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算是真正领教了啥叫“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了”,古人形容得真是太贴切了。自从我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再加上那天康师傅的许诺,我亘古未有地迫切地想要尽快康复,好快些去领略“塞外风情”。奈何,这病愣是抽丝抽到现在还没彻底抽完。每次蒋燮来给我复诊,我总是迫不急待地问他:“蒋大夫,我是不是已经好了?”,而蒋燮总是笑吟吟不疾不徐地道:“大公主稍安勿躁,就当前的情形来看,用不了多久您即可痊愈了。”可是他也总不说这“用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
心病既除,养病的日子又变得无聊起来。久未谋面的纸牌重又被请到了桌子上,“打牌□”——我,胤禛,胤祉,永绶重又聚在一起了,为了增加点趣味,还搞了点小彩头,这下他们仨的情绪比先前刚开始玩的时候更高涨了。玩下来的情形一般是这样的,如果我跟永绶或者胤禛一伙呢,一般两边输赢差不离,如果我跟胤祉一伙呢,那银子差不多全都得送到永绶和胤禛的兜里。胤祉这家伙跟我差不多,算牌的功夫比较差。开始的时候,情形还比较正常,后来我发现了点猫腻——经过“拳头剪刀布”后,我发现我经常跟胤祉一伙,一开始,胤祉的表情还不乐意的,搞到后来,他竟然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这说明了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仨联盟了,“牺牲我一个,富了他三家”啊!这亏本的买卖,我才不干呢。于是我在教育了他们一通“身为皇子阿哥,应当胸怀天下,心怀百姓,不能总装着纸牌,惦着银子”之后,宣布晨曦阁的“赌场”就地解散。也幸亏解散地及时,否则,这未来史上最勤勉的皇帝岂不是要被培养成一“赌徒”?
虽然挽救了我的银子,但又没了娱乐项目,我想了又想,决定让永绶给我弄把二胡来,用音乐来打发时间,可以怡情养性,又可重拾扔掉已久的技艺,是个不错的选择。
永绶给我带来了一把非常好的二胡,正宗红木的,弓弦是雪白的马尾制成的,一点杂色都没有,我看着都有点舍不得拉了。当我真动手拉的时候,在座的三位“小王子”,全都是一个动作——两手塞住耳孔,连声道:“别拉了行不?”
说实在的,其实我自己也很惊讶,我发现左手按弦已经不准了,右手拉弓姿势僵硬,大半年没有练过就已经退化至此,也太让人吃惊了……觉得有些伤自尊的同时,我也跟自己杠上了,这二胡我非捡回来不可!
此后,每日一有空,我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拉呀拉呀,也就过了四五天的样子,这三个不给我面子的家伙就从开始的“抱头鼠窜”,变成了惊讶和欣赏。
“皇姐,短短几日你竟然就能从‘魔音穿脑’练到‘悦耳动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胤禛的眼中闪耀着惊讶,崇拜的光芒。
我神秘地一笑,道:“你们想知道?”
胤禛和胤祉都很老实地点头,齐声答道:“想!”
我也不能说我这个技能是在不知道“前世”还是“后世”的时候学的吧,就‘嘿嘿’一笑,道“简单,回去睡一觉就行了。”
胤禛和胤祉睁大了眼,惊讶地道:“睡一觉就会了?”
我很一本正经地道:“是啊,姐姐我就是这么学会的啊。”
他们俩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永绶Сhā嘴道:“你就扯吧,你准是偷偷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谁学了这么一手,就跟我们显摆了。”
我也不反驳他,就让他们猜去吧。不过,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何不让他们也去学一样乐器呢?这样四个人还可以组个乐队来玩玩,多有意思。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一提议,他们竟然都同意。看来音乐的魅力还是很强大滴,当然我的模范带头作用也功不可没。他们每人都选了一样乐器,永绶选了萧,胤禛选了笛子,胤祉则选了古琴。我让他们自己去“和声署”随便找个师傅学学,隔几日来比试一下,看看谁的进步比较快。至此,乐队算是初见雏形,等待病愈,等待出塞的日子也算过得有点趣味。
其实他们都蛮有天赋的,没几天就能弹奏最简单的曲子了,从此以后,晨曦阁里经常传出让“闻者流泪”的声音,而我们则乐在其中,且乐此不疲。
这天,我们一起合练了一首《小白菜》。练到一半,胤禛说:“皇姐,这曲子也太悲了吧,有这样的人吗?”
我叹了口气:“你们呐,都是在蜜里泡大的,哪知道人间疾苦哦!”
胤禛“切”了一声道:“皇姐,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更是蜂王浆里泡大的,就‘甭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闻言无可奈何,貌似没有什么话可批驳他的,只好朝他瞪了一眼。看来这段日子这小鬼头书念得不错,越来越伶牙俐齿。胤祉和永绶不说话,在一旁抿着嘴笑。
说到人间疾苦,倒让我想起来那小吃店的小夫妻,还有那个倒霉举人张孟球。这阵子,我光想着自己的事,又病着,倒是把他们的事给忘了,什么时候得跟岳乐和福全问问近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在我正想着的时候,忽听胤禛说了句:“皇姐,听说没有,星海的爹,最近不但被人打了,还被皇阿玛革了爵位呢。”
星海?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个胖乎乎的小男生,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平常不大跟我们说话的一个孩子。只是我倒从来没问过他的来历。
“星海他爹是谁呀?”我问道。
“星尼,是个贝子,康亲王的侄子,说起来还是咱的叔叔呢。”胤祉补充道。
哦?这下我倒是有些目瞪口呆了。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星尼的儿子竟然跟我在一个书房里念书呢。冤家路窄竟然窄到了这种地步。
听到胤禛给我传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我却是觉得开心的,省得巴巴地跑去问岳乐和福全,看来这两位亲王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嘛。
“皇姐,你为什么这么高兴?”胤禛这小子的眼神也太锐利了,竟然能看到我在偷着乐。
我掩饰道:“有吗?我高兴,是因为……因为今天你们进步非常大!假以时日,我们这个乐队一定可以名扬四海,想到这个我能不开心吗?”
胤禛“哦”了一声。总算是把这个“十万个为什么”打发了。为了让胤禛不再生出其他的“为什么”来,我决定今天见好就收,于是道:“好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胤禛和胤祉都走了,永绶却悄悄的留下了。
我奇怪道:“你怎么还不走,有话说?”
永绶掏出一封信来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张孟球给我的。
“你怎么会有这封信?”我奇怪是因为自从福全和岳乐接手了那件事以后,我就跟永绶说不必Сhā手了。永绶前一阵子也是麻烦缠身,他额娘正病得厉害,常宁又不在家,他这个男丁自然要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因此也无暇顾及别的事 ...
(。直到最近,他额娘的病才稍稍好一些。
永绶说:“前两天我路过升平庄,小二交给我的。说是那个举子临行前让他转交,那小二找不到你,看见了我自然交给我了。”
我拆开一看,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开头呼语自然是“晨曦兄钧鉴”了,通篇下来全都是答谢的话,末了说他回老家了,若是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去那里,一定要去找他,好让他略表感谢之情,也尽尽地主之谊。
“这么高兴,说什么了?”永绶感觉好奇,就凑过来看了看。我干脆把信交给他,说道:“能够帮到人自然高兴了。”
永绶匆匆浏览了一遍,把信交还给我道:“你也不用高兴地太早,星尼跟你的梁子结大了,最近你可千万别出去,他正到处找你要报仇呢。前两天碰到我还问我来着呢,我只好撒谎说你回老家了。”
我不以为然地道:“呸,就他还有脸来报仇?来吧!他是不是被虐狂啊?看来上次还嫌打得不够。”
永绶赶忙“嘘”了一声道:“轻点儿,姑奶奶,你还怕人听不见啊?”
我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时忘情,声音不免大了些。
正在时候,通报说梁九功来了。奇怪,梁九功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呢?
“奴才给大公主请安,给小公爷请安。”说话间,梁九功就进来了。
“梁公公,这会儿您来有什么事吗?”我看了看梁九功,手里没拿什么东西,看他身后也没跟着什么宫女太监也是两手空空。不是来送东西的。
只听梁九功躬身答道:“哦,是这样,皇上让老奴来跟大公主说一声,后天就要启程去行围了,让大公主做好出行的准备。”
一听这消息,我差点就蹦起来了,千盼万盼,终于让我给盼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永绶,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这次他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因为他还要照顾他额娘。
32琴声何来
( 看看乌尔衮的神情,偏偏还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ww蓉玥倒像她的沉冤得到了昭雪似的,语带激愤地道:“皇阿玛,这下您总该相信我说的了吧!”说着,还拿眼瞪着我。
康师傅做了个手势示意蓉玥安静,却拿眼瞧着我,眼神还有点小严肃,趁他老人家还没发话,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迅速整理了下思路,清了清喉咙,道:“世子,您真是好学不倦啊!我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二公主呢,她养了一条雪白的纯种哈巴狗,可是呢,她这条狗每次碰到我,总在前面挡着我的路,恰巧上午碰到二公主的时候,我想起这件事了,就跟二公主说,请她回去,一定要告诉她那条哈巴狗,不要总挡别人的路,因为挡路的狗不是好狗!明白了吧?”
乌尔衮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旁的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抿嘴暗笑,蓉玥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胤礽在一旁死拉着她,她才没穷凶极恶地扑过来。
福全这时站起身来,端起酒碗,道:“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福全在此敬诸位一杯,我先干为净!”说完,一仰头,一咕咚,他手里的碗就见底了。
福全这一提议,在座的各位,包括康师傅,蒙古王爷,世子,台吉也纷纷端起酒碗来,说了一番祝词后,一饮而尽,尴尬又严肃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宴会都属于中看不中吃型,那些蒙古王公们,一个个争相向康师傅说着溢美之词,以表示他们对大清的衷心,听着这些“假大空”,我没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就不错了。蓉玥坐在那边,除了跟我瞪眼以外,就是不时地跟那个什么班第抛媚眼,看的我心里直发毛,这小丫头未免“情商”太高了点吧。那个班第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时不时地跟我笑一下,这下蓉玥跟我瞪眼瞪得更厉害了,我都怕她眼珠子随时会掉出来。
帐篷外传来的一阵阵掌声和喧哗声诱惑着我的心。终于我再也坐不住了,就斗胆跟康师傅耳语了一下:“皇阿玛,这个……我觉得有点累,可不可以先回去?”
康师傅大概是听了太多赞美的话,心情好得不得了,看了我一眼,道:“也好,你就先回去。”他金口玉言一开,我跟各位王公一施礼,一告辞,就出了大帐,带着小穗和塞图就冲着篝火堆的方向而去。小穗却拉住我道:“大公主,您糊涂啦,帐篷在那边,您往哪儿走啊?”
“笨丫头,没看到那边有多热闹吗?你不想去瞧瞧?”
“热闹是热闹,可人也太多了,而且您刚才不是说累了嘛?”
我一弹小穗的前额,道:“说你聪明好啊,还是笨好啊?我要不说累,能出来吗?废话少说,你们不去,我自个儿去。你们先回去吧!”说着,我也不理小穗和塞图的反应,向着其中一个最热闹的篝火堆一溜小跑就过去了。
篝火堆旁围着好些人,里头坐着的就好几圈了,外面站着还有三层,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人群,像别人一样,一ρi股坐在地上,看个真切。
中央的篝火燃得正旺,篝火上的架子还烤着什么肉,不时地溢出香味,油滴到了下面的柴火上,不时引得火苗往外扑得更烈更猛。篝火的旁边,有两个长得很壮实,块头又很大的大力士,正袒胸露背地在摔跤,双方势均力敌,摔得难分难解,围观的人群不时地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有人拿着刀,不时地割下已经烤好的肉,挨个儿分给围观的人群,我自然也分到了一块。一口咬下去,别有一番风味!一边啃着肉,一边看摔跤!这才是真正的草原生活,可比刚才在大帐里惬意多了。
正当我享受着大块吃肉的快感,却听见了小穗的呼喊声:“大公主,大公主,您在哪儿呢?听见了您倒是答应一声儿啊!”她这一喊顿时引起了人群一阵骚动,摔跤的两个人也停了下来,一会儿就有人举着火把,在人群中照来照去,找人了。
这不是煞风景是什么?终于火把照到了我的头上,举着火把的正是塞图,随即又过来三个人在我身边形成了包围圈,小穗也过来了,惊叫道:“大公主,您怎么在地上坐着呢!”说着硬拉着我起来,帮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又道,“您一溜烟就没影了,奴才们可都急坏了。”
得,大好氛围都破坏完了,本来热闹非凡的场景经过这么一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口称“参见大公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我突然非常不喜欢“公主”这个词。
我无奈地说了句:“都起来吧。你们继续。”然后,很不高兴地瞪了小穗和塞图一眼,扭头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回到帐里,小穗见我的脸色很不好看,知道我不高兴,也不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地跟我说话,帮我换好衣服,服侍我洗漱完毕后,就很自觉地到帐门外待着去了。
可怜滴俺就这样脱离了群众,心里只有羡慕的份!本来说自己累就是个借口,这下好,睡又睡不着,凑热闹又泡汤,我不休息还不行了!
外面不时传来的掌声,叫好声,一个劲地往我耳朵里钻,搞得我犹如百抓挠心。辗转反侧了无数遍,我终于听从了内心的召唤,起来披了件衣服,拿起永绶给我的那把二胡,走出了营帐,身后自然又跟着尾巴了。
“大公主,您又要去哪儿?”小穗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我没回答她,其实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绕开了人群,一直往前走。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虽然不是最圆的,但也很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给这个静谧的草滩罩上了一层异常神秘的面纱。前方不远处,发现有波光粼粼,我不觉被吸引了过去,走进了一看原来是一个湖。
我在附近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细赏这难得的草原夜景:晚风轻拂,不但带来阵阵清凉,还带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犹如润玉般的明月挂在半空,挥落皎洁的月光,诱得湖面上不时泛起粼粼波光,与它相应相和;阵阵虫鸣,此刻似乎也不像平时听到的那般杂乱无章,而仿佛是在大自然指挥下的天籁之音,衬得这四周的景致更加幽静,更加安详。
看着如斯美景,一首悠扬的《草原之夜》从心里流淌到了指尖,很小的时候听到这首乐曲就被深深地吸引了,这首乐曲所描绘的不正是眼前所见的美景,此刻所感受到的意境么?虽然当时听的是马头琴,而我现在所用的是二胡,但也算是应景吧,这二胡说起来也是从北方传过来的,多少也算带点草原胡地的气息。
我闭上了眼睛,徜徉在这柔美的月色和悠扬的琴声中,尘世中所有的纷扰此刻仿佛都与我无关,“陶醉”这个词,描述的就是我此刻的心境吧。
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马头琴的声音,低沉而悠扬,细细地辨听之下,竟然是跟我的琴声相和的!我心中莫名地一动,有些兴奋又有些激动:这首曲子在这个时空应该只有我会,怎么会有人拿马头琴跟我相和呢?难道有人跟我一样也阴错阳差来了这里?如果不是的话,这人 ...
(的乐感也太强了!
我不觉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那马头琴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也停了下来,一片静谧。我站起身来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对岸不远处是茂密的丛林,丛林旁边是几座山丘,山脚下依稀能看到点点白色的蒙古包,可是在夜色的掩映下也实在看不到是否有人在蒙古包前拉琴,我身后则是刚才来的营帐区,远远地还能看到篝火在闪动。
“大公主,刚才的曲子真好听!再拉来听听呀!”小穗貌似很喜欢刚才的曲子,等了半天,却只见我东张西望,忍不住恳求起来。
“小穗,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别的琴声?”我有点纳闷,太奇怪了,这琴声到底从何而来呢?
“没有啊!奴婢只听到大公主您的琴声!”
我又问塞图,“你呢,听见什么没有?”
塞图举着火把,站在一旁,想了想说:“好像有,奴才也听的不是很真切。”
得,算我白问,敢情是我出现幻听了!
我拿起琴又拉了一遍,刚拉了两小结,那马头琴的声音又飘过来了!我一边拉,一遍跟小穗和塞图他们说:“你们快仔细听,除了我的,是不是有别的琴声?”
小穗和塞图偏着头,倾听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跟我点头!看来不是我幻听,是真的!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心情格外畅快!我真想即刻把那个拉琴的人找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可是我一停下,那边的琴声也停了,我一拉,那边的琴声又尾随而来!我只得作罢——站着拉二胡的高级技能咱还没琢磨出来……
回到营帐,我满心思的马头琴,耳边回荡的是那低沉悠扬的马头琴,晚上做梦也听了一夜的马头琴!简直魔障了!
35无妄之灾
( 我“嘿嘿”一笑,道:“你的好妹妹来了,正好我可以歇会儿咯!”
班第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才骑了多久,就想歇?看来你的鹿和兔子只好委屈一下成为我的盘中餐了。ww”
“你敢?”。我怒视着他。
他却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尽管可以试试。”
我虽气结,却也说不出更狠的话来。
蓉玥将马停在我们面前,乌尔衮也随即跟了过来。
班第很客气地寒暄道:“二公主,世子,你们怎么来了?”
“玥妹妹说要送你一样东西,我就陪着来了。”乌尔衮说着看了一眼蓉玥,那口气里竟含着一丝幽怨?
蓉玥将一团银灰色毛茸茸的东西递给班第,喜滋滋地道:“昨儿我打了一只玄狐,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猎到的猎物哦,漂亮极了,我连夜让他们赶做了一个围脖,班第哥哥,你快戴上试试吧!”
班第展开那条围脖,锦缎般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仿佛是天上的银河被谁偷偷裁了一小块跌落到了人间,让人叹为观止,确是上品中的上品。我还以为班第会戴上去,谁知他看了看又把围脖还给了蓉玥道:“这太珍贵了,二公主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蓉玥的脸刷地就变色了,一把把围脖扔还给班第,瞪着小眼嗔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班第接住了围脖,又将它递到蓉玥面前,道:“二公主,我真的不能收……”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二公主,叫蓉玥,你聋啦?”蓉玥忽然爆发,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跟蓉玥小朋友可谓是“小摩擦天天有,大摩擦三六九”,她这么歇斯底里却也是罕见。这是什么情况呢?我观察了下那三人的神情:蓉玥气呼呼却直勾勾地盯着班第,班第却将目光掉向了别处,乌尔衮的目光则在蓉玥和班第的脸上徘徊着,那表情略带点哀怨,尤其是望着蓉玥的时候。传说中的“三角恋”现场版?看他们这样僵持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我下了马,预备将马牵到一边去吃吃草,我呢,找个地方歇歇,顺便看戏啊!
“去哪儿?”班第同学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还以为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注意不到我的动静,谁知我这马还没牵到目的地呢,就被他发现了。ww
我微笑着跟他一挥手道:“你们先解决你们的问题吧,我反正没事,可以等。”说着就要牵着马继续走。
“你站住!”班第说着纵马过来,挡在了我身前,“快上马,今儿的目标还没完成呢!”
我轻轻摇了摇头,歪着头,看着他:“我说台吉大人,你呀还是先解决你手里的围脖问题,再谈什么目标吧。”
班第一低头,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那条围脖呢,只见他略一沉吟,将围脖抛给乌尔衮,拱手道:“世子,您就先替二公主保管一下吧。在下还有重任在身,就不能陪二位了。”说完也不管蓉玥和乌尔衮有什么反响,就催促着我快点上马,硬拉着我继续练习骑术了。
看着这情窦初开的三个人,我暗暗觉得好笑,不禁在心中感叹:唉,三角恋啊,大撞车呀!
“你莫名其妙笑什么?又开什么小差?”班第冷不丁一个质问。
“笑都不让笑?大清律例里有规定不能笑吗?切!”我收敛了笑容,将心思收回到骑马上。
“专心点,不是告诉过你这时候容易摔下来吗?”大约是受刚才那件事的影响,班第的口气有些生硬。
听到这种口气,我也来气了,不悦地道:“凶什么凶?刚又不是我吼的你!真是!”
班第一听我这话,可能是真觉得有些理亏,口气略略软了下来,道:“刚的确是我说话口气重了点,不过,你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行了行了,看在你道歉的份上,原谅你了。”忽然我冒出一个很八卦的念头,带点促狭的意味,跟班第说道,“其实,蓉玥这丫头除了脾气大点外,总得来说挺不错的,人也长得漂亮……”
还没说完呢,班弟就打断了我的话,很严肃地道:“时间不多了,你还有空扯闲篇?马上去练习小跑五圈,记住我跟你说的要点,快。”
我无比气忿却又无可奈何地赏了一个“卫生球”给班第,一提缰绳,跑马去也。一圈,两圈……我一边跑,一边用余光观望着草滩上的形势——蓉玥和乌尔衮还没有离开,乌尔衮好像在跟蓉玥说些什么,蓉玥则貌似非常地不高兴,还在发脾气。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呐!虽然蓉玥平时总爱跟我找茬,可是她毕竟是女同胞,对于她初次动情就踢到块铁板,我还是深表同情的,还有那个乌尔衮,没想到他的汉语不咋地,怎么看怎么像个老粗,却是个十足的深情男啊!
我正在感慨呢,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骏马奔驰的声音,我稍一回头,就见蓉玥飞驰而来,还顺手扬鞭在我的“火驹”上狠狠地抽了一鞭!
我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个狠招!“火驹”立刻像发了疯一样,撒开了四蹄,发足狂奔。我终于也有了纵马驰骋时候了,可惜却是被迫的,一开始就重心失衡,往后一仰,差点摔了下去,幸亏一只手抓着马鞍才拉了回来。风在我耳边“呼呼直响”,周边的景物都是一闪而过,我完全僵住了,凭着直觉一只手死抓住缰绳,另一只手抓着马鞍,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肚子,以防止自己被摔下去。
这回我百分之二百相信“火驹”确实是汗血宝马的后代,别看它还没成年,可是他的速度似乎并不比班第那匹“超光”慢多少,我真正理解了“风驰电掣”的含义,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点,这要是摔下去,我觉得我不死也会变残。
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火驹”不但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冲进了一片桦树林,在密林间穿梭,我更吓得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很杂,我知道不止有一匹马在追着我。
“禧儿,你千万别慌,尽量放松,两腿不要紧夹马肚子!”呼呼的风声中,传来班第的喊话,听得出班第很焦急,却在尽量安慰我,他骑着“超光”逐渐追了上来,越来越近。可他说的对我来说,根本就等于废话。我心里根本就已经怕得要死,怎么放松?不夹马肚子,我摔下去更快。
他逐渐靠近了我,好几次试图伸手抓住“火驹”的缰绳,可惜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前面却偏偏出现了桦树挡在中间。火驹继续在密林间腾挪跳跃,我的坚持似乎已经快到了极限,我知道班第,乌尔衮,塞图或许还有其他人,就在我的旁边或者在后面骑马追赶,却因为在密林中束手无策。
忽然前方竟出现了一个湖泊,火驹还是发疯似地往前冲,眼看就要英勇投湖了,我下意识地用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拉住缰绳,期望能让它停下来,却不料它一低头,一个急刹车,我就像出了膛的子弹一样狠狠地被它甩了出去,一头栽进了湖里,只 ...
(听见许多声声高呼:“禧儿!”
“大公主!”
“大公主!”
……
湖水立刻从各个地方涌了进来,呛进我的鼻子,嘴巴,耳朵,肺里,生疼生疼的,我拼命地挥动着四肢,却无所依傍,只是一个劲地向下沉,真后悔没有学会游泳。窒息,恐惧和绝望紧紧地逼迫着我,难道我的结局就是这样葬身湖底?蓉玥,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又使劲将我托出了水面,我终于又能呼吸到空气了……可是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很累,头很晕,我要好好地睡觉……
“禧儿,禧儿!你快醒醒,醒醒啊!”
不知道是谁,一直使劲地喊我,还拍我的脸,我想休息一下都不行!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终于看清了这个讨厌的人原来又是班第这个家伙!乌尔衮和塞图也在一旁神情紧张地望着我。
“禧儿,禧儿!” 班第乱激动地一把将我拥紧,道,“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我接连吐了几口水,嘴巴里都是腥苦味,脑子也渐渐由浑浑噩噩转为清醒,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掠过,在湖中那种窒息,恐惧,和绝望的感觉一丝丝地复苏,慢慢地爬上了心头,一阵风吹过,我竟遍体生寒,不禁颤抖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冷吗?”班第紧紧地抱着我,关切地问,。
是,我很冷,身子冷,心更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因为悲愤,激动,委屈,各种情绪参杂在一起,瑟缩着,无声地落泪。
乌尔衮脱下了外袍交给班第,班第将它裹在我的身上,一把抱起着我上了马。
回到了营帐,小穗和秦忠一见我的样子都大惊失色。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小穗满脸的惊愕,恐慌。
看见小穗,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我终于抱住她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