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直在天上读着巨大的亚洲。
第七首
我还没有在历史中看见我,那是因为历史走在了我前面。
我回头眺望身后的世界,祁连山上下起了古代的大雪。
祁连山的雪啊,遮蔽着古代祖先们在人间的信息,
季节可以遮蔽一些伟大朝代的生命迹象,时间也会遮蔽幸福!
但在史书的折页处,我们仍能打开一些庞大的梦境,
梦境中会出现命运清晰的景象,甚至还能看见我前妻的身影。
就是在今天,我还能指认:她活在世外,却也出现在某人的命中,
是塞北或江南某座桥边顽强开放的那一朵芍药!
当年,她抹着胭脂,为着做妻还是做妾去姑臧城里抓阄,
天下一会儿乱一会儿治 ,但她出类拔萃,成了宋词里的蝶恋花。
第八首
我的表哥要去抓老虎,我也要去抓老虎,
根据科考和人肉搜索,往南抓到海边都没有老虎。
我们知道,如果社会压根就不相信我们的知识另有来路,
我们也不相信科学和仪器,如同我们既不相信迷信也不相信真理。
但政治如果不相信生命,却可以通过路演另外获得一批生命,
或者通过理性系统、通过现代性重新获得一批单细胞人民。
然而,王大要永远往北走,在互联网罩住世界之前,
或者在互联网消失之后,重新找到他生命的真相。
我有时想,我还真不如跟着王大翻过祁连山去唐朝谢家打工。
在姑臧城里,我升官发财,为后人写唐诗,
却不知道我为何要在自己的家族基因里进出,
为何要在语言淡黄的唐诗里踟蹰、在皮肤雪白的谢家寡妇窗前徘徊?
我可以活得很缓慢,有的是时间成为事实,有的是时间成为假设,
我还随时可以取消下一刻。
第九首
翻过乌鞘岭,王大来到河西走廊,延续他家族的岁月。
他的男祖先被分成文和武,女祖先被分成治和乱,
因此在婚姻中,他的老婆,被他分成了美和人。
如同在1983年,我蓄着分头戴着眼镜进入社会,
我要学习在美中发现人,在人中发现美,
但直接面对美女,我真的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这就是男人们热爱女人,基本上是为了性的主要原因,
因为如果死能遮蔽生,那爱就会遮蔽掉性。
而我如果想远远地看清生死,想用古代佳丽屏蔽掉当代美女,
那我年轻时所有的Se情和艳遇,所有的钟情和失恋,
都是扎根于博大的理论而毫无实际指导意义。
如今,我清楚地知道,在生与死互相遮蔽的世界上,
我们所爱的女人的胸脯,应该细分,分成|乳和房,
如此的生命认识,使得我今儿个多么的简朴,多么的低碳!
第十首
燕支山顶的星星打开远方的小门,
门缝后,一双眼睛正瞧着王二进入凉州。
王二在时间的余光中看见了唐朝的一角
他要在唐朝找到自己,在旧时光里拜访故人,
并在故人的手心重写密码,月亮就会降临凉州城头
紧跟着王二的脚步在往昔的命运里穿行,
月亮在天上,王二在地上,灯笼在书中,
却怎么也照不见他自己到底是谁、后来去了何方?
如同月亮今夜再次升上天空,在兰州城上巡逻,
查阅着街道、夜市和游客,还照见了酒醒的我
却照不见酒桌前那些曾经与我同醉的男女
那一年,王二到了凉州,出现在谢家女子的生活里
如同单于的灵魂偶尔经过了一句唐诗
如同在星空之下,有一年,
李白去了杜甫的梦中
第十一首
燕子飞过丝绸之路,
燕子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王家和谢家的屋檐。
如果燕子和春天会被阅读的眼睛同时看见,那么
我在河西走廊踟蹰,在生者与死者之间不停刺探
是否也会被一双更远的眼睛所发现?
有时我很想回头,去看清我身后的那双眸子:
它们是不是时间与空间的同心圆?
是不是来者与逝者共用的那个黑点?
但谢家的寡妇在今儿晌午托来春梦,叫我打湿了内裤
所以我想确认,如果那细眼睛的燕子飞越我的醉梦
并在我酒醒的那一刻回头,它是否就能看见熟悉的风景
并认出写诗的我来
第十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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