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攀绕的绝壁下,碧草蔓延白花点缀,远处有小溪潺潺流淌,隐约传来水声叮咚。相互荫翳的大阑树枝叶茂盛,树下石桌与石凳悠然相依而立。
婆娑紫竹林前,幽雅竹屋与景物浑然一体,竹梯旁茉莉盛放,风送清香。
又有蝶舞蜂飞,鹂鸟鸣唱。
“玉儿,在干什么呢?快过来!”
“嗯,等我把这花Сhā好。”我笑着摆弄好放在桌上的一束金色大丽花。迎着正午骄阳,那花绽放得更加恣意夺目,象是一团金灿灿暖烘烘的小太阳。
回身,比骄阳更充满暖意的双目正对我含笑,“看你将这里都装点成了花海,怎么现在突然有这般兴致?”
“凭着这各色的花,屋里看起来添了不少生气,比原先那么素净感觉好许多。”我轻轻拍去手上微尘,满意地看着点缀在屋中各处的鲜花,便走过去偎在了他怀里。
“你变了。”一个浅吻落在我额角。
“是变了,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很懵懂又渴望超脱,就喜欢用些淡雅素净之物来寄托。可现在,我对每一天都充满信心,就算什么都没有我还有自己。”说着,我在他胸前蹭了蹭。
“还有我!”他强调。
“嗯,还有你,”我伸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可是你必须保证,再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让我与你一起设法应对!”
“好。”他轻叹,手指从我发间穿过,“你才恢复没多久,别累着。”
“只要你好就行了。说起来我觉得好奇怪,为何碎了心脉都还能恢复?”
“你还说,知道那样做有多傻么?还好师尊勘出你原被封闭的两窍反因此畅通,其余五窍也只是破裂而并未粉碎,这才得了缓机方妙手回补,不然你我已是……,那样的话我又如何能好得起来?”
“所以,你就再不能瞒我,下次便不会这么好运!”我撒娇,“好在只用了四十九年。”
“是啊,只用了四十九年。”他幽幽叹道。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整整四十九年。
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在浅水居中,身边只有子轩。那时的他,混身衣衫满是皱褶,眼眶深陷,颊边不修边幅地蓄出一大把胡子。让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在我失去力气后没多久就醒转,然后便守在榻旁看了我四十九年。
起初我根本不能动,全赖他每日运气助我吐纳。直到一年前,方才能下床走动。不过,自从能走动开始,我自觉恢复速度成倍加快,到如今已与之前相差无几。
隐龙因推算出我的前身从而有所顾忌,已不再与我为难,甚至在子轩的恳求下救了我一命。当然另外也要仰仗童年时莫院长的自私之念,带我去接受了心脏手术,当初那被封闭的两窍如今反而成为悬命的契机。
昔日要害我的人,至此皆于我有救命之恩。
该作何叹?
所以,常羲,也就算了罢。
“子轩,”我仰头问,“你可有想明白凤莹玉留下的那句‘悟道得真,至极境始成仁’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去想那极境,玉儿,”子轩说,“难道你还没有忆起上次闯极境时的情景?在那里你根本走不过一招。我现在所做的便是要替你完成那事,开始我还奇怪怎么自己做起这些如此得心应手,却原来是早就在心中算计妥当。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是,我完全忆起往事,从脑后受创开始。而子轩亦然,自他苏醒时起。
极境,是天皇开创仙界之初留下的后门。当时天皇曾宣称,若有人能进入极境并全身而退,便可拥有与他相当的权力,足以重塑仙界。
当然,那必是极难极难。
在起心要改金榜之前,我曾动过闯极境的心思。因为极境的入口就在鸿蒙,而且自古从未有人试过,我怀着侥幸地想自己或者能够通过。即便不能通过,作为天皇之女也必然可保得安然。
而事实上是,我不顾暮远的阻拦执意闯了进去后,却没有在那里面成功走过一招,照面就被击溃。若非青渊在外接应,见势不妙拼全力施法相救,我也不会有今天。
那之后,母后为治我耗费了大半的修为,父皇也跟着封了极境的入口,防止我再次乱闯。我这才在消停了千年后,又策划了改金榜之事。
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太过激进。一见所有的人都在逍遥阁议事,便认为是个好时机,缠着暮远替我抚琴以之瞒过母后就自己摸了过去。
即便在青渊现身协助时,也没有细想牵连到他们的后果,只凭着上次的经历以为即便失败撒撒娇就可以过去。
但实际上,与我所想的大相径庭,父皇根本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把我禁锢了起来,又将他们处以重罚。
是我拖累了他俩。青渊是一直支持我。可暮远,我知道,他虽然清楚我的想法但并不认同我的做法,他是希望潜移默化的怀柔的,认为并没有到合适的时机。但我等不及。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时暮远的判断是对的,是我没沉心算好时机。可如果重来,我可能还是会那样做,因为当时自己就是那样一个人。
而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