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般地安置在自己的臂弯中
魏晋墓
这小小的墓|茓
无法和汉墓的黄肠体凑相提并论
砖砌的拱顶与窄小的墓道相连
但那里却是一个温馨的世界
画像砖上的耕牛信使马匹
还有男主人的宴会女主人的出行
粉白棕红和墨色那样简约地呈现了以往
与戈壁滩上那微微凸起的沙丘相同
那些质朴的生活场景镶嵌在四壁上
那样简洁生动
好像千年后的我们也能步入其中
而女娲和伏羲在棺椁的金色云纹中飘浮
太阳鸟把幻想和希望化作了另一个世界
在酒泉郊外的戈壁上
微微凸起的无数个沙丘下的魏晋古墓
我们的祖先清晰地展现了自己的世俗生活
丰盈地面对神秘的前世
质朴地祈求着无法知晓的未来
在冬天的花园里点火(8首)于坚
黄昏时分的黑啤酒瓶
黄昏之宴 人间扔掉无数空酒瓶
有一只倒在旅馆附近长椅上
先前满怀酒精的家伙现在一身轻
随着流浪汉翻身鸦群在商标上空徘徊
落日和风朝那醉醺醺的深处涌去
又满了 飘飘欲仙光芒四射
未来的纵火犯下一轮有人会灌它汽油
灌它自来水灌它油漆灌它胶墨汁
或者从男子们黑暗的山谷流出的泉
虫子会爬进这个长|茓走到底又退出
塔克拉玛干将用它储存沙子大海将雇它保管盐
它也分裂那浩瀚的版图以瓶装的形式
莫兰迪先生优雅没碰它一个指头只是调些颜料
抹在世界的空白处空即是色请它登堂入室
分享上帝的席位我猜没有人会自找麻烦
打开另一瓶黑啤朝着啤酒瓶里灌除非他是酒鬼
总得再装点儿什么宇宙之间没有谁闲着要么
作为空地要么作为钻空子者彼此支撑彼此耗损
直到那群热衷于破坏的青年举着旗帜到来
在光天化日下将它作为榔头砸碎敌人的花岗岩脑袋
从此无人知道这些暗藏着刀片的玻璃碴子在前世
曾经盛满黑啤酒亭亭玉立怀着女性之梦
万物为之陶醉
2010年11月14日星期日
弗罗斯特的真理
一如弗罗斯特所见
林中露出了两条路
一条覆满落叶
另一条也被落叶盖着
依然如他所说总得放弃一条
选择这条暗地里就永远牵挂着
那条所有的诗都为它写
唉先知您说出了一个真理
却忘记告诉我们之后
您走的是哪一条小路都有路牌的
这条去往约翰逊镇
那条去往曼斯菲尔德山
2010年8月在新英格兰
光辉的一天
2010年8月21日在美国佛蒙特州的森林中,
与诗人罗恩、王屏、蔼诗人joebrainard之墓。
光辉的一天……太阳照耀万物
有块白石在佛蒙特州的森林里发光
乔?布雷纳德之墓美国诗人
1942-1994年在世俄克拉荷马的高中少年啊
戴着副黑框眼镜谁读过你的诗?
青山下湖泊安静鸟在午睡
我记得睡莲开着夏天已近尾声
死后罗恩和肯沃德搬运了很久
一块石头穿越松树林熊和落叶都靠边站
白得像一块耻骨纪念没有文字我记得
六十年代哥们儿常在这里饮酒抽大麻听松
坐在坡头看落日就像三十年前在昆明
尚义街6号几个同党关着窗子
喝下军壶里的凉水在语言中起义
乔我记得那是冬天没有下雪
你的鸭舌帽丢失在南屏街书店
下楼梯时撞到突然加厚的墙
我俯身摸摸你嵌入岩缝的皱纹
被烫着似地缩回手来
太冷正像传说中的天才之额
世界这炉子热火朝天它们总是
冰凉如石
2010-8-22
《我记得》是乔·布雷纳德的一首长诗,每行均以“我记得”开头。
在冬天的花园里点火
韩东和丁当去年冬天来到我的花园
带着各自的女人和厚薄不一的钱夹子
她们站在凋零之中显得越发鲜丽
相识是由于写诗现在写得少了
但一如既往继续关怀着世界
使我们可以在青年时代相遇
也可以在其他方面一次次抵达一见如故
冬天的花园树叶落入臼套
准备老生常谈地将一生结束于地面
我提议烧掉它们在冬天的花园里点火
也是一个卷入时代的烈士动作
女人采集落叶男人寻找火苗顷刻之间
黄褐色的叶子不再垂头丧气飞舞起来了
没想到如此的单薄下面还藏着那么多烟
那么多黑翅膀的蝶那么厚的灰烬那么纯净
从前在一起只顾了说爱谈诗从未见过老韩弯腰点火
他俯身朝着枯叶堆划亮打火机的姿势就像一个老练的花匠
与钻木取火修枝在键盘上打字相当
都要用手指和腰我们因此腰肌劳损
像银杏树在上升中逸出了旁枝撞出了疤痕
而丁当站在被火焰烧焦的空处
张开双臂使劲跺着以免在我们离开后
死者们死灰复燃就像是另一种蝴蝶
我从未见他如此轻灵
2010年10月22日星期五
失踪之书
在朵渔家小住
书架陈列者与我接近
都曾被某些书吸引取出就不放
像是在大海中捞到了盐
付款时争先恐后像是加入一种
限额的信仰是的很难预料
何时又成禁书1966年的梦魇就睡在某页
它并未停止行动一直在修改病句
看不出曾经翻阅的痕迹
我那几册也从未翻开
塞进高原上的书堆
盘算着某个秋天活计稍歇
在残阳下读书掬花越发金黄
年复一年一本本失踪翻箱倒柜找不到
仿佛又遁回了作者脑门后面的浩瀚
忽然在这里出现仿佛刚刚写下
海河在窗外秋日将尽
对面楼中有人打开了厨房里的灯
幽暗的大道越过平原直Сhā天边
明月就要君临
2010年10月31日星期日
旅行袋
穿过佛蒙特州的绿色山冈
同车的英语诗人忽然间手舞足蹈
翻衣袋抖背包对着我叽里咕噜
听不懂但明白他的意思
哦想要葡萄酒和笔
我虽异乡人这个嘛可以提供
就在我的旅行袋里
2010年8月16日在新英格兰
头发
飞机抵达佛蒙特州的伯林顿机场
来接我的美国小伙子走了一圈
没看见黑头发的家伙
吹着口哨跳上车开走了
之后夜晚来临大地长出黑暗的头发
我的朋友中也有很多冒失鬼
有一次我从理发店里出来没带头发
他们以为我已经秃顶
2010年8月16日在新英格兰
女哲人
世界打造思想者
用大理石和青铜
用凿子和锤右手受伤
用焦炭 火焰和失蜡法
烟消雾散时不朽的肖像
一尊又一尊矗立在希腊和罗马
矗立在柯尼斯堡种着菩提树的公园
那位男子拄着腮低着头沉思
——这是崇高的因此他公然祼体
大师如云但谁也无法用水蜜桃
雕出一位女哲学家她们永远不会
杵着下巴殚精竭虑思考宇宙之谜
妇人之见画眉深浅洞察于闺阃庖厨
一直都被划入果园的附属范围
披着色迷迷的嫣红女红花红
粉红水红绯红腮红口红肉红
樱桃红我的名字叫做红
藏着思维之仁
2010-11-11改
儿童的点滴之歌(4首)翟永明
——湖南娄底小世杰
头上Сhā着三根管子
她的母亲在哭述
母爱带来横祸
我就是这样一勺一勺地
把他喂成这样
宝宝躺在这儿成不了花朵
成为枯叶带着未长大的安详
宝宝的名字从床头从床尾
飘零而落化作血浆
血中也有毒
结石宝宝在唱点滴之歌
妈妈的泪水洒在他的脸上
一点一滴进入他的梦里
无论什么样的水都无法清洗
小小的石头妈妈的泪水也不行
那些化学名称化作的点滴
流进血管也不行
结石宝宝在唱点滴之歌
有人在喝宝宝的血有人在分红
有人在把白色的液体滴到
宝宝青色的血管里
他们管它叫蛋白质
白色的液体通过宝宝的身体流出来
变成血色他们称之为肾结石
戍子年的牛奶是吸血鬼的口水
戍子年的问题是超标的问题
结石宝宝在集体打点滴
宝宝已经永远地睡去
而不是只睡片刻
妈妈却还在床头张望
走廊里刮过的消逝的风
成千上万的铁架在天空中飘浮
挂着一小瓶一小瓶液体在飘浮
它们都是白色的:
害命的和救命的液体
宝宝已不再需要
宝宝已不再需要
天空中
.., xt ~小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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