好睡一觉,明儿就能好起来的!”
端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取下左手无名指上一直套着的一颗镶着硕大红宝石的戒指交给班第,道:“这是你额布格……当年亲手……给我套上的,现在……我把他交给你……快,帮禧儿套上……”
班第和我互望了一眼,我将左手伸到了班第面前,于是,那枚红宝石戒指就套到了我的无名指上端靖看上去似乎无比欣慰,抚着我的手背,道:“本想等你成亲前给的……可惜……我等不到那时候了……”
“三姑婆……”
“禧儿……”端靖打断了我的话,“……虽然你还没跟班第正式成亲,但你是我的准孙媳妇儿……称呼也该改改啦”
端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等着我的回应
我倒是一直没注意过,指婚后和指婚前一样,我还是一直称呼端靖为“姑婆”,从没跟着班第叫她一声“额涅”或者“奶奶”,没想到这个称呼对端靖来说,意义竟如此的不同,也许……我稍稍回头瞄了一眼班第,发现他的目光同样殷切……果然没错,对班第来说,这意义似乎也不一样,只是他一直都没提过
“……额涅!”我开口叫了一声,张开双臂,拥住端靖
“哎——”端靖笑着答应着,带着一点鼻音
“额涅,额涅……”我又连唤了两声,因我知道,也许过了今晚端靖就再也听不到了
“哎——哎——好孩子……”端靖答应着,,望着我和班第,带着满足的笑,说道,“我……可以安心去找……去找奇塔特……”端靖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身上的精力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一般
“额涅!额涅!”我和班第拼命呼喊着端靖,都有些惊慌失措
李玉柏和张世良听到我们的呼声,急忙赶到室内,再次对她进行抢救我和班第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端靖的身上一点点地流逝
“禧儿,班第!”忽然康师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转身一瞧,却发现来的不仅是康师傅,福全和常宁也赶来了
“皇阿玛,五叔,二伯!”我回头喊了一声,扑向康师傅的怀抱这时候他们仨的出现,多多少少安抚了我有些无措,伤感,又焦急的心
等了一会儿,忙着抢救的李玉柏和张世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退到了一旁我们赶忙围到了床边
“三姑姑!”康师傅,福全,常宁紧张地望着端靖,纷纷呼唤着她
这一次,端靖非常勉强地睁开了眼,目光涣散的厉害,好久才辨认出围在她面前的这几张脸到底是谁
“……皇上……小福……小宁儿……你们……你们也来啦……”端靖的声音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中断,我的心不禁揪得紧紧的
“三姑姑,我们都来看您了……”康师傅说着说着哽住了,福全和常宁望着端靖憔悴的面容,也都禁不住涕泗横流
“好啊……看到你们仨,姑姑……高……高兴……”端靖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着,“别……别哭……是奇……奇塔特和……和鄂齐儿来接……接我回家去……皇……皇上……”端靖说着凝视着康师傅,似乎有什么话要叮嘱
康师傅握着端靖的手,哽咽道:“三姑姑,您尽管吩咐……”
“班……班第……是个老实孝顺的孩子……他……从小吃了不少苦……以后就……就托付给你了……”
康师傅回头望了一眼班第,对着端靖郑重地点点头,道:“朕看着班第长大,他的品性才能朕一清二楚,一直视他若半子,您尽管放心”
听了康师傅的话,端靖似乎真的放心了,嘴角满意地微微上翘,然后目光在所有在场人的脸上缓缓掠过,在我和班第的脸上汪了几秒后,似乎越过了我们投向了房门,清晰而又温柔地说了句:“奇塔特……敖齐儿……都安排好了……我们回科尔沁去……”说完就安详地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微笑,似乎非骋福
“太医!太医!”康师傅一声疾唤,两名太医赶忙又上前来抢救,可是在探过端靖的鼻息和脉搏后,李玉柏和张世良双双跪地沉痛地奏告道:“长公主……升天了!”
“不——”班第紧紧地抱起安详地闭上了眼的端靖,泪流满面地一声声呼唤着,“额涅,额涅,您不要走,不要走,快醒来,醒过来啊……”
163银票一张
( 端靖走得匆忙康师傅处理后事的动作也不慢当夜就让理藩院用八百里加急,将端靖薨逝的消息送往科尔沁
科尔沁多罗郡王毕里克图是端靖的嫡孙,今年末本就要跟达尔汗亲王一同来年班据说接到消息时他们正在半道上,于是连夜赶路在端靖走的第二天下午就抵达了长公主府立马换了丧服和班第一道作为丧家给前来吊唁的客人还礼
因端靖薨逝康师傅特辍朝一日不理政事,领着太子胤礽和胤褆,和福全常宁以及其他的宗室王公,一同赶赴端靖长公主府,吊唁祭奠孝庄因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前来,让苏麻喇姑跟着皇太后孝惠来替她凭吊我虽然已经被指婚给班第,但因还没过门儿,不算是他们家的人,只跟着康师傅和孝惠他们一起给三姑婆端靖行礼吊唁祭奠完后,我主动跟康师傅要求留下来,帮着照看长公主府上的事务,康师傅自是欣然答应
其实,端靖的丧事都由礼部会同理藩院安排得妥妥当当,接待宾客等这些事情也有公主府上的长史指挥着家奴操办,我不懂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自然是Сhā不上手,也不用我Сhā手,让我的的是班第的精神状况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班第这回是真伤心了端靖走的那一刻,他就哭得撕心裂肺的,但有什么用呢,死神的力量有谁可以抗衡?已连续三天了,每晚他都呆在灵堂陪着他额涅,白天每每有人来吊唁一次他额涅,他就哭得不能自持,端给他的膳食,茶点,他一口都吃不下,似乎他额涅的离去,将他的半个魂魄也带走了
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自小缺乏母爱和父爱的班第是由端靖一手带大的,虽然端靖不是他的亲额涅,但这祖孙之间的感情却比亲祖孙更亲,端靖对他似乎比对毕里克图更好,处处都替他设想
端靖在世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对于我跟班第的婚事能否最终成功是有的的,五姑婆淑慧对我的“不死心”,蓉玥对班第的纠缠,指婚时我的犹豫,这些,当初她都看在眼里上回她病危我陪在她身边时,平常她跟我说的话题基本就只围绕着班第展开,这回临走时,她让班第用这么大的一颗顶级红宝石戒指将我“套住”,又得到了康师傅的承诺后,才安然离世,这些都足见她的良苦用心了
“唉,大额驸这么下去可怎么行翱您看您看,又哭了!”跟我一起站在里屋门口,观察着灵堂内动向的小穗忧心忡忡地道这丫头康师傅后来特地派人遣送过来服侍我的,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秦义“主子,您再去劝劝大额驸嘛,这么些天不眠不休又滴水未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唉!”我也唯有叹气 “他正在哀痛中,谁劝都听不进去昨晚上你跟我一起劝了他大半夜,不也铩羽而归?”
“也是”小穗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那可怎么办呐?”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等他自己想通就好了”我回头吩咐小穗,“去把斗篷拿来”
“翱您要去哪儿?”
“咱们去园子里转会儿”班第这样继续自我折磨,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可偏偏我又没什么好办法,不如出去转转虽然知道这个时节肯定是百花凋零,但对着枯树衰草也比看着班第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好受些小穗“哦”了一声,麻利地拿来那件纯白的斗篷给我披上了
我们出了房门,沿着走廊往前走,刚要右拐,忽听得外头报了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名字:“喀尔喀图谢图汗来使多尔济厄尔德尼阿海台吉,喀尔喀图谢图汗格格其其格,喀尔喀部落扎萨克图汗来使鄂齐儿西达尔下台吉,厄鲁特博硕克图汗噶尔丹来使策旺阿拉布坦台吉前来吊唁!”
听到这些名字,我不禁顿了两秒,随即返身往回走了几步,隐身于一根廊柱后头,往灵堂那边望去
在我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我不能出晨曦阁,但上蒙语课的时候,胤禛,胤祺等这几个小家伙还是可以进来的,从他们的嘴里我66续续地打听清楚了那个叫“策旺阿拉布坦”的底细,原来他是噶尔丹的侄子,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了这些年来漠北喀尔喀蒙古之所以如此“热闹非凡”的原因说起来这起因很老套,就是为了一个喀尔喀蒙古右翼扎萨克图汗的位子
话说,这喀尔喀蒙古分为左右两翼,右翼由扎萨克图汗统领,左翼的统领则是土谢图汗老扎萨克图汗归天后,右翼因为汗位的继承问题先后出现几次杀戮,于是该部的牛艾羊艾还有人艾纷纷逃入右翼避难当老扎萨克图汗的小儿子——成衮,最终坐稳了位子以后,便几次去向现任的土谢图汗——察浑多尔济,索还属民,却遭到拒绝,因为他的兵力敌不过土谢图汗,只好忍气吞声地向康师傅求援可是前些年大概是因为康师傅忙着惩治三藩,无暇北顾,这事儿就随便敷衍了一下而已,于是,成衮便将目光转向了西边的厄鲁特部博硕克图汗噶尔丹恰好,这噶尔丹跟土谢图汗之间的积怨本来就深,因土谢图汗不但曾经帮着其他部落对抗过噶尔丹,而且还在半道上公然抢劫过噶尔丹派往北京给康师傅进贡的使团!就这样,现在的扎萨克图汗成衮就跟噶尔丹结盟了,以此来对抗有些狂妄又不可一世的土谢图汗的威胁所以,这喀尔喀左翼土谢图汗部是喀尔喀右翼扎萨克图汗和噶尔丹的共同仇敌!
可这会儿,这三方代表却一同出现在长公主府,该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前一阵子在升平庄打架,使得永绶几遭不测的双方就是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分别派来进贡的使团成员打伤永绶的那个来自土谢图汗部的鲁伊特台吉算他运气好,因永绶的命救了回来,他只是被鞭责了三百后枷号示众三日,而土扎萨克图汗使团伊特木根则因打死了那个叫王商民的商人,则已在十几天在菜市口被斩立决了
三男一女四人6续进入我的视野,这四个人明显地分成了两拨,走在前头的是一男一女,直觉他们俩的关系比较亲密,跟他们之间隔了有三四步之遥的则是两男并肩走
按规矩,这回来长公主府吊唁的人一律不可带随从,所以按照方才的唱名,以及眼前的女子时不时地回头朝身后的两名男子抛去怨毒的目光可以判断出,走在前的一男一女是土谢图汗的儿子多尔济厄尔德尼阿海台吉和他的妹妹其其格,后面的两个则应该是扎萨克图汗来使鄂齐儿西达尔下台吉,和噶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只是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是谁”
“主子你看,这个蒙古格格是不是就是那天在街上跟人打架的那个呀?”小穗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提醒道
趁着那其其格又一次回头朝她的两个“仇人”抛“卫生球”的当口,我定睛仔细一瞧——嗯,小穗这丫头的眼力还不错嘛,可不是,这位正从我眼前走过的土谢图汗部落格格的眉眼神态和交通大堵塞时见到的女子如出一辙,只是那天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衫,今儿则是一身的素服虽然这位格格对扎萨 ... [,]
(克图汗和噶尔丹的来使充满了敌意,但显然这两位使者丝毫未受到她的影响,一路走来是抬头挺胸气定神闲的,其中那位穿着褐色蒙古袍的使者,还偶尔环视下四周,像是在欣赏长公主府内的风景,又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哦,等会儿,怎么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哦,对了,在隆福寺附近救了那个阿阜小孩的蒙古人!
“欸?主子,那个人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小穗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经过我们眼前进入灵堂的两个来使咕哝了一句
“哦?是吗?哪个?”
小穗道:“就是那个穿褐色衣服的……”
“你见过他?”我回头望了小穗一眼,有些疑惑那天班第急匆匆地带我来长公主府的时候,小穗没跟着来,怎么会见过这个穿褐色衣服的使者呢?
“唔……”小穗皱了皱眉,眼睛往上翻了翻,似乎在竭力回忆什么事情,忽然就有些兴奋地对我道,“哦!奴婢想起来了!是那个劫匪!没错,就是他!”
“等等等等……”我已经被小穗的话搞懵了!“人家明明是来使,什么时候又变成劫匪了?”
“主子,您忘了吗?”小穗忽闪着眼睛提醒道,“那次咱们在喀喇沁,皇上不是说抓住了两个劫匪?其中一个就是那个人呀!”
“翱真的?你没看错?”在喀喇沁发生的那些事儿,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小穗说起,我还真想不起来呢
那时候康师傅是说抓到了两个来自厄鲁特的“劫匪”,其中的一个跟我还有一面之缘呢,那时候我跟他买过一朵“天山雪莲”,那人的名字好像叫……“策旺”?难道说这个“策旺”就是噶尔丹的侄子?不会这么巧吧?
“绝对没错,就是他!”小穗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又道,“您要是不信,等待会儿他们出来了,您再仔细瞧瞧嘛!”
我可等不及在这儿等他们再出来了,决定折回内堂,经过灵堂时再瞧个仔细我还真是不相信,当年在喀喇沁的集市上摆摊的小贩会是噶尔丹的侄子!
我带着小穗轻手轻脚地从侧门进入灵堂,透过在两旁诵经僧侣的肩头,向堂内望去,仔细端详了会儿那“目标人物”
天呐,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此人千真万确就是当初在喀喇沁碰到的那个“策旺”,那个当初非要送我天山雪莲的“策旺”!原来他就是策旺阿拉布坦,噶尔丹的侄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有些发呆当初在喀喇沁的时候,喀喇沁郡王世子噶尔臧还跟这个策旺阿拉布坦互传小纸条来着,后来康师傅宣布抓住的那两个“劫匪”之时,纸条也落在了康师傅的手上,喀喇沁郡王扎什看了那张纸条后是脸色大变现在,若是结合这个策旺阿拉布坦的身份来看,当年的那场“抓贼活动”看来并不像表面上看来得那么简单,那张纸条的内容估计也不一般
“主子,怎么样?奴婢说的没错吧?”小穗用肘子碰了碰我,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还在思忖有关这个策旺阿拉布坦的事直觉这人的行踪有些诡秘,若是没记错的话,月前我从钱塘回来时,班第还跟康师傅报告说在钱塘的蒙古商队中也见到过他这个策旺阿拉布坦东西南北地到处跑,甚至远赴江南,真的只是经商吗?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家属答谢已经结束,三方“冤家对头”都吊唁完,先后离开了灵堂,只是那土谢图汗的女儿迈出灵堂的门槛时,忽又停下来特地回头望了一眼,貌似是在看班第,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蕴着的,还有一些……心疼?他哥哥多尔济厄尔德尼阿海催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
“主子,这蒙古格格是不是看上咱大额附了呀?”小穗的口气中明显含着敌意
“瞎扯啥翱”我瞥了一眼小穗,转身朝侧门外走去
“奴婢才没瞎扯!”小穗快步跟了上来,很是不服气地道,“您看她刚刚看大额驸的眼神,跟二公主看大额附的眼神一模一样……”
“得得得,打住”我转头瞪了一眼小穗,嗔道,“你当大额附是香饽饽,人见人爱?”
小穗咧着嘴“嘿嘿”了两声,道:“奴婢知道大额附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主子您一个,可大额附人那么好,难免会有别的女人惦记,甚至投怀送抱的嘛!您不能不防啊”
我一戳小穗的额头,笑骂道:“死丫头,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小穗摸着额头,很无辜地望着我道:“主子,不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您真得上点心”
“呵呵,你呀,甭瞎操心,好好看着你的塞图哥哥就成!”调侃了一句小穗,我继续前行,往右拐了个弯,绕过一进院子,到了花园门口,一抬头,却见从园子里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黄色御前侍卫的服色,另一个则是年约三十左右,身穿五品补服的文官
“奴才一等侍卫纳尔泰叩见大公主!”那侍卫率先磕头行礼
因这次来吊唁端靖的人很多,康师傅往这里加派了人手,这个侍卫未曾跟过我,若是他不自报姓名,我还真不知道他是哪一个
“奴才户部员外郎蔡琳叩见大公主!”那五品文官见状也跟着行礼
“起来吧”我朝他们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随即问道,“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翱”
“呃,奴才……”这纳尔泰似乎有些语塞
那蔡琳瞟了一眼纳尔泰,满脸堆笑地躬身道:“回大公主,方才奴才忽然内急,不得已请纳大人带着奴才去了趟茅厕”
“茅厕不是在那边?”我说着往右看了看,疑惑地道,“你们怎么去了花园?”
“是……是奴才愚笨,刚刚记……记错了路!奴才这就带,带蔡大人去茅厕,奴才告退!” 纳尔泰磕磕巴巴地说完,就领着蔡琳出了花园门往右去了,走了几步,还见他迅速地用手抹了抹额头,那样子似乎在擦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穗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呵呵笑道:“主子,这个叫纳尔泰的侍卫胆子可真鞋答个话都紧张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他平日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是艾真奇怪!”我随口答了一句,将视线收回来,抬脚入园,去往“烟波亭”走着到假山附近时,忽然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一抬脚,却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很整齐的纸,小穗捡了起来交给我,我打开一瞧——天呐,一张银票,整整五百两艾发财了!
小穗看到这张银票,也张大嘴巴惊讶了半天,吞了一口唾沫,才道:“主子,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到五百两的银票呢”
我拿着银票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银票上的印戳是“昌隆号”的,这就说明这张银票并非来出自长公主府“昌隆号”是京城仅次于“天会号”的第二大钱庄,朝中的许多大臣都与这个票号有往来,看来这银票应该是前来吊唁的人带进来的可是前来吊唁的人一般不 ... [,]
(会到这花园里来艾再说来吊唁也不用送礼,谁又会在身上带那么一大笔银子呢?
“主子,这银票会不会是长公主府的长史不小心弄丢的?”小穗这丫头似乎也看出来我正在思考这银票的来路
“不会,长公主府拿的银票应该是‘天会号’的,这银票来自‘昌隆号’,我猜应该是哪个大人不小心丢在这里的”
“大人?”小穗拿眼四处瞧了瞧,不可置信地道,“这儿是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哪有什么大人会到这里来翱”
“嗯……”我将银票暂时收了起来,思忖了片刻,道,“按道理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过,凡事总会有一两个例外,比如,刚才咱们在花园门口碰到的那个侍卫纳尔泰和户部员外郎蔡琳,可不就是‘大人’吗?”
“您是说……这银票是他们丢的?” 小穗睁大了眼,一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如此惊讶,是有原因的一等侍卫一年的俸禄才一百多两,那五品京官一年俸禄才区区八十两,这五百两银子,搁在那两人谁身上都是一笔相当大的数目
“这银子的来路很奇妙啊”我笑了笑道,“不过,我要是把它交给皇阿玛的话,估计过几天就能知道它的来路了”
“哦……您的意思是……”小穗的话刚开了个头,却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我们这个方向奔过来
我和小穗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瞧,只见留守的秦义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大……大公主,不,不好了……”
165不速之客
( “禧儿……”正望着手中的两块玉坠发呆的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ww
我转头一瞧,却原来是三姑婆——端靖长公主,她穿着一套整齐的固伦公主服饰,笑容可掬地坐在一旁望着我。
“三姑婆?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有些惊喜地问道。
“三姑婆走之前再来看你们一眼!”端靖说着伸手抚了抚班第的脸庞,又拉起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禧儿,班第就交给你了,你们俩是姻缘天定,以后你就是班第在人世间最亲的人了,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啊!”
“三姑婆,您放心!”我望了一眼那两块玉坠,随后直直地望着端靖的眼睛道,“班第哥哥对我的好,我点点滴滴收在心头,以后我也会一心一意对他的,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好孩子,我真没看错你!”端靖微笑着缓缓点头,显得非常高兴,眼中有些晶亮的东西,顿了一顿,又有些期待地望着我道,“禧儿,我真想听你再叫我一声‘额涅’!”
“额涅,额涅……”
“哎!” 端靖含泪答应了一声,似是喜极而泣。她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班第,重又微笑着跟我道,“告诉这傻小子,要是想让我高兴,就不要再难过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我跟奇塔特,还有他亲额娘都会在上面看着他的!”
“额涅……”
“好孩子,别哭,额涅走了……”端靖说着,微笑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额涅,额涅!!”我唤着端靖,想追上去却动不了身子。
“主子,主子……”小穗一边轻声呼唤着一边轻摇着我。
“小穗……”我揉了揉眼睛,赶走了朦胧,才看清楚在我身旁的是小穗而不是端靖。原来刚刚是做梦,可那梦境却如此真实,现在我的鼻子还有些酸酸的。“我……睡着啦?”
“嗯!”小穗点了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刚刚奴婢也打了个盹儿,您喊了一声儿,把奴婢给喊醒了。”
“我喊了?”我忙看了一眼床上的班第,还好他没被吵醒。连日来的劳累再加上蒋燮所开汤药的安神功效,他现在睡的比什么时候都沉稳。
“主子,您去睡吧,奴婢在这儿看着,万一大额驸真又发烧什么的,奴婢即刻通知您!”小穗劝道。
“不用了,我还是在这儿看着安心些……”正说着,就见班第翻了个身,把胳膊伸了出来,被子也被他踢到了腰部。我忙帮他把被子拉上来,将他的胳膊塞回到被窝里去。因为汤药中含有发汗的成分,班第睡着后会觉着热,不知不觉就踢被子,伸胳膊,这一晚上,像刚才那样的事情我已经重复了不下五次。这种情况叫我如何能去安睡?
“唉……”小穗这丫头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我安顿好班第,坐回到椅子上。
“要是这会儿大额驸醒着该多好啊!”
“好什么啊?”我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小穗,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
“大额驸要是醒着就能看到您这么温柔,这么细致地照看他了啊,那他该有多高兴,就算做梦该也会笑醒吧?”小穗说着一脸向往的神情,显然是沉浸在她自己的美好想象中。
“你这丫头,班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啊?天天大额驸长,大额驸短的,好像你对他比对我这个正宗主子还要更关心啊?”我真是拿小穗这个“八婆”没辙,想象力也太过丰富了吧!
小穗“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反正宫里上上下下,哦,不,是全国上上下下都知道,您迟早都要嫁给大额驸的嘛,你们俩到时候就是一体的,对谁好还不都一样嘛!”
“切!到时候是到时候,现在是现在……”我刚想继续“教育”小穗,肚子却传来“咕”的一声。刚刚才过三更,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肚子发出的这一声格外显得“惊心动魄”。
“主子,王爷早就让厨房备好了燕窝莲子羹,奴婢让秦义去厨房给您端来吧。”小穗口中所说的王爷自然指的是毕里克图,他想得的确是周到,竟然连夜宵都准备好了。
“也好,想必你们也饿了,既然要拿就多拿几碗来,你,秦义,外间门口的两个侍卫都陪我一起吃吧!”
“好啊!”小穗转头望了一眼门外,喜笑颜开地道,“天儿这么冷,那两个侍卫的确很辛苦!”
“嗯,你说的侍卫是你的塞图哥哥吧?”我压低声音打趣道。
“主子……”小穗双颊微红,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状。这丫头,可真经不得一逗。
“好了,不开玩你笑了,快去跟秦义说一声儿,我可真饿了。”正说着,我肚子又配合着叫了一声。
“遮!”小穗应了一声就去找秦义。片刻之后,秦义就捧着个托盘进来了,将我和小穗的燕窝放在桌子上后就退了出去,将其他的燕窝送给门外的塞图和赫奕。
我跟小穗一面细细品着燕窝的味道,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多半是小穗在跟我传达她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主子,你知道吗?乾清宫的琼华姑姑被放出宫去啦!”这是小穗姑娘传达的第三条小道消息了。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岁数到了呗。”这在我看来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每年都有宫女到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的。
“不是的,琼华姑姑今年才刚满二十,离出宫的年纪还远着呢!”小穗道,“听说是因为她家里唯一的兄弟病死了,父母又年纪大了没人照应,皇上念她多年来一直办事勤勉,特旨让她提前出宫赡养父母,临走时还给了不少银子呢……”
我“哦”了一声,表示有些惊讶。这条消息倒有点新意。
小穗口中所称的琼华姑姑我也认识,她是乾清宫的大宫女,入宫多年,资历很老,模样周正,性格娴静,多半时候沉默寡言,但办事沉稳麻利,康师傅挺器重她的,她在乾清宫的地位类似前明皇宫里的尚宫,乾清宫的宫女都由她掌管。她这一去,梁九功可又得费心思另寻个得力的人来帮衬咯!
小穗嘀嘀咕咕地继续评论:“……其实琼华姑姑人挺好的,不像别的姑姑总是凶巴巴的,而且她还断文识字,还会写诗呢,他们私底下都说,要是琼华姑姑出身于上三旗的官宦人家,大概早就当上娘娘了……”
我摇了摇头,跟上一句:“当娘娘就一定好?这些年,你见过的那些事儿还少?”
“嗯……也是!”小穗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当娘娘有时候还真不如当奴婢呢,像奴婢跟着主子您,这会儿就能吃着燕窝,失了宠的娘娘去拿点碳还得看奴才们的脸色,这么一想,琼华姑姑出宫倒是件喜事呢!”
我一边用调羹舀着燕窝,一边微微点头赞同:“出了宫,骨肉团圆,尽享天伦,这才是真幸福!”
“唉呀………… ...
(”小穗忽然手撑着头,眼神迷离,喃喃道,“奴婢好……”没说完,就见她头一歪,伏倒在桌子上。
“小穗,你怎么了……”我还想起身对面的小穗,才刚一离座,就觉着脑袋一阵晕眩,身子往后稍稍一仰,重又跌回到椅子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糊,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燕窝被人下了药!
随即,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晨曦,晨曦……”这声音耳熟,好像是……王和均?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中看到有个长得很像王和均却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在叫我……呃……我又幻听了,后天就是王和均的大喜日子,这会儿他应该在钱塘的碧云庄等着当新郎才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
眼前的太监一边轻拍着我的脸,一边唤道:“晨曦,你醒醒,我是一鸣啊,我来看你了!”
一鸣?!
一听这话,我不禁一个激灵,瞌睡虫似乎都被彻底赶跑了!
我闭上眼使劲儿甩了甩头,再睁开一看——天,没错,眼前这人虽然穿着的是一套太监的衣服,但这张脸的的确确是王和均的,那灿若星辰的双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眼底奔涌着无限的柔情和激动。
“晨曦!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晨曦!”王和均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只要他一撒手,我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似的。
“你……”这情形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刹那间我只觉得脑子有点短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就让我这样静静地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也许这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王和均略带着鼻音的恳求,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于是,我依了他的话,任他这样静静地抱着我,就当是了结他的心愿,也算偿还我心中对他的歉疚。
“晨曦……”王和均终于松开了我,扶着我的双肩,凝望着我的双眸,默了片刻,有些冲动地道,“只要你说一句‘愿意’,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过上逍遥的日子!”王和均说完定定地望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回望着他,发现一个月没见,原本就清瘦的他又清减了许多,可见这一个月来,他过得并不是很好。
“晨曦,你说句话呀?”王和均的一句催促倒让我从片刻的失神中找回了理智。
逍遥的日子,多么具有诱惑力的提议!可是,我不能!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红宝石戒指,重又抬起头,望着王和均平静地道:“一鸣,你对我的好,我会全都记在心里,但你的提议,我不能同意。”
“你是不是担心……”
“是,我是担心,但不仅仅是这样!”我轻轻地拨开他握着我双肩的手,劝解道,“一鸣,你该知道,你我在这世上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的,也是为所有爱我们的父母和家人活着的。你仔细想想,一走之后,真的会有逍遥的日子过吗?你不会没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吧?就是走,能走到哪里?就算能走得了,你一逃婚便是抗旨的死罪,你们王家会因此被诛灭九族,‘碧云庄’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你若想起来还会觉得逍遥吗?”
四周寂静异常,我和王和均都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情绪。
“晨曦,你说得对,刚才是我太冲动。”隔了半晌,王和均终于开了口。他闪烁了一下眼神,抿了抿嘴,继续道,“可是,你可知道,在家的这些日子,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离成亲的日子越近,我越想见你!原想再见你一面就走,可就在刚才抱着你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只要能这么抱着你一辈子,就算是放弃所有又何足惜?”
听着王和均的这些话,我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感觉眼眶有湿润的迹象,赶紧调开了目光,将心头泛起一丝酸楚强压下去。
“晨曦!”王和均一脸决然地道,“在金陵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王和均这辈子喜欢的只有你一个。那时候是这样,今后也是一样!你爹硬塞给我的那个什么高家三小姐,我碰都不会碰的!”
“一鸣……”望着王和均凄然的眼神,我本来想要说的“希望他能够敞开心怀,去接受新恋情”之类的话忽然间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梆梆梆梆”,耳畔传来四下打更声,这说明再过一会儿,天就要放亮了。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王和均说着又伸手抱紧了我一下。
“嗯,我会的。”我拍了拍他的背,像跟一个老朋友在作别。“答应我,你要好好生活。”
王和均放开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班第,对我道:“转告躺在床上的那个家伙,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随时会过来把他胖揍一顿,再带你远走高飞的!”
我笑道:“班第他一直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我真妒忌他!”王和均又转头恨恨地盯了一眼熟睡中的班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交给我道,“这是解药,只要拿出一片来含在嘴里,蒙汗药的药力就可以解了。”
“我知道了。”我说着将药瓶收好。
“哦,对了,”王和均刚抬脚要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我道,“我点了那个家伙的睡茓,所以他这回睡的时间会长一些,你不要太担心。”
“嗯!”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又要怎么出去?”
长公主府的守卫这几天非常森严,王和均这次显然没得到塞图的帮助,他能进来已经是奇迹了,现在他能出得了这个屋子,也出不去长公主府的,因为不但府内有侍卫巡逻,府邸四周都安排了侍卫暗中保护的。
王和均道:“其实我已经进府两天了,只是一直都在厨房呆着,今晚上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
“哦!”我恍然大悟,王和均这回是装成厨子混进来的!“那好,你快回去吧,千万要小心呐!”
“晨曦!”王和均握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道,“我这回一走,可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了!”
“有时候,相见真的不如怀念。”我笑了笑,抽出双手,几步走到门口开了门,往外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到秦义,塞图,赫奕这仨都歪在地上,就朝王和均招了招手,道,“快走,一会儿天亮了就麻烦了。”
王和均迈出了房门,又回头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才消失在夜色中……
166再斩情思
( 王和均走了望着黑漆漆的走廊我有些许的失魂落魄,脑海中翻腾的是当初我和他在项王庙初遇的情形!
还记得那是在虞姬像前,我第一次见到了王和均!那时候的他衣袂飘飘,俊逸潇洒而今日那远去的背影却让人倍感凄清孤绝!一股热气冲上了脑门我抬脚迈出了门槛往走廊的尽头追了几步……
“哗——”冷不丁一阵寒风从廊外直扑过来,我不禁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噤热乎乎的冲动被这呼啸而来的朔风吹凉了一半儿,理智回到了心头,康师傅的那句警告在耳畔回响——“你给朕牢牢记赚倘若你违背了今日的誓言,非但你逃不过家法的严惩,那姓王的小子也难逃一死!”
我顿住了脚步,靠在一根廊柱上,全身充满无力感,望着王和均远去的方向,发了呆……
“明月满营天似水,哪堪回首别虞姬”……也许,又是冥冥中注定?当年,项羽别虞姬,今日,王和均别晨曦!只是,我们比虞姬和项羽幸运那么一点点,我们都还活着
“一鸣,这次真的不得不说永别了,不要再来,好好活着!”我默默地在心中念了这一句,决然转身回撤
门边,塞图,赫奕,秦义还歪着,我略想了想,决定先掏出解药喂给塞图
不是我偏心,而是衡量过后,觉得先让塞图清醒比较保险,毕竟他跟王和均的交情比较深,解释起来较容易,加之他功夫较好,可以帮着弹压下赫奕
果不出我不出所料,塞图清醒后,看到面前的我和“被歪倒”的赫奕和秦义之后,神情紧张,张口就要喊 “有刺客”,我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将这句危险的话语拦截在他嘴里,塞图的一双眼睛瞪得跟袍一般大,呆愣愣地望着我
我左右看了看才悄声道:“不是刺客,是老朋友,你千万别喊!”
塞图怔了怔,显是吃了一惊,随即投来询问的目光,我默默地点头,塞图一脸的释然,我这才放心地开释了他的嘴,接着从瓷瓶里掏出另一颗解药
塞图这回倒是机灵,自告奋勇地从我手中拿过解药去解救赫奕赫奕这家伙一清醒后,反应跟塞图一模一样,塞图那蒲扇般的大手急急捂住了赫奕的嘴巴,轻声解释了缘由才放开了他,赫奕这家伙惊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嘴巴重新合上了
至于秦义和房里的小穗,我思量再三决定不给解药,就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干脆让被“蒙汗药”放倒的经历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于是,我赶紧吩咐赫奕把摔烂的碗,洒落在地上的燕窝等全都收拾起来扔掉,让塞图悄悄潜去趟厨房将剩下的燕窝也处理掉,“毁尸灭迹工程”完成后,我才悄然返回房内,拿了件衣服披在趴在桌子上的小穗身上,随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班第的睡容发呆……
“……失意泪洒相思地,天也感伤雨如注……”我边拉着二胡边唱着这首感伤的《送君》,一曲歌毕,眼泪簌簌而下,王和均轻轻地为我擦去脸上的颗颗泪珠,轻叹一声,将我揽入怀中正当我想要拥住王和均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怀中空空如也,王和均凭空消失了!
“一鸣,一鸣!”我焦急地喊着,四处寻找……
“禧儿,禧儿!”一个悦耳的声音在唤我
“一鸣……”我迷迷糊糊地应声,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我的确是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上还裹着被子,锦缎被面上绣的是大朵大朵的红牡丹……这不是给班第盖的那床被子吗?我迅速抬头,发现班第那双狭长深邃的双凤眼正弯弯地望着我
这实在有些诡异,我明明记得昨晚上后来是坐在椅子上的,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床上?现在竟然还是这种暧昧的姿势!
“这……这怎么回事?我怎么……怎么……”我猛地坐起身子,一把掀了被子,跳下床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还好,衣物都完整地套在身上,又瞥了一眼屋内的桌子,昨晚上趴在桌子上的小穗也不知去哪了!
“我刚才醒来发现你歪在椅子上睡得很不舒服,我心疼,所以就把你抱到床上来睡了”班第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放心,你毫发未损,我说过等你准备好了我们才会成亲,在那之前,你尽可放心”
“我……我……”我觉得两颊一阵赛一阵地发烧,心内尴尬到极致,有点语无伦次
“禧儿,可惜你都忘了,其实小时候我们就曾同睡过一张床的”班第微笑道,“还记得那次已经很晚了,可任凭皇上怎么哄,你就是不睡觉,非还要找我一起玩儿,还哭得震天响,闹得整个宫里都不得安寝,后来,太皇太后把你抱到了慈宁宫,又派人把我也接到了那里,你这才破涕为笑,玩闹了一阵后,我就像刚才那样抱着你,哄着你,你才终于睡着了”班第望着我的脸,眸光柔柔的“你刚刚睡觉的样子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像白莲花一样娴静又美丽!”
“嗯哼!”我故意清了一下嗓子,紧跟着大吼了一声,“小穗!”
“唉!”小穗答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主子,您醒啦?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望着小穗笑嘻嘻的脸庞,怎么看都觉着有一些暧昧意味,这下,我只觉着脸上的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恰好一眼瞥见了挂在衣架上的斗篷,便伸手抄起披在身上,对小穗吩咐道,“你备的留给班第,另找几个人来服侍,我回自个儿屋去”说完,不等小穗反应过来就火烧了ρi股似地一溜烟跑出了房门
洗漱完毕,上了早膳,布置好碗碟后,小穗侍立在一旁,然后就一直望着我莫名其妙地傻笑
我被这丫头的笑给惹毛了,吃都吃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骂:“死丫头,你吃错药啦?傻笑什么翱!”
“嘿嘿!奴婢是替主子和大额驸高兴!”小穗嬉皮笑脸地道
我抛了个白眼给小穗,没好生气地道:“三姑婆尸骨未寒,高兴个头翱”
“要是端靖长公主还在,能看到您这么细心地照料大额驸,大额驸又这么心疼体贴您的话,一定会像奴婢一样这么开心的!奴婢真消您和大额驸早日成亲,只可惜大额驸还要守孝三年,唉!”小穗说着竟叹了一口气,好像无限惋惜似的
“唉什么唉,你这脑袋瓜子怎么一天到晚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话题老在我身上兜来转去,搅得我心烦,我决定反攻,把矛头转回到小穗身上,好让她消停会儿“你说你到这儿来是干嘛的翱不是来服侍你主子我的吗?你倒好,昨晚上我还没睡呢,你倒先歪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怕你着凉,我还得为你披衣服!你说说,是我服侍你呀,还是你服侍我呢?”
“也不知道昨儿是怎么了,奴婢也纳闷,怎么就睡着了呢,先前都不这样的……”小穗眨巴着眼睛,眼神中有些疑惑
“不知道怎么了?还不是你一天到晚操心过了头,累着了呗?”我挪揄道
“奴婢……奴婢错了……”小穗 ... [,]
(声音低了下来,头了头,跪在地上愧疚地道,“请主子责罚!”
“得了,责罚暂免,以后艾少八卦你主子事儿就行,起来吧”我很大方地放了小穗一马
“遮!”小穗起身,终于肯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停止了傻笑,我终于能安心地吃顿早饭了
填饱了肚子,稍显凌乱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我决定到班第那儿看一眼,因为离开之时比较慌乱,没将医嘱告诉他,说不定这个孝子感觉好一些了,又要披麻戴孝重返灵堂守灵去
事实的确如此,我到得房门口的时候,恰好碰到班第穿着孝服准备出去,当下我就扯着他的胳膊硬将他拉回到床上,并严正地告诉他:“昨儿大夫说了,你伤神劳累过度,要将养两天才能彻底恢复,所以这几天你都给我在床上呆着,好好休息,其他事儿就由王爷和大哥去应付,清楚了没?”
“那不行……” 班第说着就要起身
“不许去!”我硬将班第按坐回床上,威胁道,“三姑婆说了,以后就把你交给我了,还让我好好照管你,所以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就等于不听三姑婆的话,这可是不孝!”
“额涅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班第傻愣愣地问
“这个……”我总不能说是三姑婆在梦里这么跟我说的吧,于是含糊其辞道,“是前一阵子,你忙的时候说的,哪能每句话都能让你听到哦,还有,三姑婆还说了,你要是真的想让她高兴,就不要再伤心了,她在天上跟你亲额娘一起会看着你的”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该不是你做梦的时候,额涅跟你说的吧?”班弟的感觉未免太敏锐了点吧?
“总之,额涅就是说了!”我开始强词夺理“你就说你是听还是不听吧?”
“听,额涅的话当然要听”班第地乖乖地靠在床头,拉好被子,笑呵呵地望着我道,“其实昨晚上我梦见额涅了,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我好像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还特地抱了抱你……不过……”说到这里,班第皱了皱眉,似乎碰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有点奇怪,照理说额涅身上应该戴着三层金冠,穿着翟鸟五爪四团龙褂才对,可在这梦里,她老人家怎么会穿着一套太监的服饰呢?”
太监服饰?难道说……不会吧?王和均不是说点了班第的睡茓了?怎么可能呢?
“梦就是梦,梦境本来就是无奇不有的,你艾省点心别瞎想”我正说着,小穗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道,“主子,大额驸的药好了!”
“汤药?我的?”班第的眉头立马蹙成了一团,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连连摆手道,“拿走拿走,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看到班第这副“见到鬼”的表情,我心里小幸灾乐祸了一把:没想到班第这家伙平时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一副世间大丈夫的样子,竟然跟我有相同的弱点,怕喝中药!
“谁说你已经好了?大夫没说你痊愈之前,你就得喝药!”教训人,尤其是教训班第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先放着,一会儿再喝!”对峙了半天,班第使出缓兵之计
可惜,这一招是我用剩下的,我自然不会着他的道,一口回绝,“不行,现在就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班第僵着没动,我决定加点刺激:“快点儿,还带兵打仗呢,那些兵要是看到你怕喝药的熊样,不笑死才怪!”然而,这激将法对班第似乎并不奏效,他还是捏着鼻子,扭过头,一副打死都不喝的表情
“额涅,您这孙子算是白养了,您看看,他现在连药都不喝,他纯粹是想让您伤心呐,唉!”没办法,我只好把三姑婆端靖抬出来,试试效果
“我喝!”三姑婆的余威果然不同凡响,班第作出了让步盯了两眼药碗后,班第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道:“记得先前我生病的时候,额涅都是一口一口喂我喝药的,再苦的汤药仿佛都变得一点都不苦了”
晕?这啥意思?要我像三姑婆一样给他喂药?从来都是别人喂我,我可没喂过别人!这家伙,今儿是怎么了? 因为生病忽然变得脆弱了?……算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就服侍他一回吧
“小穗,你先出去!”有所动作之前,我得先把这位“八婆”打发出去,
“遮!”带着偷笑的表情,小穗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我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班第面前:“来,张口吧”
班第依言张口,喝了一勺下去,待我想再舀起一勺递到他面前时,却见他握住了我拿调羹的右手,眼底眉梢都带着些许感动的表情道:“好了,禧儿,我自己喝吧”
“怎么,刚才呛到你了吗?”我有些疑惑不解,才刚喂了一勺而已,这么快就喊退?
“没有,你这么小心翼翼,怎么会呛到?” 班第笑着轻轻摇头,接过药碗,一仰头,将一碗药喝的干干净净
“刚才不还说药苦,喝不下什么的,这会儿怎么这么神勇?”我有些惊愕,这家伙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刚才你喂了我那么一口,我觉着这药不但不难喝,反而有点甜!”班第笑呵呵地道
这家伙怎么今天看上去怪怪的?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禧儿!”就在我愣神的当口,班第忽然一把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有些莫名其妙地道:“谢谢!”
“谢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是禧儿,谢谢你是大公主,谢谢你同意指婚,谢谢你在额涅临走时愿意叫她额涅,谢谢你不眠不休地守着我照料我,谢谢你愿意喂我喝药,总之,谢谢你给我的所有的一切!”
“怎么尽说些傻话,这些有什么好谢的!该不是昨天发烧真给烧傻了吧?”我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班第放开我,扶着我的双肩,满眼诚挚地望着道:“禧儿,等三年守孝期满,咱们就成亲好吗?相信我,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望着班第清澈诚挚的眼神,我刚想张口道“我相信”,却在刹那间,脑海忽晃过了另两道焦灼黯然的眸光,我心头瞬间意乱,那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没蹦出来
许是见我沉默了,班第倒带了点歉意,补充道:“没关系,我不急,还是那句话,我会等你慢慢准备好的”
“我……”定了定神,我鼓起勇气,想再说一次,却听外头小穗通报道“启禀主子,大额驸,恭亲王侧福晋说有急事求见大公主”
“哦?”我和班第的注意力都被小穗的这声通报吸引了过去,互望了一眼后,我就让小穗进屋来,进一步询问:“是哪位侧福晋?”
恭亲王府的侧福晋可不只一个,得问清楚
“回主子,是精格福晋”
我一听,忙不迭地吩咐:“快快有请”
这大冷的天儿,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 ... [,]
(精格福晋怎么这会儿跑来找我了呢?
168王府风波
( “斯若!”永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脸的惊喜几步上前将沈宛扶了起来,紧紧地抱赚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沈宛二人我,常宁还有其他的侍卫都成了摆设
“斯若斯若你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再也不!”永绶紧紧地拥着沈宛,口气坚决得很,似乎在对他自己说又像是在跟在场的所有人宣告
“小公爷……”沈宛看来在感动之余还是有些顾忌,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挣不脱永绶的紧拥
“斯若姑娘……”常宁微皱了眉,不悦地望着拥在一起的永绶和沈宛
沈宛想要从永绶怀中挣脱出来,可永绶却偏偏抱的更紧,就是不撒手,似乎没听到他阿玛的话,还自顾自地用手臂圈着沈宛,对她信誓旦旦地道:“斯若,你听好,我永绶这辈子娶定你了,谁也拆不散我们!”
“小公爷……”沈宛心事重重地开口,永绶却伸出食指盖住沈宛的唇,继续道,“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决不会像某些王爷一样,不停地往府里塞小妾!”
永绶这刺激也太过了点儿,常宁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放肆”,我见状忙挡在常宁身前劝慰:“五叔,我哥他大病初愈,心绪不宁,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常宁紧皱着双眉,满脸怒气地瞪着永绶,永绶却看也不看他,眼里似乎只看得到沈宛
“王爷!”沈宛终于跪了下来对常宁道,“请王爷息怒,也请王爷放心,民妇虽只是一介妇孺,但向来言出必行,请王爷先移驾!”
常宁的目光移到沈宛的身上汪了一会儿,就撬我的手道:“禧儿,咱们走”
“哦,好!”我答应着,跟着常宁出了院子,给那一对纠结的恋人让出了空间和时间
常宁带着我去了他的寝殿,换了一身便服后,心气似乎平顺了些,开始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禧儿,你今儿怎么到这儿来了?跟你皇阿玛说过了?”
“嘻嘻,阿玛,这就是‘琴鱼茶’吧?还有小鱼游来游去,太有趣了!”我兴致勃勃地岔开了话题
“禧儿!”常宁又唤了我一声,我不得不把目光从茶盏上移到了他的脸上,尝了一口带点咸味儿的传说中的“琴鱼茶”,故作轻松道:“阿玛,我放心不下永绶,想来看看,就过来了呀!”
“是不是精格去找你过来的?”常宁的口气听着有一丝不快
“呵呵呵——”我满脸堆笑,挽住常宁的臂膀娇声道,“阿玛,永绶是我哥,他一直很疼我,我说的话他几乎都会听,所以小五婶做得没错,您可别怪她!”
“那这回他听你的了吗?”常宁这个问题问住了我想想刚才我虽然让永绶不知不觉入了套,但他对沈宛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改变,仍然一如既往地执着,我无言以对,只好沉默是金常宁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沉重:“永绶这回是入了情魔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不然我也不会不得已派人去把沈宛找回来”
“沈宛?”听常宁叫出了这个名字,我不由得一愣,看来常宁对沈宛作了一番调查
“是艾沈宛”常宁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才是她的真名,曾经是名满江南的名妓,的确是个才女……”
“阿玛,既然我哥他这么喜欢这个沈宛,要不就让她留在我哥身边吧”
“我跟他额娘也跟他说过,可以让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做个丫头,可永绶这小子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说不能让沈宛没名分地过一辈子,他坚持要娶她做正室福晋!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无论国法家法都是万万不容的啊传扬出去还会成为笑柄!”常宁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唉!这孩子非要把我气死他才高兴!”
“怎么会呢!”我握着常宁的手安慰道,“阿玛,永绶他其实很爱您和五婶的,现在他只是陷在情网里拔不出来,等过一阵子这狂热退了,他想清楚了就好了”
“但愿能像你说的那样!”常宁满眼的疲惫,勉强朝我咧了咧嘴,笑了笑,又道,“对了,听说班第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天我一头忙着安排阅兵的事儿,一头又要顾着永绶这个逆子,也抽不出时间去三姑姑府上看看他”
“他艾现在壮得像头牛,您甭的”
“班第是个好孩子,不管是文才还是武略都远远超出他的同辈一大截,是难得的人才,更难得的是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把你交给他,你皇阿玛放心,我也放心”常宁望着我,满眼的慈爱,口气是无比的欣慰
“是,我知道,班第是大大的人才!不过,就算是这样,皇阿玛跟您也不用三天两头在我耳边念叨吧?”
“哟,你这丫头,嫌烦是吧?”
“唉哟哟,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王爷,我只不过喝了点鱼茶,又没吃熊心豹子胆,哪敢嫌你们烦呐!”我笑呵呵地打趣
“你呀,伶牙俐齿的丫头!”常宁宠溺地捏了捏我脸,终于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
“启禀王爷,伍姑娘说有急事要求见王爷!”门外进来一个太监禀报
“谁?伍姑娘?”常宁一听,似吃了一惊,房间里好不容易变得轻松的气氛隐隐又有了一丝紧张
“回王爷,正是!” 那太监说着望了一眼常宁补充道,“奴才跟她说了,王爷吩咐过不见任何人,可伍姑娘说事情紧急,若是见不到王爷她就长跪不起,奴才寻思伍姑娘正身怀六甲,不得已只好进来禀报一声,还请王爷示下,见还是不见!”
“让她进来吧”常宁皱着眉吩咐了一声,小太监“遮”了一声退了出去
“伍姑娘?是谁呀?”我问常宁什么姑娘,挺着大肚子还非要来见常宁?真是怪事儿
“她……”常宁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是我新收的一个丫头”
“哦!”我恍然,原来是常宁新收房的一个侍妾啧啧,常宁的“后宫”又增员了,好久没到恭王府来,王府的动向都没得到更新怪不得刚才永绶说什么“某些王爷不停地往府里塞小妾”,原来是真有其事!
“想什么呢?”
“翱哦!”我回过神来,堆笑道,“我在想,恭王府这回会添个小阿哥呢,还是小格格”
“小丫头,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呐?其实……”常宁的话刚开了个头,就看见一位孕妇,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腹部,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踱了进来,刚要见礼,常宁伸手制止,待她坐定后,常宁问道:“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呆着待产吗?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这个时候来见我?”
伍姑娘语带歉意道:“奴婢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坏了王爷和大公主的谈兴,可这件事万分紧要,奴婢不得不来,请王爷和大公主恕罪!”
“什么紧要的事,快说吧”常宁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那伍姑娘抬眼看了看常宁,又看了看我,忽然 ... [,]
(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激切地道:“奴婢求王爷和大公主救救蔡大人!”
常宁一下子变了脸色,也不去扶还跪在地上的伍姑娘,高声吩咐了一声:“来人,带伍姑娘回房好好歇着,没本王的话,不许出房门一步!”
“不,王爷,王爷!”那伍姑娘挣开来扶她的两个丫鬟的手,膝行几步,到了常宁的脚边,抱着常宁的腿哭道,“王爷,奴婢求求您救救蔡大人,他是奴婢姐妹的救命恩人,他要是出了事,奴婢的姐姐也活不了啦!求求您了,王爷,王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回去?”常宁丝毫不为所动,朝着两个发愣的丫鬟怒吼
“王爷……王爷……奴婢求求您,求求您了!”伍姑娘死死抱着常宁的腿哭喊着,那两个丫鬟也不敢使劲儿拽她也许是见常宁没理她,这伍姑娘又把目标转向了我,“大公主,大公主,都说您是菩萨心肠,求您跟皇上说说情吧,蔡大人是个好人,是好人呐……”
“砰!”常宁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横眉冷目地指着伍姑娘的鼻子训道:“别以为你现在有了身子,爷就舍不得罚你,你再这样胡搅蛮缠……”
“要打要杀全凭王爷处置,只求王爷能伸援手救救蔡大人!”那伍姑娘古脖子,倔强地望着常宁
“你……你……”常宁的胸口起伏不定,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高高举起了右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挥在那伍姑娘的脸上
“五叔!”我忙起身,双手紧紧拖住了常宁的右臂,殷殷地望着他道,“五叔,有话好好说嘛,伍姑娘是孕妇,容易心浮气躁,情绪激动,您就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消消气吧,翱五叔!”
常宁望着我,眼底的暴怒总算压下去一些,收了手,盯着伍姑娘狠狠地道:“看在大公主的面上,这回暂且饶了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屋里去!”
“不,您要是不答应,奴婢今儿就跪死在您面前!”这伍姑娘的性格还真是倔强得可以
“伍姑娘,您先起来!”抢在常宁再次爆发前,我上前想先将伍姑娘搀扶起来,可那伍姑娘摇了摇头,还是坚决不起身
“来人,把这个贱人拉出去抽二十鞭子!”常宁的一声怒吼,宣告伍姑娘很成功地踩到了他的底线
“慢!你们都退下!”我急忙喝退了进来拉伍姑娘走的几个太监常宁暴怒之下失去理智,我可不能眼看他鞭责孕妇,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到头来,后悔的还是他自己“伍姑娘,你说的那个蔡大人到底是谁?”
“是蔡毓荣蔡大人!”伍姑娘答着,眼中流露出消的光芒
常宁厉声制止:“禧儿,这事儿我管不了,你更不许Сhā手!”随即朝门外高喊一声,“亚尔泰,舒景!”
“王爷!”两个佩刀的侍卫躬身进屋待命
“你们马上把这个贱人拖回她自己的屋里去!”
亚尔泰和舒景面面相觑了一下,低了头,谁都不敢上前
常宁见状紧催了一声:“还不快动手?!”
“伍姑娘,你说的蔡大人我知道是谁了,你别急,先起来”我上前再次搀扶,这回伍姑娘终于肯起身了我给了她一个笑脸,安抚道:“您先跟他们回去好生将养,我跟王爷了解了解情况,回头再回你句话好吗?”
“谢大公主!谢王爷奴婢告退”伍姑娘擦了擦泪,杆疙,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跟着两个侍卫走了
“阿玛,那个蔡毓荣是不是就是原先那个云贵总督,最近又调任仓场总督的那个翱他怎么了?”闲杂人等都不在了,我开始向常宁了解情况不要怪咱好奇心强,实在是这事儿又透着点蹊跷这个伍姑娘明明是常宁收房的侍妾,怎么会哭着喊着求他救一个朝廷里的大臣呢?
“朝廷里的事儿,不用你管”常宁一张口就堵死了我的问话“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吧,该回去了,当心被你皇阿玛知道又要罚你”
“阿玛!”我扯着常宁的胳膊使劲地晃着
常宁将我揽在怀里拥了一会儿,才放开道:“不该你管的你别管,记住我的话我也累了,要歇会儿,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看你”
“阿玛,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而已……”
“塞图,巴朗!”常宁不等我说完,就将守在门外的两个御前侍卫叫了进来,吩咐道,“你们快带大公主回去,好好护卫,不得有误”
“天还早着呢,我还要待一会儿,再说了,我还不知我哥那边怎么样了呢,我不走!”我扭身坐回到椅子上,赖着不动
“永绶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的,回去吧”常宁走到我身边,温言软语地劝道
“不!”我执拗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撅着嘴
“禧儿!”常宁也挪到了另一侧,俯□子,继续柔声劝道,“好孩子,其实我何尝不想让你在这里多待待,可这回你又是背着你皇阿玛私自来的,他要是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的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先回去吧,改天我去跟皇上请旨,让你到恭王府好好地住上一阵子,好不好?”
“得了吧,皇阿玛多半儿不会答应的!”这又是件怪事儿,常宁跟康师傅请旨让我去恭王府小赚从未成功过,康师傅总有各种各样“不准”的理由,要是换成福全,成功率就大很多了,貌似康师傅对于我去恭王府是相当的抵触我私底下曾分别旁敲侧击地问过康师傅和常宁,但这两个“太极拳”高手,从来就没有透露过半句其中的缘由望着常宁有些尴尬又心酸的眼神,我心生不忍,只好让步道:“好了,五叔,我走就是了,不让您为难”
常宁笑呵呵地帮我穿好斗篷,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笑道:“好孩子!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儿,一准儿去看你!”
“嗯,禧儿告退!”我施了一礼,转身欲行,想到了永绶,又回头道,“五叔,永绶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呀!”
“知道,去吧!”常宁朝我挥了挥手
我带着小穗,领着四个侍卫穿园过院,坐上轿子,眼看就要王府大门时,却听得有人高喊了一声:“恭亲王请留步!”
169蔡氏迷案
( “那是公主不是王爷!跟您说了我们王爷不在,您怎么就不信呢?”这扯着嗓子阻拦的焦急声音来自恭王府的门房“唉,唉您别过去,别过去哎呦喂——”
“站住”轿前的巴朗一声断喝“再靠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这位兄弟在下没有冒犯王爷的意思,只是有事想与王爷面谈!”拦我轿子的人倒挺客气,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耳熟我按捺不住跳将上来的好奇心便悄悄地在轿帘一侧掀开条缝往外一瞧——来人脚蹬鹿皮靴,身上所穿的是那套眼熟的褐色蒙古夹袍!那不是噶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吗?他怎么跑来找常宁了?今儿这恭王府可是真够热闹的
“轿子里的不是恭亲王,你认错人了,请让开”塞图的脾气和顺,语气也相对柔和,说完就跟轿夫一招手,示意继续行进我赶忙把帘子放下来坐好
“王爷,喀尔喀部的人都可旁观阅兵,为何单单不允我们厄鲁特部旁观,这么做有欠公允!”策旺阿拉布坦提高了音量,震得人耳朵都有点嗡嗡响原来这人这么急着找常宁是为了阅兵的事,怪不得常宁吩咐下头说不见客,敢情是为了躲他呀
年末阅兵是每年都有,不过听说今年康师傅要亲临现超且据说到时候会有秘密武器上场演示,不安排厄鲁特的人到场想必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怎么说噶尔丹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退后!”塞图一声断喝,轿子外就传来一阵“苍啷”作响的拔刀声,轿子才刚刚挪了半步又被迫停下了
“住手!都退下!”策旺阿拉布坦用蒙语喝令了一声,貌似在斥退他的手下,随即又听他用汉语继续道,“王爷,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找了您好几天,您都避而不见,实在无法这才贸然登门拜访……”
“说了,这不是恭亲王,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们无礼!”塞图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王爷,请您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今日在下断不会离去!”策旺阿拉布坦好像没听到塞图的警告,仍然高声喊着话
“拿下!”塞图一声号令,就听见外头一阵“叮当”声
“住手!”我急忙高声喝止,同时跺了两下脚,示意落轿
再怎么说策旺阿拉布坦也是噶尔丹派来的特使,一个处理不好引起外交纠纷就麻烦了可这个策旺阿拉布坦也真够执着的,都这么跟他说了,他还不相信,看来,不让他看仔细了,估计今儿都我都回不去
小穗一掀轿帘,我迈出轿子抬眼一瞧,好家伙,策旺阿拉布坦的脖子上架了两把明晃晃的刀子,他身后的两个随从脚边各躺着一把弯刀,每人脖子上还各架着一把,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制服他们的两个侍卫
“放了他们”我下了指令几个侍卫迟疑了两秒后“遮”了一声,放开了策旺阿拉布坦,转而迅速护在我身前
策旺阿拉布坦稍稍一怔,随即露出几分惊喜,不由地向我这边凑了几步,口中唤道:“雪莲……”
“放肆,退后!”塞图一声断喝,四把刀子又齐刷刷地对准了策旺阿拉布坦
“塞图,不可无礼!”我轻斥了一声,塞图望了我一眼,又跟其他三个侍卫做了个眼色,四把刀子收回来一些,但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厄鲁特使者策旺阿拉布坦叩见大公主殿下!”策旺阿拉布坦倒是笑眯眯地,右手扣在左胸口,朝我鞠了一躬看来这位昔日卖天山雪莲的小伙子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呵呵,特使大人不必多礼!”我微笑着说着“外交辞令”,“侍卫们职责所在,还请特使大人见谅”
“殿下言重,方才的误会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策旺说着又抚着左胸对着我鞠了一躬
“既是误会,我不会在意,特使也别放在心上”我笑道
“多谢大公主殿下!”策旺抬起头,面带微笑,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特使大人,今儿您来得不巧,恭亲王他不在府里,我也是扑了个空,恐怕您得改天再来”我一径微笑着替常宁撒了个谎,顿了片刻,等着策旺阿拉布坦的反应,可是这家伙只是面含微笑,双眼直愣愣地瞧着我,什么也没说,那神情分明告诉我,他在走神
“特使大人?”我迎着他的目光,提高音量提醒了一声
“嗯?”策旺阿拉布坦这才好似大梦初醒,将直勾勾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收回去,回神恭敬地道,“既然恭亲王的确不在,在下只好改日再来”
“那能否请您让个道?”我堆笑道
“嗯?哦!殿下请!”策旺阿拉布坦说着往一旁退了退,小穗替我撩开轿帘,我转身猫腰钻进了轿子
回到端靖长公主府,我先去灵堂瞧了一眼,还好,没见到班第的身影,看来这家伙表现不错,没有为难赫奕和赫达,到了里屋门前从门缝里往里头一瞧,发现他正靠着床头拿了本书在看
“哟,用功呢?”我推开门打趣道,顺手解□上的斗篷交给身旁的小穗
“禧儿,你回来啦!”班第放下书,起身迎向我,将我的手握在他暖暖的掌心问道,“永绶怎么样了?没事吧?”
“永绶艾碰到桃花劫了!被沈宛迷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有点沮丧地道,“我费了半天唇舌还是没能说服他,五叔把沈宛找回来了,这会儿估计正说着呢吧,但愿沈宛能良心发现,主动交代,把事情说清楚,可别把我哥生生地毁了!”
班第边帮我搓着我那双冰凉的手边道:“我印象中的沈宛本性善良,聪慧过人,你当初不是还冒着风险安排她跟容若相会?怎么这会儿好像对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快别提当初了,这会儿我还懊恼着呢!要是不帮她,说不定永绶就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气恼地道
“傻丫头,当初你做的没错,也许永绶跟沈宛的缘分是命里注定,你还是别自寻烦恼了!”班第宽慰道
“真的有命里注定这回事?”我怔怔地问,脑子里晃过一个身影
“当然!” 班第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就拿我和你来说,我们俩的缘分就是一早在三生石上刻下的,你要不信,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玉坠子”
“玉坠子”我微微一愣,道,“你知道我们俩各有一个玉坠子的事?”
“当然知道,小时候咱们俩还拿出来比对过呢”班第笑呵呵地道,“你那块是你额娘留给你的,我这块是我额娘给我的,只是你的那块比我这块大一些”
“哦?是吗?”班第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亏我还当是发现了什么新大6,我有些尴尬地“呵呵”了一声,“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我都知道”班第很大方地笑了笑
“主子,您要喝什么茶?是茉莉花还是琴鱼?”小穗的问话刚好解了我当前的尴尬,我赶忙接口 ... [,]
(道,“琴鱼吧,让班第也见识见识”
“遮!”小穗答应着,张罗着去泡茶了
“琴鱼?”班第有些微的惊讶“是产于安徽泾县的琴鱼吗?”
“你见过?”我有点意外,没料到班第也知道这种茶
“见倒是没见过,只是在书上看过”班第道,“这种鱼产于安徽泾县的琴溪河,且只在每年的清明前后才有,相传是战国时期赵国的隐士琴高炼丹炉中的丹渣所化,据说,因这种鱼在潺潺溪中游动所发出的声音悠扬悦耳,颇似琴声,便将此鱼称为‘琴鱼’,当地人喜欢将此鱼精制成鱼干沏茶,所沏的茶就称为‘琴鱼茶’”
“啧啧啧,班师傅您真是见多识广,学生佩服佩服哈!”我虽然口中说着“佩服”,心内实有些泛酸,班第这家伙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害我都没地方显摆
“大公主过奖,臣愧不敢当!”班第说着作老夫子状,装镊样地作了一揖
恰巧小穗这时端着茶进来,那表情是想笑又不敢笑,摆好了茶,又急匆匆地退出房去,掩上门
班第打开盖子往茶盏里看了一眼,讶然道,“唉呀,真是琴鱼茶啊今儿可真是开眼界了!”说着又闻了闻,啜了一口赞道,“欧阳修说它是‘溪鳞佳味’,一点没错!禧儿,你从哪儿搞来这么稀罕的茶翱”
“有人送给五叔,我临来的时候,他匀了一包给我”我说着也品了一口,忽想起了在常宁房中遇到的那个伍姑娘,便跟班第道,“对了,今儿我在恭王府碰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班第转头望着我,等我的下文
“五叔的一个小妾哭着喊着求五叔叔救一个当朝的二品大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哦?是谁?”看班第全神贯注的样子,显然他也很好奇
“蔡毓荣”我说出了答案
“哦?是他?”班第稍稍一怔,随即微微点头端茶啜了一口,眼中似有几分了然
“你认识这个人吧?”我直直地望着班第的眼睛从常宁那里找不到答案,不如在班第这里试试运气
“见过几次”班第眼神不闪不避,从容笑答,“此人战功赫赫,就是他跟着大将军贝子彰泰平了云南此后,他升任云贵总督,前阵子刚调任仓场总督,仍加兵部侍郎衔”
“照这么说,他可是大清的功臣呐!”
“是艾功臣,若是他好自为之的话……”班第半叹息着,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住口不言
“继续说呀,干嘛说一半?”我不高兴地催促道
“这种事无趣得很,没什么可说的!”班第立马又把话题转到了茶上“你知道吗,当年梅尧臣还为这茶……”
“哼!”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朝班第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要听什么梅尧臣,我要听蔡,毓,荣!”
“蔡毓荣?我所知道的刚才都已经说完啦!”班第望着我,一脸的无辜
“呸,睁眼说瞎话!”我毫不留情地指控“我刚才明明听你说了一半‘若是他好自为之的话’,那下半截是什么?说完啊”
“禧儿别急嘛!”班第拉着我坐下来,耐心地道,“刚才我没说完的话也就是‘若是他好自为之的话,一直会是功臣’”
“没了?”
“是艾没了?”班第两手一摊
“哼,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情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
“哪有什么隐情,他现在不还是功臣?”
“不对艾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那个伍姑娘拼死要让五叔救他?肯定出事了!”我望向班第
“干嘛这么看着我?就是出事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不都在府里,根本就不知道外头的事”
我望向班第,只见他眼眸清澈,似乎真的没有任何隐瞒,看来在他这里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禧儿,你该不是想出头救这个蔡毓荣吧?”班第忽然有些的地问
“嗯?”我一怔,没言语
其实,当时在恭王府我也就是跟伍姑娘说“了解了解情况”罢了,也没答应她说要救人虽然时至今日才知道蔡毓荣的详细情形,但之前我也有耳闻,约略知道他跟明珠交情不浅,凡是跟明珠一伙儿的必然跟索额图不对付,所以,这“浑水”肯定浑得很,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趟,了解情况也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刚才班第还说都说完了,这会儿又这么问我,肯定是他还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我正好,我就诓他一诓!
于是我故意反问:“怎么,这样的大功臣不该救吗?”
“嗨!你不知道……” 班第一听,一脸的焦急,有些为难,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终于神情郑重地说了一句,“总之,这回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这个人救不得!”
“为什么?”看着班第猴急的样子我很想笑,但为了挖出这背后的“秘密”,我硬是撑着继续激将,“连沈宛这样的女人我都伸以援手,像蔡毓荣这样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我倒要袖手旁观,说得过去嘛?”
“不行!绝对不行!”班第紧张地抓着我的肩膀道,“禧儿,听我一句,如果蔡毓荣真的被抓,那是他罪有应得”
“我不明白!”我故作茫然地望着班第“刚刚你不还说他是功臣吗?这会儿怎么又成了罪有应得了?”
班第定定地望了我半天,的,焦急,害怕,犹豫在他的眼眸中汇聚胶着了半晌,他才像下了大决心似的道:“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跟你说了吧!”
“还说什么,你不是都说完了说?”我虽然这么问着,心里却期待他赶快讲
“这么说吧……”班第终于开始揭秘“其实蔡毓荣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的战功虽然不少,但其中有许多是冒领的,他跟贝子章泰平定云南接收吴三桂家产时,其中有许多情弊,被人参奏过多次,皇上心里明白,但鉴于他与国有功,都留中不发,反而提拔他做了云贵总督,期望他能好自为之,继续为国效命岂料他贪得无厌,为了从当地土司手中压榨钱财,竟然谎奏称土司要谋反,请求发兵清剿,幸亏皇上洞悉其中情由,不仅驳回了奏请,还申斥了他,这才避免了一场民变……”
“竟然还有如此荒谬的事?!”我按捺不赚Сhā了一句“既然他不是好人,皇阿玛干嘛不抓他,反而还把他调到来当仓场总督?”
“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班第解释道,“蔡毓荣这人可不是一介武夫,聪明绝顶,他虽然在地方任职,却给他儿子蔡琳捐了个小京官,在户部任职,专事打点京城官员……”
“嗯?等等!”我打断了班第的话,问道,“你说他的儿子叫什么?”
“蔡琳”
“户部员外郎?鼻子旁边长了一颗又大又黑的痣的那个?”我追问道
“艾是,你认识他?”这下轮到 ... [,]
(班第惊讶了
“他来吊唁的时候,偶然碰到过一次”我答着,脑海中显现出拾到的那五百两银票
“禧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班第的感觉果真敏锐
“翱”我回过神,笑道,“一点小事,等你说完我再告诉你你刚才说这个蔡琳打点了京城官员,然后怎么样呢?”
“那些收了他钱财的官员,自然要帮他遮掩了所以,虽然蔡毓荣劣迹斑斑,但就是让人找不到足够的证据皇上调他当仓场总督,一是为了稳住他,让他以为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二是为了方便暗中调查他如果这回蔡毓荣真的出事了,那肯定是皇上有了足够的证据和把握要治他的罪了所以,你这次千万别贸然出手救人,知道吗?”
我呵呵笑了一声,道:“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救他了?”
“好艾原来你耍我!”班第总算反应过来了
“嘿嘿!谁让你口风那么紧,不肯告诉我?”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唉!” 班第一副无奈的样子,“不是我不告诉你……”
“是皇上不许我告诉你!”我抢过他的话,替他说了下半句,又逗他道,“你看,不许你说的,现在你全都说了,怎么办呐?”
“怎么办? 只好我去跟皇上请罪了”班第说得很轻巧
“那万一皇阿玛像上次那样责罚你呢?”
“那也总比你不知就里,贸然出手救错人而受责罚好!”班第咧了咧嘴
“傻瓜!逗你的!”我忽然觉得心头一暖,主动跟他坦白“实话告诉你吧,昨儿皇阿玛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以后朝堂的事我可以听,只要不参与就行所以刚才你做的没错,不用去请罪!”
“皇上真这么说了?”班第还有些不信
“真的,你要是不信,见到皇阿玛的时候尽管去问他”
“我信”班第起身拿了壶往我和他的茶盏里分别加了点热水,又道,“你刚才不是说发生了点小事?”
“是艾是件有趣的小事” 我喝了一口热茶,擦了擦嘴,在班第殷殷的目光中,将我在后花园与蔡琳和纳尔泰巧遇,然后拾到了银票,又将银票交给康师傅的事跟班第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班第说完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原来如此”
“如果蔡毓荣真的已经栽了的话,他这是栽在你的手上啊” 班第笑呵呵地道,“若我猜的不错,那五百两银票是蔡琳想要塞给纳尔泰的,皇上正愁找不着适当的人揭发这对父子,没想到他们倒送上门来了禧儿,算起来,这回你还立了一功呢!”
“真的?那我改天得跟皇阿玛要个赏赐才行!”说着话,我喜滋滋地开始在心中盘算跟刚师傅把每月出宫一次的机会要回来
“不过……”班第辍了口茶,皱着眉想了想,竟然就吐出这个我很不愿意听到的转折词来
“不过什么?”
“禧儿,我琢磨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班第望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什么事?哪里不对劲儿了?”看着班第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紧张
“你说你五叔的小妾哭着喊着求五叔去救蔡毓荣是吗?”
“嗯,是啊她还说蔡毓荣是好人呢!”我点点头道,“怎么了,你觉得她有问题?”
班第默然不语,站起起身来,背着手来来去去踱了几步,问我道:“那个小妾叫什么?什么来历?”
“我只知道他们都叫她伍姑娘,别的一概不知”我紧张地注视着班第,同时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是不是五叔会有麻烦?”
“哦,你别紧张,也许是我想多了”班第重又坐在我身旁,对我笑了笑,转换了话题,“对了,过一阵子我要送额涅回科尔沁归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嗯?哦,好,好啊……”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答着,心里却想着常宁府里的那个伍姑娘,越想越坐不赚蓦地起身道,“不行,我要再去趟恭王府!”
“禧儿,别冲动!”班第抓住我的手臂劝道,“天已不早,万一被皇上知道你这么晚了还私自出府,不是要自讨苦吃?”
我悻悻然坐了回去
“你别急,再等几天,也许根本就没什么事呢”班第宽慰道
我按捺着性子点点头,但愿如班第所说吧
171风波不断(二)
( 我跟着班第一路纵马疾驰在半个时辰内抵达阳台山下再紧急步行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达了静思园
这个园子是常宁刚建好不久的别墅,先前我还总想找机会来参观参观却不料今天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到了这里若在平日,我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别有一番风味的雪景可这会儿兴致全无只是紧跟着领路的管事赶赴静心堂
来的路上班第跟我转述了精格福晋的话,说是今儿一早常宁派人回报马氏说找到了永绶和沈宛,为了不扩大影响就把他们安置在静思园马氏随即也奔赴静思园,因的常宁在气头上,永绶要遭殃,临行前她让精格去长公主府找我去做一做缓冲
不明白永绶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跟沈宛一起私奔!我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骂他笨蛋!私奔这事儿,要是换成一般人还行,天大地大,随便哪一方都可以安家,可问题就出在——他不是一般人!常宁虽然不是皇帝,但对一个亲王来说,就算要挖地三尺把儿子找回来,还不是小菜一碟?那沈宛也是昏了头了,胆敢拐带阿哥私奔,这不是不要命了是什么?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吗?难不成,她连儿子都不要了?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要说常宁和马氏,我都快被这对活宝气死了!
“斯若——不——”正在胡思乱想中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的心脏“砰砰”乱跳,这分明是永绶的声音,如此撕心裂肺,出什么事了?呆了两秒,一抬头看见静思堂就只在前方十几米处,我伸手将领路的管事推到一边儿,撒腿就往前冲,门前的侍卫显然都认识我,见我到来,非但没阻拦,反而忙不迭地替我开门
“走开,走开!谁也不许碰我的斯若,谁也不许!”门刚一打开,永绶震耳欲聋的啸叫声就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只见他一手紧拥着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沈宛,一手拿手巾捂着她的脖子,神情激愤地朝身旁的两个侍卫怒吼着,这两个侍卫的马褂前襟上也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满是鲜血的场面,舌头也不觉有些打结然而,我的问题没人回答我,常宁和马氏似乎都有些吃惊,呆坐在堂上的椅子上,漠然不语,永绶只是抱着怀里的人,泪流满面地哭叫着,“斯若,斯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班第快步走到永绶身边,一面吩咐人赶快去找大夫,一面伸手在沈宛身上点了几下,试图帮沈宛止血,但那是颈部的大动脉,这会儿就是神仙来了,也止不住
沈宛抬头,缓缓伸手抚着永绶的脸,嘴角浮起一抹惨淡的浅笑,道:“绶……你阿玛……和……额娘说得对,我是祸水……活着只会害人……已经害死了一个容若,不能再害你……”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永绶流泪嘶吼,“容若是病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绶……你听我说完!”沈宛用手指压住永绶的唇“这辈子……能跟你全心全意爱一超我已无悔,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我一定要嫁给你!”
“什么来生,这一生你就是我的妻!难道你忘了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吗?”永绶形容激动地道
“不……”沈宛缓缓摇了摇头,“来生吧……但愿……来生我不再是贱民,你也……不是王府的嫡长子……”
“不,你就是我的妻,谁也不能取代!”永绶大声宣告,似乎要向让全世界都知道
“傻瓜……”沈宛眼含泪嗔了一句,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永绶的脸上移到我的身上,轻声恳求道,“大……大公主,民妇……最后求您一件事……行吗?”
“说吧”我点点头虽说对这个女人很反感,但要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我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求您跟……跟王爷说一声,所有的……所有的罪名都由……民妇承担,请他……放过我儿子,安然送他回……回纳兰家……认祖……归宗,忘了……我这个娘,行……行吗?”沈宛的气若游丝,看得出来,她是在拼尽最后的力量交代后事
常宁这时其实就站在永绶的身旁,我抬头望了一眼常宁,只见他带着几分不忍和赞赏,郑重地点点头,我于是道:“好,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好”
“谢……大公主,那我就放……放……”沈宛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忽然委顿下来,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殆粳缓缓闭上了眼睛
“斯若?斯若?!”永绶边呼唤边摇晃着沈宛,但沈宛整个人软塌塌的,没有任何反应
班第一探沈宛的鼻息,沉痛地跟永绶道:“她已经去了,你节哀顺便!”
“去了?不会的,不会的!”凄惶的神色在永绶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抱着沈宛的尸身,略带神经质的轻拍着沈宛的脸,温柔地唤道,“斯若,斯若,你快醒醒,快醒醒,我知道你累了,可是,不能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咱们回房里再睡,啊”
看着永绶这副拒绝面对事实,神经兮兮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酸,又有些的,便挪到他身旁,劝解道:“哥,你别这样,她已经死了,死了啊”
“胡说!她没死!”永绶横眉怒目,一把将我推开,我没防备,一ρi股跌坐在地上,班第和常宁忙过来扶我起来就在我起身的当口,只见永绶一把抱起沈宛的尸身,失魂落魄地往门口走去,喃喃自语道:“斯若,你千万别睡,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大觉寺看腊梅,看夕阳!你不是最喜欢看这些吗?要是睡着了,就看不到啦……”
“绶儿,绶儿!”马氏飞快地跑到永绶身前拦住他,拽住他的胳膊,痛心地道,“我是额娘艾你看看我,你可千万别吓我呀!绶儿!”
永绶滞了一下,盯了马氏一眼,又要继续前行,马氏死拽住永绶不放,永绶稍稍用力甩了一下,马氏也被摔到了地上,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搀扶
“你给我站住”高喝并没有止住永绶前行的步伐常宁几步到永绶身前,怒气冲冲地朝永绶脸上挥过去,责骂道:“你这个不孝子!”
这一掌的力道着实不轻,永绶被打得摔在地上,嘴角甚至都渗出了血丝!但是,这一巴掌似乎也将处于半疯癫状态的永绶给打醒了,当他低头看到跌落在地上的沈宛,万分心痛地将她重新揽入怀内,那眼神分明是彻骨的伤悲和愤恨,而不是方才的茫然呆滞
心疼不已的马氏,掏出帕子想替永绶擦去嘴角的血丝,永绶却将她推开,用一种嫌恶而仇恨的眼光盯着她,狠狠地骂道:“走开,谁要你假惺惺,刽子手!”
“绶儿……”马氏伤心欲绝,泪水夺眶而出!
“你……你这个逆子……”常宁气得浑身颤抖,左看右看,抽出一旁侍卫身上的腰刀,就要往永绶头上砍去
“王爷!”
“五叔!”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马氏不顾一切地扑在了永绶身上,以身挡刀,我和 ... [,]
(班第则一个死拖住常宁,一个夺过了他手中的钢刀
“来艾杀了我吧!”永绶一副决绝的表情,似乎真的一心求死“我跟斯若生不能做夫妻,死了能在黄泉路上相聚也是福气!”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个孽障,留着他也是个祸害!”常宁被永绶这一刺激,又要冲过去打常宁
马氏挺身跪在常宁面前,声泪俱下;“王爷,我就只有永绶这么一个儿子,您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我紧紧拽着常宁的胳膊道:“五叔,哥是受了刺激才会口不择言,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艾五叔,禧儿说的对,永绶他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班第紧接着我的话茬打圆超跟我做了个眼色,道,“禧儿,你陪五叔先回房歇会儿,我和福晋留在这儿帮永绶料理斯若姑娘的后事”
“哦,好!”我赶紧应承下来,因我明白,班第这是想让永绶跟常宁先隔离冷却一下,以防止情势进一步紧张“五叔,我赶了大半天的路可累了,咱们去喝杯茶歇歇脚,好不好?”
常宁虽然还是虎着脸,但并没有反对毕竟,永绶是嫡长子,管教归管教,常宁心里对他的疼惜远胜于庶出的满都护和浩
我挽着常宁的胳膊,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名叫“听松轩”的院落,才刚迈进院门,就听见西厢房内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呜……娘……娘……呜……”
原来,常宁把沈宛的孩子安置在这里
“再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一个很不耐烦的尖细女声吓唬道但这显然没弧那个孩子,退不到两秒,哭闹声重又响起
我看了一眼常宁,见他皱紧了眉头,加快脚步往西厢房走去,却示意随行人员都噤声
刚到西厢房门前,忽听见“啪啪”两声,孩子的哭闹声突然加大了分贝,随即另一个女声嗔怪道:“唉呀,你干嘛打孩子,王爷可吩咐咱们要好好照看他的!”
“都哭了快一个时辰了,我可受不了了!”那尖细女声抱怨道,“真是有什么样的额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瞧她那狐媚的额娘,把小公爷害成这样了小公爷还护着她!我这儿正有气没处撒呢!”
另一个女声似在阻拦:“欸,你干嘛,他娘是他娘,他是他,你拿孩子撒什么气!就算没有他娘,你也做不了小公爷的福……啊你……你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尖细的女声听上去盛气凌人“有本事你去王爷福晋面前告去呀!
“你……你……”
“我怎么样?”那尖细女声提高了音量,似乎有些激动“别装的跟贞节烈女似的,你当我不知道你为啥不愿意服侍小公爷,还不是因为你跟亚尔泰有一腿?”
好嘛,两个丫头吵吵架倒是揭出了恭王府的一件“丑闻”
王府的规矩其实跟宫里差不多,都禁止侍女跟侍卫在私底下谈情说爱,若有发现,这两个当事人都要受重责
所有人一听到那丫头抖落出来的这句,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此刻恰恰立在我和常宁身后的亚尔泰身上,只见他满脸窘迫,在常宁的逼视下,“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带着些哭腔磕头道:“王爷,奴才……”
“把他关到柴房去!听候处置!”常宁虎着脸冷冷地吩咐完,再也不看一眼亚尔泰,就一掀门帘,带我进了屋内
“奴……奴婢……给王爷请安!”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丫头,此刻都低头跪在地上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一个身形削瘦,双手绞着帕子,一个略显丰满,怀里抱着依旧哭闹不止的大胖小子
扶着常宁在炕坐上一坐好,我便道:“五叔,我先抱孩子过去吧!一会儿您处置完了来找我”
永绶的事情还在那儿悬着,常宁要怎么处置他府里的事儿,我根本就没兴趣,不如避开的好
“也好,你去吧”常宁点头同意
“把孩子给我!”我朝那略显丰满的丫头伸出双手,那丫头把孩子递给我我一抱过来只觉得手臂不觉往下一沉,这小子的分量真不轻,跟当年的小胤禩有得一拼!看来沈宛对这个儿子的养育很是精心!“好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娘好不好?”我哄着孩子往外走
一岁多的小人儿已经听得懂我说的话了,马上停止了哭闹,抽抽噎噎地答道:“好……”
可是,我自然不能带他去见他娘,抱了他到正房的屋里待了没多久,他发现那里也没有他娘后立刻扁了嘴!没办法,我只好抱着他又转到了另一个屋子,他睁大了眼睛找寻的那阵儿,世界是难得的平静,一发现他的小嘴又有扁的迹象,我立马转移阵地,在给他提供一个新的搜寻场所幸好,这园子够大,屋子够多,里头的摆设也都各不相同,大冷的天儿,我抱着这小家伙转来转去,硬是转出了一身汗来!
不是我爱抱,我也曾想把他交给跟着的太监,侍女,侍卫,可是交不出去,这孩子死拽着我的衣服就是不撒手,还哭得跟泪人似的,好像谁虐待了他似的,我只好继续当“临时保姆”!
唉,这“保姆”真够难为的,这不,我才刚在望月亭里小憩了片刻,怀里的小家伙就向前倾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娘……”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我无奈起身,抱着这胖小子继续转!谁让我曾答应过他娘,要“安然”送他回明珠家呢?
“大……大公主?”我正要拐弯,朝另一处跨院进发,忽然听到有人试探性地叫了我一声,那声音还有点儿耳熟
我反射性地一回头,跟那人打了个照面,愣了——来人是梁九功!
172风波不断(三)
( “奴才给大公主……”梁九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跪见礼
“梁公公免礼!”我赶忙阻止说啥也不能让人跪在冰天雪地里
“谢大公主!”梁九功躬身堆笑道“刚刚老奴还以为眼花呢,来的时候,老奴去了一趟长公主府小穗说大额附带着您去西山赏雪了,没成想竟在这儿碰上了!”
“啊是啊小穗说的没错不过后来我们碰巧遇到了永绶,所以就跟着来五叔新修的园子观赏观赏”我很肯定地回答了梁九功,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班第思虑之周出门儿的时候就是他特地留下了小穗,还编了个“带我去赏雪的借口”来应付“万一”,这不,这“万一”就在梁九功身上应验了
“哦,是这样!”梁九功看似信以为真了
“梁公公,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梁九功在宫外出现,基本就是代表康师傅有什么旨意
梁九功恭敬地道:“回大公主,昨儿个从浙江新进贡了几筐蜜橘,皇上知道您爱吃,特地让老奴给您送去一筐……”
“真的呀!”我一听满心欢喜,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都爽朗了不少“请您回去替我谢谢皇阿玛!”
“遮!”梁九功答应了一声又躬身道,“不过,奴才临出门的时候,皇上还再三吩咐老奴转告您——‘橘子虽甜,每日只许吃三个,更不许空腹食用’”
康师傅管的就是宽呐!在宫里,虽然一年四季各色水果都是不缺的,但我从来没有吃爽快过,不是这个吃多了上火,就是那个吃多了胃寒,康师傅不但自己管着,还吩咐小穗他们务必严密监督,严格定量我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可是,“民以食为天”嘛,人生在世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吃”吗?美食当前,只能干瞪眼,就算能活得很久,又有什么意思?这回不在宫里,我当然要吃个爽快了!
“娘……娘……”才刚刚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小胖娃又开始折腾了
梁九功一脸的疑惑,显然很想知道这个小屁孩儿到底是谁,能让我这个堂堂大公主不辞辛苦,满头大汗地抱着既然已经碰到了,不能让他装没看见,但我也不能告诉他实情,于是道:“梁公公,你回去告诉皇阿玛,我都记住了唉,五婶儿的娘家侄子恐怕是饿了,得赶快把他送还给他额娘,我先走啦”
“恭送大公主!” 梁九功打了个千儿
我抱着小胖娃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梁九功,只见他并没有朝园子的大门走去,反而朝常宁所在的“听松轩”方向去了,忽想起他刚说的那句“没成想竟然在这儿碰上了您”,说明他此次来静思园的目的并不是我!
“梁公公!”我叫住了梁九功,直觉告诉我,梁九功这回来,似乎背负着什么重要使命
“大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梁九功返身回到我面前躬身道
“呃……”我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理由“前阵子敏常在刚生的小阿哥还好吗?”
这是事实,就在我被关禁闭的那段日子,敏常在终于生了一个阿哥
“好着呢,前几天才刚摆了满月酒,皇上赐了名儿叫胤祥,敏常在也升了位分,如今是敏贵人啦!”梁九功笑呵呵地道
胤祥!将来参与夺嫡的“九条小龙”如今只差“一条”就齐全了!
“大公主?”梁九功唤了我一声儿
“哦,宫里其他人都还好吧?”我回神问道
“好,都好!就是都盼着您早日回去呢!”梁九功道,“您可不知道,四阿哥一碰到老奴就总问您啥时候回去”
“呵呵,快了!”我笑着终于切到正题“梁公公,您今儿来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哦,老奴是奉皇上口谕,来传恭亲王进宫问话的”
“问话?”我暗暗吃惊这个词语所透出来的问题不鞋一般只有犯了什么错误,且还没被康师傅抓到确切证据的人才会被传进去“问话”难道是为了永绶私奔的事?不会吧,这事儿并没有张扬,要不是精格福晋儿今儿来找我,我都还被蒙在鼓里,康师傅的线报这么强大?“梁公公,您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这……”梁九功看了看我,面露难色
“娘……娘……”小胖娃又开始左摇右晃了
“乖,别闹,一会儿就能见到娘了!”安抚完小胖娃,我回头朝众人吩咐,“全部后退五步”众人照做完毕,我又笑着对梁九功道,“好啦,梁公公,您小声儿告诉我,我保证不外传”
“具体为了什么事儿,老奴并不知情”梁九功迟疑了一下悄声道,“不过今儿早上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像是为了蔡大人的事儿……”
“蔡大人?”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感觉“是不是蔡毓荣?”
“好像是!”梁九功微微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他连贝子爷彰泰也供出来了,恐怕……”
梁九功没有往下说,但我明白这“恐怕”下面的意思,常宁这回被叫去问话,就是跟这件事儿有关
我朝梁九功感激地一笑道:“谢谢您,梁公公!您快去吧,别误了正事儿”
梁九功一走,我莫名地觉着有些心慌,王府里才刚出了永绶和沈宛的事儿,折的功夫就又扯出一桩私情来,常宁的情绪不用说正处在最糟糕的时刻,康师傅那边这会儿估计也正为蔡毓荣的事儿生气,万一在问话期间出现话不投机,这哥俩拧起来,那后果……想到这儿,我倒恨不得立即Сhā翅飞回宫里!可是这么一来,我又顾不上永绶了!原本我是想多留几天,开导开导他,看到他在静心堂那万念俱灰的神情,实在的他万一想不开,就追随沈宛而去了……怎么办?这去留之间真是让人为难至极!……对,找找班第?这家伙有时候主意还挺多的
于是,我改了方向去静心堂,本来想直接去正堂,可看了一眼怀里的胖小子,我还是一脚迈进了偏厅,另遣了塞图去把班第叫过来
“禧儿,怎么……” 班第跨进门来,一眼看到我手上的小胖娃,眼睛在瞬间增大了一倍,带着几分讶然道,“他,他是……”
我冲他点点头
“唉……”班第叹了口气,摸了摸小胖娃的头,对我道,“不是让你去陪五叔吗?你怎么抱着他到这儿来了?”
我略带无奈地道:“五叔府里的奴才出了岔子,这会儿恐怕他还在处置呢!这孩子哭闹不止,要找他娘,没法子,我只好抱着他出来转了”
“累着你了吧?”班第说着帮我按了几下肩膀
“还好”我微笑道,“你怎么样?事儿处理好了吗?我哥他怎么样了?”
“我劝了老半天,永绶才允许让人给沈宛穿寿衣,入殓,这会儿又抱着沈宛的尸身不肯放,福晋守在他身旁直掉泪,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班第有些的地道,“我看永绶现在是在钻 ... [,]
(牛角尖,再这么下去,我的他……”班第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恐怕还得你去多开导开导他”
“我跟你想的一样!不过……” 我安抚了下膝头上又开始扭扭捏捏的小胖娃说道,“刚才我在园子里碰到了梁九功,他说皇阿玛要传五叔进宫问话,据他透的口风,好像是跟蔡毓荣的事情有关……”
“翱是吗?”班第稍稍变了点脸色,好像受了点震动
“是艾听说蔡毓荣甚至把贝子彰泰都咬出来了,皇阿玛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呢!”我微皱了眉
“你的五叔这时候进宫会跟皇上吵起来,所以你想回宫看着,可这头又放不下永绶,举棋不定是不是?” 班第这家伙倒是很能体会我的心境
“嗯!”我忙不迭地点头
班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要是……万一他们俩真的吵起来,你站哪一边?”
“这个……我没法选”这个问题真难倒我了我站哪一边?两个阿玛,不管是康师傅还是常宁,都一样的疼我爱我,不管我站哪一边,都不合适!要是我帮康师傅,常宁肯定会更伤心,要是我帮常宁,万一康师傅误以为常宁将我搅和进了朝局而因此记恨他,岂不是适得其反?
“那不就结了?” 班第朝我笑了笑道,“你这会儿进宫不合适,不过,倒是有一个人非常合适”
“谁?”孝庄身体不好,早就不管这些事情了,孝惠这个“好好太后”,根本就不懂朝政,其他人更不用提了,我倒是没想出来什么人合适人选
“你二伯,宰王福全!”班第很笃定地道
“对呀!”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宫里,居然把福全给忘了!他那打圆场的功夫简直是“天下第一”!“我这就去找……” 我话还没说完呢,怀里的小胖娃扭捏了半天终于失去了耐性,“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好好好,找娘找娘!”我起身,抱着小胖娃颠了两下,无奈地跟班第道,“你看这孩子可怎么办呢?抓着我就是不撒手,我想走也脱不开身!”
“这冰天雪地的……”班第看了眼窗外,道,“你还是留在这儿陪陪你哥,怎府那边的话,你修书一封让塞图带去就行”
我略一思索,当前的确是永绶这边更让我挂心,班第这个建议倒也可行,于是道,“也行,就这么办可是……”我望了望手中扭动个不停的小胖娃,道,“这样儿我连信都没发写,得想个法子才行!”
“有办法,你等我一会儿!”班第说了这句,就匆匆出门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碗热腾腾牛奶,跟我说,“来,我端着,你喂他喝点儿吧”
“翱”我迟疑着,“这牛奶……”
“放心,我有分寸”班第道
大概也是有点饿了,一小碗的牛奶,小胖娃一会儿就喝完了,没多久就在我怀里睡熟了望着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娃娃,我倒是有点儿后悔,没早想到这个方法
“把孩子交给我”班第说着从我手里接过了孩子,又道,“你赶快写吧,刚才我看见五叔已经跟着梁九功出去了,恐怕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174风波不断(五)
( “出事儿?怎么回事?班第你把话说清楚!”永绶一听班第的话方才脸上决绝的神情霎那被发自内心的疑惑和关切所代替,显见他其实还是在意常宁的,毕竟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
班第皱着两道浓密,重重地“唉”了一声道:“皇上要削了五叔的爵位发到孝陵去守陵!”
这消息实在太让我震惊了做梦也没想到康师傅会这么处罚常宁
我迅速望向塞图沉声质询:“塞图让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回大公主,” 塞图躬身肃然道“奴才亲手将信送到了宰王手中,王爷看了信之后就进宫了,奴才一直在王府等消息,直到半个时辰前王爷的贴身护卫才送了口讯出来……”
我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口讯?快说!”
“王爷说,恭亲王的确卷进了蔡毓荣案,皇上震怒,目前,以他一人之力恐难挽回圣意,请大公主速想对策,回宫劝解”
“好,我这就回去!” 看来康师傅和常宁之间的冲突不是一般的激烈,连福全都没辙了
“禧儿,”班第迅速拉住我的胳膊,“这个时候你千万要冷静,否则无异于火上浇油!”
“别拦着我!”我瞪着班第,“我不能眼看着五叔被罚去守陵,搞不好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禧儿,”班第望着我的眼睛,耐心地解释,“我不是拦着你,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就像二伯说的,你得先想好对策才能去,毕竟这事儿涉及到朝政,不是你去跟皇上撒撒娇就能解决问题的!”
班第这番理性的话语犹如夏日里的冰块,让我那接近沸腾的心绪稍稍降了点温
“妹妹,班第说的对,你现在不能去”永绶也赞同班第的意见
“那……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说实在的,我这会儿是有点手足无措,乱了方寸了,若真的进宫到了康师傅面前,能用的办法恐怕也就是“哭哭闹闹”而已
永绶这会儿倒是冷静得很,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对班第道:“妹夫,你能否跟我说说那蔡毓荣案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恭亲王又是如何卷进了这个案子?”
永绶这阵子一直沉浸在他那“天崩地裂”般的爱情中,常宁的异动他自是一无所知
“蔡毓荣这对父子是自作孽不可活!” 班第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简单地跟他说了说蔡毓荣和蔡琳的“事迹”,末了,总结道,“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惩治他们以整顿吏治了,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五叔到底是怎么卷进这个案子的,按理说,五叔位列亲王,蔡毓荣父子的那点金银财宝应该入不了五叔的法眼才是……”
“启禀大公主,大额附,小公爷……”塞图忽然想起了什么,拱手道,“方才奴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顾义”
“顾义?”这名儿我有点儿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是顾八代顾师傅的大公子,现任刑部堂官的那个顾义?”到底是在朝堂上站惯了的,班第的反应非常快
“对!”塞图点头道,“他给奴才透了点口风,说蔡毓荣不仅招认了私自纳吴三桂的嫡孙女为妾,还供出将吴三桂的另一个嫡孙女送给了恭亲王为妾!”
“什么?!”我,永绶,班第都被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震呆了
难怪康师傅会如此出离愤怒,对常宁这么不依不饶的那吴三桂可是康师傅此生最痛恨的逆贼,听说,当初一听吴三桂反叛,他二话不说就先诛杀了吴应熊和吴世霖, 就是十四姑婆和硕恪纯长公主跪在乾清宫外哭求了一整夜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塞图,这事儿非同小可,你真听清楚了?顾义真是那么说的?”还是班第先回过神来,口气非同一般的肃然
塞图非常肯定地道:“回大额附,奴才听得清清楚楚,顾大人确实是那么说的”
“这不可能!”永绶立马提出反对意见,“吴三桂的嫡孙女进了王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定是蔡毓荣狗急跳墙,栽赃陷害,拉阿玛下水,好薄他自己的狗命!”
“对,肯定是这样!”我也赞同永绶的说法,“我了解五叔,他决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一定是蔡毓荣搞的鬼!皇阿玛怎么能轻信这种人的话?不行,我这就回去,恐怕皇阿玛是被气糊涂了,一时没想明白,我得去跟他说清楚!”
“禧儿,等一等!”刚刚一直摸着下巴在沉思的班第,一闪身又挡在了我面前
“你走开!”我伸手试图推开班第,但他跟铁塔似的,我根本就推不动,转而气恼地道,“你快让开!要是五叔真被罚去守陵,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禧儿,”班第很冷静地握住我的肩,安抚道,“你千万别冲动!冲动于事无补,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你听我说,五叔确实是被蔡毓荣陷害了,但是……恐怕他娶了吴三桂的嫡孙女做妾也是事实!”
“你胡说!真要是这样,我哥怎么会不知道?”我怒气冲冲地瞪着班第质问
“你难道忘了那个‘伍姑娘’?”班第的这句提醒,让我的心里陡然“咯噔”了一下
“伍姑娘?”我倒真没想到这个人,班第这一提醒,让那天我在恭王府中见到的情形又浮上了心头是艾就是这个新收的侍妾哭着喊着让常宁出手救救蔡毓荣,难道说她就是吴三桂的嫡孙女?我心中蓦地晃过一阵无力感,呆了半晌,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的,不会的,吴三桂姓吴,她……她姓伍,虽然……虽然音接近,但是……但是……”我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强得很,心内的不安和恐慌越来越强烈
班第转而问永绶:“永绶,这个伍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你怀疑伍姑娘?”永绶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个伍姑娘是章泰送给阿玛的,跟蔡毓荣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章泰?!”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立马觉得心里瓦凉瓦凉的若是提到别的名字,那我还可庆幸班第的推论是错误的,可是“章泰”的出现,几乎就坐实了那伍姑娘就是吴三桂的嫡孙女!按照班第所说,当年蔡毓荣可不就是跟着章泰接收的云南,这二人自此结下“深厚的友谊”也不足为奇,蔡毓荣通过章泰“嫁祸”完全有可能
班第一面揽着我的肩头轻拍了拍,表示安慰,一面跟永绶道:“据我所知,章泰跟你阿玛平日往来甚少,为何会无缘无故送个丫头给你阿玛?”
“今年夏天恰逢章泰五十大寿,他给我阿玛下了帖子,我阿玛就去了,这一去到了第二天才回来,回府的时候就多了个伍姑娘” 永绶边回忆边道,“其实这个伍姑娘的性子倒是娴静,但全府上下都不怎么待见她,刚来那阵儿没少受欺负,她却都一声不吭的,有一次四弟的额娘说她犯了家规,要不是我实在不忍心眼看她死在杖下替她求情,她早没命了这样没脾气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 ... [,]
(吴三桂的嫡孙女啊”
“可也许……”班第说了三个字,又犹豫着没往下说
“也许……就因为是吴三桂的嫡孙女,她才能如此隐忍?”永绶竟然接下了班第后面的话他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四个人——我,班第,永绶,塞图都睁大了眼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是掩都掩不住的震惊和惶恐有的时候,实话是最让人恐惧的话!
“我们还是别瞎猜了,到底是与不是,一探便知”又是班第头一个稳住了阵脚,转而塞图吩咐,“塞图,你即刻去一趟恭王府,探一探伍姑娘的情况即刻来报,如果她是吴三桂的嫡孙女,那她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府中了”
“遮,奴才这就去!”塞图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
“等等”班第叫住他,嘱咐了一句,“记赚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是大公主派你回去替福晋拿披肩的,知道了吗?”
“奴才记下了!”塞图应了一声,退出了房外,待他关好了房门,班第回头安慰我和永绶道,“你们先别瞎的了,也许我刚才所作的假设都是错误的,也许那个伍姑娘现在还是好好地待在恭王府呢!”
我没说话,永绶更是心事重重地望着沈宛的牌位在发呆
“一宿没睡,你们要不先去歇会儿吧?一会儿塞图回来了,我去叫你们”班第提议道
“不,我不用”我摇头永绶根本就没反应,痴望着沈宛的牌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你是不是在的阿玛?”我走到永绶的身旁,挽住他的左胳膊
永绶回头望着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背,却不言语
“哥,现在阿玛有难,这个节骨眼上,你不会还想着出家,弃阿玛和你额娘他们于不顾吧!”我紧紧地盯着永绶的眼睛,试图在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出家?”班第的诧异之情溢于言表“永绶,你要出家?为什么?”
“哥说要一辈子陪着沈……嫂子,所以要出家”永绶不说话,我替他说出了缘由
“永绶,我知道你对斯若姑娘一往情深,”班第道,“可是,你这么做,也许斯若姑娘的在天之灵会觉得不安呢?”
“你们知道吗?”永绶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每次到大觉寺,我就能感觉到一种宁静和舒泰,虽然比起恭王府,这里简陋多了,但是,这里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种日子……我真的厌倦了”
“哥……”我抓住永绶的手唤了一声,却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了,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而我也心有戚戚焉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是身处深宫大院,位居庙堂之上之人都无法避免的,就连受着孝庄,康师傅,常宁,福全等人重重保护的我,都不得不面对若不是还有牵挂和顾忌,我也曾闪过“一走了之”的念头
“永绶,你的心情我真的可以理解”班第望着永绶,郑重地开口道,“我知道因为斯若的事儿,你对五叔和福晋心存怨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将你带到这人世,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这么大,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心机?这份恩情算起来要比天高,比侯,你若连这都不感念的话,恐怕连佛祖也不会宽恕你,那你还拜什么佛,出什么家?”
听了班第的话,永绶似乎受了些触动,张嘴说了个“我……”,后面却没了声响,隔了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道:“我现在乱得很,你们让我好好想想”说完,就双手抱头,坐在了灵前的垫子上
“哥,阿玛……”我还想趁着永绶这会儿有些松动,再做做他的工作,好让他彻底消了这个念头,班第却将我拉到一旁轻声道,“禧儿,多说无益,你哥是聪明人,你还是让你他自己一个人想清楚的好”
我望向永绶,只见他将头深埋在双臂间,显然是痛苦异常,这会儿再跟他说什么大道理,的确只会让他心里更乱于是,我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炕上坐了下来
“看你一脸的倦意,去睡会儿吧,有我看着,你放心吧”班第关切地提议
“不,我睡不着,”我连连摇头否定,“我心里忐忑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我要坐在这里等塞图回来,你别劝我了”
“唉,你们真不愧是亲兄妹!”班第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我的手握在他宽大的手掌中继续劝解道,“禧儿,你不要太过忧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即便是最坏的情况,凭着你哥,你,我三人之力,一定能找到万全之策,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吗?我们仨好歹比‘臭皮匠’要高明些吧,是不是?”
我“嗯”了一声敷衍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忧思里……
一炷香燃粳天已大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灵堂时,塞图带着一身的露水回到了我们面前,也带来了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就在天刚放亮的时候,宫里派了一乘轿子将伍姑娘接走了!这就意味着那伍姑娘果然姓“吴”,要帮常宁洗脱罪名纯属妄想!
175四大皆空
( 颓然了片刻忽闻心内似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可丧气否则就真可能再也见不到常宁了,必须打起精神,即使困难重重也要在绝望中寻得一点生机
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看能否找到什么突破口:常宁私纳吴逆的孙女为妾看来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可这明显是被人陷害的如果能证明常宁是被蒙在鼓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的话,罪名就轻得多了,那谁能证明这一点呢?蔡毓荣?章泰?不行这两个人处心积虑拉常宁下水,就是为了自保……对,伍姑娘,除了那两个始作俑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只有她清楚了,只有她能证明!
想到此,我心头霍然一亮,兴奋地道:“哥,班第,我想到法子了!”
班第和永绶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那表情分明是不相信,班第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阿玛是被蔡毓荣和章泰陷害的,如果伍姑娘能证明这一点的话,阿玛就不用去守孝陵了!”我说着,抄起斗篷披在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道,“我现在就去找伍姑娘!”
“禧儿,你太天真了!”班第兜头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那伍姑娘非但不会替你阿玛作证,只怕现在正在你皇阿玛面前证实你阿玛的罪名”
“不会的!”我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消,被班第的这盆冷水泼得几乎没了生机,心中委实恐慌得很,于是搜肠挂肚地找理由反驳,“伍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个坏心肠的,况且……况且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阿玛的骨肉!”
“你怎么还不明白?”班第满怀忧心地望着我道,“这与她是不是坏心肠无关,只跟她的出身,遭遇以及仇恨有关”
班第的这句话犹如风刀霜剑,戳得我心内一阵阵地疼!没错,伍姑娘既然是吴三桂的嫡孙女,自然跟康师傅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能侥幸存活至今,恐怕与蔡毓荣脱不了干洗,不然那时候也不会让常宁去救蔡毓荣了现在,她若是出来证明常宁是无辜的,那蔡毓荣不就罪上加罪,断无生理了吗?唯有让常宁和蔡毓荣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那蔡毓荣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反之,若是康师傅铁了心不饶蔡毓荣,那就非要惩治常宁不可,这两兄弟反目成仇,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吴三桂出了一口“恶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看着阿玛遭罪吗?”说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将要来临的不可抑制,已经逝去的无法追回!”一直盘腿坐在沈宛灵前静思的永绶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那涅犹如一个入定的老僧陡然间顿悟到了佛家的真谛
正当我和班第为永绶这句云山雾罩的话愣神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塞图的声音:“启禀大公主,小公爷,大额附,大觉寺方丈圆真禅师送斋饭来了”
我抹了把泪,正要开口,却见永绶立马站起身来抢先朗声道:“快请进来!”
门“吱呀呀”地开了,拖着两道白眉,形容清瘦,身披大红袈裟的圆真禅师,领着个手捧托盘的小僧进了屋内,他朝我们一施礼,然后就示意小僧将盘子里的斋饭安放在炕桌上,小僧布好碗碟就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他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面带笑容,对永绶道:“施主终于参悟玄机,可喜可贺”
“多谢方丈!”永绶脸上的神情格外的安详,双手合什,鞠了一躬,道,“弟子已明了一切皆是来处来,去处去,死既是生,生既是死,非人力可阻”
“阿弥陀佛!”圆真禅师呼了一句佛号道,“贫僧早已说过,施主与我佛素有渊源,只是时机未到,如今万事俱备,贫僧定当助施主一臂之力,度你皈依”
“皈依?什么皈依?”刚刚见永绶一脸安详的样子,还以为他已经想通了呢,没想到说来说去,他是想通了要出家当和尚了!我一闪身站在圆真和尚面前,指着大门气愤地道,“老秃驴,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这么骂他了,那圆真和尚居然不以为意,仍是双手合什面带微笑地站在我面前,找不到一丝窘迫的神情
“圆真大师,我们还有要事要商议,请您回去吧!”班第的措辞虽然比我文雅得多,但显然他这回也站在我这边
“阿弥陀佛,非死无以生!”永绶越过了我和班第,走到圆真面前跪地道,“方丈,请方丈为弟子引渡!”
“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忙双手去搀扶永绶,但他就是不起身,我五内俱焚,不禁厉声质问,“永绶,阿玛现在身陷囹圄,你难道真要弃他于不顾吗?”
“永绶,你这是干什么?”班第也很焦急,又对圆真肃然道,“大师,永绶可是亲王世子,你妖言惑他出家可是死罪!”
圆真双手将永绶搀起,又念了一句佛号,对我和班第道:“贫僧说的并非妖言,永绶施主与我佛确有宿缘,而且,恭亲王此劫,非世子之死不能救!”
“你说什么?!”这老秃驴竟然还咒永绶死,我的火蹭地就冒上了脑门,朝门外大喊一声,“来人!”两个侍卫立刻进来待命,我一指圆真,吩咐道,“把这个死秃驴给我拖出去!”
“不得无礼!”永绶立刻护在圆真身前,对我道,“禧儿,快让他们出去,快啊”
“禧儿,就先听听你哥的吧”班第在我耳畔悄声道,“他现在有点反常,别真闹出什么事来反正寺院周围都是我们的人,这和尚跑不了”
我忌惮永绶的安危,只得挥手让侍卫退出去,恨声道:“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闹什么出家,你不觉得你愧为人子吗?”我又指着圆真的鼻子骂道:“还有你,亏你还是个什么禅师,佛家不是普渡众生,引人向善的吗?你怎么可以撺掇我哥寻死?”
“大公主息怒!”圆真还是一副不愠不怒,不温不火的样子,微笑道,“恭王此劫确是‘非世子之死’不能救……”
“死秃驴……”我忍不住要开骂,要不是看在他是个白发老人,我连踹死他的心都有
班第在我耳畔轻声安抚道:“禧儿,稍安勿躁,咱们就听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子之死才能保恭王平安,”那圆真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永绶道,“才能让性音皈依我佛”
“弟子谢方丈赐予法号!”永绶喜滋滋地朝圆真施了一礼,“请方丈度弟子皈依”
“哥,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我大惊失色,拉着紧拉着永绶的袖子道,“你可不能听这个老秃驴的话,什么皈依,他这是把你往死路上引呐!”
永绶默然不语,我的这番话似乎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似乎铁了心要照那老秃驴的话去做了
我一抬眼,望见了沈宛的灵牌:原来,说来说去,永绶还是忘不了沈宛,想为她殉情,竟然找出这么个理由来达到目的,我不禁气结,脱口骂道,“永绶,你昏了 ... [,]
(头了,那个沈宛就那么好,值得你为她殉情吗?”
“不,妹妹,你误会了”永绶往灵位的方向望了一眼,终于开口解释,“我与沈姑娘是前世有缘今生再续,却注定有缘无份,本不该强求的……这一劫,我已然放下而我与阿玛的缘分也只能到此止,作为阿玛的‘世子’,我只能做到今日,是他将我带到这个世上,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就把‘命’还给他吧”
“你——”我恨极,捶打着永绶骂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干脆让你死了算了!”
“大公主莫急”那圆真不紧不慢地道,“虽然,你与‘世子’的缘分已粳但你与‘性音’的缘分却才刚开始啊 ”
“什么……”闻听这莫名奇妙的话语,我不觉一愣
“禧儿,你没听出大师话中的玄机吗?”班第安抚道,“他有妙计,既能度永绶皈依佛门,得偿所愿,又能让王爷平安脱险,是吗,圆真禅师?”
圆真禅师但笑不语
班第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若我猜的不错,你要让恭王世子永绶死了之后复生为性音和尚,是吗?”
“什么?……死后复生?”我完全被班第不合逻辑的话给搞糊涂了
“禧儿,你还没明白”班第笑着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擅纳吴逆之后为妾,皇上是不能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只有让‘亲王世子’死去,以表示这是上天和列祖列宗对对王爷惩罚,才能平息皇上的愤怒,同时也才能维护朝堂的法纪,当然,永绶不会真死,是假死,但这假死一定要真,一定要让皇上和世人信以为真!”
“大额附聪慧过人,确实名不虚传!”圆真禅师微笑着赞道
至此,我也算听明白了,原来,这老和尚是要演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给康师傅和天下人看呐!
“大师过奖!不过……” 班第又低声追问,“这世上难道真有那种让人‘假死’跟‘真死’一样的药吗?”
圆真禅师笑着微微点头
“我不同意!”我忽然醒悟过来,提出异议,“这样一来,永绶就再也……”
班第伸手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声道:“禧儿,目前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况且,你哥还这么年轻,出家总比给沈宛殉情好,只要人还在,将来总有转圜的余地”
我思考着班第的话,望着永绶超脱淡然的神情,终于忍着伤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177回宫巧遇
( “皇阿玛我真的不可以留下来吗?”临上轿前我再一次存着侥幸询问康师傅
方才已去西厢房看过,常宁早已清醒,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不是“难过”两个字可以形容得了的当他向我询问起永绶“去世”前的情形我真有一股冲动想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那时候康师傅就在身边我若吐露半个字就极有可能“血流成河”!所以我只有紧咬着下唇,搂住常宁的脖子,陪着他痛哭一场
“不是已经让班第替你留下照应了吗?你还不放心?”康师傅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而且接连抛出两个反问,言下之意也就是“没门儿”
我抿了嘴,转头望了一眼班第,再一次叮嘱,“你可要替我照看好五叔和五婶儿呐,有事儿马上来通知我,知道吗?”
“请皇上和大公主放心,”班第朝我和康师傅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若有任何异常,必定第一时间禀报皇上和大公主!”
“班第,辛苦你了!”康师傅拍了拍班第的肩膀道,“你也是病愈不久,要多保重,葬礼的事儿让礼部和宗人府去做,你不要太劳累”
“谢皇上挂心,臣会注意的”班第语带感激地答着
康师傅一脚踏进了暖轿,又催促我道:“禧儿,快上轿!”
“哦,来了!”我磨蹭着,回头望了一眼大觉寺,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班第,我倒不是眷恋他,而是心里惦着让他办的事
班第立即心领神会,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我道:“禧儿,你回宫后安心养铂这里有二伯和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一猫腰钻进了暖轿再怎么不放心,这会儿也由不得我了
轿子载着我和康师傅下了山,一颠一颠往紫禁城城的方向行进我自坐上轿子,就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不知道永绶怎么样了?都这个时候了,是不是已经出了城了?唉,永绶这家伙从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不知道这一去,他能不能适应那种清苦的生活?唉,现在说什么能不能都晚了,就是“不能”也一定要适应,但愿以后他不会为这个选择后悔,即使将来有机会回京城,他也再不可能是“永绶”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又一阵发酸!永绶,我的哥哥,真心诚意疼我,爱我,陪我哭,陪我笑,替我受罚的唯一的亲哥哥,别了!即使他日能再相见,我也不能再喊你一声“哥哥”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禧儿,怎么又哭了?又胡思乱想什么了?”康师傅皱着眉,掏出帕子递给我
“我……”我接过帕子擦着泪,哽咽道,“我……一想到……想到永绶,心里就像……就像刀割了一般!我……我再也没有‘哥哥’了,呜……”
“禧儿!”康师傅说这一伸胳膊,将我靠在他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左胳膊,安慰道,“皇阿玛知道永绶他一直很心疼你,就连你平日里淘气,他也替你遮着掩着顶着,他这么走了,我这心里其实也难受我看着他长大,这孩子自小就机灵,若是你五叔肯勤加教导,他日必成大器,可惜……唉,早知道这样,倒不如将他接进宫来,住在宫里,由我亲自教导……”
“呜……”康师傅这么一说,惹得我更伤心,泪水更止不住地往下坠
“好了,别哭了,快别哭了,哦!”康师傅从我手中拿过帕子,轻轻帮我擦去泪水,温言相劝,“你身子本来就弱,再这么哭下去,哭垮了可怎么得了?若是永绶在天有灵,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天天哭艾是不是?”
可是,我的情绪低落的不行,没法控制,这泪水一开了就收不住了
“好孩子,别哭了艾”康师傅继续努力安慰,“这样,等永绶出殡的时候,要是你身子允许的话,朕让你去送送他,好不好?”
一听这话,我顾不得脸上还挂着泪花,立马抬头询问:“真的?”
“真的!”康师傅笑着点头道,“不过,前提是这一阵子你要配合太医乖乖地吃药调理,若是……”
不等康师傅的话说完,我立马用手抹了抹脸颊,接腔打包票:“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配合!”
正当我的情绪在康师傅的安抚下平稳下来之时,我和康师傅却都发现轿子也退,前面还传来闹哄哄的的声音
“怎么回事?”康师傅隔着轿帘询问
“回皇……主子,”关保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前头聚了许多百姓以致道路不通”
康师傅果断地吩咐:“派人去查明缘由,即刻来报,记住不可扰民”
关膘命而去,我则掀开了窗帘,伸出脑袋往外瞧了瞧!好家伙,前面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越过那黑压压的头顶,竟然看到了吾仗,立瓜,红罗销金瑞草涩红罗绣四季花扇!看样子,被围在里头的是哪家王公贝勒的车驾了
这可有趣的紧康师傅为了不扰民,所以轻车简从,一切仪仗全免,除了轿夫,就是随身的那十几个侍卫,相较而言,前面的那位如此大张旗鼓,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亲国戚了
等了一会儿,窗边再次响起关保的声音:“回主子,前面道路堵塞乃是因贝子章泰回府,有一老人躲避不及被护卫推到在地,人事不省所致”
章泰!跟蔡毓荣狼狈为奸陷害常宁的家伙!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我还想着回头跟班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整整这个家伙,替常宁报仇呢!可倒好,今儿他自个儿来撞枪口了不过,我也不能太急躁,先看看康师傅怎么说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康师傅,只见他脸色略显阴郁,皱着眉头道:“这么多人聚着,没人过问此事?”
关保回道:“巡捕营的人已到场处理,判章泰赔偿,但章泰拒不执行,现正让人去步军统领衙门找麻勒吉大人过来”
康师傅“哦”了一声,开始沉吟,我怕康师傅再开口就吩咐改道回宫,便忙道:“皇阿玛,反正这儿离宫里也不远,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不如等百姓散了再走吧”
康师傅没回答走不走的问题,却问我道:“你冷不冷?”
我将一直揣着暖炉的右手,伸向康师傅的手背握了握,笑道:“瞧,热乎着呢,一点儿都不冷!”
“那好!那咱们就等一会儿再走”康师傅说完,又低声跟窗外的关保吩咐道,“再派人去查探,有任何结果立刻来报”
等待是最难熬的,但是为了看那个章泰是如何倒霉的,我跟自己说一定要耐心康师傅也没说话,只是紧拥着我,将他的紫貂大斗篷将我围了个密不透风,听着外头的熙熙攘攘,等待着侍卫前来汇报最新情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头的喧闹声不见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间或有兵器叮当的声音,正当我心生好奇,回头跟康师傅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关 ... [,]
(保带来了最新的情况:“回主子,麻统领判那名老者冲撞贝子,要将老者和他的家人全部抓回衙门,有名自称是厄鲁特部使者的蒙古人带了几个人帮着那名老者的家人与章泰和麻统领对峙”
恰在此时,前头传来一阵非常嚣张的吼声:“一个小小的厄鲁特使者也敢在天子脚下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这声如洪钟,口气又嚣张,说话的人定是那个章泰无疑了,竟然还说别人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今天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皇阿玛,这会儿说话的人就是章泰吧!” 我故作不知地问康师傅,康师傅一点头,我又赞道,“听说他已年过半百,没想到声音还这么中气十足的!怪不得当年能当大将军收复云南呢,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康师傅脸色阴沉,眸中更似结了一层寒冰,冷声道:“关保,你亲自去把贝子爷和统领大人请到轿子前来见朕,”关保“嗻”了一声刚要领旨,康师傅又叮嘱了一句,“记赚悄悄地去请,别泄了朕的身份”
我一听,心下暗喜,悠哉坐等看好戏
没等多久,果然听见轿子外头传来俩整齐的请安声:“奴才章泰(麻勒吉)给主子请安!”
康师傅并不叫他们起来,却讥讽道,“请安?不敢当啊听说有人不小心挡了贝子爷的道儿,被打晕不赔不说,还要被抓到衙门里去,这会儿在下也挡了贝子爷的道儿,贝子爷,麻大人,二位是不是也要将在下抓回去翱”
“奴才……奴才不敢!”两个声音听上去都有点儿战战兢兢的
“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事吗?”康师傅冷不丁地发飙,吓得轿子外头那俩则不停地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我没防备,被吓得一颤,那暖手炉一脱手就滚到轿子外去了,康师傅一见这情形,倒是强压了怒气,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平缓却冰冷的语气:“章泰,麻勒吉,你们一个是宗人府左宗正,一个是步军统领,皆是维护家国法纪之重臣,如何执法才能护国安民,不需要在下教你们了吧?”
“主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战战兢兢地道,“奴才这就让人送那昏迷的老者去看郎中……”
“奴才愿意赔偿五两……哦,不,十两银子……”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抢过话头,急急地表衷心,“并派人送……送老头……哦,不,老者的家人回家,回家!”
康师傅没有回答他们,却低声跟关保吩咐:“派两个人看着他们,等事情处理结束,带他们来见朕”
关保“嗻”了一声,康师傅随即吩咐起轿轿子刚抬起来还没走呢,忽听得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王爷留步,手炉!”
对艾我的手炉!光听康师傅教训那俩了,我心里一高兴差点儿把它给忘,这可是孝庄让造办处根据我的手型,特地为我打造的,丢了它,回去可没法交代
康师傅忙吩咐停轿,可等了一会儿,却听到魏珠过来回话说:“启禀主子,那厄鲁特使者说要亲手把手炉交还给主子”
这厄鲁特部的使者怎么这么奇怪?亲手交还?安的什么心呐?要让他看到康师傅那一身明黄,还不立马知道这轿子里坐的人是谁了吗?那康师傅的身份可就泄露了这会儿人又这么多,万一出什么意外呢,念及此,我便对康师傅道:“皇阿玛,这手炉是老祖宗赏给我的,还是我去拿吧”
“也好”康师傅点头会意,随即吩咐魏珠,“让厄鲁特使者单独一人捧手炉到轿前”
魏珠“嗻”了一声,就高声宣布了一遍康师傅的话,没多大会儿,就听见轿子外面一个洪亮而年轻的声音,操着声调有些奇怪的汉语道:“厄鲁特特使策旺阿拉布坦参见王爷”
策旺阿拉布坦!一听这耳熟的名字我不禁吃了一惊,怪不得他口口声声叫王爷,而且还要求面见失主,原来是他把康师傅当成常宁了!该不是又为了参加阅兵观礼的事吧?
我掀开轿帘的一侧,一闪身出了轿子,只见策旺阿拉布坦正右手抚着左胸口毕恭毕敬地敬礼,便微笑道:“特使大人免礼”
策旺阿拉布坦闻言抬头,就愣住了,大约没想到会是我出现在他面前
“特使大人,”我指了指他左手握着的手炉,笑道,“那个手炉是我的,麻烦您把它还给我”
“呃……哦,哦……”策旺阿拉布坦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意外的惊喜,急忙将手炉递给我道,“给!”
“多谢特使大人!”我朝他感激地一笑,接过手炉,转身就要上轿,却听策旺阿拉布坦急急地道,“请留步!”
我驻足回头笑道:“哦,对了,特使大人拾金不昧,还没赏赐呢!魏珠,赏特使二十……”
“在下不要银子!”策旺阿拉布坦抢断了我的话
“那你要什么?”我好不容易保持住微笑望着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喀喇沁见到他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也不要银子!不要银子的人是天底下最难缠的!
策旺阿拉布坦一脸严肃地道:“在下只想请恭亲王准许厄鲁特部使团能够观摩阅兵大典!”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这个我可没有决定权,而且,既然常宁始终不肯松口,那就说明康师傅那边肯定是不同意的
“禧儿,你进来”康师傅在轿子里催促
“哦!”我同情地望了一眼策旺阿拉布坦,掀开帘子入了轿
“王爷!”那策旺阿拉布坦紧追不舍,“听闻天朝的军备强大无比,世间罕有,我们厄鲁特人素来对天朝怀有崇敬之心,所以才想要观礼请王爷准许我们的请求吧,王爷!”
康师傅沉吟了片刻,答道:“你的意思将会直达天听,回去等着,一两天之内必有准信儿”
178四阿哥的下马威
( “主子该进药了!”小穗将装着黑乎乎的膏方的药碗端到了我面前我捂着鼻子,往桌子上一指道,“放着吧太烫了,待会儿再喝”
打那天一回宫康师傅就立马让太医院的几个山羊胡子老头给我会诊随后就开了个什么调补的膏方让我每天早中晚各进一次这回因为放了些阿胶药味儿并不难闻,可毕竟是药,喝着还是苦不过为了遵守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所作的保证,我都当着康师傅的面一丝不苟地一饮而粳康师傅这才满意地回去处理国家大政
说也奇怪,按理说,像前几日一样,这会儿康师傅应该早已到晨曦阁了才对,怎么今天到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他不来,我积极给谁看呀?正纳闷呢,房门外传来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叩见四阿哥!”
自我回宫后,胤禛,胤褆,端靖,恪靖,胤佑,胤祺,还有胤禩,每天下午下学后就在这里聚会,陪我下棋,说八卦,说笑话,因此有了他们的陪伴,我那抑郁的心情也稍事疏解
胤禛一进屋,小穗就退出了出去胤禛坐到了床沿儿上,仔细端详了一阵问道:“皇姐,今儿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其实我已经没事儿了,”我笑道,“可皇阿玛非要我静养,我也没办法”我说着瞧了瞧胤禛的身后,发现竟然没有“后来人”,便又问,“今儿是不是早了点儿翱其他人呢?”
胤禛“哦”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太子今儿忽然驾临咱们书房,说要比箭,他们这会儿大概都在靶场呢吧!”
“翱”我有些惊讶,“那你怎么没去靶超到这儿来了?”
“我?”胤禛嘿嘿一笑,歪着脖子,道,“我昨儿睡落枕了,今儿拉不了弓,伺候不了太子殿下,所以就来伺候皇姐你了!”
“落枕?”我笑嗔道,“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你那是‘临时性落枕’吧?”
胤禛竖直了脖子,拱手吹捧,“呵呵呵,皇姐果然是火眼金睛,小弟佩服,佩服!”
“得了,小点声儿”我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西游粉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在皇阿玛面前可留着点儿神,别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后果就严重啦!”
“嘿嘿嘿!”胤禛一脸的坏笑,小声道,“皇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绝不会像永绶那么倒霉……”
胤禛这一提到永绶,我的心突然被什么撬一下似的,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紧接着鼻子就酸楚了,眼前起了一片雾气
“皇姐……”胤禛一见我这样子,登时有些慌乱,自责道,“对不起,皇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伤心,我……”
“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我打断他,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是我想起,先前我惹了事儿,永绶总替我背黑锅,我觉得……觉得对不起他!”
“皇姐,你别哭!”胤禛紧握住我的手,诚挚地望着我的眼睛道,“永绶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这个弟弟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而且,肯定保护得比永绶还要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看着胤禛那真诚坚毅的目光,我心内一阵感动,反握住胤禛的手,笑着点点头
胤禛从怀里掏出他时常带在身边的玉笛,带点神秘地跟我道:“皇姐,我新学了一首名曲,现在吹给你听听,你给指点指点的吧”
我知道胤禛这是为了讨好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便配合着他问道:“名曲?哪一首翱”
“《紫云回》!”
“《紫云回》?”胤禛这个回答到让我吃惊不鞋让我觉得不太敢相信,便追问,“是唐玄宗李隆基所作的那首《紫云回》?”
胤禛得意洋洋地道:“正是!”
我上下打量了下胤禛,赞道:“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传说这首《紫云回》是李隆基有一回在梦中所得,乃是神仙所授的“仙乐”,我只在古籍中看到过这件离奇事迹的记载,却从没真正听过这首“仙乐”,没想到胤禛这小子竟然学会了这首曲子,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快吹来听听!”
“得令!”胤禛将玉笛拿起放在唇边,刚吹奏了一个音,却见小穗推门而入,禀报了一声,“主子,大额驸求见!”
我立马吩咐道:“快请进来!”
过了这么些天了,班第这小子才进来,不知恭王府的情况如何了,交代他做的事儿办好了没有
忖度间,班第已然进了房内,还未施礼,胤禛就先踱到他面前,横眉冷目地指责了他一通:“班第,你到底是怎么照顾我皇姐的呀?为什么每次她活蹦乱跳地跟你出去,却总搞得病怏怏地回来?你说你让我将来怎么相信你,放心把她交给你,翱”
小穗Сhā嘴道:“四阿哥,这您可误会大额驸……”
“闭嘴,主子们说话,你Сhā什么嘴,退下!”胤禛皱着眉,虎着脸把小穗也训了一顿,还真有点皇阿哥的气势
小穗委屈地望了我一眼,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先出去,随即笑着跟胤禛招招手:“胤禛,你快过来!坐下!”
胤禛很不满地瞪了一眼班第,才转回到床沿儿上坐了
我又招呼班第:“你也坐艾别磁了!”
班第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的凳子边,刚想坐下,却听胤禛一指小圆桌边的凳子道:“不许你坐这儿,到那边儿去!”
班第一愣,随即无奈地瞥了我一眼,按照胤禛的指示,挨着桌子坐了
看这情形,原来班第一直致力与胤禛搞好关系的努力,因为这次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我还真有点儿同情他,便对胤禛道:“胤禛,其实这回我生铂跟班第没什么关系,在三姑婆家的时候,他很照顾我的!”
“怎么跟他没关系?”胤禛依旧不依不饶的,“他要是能尽心尽力照顾你,还能让你象现在这样天天喝苦药吗?依我看,他做大额驸根本就不称职……”
“胤禛,这回真的不关班第的事儿,你错怪他了” 我不能跟胤禛解释我这回生病的真正原因,只能用苍白的话语替班第辩护
“皇姐,你怎么还护着他?”胤禛紧皱着眉头,颇有点儿气愤填膺地道,“明儿我就去跟老祖宗请旨,让她替你解除这门婚约,再给你指个更好的人家!”
“四阿哥……” 一直没说话的班第忽然起身拱手恭敬地道,“四阿哥责怪得对,这回的确是臣的错,是臣没照顾好大公主,让大公主劳累成疾,臣有愧不过,臣对大公主的确是一片真心,还请四阿哥给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班第平时对人温和,却从未跟谁这么低声下气过,想起他在宫外之时,还时时替我着想,甚至不惜扯谎帮我跟康师傅遮掩,我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便故作严肃地对胤禛道:“胤禛,班第他真没做错什么,你再这样不依不饶的,我可生气了!”
胤禛 ... [,]
(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班第,忽然靠近我耳语道:“皇姐,你猴急啥呀,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这样以后他才会更珍惜你,你才不会吃亏,知道不?”说完,他迅速地调整回原有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作威严状对班第道:“嗯,看在皇姐替你求情,你又真心悔过的份上,这回我就暂且原谅你了!”
“谢四阿哥!”班第躬身道
“不过,”胤禛又继续道,“你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我一定去跟老祖宗请旨!”
“四阿哥放心,”班第保证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胤禛“嗯”了一声,冷冷地盯了班第一眼,旋即回头压低声音对我道:“知道你盼了好几天了,小弟先走,给你们俩腾位子”
“你这家伙!”我哭笑不得,伸手就要捏胤禛的脸,胤禛嬉笑着先一步跳开,整了整衣冠,道:“皇姐,我先去给额娘请安,一会儿再回来给你吹笛子”又老气横秋地对班第吩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皇姐,不许惹她伤心,知道吗?”
班第很配合地“嗻”了一声,胤禛终于迈着小八字步,踱出了房门
房门“嘭”地一声轻合上,班第长舒了一口气赞道:“四阿哥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谁翱”我问道
“皇上啊”班第笑着坐到了我身边,“你看他刚才的样子,不怒自威,一般人见了会不由自主地后脊背发凉”
“哈哈,真的吗?那你凉了没有?”我调侃道
班第摇了摇头道:“没凉,不过,还真有点儿紧张
“哦?你紧张什么?”
“紧张是不是又要回到刚指婚的那段日子啊”班第“呵呵”笑了一声,感叹道,“还记得吗,那时候,四阿哥隔三差五就领着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来找我的茬,我可真有些穷于应付不过刚才四阿哥自觉离去,我就放心了,说明他心里还是认可我的,我过去做的努力都没白费唉,这四阿哥对你真是没话说,我看跟永绶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班第这一提永绶,让我想起了正事儿,忙收拾起嬉笑的心情,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让你办的事儿都办好了吗?快跟我讲讲”
“基本办好了!”班第小声道,“沈宛的儿子已经还给明珠了,关于永绶的事儿,我也找机会悄悄告诉你你阿玛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不由得一阵紧张
班第有些懊恼地道:“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五婶儿永绶去世的消息,她已经昏迷四五天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目瞪口呆,最的的情况终于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你别的,皇上已经派了太医日夜看护着五婶儿,只要能醒过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班第安慰道
“那万一醒不过来呢?”我问道
这个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五婶儿的病完全由永绶而起,永绶就是她的命根子,现在永绶没了,想必她的求生意志也没有那么顽强
“这个……”班第语塞,皱眉沉吟了片刻,道,“其实,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五婶儿一铂反倒更能证实永绶的‘死’,这样不管是你阿玛,永绶,还是整个恭王府都反倒安全”
这一点,班第倒是没说错,可毕竟五婶儿平日对我也算不错,现在眼看她被蒙在鼓里,奄奄一息,我总觉着这心里像堵了一块什么似的
“出殡的时间定下来了吗?”我问道
“嗯,定在后天”班第答道,“圆真禅师说到时候送永绶去江南的师傅就会回来了”
“太好了!”
“嘘!小声点儿!”班第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重又压低了声音问,“圆真禅师有没有说永绶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这个得等后天人回来了才知道啊”班第又关切地问,“你现在身子怎么样?皇上让你参加出殡吗?”
“没问题,皇阿玛说只要我配合太医吃药就……”我话还没说完呢,忽听得外头又一阵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皇上万福金安!”
我一愣之下,一眼瞥见了桌子上早就凉透了的药碗,赶紧跟班第道:“快快快,把那药碗递给我!”
180送归大觉寺
( 为了合乎“礼数”永绶正式的灵堂建在恭王府以接受各界人士的祭奠和吊唁,因此,出殡的起点是在恭王府“出殡”的排场宏大得超乎想象就我所看到的景象是:白色的纸钱撒的是铺天盖地,纷纷扬扬的比前阵子下的鹅毛大雪更为壮观;共有六十四人抬棺当然抬的是“骨灰”寿衣和一些随葬品;一长队和尚诵经一长队青衣请灵一长队的人抬着纸扎的豪宅别墅金童玉女各色招魂幡刀斩斧钺等,更有那跟在棺材后头的一身缟素的送葬队伍,白茫茫的一长溜绝对望不到尾——我由班第和小穗搀着跟在常宁和福全身后,跟满都护浩,王府的女眷们,走在这庞大的队伍最前面的两排,拿着块全素手帕时不时地“抹泪”这阵势,估计全京城都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恭亲王的嫡子殁了
浩浩荡荡的白色大部队出了城,慢慢地朝阳台山的方向挪移本来这队伍应该往朝阳门外的三里屯挪移才对,因为常宁为他自个儿选的百年后的“福地”就在那里,按规矩,“永绶”也应该被葬在那里才对,但是,按照事先的计划,班第跟他们说永绶“生前”曾说过“最爱阳台山大觉寺的风景”,按照遗愿建议将他“葬在”大觉寺附近,其实,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以后咱借口给永绶“祭灵”的机会向圆真禅师打听永绶的消息班第偷偷将永绶“假死真出家”的情形透露给常宁后,常宁更是一千一百个同意这个安排
原本快马加鞭到大觉寺至少也得半个时辰,这大部队一路吹吹打打外加嚎哭过去,清晨出发的愣是到了中午才到达,落葬,祭奠,读祭文,诵经等一系列程序好不容易结束,打发了一大半闲杂人等离去后,我掏出康师傅刚给的那块荷兰国进贡的怀表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刻了,怪不得刚才肚子一阵“叽里咕噜”,早上进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没了
就在这时候,圆真禅师领了几个僧众过来,邀请我们去禅院喝茶歇息片刻,于是,我和班第就跟着福全和常宁去了方丈室歇息了片刻用了些茶点后,福全开口道:“方丈大师,多谢你的茶点,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打从进了大觉寺,我就惦记着永绶的事,一早就想去找圆真禅师打听了,可惜,先前人多仪式多,这会儿人少了吧,可有福全在这儿我也不能开口,我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想辙,没想到福全竟然提议要走!这哪儿行?这一回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来呢!我一着急,脱口道:“不行!”
福全立马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意识到方才的突兀,正不知如何圆场呢,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主意划过了脑海,忙用哀求的语气道:“二伯,我想再去陪会儿永绶,然后再走,成吗?”
“唉!”福全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咱们一起去,再祭奠一回,然后再走”
这福全可真是的,他要是跟着去,我还能探听永绶的近况?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常宁,也仅限于让他知道永绶“出家未死”,其他的细节都一概不知之所以如此谨慎小心,就是怕这事儿万一传到了康师傅的耳朵里,虽然他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强大我还不知道,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是真理!
“这个不孝子值得我们一回又一回地祭么?”常宁忽而霍然起身,神情淡然地道,“二哥,走吧,再说我还在禁足期,晚回去了,皇上那儿你也不好交代”
“五弟……”福全拍了拍常宁的肩膀,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要不这样,”我提出了个方案,“我看五叔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二伯您陪五叔先回去吧,我跟我哥说会儿话就回去!”
福全看了看常宁的脸色,思忖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也行,不过,你可千万别太晚,别让你皇阿玛的,知道吗?”
“二伯,您放心,宫门落锁前保证会回去的!”我信誓旦旦地道
福全又很不放心地叮嘱道:“班第,禧儿就交给你了,戌正之前,一定要将她送回宫里,记住了?”
班第很老实地答道:“二伯您放心,班第记住了”
福全和常宁离去,机会终于来临,圆真禅师仿佛也洞悉了我心中所想,我将小穗也打发出去,方丈室的门再次关上后,他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我强按住本就是半是欣喜半伤感的情绪接过了信,但一看到信封上“禧儿亲启”这四个熟悉的字体,还是忍不住心内的酸楚落下泪来
“禧儿,”班第搂着我的肩轻声安慰道,“有消息是好事,别哭,快打开看看”
我抹了抹泪,拆开信封,取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除了开头的呼语“禧儿妹妹”以外,先写了一行:“吾在此处甚好,平和无欲,勿念 性音字”,而后,又追加了一行:“另:请代问恭王和福晋安”还以为他果真是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了,终究还是惦记着爹娘的,若他知道马氏现在昏迷不醒,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会不会策马飞奔回京城?然而,许多事是不容反悔的,一旦决定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公主切莫伤悲,”圆真禅师小声地道,“性音目下在杭州理安寺修禅,一切安好,贫僧的师兄超格禅师特派了两名弟子服侍性音左右”
没想到,圆真还想的挺周到,我的的正是这个永绶在王府的时候,就连穿鞋子都是别人代劳的,他何曾自己动过手?这回听说有人专门服侍他,我就放心了不少,于是点头道:“那就好,有劳大师费心了”
“大公主不必客气,这本属贫僧分内之事”圆真禅师答得甚是客气
“大师,”班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张银票来,递给圆真,“这其中的二百两是大公主捐给贵寺的,其余的五百两请代转给性音”
圆真也不推辞,接过银票喊了一句佛号后,朝我一鞠躬道:“贫僧谢大公主赏赐!”
“大师不必多礼!”我微笑着,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我对佛法禅理很有兴趣,今后有不懂的地方,恐怕还要不时来讨教大师”
“那是敝寺的荣幸!”圆真道,“敝寺随时恭候大公主莅临”
已经得到了想得到信息,我和班第就离开了大觉寺,到永绶的衣冠诎装镊样祭奠了一番后便也下了山,随后直奔恭王府人同此心,我都着如此惦记永绶了,常宁心内应该比我更惦记,将这封信拿给他看,多多少少能宽慰下他的心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常宁看到那封信后也是禁不住双泪直流,紧紧地将那封信抓在手里,捧在心口上好久好久才点了火将它焚毁
因为在恭王府耽搁了一阵,急匆匆赶到东华门的时候,宫门已然落锁,不过,恰好今儿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是明珠,更巧的是他正带了几个人过来巡视,一见是我和班第,便亲自一路领着我们进去了
按惯例,我和班第得先去乾清宫给康师傅请安报备,才能各归各家也许是因为这次晚 ... [,]
(归的理由听上去比较充分也合乎人情——我跟班第事先串好了,说是因为去看望五婶而忘了时间才晚的,康师傅也没多留我们,很快就放我们走了
班第将我送到晨曦阁门口,却见佟妃的贴身侍女春梅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有些心神不宁,一看见我们俩,立马上前施礼道:“大公主,大额驸,你们可回来了!”然后朝我们身后使劲地看了几眼,好像在找什么人
“怎么了春梅,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这个……”春梅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压低了声音,有些为难地道,“这事儿只能在没旁人的时候跟您和大额驸说”
看春梅的神情,好像这事儿还挺严重,我跟班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跟春梅道:“好,那我们进屋再说”
领着春梅和班第进了小书房,关上了房门,我笑着对春梅道:“好了,现在就我们三个了,你总可以说到底是什么事了吧?”
“大公主,大额驸,四阿哥不见了!”春梅一张口就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说什么?”我跟班第异口同声地问,都不敢相信
“四阿哥不见了!”春梅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不见的呢?” 我楞了一会儿才道,“今儿早上我走的时候还碰见他上书房了啊”
的确是这样,今儿一早康师傅送我出晨曦阁的时候,正巧碰见胤禛一脸灿烂地去上书房,一问之下,他知道我是去参加永绶的“出殡”,便也想跟着去,康师傅自然没准他去,谁让他正巧“落枕”呢?正好,我这回也不消胤禛跟着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也没帮着胤禛说话胤禛的小脸当时就阴了下来,虽然没再说什么,向康师傅行了一礼就走了,但很显见他心里是很不高兴的康师傅当时见状还摇了摇头说“这孩子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我还接腔帮着胤禛说道:“胤禛就是小孩子心性,率直!”
“本来主子也以为是这样呢,”春梅道,“可今儿下午,主子左等右等都没见四阿哥过来请安吃点心,就遣了奴婢去瞧瞧,于是奴婢就到阿哥所去了一趟,结果苏培盛那个死奴才说四阿哥在睡觉,不让进后来我回去禀报了主子,主子不放心怕四阿哥病了,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发现那床上堆的是枕头,四阿哥根本就不在屋里!把苏培盛找来一问,却原来四阿哥已经出宫去啦”
“翱!”我和班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出宫?宫禁如此森严,他是怎么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呢?”班第先反应过来
“是苏培盛那个死奴才帮四阿哥借了个腰牌混出去的,”春梅恨声道,“说是要去送永绶阿哥,可是现在你们俩都回来了,四阿哥却还没回来!奴婢都不知道一会儿回去怎么跟主子说呢!”
“这事儿皇阿玛还不知道吧?”按照我刚才在乾清宫所见,康师傅正埋头与奏折奋斗中,根本不像是已经知道他儿子偷跑出宫的事情
“嗯!”春梅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想“主子说了,如果四阿哥能平安回来,这事儿就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不然四阿哥就惨啦!我们主子非心疼死不可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这样吧”班第思忖了片刻道,“我现在马上出宫去找,找到的话,明天设法悄悄地送回来,你们也先别张扬”
“好”我赞成道,“只有这么办了,你快去吧”
班第马上动身离开了晨曦阁,我回头对春梅道:“你先回去,跟佟额娘说,让她别的,班第若是找到胤禛会尽快送回来的,如果明天日落前还找不到人,到时我们再禀告皇阿玛另想办法”
181四阿哥归来
( 昨夜无眠!一整夜的坐卧不安眼睁睁地看着天渐渐发白!唉都是胤禛惹的祸!
胤禛这小子,自小圈养在紫禁城里,从未单独出过宫四九城长什么样儿他压根儿就没见过还去送永绶呢,恐怕他连恭王府的府门都摸不着别一出去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吧!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年关将近人贩子特多都指着发一笔横财好过年呢!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毛,恨不能马上飞出宫去找他!去给给孝庄和孝惠请安的时候我因为惦着这事儿而魂不守舍的,两位老太太跟我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答得欧不对马嘴的,他们还以为是我的病还没痊愈的缘故,就没多留我,还让我早点儿回去好好歇着
回晨曦阁没多久,佟妃就过来了,名义上她是去慈宁宫请安,顺便来看看我,实际上恰恰相反看到她那两个掩饰不住的黑眼圈就知道,她也是一宿没睡没在我屋子里看到她的宝贝儿子,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跟她了解了一下情况,那“芝麻苏”她还留着没处置,已经让他回胤禛屋里伺候着,并让他对外宣称胤禛病了,吃药歇了,今儿一概不见客佟妃安排的这个“假象”危险系数也是不小的,万一康师傅得知胤禛生病去看望,而胤禛那时候还没回来,那一切就会穿帮看到佟妃那么着急,我也只好安慰她说班第一定会找到胤禛,让她放宽心回去等着,肯定会有惊无险的佟妃这才告辞去了慈宁宫
其实,班第到底能不能找到胤禛并带回来,我心里也没底
佟妃一走,我的心就开始乱了,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种时候,等待真是一种煎熬
“主子,该喝药了!”到点儿了,小穗又捧了药碗进来
“先放着,放着!”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充满了各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画面,跟人说话都觉着烦
“主子,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奴婢叫太医来瞧瞧吧?”小穗说着话,放下了药碗,就要出门去
“回来!”我烦躁的一吼,把小穗吓得一颤,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望着我看这丫头怯怯的样子,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她原因,只得调整了下语气,带点儿歉意道,“小穗,我没事儿,就是昨儿晚上没睡好,有些心浮气躁罢了”
愣愣的小穗“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奴婢昨儿晚上睡得有点儿沉……”
“没事儿,昨儿奔波了一天,我知道你累了”小穗这丫头的睡眠一向好得很,昨儿晚上我还听到她打呼噜了,而我,没事的时候打雷都“雷”不醒,但是,只要一有心事,肯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那……”小穗将药碗往我面前挪了挪道,“主子,您喝了药就去睡吧,皇上这会儿准还在上朝呢,不会这么快过来的”
对艾怪不得我一直还都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小穗的这句话倒提醒了我!班第是能在内廷行走,但是,自由行走的地方仅限于慈宁宫,宁寿宫,乾清宫和我这个晨曦阁,其他地方若不是我陪着,他也不能乱闯,他若能带着胤禛回来,必定是带回到我这儿来,而不是承乾宫,或者阿哥所,可是,到这会儿了还没消息,真的一个不巧,班第带着胤禛回来时会碰到康师傅,要真那样的话,那胤禛就是本年度最倒霉的“倒霉蛋”了!这么想来,今天一定不能让康师傅在我这里汪得太久!“睡觉”也许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我捧起药碗,深吸了一下,然后忍住呼吸,一口气将小碗里的药喝个精光,擦了擦嘴道:“小穗,我去睡觉了,要是皇阿玛来了不用叫我,如果是大额驸来了,一定要赶紧通知我,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小穗答着,却笑的有点暧昧,我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但此时也顾不了这些了小穗伺候我换了衣服,我便上床,拉好了床帘,竖着耳朵,窝在被窝里
自鸣钟“铛铛铛”地敲了九下的时候,班第还是没影儿,康师傅倒是大驾光临了,我赶忙塞好被子,闭上了眼睛耳听得他小声向小穗询问了几句,又悄悄地掀开床帘看了我一会儿,才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康师傅一走,我的脑子越发地清醒,也越发地的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班第压根儿就没找到胤禛?难道,胤禛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
枕畔的怀表“滴滴答答”地响着,告诉我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去,而外头仍然没有一点响动,我感觉自己的耐性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就快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主子,您醒了吗?大额驸来了!”小穗的这一声禀报简直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绳索,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拉了回来
“快请进来!”我一骨碌爬起来,快手快脚地套了衣服,用手随便理了理头发,掀开床帘跳下床,刚进内堂,却见班第指挥着几个人,搬了两个红木大箱子进来,我仔细看了看跟着他进来的那几个太监,都是晨曦阁里,根本就没有胤禛的影子!
“好了好了,放着吧!”班第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递给那几个搬东西的太监,“你们几个辛苦了,我跟大公主要说些私房话,就不用你们在这里伺候了!”
“嗻”拿到银子的太监们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小穗,”班第道,“麻烦你也出去吧”
小穗含笑望了望我和班第,蹲了蹲身,退出去关了房门
“你在搞什么鬼?人呢?找到没有?”这死班第,该带的没带来,还跟下人们说什么他要跟我说什么“私房话”,这种时候了,我心里快急疯了,他还要占我的便宜!
“嘘!”班第将右手的食指盖在我的唇上,轻声道,“别急,人带回来了,在箱子里,不过,你得有点儿准备,看到的时候千万别惊讶地大叫啊”
我瞪大了眼,按捺住狂喜的心情,默然地点头
班第掏出了钥匙,转身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红木大箱子,一开盖子,在那一堆的绫罗绸缎里就钻出来个“小太监”,冲着我激动地喊了一声“皇姐”就给了我一个熊抱,仿佛失散了八百年的亲人好不容易才聚首了
“胤禛!”我惊喜万分地将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可总算回来了!姐快的死了,你这从没一个人出过门儿的,真怕你被坏人拐走了!”
“皇姐,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谁敢拐我翱”胤禛放开了我,冲我“嘿嘿”一笑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你……你……的牙怎么了?”我指着胤禛的上面一排的两个黑洞结结巴巴地问怪不得刚才觉着他说话有点怪怪的,敢情是漏风啊
“呃……”胤禛迅速地闭上了嘴,含混地道,“那个……不是换牙嘛,恰好昨儿松动了,就掉了”
“这么巧?两颗一起掉了?”我半信半疑
“嗯嗯!”胤禛捂着嘴巴,不住地点头就在这时,我却一眼看见他左边的颧骨上有些青肿,心内一惊 ... [,]
(,追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你可别跟我说是换牙齿换的!”
“这个……”胤禛摸着脸颊,讪笑着,“这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嘴角的青紫也是碰的?你当你姐姐我是白痴呢?”我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要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到乾清宫去,让皇阿玛好好教训教训你”
“别别别,皇姐,千万别!”胤禛紧紧拉着我的衣袖,看样子他也知道这回的事态比较严重,还知道害怕
“那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紧皱着眉头逼问道,“你昨儿不是去送永绶了吗?怎会搞的这么鼻青脸肿的回来?”
“呃……这要真说起来话就长了,”胤禛两只小黑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扯了个笑脸,道,“皇姐,你还是先送我回我自个儿屋吧,要不,万一真的让皇阿玛发现了,我肯定逃不过一顿家法,你行行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你这小子!”我一戳胤禛的脑瓜子,“现在想起家法来了?早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你额娘跟我可都一晚上没睡翱”
“知道知道,”胤禛连连告饶,“是小弟思虑不周,害得你,额娘,还有姐夫的了,这回是小弟错了!”
“禧儿,四阿哥说的对,还是设法把他送回去要紧,免得夜长梦多”原本在一旁默默看着“姐弟会”的班第这时也替胤禛说话了
不过,他们俩说的不错,早一刻把胤禛送回去,早一刻减少穿帮的危险,可是要怎么送回去,却是个问题我曾想过干脆对外宣称胤禛昨晚就歇在晨曦阁,让他正大光明地回去,可是转念一想,佟妃已经让“芝麻苏”对外宣称“胤禛生铂窝在房里不见客”,我要是那么说的话,不正好让人起疑心吗?要不,让胤禛混在晨曦阁的太监群里,以送东西的名义送回去?不过,这么一来,必定会有晨曦阁的几个太监看见胤端淙唬现在我手底下的这些人对我都是忠心不二的,但是也难彬一哪天他们跟别人聊天,不经意间就把这事儿漏出去了,这条也不行……
“怎么了?皇姐,你是不是真生我的气,不管我啦?”见我老半天不吭声,胤禛有点儿着急了
“傻小子,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握住他抓着我衣袖的手,安慰道,“我得想个天衣无缝的好法子,才能把你送回去啊”
“甭想了,我早就替你想好了!”班第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你来看,这是什么?”我往里头一瞧,好家伙,那里头有各色风车啦,翻花啦,木偶啦,布偶啦,泥娃娃啦,陀螺啦,空竹啦,拨浪鼓啦,虎头鞋啦,虎头帽啦等等,整整一大箱子,全都是市面上卖的一些工艺品和小玩具班第笑呵呵地道,“这些都是你这阵子给弟弟妹妹们买的过年礼品,现在送过去吧!”
“真有你的”我望了一眼班第,笑道,“你们坐会儿,我稍稍梳理下就去阿哥所 ”
183小风波
( 才两个多月的小胤祥这会儿因为名义上归佟妃养着因此这会儿是住在承乾宫后院儿的东配殿里其实他亲娘敏常在,哦,不是应该叫敏贵人了,打从进宫时就跟着佟妃住在承乾宫前院儿的正殿里所以实际上这对呣子还算比较幸运能够天天朝夕相对不像小十二胤祹一生下来就被抱给了苏麻喇姑抚养
我跟康师傅踱着步子到了小胤祥住处的时候,也是没赶对时辰,他刚被喂饱了奶甜甜地睡着了我将虎头鞋和虎头帽交给了敏贵人就趴在摇篮儿边儿看着小十三,没想到,睡梦中的小娃娃竟然咂咕着小嘴心满意足地笑了!
“快瞧快瞧,他笑了呢!”我像发现新大6似地招呼着康师傅,“唉呀,八成是梦见自个儿喝奶呢吧,哈哈!”
听我这么一调侃,康师傅呵呵一笑,敏贵人望向胤祥的眼眸中所含的爱怜之情更浓了
我抬头看了看康师傅,又看了看敏贵人,再仔细端详了一阵胤祥道:“这十三弟到底长得像谁呀……”
“自然是像皇上啦!”我还没说完呢,在一旁伺候小十三的乳母倒先开了腔,“太皇太后都说咱们十三阿哥长得跟皇上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呢!”
“是吗?”我盯了一眼那个乳母,心中莫名有点小不爽,不过也没怎么在意
“朕的儿子,自然像朕!”康师傅乐呵呵地道,又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阵胤祥,再仔细看了看敏贵人道,“不过,仔细看看,似乎这鼻子倒是像敏贵人多一些,呵呵!”
敏贵人但笑不语,那乳母却开口道:“还是像皇上的多,瞧着轮廓艾眉眼,特别是下巴,就像是一个挠印出来的!”
康师傅听着这话,笑意更浓了,也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胤祥白嫩嫩肥嘟嘟的小脸蛋儿,恰在这时,小胤祥竟然又笑了一笑
康师傅回头对敏贵人含笑道:“瞧瞧,小十三这么爱笑,朕把祥字给了他真没给错艾哈哈!”
“皇上……”敏贵人那含笑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些晶亮,随即给康师傅行了一个大礼,颇有些动情地道,“臣妾替十三阿哥叩谢皇上赐名之恩!”
“起来,快起来”康师傅搀起了敏贵人,看了看她的眼睛,有些不解道,“好好说着话,怎么哭了?”
“臣妾……臣妾这是高兴……”敏贵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展了一个笑脸道,“臣妾刚刚看着十三阿哥就想起了皇上,没成想皇上您就真的来了!臣妾这心里欢喜得很,欢喜得很……”
“哦……是这样艾”康师傅笑道,“朕这阵子国事烦忙,是有日子没来了呃……你身子骨一向不好,胤祥有嬷嬷照看着,你就别太劳累了”
“臣妾谢皇上关心!”敏贵人朝康师傅展颜一笑,说实在的,那笑容可堪称是妩媚,可不知怎的,今儿我看着却觉着有点儿碍眼
“唉呀,皇上,敏贵主子,你们瞧,小阿哥又笑了!”乳母的一声喊叫把康师傅和敏贵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了小胤祥的身上
看着眼前的情形——康师傅和敏贵人一脸笑意,满眼疼爱地望着摇篮里的小娃娃,那敏贵人还时不时地跟康师傅低语,康师傅听后则不时地颔首微笑,一种落寞的感觉忽然袭上了我的心头,突然间,我觉得在这里我是个多余的人,康师傅敏贵人,还有那襁褓中的胤祥才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
“皇阿玛,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说着,我草草地蹲了一蹲,也不等康师傅回答,就头也不回地快步向殿外奔去
“禧儿!禧儿……”康师傅在身后一迭声地唤我,没能汀我的脚步,却让我的眼前腾起了一层迷雾
“禧儿,禧儿!”在广生左门门口,康师傅到底从后头追了上来,抓住了我,扳过我的身子,问道“你这孩子,这又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不舒服”我低着头,哽着声儿答道,两滴热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磨得非常平整光滑的金砖路面上,唉,终究还是没忍住
“傻孩子,哭什么呢?”康师傅望着我垂泪的脸庞倒是笑了起来,“别哭了,不然,一会儿脸上该挂俩冰柱子咯!”
望着康师傅的笑脸,听着他的玩笑话,我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心中反而增了莫名的恼恨,泪水上涌得更快,使劲儿甩开他的双手,哭喊道:“我就是要哭,就要哭,你管不着!管不着!呜……”
“禧儿……”康师傅今儿的脾气出奇地好,我这么顶撞他,他竟然没生气,反而温和地顺着我的意思道,“好好好,那你使劲儿哭,什么时候哭痛快了,皇阿玛再带你去个地方”
康师傅这么顺着我,还说让我使劲儿哭,我倒是哭不出来了,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呼吸,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什么地方?”
“怎么?这么快就哭完啦?”康师傅笑眯眯地打量着我,脸上尽是戏谑的表情,“要不要再哭一会儿?”
“皇阿玛?!”我皱着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康师傅
“哦,知道了,不哭了,那咱们走吧!”康师朝我伸出了右臂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左臂挂了上去
康师傅笑呵呵地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手背,领着我向右走,进了永祥门,到了坤宁宫门前
“您说的就是这儿翱”我满心狐疑,还以为康师傅要带我去什么神秘的地方呢,竟带我到了皇后的寝宫
自孝昭皇后在康熙十七年过世,这坤宁宫就一直空着,平日里虽没人赚却总打扫得一尘不染这虽是一座空殿,但实际上,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里头的那把皇后宝座艾比如像皇贵妃佟佳氏,贵妃祜禄氏,荣妃,惠妃,宜妃,德妃,或许就连其他的嫔艾贵人,常在,答应都在做着皇后梦要论皇后的人熏皇贵妃佟佳氏是非常合适的,无论是出身还是德行,完全具备母仪天下的资质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康师傅却提也不提立后的事,今天却把带我到这里,这唱的是哪一出翱
“对,就是这里”康师傅点点头,随即吩咐梁九功,“传旨下去,朕要与大公主在坤宁宫谈心,所有人等皆在殿外伺候,不得打扰!”
“嗻!”梁九功躬身领旨,随即对坤宁宫进行了清场
“走,咱们进去”康师傅领着我踏进了坤宁宫的东暖阁
按礼制,西边儿的那几间是祭神房,这里才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以及皇后平日真正起居的地方龙凤喜床,百子帐,百子被都好好地安放在原来的地方,中间的那张安着明黄色靠背,垫着貂皮垫子的御座,不用说就是宫中妃嫔们终身追求的目标——皇后宝座今儿走的路可不少,这会儿我也觉着有点儿累了,就一ρi股坐了上去
“舒服吗?”康师傅笑盈盈地问道
我摸着滑溜溜的貂皮毛,顺口道:“嗯,挺软乎的,舒服!”
“这个座儿原本就 ... [,]
(是留给你额娘的……”康师傅抚摸着御座的靠垫儿,话语中满带着伤感,我一听这话怔了一怔,呆愣愣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康师傅神色凝重地朝我缓缓点了点头,红着眼眶,仰头长叹了一声,才道,“当年跟你额娘同住慈宁宫时,我就跟你额娘说过,这坤宁宫,这大清的皇后非你额娘莫属……可谁知……唉!都是吴三桂那恶贼,要不是他,你额娘她就不会早逝,我也不会被迫将这皇后的位子给了他人,而连负你额娘两次!” 康师傅说到这里是咬牙切齿,紧握着拳头恨恨地砸了一下扶手的垫子,那垫子中间立刻深深地凹陷下去
我听到这儿才明白,原来康师傅这么恨吴三桂,其中还有冰月的原因啊怪不得这回常宁娶了吴三桂的孙女做妾,康师傅处罚的会这么重
“皇阿玛……”我开了一个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好,只得将帕子递给康师傅,道了声,“给!”
现在,我心中已经明白康师傅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他已然洞悉方才我那落寞的心情,他就是想告诉我,不管他的后宫有多少妃子,但在他的心里一刻也未曾忘记过冰月,忘记我
“禧儿啊”康师傅接过帕子拭了拭泪,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道,“虽然你额娘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这坤宁宫的主位我会一直替她留着,只有她才当得起这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啊”
“嗯!”我点点头,望了一眼康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皇阿玛,我都知道了,刚才是我小心眼儿了,我……”
康师傅抢了我的话道:“你是以为皇阿玛眼里只看见了胤祥却看不见你,从此以后就把你撂在一边儿了,是不是?”
“嗯!”我习惯性地点点头,意识到表错情了,又立马摇了摇头,一眼看到康师傅忍俊不禁的表情,难为情袭上了心头,只得无力地争辩道,“唉呀,不是啦,不是!”
“呵呵呵,傻丫头!”康师傅捧着我的脸,正视着我的双眸,郑重地道,“禧儿,你永远是朕最最心疼的女儿,大清的大公主,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方才进来之前的那些莫名的焦虑和不快统统烟消云散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康师傅宠溺地将我搂在怀里,默默地抱了一会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开了我道,“哦,对了,你的公主府已经设计好了,图纸就放在我的寝宫里,现在带你吧,要是有什么不合意的,说出来,我好让他们拿回去改”
“公主府?”听到这三个字,我这心里还是蛮复杂的:虽然有了公主府,我就算有了自己真正的地盘,从此可以脱离圈养生活,但是,一想到那建造的目的地在科尔沁那疙瘩,虽说是大草原,空气清新,但肯定没有京城这么热闹繁华,心中又很是失落,没地儿玩儿去啊
“是艾”康师傅道,“我预备将你的府邸一座建在科尔沁,一座就建在东华门外,怎么样?”
“东华门?”还真没想到,天上竟然会掉下两座公主府,而且一座仍在京城里,那不就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会很欢乐么?想到这里,我的兴致立时高昂,跳下宝座,拉着康师傅的手催促道,“那快走吧,我等不及啦!”
184昭仁殿的碧玉棋
( 跟着康师傅到了他真正的寝宫——昭仁殿的四十多年前就在这里崇祯皇帝在自裁之前砍杀了才六岁的昭仁公主每次来这里一想起这件事儿,我总会觉着有点儿凉飕飕的,可是今儿一进西室才瞧了第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凉飕飕的感觉立刻被“惊艳”所代替——原来内务府呈上的不仅有公主府的图纸还有烫样也就是公主府的彩绘实景耐生动形象,玲珑别致,简直就是一组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傻丫头发什么愣啊”康师傅笑呵呵地道,“这可是你将来要住的地方,还不快好好瞧瞧?”
“嗯?哦!”我回过神来,努力将纯欣赏的目光调整为审视的目光,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个“微缩公主府”:整个公主府共有四进三组院落,大门,二府门,正殿,寝殿,东西配殿,回廊,穿堂,东西跨院,花园,一个不少,整体布局浑然一体,可谓精妙绝伦
我来来回回地看了好一会儿,康师傅问道:“怎么样?有哪儿不满意的吗?”
“不满意?怎么可能?” 我的目光贪婪地逡巡在烫样上,由衷地感叹,“这实在太漂亮了!”
“嗯,我看着也挺好”康师傅赞同地点头,“那就让他们照这个样子开始建造……”
“等一下!”看着看着,终于让我看出个问题来了,我用手指头点着再次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
“怎么了?你在数什么呢?”康师傅的神情也被我这一句喊得紧张起来
“我数了两遍了,还是七!”我一脸疑惑地望着康师傅道,“是不是弄错了呀?”
“什么七?”康师傅乍听也愣了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笑道,“没错,这是照亲王府的规制建的,正殿七间,寝殿七间”
“哦,是这样……”回想我去过的三座亲王府——安亲王府,宰王府和恭亲王府,他们的银安殿和寝殿的好像是这样,可大门好像……是五!我提出了疑问,“好像亲王府的府门是五间,我这公主府却怎么有七间,这……是不是逾制了翱”
“逾制?逾什么制?傻丫头,想得还真多!”康师傅笑着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望了一眼烫样对我道,“你的公主府一定要建得有气势,府门七间是必须的,要知道在宫外,尤其在科尔沁,他们见你就犹如见朕,明白么?”
见我就犹如见康师傅?这句话乍听之下我好像懂了,但是再一想,又似乎不怎么明白我向康师傅投去了迷茫的目光
“呵呵,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慢慢你就知道了” 康师傅说着转过身,握着我的双肩,凝视了我半晌,感叹道,“唉,一折你就这么大了,想起你再过几年就出嫁了,我这心里啊……”
“那我就不嫁嘛!”我抢着道,“一辈子侍奉您左右多好啊”
“呵呵,傻丫头又说傻话!”康师傅又习惯性地捏了捏我的鼻子,桥我坐到了窗边的炕坐上,笑道,“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瞧着你跟班第现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若留着你,将来你还不怨死我呀!”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皱眉质疑,“有吗?”
“还不承认?”康师傅呵呵一笑道,“谁今儿早上谁巴巴地送了两个大箱子给你翱”
“那是……”我原本想反驳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反应过来,这礼物里头的猫腻是绝对不能泄露给康师傅的,只得改口,“……是啦!就算是吧!”
我说着避开了康师傅的眼神,随手拉开了那炕桌上的抽屉,又不觉吃了一惊:一只紫檀木做的围棋盒子里装着的棋子居然是清一色的碧玉制成,晶莹剔透,鲜翠欲滴!没想到,康师傅的屋里居然还藏着这宝贝!
“害羞了?”康师傅带着几分欣慰道,“你们俩现在这么要好,我瞧在眼里,喜在心里怎么样?皇阿玛没给你选错人吧?”
“是艾没有,没有!”又来了,隔三差五就要夸一阵儿班第,不知道班第这会儿耳朵痒不痒呢?我口中敷衍着康师傅,手中摸着那温润的棋子,开始盘算如何能把这棋子搬到我的小书房去
康师傅则还在继续唠叨:“幸好以后你就住东华门外,咱们父女俩要见面也容易……”说到这儿,康师傅终于觉察到我的异状了, “怎么着,看上这副围棋了?”
“嘿嘿嘿……”我讪笑了一阵,夸道,“这棋子真漂亮,让人爱不释手啊”
“你又不会下围棋,给了你也是浪费!”康师傅说着猿臂一伸,将我手中的围棋盒子收走了
“唉呀,我……我现在是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啊” 我眼巴巴地望着那盒棋子道,“我可以……可以学嘛”
“哈哈哈……” 康师傅一阵大笑
“笑什么嘛……”看着康师傅别有意味的笑脸,我忽然想起先前自己曾说过学围棋很麻烦之类的话,赶忙补充了一句,“那个……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我不爱学是先前,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围棋,其实是很能陶冶性情的……”
“此话不假”康师傅颔首赞同,顿了一顿,含笑道, “这样吧,等哪天你学会了下围棋,跟我下一盘,若能下成平局,我便把它给了你,怎么样?”
“平局?”我提出异议,“这也太难了点儿吧?”
康师傅的围棋水平早已登峰造极,若此时有评职称之类的,他评个职业九段是一点儿问题没有,让我跟他下成平局?那我得学到什么时候?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康师傅说着拿起一颗棋子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对于学棋,我不勉强你,你若高兴便学,不高兴便可不学”
啥?不勉强?这很明显是欲擒故纵嘛!我若不学,这精美的碧玉棋子就到不了我的小书房,我若学了,虽然跟康师傅下成平局的消比较渺茫,但终归还有一线消,况且康师傅好像也没设定时间
“那……是不是什么时候下成平局,就什么时候给我呀?”我试探道
“是,”康师傅道,“你学成后,随便哪天都可来找我”
“那成吧!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跟谁学去翱”
“明儿个封印后就有空闲了,我可以从头教你”康师傅笑眯眯地望着我道
“那……教我的时候是不是就用这盘棋子翱”如果最终这棋子到不了我手里,天天能摸一把,也算心里安慰了
“当然”康师傅还是笑眯眯的
“成交……”一兴奋居然把真话给漏出来了,尴尬地“嘿嘿”一笑后,我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成’,您就教我下围棋吧,一激动就简说成‘成交’啦!”
“哦,是这么个‘成交’啊长见识,长见识了,哈哈!”康师傅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 [,]
(我附和着“嘿嘿”了一下,忽然我的肚子也凑趣似的“叽里咕噜”了一阵康师傅止了笑,回头望了一眼座钟道:“瞧瞧,光顾着说笑,差点儿连用膳的时辰都错过了今儿你就别回去了,在这儿陪你皇阿玛一起用膳吧?”
“成!”我答应得很爽快,穿上鞋子,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道,“那咱们快走吧肚子咕咕催着呢!”
乾清宫西侧的弘德殿是康师傅的餐厅先前有几次陪他吃饭的时候,梁九功总会在用膳前托个盘子进来呈到康师傅面前,那上头是各种颜色的膳牌——红头的是宗室王公,绿头的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和封疆大吏,这些人都是有要事禀报请求在膳后觐见的今儿倒是比较平静,一个膳牌也没有,我私底下暗想,可能是因为明天就封印放大假了,所以朝里的官员也都心猿意马,今儿就先主动给自个儿放假了,把那些事儿都押到年后去了这样正好,康师傅不急着召见什么人,所以这顿膳用的还比较惬意
用完膳,喝了会儿茶,我本来想提议立马开始学围棋的,可康师傅想起来说要写些“福”字好赐给那些大臣,于是我们便挪到了西暖阁看了一会儿康师傅挥毫泼墨,小穗就把我的药送到这儿来了,真是准时准点呐!我皱着眉喝完药后,就喝着茶,靠着窗子晒太阳,正当我被暖融融的阳光沐浴得昏昏欲睡之时,梁九功弓着身子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索额图索大人在殿外请求觐见”
“索额图?”康师傅沉吟了片刻,对梁九功道,“宣他进来”
梁九功“嗻”了一声,弓身退出了西暖阁
康师傅放下手中的笔,对我道:“禧儿,你先回去吧,明儿用了早膳过来,我正式教你下棋!”
其实,这会儿我不大想离开,很想留下来听听这索额图到底要跟康师傅说些什么我倒不是关心国家大事,而是比较的胤禛,怕这索额图是来告黑状的他儿子格尔芬不是被胤禛和年羹尧揍了吗?虽然,胤禛说他当时脸上抹了炭灰且穿的是小太监的服饰,被认出来的几率比较鞋但是,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既然康师傅这么跟我说了,我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得跟康师傅行了个礼,踱着步出了西暖阁,在乾清宫前的台子上,正好跟索额图打了个照面,他朝我草草拱了拱手,就跟着梁九功进去了这位皇太子的外叔公除了对康师傅,孝庄这两位顶头上司毕恭毕敬外,对其他人向来是昂着脖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朝我拱手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我迈着小碎步一边走一边想:要如何才能知道这索额图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还没挪到月华门儿那儿呢,就听见身后梁九功的扯着脖子传话:“传旨,备轿!”
怎么索额图才进去没多久,康师傅就要挪窝呢?
我退脚步,转过身子等着,没多大会儿,就见康师傅披了斗篷带着索额图急匆匆从乾清宫里出来我“蹬蹬蹬”跑到康师傅身旁问:“皇阿玛,您要去哪翱”
康师傅愣了一愣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回避着康师傅的问题,继续追问:“您这是……要出宫吗?”
“不,去趟阿哥所”康师傅说着话就要上轿
“去看胤禛?”我进一步试探
康师傅没回答,却迟疑了一下,直起身子转身帮我理了理斗篷道:“起风了,你快回去歇着吧”说完,就钻进了轿子索额图高喊了一声“起轿”,队伍就往日精门方向走了
看着康师傅的轿子消失在日精门,想着康师傅方才的神态和话语,我心里渐渐升起很不好的感觉,决定立即跑步抄近道赶往阿哥所,在康师傅抵达之前一探究竟
186结案
( 探个病而已干嘛把人都支出去?刚刚索额图走的时候还笑脸相送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换了副冷面孔,说胤禛喜怒不定我看他自个儿倒是“翻脸比翻书快”,康师傅到底在想什么呀?这么些年了我还是摸不透他老人家的心思简直是“失败”不该说“失败得很彻底”!
就这样带着腹诽,我和佟妃跟在康师傅身后,踏进了胤禛的卧房
胤禛和梁九功向康师傅行礼后康师傅叫起,胤禛却跪着不起,并向康师傅求情:“皇阿玛,‘芝麻’……咳咳咳……苏培盛是无……咳咳……无辜的,求您放了他吧!”
胤禛接连的咳嗽,倒是咳得康师傅的冷脸上现了几分不忍,佟妃更是几步走到儿子身旁边搀扶边道:“傻孩子,苏培盛只是暂时被带到内务府去调查,等事情查清了自然会回来的,你快起来!”
“真的?”胤禛不起身,却追问,“真的会回来?”
“是真的!”我也帮佟妃哄着胤
“皇阿玛?额娘和皇姐说的是……咳咳咳……是真的吗”胤禛好不容易讲话说完,仰着脸,望着康师傅这孩子是越来越难哄了,他心里倍儿清,唯有康师傅金口玉牙说出来的话,才能真正决定“芝麻苏”的命运
“真的!”康师傅的冷若冰霜似乎融化了几分,默了片刻终于开了金口,话语简洁,却掩不住关心,“起来上床去,梁九功,掌灯!”
我和佟妃七手八脚地将胤禛扶上了床安置好,梁九功也已经将灯掌上了,康师傅坐在床前拉过胤禛的手探了一会儿脉,自言自语似地嘀咕了一句:“有点儿浮紧”随即又问胤禛,“头疼得厉害吗?”
“有点儿疼,不是很厉……咳咳……” 胤禛抚着胸口,小咳了一声把话说完,“不是很厉害”
康师傅“嗯”了一声,让胤禛抬头,将舌头伸出来看看,才看了一眼,回头望了望我道:“禧儿,你让开些,别挡着灯光”
我“哦”了一声,当即往旁边让了一步,待康师傅一回头要观察胤禛的舌苔时,我便又借故凑上前去,刚好又挡住了康师傅再次回头道:“禧儿,不是让你别挡着灯光吗?你怎么又凑上来了?”
“我也想看看胤禛到底怎么了嘛!”我做委屈状申辩,其实我本就是存心挡着光,不让康师傅看清楚胤禛的病可以让太医接着治,可要是让康师傅看清了胤禛脸上的瘀伤,那太医要治的恐怕就不仅是风寒了
“光都让你挡着了,还能看见什么?”康师傅无奈摇头,随即吩咐道,“梁九功,把灯拿到朕身边儿来”
“我来拿吧!”我自告奋勇地走桌子旁去拿灯台,却“一不小心”将灯罩碰倒了,于是乎里头的蜡烛也熄灭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康师傅责骂了一句,几步赶到我身畔,抓起我的手检视,“烫着没有?”
“没有,没有!”我习惯性否认,说完才后悔了其实,刚刚一滴蜡烛油溅在手背上还是有点疼的,本来可以讨点同情分的
在我跟康师傅的一问一答期间,梁九功重新点上了灯,康师傅这回勒令我安坐在一旁,让梁九功举着灯在旁边伺候
康师傅仔仔细细地替胤禛检视了好一会儿,我则心神不宁地坐在一旁,看也不敢看,紧急盘算着辩护词,这样待会儿某人冲冠一怒时才能为自己,胤禛,以及佟妃开脱,少受甚至不受罚岂料,过了片刻,并没等来康师傅的勃然大怒,却听他对梁九功吩咐说立刻去请今儿给胤禛看过病的姜太医过来
没过多久,姜太医就到了,细细地给胤禛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又开了一张方子康师傅看过后跟他商讨了一会儿,加大了几味药的分量,才着人照方抓药,又吩咐姜太医今晚暂住胤禛院内的偏殿,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安排妥当后,康师傅对胤禛道:“好好休息,明儿朕再来看你”
“嗻,儿臣……咳咳咳……”胤禛又是一阵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好了,别拘礼了,快躺下吧”康师傅轻轻地扶胤禛躺好,帮他掖好被子,站起身来,对梁九功道,“朕先回去,你就暂且留在这里伺候四阿哥”
梁九功“嗻”了一声领旨,佟妃恳切地望着康师傅道:“胤禛病得不轻,求皇上准许臣妾今晚在此暂住照看”
“好,朕准了!”康师傅竟答应了
“谢皇上!”佟妃大约也没想到康师傅会答应得这么快,都有些喜出望外了
“不过……”康师傅不放心地叮嘱,“你要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忧心,只要按时吃药,胤禛的病三五天即可痊愈的”
佟妃道:“臣妾知道,皇上请放心”
康师傅“嗯”了一声回头对我道:“禧儿,走,回宫,你也到时间该吃药了”
*** *** *** ***
不知不觉,今儿已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了,年竟然都快过完了,明天就要开蝇快乐的年假即将结束,痛苦的上书房又要开始,想到这里头就隐隐作痛,培本固元调养了一个月,身体是倍儿棒了,也很不想上学了——都是假期惹的祸!
不过,令人开心的事也还有,就在昨天,“芝麻苏”终于被放回来了,还是带着赏银回来的——据说是因检举了王七七等人在宫内聚赌有功被赏的,王七七则因这事儿被罚到瓮山锄草了,殴打格尔芬的凶手自然是没抓到
我和胤禛都觉得这事儿很有点儿匪夷所思,我心中更是犯嘀咕:难道当时康师傅给胤禛看病时恰巧一时眼花,没看到脸上的瘀伤?没有丝毫怀疑?那进卧室之前忽然的冷若冰霜又作何解?唉……康师傅的心的确比“海底针”难捞千百倍!但是,无论如何,胤禛的出宫事件最终没有引起什么严重后果,这么一想,心中的不解又被庆幸所代替,好歹还有个年尾巴要过,好心情是必须的!
宫里每年过元宵节都是相当有气氛,今年也不例外,单单乾清宫前就安了万寿灯十六盏,乾清门,月华门,日精门,两廊檐回廊下,栏杆上,则一共安了其他形形色色,色彩艳丽的大小灯一百二十八盏!整个紫禁城都成了灯的后千姿百态,色彩艳丽的灯不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也让人的心情跟着绚烂起来慈宁宫家宴过后燃放的焰火更让所有人兴奋到了极点!看着夜空中的火树烟花,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过年该多好呀!
幻想终究是幻想,不能成真,更让人郁闷的是,才回晨曦阁没多久,梁九功就过来通知:“大公主,皇上请您即刻前往南书房”
南书房?我一怔:几次挨打受罚的糟糕经历都发生在那里,对这三个字我很有心理障碍这阵子天天跟着康师傅学围棋去乾清宫时,我都远远地绕着它走这会儿传我去那里,不知又是为了什么,我自问这一个月 ... [,]
(来乖的很,没惹过什么事儿!于是问:“梁公公,您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这个……”梁九功犹豫了一下,躬身道,“奴才也不清楚,皇上只是让奴才
先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娘娘传口谕,再传四阿哥和您去南书房”
“口谕?什么内容?”我追问
梁九功抬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小穗,我立刻会意将小穗遣了出去,梁九功才小声道:“皇上罚皇贵妃闭门思过一个月,并将《内则衍义》誊抄一遍”
“思过!”这消息实在让我震惊不已,心内的惶恐立时扩大了一倍!难道……
梁九功催促道,“大公主,四阿哥已经去了一会儿了,您快着点儿”
“哦”我回过神,披了斗笠出房门,到了门口刚想往右拐去慈宁宫,梁九功却急唤道:“大公主,老奴出来之时,皇上说,若今夜之事惊动了两宫太后,就打发老奴去翁山!”
我听罢脚下一滞,恨恨地换了方向,左拐向南书房而去到得门外,却恰好碰到胤禛垂着头,步履蹒跚地从里头出来,我叫了他一声,他立即迅速擦了下眼角,唤了我一声:“皇姐!”
借着廊下的灯光,只见他满头大汗,眼眶红红的,下唇有一排齿蝇脸颊上有两道泪痕,我心下不由得一缩,急问:“怎么了?”
胤禛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皇阿玛都知道了,你进去可别像我一样负隅顽抗,该求饶时就求饶……”
“禧儿,你还不给朕进来?!”康师傅的一声召唤唬得我和胤禛皆一颤胤禛“嘶”了一声,皱着脸道:“皇姐,你快去吧,我先走了”
望着胤禛略显沉重的脚步,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先前只是预感要坏事,这会儿应验了!康师傅真是深藏不露,硬是等我跟胤禛身体复原了,年也过完了,才开始算账!在他面前压根儿就不存在“侥幸”二字!
我抚着胸口,使劲儿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咬了咬牙迈过了门槛儿,才绕过屏风,却赫然发现一张长条凳摆在屏风前,一根笞杖就卧在凳脚边——原本在敬事房的“大型凶器”给搬到这里来了!回想胤禛方才的窘样儿,显然已被“迫害”过了!
南书房气氛永远肃穆,给康师傅行礼请安后,我心下虽忐忑地很,却还是强自镇静,满脸堆笑道:“皇阿玛,这么晚了,您唤禧儿前来有什么事呀?”
“还嬉皮笑脸!”康师傅瞪了我两眼,命令道:“到朕这儿来!”
这种氛围下,危险系数太大,我不想跟康师傅靠太近,便依旧带笑道:“皇阿玛,有什么话您吩咐好了,我站在这儿,一样听得清的,呵呵……”
“还不过来?” 康师傅一声怒吼,同时他手中的戒尺跟书案亲密接触接触了一下,发出“啪”地一声巨响,吓得我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没办法,强权在前,我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蹭过去
“手!”康师傅口气森然
“不……”我摇头,本能地把手往身后缩
“再说个‘不’字,你就给朕趴到那凳上去!” 康师傅的两道寒光紧逼着我,我耳畔旋即响起刚才胤禛说的“你进去可别像我一样负隅顽抗了”,眼前雾气一起,怯怯地伸出左手去
戒尺重重地落在手心,我眼前聚集的雾气终于凝结成珠滚落下来,一连责打了五六下,康师傅才退手,恨声道:“还哭!朕打你打错了?”
“没……没错……”我边抽泣边揉着手心,心下却实在有些郁闷得紧:往耻要先说教一番才动手的,这次怎么掉换程序了?
“你说,朕到底要教训你多少次,你才能不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嗯?”康师傅的语气依然强硬,但那眼神却已然流露出些许不忍
“禧儿…禧儿不敢!”我抽噎着,泪水一串串掉落得更频密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康师傅色厉内荏地训斥道,“胤禛私自出宫打架斗殴,你敢跟佟妃,班第串通一气,帮他瞒着朕!朕让王七七和苏培盛当面对质,你敢教唆苏培盛当着朕的面作假供词!你胆子大得很呐!”
如胤禛所言,康师傅果然已经掌握了一切,我除了低着头使劲儿流眼泪,偶尔用手背擦一擦外,不敢再吭声
康师傅顿了片刻,边用戒尺敲着案沿边继续训话,但口气已不像开始的时候那般森然,而是多了几分苦口婆心和恨铁不成钢:“你是朕的长女!朕说过多少次了,你的一言一行当成为你那些弟弟妹妹们的表率!你可倒好,不但自己做不到,还帮着弟弟妹妹们犯错!你说你该不该打?”
我本想说“不该”的,但迫于康师傅的威势,那俩字到了嘴边只剩下一个“该”字
许是见我服了软,康师傅口气也逐渐软了下来:“哭,每回训你都哭,训完都说下次不敢了,可下次还是照犯不误!你的忘性怎么就这么大呢?你是不是非逼着朕用笞杖好好地责罚你一顿你才能记卓”
“不,不要!”一听这话我可不能不做声了,抹了抹泪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您,不该欺骗您,可是……可是想必您也知道,胤禛这回出宫是为了送永绶,若不是格尔芬欺压弱鞋胤禛也不会出手斗殴,为此,胤禛还挂了彩,染了风寒胤禛为了亲情,正义不得已而犯戒,回来却还要受罚,我觉得……觉得有欠公允,这才决定帮他遮着掩着的”
“哦,如此说来,你们做得倒还有理了,朕今天罚你们倒是朕颠倒黑白不尽人情了?”康师傅语气又开始隐着一层薄怒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澄清,“您罚得对,我只是……只是跟您坦白我当时的想法而已”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祖宗定的家法规矩自有他的道理!你说的那些有哪一条站的住脚的?”康师傅道,“其一,为何那天朕不让他跟你一起去?不是因为他头天才刚落枕,甚至连弓都不能拉,骑射课都不能上了吗?那么远的路,他怎能跟得上?其二,胤禛多大?过了年他才十岁!他一个人贸然出去,身边没有一个护卫,会碰到多少意料不到的情况?这回跟格尔芬打架,万幸是格尔芬被打晕了,万一是胤禛呢?后果会怎样,你都想过没有?”
康师傅所讲的每一条都入情入理,让人无法反驳,至此,我好不容易想起来的辩护词又宣告瓦解,只好再次闭嘴,低头作忏悔状
又默了片刻,康师傅再次开口,语气又放缓了许多:“你跟你的弟弟妹妹们向来亲厚,这一点做得很好,朕很高兴,只是爱护弟妹们,你也要注意方法,一味地帮他们遮掩隐瞒有可能不是帮他们,相反,倒有可能让他们走上歧路,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急急点头,“以后一定注意!”
“你呀,但愿你是真明白了!”康师傅终于放下手里的戒尺,戳了下我的脑袋,正色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下回你再胆敢自作聪明欺瞒君父,朕不再跟你废话,直接笞杖伺候,听清楚了吗?”
... [,]
( “嗯,清楚了!”我嘴上应着,心中却着实不怎么相信,康师傅下一次真会那么做我虽摸不透他的心思,但他心里的那一片柔软地带我却能感受得到
“明儿开始重新上书房了,好好用功,别淘气!回去吧”康师傅的赦令终于下达我答应了一声,行了礼,刚想退出去,康师傅又叫住了我,问道,“你那儿还有药吧?”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白药,就点了点头康师傅这才道:“那就好,去吧”
我转身还没绕过屏风,却听梁九功在门外禀报:“启禀皇上,内务府总管海拉逊海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187秘密
( 内务府总管就是大内的“大管家”时常来跟康师傅汇报工作且内务府的衙署就在上书房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位海大人虽没跟咱说过几句话却也认得的今儿灯火通明的,要是被人家看见泪痕满腮的样子也够丢人的
听康师傅说了声“传”我赶紧拿帕子又擦了擦脸即将出门时迎面碰上了来觐见的海拉逊他一眼瞧见了我就要向我行跪礼我忙低头,一面用帕子捂着嘴假装咳嗽,一面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就从他身侧疾行过去
回到晨曦阁的寝殿,我还没开口,小穗就主动地从药箱子里把白药找出来替我抹药,今晚的前三板康师傅手底下丝毫未留情,打得是真疼,药一抹上渗入皮肤激得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弄疼您了?”小穗一脸的歉意,满眼的同情
我微笑着安慰道:“没事儿,一点点,没关系”
“瞧这一道道红红的,还没事儿呐!”小穗的眼眶发红,声音也有点哽了
“瞧你,挨打的是我,你怎么倒哭上了?”我调侃了一下,舒缓气氛,“快把眼泪收收,等哪天上书房我又惹得顾师傅翘胡子,你替我挨罚的时候再流呗!”
小穗忍不住“扑哧”一笑,抹了抹眼角,叹了口气道:“主子,您就不能不惹皇上生气吗?”
“唉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唠叨了!再唠叨,当心塞图不要你!”我调侃一句,岔开了话题,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快去准备洗漱,我累了,想睡觉了,明儿还要早起上书房呢!”
“嗻!”小穗快手快脚地收拾好药箱,随后就出去安排洗漱事宜
在一堆人的伺候下,我洗漱完毕,钻进了暖融融的被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天可过得真够长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哎呦,好痛……丫的,康师傅真会挑时间,正月十五的晚上挨打,这印象可够深刻了!比我更可怜的是胤禛那小子,明儿他上书房可咋办,糗大发喽……
胡思乱想之际,卧室外头却传来侍女的禀告:“启禀主子,梁公公在殿外求见”
耳朵出问题了吗?这么晚了,梁公公还来求见?不会吧!
屋里的灯未亮,小穗睡得快,估计都做上美梦了,根本没听见外头的禀报许是见屋里没反应,外头的侍女敲了敲门,又禀报了一次这下我可听清了,没错,的确是梁九功再次光临,便回了一声“知道了,请他在外堂客厅稍等”,随即起身
小穗终于也醒了,父窣窣地起身掌了灯,边伺候我套衣服边嘀咕:“这么晚了,梁公公怎么又来了?该不是您还有什么事儿惹着皇上,又要把您叫过去骂一顿吧?”
“呸!”我伸手拍了一下小穗的头嗔道,“少乌鸦嘴!”
其实我心里也有几分的,可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小辫子再给康师傅抓了呀!
小穗闭口不言,只一双手忙着帮我扣扣子,神情却有几分委屈我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实在没什么可让皇阿玛骂的啦,甭的了”小穗“嗯”了一声,帮我拉了拉前襟和后摆,我则在镜子前照了一下,捋了捋头发,感觉还算齐整,就对小穗道了声“走吧”
出了卧房,到了外堂,只见梁九功正来回踱步,看上去很焦急
“梁公公!”我叫了一声,梁九功回头看见我,立刻趋前见礼,我忙道,“别多礼了,这么晚了,皇阿玛让您来我这儿又有什么旨意?”
梁九功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回大公主,皇上让老奴来接大公主去个地方,您赶紧回去换一身儿,老奴在宫外候着”
“去什么地方?干什么?”
“这个……”梁九功为难地道,“皇上严旨,有外泄者斩!您去了就知道了!皇上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您快着点儿!”
梁九功说得这么严重,我也不便再问,只好带着满腹狐疑,领小穗入卧房迅速换衣服梳妆,一路疾行到了门口,就见康师傅平日坐的那顶暖轿停在了宫门前,护轿的皆是御前侍卫和乾清宫太监
我抱着暖手炉上了轿子,却听梁九功在轿外道:“小穗,你不用跟着了”
“那怎么行……”小穗急道,“奴婢要伺候主子的!”
“这是皇上的旨意!”梁九功道
我掀开窗帘探出头去,就见小穗一脸焦急地望着我,便安慰道:“小穗,有梁公公伺候我呢,你甭的”
小穗“嗻”了一声,悻然退到了一边,梁九功一声“起轿”,轿子就平稳地抬着我前行虽然天色已暗,宫中的地形我还算熟悉,时不时掀起窗帘子瞧了一瞧,却见这轿子抬着我出了隆宗门,过了武英门,竟然出了西华门!
严格地说,这一带已是紫禁城外,没有康师傅的允许,宫眷一律不得涉足,就是夏日想去前面的西苑纳凉也得向康师傅请旨才行他们这是要抬我去哪?西苑?时至冬末,太液池里结的冰怕还没化呢,康师傅想冻死人呐?
正纳闷呢,却见轿子向右拐了个弯这一带我还真没来过,只知道内务府下属的几个司衙设在这里,到这儿来干嘛呀?冷不防一阵风直灌进了领口,我忙放下帘子,把手炉抱在胸口暖了暖
轿子再往前行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终于退下来我下了轿,借着门儿两旁灯笼的光一瞧——一行满文一行汉文的“慎刑司”仨字高高地挂在门楣上
这不是审理上三旗刑事案件以及处分内务府所属官员,匠役和太监的地方吗?昨儿“芝麻苏”应该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康师傅让他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倘若我真犯了什么大罪,该去的地儿也是宗人府啊
“大公主,皇上在里头等您呢,您跟着老奴来!”梁九功躬身说完,就在前头开始引路他穿堂过廊,七拐八弯将我引到了一处院落之外,刚进院门,就有一妇人凄厉的喊叫声直冲耳膜,我真真儿地被吓得一抖,手炉“砰”地就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儿梁九功一面命人将手炉捡回来,一面安慰我道:“大公主莫怕,这是有人要生孩子啦!来,老奴扶着您进去,皇上就在后院儿的上房等着您呐!”
梁九功话音刚落,又是“啊”的一声惨呼,在这寂静又寒冷的夜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强按住心中的恐惧,死抓着梁九功的胳膊,快步走向后院儿
一进上房就见康师傅双眉紧锁端坐着,脸色不是很好,一抬眼望到我,才颜色稍霁,将我招到身侧坐了,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煞白的?又忘了带手炉?”
“还……还说呢,”方才的恐惧未消,我一张口都有些结巴,“半……半夜三更的,您让我来这儿干嘛呀?方才刚进院子冷不丁就听到一声惨叫,吓的我把手炉都摔地上了”
康师傅伸手将我搂在怀里,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没事儿!”
“老祖宗要是问起来, ... [,]
(我可怎么交代?”我嘟着嘴道
“这个好办,明儿叫造办处修一修便是”康师傅说着放开了我,将我的两只手捂在他的掌心,神情严肃地道,“禧儿,你听着,今儿让你来这儿是让你替朕办件事儿”
“什么事儿?”康师傅还有事儿需要我来办,这可稀奇
“你听好,现下在前院临盆的是吴三桂的孙女吴氏……”
吴氏?莫不是就是常宁府上的那个伍姑娘?年三十晚上想起永绶的时候还想到她来着记得当时塞图回报说是“宫里来人将她接走”了,可我回来这么些日子,都没听到半点儿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原来是被关在这里!记得永绶说过,去年章泰做寿在六月,若从那个时候算起,这伍姑娘的肚子也就七个月左右而已,早产?
“发什么愣?朕说话你听见没有?”康师傅真是目光如炬,我就是开了会儿小差又被他发现了,赶忙收起了思绪,端正坐好,望着他的脸,听他继续讲述“她说她愿意用吴三桂属下胡永宾的下落换取孩子的平安,不过,她只肯告诉你,所以只有让你走这一趟了”
“我?” 我大吃一惊,心道:糟糕,吴氏出卖了我的行踪!
我也就是那次应精格福晋的要求,偷偷去恭王府安抚永绶的时跟这位吴氏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那次的事儿,没跟康师傅报备,跟着我的六个侍卫都跟我很有默契,谁也没漏过一丝口风!因此,在康师傅的意识里,我这一年可从未去过恭王府,那吴氏自然也没可能见过我!现在她却把我扯了出来,康师傅要是追究起来,我岂不是又要倒霉么?
“是啊”康师傅点头笑道,“怎么样,要是事儿办成了,朕给你记上一功”
记功?听上去不错!万一到时候康师傅要追究我偷偷去恭王府的事儿,兴许我可借口功过相抵逃过一劫呢!想到此,我便一口应承下来:“成,那禧儿就走一趟,您可也要记住您的承诺!”
“当然,君无戏言!”康师傅说着站起身来,牵起我的手道,“走吧,朕送你过去”
到了前院儿的西厢房的厅堂,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从卧房传出来,听得我直用手捂着耳朵不肯放,康师傅搂着我的肩头不停地安慰
好容易那惨叫声退,却传出了一阵小猫似的婴儿啼哭声,过了一会儿,一妇人从里头抱了个襁褓出来和侍立在卧室门口的海拉逊说了句什么,海拉逊就领着那妇人过来,一道行了跪礼奏报道:“皇上,吴氏生了,是个男婴”
康师傅“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平身,又让那妇人将婴儿抱过来瞟了一眼,就让梁九功抱了过去,然后回头对我道:“好了,你进去吧,别怕,朕就在这儿等你,完了事儿,咱们就回去”
我点点头,定了定神,向卧房走去刚到房门口开了门,浓浓的血腥气就直熏得我想作呕,我赶忙在门外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才又重新踏入房门
房内,闲杂人等人等俱已退出,摆设很简单,仅一床一桌一烛灯
借着昏惨惨的灯光,我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吴氏,先前的“伍姑娘”:她右手握着拳头,无力地搭在被子上,脸上似乎未见消瘦,却是蜡黄蜡黄,一头一脸的汗,原先一丝不乱的乌黑长发,此时凌乱不堪地贴在额角,脸颊,颈部,枕上似已湿了一大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静默了片刻,吴氏终于睁开了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是我,虚弱地唤道:“大公主,你来啦……”
“是艾我来了”答了这一句后,我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吴氏的目光费力地在房内搜索了一圈,忽而紧张地抓着我的手道:“我的孩子呢?刚才我好像听到他哭了一声的,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刚才抱出去时,我看见了,是个男孩儿,有专人照顾着,你放心”我说着将她的手塞进被窝里,却不经意地发现,她那手背上刚刚被我的手指握过的地方深深地凹下了一个坑
吴氏“哦”了一声,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之中,过了片刻却又坠下泪来,嘴唇抖动了好一会儿,才又发出了声音:“大公主,他们说王爷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哦……好多了,好多了”
“烦您转告他,我……”吴氏说到这儿却顿住了,默了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重又开口道,“告诉他,无论如何,这个儿子是他嫡亲的骨血,一定要好好抚养长大,否则,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话听着可是够刺耳的,我只得回复道:“王爷是怎样的人,你跟了他这么些日子多多少少应该知道的,他就是有时候嘴上严厉些,心肠却是软的,这孩子一定会被好好抚养大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吴氏没有答话,泪水溢出了眼角,又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见此情形,我蓦地想起当日曾在恭王府随口答应过,帮她打听打听蔡毓荣的事儿,再给回个话,心中倒生出些许愧疚来,便道:“对了,上回在王府我答应过帮你打听……”
“不用了……”吴氏忽打断了我的话,“我已经都知道了蔡毓荣他不是好人,当年他收留我们姐妹俩就是为了打听我祖父一件东西的下落我姐姐为了报恩,心甘情愿嫁给他做了姨太太,他的那些龌龊事我姐姐知道得最清楚,这次他为了保命,竟然就……把我姐姐灭了口了!”说到这里,吴氏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人渣!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等着瞧吧!”我一边骂着蔡毓荣,一边将帕子递到她手里
吴氏“呜呜”地哭了一阵,稍稍平复了下心绪,恨声道:“他如此对我姐姐,我岂能饶他大公主,我现在就把胡永宾的下落告诉你!”
“好!”终于切入正题,我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
“据我所知,胡永宾现化名为古冰,在福建泉州经营茶叶生意,他当年送了整整二十万两银子给蔡毓荣,才得以将名字写在微员册中免于一死,现如今他每年仍然向蔡毓荣进贡银两,都是通过昌隆号汇的,只要一查便知”
“好,我知道了!”我朝吴氏微微一笑道,“我这就去把消息告诉皇上,蔡毓荣犯下了这么重的罪,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也好亲眼看看你姐姐的仇怨是如何得报的” 说完,我帮她塞好被子,就要起身,心想:总算完成任务,可以向康师傅交代了
“大公主!”吴氏忽然又伸手拉住了我,我回头道,“怎么了?关于胡永宾,还有什么没说完吗?”
吴氏轻轻摇了摇头,唇边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大公主,那次在王府见你时,就觉得你是好人,跟他们都不一样这次我跟他们说要见你,不仅是为了揭发胡永宾之事,更重要的是我想求你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说到这里,吴氏竟然强撑起来要给我磕头,我忙按住了她,急道,“你别这样,有什么事,若是我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我……我命不久矣 ... [,]
(……”折腾了这么一阵,吴氏又上气不接下气了“现在……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可怜……可怜的孩子,王府中的几个侧福晋都是厉害角色,真怕他会吃亏,可惜我……我自身难保,生了他却保不了他……大公主……”吴氏支起身子紧抓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道,“我现在能求的也就只有您了,求您能帮着照看他,别让人欺负了去……”
“你快躺着,我答应你就是了”听见我这么明白地答应了她,吴氏才肯重新躺了下来,我望着她的眼睛,诚挚地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应他的,毕竟他也是我弟弟嘛!你就别再的这,的那的了”
吴氏点了点头,冲我笑了笑,又道:“大公主,你……你快附耳过来!”
我怔了一怔,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却听吴氏喘着气,念了一首诗:“羽扇纶巾天下动,一怒落子长饮恨大好河山颜色变,口舌之下骂名存千堆雪银何所惜,未若红杏忆江南万花繁树阶前数,葬于一洞此生安记……记住了吗?”
“记是记住了……”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吴氏,“可是……”
“这是……这是我祖父留下的藏宝图诗……”吴氏道
“藏宝……”我的惊呼声被吴氏浮肿的手挡住了,只听她轻声道,“大公主……我……没什么能留给我儿子的了,就只有这个了……您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行吗?面对一个母亲的苦苦哀求,能不答应吗?我只好点了点头吴氏这才放开了手,继续道:“等……等他长大了,您就把这首诗告诉他,找……找到了宝藏,您跟他一人……一人一半,如何?”
“诗我会告诉他,不过那一半……”
“不……”吴氏摇摇头,“您……您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蔡毓荣那么些年,她不知不觉也被熏陶得深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倘若我硬坚持不受,她的确会死了也不会心安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先答应了吧,于是我点头道:“好,我收下”
“那……那我就真的……放心了!您……您再凑过来一点……” 吴氏道
我再次将耳朵凑到了吴氏的嘴边,只听吴氏气若游丝地道:“现在……我把这……这首……诗……”
“这首诗什么?”我问了一句,吴氏却还不言语
我心中奇怪,便转头一瞧,却见吴氏眼耳口鼻皆鲜血直流,我当即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189三只小馄饨
( 目送着康师傅出了卧房班第接替了康师傅的工作舀了一个馄饨就要送到我面前,我立马将它推了回去,道:“我没胃口你吃吧!”
班第一怔,道:“这又不是药是你爱吃的小馄饨呀!来快张嘴!”说着又坚持把馄饨送了过来
我掩着嘴皱眉道“不要!你替我吃!”
班第飞快地拒绝:“这不行……”
“唉呀你小声点儿!”我一提醒,班第会意,把音量降了下来小声劝道,“别的我都能帮你,可这回不行,你一整天没进食了,再饿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快把它吃了!”
“我真吃不下!”我有点气恼,“你们一个个总逼我吃东西干嘛呀?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吃!”
“禧儿!”班第将调羹收了回去,望了我两眼,并没有继续“逼迫”,而是将头凑了过来,话锋一转,悄声道,“性音大师来信了!”
“哦?”一听这话,我立马精神抖擞,追问,“信呢?”话一出口,我却意识到自己果然糊涂了,“性音”的信自然已送往恭王府,且看后立即烧掉了,于是改口道,“都说了些什么?他还好吗?”
我正期盼着回答呢,班第却坐直了身子,从碗里重新舀了一个馄饨,对我道:“先把馄饨吃了,我慢慢告诉你!”我咬牙切齿地瞪着班第,班第却不以为意,继续微笑道,“一碗馄饨换一封信,不吃亏吧?”
这死班第,“落井下石”呢!我偏不如了他的意,便“哼”了一声,道:“少来这一套,你不说,过两天我自个儿去问五叔!”
“得了吧,”班第接茬极快,“你要是再不吃,过两天我看你连这卧房的门儿都爬不出去!”
我被他的话呛得破口大骂:“死班第!”
班第似乎没听到我的叫骂,却满眼欣慰地望着我,说了一句:“唉,可总算是回来了!”我一愣,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却见他笑呵呵地道,“会骂人的禧儿才是真禧儿!来,快吃吧,吃完了有力气才能继续骂!”
“你……”他这么一说,我倒是骂不下去了,一抬眼,他双眸中的关切和爱怜更让我的脸莫名地燥热起来,便垂了眼帘默然不语
“好禧儿,吃一点吧,别让大家都的了,好不好?”班第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还带点儿恳求的意味“这样,你吃五个馄饨,再喝一点汤,我就把性音和恭王府的事都告诉你”
“两个!”我还价
“四个!”
“两个,多了吃不下!”我不松口
“三个吧,三个”班第退了一步,可怜兮兮地道,“给点面子,可不能再少了,你夫君我这会儿可还是戴罪之身,要是连照顾你都照顾不好,一会儿你皇阿玛回来一生气,说不定我又要去宗人府领板子咯!”
“戴罪之身?”我听着有些糊涂,“这话从何说起?你犯了什么罪?”
“唉!”班第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将调羹送到我唇边,道,“先吃吧,吃完了我一点点地告诉你”
班第说了半截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再看着他软语恳求的份上,我终于吃下了一个馄饨大概是我的味蕾这会儿对咸味儿比较有好感,这回吃下去倒没有吐出来,但吃到第三个的时候,我咀嚼了半天,喝了一口汤后才勉强咽了下去,再让我吃就有了呕吐的征兆
“好了好了,不吃了!”班第将馄饨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从怀里掏出帕子帮我抹了抹嘴,道,“你即已吃了三个馄饨,那我也说话算话,这就把性音和恭王府的事儿都告诉你”
“嗯,快讲”我催促道
班第顿了顿,警惕地看了两眼门口,才凑到我身旁,很小声地开口道:“你哥哥说他现在一切都好,让你别惦记他,下个月初他要随他师傅一起去天台国清寺参加法会, 说不定这会儿他正跟着他师傅徜徉在……”
“混账,你是怎么办事的!” 班第的话没说完,外堂却传来康师傅的一声怒喝,我和班第俱是一惊,互望了一眼,皆敛声屏气地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却再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了
“喀尔喀又怎么了?”我问班第,“不是前阵子刚刚顺利会盟了吗?”
“我也不清楚!”班第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你不是兼着理藩院侍郎吗?怎么会不清楚?”
“你有所不知!”班第道,“这阵子皇……皇阿玛让我全力盯着阅兵的事儿,理藩院那边的事儿就暂且搁一搁,反正有阿喇尼大人呢,我也就没顾得上” 我“哦”了一声,班第又继续道,“欸,你知道吗?恭王府今儿又办了一件丧事”
“丧事?谁的丧事?”
“你五叔的妾室伍姑娘难产死了!”班第像是在宣告一件天下奇闻,同时也说明他并不知道伍姑娘之死的内幕,我因为知晓来龙去脉,自然没感觉出什么震惊来,只是“哦”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班第问
“有什么奇怪的,难产是常有的事儿”既然康师傅要掩饰伍姑娘的真正死因,那我也只能这么应答了
“可那伍姑娘当时不是被接进宫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恭王府了?”班第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难道皇阿玛不打算深究蔡毓荣的案子了?”
“你都不知道,我天天被困在宫里更不知道啦!”我不想在这事儿上多做纠缠,便转了话题,“听皇阿玛说,五婶醒过来了?”
“艾是啊”班第的思绪也跟着转了过来“说起来,还多亏了文殊保,要不是他哇哇大哭,五婶儿还醒不了”
“文殊保?”这名儿听着可耳生
“哦,”班第解释道,“就是那伍姑娘生的孩子,二伯给起了名儿叫文殊保,刚刚你五叔已经差人上报到宗人府了”
“文殊保!”我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笑道,“是让文殊菩萨保佑他吗?二伯可真会起名字!”
“可不是菩萨保佑的?听说这孩子差点儿就没命了,亏得皇阿玛往王府派了儿科大夫坐镇守着,才救了回来” 班第感叹道,“到底是亲兄弟,关键时刻,皇阿玛还是关心五叔的”
我笑了笑,没言语关心?应该有吧,可若是没有吴氏临终的那桩交易,文殊菩萨再保佑,文殊保也断然到不了这世上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班第问
“对!”我敷衍道,“要不怎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
“禧儿!”班第忽然抓着我的手,道,“昨儿看到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得一晚上没睡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魇成那个样子?”
“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既然真相是个秘密,我自然也不能告诉班第,便又一次岔开话题,“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戴罪之身’,是什么意思?”
... [,]
( “你还不知道吧?” 班第又一次压低了声音宣布了条“旧闻”,“咱们合伙帮四阿哥掩饰的那件事儿皇阿玛都知道了!欺君大罪啊我这会儿可就指着下个月的初阅兵能顺利进行,好戴罪立功了!”
班第要不提,这件事儿我还差点儿忘了康师傅知道得那么清楚,不是苏培盛就是班第泄的密!之前我曾问过“芝麻苏”,他一口咬定他在里头没改过口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泄密的人就是班第了,在正月十五那天下午,康师傅曾经跟他在南书房里单独谈了好一会儿
“是不是你把这事儿跟皇阿玛全交代了?”我幽幽地说着,下意识地往左手上看了一眼,十五那晚“制造”的一条条红印子已然全部隐退
“我还能交代啥?”班第用带点委屈的口气申辩道,“该交代的,四阿哥手底下的苏培盛早就交代干净了!我也就是跟皇阿玛解释了下,打人的真凶是年羹尧而不是四阿哥本来我想在那天晚宴的时候找机会跟你通个气,可那天晚上你一直坐在皇阿玛身旁,我都逮不着机会说!唉!”
“真的?”我盯着班第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班第不闪不避,直直地望着我看他的眼神,不像在撒谎,看来问题真出在“芝麻苏”身上!可恶,先前我还问过“芝麻苏”,他还坚称没改过口供,原来早就“变节”了!
“你也别生那个奴才的气了”班第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劝导道,“到了慎刑司能熬得住刑不改口的,那是铁人!我现在真是矛盾呐!”班第说到这里是一脸的愁苦,“既盼着你早点儿恢复,又盼着你能在床上多躺几天”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说着伸手摸了摸班第的额头,“没发烧艾怎么说胡话呢?”
“我这不是胡话!”班第将我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道,“消你在床上多躺几天,还不是的皇阿玛会训你吗?”
“晚啦!训也训了,打也打了!”
“什么?!训了,还打了?”班第一听,眼睛瞪得比桂圆还圆,迅速抓起我的左手端详起来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我心中一暖,笑道,“傻瓜,没事儿了,打得不重”
“什么时候的事儿?”班第的摩挲着我的手心,满眼的心疼
“就在十五的那天晚上,我和胤禛都没逃过去”我笑答道,“胤禛比我惨,挨了家法,不知道他这两天上书房可怎么办呢”
“是不是因为挨了打,你才梦魇的?”班第的联想能力真是不错
“不是!”我忙解释,“我又不是第一次挨打,皇阿玛也舍不得真对我下狠手,我至于梦魇成那样子嘛?”
“禧儿!”班第将我拥在了怀里,带了点儿鼻音道,“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跟皇阿玛对着干了其实,说起来,他也是处处为了咱们好!看着你挨打,比打我更让我难受!”
此情此景,激发了我心中的感动和暖意,我很想答应一声“好”,可是却出不了口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跟康师傅对着干,代价太大,但有时候形势比人强,若不那么做,可能就有人面临生命危险,想到此,我只有换一种答法:“我尽量吧”
“嗯哼!”康师傅的一声咳嗽,惊得班第慌忙放开了我,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恭立在一旁
“馄饨吃完了?”康师傅踱到桌子旁看了一眼,皱眉道,“怎么还有这么多?”
“回皇阿玛!”班第躬身道,“禧儿刚刚吃了三个馄饨,又喝了点汤,就再也吃不下了,臣认为她刚恢复进食,一下子也不宜进太多,所以就没让她再吃”
“再吃,我非把前面吃的三个再吐出来不可!”我补充道
康师傅坐到了床沿上,望了望我,笑着对班第道,“你比我有办法艾还能让这丫头吃下三个,朕先前喂她喝粥,怎么都喂不进去,唉!”
“皇阿玛谬赞!”班第脸上一红,低头道,“臣也只是运气好,碰巧禧儿今儿比较喜欢吃咸的罢了”
“好,好!朕最欣赏你这点,办事稳重又不贪功!”康师傅赞了一句,又道,“班第艾今后你跟禧儿有的是时间聊天,谈心,现在,你可得先去戴梓那里跑一趟,告诉他,朕再宽限他十日,十日之后,朕一定要看到‘冲天炮’试射成功,否则,朕就办他贻误军机之罪!”
“嗻!”班第跪地领旨,“臣这就去!臣告退!”
“慢着!”班第刚转身要走,康师傅又叫住他叮嘱了一句,“你记着,这阵子不管戴梓要银子要物件还是要人,都优先满足他,有任何进展,随时告知朕”
“臣记下了”班第躬身道
“好,你去吧”康师傅挥了挥手,班第又朝我望了一眼,转身出了卧室
“好啦,别再看了,棉帘子有什么好看的?”康师傅笑着调侃道
我面上一热,收回了目光,嗔道:“讨厌,皇阿玛您又取笑人!”
“哦?讨厌我?那我可走了!”康师傅说着居然真地站起身作势要走,我忙拉住他,辩解道,“唉呀,谁说讨厌您啦?我是说……嗨,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傻丫头,逗你玩儿的!” 康师傅重又坐了下来,捋了捋我的额发,笑道,“我不走,等到哪天晚上你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了,我再回去”
190白云观散心
(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御花园里的桃花开了,我和胤禛,端静等几个一起在桃林中追逐嬉戏,忽然一阵疾风吹过将片片花瓣全都卷到了我的身上我低头一瞧却发现粉红色的花瓣骤然间都化成了点点血迹瞬间,我浑身上下都开始往外汩汩地淌着殷红的鲜血,我心中大骇凄声高叫: “救命啊——”
“禧儿,禧儿,醒醒!”急切的呼唤,将我从梦魇中拖了出来,像前两日一般,我正想扑到康师傅怀里寻求安慰,抬起泪眼一瞧,却发现眼前的并不是康师傅,而是宰王福全,生生地刹住了动作,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湿润,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二伯?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艾来了有一会儿了!”福全说着掏出帕子递给我,笑盈盈地道“刚刚看你睡得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就没忍心叫醒你!”
“哈喇子?不会吧?!”昨儿晚上我虽是又熬到了三更才睡,也不至于就睡得流哈喇子吧?虽然心有怀疑,但还是伸手往嘴角边探了探,又低头看了看枕头和床单,根本就啥印记都没有嘛,立刻猛醒过来,福全又是在逗我玩儿呢!一抬头,果见福全一脸的戏谑神情,便“哼”了一声,道:“二伯,您又拿我寻开心!我要告诉老祖宗去!”
“唉呀,这可大大地不妙啊”福全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万一老祖宗罚我回府闭门思过,今儿可就没人带你出宫玩儿去喽!”
“什么?”我不太敢相信自个儿耳朵所听到的话,抓着福全的袖子,追问,“二伯,您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福全“哈哈”一笑道,道:“今儿是‘燕九’,你皇阿玛让我带你到白云观去溜达溜达,高兴吧?”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地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每年的正月十九,京城的白云观都热闹非凡,因为这一天是“长春真人”丘处机的生日,而白云观就是这位真人“羽化登仙”之处,这一天全京城的善男信女都会涌到白云观去,我早就想去瞧瞧热闹了,可是每年每回这个时候,我一准儿在上书房,若是跟康师傅提出请假去看热闹,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今天他老人家大发慈悲,竟然主动派了福全来带我去看热闹,看来“生病”果真有“生病”的好处啊
“好啦,小丫头,别愣着了!”福全点了点我的鼻子,笑道,“起床吧,不然可赶不上看热闹咯!”
“好嘞!”激动之余,我给了福全一个大熊抱“二伯,谢谢你!”
“小丫头!”福全“呵呵”笑着拍了拍我地后背,道:“好啦,快着点儿,二伯在外头等你,嗯?”
“好!”我点点头,目送着福全起身,
揣着出宫赶热闹的美好心愿,我快手快脚地结束了洗漱和吃饭的任务,换好了出行的服饰,高高兴兴地挽着福全的胳膊坐上了轿子
经过隆宗门时,我掀开帘子往乾清门那边望了一眼,只见身穿朝服的大臣们仍然整齐地列在丹犀前我掏出怀表一瞧,都快十点了,往斥时候,康师傅应该早就结束了听政,今儿怎么这会儿了还没结束?
“靳辅……”正纳闷呢,一阵风将康师傅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畔,虽然只有一个名字,其他的都听不清,但却让我想起了前晚坐在康师傅身旁“看书”时,顺便瞄到的康师傅正双眉紧锁看着的两个折子:其中一道来自去年刚由侍讲学士荣升为工部右侍郎,如今正负责督修黄河下河以及疏浚出海口的孙在丰,他说,总河靳辅拒绝堵塞减水坝,导致上河河水不断倾泻到下河,妨碍下河的清理和入海口的疏通,请求康师傅下令让靳辅堵塞高邮一带及高家堰的减水坝,以便疏浚工程可以早日完工;另一道则是明珠上的,他在折子中所说恰好与孙在丰相反,他说九卿科道,詹士会议上,大臣们已咨询过总河靳辅,高邮一带减水坝可暂时封闭一两个月,然高家堰一带的减水坝绝对不能塞,否则一旦进入汛期,后果不堪设想,他还说靳辅认为疏浚下河并不能一劳永逸,唯有“筑堤束水”,靠黄河水本身的力量,将淤沙冲击到离案较远的深海才能使得出海口真正地畅通
当时,我才刚看完折子,就听康师傅“嗤笑”了一声,嗔道:“小丫头,看折子倒看得入迷了,难不成这个比你手上的《诗经》还精彩?”
“精彩多了!”我辨道,“西周,春秋离这会儿也太远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折子上的事儿可是活生生地发生在当下,一出一出的,跟看戏似的,多有意思啊”
“看戏?”康师傅有点儿哭笑不得地望了望我,轻摇了摇头“也就你这丫头能说得出来这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嘛?”我把《诗经》往旁边一扔,跟康师傅唠开了,“每年为了治河的事儿,那些大臣们总能吵上一架,而且每次吵得内容还都不太一样,可不像唱大戏嘛?”
“哈哈,说得也不无道理!”康师傅笑道,“今儿这出戏你看了半天了,有什么想法翱”
“呃……”我没想到康师傅会忽然这么问我,有点儿错愕
想法,当然有——我倾向于靳辅的说法,但是,我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跟康师傅说,因为疏浚下河其实是康师傅自己的意愿现在,孙在丰敢跟靳辅这么叫板,正是因为他自恃有皇帝给他撑腰,要搁在以前,给孙在丰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靳辅跟明珠可是一个阵线的我之所以支持靳辅,自然不是因为明珠的关系,而是,我知道靳辅说这话是以事实和实践为依据的,从康熙十六年到康熙二十六年,整整十年,有谁的治河经验能超过他?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治河能人”陈潢啊
我歪着脑袋思忖了片刻,“呵呵”笑了两声,对康师傅道:“我不懂什么治河啦,从折子上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也分不出来到底是哪个说得更有道理,不过,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真理越辨越明’,要不然,您干脆将那些各持一理的大臣召进宫来,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辨一辨,到时候谁说的是真理,谁说的是歪理,一听就知道啦!”
康师傅听后咧嘴笑了笑,也未对我的话作任何评论,只是说了句“看书吧”,就又埋头跟奏折作斗争了我还以为我说的话也就是一阵风吹过了他耳畔,没想到这会儿靳辅真的出现在乾清宫门前难道康师傅真的采纳了我的意见,今儿开了个“御前辩论会”?所以,他没时间陪我,就让福全来替他陪我去逛庙会?
“给二伯请安!”我正在轿子里想得热火朝天,轿子外头传来了胤禛的声音昨天下午,胤禛来看过我,因为康师傅在超他呆了不到五分钟就逃回去了,也没怎么跟我说话,不过,看他那样子好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是胤禛啊起来,起来!”福全道,“怎么,书房下学了?”
“呃……”胤禛有点吱唔,“还没呢,我尿急,上了趟茅房,呵呵”
“小鬼头!”福全的 ... [,]
(声音中透着股子笑意,“快回去吧,当心被你皇阿玛看到!”
“嗻!”胤禛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我掀开了窗帘,叫了一声“胤禛!”
“皇姐!是你呀!”胤禛的眼睛一下子闪亮了,几步奔到轿子窗边,问我道,“这是干嘛去翱”
福全抢在我之前答道:“你皇姐这些天病痛缠身,你皇阿玛让我带她去白云观祈庚邪”
“呵呵,是啊”我笑着配合着福全的说辞胤禛“哦”了一声,似乎相信了我和福全的话
“胤禛,你还不回去?再蘑菇,当心你皇阿玛骂你!”福全吓唬道
“知道啦,二伯,我马上就回去!”胤禛口中答着,身子却没挪动,反而踮着脚,将嘴巴凑到我耳边,悄声道:“皇姐,我托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我笑道
“你这回出去要是有机会的话,能不能顺便替我去我兄弟家看看?”
“你兄弟?”我听糊涂,用奇怪的目光望了胤禛一眼他的兄弟这会儿可不全在宫里念书嘛?
“唉呀!”胤禛有点着急了,“就是那个年……”
“哦!是他呀!”我明白过来了,原来胤禛指的是年羹尧!
胤禛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他爹打起人来比咱的皇阿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他大娘对他可不好了,我真的他爹这回会打死他,你去帮我看看,他还活着不?”
一听这话,我心里便乐了,这说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天底下有哪个爹真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往死里打翱不过,胤禛这么郑重其事地托付,我也不好取笑他,便忍住笑,对他道:“好,我知道了,回头你等我消息吧”
“谢谢皇姐!”胤禛一脸的高兴,道,“等你回来,我教你几招绝活儿,皇阿玛的那副碧玉棋一准儿是你的啦!”
“好艾那我就指望你啦!”我笑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胤禛说得信心满满的
“好了,快回去吧!”我催促道,“不然,你那哈哈珠子的手又得被顾师傅打肿啦!”
“那皇姐,二伯,胤禛告退啦!”胤禛说着朝我跟福全打了个千儿,一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打发走了胤禛,福全一提马缰,领着抬着我的轿子,出了西华门,穿胡同过街,出了阜成门,左拐,往西便门方向行进,过了一会儿,我便看到了一堵照壁,壁上还镶嵌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万古长春”虽然从未到过这里,但凭经验,我知道白云观到了,应该就在这照壁之后果然,绕过了照壁,便看到了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常的四柱七层歇山式牌楼,再往远处眺望,一座三个拱门的山门便映入眼帘,正中的拱门前早就迎候着一堆道士
轿子在山门前退下来,我出了轿子,福全也下了马,领头的那位脚蹬黑色高筒靴,身着蓝色氅衣,头顶一莲瓣形冠,手持一拂尘,须发皆花白的老道士率领身后的道士齐齐跪迎道:“贫道白云观主持王常月,率全观道士恭迎宰王和公主殿下!”
“王道长,快快请起!” 福全快行几步,亲自上前将那老道士搀起,笑道,“您可是皇上的师傅,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啊”
“谢宰王!”王常月的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往旁边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公主,快快请进!”
“好!”福全朝王常月点了点头,回头帮我理了理披风,桥我的手跨入了山门
白云观不愧被为“全真道教三大祖庭之一”,规模极大,在王常月的带领和介绍下,我们经过丹房,穿过灵官殿,参观了财神殿和三官殿,经过玉皇殿宗师殿和邱祖殿,欣赏了后院的“小蓬莱”后,最后到了东客堂喝茶休息
喝过一口茶水,从刚才参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终于想起了刚到山门时心中纳闷的问题,便问王常月道:“道长,今儿是燕九节,听说往年这时候这里都是人山人海,今日却为何不见人影?”
“回公主的话,” 王常月起身答道,“昨儿接到旨意,说今日您和宰王要来敝观游览祈福,为了安全起见,贫道已提前结束了今日的法事活动,善男信女们俱已散去!”
一听这话,我来时的满腔热情立时被浇灭了,福全却笑呵呵地道:“其实,人挤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会儿没人,倒能体会到几分全真教主张的‘清静恬淡’”
“王爷,公主,”王常月道,“贫道斋饭准备得如何了,二位稍坐片刻,贫道去去就来”
“有劳道长!”福全客气了一句,王常月施了一礼出了客堂
“二伯!这算哪门子事儿翱!”我气鼓鼓地道,“您不是说带我来看热闹的吗?现在倒好,我一来,‘牛鼻子老道’就把百姓们都赶跑了,传出去岂不是活生生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王道长也是替我们着想!”福全替王常月打着圆超又提醒我道,“你可不许对王道长无礼啊他可是你玛法钦封的‘国师’,你皇阿玛当年还受过王道长的‘方便戒’皈依了道教的!”
怪不得刚才在山门前福全说王常月是康师傅的师傅,原来康师傅也是“道士”,现在我骂他师傅“牛鼻子老道”,也就是间接地对他不敬,要是万一被他听见了,可不又是一顿好骂?我朝福全吐了吐舌头,讪笑道:“嘿嘿,二伯最疼禧儿了,肯定不会告诉皇阿玛的,是吧?”
“鬼灵精!“福全“呵呵”一笑道: “放心,这回你皇阿玛肯定听不见!”
“唉!”我很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这里没热闹可看!还不如去逛前门大街呢!”
“你这丫头!”福全安抚我道,“这样吧,等一会儿用了斋饭,让王常月替你诵完经祈完福,你就随我回王府换身便服,我再带你去逛逛前门大街,如何?”
“真的?”
“二伯何时诓过你翱”福全一本正经地道
“嘿嘿!”我挪到福全的身旁,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开始“拍马屁”,“二伯,您是全天下最最好的伯伯!”
“得了得了,”,福全轻拍了拍我的脸庞,笑道,“这‘迷魂汤’还是留着给你皇阿玛和五叔吧!”
福全这句玩笑话倒提醒了我“有阵子没去恭王府了”,虽然从班第和康师傅的口中能了解一二,但具体的情形还是得“眼见为实” ,想了想,便对福全道:“二伯,一会儿咱们去逛前门大街前,还是先去趟恭王府吧,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五婶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这……”福全面有难色,“恐怕不行,你皇阿玛这回是让我带你出来散散心,可没说让带你去恭王府,下回吧!”
我晃着福全的手臂,使出了“杀手锏”——撒娇,可才刚娇声唤了一声“二伯”,就听福全说道:“别撒娇了,撒也没用!你要是以后还想跟着二伯出来,这回就乖乖地听二伯的话 ... [,]
(,知道吗?”
福全这话很扫兴,却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忍了一肚子的不高兴,答了句“知道了”
默默无语地坐了片刻,那老道还没回来,我觉得闷得慌,便决定出去透透气刚才游览时,看那“小蓬莱”的景致还不错,吹吹风,也比在这里生闷气的好
许是福全见我有些不高兴,我向他提出单独去观里四处逛逛时,他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吩咐小穗还有侍卫们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小蓬莱”是个由三个庭院连接而成的清幽花园,规模虽无法与御花园相比,却也是假山环绕,花木葱茏,绿树成荫,花园中心的戒台是全真教传授“三坛大戒”的坛超云集山房则是全真道律师向受戒弟子讲经说法之所
虽然都已经过完年了,可这冬天一点也没有要让位的意思,在院子里溜达还是觉着有点儿凉飕飕的,于是我便推开了云集山房的门,和小穗一起入了内坐在垫子上,那几个侍卫则守在房门外
坐了一会儿,我觉着口有点干,可看看四周,供桌上只有供奉给丘处机塑像的几盘糕点,也没什么可供解渴的东西,小穗一看这情形便自告奋勇地提出回东客堂去帮我端茶过来
小穗一走,房里就只剩下“丘处机”和我了,对着这塑像,我耳畔忽然回响起刚才王常月说的关于丘处机的故事:当年成吉思汗西征途中,听手下人说丘处机法术高超,为了求长生之法,便派人将他从山东召来,丘处机率领弟子走了将近两年,终于到达大雪山见到了成吉思汗,明明白白地给出了答案——“世上有卫生之道,无长生之药”,并劝说这位射雕英雄应“敬天爱民”,“清心寡欲”,“戒杀”
从这个故事中可知,这位被后人神化为“神仙”的道长,对生死看得很透彻,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长生药”根本是无稽之谈,但至今却仍有那么多善男信女在追求长生不老,就连他所创立的全真教的弟子们,都还在丹房中孜孜不倦地“炼丹”这么看来,“神仙”和“俗人”的区别,也许就在与对“生死”的理解上,一旦勘破生死,便可羽化成仙啦……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时,忽见供桌的桌布掀开了一角,一个人从里头钻了出来,带着点惊喜道:“真的是你呀!”
192泼皮小年
( “这小子真是阴 魂 不 散呐!”福全嘟囔了一句吩咐道“就说本王今日有要事,无暇分 身,请世子改日再来”
安亲王世子玛尔浑比我大八岁,素喜诗词歌赋擅长琴棋书画性格外向开朗平日在长辈面前我尊他一声“小马叔”没外人的时候我省了那个“叔”字他也不恼他不参与疯玩儿,但一逮着机会就跟我谈天说地,说古论今虽有掉书袋的习惯,但从和他的瞎侃中,我也学了不少这么一位阳光青年,往日是大小辈通吃的,怎么今天福全却把他往外赶呢?真是怪哉!
“嗻!”回事的太监还未起身,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朗笑,旋即,玛尔浑那修 长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俊朗的脸庞上挂着一抹着笑意,调侃道:“福二哥,别那么小气嘛,书总捂在书房里会发霉的!”
“小马……叔……”我朝玛尔浑了挥手
玛尔浑初时一怔,定睛看了我两眼,随即惊喜地连声道:“禧儿?!你怎么在这儿?前两天阿玛进宫回来说你病得不轻,还让我留意找找民间的良方来着!现在怎么,病好了?”
“基本上没事了!跟安王叔公说一声,让他老人家甭的” 我笑道,“婶婆还有其他人也都还好吧?”
“好,都好,都好!禧儿,”玛尔浑上前几步道,“你都到这儿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吧,我阿玛和额娘见到你一准儿高兴!走!”玛尔浑说着撬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行!”福全挡住了去路“我这回是奉旨专程带禧儿出来散心的,你带走了她,我怎么跟皇上交代?不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改天跟皇上说明就是了”玛尔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景熙,蕴端,吴尔占都爱跟禧儿一起玩儿,恰好这今儿思月那疯丫头也在,府里别提多热闹了!我敢保证,禧儿去了会肯定玩儿得倍儿开心!”
“唉呀,不行就是不行!”福全说着话就过来拆开玛尔浑桥我的手“禧儿想去逛逛前门大街,我正要带她出去,你小子别添乱了,等哪天你阿玛请旨让禧儿去安王府玩儿的时候,你再进宫去带她吧”
“福二哥,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玛尔浑皱起了两道浓眉,神情颇为不满
“我就是死心眼,怎么样?”总笑吟吟的福全竟也忽然发起火来
“二伯,小马叔,快别吵啦!”我赶忙出来打圆超将正在“劈哩啪啦”打眼仗的福全和玛尔浑拉开,分别按坐到了桌子两边的凳子上
安亲王府的确是个热闹的地方,如玛尔浑方才所说,名义上是我叔叔辈的景熙,蕴端,吴尔占,因为年龄都跟我不相上下,跟我玩儿得都很不错,再加上那个“人来疯”的耿思月,倘若今儿去安王府,肯定能达到“散心”的目的不过,这回我不想把时间花在安王府,胤禛不还托我去看望年羹尧嘛,一进了安王府估计我也舍不得出来了,可明儿我就要回宫,因此只有趁着今儿下午,抓紧时间去做这件事
再说福全那边,虽然保绶出痘疹他表面上装的没事儿人一般,但从他的神情以及这会儿的火气来看,其实他心中很是惦念现在正好玛尔浑在这儿,不如索性让他带我上街,让福全去照顾保绶没了福全在一旁提醒我“这不行,那不行”的,我行动也方便些,这样岂不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道:“小马叔,今儿我就先不去府上打扰啦,改天我跟皇阿玛说说,专程去府上看望叔公和婶婆……”
“现在我就进宫去请旨!”玛尔浑的倔劲儿也上来了,说着话竟就站起身来
“你别急啊听我说完!”我急忙拉住了玛尔浑,道,“虽然我这回不去安王府,可还有事儿要麻烦小马叔你呐!”
“什么事儿,你说!”玛尔浑重又坐了下来
我给了玛尔浑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就走到福全身边,挽着他的臂膀道:“二伯,保绶出痘疹,我知道您其实心里很的……”
“什么?保绶出痘了?”玛尔浑一脸的惊愕
“嗯!”我点点头
“怪不得……”玛尔浑满 含歉意地对福全拱了拱手,道,“福二哥,刚才是小弟出言不逊,这儿给你赔罪啦”
“嗨,没什么!”福全摆了摆手,恢复了原先的和颜悦色,“方才我也是脾气不好”
“福二哥,”玛尔浑善解人意地道,“您快去陪保绶吧,我带禧儿去前门散心好了”
“是啊”我适时地推波助澜,“二伯,您还是去陪保绶吧,生病的时候感觉最孤单,您要是在他身边,他的病也能早点儿好您放心,我肯定不去安王府,我就让小马叔陪我到前门大街逛逛,天黑前一准儿回到这儿来,成吗?”
福全望了望我,又望了眼玛尔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犹豫
“福二哥,”玛尔浑信誓旦旦地道,“在这节骨眼上,我一定不给您添麻烦!我保证让禧儿趁兴而去,满意而回,天黑前您肯定能在这儿见到兴高采烈的禧儿”
“二伯!”我晃了晃福全的胳膊,福全没有应声,似乎还在考虑中
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能出门呐?我决定赌上一把,便道:“您要实在不放心,那,要不然我现在就回宫吧,这样大家都不用麻烦了”
我这一赌,赢了,福全终于下了决心,拍了拍我的手背,回头对玛尔浑道,“玛尔浑,禧儿就暂时托付给你了,你小子可要说到做到啊”
“嗻!”玛尔浑起身,很郑重其事地打了个千,拿腔拿调地道,“宰王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行了,你小子别贫了!”福全嗔了一句,又对我嘱咐道,“禧儿,你病刚好,别玩儿得太累,早点儿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二伯”我恭恭敬敬地答着,心中却道:唉,康师傅,福全,常宁,一个赛一个的啰嗦
“禧儿,咱们走吧!”玛尔浑站起身来,朝我伸出了左手,我将右手递给玛尔浑,刚走了几步,又听福全在身后嘱咐了一句,“玛尔浑,你看着点儿禧儿,可千万别让她惹事儿!”
“知道啦!”玛尔浑笑呵呵地应了一句,忽又想到了什么,驻足,回头对福全道,“哦,对了,福二哥,那本《神奇秘谱》您捂好了,改天我再跟您借来瞧瞧啊”
“还惦着呢!”福全咧了咧嘴,道,“这样吧,倘若你今儿的任务完成得好,我明儿就把它借给你,倘若出了岔子,你呀,这辈子都甭想看到这本秘谱!”
“好嘞,一言为定!”玛尔浑兴致盎然地伸出了右掌
“一言为定!”福全也伸出右掌,并与玛尔浑击掌为誓
我跟着玛尔浑出了宰王府,坐上福全一早就备好的马车,一路颠着就往正阳门的方向去了其实,这回我提出要去正阳门外逛街还有另一层意思,胤禛跟我提过,年羹尧的家就在正阳门内的东江米巷一带,具体是哪座宅 ... [,]
(子却不知道,因此,要去探望小年,还就得打着逛街的名号,先找到年家的宅邸再说
宰王府离正阳门还是有一段儿路的,方才在王府听他跟福全两个人“秘本”长,“秘本”短的,还那么郑重其事地击掌为誓,我心里早就好奇的很,趁着这会儿有空,我便跟玛尔浑唠开了:“小马,刚才你跟二伯说的是什么秘本翱你们俩怎么都那么稀罕?”
玛尔浑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跟我介绍:“那本书叫《神奇秘谱》,是天下雅士都梦寐以求的一本琴谱,乃前明宁王朱权所编……”
“什么什么?”我打断了玛尔浑,“宁王朱权?你是说那个跟朱棣一起杀了建文帝的朱权?我没听错吧?”
明朝的历史我因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看得不多,但却也略知一二当年明成祖朱棣之所以能夺位成工力,他的兄弟宁王朱权工力不可没,朱棣在起事前甚至还承诺过,若有朝一日登上了大位,他将与朱权共享江山可惜,真的事成后,朱棣却食言而肥,朱权不但没能得到一半的江山,连兵权也被夺走,更被迁移到了偏远的江西
“没错,就是那个朱权!”玛尔浑面有得色,侃侃而谈,“不知道了吧?他可是文武全才,不仅精通兵法,还通经史,懂星相,深谙岐黄之术,在音律上更是大家,他的古琴在当时堪称一绝,这本《神奇秘谱》是他花了多年心血广寻天下琴谱集结而成,里头收录了许多后人以为早已散失的琴谱,像《广陵散》艾《高山》,《流水》皆收录其中,后来因为他的曾孙朱辰濠叛乱,朱权的书很多都被禁毁,流传下来很少,没想到,那天我在你二伯的书房里随手翻了翻,竟然就翻到了一本《神奇秘谱》!”说到这儿玛尔浑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你二伯忒小气,死活不肯外借,要不是今儿你来了,估计他还不能松口!禧儿艾你可得可怜可怜你小马叔,今儿千万别惹事儿,咱们平平安安出门,高高兴兴回去!这回我要能借到这本秘谱,回头我就跟你叔公轮流去跟皇上请旨,接你出来玩儿,怎么样?”
哟,这本《秘谱》还真不一般艾竟然能让这位“阳光书虫”也学会了拿“出宫游玩”来诱 惑我!
我“切”了一声,逗他道:“古人都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去请旨?”
“翱”一听这话,玛尔浑神情立马紧张,一本正经地道,“明天,对,明天一早我就去请旨,这样你也甭回宫了,正好直接去我家玩儿两天,哦,对了,西山的别业前不久刚完工,带你去那儿散散心,如何?”
“这样啊……”我装出一副在思考中,犹豫不决的样子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玛尔浑已然是全线投降的口气,“这样还不成?”
“呃……既然你这么有诚意……” 我瞄了眼那张焦急而又期盼的俊脸,拼命忍住笑,很哥们儿地拍了拍玛尔浑的肩膀,豪爽地道,“那我也不能没义气不是?你放心,今儿‘只要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人若犯我……”
玛尔浑抢过了我的话茬道:“谁敢犯你,你小马叔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主子,已到正阳门外了,您要去哪儿?”正说着话,车外传来了车夫的询问
“到了?”我掀开车窗帘往外一瞧,只见车前是店铺林立,人来车往的,可不是到了,便吩咐停车,并让车夫在此等候,我则跟玛尔浑一道下了车,带着几个侍卫去逛街
“欸欸,禧儿,往哪儿走翱”我正折回头往前门内走,一旁的玛尔浑直叫唤,“好吃的,好玩儿的可都在那边!”
“我知道!”我头也不回地道,“每次来都是在正阳门外逛,今儿咱先来点儿新鲜的,先逛门内的胡同,欣赏下平民百姓的宅子吧!”
“真服了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能想得出来!”玛尔浑加快了脚步,赶到我身旁,搭着我的肩,笑道,“好吧,只要你高兴,今儿叔就陪你好好逛逛,走吧”
和玛尔浑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我特别留意了下门儿上的“门牌”,走了一阵儿后,终于在一蛮子门的“门牌”上找到了年羹尧的名字,心内一阵小激动,正盘算着要如何找借口敲门才能自然不突兀,那门儿竟然自个儿开了!一小厮大概冷不丁地看见我正盯着他,怔了一怔,随即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番,问道:“这位小爷要找谁?”
我还没开口,玛尔浑倒抢先一步道:“哦,不找谁,我们只是路过,路过!”然后一牵我的手,就要拉我走,恰在此时,一个满带着意外和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世子?玛尔浑世子?”
我和玛尔浑皆回头一望,只见一位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年纪,披着天青色斗篷的年轻人早已跨出了门槛儿,朝玛尔浑双腿下跪道:“给世子爷请安!”
玛尔浑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似有些困惑地道:“你是……”
“回世子爷!”那年轻人朗声道,“奴才叫年希尧,前阵子曾随家父,陪同王渔洋先生和几位翰林一道去府上拜见过王爷和世子!”
“哦,我想起来了!”玛尔浑一拍脑门,恍然道,“你是那位广陵派古琴的传人,长白唐公和马士俊的得意弟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谢世子!”年希尧起身,恭立在一旁
“前几天我还正想,什么时候找你切磋切磋琴艺,可惜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没成想今儿竟歪打正着!”玛尔浑看上去甚是兴奋,很有点儿“他乡遇故知”的样子
“这位是……”年希尧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哦,他是……”玛尔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概在想该怎么介绍我才合适,我立刻接过话头,朝年希尧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晨曦,是他的远房侄子!”
“哦,给曦爷请安!”年希尧说着又要给我下跪,我忙伸手阻止了他,道,“希尧兄别多礼!”
“相请不如偶遇!”年希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玛尔浑和我说,“世子爷,曦爷,屋里请”
玛尔浑打量了一下年希尧,有点儿犹豫地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正要出门儿……”
“哦,约了几个老朋友小聚,这会儿还早,不打紧的” 年希尧道
“小马叔,”我探头朝宅门儿里张望了一下,回头跟玛尔浑道,“逛了这一阵子,我有点儿渴了,要不咱就进去坐会儿,喝杯茶,歇歇脚再走吧
“是艾是啊”年希尧殷勤地道,“前儿我碰巧偶得一架‘飞瀑连珠’,正好请二位爷品鉴品鉴!”
“飞瀑连珠?!”一听这四个字,玛尔浑的眼睛立马贼亮贼亮的,不无艳羡地道,“你运气真不错艾多少银子得的?”
年希尧“呵呵”了一声,谦恭地道,“价钱倒还可以,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世子爷是行家,还请爷替奴才辨辨真伪!”
玛尔浑转头跟我商量道:“那咱们就进去坐会儿?然后,再继 ... [,]
(续逛街?”
“别废话了,快走吧,我都 渴 死了!”我说着就挽起玛尔浑的胳膊,就往门儿里拽
进了大门,入了客厅,喝了一盏茶后,年希尧就把他刚才说的“飞瀑连珠”给请出来了,原来是一架古琴,再一听他和玛尔浑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这“飞瀑连珠”也是出自前明宁王朱权之手,敢情这朱权不仅是古琴演奏家,还是制作古琴的名家!难怪玛尔浑刚才一听“飞 瀑 连 珠”这四个字眼睛贼亮成那个样子!年希尧的这把古琴配上福全的那本《秘谱》,可就齐活儿了!玛尔浑要是能把这两样东西收入囊中,再在他的那群文友中显 摆 显摆,估计到时候他能美的连姓什么都给忘到爪哇国去!
玛尔浑和年希尧算是志趣相投,俩人聊古琴聊得不亦乐乎,就把我晾一边儿了,不过,这正中我 下 怀,玛尔浑的精神头都集中在那架古琴上,就顾不上我了,我趁机跟他说去宅子里四处逛逛,他连头都舍不得抬,说了句“去吧去吧”,就又继续“鉴宝”了,年希尧到底是主人,还知道让管家替我领路
我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欣赏宅子,而是为了寻找胤禛的“结义兄弟”年羹尧!
年家也不是很大,就是个三进四合院,我观察了一下,第一进院子的倒坐是客厅和茶房,倒坐左边的小院子则是 下 人 房;出了客厅入垂花门便是正院,此院正房里住的是年家的家长年遐龄和夫人——年遐龄去了衙门没回来,他夫人睡午觉未醒,因此我便没进去参观,只参观了年希尧所居的雅致的西厢房,作为客房的东厢房,和作为小佛堂的正房的西耳房,和只有半间的作为藏书房的正房东耳房可惜,看了半天还没看到要探访的人,难道年羹尧不住在这里?可刚才在“门牌”上明明看到他的名字了呀
事已至此,我是不得不咨询年家的管家了,便道:“方才听你们大少爷提起,好像他还有一个弟弟,极是聪明伶俐的,可转了这半日,为何没看见你们家二少爷的住处?”
那管家愣了一愣,随即躬身道:“哦,二少爷的住在后院,跟老爷,太太和大少爷不在一处”
三进四合院的后院一般都是后罩房,那里多半儿是厨房,柴房,马厩,杂物间等,年羹尧怎么会住在那里呢?
按下心中的疑问,我挂上微笑,对管家道,“正院布置得如此匠心独具,想必后院必是别有 洞 天 吧!走,带我去瞧瞧!”
管家犹豫了片刻,还是领着我穿过了东耳房旁的穿堂,往后院去了
不出所料,这儿果然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天下,在杂货间的隔壁,终于看到了年羹尧的住处,只是房门紧闭,除了有“铁将军”把门外,门口还守着俩小厮一见这情形,我心中的疑问立马成了惊愕,不由得朝管家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唉!”管家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点儿尴尬,但更多的是同情和心疼,道,“我们二少爷人是聪明,就是不喜欢念书,这不,今儿又把刚请来的师傅给打跑了,太太吩咐先把二少爷关起来,等老爷回来处置……”
管家的话没说完,窗棂的大 破 洞里出现了一张小孩儿的脸,两只手紧扒着窗棂,一双晶亮亮的小眼睛紧盯着管家,用哀求的口气道:“勤叔,求你帮我把门 儿开了吧,不然等阿玛回来了,一定会打 死 我的!求你了,勤叔!”
看来这小孩儿就是我要找的年羹尧了!
“不行艾二少爷……”那管家瞟了我一眼,随即望着年羹尧,红了眼眶,有些微哽道,“太太说了,老爷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开门,否则要被撵出去的!”
“勤叔,求你,开开门吧!”年羹尧不死心地继续哀求,带着哭腔道,“我不要死在这里!勤叔,你放我出去吧!”
“二少爷……”年家的管家勤叔终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对年羹尧道,“二少爷,你不要着急,要不,奴才再去求大少爷,请大少爷跟太太求个情吧!”
年羹尧的眼眸中尽是仇恨的火焰,恨声道:“大哥最怕那死老太婆了,他要是敢求情,我还能被关在这里?”
看来,年羹尧跟他大娘之间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紧张啊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年也真不是一般的“有能耐”,居然能把师傅给打跑,想我在上书房时,有啥不满的最多也就顶两句嘴,哪敢真动手,那样到头来还是我自个儿受 皮 肉 苦尊师重教,可绝不是一句口号而已!
虽然觉得小年同学做得有点儿过分,但是,既然受了胤禛之托来看他,现在他面临灾祸,而且说的那么严重,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想了想,“嗯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对管家道:“这位就是你们家二少爷,年羹尧翱”
小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满眼警惕,不信任地问道:“你是谁翱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本想说“我是你结拜兄弟的姐姐”,可那么多人在旁边,我只好改口道,“我是你大哥的朋友……”
“哦,秀才?举人?还是什么翰林呐?”听小年那轻蔑的口气,似乎很看不起读书人
我呵呵一笑道:“我什么也不是,但能保你不被你爹打死”
小年眼睛一亮,满眼希冀地望着我道:“你能让他们把门儿开开,放我出来?”
“这个……”我犹豫了本来开门儿放人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可这么一来,好像是故意跟年家的太太过不去似的,介入人家的家务事太深,感觉上不是很好
“就知道你不敢!”小年鼻子里“哼”了一声,满眼轻蔑地道,“你们这些读书人都跟大哥一个德性,啥都不会,就会吹牛骗人!”
唉呀,这小 屁 孩儿对读书人有仇?连人 身 攻 击都使出来了
“放肆……”身后的小穗想是看不过去了,义愤填膺地斥责了一句,我朝她摆了摆手,她才悻然地退到一旁
“二少爷,这位爷是……”年家的管家也一脸满眼的和无奈张口要劝说他们家二少爷
“我是不是吹牛,骗人,你马上可以见到!”我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勤叔的话,直直地望着年羹尧的眼睛道,“我可以放你出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只要你能放我出去,让我见到我朋友,甭说两个,就是几百个条件我也答应!”小年昂着头道
“你朋友?你要离家出走,到你朋友家避难?”我问
“我才不离家出走,那是小 屁 孩 儿才干的事儿!”小年道,“我去请我朋友来我家,只要我朋友一来,我阿玛就不敢打我了”
看不出来,这小 屁 孩 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我用手捂住口鼻,假“咳嗽”了一声,掩盖了笑意,随后调侃道:“你朋友这么厉害啊”
“当然了!”小年得意洋洋,仿佛他的朋友厉害,连带着他也变得厉害了一样
“那你朋友住哪儿翱”这个关键问题可要搞 ... [,]
(清楚,万一他那厉害的朋友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岂不是麻烦?
“就在东直门儿边儿上”小年道
一听这话我放心多了,东直门儿离这儿虽有点儿路程,快马加鞭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够了,便咧嘴道:“成,我放你出来,让你去搬救兵,不过,我的条件你先听好了!”
“快说”小年焦急地催促
“很简单……”我咧嘴笑道,“第一条,见过你朋友后,你得保证回到这里来,不能趁机逃跑!”
“废话,这儿是我家啊”小年催促道,“第二条,第二条”
“第二条嘛……”我顿了顿,深深地望了一眼小年,才道,“从今往后,你得事事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绝不能往西,怎么样?”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小年的脑袋瓜子转得倒是很快,立马提出了抗议
“怎么?不行?那……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说着,转身装作要走的样子
“欸欸,你别走!”小年果然急吼吼地叫住了我,我转过头,优哉游哉地望着他他则俯首低眉,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后,重又抬头,对上了我的眼,道:“好吧,我答应你!”
“你可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到时候可别后悔赖皮啊”我笑道
“我年羹尧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算话!不信,咱们拉钩!”小年说着朝我伸出了“钩状”的小指
“好,拉钩!”我钩住了小年的小指,心中觉得好笑,却仍和着他说了一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乌 龟 王 八 蛋 的 孙 子”
刚撩开了手,小年就迫不及待地道:“好了,你快让他们开门!不然一会儿我阿玛回来了,就来不及了!”
“别急,我安排一下”我回头跟年府的管家吩咐了一声,“勤叔,麻烦你让人把门儿开开,再备匹快马在角门外候着”
“曦爷,这……”管家还在犹豫
“你不用怕,万一有什么事儿,有我和我叔叔呢!”我给管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嗻”管家面上一喜,立马让小厮去备马,然后掏出钥匙开锁
门儿才刚开,年羹尧这小子就一头撞了出来,管家勤叔当场被他的“铁头工力”撞了个四脚朝天,那小子则趁乱,往角门的方向跑去!
“抓住他!”我话音未落,赫奕就像闪电般蹿了出去,转眼间,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小年给拎回到了我面前
“干嘛干嘛,放开我!”小年挣扎很不老实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却脱不开赫奕的“铁钳”
我戳了一下小年的光光的前额,斥责道:“你小子,这么快就想当乌 龟 王 八 蛋的孙子了?”
“谁说的!”小年古脖子争辩道,“我刚刚就是想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而已?”我盯了小年一眼,冷笑一声,对赫奕道,“还是把他送回房里,等他阿玛来处置吧!”
“不要,不要!”小年像八脚章鱼似地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喊道,“我不跑,不跑就是了”
“真不跑了?”我斜睨着小年
“真不跑了’小年连连点头,道,“再跑我是 乌 龟 王 八 蛋!”
我朝赫奕使了个眼色,赫奕才放开了搭在小年肩膀上的手,小年龇牙咧嘴地转了转胳膊,活动了下肩膀,一回头嬉皮笑脸地对赫奕道:“哥们儿,你工力夫真好,能教教我不?”
赫奕大概被小年的的迅速变脸工力夫小镇了一把,有点儿愣神,没答话,小年大约以为赫奕在摆谱呢,转眼就又变了张脸,不屑地道:“拽什么拽艾你真以为你工力夫好艾比起我朋友来差远了!”
堂堂御前侍卫竟然被一小 屁 孩 儿说工力夫差,赫奕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很,小穗和在场的其他几个侍卫则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这小年就是一小无赖啊
“好了,你给我少说两句”我摸了摸小年头上的两只“羊角”,对赫奕道,“你送这小泼皮去趟他朋友家吧,回来以后,要是我不在这儿了,就去前 门 等我们吧”
“嗻!”赫奕拱手领命
“你可得看紧点儿,别让这小鬼头在半道上跑了!”我叮嘱道
赫奕看了一眼小年,胸 有 成竹地对我道:“主子放心,他跑不了!”
“曦爷,马已经备好了”管家勤叔禀报道
小年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怎么跟女人一样罗嗦,快走啊”
唉呀,这小 屁 孩 儿不但歧视读书人,还歧视女人!
“小无赖!”我拍了一下小年的光脑门儿,又对赫奕吩咐道,“你们去吧!”
赫奕朝我打了个千儿,随即一只手又搭 上了小年的小瘦肩膀,拎着他出了角门,上了马
事儿办完了,我带着小穗他们回到了前院,还没进客厅,就听见“叮叮咚咚”的琴声飘进了耳朵里,仔细一听,是一曲《梅花三弄》,待我踏进客厅一瞧,却见年希尧正摇头晃脑地在 操 琴,玛尔浑坐在一侧,闭着眼,也跟着曲子晃着脑袋,打着拍子,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好嘛,都过去这大半天了,这俩“琴痴”还没磨蹭完!
我悄悄进去,坐着听了一会儿,只觉着琴声淙淙,时疾时缓,活泼流畅,悦耳异常,不由自主地也被引入了琴声所营造的氛围中,跟着节奏打起了拍子当最后一个音回荡在耳畔时,我情不自禁地和玛尔浑一同鼓掌,玛尔浑这才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问道:“禧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会儿了!”我答了一句,又朝年希尧伸 出 大 拇 指,由衷地赞道,“希尧兄的琴技出神入化,高,实在是高啊”
“爷谬赞!”年希尧谦虚了一句,拍了下玛尔浑的马 屁,“世子的琴技才是个中翘楚啊”
“哪里哪里!”玛尔浑“呵呵”笑了一声,转头对我道,“艾对了,禧儿,希尧跟几个朋友约在全浙会馆煮茶论琴,你要不要一道去凑凑热闹?”
“是吗?”我没立刻表态,对古琴我其实不是很热衷,但我知道,玛尔浑是非常想去凑这个热闹的
果然,玛尔浑开始游说了:“跟你说艾今儿可是浙派,蜀派,广陵派,岭南派,诸城派的古琴高手齐集一堂,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咯!”
看着玛尔浑眼中流露出来的期盼,我倒真不忍心扫了他的兴,便笑道:“有热闹可凑,自然不可错过,去吧!”
玛尔浑立马兴高采烈地吩咐年希尧:“希尧,快收拾好,咱们即刻出发!”
193钱塘来讯
( 全浙会馆的惠风楼内茶香满室高朋满座,琴声悠扬正如玛尔浑所说,今日各大流派的古琴传人果真齐聚于此,切磋交流可谓是群彦毕至盛况空前若是不来“小马叔”可能会引为“人生一大憾事”
此刻,年希尧正代表广陵派,抚着那台“飞瀑连珠”在弹奏《渔歌》坐在我身旁的小马叔,早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又一次在琴声中忘我了,而此刻,我则被一道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搞得心不在焉,这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是我的老相识,蒋雨亭的夫人——玉娟嫂
我未曾料到,年希尧口中所说的老朋友中就有张孟球和蒋雨亭,今日的聚会便是这三人联合发起,玉娟嫂则俨然女主人一般负责接待来客,配备糕点和茶水
方才我跟着年希尧和玛尔浑进门时,那情形也有点儿乱糟糟的当时,我刚迈入门槛,一抬头,恰好与玉娟嫂撞了个面对面,我当即便呆了一呆,玉娟嫂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似乎也颇觉意外,但随即,她回过神来却面带喜色,似有满腹的话儿要对我说,刚要张口,蒋雨亭和张孟球俩人过来了蒋雨亭一拉他夫人的袖子,和张孟球一道,抢先毕恭毕敬地朝玛尔浑和我行了大礼,并口称“世子爷,大公子金安”,玉娟嫂虽然跟着他们照做了,却有些目瞪口呆落座上茶,交流会开始后,坐在蒋雨亭身旁的玉娟嫂就时不时地朝我这边投来探究的眼神,她与我一样,始终不能像其他人一般,融入这淙淙的琴声里
从玉娟嫂迷茫和疑惑目光中可以看出,蒋雨亭似乎还没跟他夫人透露我真正的身份,而此时我的坐立难安,却是因为玉娟嫂的出现,让我的脑海中无可抑制地浮现出了刚刚新婚不久的那个人——王和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好容易才将这三个字悄悄地掩埋起来!
算算日子,时至今日,王和均成婚已有两个多月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起最后一次他冒险来见我时曾说过的——“你爹硬塞给我的那个什么高家三小姐,我碰都不会碰的”,我这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和古怪!记得蒋雨亭与张孟球来给我上课的时候曾说过,玉娟嫂是要去钱塘参加婚礼的,若没有料错,刚刚玉娟嫂想要跟我说的话应该是与王和均有关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烛,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玛尔浑似是听得入迷得不能自拔,和着年希尧的琴声,唱起了柳宗元的《渔翁》若在往日,我定要为这清越的歌声和琴声鼓掌叫好的,但今日他这一唱,我却莫名地觉得不胜其烦
一曲终了,趁着满室的人对年希尧的琴技和玛尔浑的琴歌争相发表意见的当口,我跟玛尔浑打了声招呼,用“传统借口”溜出了出去,绕着后院的人工湖转了一圈,觉得实在没意思,可又不想回惠风楼凑热闹,便在惠风楼旁的一座小楼上找了个空房间,倚着窗子看风景
这全浙会馆颇具江南风情,尤其是这后院,竟有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岸边犹如西湖的白堤,间隔种着柳树和桃树,环湖而建的楼房均是白墙黑瓦,一坐九曲桥直通湖中心的名叫“湖心亭”的三层重檐小亭……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钱塘的“碧云庄”来,相似的湖水,相似的房子,相似的亭子,说不定那对新人此时就在“碧云庄”的湖边携手散步,轻声细语……正想得心烦意乱,门外传来了玉娟嫂糯糯的吴音:“两位兄弟,麻烦通报一声你们主子,就说玉娟求见”
“对不起夫人,我们主子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赫达拒绝得彬彬有礼又干脆利落没错,方才我是跟赫达和巴朗说过要“静一静”,所以让他们在房门口把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我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跟你们主子说,说完我就走!”玉娟嫂道
“不行,您快请吧”赫达很忠于职守
“我就说一句,一句……”玉娟嫂仍在死缠
“夫人,请您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无理了!”赫达加重了语气,玉娟嫂的声音消失了几秒,我那有些莫名紧张的心忽又莫名地惆怅起来
“小罗妹妹,是我,我是玉娟嫂啊……”玉娟嫂的一声高喊,让猝不及防的我猛然一惊,随即听到“苍啷”的拔刀声和赫达巴朗的呼喝声:“放肆,退下!”
“小……小罗妹妹……”玉娟嫂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仍在强撑,“一……一鸣他……”
不出所料,玉娟嫂想跟我说的话果然跟王和均有关,要是让她在门外这样高声喧哗,万一被有心人听见麻烦就大了,不如就放她进来,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吧,于是,在玉娟嫂继续之前,我赶忙高声吩咐了一声:“赫达,巴朗让她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玉娟嫂进了屋,呆愣愣地望着我,我朝小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并关上了房门过了片刻,玉娟嫂仍没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我便朝她笑了笑,招呼了声:“坐吧,玉娟嫂”
玉娟嫂“哦”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却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
我提醒道:“玉娟嫂,你刚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现在请说吧”
“嗯?哦!”玉娟嫂总算回过神来了,伸手捋了捋额角的鬓发,默了片刻,挤出一个笑容对我道,“小罗妹妹,哦,我还可以这么称呼吧?”
“当然!”我笑着点头
“那就好!”玉娟嫂似乎放轻松了一些,道“小罗妹妹,你也知道嫂子是个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老难受葛……”
我“呵呵”一笑道:“嫂子,这我能不知道吗?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玉娟嫂轻咬了咬下唇,似乎又做了下心里建设,才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先前不是说你父亲是皇商吗?为什么一转眼,你又成了安亲王世子的侄女?难道你先前说的一切都是骗我们的?”
“玉娟嫂……”又面临着一次摊牌,我心中哀叹了一声,挂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坦承道,“隐瞒至今,实属不得已我,确是安亲王世子的侄女,家父也不是皇商,而是……当今的皇上……”
“什么?!皇,皇上?!”玉娟嫂惊得从座位上一下子弹了起来,指着我,有些结吧地道,“那你……你,你是公主?”
“是”我平静地望着玉娟嫂,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回头望了眼窗外,又补充道:“我排行老大,所以他们都称我‘大公主’”
“大公主?!”玉娟嫂惊愕地捂住了嘴,跌坐回椅子上,默了片刻,有些恍然道:“怪不得方才雨亭和孟球一见你时,与先前见你之时是判若两人,竟然都那么毕恭毕敬给你行跪礼,还称你为‘大公子’!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错,说起来,他们俩还当过我的师傅”说到这里,我想起当初蒋雨亭和张孟球在晨曦阁见到我,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地上的情形,不禁莞尔,一抬眼,见玉娟嫂犹自 ... [,]
(沉浸在惊愕中,便又问道:“怎么,他们俩没跟你说过这事?”
“没有”玉娟嫂摇头道,“只是雨亭曾经跟我提过,以后若再见到你,不能再大大咧咧地没上没下了,在你面前更不能提起一鸣当时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奇怪,问他原因又不说,还总用‘臣不密失其身’来搪塞我,现在我总算都明白了!”玉娟嫂说完这一段,蹙着眉想了想,又道,“对了,那时候在琉璃厂碰到的,陪你一起的班第……就是你的未婚夫,是吗?”
我没言语,点了点头,玉娟嫂继续道:“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们说他是你的表哥,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你并不喜欢他,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一鸣,对吗?”
“玉娟嫂!”我一声呼喝, 拍案而起,玉娟嫂“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仰头望着我道,“小……大公主息怒,玉娟此言虽刺耳,却道出了实情,不是吗?”
“什,什么实情?荒唐!”我呵斥了一句,随即补充道,“那时候那么说是因为……因为我们刚刚指婚,我尚不适应新的关系和身份,况且,班第他本来就是我的远房表哥,那么介绍也很自然,你不要自作聪明,想太多!”
玉娟嫂怔怔地望了我半晌,忽然眸中一黯,低头伏身道:“玉娟冒犯了大公主,请大公主治罪”
看着伏在脚下的玉娟嫂,我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暗暗地长叹了一口气,蹲身将她搀起道:“玉娟嫂,快起来吧”玉娟嫂一抬头,双眸却已然噙了泪水,见此情形,我心中倒生出些抱歉来,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口气也重了些,便将她搀到了椅子上坐下,缓和了下口气道:“玉娟嫂,刚才我说的话是重了些……不过,我跟班第之间确实很好,只是因为他奶奶刚去世不久,他要守孝三年,不然,也许这会儿我们早就……成亲了所以……总之……唉,以后那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样,大家才能都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你明白吗?”
“大公主……”玉娟嫂说着用帕子试了试泪,非乘心的样子“一鸣,一鸣他一点都不幸福啊”
“他……怎么了?”犹豫了半晌,我还是开口问了
“他太可怜了!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高家三小姐,他心里只有……”玉娟嫂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把后面的几个字吞了回去,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从成亲那天起,他天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这怎么行?你们没劝劝他?”我有些着急
玉娟嫂叹了口气道,万分无奈道:“劝了,为了劝他,我特地在碧云庄多留了一些时日,什么方法都使过了!清醒的时候,他跟我说,这辈子他认定的妻子就只有……只有一人!哦,对了,他还托我交给你件东西!”
玉娟嫂说着低头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捧了递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瞧,竟是那串熟悉的菩提手串!当初就因为这菩提手串被康师傅认了出来,我挨了一顿责打,当时,手串被康师傅没收了,没想到这会儿又出现在我面前!我若是收下来,万一被康师傅发现,他老人家误以为我跟王和均还有什么瓜葛,那王和均的小命就真的玩儿完了!
“这个我不能收!你赶快拿回去!”我忙不迭地将玉娟嫂的手推了回去
“这是一鸣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玉娟嫂非常坚持,而且理由还一套套的“您也知道,我和雨亭能走到今天,都亏了一鸣,俗话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一鸣是助人不求回报,但我心中一直都觉得亏欠他在碧云庄的时候,我答应他将这手串交到你手上,他也答应我不再酗酒的,若今日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替他办,这辈子我都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不成不成!”我坚决抵制“这菩提串是王家的传家宝,他应该给他的妻子才是,我不能收,不能收!”
“您听我说!”玉娟嫂道,“一鸣跟我交代说,这手串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功用,就是万一您在外遇到困难,孤立无援时,若看到路旁店铺的招牌上绘有一朵白玉兰的,便可拿着这手串,到店里跟掌柜的说一句‘日月同光’,便会有人照应他说他不能在您身边亲自保护,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所以,您一定要收下,不必套在手腕上,留在身边备用即可”
玉娟嫂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再次推辞,却听到小穗在门外禀报:“主子,赫奕来了,说有急事要求见主子!”
“您有要事,玉娟就不打扰了!手串,玉娟断不会收回,就放在这儿了,如何处置全凭您定夺!”玉娟嫂说着将手串往茶几上一放,一疙,转身快步走向房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房门洞开,我发现在门口站着的,除了赫达,巴朗,小穗和赫奕外,竟然还有泼皮小年!这小子居然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状况?不是让赫奕送小年去搬救兵吗?怎么搬来搬去搬到这里来了?
赫奕带着小年进了门,关上房门,行过礼我收好手串,纳闷道:“赫奕,这怎么回事?不是搬救兵去了吗?怎么把这小无赖给带到这里来了?”
“回主子!”赫奕望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小年道,道,“年二公子领着奴才去了一趟端靖长公主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大额驸,年二公子又说什么也不敢回家,奴才没办法,只好带他来见主子了”
我“哦”了一声,心中了然,望着小年,咧嘴笑道:“说了半天,敢情你那个可厉害的朋友就是班第啊”
195小马发威
(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秒针滴滴答答地转了三四圈了小马还没回来,看热闹的人倒是越聚越多,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便一掀帘子下了车,侍卫们立刻如临大敌般地缩小了“包围圈”不知何时已现身的塞图更是朝我一拱手道:“主子此处人杂您还是赶快回……!”
塞图的话未说完黑压压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随即玛尔浑挟夹着怒火的一声“震天吼”穿越了层层人群,震动了我的耳膜:“格尔芬你别太过分!”
不知那格尔芬到底干了些什么,竟能让温润如玉的小马叔发这么大的火!这也说明,那格尔芬的确不把小马叔放在眼里!
趁着众侍卫也皆有些愣神之际,我一猫腰,迅速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冲向人群,凭借身形上的便利,成功突入最里圈,还未站定就听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一抬眼,就见几个喽罗正七手八脚地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格尔芬搀扶起来
摇摇晃晃的格尔芬好不容易站定,指着玛尔浑刚咬牙切齿地道了句:“你……你……”,话未说完就手捂胸部,猛咳了一阵,竟从喉咙里咳出一小口血来,几个喽啰立时吓得面如土色,搀着手脚发软的格尔芬转身就想走
“站住”玛尔浑叫住了那些人,冷冷地盯了一眼格尔芬,轻蔑地道:“你记赚下次要再敢信口雌黄,对本世子无礼,可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了!”
格尔芬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会儿越发白的刺眼,胸口一阵起伏不定,恨恨地盯了玛尔浑半晌,才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道:“玛尔浑,咱……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在喽啰们的搀扶下,在围观群众的嘘声中,一摇一摆地离开了现场
“丧家犬”夹着尾巴逃跑了,围观的人群仍未散去,却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基本上是众口一词地骂格尔芬的“多行不义”,夸赞玛尔浑的“见义勇为”,听得我心里也美美的,刚想上前去夸几句玛尔浑,却见一书生涅的后生,几步走到玛尔浑,赫奕,年羹尧,年希尧等人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伏地磕头道:“多谢世子和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表态,小年率先将那人扶起来,还正义凛然地道:“甭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那家伙就是欠扁,要不是我哥死拽着,我今儿肯定揍他个卧床不起!”
“羹尧!”年希尧唤了一声,蹙着眉头朝年羹尧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大概是责怪他弟弟不懂礼数奈何年羹尧根本就没理解他哥的意思,瞟了一眼年希尧,不满地道:“干嘛,刚刚不就是你死命拽着我嘛,便宜那小子了!”
小年的话噎得年希尧直翻白眼,众人见此情形皆忍俊不禁,玛尔浑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罢,摸了摸年羹尧的头,对年希尧道:“希尧艾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又富有正义感的弟弟,好好栽培,将来定会大有出息的!”
年希尧躬身讪笑,一脸的无奈,小年却是洋洋自得
“好了,咱们回吧,不然禧儿等急了”玛尔浑说着刚要转身,那书生涅的后生立马躬身恭敬地道,“恭送世子!”
玛尔浑顿了步子,打量了下那后生,对他道:“格尔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座宅子还空着,你先去那里住些日子,暂避避吧”
“这……”那后生有些犹豫道,“您今日已然为了在下得罪了索大人,若……”
“既已得罪,再得罪一次又何妨你不用顾虑太多,今日之事本就是格尔芬错在先,就是告到了皇上面前,也是他理亏,你就先去那儿住些日子,之后再另寻住处吧” 玛尔浑说着跟身边的一个护卫耳语了一番,那护卫点了点头就站到了后生的身旁,后生朝玛尔浑深深作了一揖,就跟着护卫离开了
玛尔浑目送着那俩人远走,收回了目光,道了声“走吧”,便桥年羹尧,领着年希尧,赫奕和其他几个护卫,从人群中自动分开的一条道中穿了过去,有几位女性群众,显然是对“英雄”过于崇敬,一路闪着“桃花眼”,依依不舍地跟着到了马车附近,直到玛尔浑黑了脸,威胁说“要是再跟着,就把她们交到步军统领衙门去”,那几个“花痴”才作鸟兽散
她们这一散,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看戏的我就“暴露”了,我微笑着朝玛尔浑伸出了大拇指, 玛尔浑则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几步走到我面前,轻斥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在车上别下来吗?你……”
“小马叔,别紧张!”我一手挽住小马的臂膀,一手指着储在我身后的塞图,巴朗等几个侍卫,笑道,“你瞧瞧,有他们在,我绝不会出事儿的”
原本已跟着年羹尧即将登车的小年这时候飞奔过来,很热情地唤了我一声“罗大哥”,然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玛尔浑,对我道:“罗大哥,原来你叔叔是世子爷啊”
小年这么一说,玛尔浑看我的目光中自然是闪着疑惑了我没接小年的话茬,只拍了拍他的脸,催促道:“你快坐上你哥的车,跟咱们一道走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小年这回倒是配合得很,没多话,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跑回去跟着他哥哥上车了我则回头微笑着跟小马道:“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上了车,我全都告诉你!”
“你呀,我就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小马嗔了一句,朝我伸出手来,道,“快,上车”
马车颠簸着继续朝正阳门方向过去,小马一上车就开始催促:“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赫奕怎么会跟年羹尧在一起,年羹尧又怎么会叫你什么‘罗大哥’的,还有,格尔芬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结下仇怨的……”
“小马,你别急嘛!”我打断了小马连珠炮似的提问,“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答哪个翱而且,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小复杂,你总得先让我理理头绪,才好跟你说清楚不是?”
“理头绪?我看你是想编瞎话蒙我呢吧!”想不到小马这么很聪明,竟然猜到了我的意图,看来,先前我以为他是“书呆子”的判断有失偏颇!
小马一戳我的前额,催道,“快说,不然你那支金钗我可不负责了!”
“好啦好啦,算你厉害,我这就说,这就说!”小马威胁人的本事也不鞋这金钗他要是不负责,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妥协了
其实,刚刚在“看戏”时,我已然想过:被格尔芬这么一搅和,原先的设计方案已然是“昨日黄花”,必须要有新的行动方案才行
本来,我是让赫奕带着小年先回年家附近等着,等我们的车子到了巷口,小年就跳出来作可怜状“哇哇”大哭,那时候,我自然是心有不忍,便撺掇小马下车去一探究竟,等小年痛陈了“凄惨身世”,“如何遭受大娘欺负”,以及“在此痛哭不敢回家的原因”后,我便会恳求小马出头帮小年躲过年遐龄的“胖揍”,小马心地善良, ... [,]
(心肠又软,这事儿百分之百能成,而这么做也掩盖了我跟年羹尧相识的历史以及一系列的小动作,更不会扯出胤禛来
现在,我跟小年的如何相识肯定是没法瞒过去了,但是,胤禛的光荣事记绝对不能泄漏的!
“事情是这样滴……”组织了下说辞,我开始添油加醋地忽悠小马,“在年家的时候,我不是出去参观了一下吗?到后院的时候,就发现有个小孩儿被关在房间里哇哇大哭,就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年希尧的弟弟!据说是犯了家规,被大太太关了起来,等年遐龄回来家法伺候呢!‘家法’啊想到这俩字,我心里都有点儿凉飕飕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吓得大哭才怪!我看着怪可怜的,就让他们把他放出来了,并让赫奕送他去亲戚家搬救兵,小年感激我帮他,又误以为我是男的,就认了我当他大哥了,我骗他说我姓罗,他自然就叫我‘罗大哥’了!”
“年家还有亲戚住在外城?”小马有些喃喃自语地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推脱道
“嗯,继续说”小马催促道
“说完了”我微笑道
“完了?”小马半信半疑
“是艾说完了啊”我一本正经地道,“你那些问题我不都回答你了?”
“格尔芬跟年羹尧结仇到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小马的记忆力真个不错,还以为刚才我说了那么长一段话,能让他忘了这茬呢我原本想推说自己不知道,但转念一想,万一小马直接去问年羹尧,有可能会把胤禛给抖出来,而胤禛跟格尔芬之间的纠纷,除了两个当事人,康师傅,班第和我以外,对其他人来说都还是个谜,少一个人知道,胤禛就少一分麻烦
我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诹了一段:“这事儿艾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年羹尧跟我聊天的时候曾提过,年前他有一次在外碰到有无赖欺负一个卖白薯的老妪,他气不过就动手打了那个无赖,为此,被他爹痛打了一顿,还被禁足在家!会不会……会不会那个无赖就是格尔芬呐?”
玛尔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嗯,极有可能是这样!”
“哦,对了!”提起“仇怨”,我忽想起了刚刚在现场那个书生对着众人那一跪,便问道,“那个书生是谁翱他干吗要给你们下跪,以示感激?”
“唉!”玛尔浑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道,“他不是书生,是‘和声署’里的教习,名叫郑家声,京城里笛子吹得最好的就属他了!今儿幸亏赫奕和年羹尧路过碰上了,不然,他要是被格尔芬的手下带走了,兴许咱们将来就再也听不到他的笛声了!”
“难道格尔芬跟他有血侯仇,要杀了他?”我问道
“还不如杀了他呢!”
“什么意思?”我被玛尔浑隐晦的回答搞糊涂了
“这个……”玛尔浑假装“咳嗽”了一下,似乎有些羞于启齿,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你还鞋这种龌龊事儿还是不知道为妙”
“我不小了!不知道我早就被指婚了吗?快说快说!”玛尔浑越是含糊其辞,我越是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指婚?”玛尔浑哈哈一笑,捏了捏我的鼻子,道:“小丫头,等你成亲以后才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我指着玛尔浑的鼻子,气呼呼地道:“哼,小马,你欺负人!看我回去不跟安王叔公说去!”
“好啦好啦,我的小姑奶奶!”玛尔浑从他的鼻子尖前掰下了我的手,笑呵呵地道,“再过一会儿年家就要到了,估计这会儿年遐龄已经回家了,你那小兄弟年羹尧好像没搬到救兵,看来今天的家法是挨定咯!”
玛尔浑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正事儿还没落实呢!
本来我就是想让玛尔浑出马摆平小年他爹的,可这会儿我不能明说,否则,他就会联想到,我拽着他去年家找金钗是假,让他去解围才是真既然这会儿他为了岔开话题,主动把话递到了我面前,我怎能不顺势而上呢,便道:“不会的,到时候我去帮他求求情,他爹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难不成你要跟他说你是‘大公主?’”玛尔浑一副惊讶的样子,微皱了眉头道,“万一哪天这事儿传到了你皇阿玛的耳朵里,知道你这回出来散心竟然散到了臣下的家里,还出头干预他们家的家务事,到时候挨骂的可能就是你啦!”
“唉呀,皇阿玛发火的样子太吓人了!”我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紧拽这玛尔浑的手臂,作六神无主状,道,“小马叔,我可不要挨骂!可是我也不想让小年挨打,你说,我该怎么办呐!”
“别着急,有小马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玛尔浑拍了拍我的手背,和颜悦色地道,“为年羹尧求情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他爹年遐龄跟我阿玛和我都有些交情,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你到时候就带人抽空去年宅四处找找金钗吧”
“谢谢小马叔!你真是我的好叔叔!”我立马笑逐颜开地送上了溢美之词,心中更是暗乐:钓鱼难,钓小马易艾哈哈!
说着话,年家就到了一下车,小年就紧紧地黏在我和玛尔浑的身旁,他大哥年希尧怎么拽他都拽不走,也只好无奈作罢我们一行进了大门,才刚进前院,就有一身穿朝服之人跪在阶下,磕头道:“奴才年遐龄叩见世子爷!世子爷万福金安!”
“年大人快快请起!”小马搀扶起年遐龄,我们一行也在年遐龄的引领下入了客厅,才刚刚坐定,就有下人来报:“老爷,大额驸在门外求见!”
196提亲内幕
( “快请!”年遐龄吩咐了一句随即起身朝玛尔浑打了个招呼后便向门口迎去;刚端了茶盏的年希尧也立马将茶盏放回原处,紧跟着他爹的步伐去迎接班第了;一直赖在我身边的小年难掩心中雀跃,附在我耳边喜滋滋地悄声道:“嘿嘿班大哥来了,这下可好了!”
玛尔浑端坐在上坐未动待年遐龄父子出去后有些不解地对我道:“班第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哪儿知道?”我敷衍了一句玛尔浑 心中却暗道:不好!班第摸到这儿来八成是因为年羹尧去了趟长公主府把他给引来的,要是一会儿小马问起他到此地的缘由,那我忽悠小马的话可要穿帮了!还有小年这头他现在对我是班第“大哥”的身份深信不疑,待会儿说话的时候,万一有个什么衔接不上的,那我今儿对小年所作的“收服工作”可算是毁于一旦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毕“胜利果实”,我可得“先发制人”!想到这儿,我便作羞涩状,靠近玛尔浑的耳畔道,“小马,班第的眼神好,一会儿他来了我想让他帮我去找金钗,替这小家伙求情的事儿就拜托你啦!”
玛尔浑带着戏谑的神情,轻笑着咬着我的耳朵道:“行啦,别找借口啦!有了夫婿就不要叔叔了!”
“小马!”我故作恼羞状,嗔了一句
“好了,不逗你了”小马呵呵笑道,“这儿的事儿交给我你放心,你爱跟班第找多久,就找多久”
“玛尔浑!”我怒瞪了一眼玛尔浑,玛尔浑却一脸嘻笑地朝小年招招手,将他招到了身边道,“羹尧艾一会儿禧……艾你罗……罗大哥跟大额附有‘要事相商’,你就别粘着她啦,跟着我吧你放心,有我在,你爹今儿不敢把你怎么样”
年羹尧转头望了望我,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年羹尧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朝玛尔浑感激地道:“多谢世子爷!”
玛尔浑摸了摸年羹尧的脑袋,笑容可掬地道:“不用客气方才你表现……”
“班大人,里边儿请,里边儿请!”玛尔浑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年遐龄客气的邀请声
我一抬头,果然在客厅门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班第的左脚刚踏进客厅,我先唤了他一声:“班第!”班第一眼望见我有点儿发愣,趁着他还未将“禧儿”唤出口,我抢先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拽,边拽边道:“班第,你来得正好,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这一出不但把班第整得一头雾水,年遐龄和年希尧都满是迷茫的眼神,还是玛尔浑比较淡定,笑吟吟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那……小马叔,年大人,班第先失陪了”班第扭头道了声别,成功地被我拉走我拽着他一路到了正院年希尧的房间,让侍卫守着门口,关上了房门,这才放开了他的手,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皇阿玛不是让你盯着造什么炮的吗?”
“我刚从炮厂回府,大哥就说小羹尧来找过我,我估摸着这小子准有事儿,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说到这儿,班第似有些不解,“今儿皇阿玛让二伯带你出来散心,我是知道的,不过,你怎么散散心就散到年家来了呢?而且,还跟小马叔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保绶出痘疹了,二伯不方便陪我,所以由小马叔暂代至于为什么到了年家,自然是因为受胤禛所托,来看他的结拜兄弟咯!不过——”我作神秘状,悄声道,“这件事你可要保密,二伯和小马叔都不知道!”
“是这样!”班第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还有……”我赶紧把要紧的事儿跟班第交代了“小马不知道年羹尧去找过你,一会儿要是他问起你为何而来,你就随便诹一个理由,可千万别说是为了羹尧,知道吗?”
班第小愣了片刻,随即笑道:“我明白,这事儿得保密,不然扯起来就麻烦了万一问起,我就说是来找希尧的,你放心吧”
“算你聪明!”我赞了一句,紧接着又嘱咐另一件事,“你跟年羹尧打过交道,肯定知道这小家伙不好应付吧?”
“是啊是啊”班第连连点头,道,“可千万别让他跟四阿哥凑一起,不然那俩非把屋顶都给掀咯!”
“不过,他好像对你还是挺崇敬的”我巴张眼睛笑吟吟地望着班第,班第呵呵笑了笑,道:“也就是给他露过两手,他就总惦着要跟我学功夫呗”
“我借用了下你的名号收服了这小鬼,你不介意吧?”我试探道
“借用我的名号?什么意思?”班第疑惑地望着我
“事情是这样的!”我“嗯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关键的一句说了出来,“这个小年呢,本来不太服我,我就跟他说我是他班大哥的‘大哥’……”
“什么什么?”班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溜溜地“你是我的什么?”
“你大哥!”我笑吟吟地重复了一遍
“你?我‘大哥’?”班第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随即嗤笑道,“亏你能想得出来,谁信翱”
“信,年羹尧现在就真信”我很认真地道,“所以,以后要是小年问起你这事儿,你可得坚定不移地跟他说‘是’,不然这小鬼可就不听我的啦!”
“你是不是木兰诗读多了?真以为人家分不出来雌雄?现在替你兜着,将来可不也得露馅儿?”班第提出了异议
“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你就说你现在帮不帮吧?”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班第
班第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投降道:“得得,我就吃一次亏,帮你了”
“这还差不多!”要紧事儿都交代完了,我放心地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时,班第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到我旁边,紧张兮兮地问:“对了,你今儿跟着小马叔可没闯什么祸吧?”
我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儿没被他这句给气得呛出来,我挥着拳头,对着他的胸膛砸了一下,道:“死班第,你当我是惹祸精呢?”
“嘿嘿!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班第捉住我的手,陪着笑脸,戏谑道,“瞧瞧,恢复得还不错,都有力气打人了!”
“放开放开,不然别怪我把你踢成残废啊”我出言威胁,班第果然放开了我的双手,却又迅速将我圈在他的怀抱里,望着我的眼睛,笑嘻嘻地道,“踢成残废?你真舍得?”
“我……”我本想跟他对着干,就说“舍得”,气气他,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那两道柔情似水的眸光,那暧昧的气息,让我的心头猛然间蹿进了一头小鹿,“咚咚咚”地四处乱撞,呼吸都有些急迫起来
眼见他的头越来越低,那薄唇越来越迫近,难道……难道他想……我不由地脸上一阵发烧,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脸上甚至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 ... [,]
(的一阵阵热气……难道传说中的“初吻”即将诞生?就在他的唇即将覆过来之时,我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奇痒难耐,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唉,你这丫头!”班第擦着脸上的口水,无奈地摇头叹气
看着顶着一头一脸口水的班第,我不禁哈哈大笑,刚刚暧昧的气氛一扫而光
我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幸灾乐祸地道,“老天知道某人想做坏事,所以,略施薄惩,哈哈!”
“是吗?那我倒偏要试试看,老天是不是会继续惩罚我!”班第说着作势又要抓我入怀,我一猫腰,想从他的胳膊下钻过去,他却早防着我这一招,稍一蹲身,长臂一伸,又将我捞进了怀里,不过,这回他倒没有继续刚才的暧昧动作,却转而进攻我的“胳肢窝”——天呐,这可是我的“死门”!
我挣不脱班第的怀抱,在他那“魔爪”的骚扰下,不停地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还不椭,我便开始“笑着”骂人:“死……死班第,死班第……哈哈哈哈……快……快住手……不然,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刚叫我什么?”班第问了一句,但那“魔爪”仍未停下
“死班……啊……哈哈哈哈……”“骚扰”更加密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不得不改口,“班……哈哈哈哈……班第……班第哥哥!”
“这还差不多!”班第终于停止了“瘙痒”,一手圈着我,一手点着我的鼻尖儿,不无得意地道,“小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讽刺你班第哥哥!”
趁着班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放松了警惕,我脱开他的“包围”,跑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儿,叉腰道:“哼,以大欺鞋算不得英雄好汉!”
“唉呀,你这丫头,别跑……”班第往我这边才跨出了一步就汀了,弯下腰捡起了一个荷包,朝我晃了晃道,“多漂亮的一个荷包艾归我咯!”
“这是我的,快还给我!”我嚷嚷着,却不敢蹿回到班第身前去,刚才的“挠痒痒”实在是“心有余悸”
“过来拿呀!”班第边说边晃着荷包诱惑我
我指着桌面道:“你,你搁在桌子上!”
“你自己过来拿!”班第笑嘻嘻地道,“不然,这荷包,还有里头的东西可都归我啦!”
“这个荷包不行,快还给我啦!”我急了,这荷包里放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菩提手串!
“我瞧瞧里头都藏着些什么宝贝!”班第说着就要打开荷包来看
我顾不得被挠痒痒的危险,三两步蹿到班第面前,伸手就去抓荷包,班第却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个箭步又到了我的对面,掏出了一样东西——手串,瞧了一眼,笑呵呵地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虔诚了,竟然随身装着这个东西!”
“讨厌!快还给我!”我追着班第,班第又蹿到了我对面我不死心地继续朝他扑过去,却总是慢了一步,所以,他总在我正对面
死班第,欺负我功夫没你好是吧?哼,等着瞧,看我用杀手锏,你不把东西乖乖还给我才怪!
我退下来,酝酿一会儿,再次抬头盯着他时,眼前已是一片氤氲雾气,刚刚脸上还一副洋洋得意的班第,瞬间惊慌失措,慌忙把荷包整理好,赶到我面前,双手捧着荷包,满腔歉意道:“禧儿,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荷包还你,你别哭!”
我不理他,继续酝酿,泪珠夺眶而出时,班第亲手将荷包别在了我的腰带上
就知道我一哭,班第肯定投降!我正暗暗得意之时,班第却像发现新大6一样,摘下我腰带上的那块雪莲玉佩,赞赏道:“唉呀,这块玉佩真漂亮,做工精细,纹饰独特考究,可是看着不像是宫里的做工,是你新买的?”
我没吱声儿,班第又继续自说自话:“唉呀,我们禧儿的眼光和运气就是好,这么大一块完整的羊脂玉玉佩可是世间罕见呐,换一般人哪碰得到翱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下回要是碰到了帮我也买一块,行不?”
“这玉佩还没付钱,我说不要,是那人非塞给我的!” 我终于开腔搭话反正荷包拿回来了,目的也达到了,装哭也挺累人的,看在班第这么殷勤地哄我的份上,我就给他个面子吧,再说了,这玉佩的事儿,还得让他帮着解决
“白送的?我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儿呢?”班第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我,开玩笑道,“哪家玉器店?告诉我,改明儿我也要一个去!”
“哪家都不是!”我望了一眼班第手中的玉佩,道,“你认识策旺阿拉布坦吗?”
“认识,噶尔丹的侄子,你怎么……”说到这里,班第怔了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影,蹙着眉头望了一眼玉佩,对我道:“这个是他给你的?”
“嗯!”我点头道:“今天我在白云观碰到他了,他硬要把这个玉佩送给我”
“白云观?这家伙可真是煞费苦心!”班第的口气极其不悦地嘟囔了一句,很自觉地将玉佩收进了怀里,对我道,“禧儿,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这个策旺阿拉布坦没安什么好心,我帮你把这个玉佩还回去,等有机会,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明显地闻到了一股“老陈醋”的味道,我心中暗笑,却仍忍不住拿话逗他:“你怎么知道他没安好心?我看他就挺老实的”
班第万分紧张地握住我的肩,声音又不自觉地高了一个八度:“禧儿,你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他对你可没安好心!”
我忍着笑继续逗班第玩儿:“怎么没安好心了?我看他挺善良的!”
“他善良?”班第似乎对我的“冥顽不灵”倍感痛心,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来去去跺了几步后,对我道,“他善良,他要是真善良就不会趁火打劫了!”
“打劫?”我嘻笑道,“他劫你啥了?财还是色?”
“他……他要劫的是你!”班第有些气急败坏
“我……?”我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翱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把话说清楚!”
“你还记得咱们指婚前,厄鲁特使者替噶尔丹跟皇阿玛请求联姻那事儿吧?”班第道
“记得!噶尔丹想娶蓉玥嘛!这事儿还真奇怪,相隔如此遥远得,噶尔丹怎么会知道北京城里有个二公主蓉玥呢?”
“噶尔丹不知道,是他侄子知道!”班第恨声道,“不知道策旺阿拉布坦从哪儿得知,那时候蓉玥正……正跟乌尔衮闹别扭,就私下找到了我,跟我说他可以帮我让蓉玥同意指婚,但是我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是——”班第咬着牙道,“我与你指婚后三年内不能成亲,这期间他会使尽一切办法追求你,若到时候你与他两情相悦的话,我必须离开你!”
“你……答应他了?”听到这么荒谬的消息,我已经快没想法了
“我原本不同意的,可是他威胁说,若我不答 ... [,]
(应,他就按照他叔叔的吩咐向你皇阿玛提出娶你,并且会动用一切可用的关系,让这件事情成真,到时候我也别想得到你!”
“什么?!”片刻之间我已连续被“雷”两次,感觉离“外焦里嫩”不远了
“噶尔丹原本要娶的是你!只是,他只知道你是你皇阿玛宠爱的公主,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排行,所以策旺才能趁机欺骗他叔叔,同时威胁于我!”班第放的第三个“天雷”终于彻底把我炸“晕”了,我茫然地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班第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道:“禧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我调整了一下心绪,找回了被“雷”到了千里之外的“魂魄”,微笑道,“只是这太让人惊讶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噶尔丹的目标竟然是我!他怎么知道我?难道他有千里眼不成?”
“我也纳闷呢!也许他也是道听途说的吧!”班第道
“这事儿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想起策旺提出的条件,又问班第,“那后来呢,你答应策旺的条件了?”班第紧抿着双唇,微点了点头,我轻斥道:“笨蛋,皇阿玛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噶尔丹的提亲的!”
“禧儿,你不了解!”班第解释道,“噶尔丹这几年的势力越来越大,朝廷的内忧刚解决没几年,元气尚未未完全恢复你也看过不少史书,在这种情况下,用联姻来安抚强敌是最常用的手段!你皇阿玛固然是你的阿玛,但是,你别忘了,他更是一国之君呐!”
“别的皇帝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皇阿玛绝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愤懑地争辩
“禧儿,我知道皇阿玛疼爱你,但是,你看看我额涅,还有乌尔衮的额涅,她们俩当年同样是太宗皇帝的掌上明珠,倍受宠爱,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嫁到蒙古各部去和亲了?”班第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更何况,蓉玥毕竟是你皇阿玛的亲生的,她在宫里还有她额娘和兄弟撑腰呢,太子也向着她!你就不一样了!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防啊我宁可牺牲一些,也绝不能让你嫁给噶尔丹!”
“傻瓜!”我嗔了一句,可惜不能跟他挑明了我跟康师傅之间真正的关系,只好换了种方式道,“告诉你吧,皇阿玛都准备在东华门外给我造公主府了,他连科尔沁都舍不得让我去,你说他能让我去天山脚下和亲吗?”
“这个……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班第道
“笨蛋!我看你以后改名叫‘笨班’得了!”面对眼前的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我实在是没啥好说的了,还不如去前院儿瞧瞧年羹尧的情形如何,于是站起身来,开了门儿,径直出去了
“禧儿,禧儿”班第在身后一迭声地叫唤,赶到了我身前挡住我的去路,道,“你生气啦?”
我驻足,横了他一眼,道:“我才没心思跟‘笨蛋’生气”
198有惊无险
( “回皇上……”玛尔浑屈膝拱手不慌不忙道“没照顾好禧儿,是奴才失职,奴才愿意领罪然,与格尔芬动手却并非出自奴才本意是格尔芬出言不逊在先奴才实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就断人肋骨?”康师傅反问脸上肃然依旧
“断人肋骨?”玛尔浑猛然抬头断然道,“不可能……”
“朕原本也以为不可能!”康师傅打断了玛尔浑的话,音量有些高了“朕原本还以为你玛尔浑自小通经史懂礼仪,索家与安王府就算有些过节,但格尔芬他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出手应该不会如此不知轻重才是,却没想到,你那一掌竟然打得人家卧床不起……”
玛尔浑有些沉不住气了,音量不自觉地有些高,竟跟康师傅争辩起来:“不可能,那一掌才用了五分力……”
“朕已然让御医去索府查过格尔芬的伤情,事实俱在,不容你狡辩!”康师傅的口气也强硬起来,紧紧地盯着玛尔浑
“奴才并非狡辩……”玛尔浑低头紧接了一句,“皇上您精通医术,也练过武,格尔芬自小习武,就奴才那一掌怎可能让他卧床不起?御医的话……也不一定完全可信”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糊涂了,被人骗尚不自知,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卧耸听了?”康师傅的颜色未变,口气已明显不悦了
“奴才不敢!” 玛尔浑一磕到底,但立刻又顶上了一句,“可索额图父子确有欺君罔上之嫌,请皇上明察!”
“玛尔浑!”康师傅声色俱厉地斥了一声
不好,玛尔浑再这么顶下去,去宗人府“喝茶”是去定了!
“哎呦!”我按着太阳茓叫了一声,以“剿灭”康师傅和玛尔浑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禧儿,怎么了,头疼了?”康师傅的注意力果然暂时被拉到了我的身上,把玛尔浑晾在了一边,帮我按摩了会儿,问道:“怎么样,这样好点儿了吗?”
“比刚刚稍好一点”我做痛苦状,虚弱地道,“皇阿玛,您别骂小马叔了,您刚刚那一声吼,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的,太阳茓突突直跳,脑袋疼得不得了!”
康师傅手上没停,却也没答我的话,默了片刻,对玛尔浑道:“禧儿还病着,朕不跟你多废话朕可以宽恕你的不敬之罪,但你殴人致伤之罪却不能轻饶,朕给你留个脸面,不让人押着你,你自己去宗人府,好好在里头反省反尸格尔芬的伤什么时候痊愈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奴才……谢皇上隆恩!”听得出来,玛尔浑这句是咬着牙说的,抬头时,脸上是一片铁青,胸口有些起伏不定,似有一团烈火在里头烧熊熊燃烧着,我仿佛都能听到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眼看玛尔浑就要拂袖而去,我赶忙阻止:“小马叔,你等等!” 随即一掀被子,撑起身子,离开康师傅的怀抱,跪在床上朝康师傅磕了一头道,“皇阿玛,其实指使小马叔打格尔芬的是我,论起来,我才是主谋,小马叔最多是胁从,去宗人府受罚的该是儿臣!”
“禧儿,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给朕躺回去!”康师傅说着就伸手来拉我,我坚持跪着不动,口中阐述着早已备好的说辞,“皇阿玛,我没有胡说,真的是我指使小马叔的您要是不信,可以传二伯家赶车的来对质原本小马叔要绕道走的,是我听说前头又是格尔芬当街欺负弱鞋心中激愤,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再三求了小马叔,小马叔才勉为其难去管这件事的现在格尔芬卧床不起,追根究底是因我的一时之念,求皇阿玛处罚儿臣,饶过小马叔!”
“好了好了,你快给朕躺好!再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康师傅说着强行将我在床头安置好,盖好了被子
“皇阿玛,皇阿玛!”我继续纠缠康师傅,“您放过小马叔吧,他真的是被逼的,先是被我逼,后来又被格尔芬逼您没看见当时的情况,格尔芬就像是《水浒》中的那个‘镇关西’,不知道多嚣张,要不是小马叔像‘鲁提辖’一样从天而降,出手治了格尔芬,今儿被格尔芬欺负的人说不定就真要残废了!所以小马叔是在救人,就算出手重了点儿,伤了格尔芬,再怎么样也算功过相抵吧!您就高抬贵手,别让小马叔去宗人府,好不好?”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康师傅嘴角一咧,道,“你这丫头倒是会活学活用!刚刚朕来的时候,玛尔浑跟你讲的就是这一出吧!”
“对艾正说到开‘酱油铺’那儿呢,您就来了!”我笑道,“我最喜欢听这一段了,解气!坏蛋就得那么揍!不然这世道哪还有正义正气可言?”
康师傅道:“弘扬正气怎可一味地使用暴力?若是如此,还要律法何用翱”
“律法也就是用来治无权无势的小民……”康师傅听到我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意识到这一句接的太快,不小心把真话说了出来,赶忙中途刹车,转了个弯儿,道,“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对于那些一心践踏律法的人,就得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康师傅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这丫头,谬论是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头不疼了是不是?”
“疼!当然疼了!”我忙用手扶着额头,满心无奈地道,“可是再疼,我也要说艾不然,小马叔就被您逮去宗人府了!虽然宗人府我没进去过,但牢房我是蹲过的,关在里头的滋味,我可清楚得很,我不能让小马叔救了人却又去受那种罪!多让人寒心呐!”
康师傅凝视了我片刻,捋了捋我的鬓发,若有所思地朝我笑了一笑,将梁九功宣了进来,吩咐他去传安亲王觐见
安亲王府和宰王府就是一墙之隔,不多时,安亲王就步履匆匆地到了房内,一番见礼过后,康师傅道:“叔王,玛尔浑殴打格尔芬之事,您都已知晓了吧?您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为好?”
“回皇上!”安亲王肃立拱手道,“玛尔浑殴打格尔芬虽事出有因,然欧人致伤已触犯了大清律法,但请皇上处置另,奴才也有教子不严之过,请皇上一并处罚!”
“原本依照大清律例,凡斗欧致人内伤吐血者杖责八十……”康师傅此话一出,我心内是暗吃一惊:杖责八十?!那玛尔浑还不得被打出内伤来!幸亏康师傅紧接着拐了个弯,“但,此次玛尔浑是初犯,又照顾禧儿有功,叔王您更曾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所以,朕这回就免了玛尔浑的杖责,改纺银八个月,回头你们给格尔芬送去,再登门道个歉,不知叔王意下如何?”
“皇上……”玛尔浑对此判罚似乎很有意见,刚要说些什口,安亲王却抢先磕头,口呼:“奴才叩谢皇上隆恩!”这么一来,玛尔浑也无可奈何,只好吞了话,一脸愤懑地跟着安亲王磕头谢恩
“叔王快快请起!”康师傅上前将安亲王搀扶起来,满脸笑容地道,“叔王,说起来索额图还是您的小舅子,你们二人又都是朕的肱骨,若你们两家能冰释前嫌, ... [,]
(不仅是家之幸,更是国之幸啊”
“皇上教诲的是,今后奴才必将对儿子们严加管教!奴才再次谢皇上隆恩,奴才先行告退” 安亲王说着拱手朝康师傅一揖,用带着感激和疼爱的目光望了我一眼,就要退出
“叔王且慢!”康师傅叫住了安亲王,“叔王,从明儿个起,议政王大臣会议还是由叔王来主持”
“皇上这……”安亲王张口结舌的,似乎很有些意外
“叔王!”康师傅呵呵一笑道,“朕都放了您一年多的大假了,您也该回来了吧,有您坐镇议政王会议,朕才放心呐!”
安亲王回过神来,满眼欣喜,才刚又要下跪谢恩,康师傅忙上前扶住他道:“好了,叔王,您就别再又跪又磕头的了说起来,这朝中还是您最熟悉蒙古事务,最近漠北不太平,恐怕您又要多费心了,唉,这下,您可过不了悠闲的日子了,不怪朕吧?”
“怎么会呢?”安亲王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亮了许多,豪气冲天地道,“皇上放心,只要有奴才在一天,断然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有可趁之机!”
“叔王!”康师傅握住安亲王的手,凝望着安亲王的眼睛,有些动情地道,“谢谢您!”
“不,皇上别这么说!当日奴才曾答应过先帝,允诺过太皇太后,一生一世都要尽心辅佐皇上,这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安亲王说着反握住康师傅的手,像长辈一样轻拍了拍康师傅的手背此刻,弥漫在安亲王和康师傅之间的情愫是如此的温馨,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这一刻,以往我隐约感觉到的这二人之间的那道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荡然无存了,这一瞬间,这二人也不是君臣,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叔侄而已
“皇阿玛!”本来我也不想破坏这种和睦的气氛的,但是,这种气氛实在难得一见,直觉告诉我得好好利用,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咯!
“怎么了?又头疼了?”康师傅神情紧张地问
“没,刚才您帮我揉过以后,现在好多了!您的按摩手法真是太高明了!”我拍了拍康师傅的马屁,为下面的要求再做做铺垫
“你这丫头,想说什么就说吧,甭一个劲地拍马溜须了”康师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意图,惹得在场的安亲王和玛尔浑都会心一笑,现场的气氛又明媚了许多
“呃……”我理了理思路,开始提要求,“保绶出痘疹,二伯和伯母们都忙得很,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了,可是我这头疼还没好,还得再散散心才行,所以,我想去安王叔公府上住几天,您看行不行?”
康师傅默了片刻,扭头笑呵呵地对安亲王道:“叔王,禧儿这丫头这两天就暂时交给您了,您可别太惯着她,不然,她拆了您的王府,朕可不负责啊”
“只要禧儿高兴,她就是拆十座安王府,奴才也认了!” 安亲王话一说完,康师傅和玛尔浑俱是开怀大笑,只是,这笑声还未在室内消散,梁九就功匆匆进来,在康师傅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就听康师傅对安亲王道:“叔王,朕有事要先回宫,禧儿就托付给您了两天之后,朕来接她”
“皇上尽管放心!”安亲王拱手道,“两天后,奴才定还你一个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禧儿”
康师傅点点头,回头又叮嘱我:“禧儿,叔公年纪大了,你不要太淘气,知道吗?”
“知道了,您放心吧!”我微笑着催促,“国事要紧,您赶快回去吧!”
“好,那朕先走了康师傅一说要走,所有人立马恭送,可谁知他刚到门槛儿那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对玛尔浑道,“对了,玛尔浑,以后你可不许再给禧儿说什么《水浒传》了”
玛尔浑微微一愣,随即拱手“嗻”了一声,我则不满地抗议道:“《水浒传》怎么了,说的可都是英雄好汉的故事!”
康师傅轻斥:“一个小丫头竟然说什么以暴制暴,可不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给教坏的,不许再听,听到没有?”
我不敢大声驳斥,却嘟囔了一句:“这个不许,那个不许,没劲!”
“你说什么?”康师傅神情严肃地追问了一句
哟呵,他老人家的耳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心虚地呵呵一笑道:“我说,我肯定不再听,您老慢走,咱们大后天见啊”
“你这丫头!”康师傅叹了口气,轻摇了摇头,终于在一堆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宰王府我长舒了一口气,心底一阵狂喜,快手快脚地换好衣服,一马当先冲向安亲王府!
199恩怨之始(一)
( 啜了一口香喷喷暖融融的茉莉花茶我将视线再次投向了窗外看到淅淅沥沥的雨夹雪仍在天地间飘洒,心中禁不住又一声哀叹:“天不遂人愿”呐!
原以为到了安王府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外头好好玩儿一把,却不料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雨夹雪一下起来还没个完,这会儿我回宫都五六天了老天爷还没停的意思真个烦死人了!
此次去安王府没什么收获临来的时候,却被安王府的 “小霸王”——郭络罗锦瑟给缠上了锦瑟今年才五岁,她娘是安亲王的第七女封了郡主后嫁到了盛京,三年前不幸病逝,安亲王怕没了亲娘的锦瑟在盛京受欺负,便把她接到身边来亲自抚养安亲王说看到锦瑟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我,一样的聪明伶俐,调皮捣蛋,不过,依我看,锦瑟可比我厉害多了,她身上有一种我不具备的气势,那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好吧,“天上地下”好像夸张了点,不过,至少在安王府肯定是“唯她独尊”,甭说她那些舅舅了,就连她姥爷都拿她没办法他姥爷朝她瞪眼,她那小眼能瞪得比她姥爷还大还圆,她老爷若是训斥她,她敢横眉竖眼地跟她姥爷顶嘴,之后的几天还会采取“冷战”手法不理人,到最后还得她姥爷想办法哄她展颜一笑
这小丫头虽然霸道,但见到我却特别亲,总跟在我ρi股后头“禧姐姐长,禧姐姐短”的叫个不停,对她来说,我的到来就意味着有人陪她玩儿了通常我一到怎府或者安王府,她那几个还在上学的舅舅就可以提早放学甚至放几天假,然后,我,景熙,蕴端,吴尔占就领着锦瑟什么都干,在王府里上树掏鸟,下湖抓鱼,出了王府东逛西逛,买一堆东西,那几天,小丫头通常都乐得合不蚂,这一次虽然因为天气原因,我在王府窝了两天,却也陪她在厅堂里踢了一天的毽子所以,她可不舍得我走了,巴不得我在王府里场才好,每次我要回去的时候,她总扁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这回大概因为她没玩儿尽兴,我要上车的时候,她死命抱着不让我走,来接我的梁九功要将她抱开,她忽然施展了“五爪神功”把梁九功脸上抓得一道一道的,还扯着大嗓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听着实在不忍心,就做主带她进宫来玩儿几天
因为我身体还未“大好”,康师傅多放了我几天假这些天锦瑟一直跟着我住在晨曦阁的偏殿,每天我带她一起去慈宁宫请过安后,就让小穗领着锦瑟的奶娘带着她在宫里四处转转,下午一放学,胤禛,胤祺,胤佑,胤禩,端靖,恪靖他们几个就会聚到晨曦阁来玩闹一阵,在这里锦瑟每天都兴高采烈,乐不思蜀,绝口不提回王府
“禧姐姐,八哥哥怎么还不来?”嚼着一嘴的丝糕,手上还攥着一块丝糕的锦瑟奶声奶气含混不清地问
锦瑟说的八哥哥是胤禩,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每天在晨曦阁出入,这小丫头就认准胤禩了,因为,只有胤禩肯陪她玩儿“过家家”的游戏,当然,胤禩也不白陪,玩“过家家”之前,锦瑟得先陪她八哥哥下棋,绝对的“互惠互利”
“别急,等你吃完了这两块丝糕,再喝完了这碗油茶,你八哥哥就来啦”我这么安慰着锦瑟,心中却也犯嘀咕:都快四点了,怎么他们还不来?往斥个时候他们早在这里吃上糕点唠嗑了,今儿是怎么回事?
锦瑟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加快了咀嚼的频率,嘴角沾满了糕渣都顾不上,又一口气喝完了油茶,然后一抹嘴巴,使劲儿地往门口张望着,还别说,她这一张望果然把小穗给张望进来了,不等小穗张口,锦瑟脸满喜悦地抢先道:“是不是八哥哥来啦?”
“不是,”小穗摇摇头,又笑盈盈地对我道,“主子,大额驸来了”
“快让他进来呀!” 我如此急急的催促,倒不是因为多日没见,有多想念他,而是心里惦着小年那事,不知道他处理得怎么样了
上回索额图来找玛尔浑的麻烦,果然也没有放过年羹尧,当天小年就被带到刑部大牢给关了起来,格尔芬明还确认过,说年羹尧就是年前殴打他,导致他昏迷的凶手之一,因为殴打的是皇亲国戚,年羹尧不得蓖,这会儿都在牢里关了有七八天了
在安王府时,班第跟我和玛尔浑说过这事儿后,我们连夜思索对策,幸亏玛尔浑平素比较留意八卦,说他前阵子风闻索府有个丫头莫名死去,那丫头的家人都告到了刑部,却被索府压了下去,给了点钱就悄无声息了于是,我们决定让班第去查查有无此事,因为六部的人他比较熟悉幸运的是,一查之下,果有其事,然而,等班第按着刑部公文上记载的地址找过去一打听,那家人却已搬家了!本来我们是想对那家人许以厚利,让他们继续指控索额图,最终逼迫索额图撤回对年羹尧的诉讼,这下找不着人可麻烦了,小年的性命堪忧啊
让小穗留在内堂陪着锦瑟,我拽着班第匆匆进了小书房,掩上了房门劈头就问:“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班第望了我一眼,默然不语却一脸的懊丧,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急问:“没找到?”
班第还是默默无语,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抛进了万丈深渊,呆滞了片刻,紧抓着班第的手臂急晃道:“那年羹尧的小命岂不是不保?怎么办,怎么办?我可怎么向胤禛交代哟!”
“我说了没找到吗?”班第忽然开口,一脸的促狭我一愣,班第呵呵笑道:“四阿哥的把兄弟没事儿了,这会儿估计正在家洗热水澡呢吧!”
“你……”又被这小子怂,我立马紧握双拳,当胸捶了过去,气恼道,“死班第,死班第,又耍我!又耍我!”
班第不躲不避,任我捶打,口中还不失时机地调侃:“唉呀,舒服舒服,这些天跑动跑西的,正需要这么按摩按摩!”一听他这话,我停止了“击打运动”,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一伸手又拉了回去,圈在了怀中
“干嘛?快放开!放开!”我一边轻斥,一边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