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的几天是齐洛书忙得鸡飞狗跳的日子。
先是和大伯通了气，开工粉刷倒腾后院几间房的墙壁，购置板凳桌椅等一些教学用品。同时拍马溜须的给单雁秋这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打电话，让她帮忙做辅导班的宣传，酬劳是让她选一副盛老师的字画。单雁秋也不含糊，一眼就相中那副连大伯都称赞不已的《宫廷仕女图》，字画到手，这才果断通知了读书会的几个人，上次来帮忙晒书的已经尝到过甜头，这次一听拍马赶到等候差遣的模样，如饥似渴的表情让齐洛书怀疑单大姐难道许了他们每人可以侍寝一晚才有如此的兴致？去盛轶牟的装裱店之前他就去学校和赵天小窝头告了别，因为这件事，只能再去一趟，给赵天说明了情况，让他考完试就去散发传单做宣传，而且许了他“每拉一个学生入伙可以得到部分提成”的好处。盛轶牟得空来了几次，无非就是看看需要帮点什么忙，在齐皮皮看来，这位被奶奶和风素素称为“铁口直断的隐士高人”算是和大伯搭上了线，自己道行太浅，送点小礼就想让人家给个卜言卦语完全就是小孩伎俩天方夜谭，怎么着还得请大伯出山搞定。
一切安排停当的当天下午，齐皮皮推着大伯到海边散心。齐燕燮看着侄子皱眉，说道：“红楼语‘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匣中待时飞’，盛轶牟做的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生意，一生就这么一笔，搁在以前，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典范，得其心者得其命。现在这世道，完全就是生意场上的事儿，你的筹码得一点点往上加，急得话，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慢慢来，人家不是还有个闺女不是，怎么着也得为自己的闺女准备好嫁妆不是？”
齐皮皮“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大伯，你这‘携女儿令诸侯’的心思比我这讨巧的小手段高明太多，侄儿佩服，但是让我以身相许是不是代价大了些，再说，小叶子这么小，当妹妹不错，当媳妇总感觉少点什么。反正这事就交给大伯了，您慢慢来，我想着今天就坐火车回行藏！开溜咯……”
齐燕燮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示意两人再溜达一圈，聊的无非都是行藏山清水秀的景色，书呆子风素素的史海钩沉，老爷子每天拿着烟锅子奔地干活，还有老太太的云淡风轻。这个家他也想回啊，可惜为了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撑腰，自己这当大哥的也得和老爹决裂，什么时候老爹让自己回家了，那也就默许自己的弟妹可以回家了nAd1(行藏的青翠山林、流动白云、溪涧桃花也是自己好久没见过的景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齐皮皮拿着大伯给风素素挑选的几本书回房收拾东西。整理了一些信笺，挑选出几本关于煤炭方面的书，这些书其中几本是当年让曾静莲从行藏市史志办拿出来的，两三本是地质大学的专业书籍，还有两本一本是描写煤炭产业的纪实性文学一本是聊些煤炭主迁徙采矿的当代小说，其余基本是今年刚出版的书，还没来得及看。衣服就带了一身替换的，准备好之后，掂量了一下，还是有些重，心想自己都不上学了，还得像个赶考书生一样和这些书本打交道，有些事情还真是逃不掉啊。想着临走还得去给张念黎老爷子打招呼，自己又翻看了一遍自己的百宝箱，松花江石砚，象牙笔筒，乌木镇纸都在其中，以往他都是从张老头那顺东西，从来没送过东西，这次突然想着安慰一下老爷子受伤的心，就把奶奶千叮咛万嘱咐的一个精致木盒拿了出来，里面放的是当年那个烧包的老爹花重金孝敬他老人家的和田玉佛。再次进屋给大伯拾掇了下桌椅，调了下台灯，道别出发，大伯嘱咐他路上小心，到行藏打电话后，就继续看起书来。齐皮皮走进张念黎家门的时候，老爷子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盆盆罐罐不少，都属于那种有淡雅气不娇艳的花，齐皮皮能叫上名字来的寥寥几种，一进门就喊上了张爷爷，把老头子听得一愣，接着就大赞老爷子花如其人，有风骨不媚俗，追求风轻云淡，愿做快乐逍遥神仙。
张念黎笑骂道：“你少给老头子我来这一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齐皮皮嘿嘿笑道：“张爷爷，你还是不了解皮皮哟，看花如看人，你说见到美人，娇艳点的都会称为芙蓉牡丹，有倾国倾城之貌的那叫国色天香。对女人的形容总会和花花草草藕断丝连。但也有例外，记得当年韩愈他老人家遇见来长安的鱼玄机时称赞对方身段如流美貌如水，鱼玄机这女人就感到不寻常，心想这大家就是大家，夸人都是不走寻常的套路，把女人形容成水真是再恰当不过，当时就想着以身相许。后来细细一想，水和空气一样无色无味，其实也没夸出什么特色。而像周锦昌周老师还有张爷爷你们这些人，绝对不能和那些浓艳的花草扯上关系，比你们不足比贩夫走卒绰绰有余的人经常标榜自己是朵荷莲出淤泥而不染，有些风格气骨的就得往竹梅松柏这种常年一色岁寒后雕上面靠了，而你们得叫陋室德馨才配得上，古语云三后之纯粹，众芳之所在，就是说的你们啊！喊你们大家的，都是埋汰你们呢！自称老朽老夫的，更是仗着年纪倚老卖老了，是吧？”
“韩愈那段估计又是你胡编乱造来忽悠我老头子的吧？你小子就来给我说这个？有屁快放！”
“恩，好吧，张爷爷，刚才是看见你修剪花草突然想起来的，我要回行藏了，今天晚上的火车，来给您老人家道个别nAd2(”
“不就是在嘱咐老头子我一遍照顾好你大伯嘛？放心吧，我老头子怎么着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典范不是，这些年不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你少拿那些什么陋室铭来埋汰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齐皮皮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大赞老爷子神机妙算，我小皮皮是怎么都逃不了您老人家的五指山，趁张念黎不注意，把那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台阶上，边往外走边说道：“张爷爷，我走了，话说我其实是很想见见你孙女，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张念黎回身看到木盒，打开看了一下笑了笑心道，和田的玉佛送给俺孙女也算是你用心了，但一看就不是你家老太太的贴身物件，说最后一句话打马虎眼让我老头误以为这是你下的聘礼，别给我老头子扯犊子了，这我要是看错那不白活这么多年了？回到屋，拿起电话，拨通了京城四合院邻居的号码，听到对方说话，笑道：“贺年兄，你外孙要辍学回老家，我是看不住了啊。”
“你要是看得住，小不一还是我外孙么？”电话那头的老头鄙夷道，“既然齐家老大都不管，看来有别的想法。上学没个屁用，还上他干啥？你看不住，就别想着打电话邀功啊！”
电话这头的张念黎胡子上翘，骂道：“得了便宜就卖乖，你们爷孙一个德行，这些年皮皮没少顺我的东西，我老脸不要了，你怎么得表示下吧？你外孙走的时候还把一个和田玉佛给了我，我看这倒是像风家老太太的贴身物件，你家外孙都下聘礼了！”
“别忽悠我了，我不信！啥时候回来，上好的高沫给你沏上，不费话了，苗丫头回来了，又翻箱倒柜找钱花呢，我得去盯着，要不连棺材本都没了，挂了nAd3(”
张念黎嘴里碎碎念，上好的高沫也就他娘地三十块钱一斤啊，抠也没这么抠的啊，怎么着也得武夷马骝好不好。当初他来青柳一是这地方是自己的崛起之地，自己倾注了太多的热血和感情，二是就是受这位邻居所托，来照应老头子的外孙，颜家的事情他知道个大概，老大颜静安嫁出去之后芳华早逝，留下儿子皮皮，当年颜家老两口离帝都想去接外孙，结果空手而回。老二颜四维因为那次轰动官场的案件而兵行险遭，最后进了“沙都”福海。颜家老头心胸向来开阔，但是颜家老太太却是心中郁结难解，重病难医离世。索性还有个捡来的闺女在老头身边陪他说话聊天。颜静安一去，他身为旁观者，是断然不会去揭这位老友的伤心事，也就对齐家的事情知之甚少，这些年和齐燕燮接触，也只是摸到点皮毛，知道行藏小山村里的齐家老头老太还健在，上次去学校，算是多了一些了解，回来之后还私底下打电话让姜鸣九从行云省委组织部调齐燕燮当年的档案，后来想了想却作了罢，都等了这么多年，何必再做这些早年就没去做的事情，还是等着齐燕燮自己言明吧。
齐燕燮在皮皮出门的那一刻，就给行藏的曾静莲打了个电话，寒暄之后才知道老家那边已经安装上了电话，也许线路还有些问题，老爷子从早晨打还没打通，想着过会再打，顺便把今天晚上皮皮回去的事情给北辰的老嫂子说一声。齐燕燮道谢，挂电话之后，想起这些年认识的几个老头，性格心机谋略各有不同，项老头知恩图报，武夫出身，义字当头；张念黎高位退下，算是鞠躬尽瘁，只想远离名利官场，图个晚年清净，唯独这个曾静莲，还是对布局谋略乐此不疲，倒是没有辱没当年“浙江师爷”的称号，但自己这些心思又怎么能逃过老娘那双看人入木三分的眼睛？
“如果皮皮四象小时候，就开始动用手中权力修路铺线，十几年过去，谁还记得你？这时候办这些事情，不就是想让皮皮和四象看在眼里？四象也许想不到这些，但是打小就古灵精怪，还能装哑巴骗老爷子的皮皮能想不到？曾老头，你是真糊涂，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不知道，我这满屋子的书，皮皮最喜欢看的就是《二十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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