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刀子颤巍巍地举到左腕,那是他用来裁画纸的美工刀,锋利无比。只要一用力,薄薄的刀片就可以轻易割断皮肉下跳动的脉搏。
……
悦繁的出现总是那么让人始料不及,譬如此刻,她穿着白色的雪纺长裙幽灵般站在这间浴室的门口,披散的波浪长发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珂童举着刀子愣在那里,割也不是,不割也不是。一场自杀计划就这样尴尬的停顿在原地。
悦繁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细心的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
“咣——”
美工刀掉在浴室锃亮的地板砖上,发出声音。
她捡起那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美工刀,说:“你就这么想死?”声音很轻,平滑的声线像一条笔直无人的午夜公路。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想死,三年前那场车祸真应该撞死我,不用让我现在连死都得战战兢兢!”
“你在我妈妈身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死呢?如果你真有骨气,那时候就该去死了!不用等到现在,被我逼得走投无路才好像有多贞烈似的的寻死觅活!”
尽管浸在温水里,他的手指依然很凉,他用冰凉的手指抓起悦繁的手,寒光闪闪的刀尖就毫无争议的冲向了他的胸口。多么美妙的时刻,所有的所有都会结束。
或许从前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自从见到悦繁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会一点点萌发他心中的耻辱,然后让他羞愧至死。
悦繁夺下刀,用尽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死,就你一个人背负着不应该背负的东西,就你一个人活的委屈、活的不自在吗?其实你最想杀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吧?我给你机会!来啊,来杀了我啊!”
珂童看着她把刀刃深深埋进腕里,然后再猛地一下抽出,洁白的皮肤就倏的裂开了一道难看的口子。血如愿以偿的撒了一地,有的溅进浴池,混和着水,融化成淡淡的粉红。
她让珂童抓住她的手,在她的一截手臂上肆意妄为。
一道,两道,三道……
她引导着他逐渐向颈间的动脉挪去,珂童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刀扔出好远好远。
雪纺长裙被染的触目惊心,却平添了一份惊艳,那种苍白与妖冶的对立,是她最适合的装扮。
悦繁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一声一声抽咽,像极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珂童把手Сhā进她的发间,温柔地搓捻着她细密的发丝,他想安慰她,可是总也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哭声越来越大,一会儿就变成了号啕大哭,接着,悦繁做了一个让珂童猝不及防的举动,她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伤心欲绝。血很快染红了两个人的衣服。
像是记忆力严重退化的病人,只记得最本能的东西。悦繁嘴里不住地说着她记忆中最原始的语言——法语,“不要死……我爱你,我爱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悦繁知道他听不懂,可是她仍有种错觉,他回应了她的怀抱,把她搂得紧紧的,这感觉真好,让她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珂童抱着她,觉得这单薄的身躯明明弱不禁风却倔强的不肯妥协,再强又有什么用,她不是总输给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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