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前几年我就想着把这两院拾掇拾掇租给大学生,但是怕大伯受影响,涂料什么的早就买好了,也就刷刷墙的活,我一天就能干完,您就别操这个心了,不过我大伯常年坐轮椅,还得麻烦您多照料,教完课可以下下棋,聊聊字画什么的,我不是给您吹,盛老师,我大伯字不错,更是画的一手好狼,当年我拿来让您装裱的,就是我大伯画的。”
“我早就猜出来了!你小子……”盛轶牟这些年通过下棋,太了解这孩子了,知道只要是他想办一件事情,那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年龄和心机谋略不相仿,再加上这张可爱的脸蛋,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幸事,对别人来说,那就有些可怕了,若是争斗起来,哪有对方不吃亏的道理?
齐皮皮看着盛轶牟若有所思的表情,从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来,递过去一支顺便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把烟和打火机往桌上一放,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茶盒,说道:“盛老师,我这几天要回行藏了,估计你也听小叶子说了,我准备着停学一年,今天来,就是想给您道个别!这是前两天俺奶奶寄过来的武夷红袍,您尝尝!”
盛轶牟点了点头,吸着烟没说话,起身去屋里拿出来几幅字画递了过去。
齐皮皮接过字画,起身向着门外走去,看到这位老师没送出门,抬头看了眼“盛记装裱店”的牌匾,一张老旧的木板刷上黑漆写的黄字,多年前就掉漆掉的严重,这些年挂着越发显得寒酸,若不是老主顾,肯定找不到这家店面,真不知这位老师怎么想的,“盛记,盛记,盛极必衰啊,这名字起得真不咋地,奶奶啊,您老人家神机妙算,奈何这位神仙就是吝啬的不开尊口,给我一句四字箴言,我可咋办啊”齐皮皮摇了摇头,无奈笑着离去nAd3(
盛轶牟回到院里,正好遇到睡完午觉起床的女儿。盛乔叶笑道:“老爸,洛书哥在学校可受欢迎了,我们画画的一个学姐就挺喜欢他,还依着他在校报上的一首诗词画了幅画呢,就是杂想起来不上学了呢?这几天我们那个学姐都心不在焉的!”
看着桌上的茶叶和烟,听着女儿的校园八卦,盛轶牟脸色平静的说:“爸爸教齐洛书下棋,你在旁边也看了不少,你知道棋局上遇到对手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和我下棋的人中,齐洛书手筋说强不强说弱不弱,但是他的念头却最是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定,你看不准哪块云彩要打雷哪块下雨,我教他棋盘之局,是想把他束缚在这纵横方块藩篱,以此来打磨他的性格脾气,奈何他身后站着老妖怪,告诉他一切随心所欲,所以他总会跳出来看棋局之外,既能下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强手奇手让你惊奇万分拍案叫绝,但保不准也会使出让人吐血数升恨不得拎他耳朵教训一顿的狗屁昏招。你想着和他正面厮杀,他却厚着脸皮无理手和你游斗,耍无赖到底。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只是把棋当成乐趣,却没多少的胜负心思。一个让你感觉不到胜负心思的人,最是让对手忌惮的,棋盘上如此,现实更是如此。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你说,和齐洛书交朋友可以,但是交心就要思量再三,因为他最会利用你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本心。”
盛乔叶边听边把玩那个精致的茶盒,对老爹这段点评棋局看人看事的道理明显不上心。再者,对她一个女孩来说,这段高深莫测的评判难免有点过于夸大,齐洛书就是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子,哪有老爹说的这么骇人听闻,但迫于老爹的威严,还是点了点头,出门上学去了。盛轶牟看着那盒武夷红袍,他自言自语道:你个老太太,如果你不着急,咱们就耗着吧。
……
帝都恭王府两街之隔的一处宅邸紧闭红漆大门,门外的路边都是槐树站立,路上过往车辆极少,偶尔会有来此游玩的游客,看到门口的石狮子,会误以为这是一处文物保护院落,只是不知道原来是哪位大人的府邸。院子里几株石榴柿子树,枝干粗壮,也是上了年纪。后院有棵槐树长得高大,遮住不少阳光,院子还算清凉。两个老头正在院子里对弈,一个老头八十多岁,穿马褂坐藤椅,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名叫陈松梁。一个老头七十多岁,穿长衫坐软垫太师椅,断掉一臂脸色泛黄,名叫房兴船。棋盘上布子满满,已到收官。陈松梁投子认输,笑道:“破浪老弟,以前下棋,知道你原来就败给过二三人,让我想起了那年学潮的一件趣事,当年因为那次事件,不论是参加的没参加的,只要是外地学子,全部遣返原籍,当时你看中的,有个学生叫盛轶牟吧,我还记得当时你给他的十字评语,叫‘一双枯荣手,捻棋卜时局’,我向来知道你这双眼慧眼如炬,不过这评语我还是感觉高估了些,前些年我突然想起来,让人调过来了他的履历,翻看了一下,日子过得听寒酸的,当时的学子有着民国时读书人的傲骨挺脊,一辈子不肯低头,我考虑着是不是给他找个生计?”
长衫断臂书生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帝都少有的蓝天白云,叹了口气道:“现在和咱们以前不一样,当年我和曾心湖这样的,算是幕僚,搁到现在,那叫执政者的智囊团,什么事情放在桌面上,一圈人围着商量对策,和古代的运筹帷幄差不多,不像现在,递内参开座谈,最后权利还是一把手说了算。你指的前几年不就是怕你们陈家后这几个兄弟因为老大老二那些事闹得不和嘛?兄弟阋于墙的事儿你完全是杞人忧天,也不用忙着给他们找个我的接班人,人的命啊都是天注定的,盛轶牟当年推算出了自己的命途多舛,这日子过得也倒是心甘情愿,就让他这样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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