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笨」
「男人给我名片,我会怀疑他的用心,猜想他是不是只想跟我联谊的时候会嫌人家无聊,光讲冷笑话年纪小的我嫌他们嫩,没见过世面,太老的我又觉得他们呆板,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才交不到女朋友……坦白说,我第一次见到T先生时,还曾经怀疑过他是已婚男人出来偷腥,结果,哈,原来他离过两次婚」
无语
沈静与庄晓梦,无语以对
说到品评男人太苛刻,似乎是单身熟汝的共同特性,熟汝们上了年纪,能够选择的男人愈来愈少,偏偏主见却是愈来愈强,心中那一把衡量男人的尺,不容一点弯折
过了好一会儿,庄晓梦才找回说话的声音,咳了咳「好吧,就算你品评男人愈来愈刻薄好了,你有没想过,那可能是因为你身边有个极品的缘故?」
极品?童羽裳胸口一震,眼角瞥见庄晓梦那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立即领悟啧,好不容易转开的话题,又绕回来了
「如果是那个男人,应该不会让你觉得累吧」连沈静也不放过她
「什么翱听不懂」她挥挥手,装傻「别老是谈我的事了……对了,静不是跟墨未浓的学长见过面了吗?结果怎样?」
「还用问吗?当然是谈得很来喽!」提起这场成功的相亲,庄晓梦就得意「我早就说过了,静跟元朗两人给人的感觉超对味的,两人一见面就火花四射,空气中电流嗤嗤响」
「是喔」童羽裳眉一挑,持濒意见,决定直接问本人比较准确「静,你觉得怎样?」
「是还不错,不过也没晓梦形容得那么夸张」沈静文雅地微笑「我想那个魏元朗应该是跟谁都谈得来吧,红粉知己一定不少」
「呵!这种男人可不好对付呢,跟哪个女人交情都好,你要是真跟他谈恋爱,到时光喝那些姊姊妹妹的醋都来不及了」童羽裳夸张地感叹
这话可惹恼了一心想作媒的庄晓梦「女人,你可别信口胡说,元朗才不是那种滥情的男人呢」
「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人家可是君子,他——」庄晓梦猛然一顿,察觉自己又上当了,让童羽裳给绕开了话题,她瞪眼「好啊想拐我,这回我可不上当了!」她朝沈静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押着童羽裳坐下
「这个问题让你躲过太多次了,今天我们一定要讲清楚,不准你再逃避了!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想过跟他谈恋爱吗?」
「谁翱」装傻到底
「还有谁?欧阳啊」
啧,还是逃不过童羽裳神经绷紧,认命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弟弟,姊姊怎么可以跟弟弟谈恋爱?乱仑吗?」她试图端出义正辞严的表情,可声嗓却不肯配合,逐渐转细
「哈,你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吧?」庄晓梦毫不留情地揶揄她的窘迫「乱什么轮翱你们又不是亲姊弟」
「我们是没血缘关系,可是……」
「可是什么翱」微弱的辩解让庄晓梦一记白眼给堵回去「我说你艾你难道不觉得你跟欧阳的关系真的很暧昧吗?你对他比对自己男朋友好,谁敢批评他一句你就跟谁翻脸,啧啧,你敢说他不是你最重视的人吗?」
「我是很重视他,可是……」粉颊晕红
「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啊」猫咪般的低呜
「你面对他时,不会心跳加速吗?」
「……有时候会」不情愿地咬住唇
「既然这样,你就试试看跟他交往好了,我想你们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旁观两人来回答辩后,沈静微笑着下结论
「那怎么行?」童羽裳惊呼,脸色一下别白「绝对不行!」
「为什么?」庄晓梦奇怪地看着她惨白的容颜「你不是说他对你很重要吗?」
没错,是很重要
但,就因为他对她很重要,是这辈子最亲最亲的男人,她才坚决不跟他谈恋爱
她深吸一口气「晓梦静,你们坦白说,你们敢挂保证我跟欧阳谈恋爱一定会成功吗?」
两人闻言,一愣
「如果也失败了呢?」她哑声问,柔软的心窝,一阵一阵地,疼痛地收缩「要是有一天我跟他也闹分手,你们觉得我们还能做回原来默契十足的好姊弟吗?还能那么毫无隔阂地分享彼此的一切吗?」
「这个嘛……」两人对望,神情都是迟疑
「如果有个男人,跟你很要好很要好,你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什么事都能跟他分享,他是你的知己,是你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们会舍得将这样的男人变成吗?」
「……」
童羽裳直视两个好友,粉唇淡淡地,牵动一丝笑,如深秋的新月般,澄净忧伤的笑
「我舍不得」她涩涩地坦承
淡薄了友谊,却不一定能换来一世相守的爱情,失去一个珍贵的知己,不一定就能得到一个好
她不愿冒险,跨过那道友谊与爱情的界线,因为她不能确定,到时是否还能回得了头
如果回不了头呢?
就因为他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绝不拿他来下注
因为她很明白,自己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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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当姊弟就好
她承认,自己对他十分挂心,几乎每一任男友都曾抱怨过她对欧阳比对他们好上几倍,或许从旁人眼光来看,她在这世上最爱的男人,是欧阳
不管是不是在谈恋爱,不管身边有多少男人追求她,能进占她心房里最隐密那个角落的,唯有欧阳
她与欧阳的关系,的确很特别,很暧昧
就说她自私吧,她但愿能一辈子守住如此的特别,守住如此恰到好处,增一分太浓,减一分则太淡的暧昧
「不可以吗?」
童羽裳喃喃自问,拖着行李箱,姣好的身姿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依然显得格外出色,吸引不少男人欣赏的注目礼
这趟飞行,从台湾到美东,再飞西欧,花了一个礼拜,绕了地球快一圈,又回到起点
盘旋在她心头的想法,也回到原点
不管好姊妹如何怂恿,她还是决定跟欧阳当姊弟就好
这样,最安全……
轻快的和弦铃声从皮包内溜出来,提醒她有人传简讯
她打开皮包,取出手机,按下读取键萤幕上,出现一行字
羽裳,回来以后请all我,我儿子想见你
是T先生
她咋舌地瞪着那行字,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T先生这意思是要介绍儿子给她?拜托,他们也才认识多次而已,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愧是科技界的业务高手,讲究速战速决
童羽裳摇摇头,将手机放回皮包里,装没看见——太快了,她还没心理准备,就算T先生要以结婚为前提跟她交往,也不必那么着急把儿子送上来当见面礼吧?
何况她才刚结束一趟飞行,与其跟一大一小两只雄性动物见面,她还不如回家梦周公
不过呢,就算要回家梦周公,也得把点心先送到欧阳手上才行
童羽裳垂下眼,看了看手上提的礼盒袋这点心是她在东京成田机场买的,是欧阳喜欢吃的和果子,怕离开冷藏太久不新鲜,她决意以最快的速度快递给他
「等着吧,欧阳,姊姊送点心来喽」她呢喃,唇畔浮漾的微笑是道不尽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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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疲倦」清亮的眸光,在欧阳脸上徘徊,尤其他眼下那两道藏不住的黑影「没睡好吗?」
「嗯,是有点睡眠不足」欧阳承认,从厨房里端出一杯冰麦茶来待客「找我有事吗?铃铃」
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呵欠
「瞧你累成这样」赵铃铃蹙眉,不赞同地凝视着他憔悴的脸色「是不是最近接太多案子了?唉,你也别太逞强,要懂得拒绝委托人啊」
「是一些私人的事,别的,我还忙得过来」欧阳微微一笑,感谢好友的关心「你今天来,该不会是特地来对我训话的吧?」
「我哪那么无聊?」赵铃铃娇睨他一眼「我艾是来告诉你上回你要我跟乔旋帮忙查的那个律师,已经有眉目了」
「是吗?」欧神一振「你说」
赵铃铃却不说,丽眸闪过一丝犹豫「这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好消息」好片刻,她才幽幽启齿
「什么意思?」剑眉聚拢
「我查到那家伙,在一家老字号的公司当法律顾问,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叫欧阳耀祖」
是父亲!
欧阳一震,湛眸持住赵铃铃送过来的眼波,敏感地察觉出其中藏着几许同情的意味
他深呼吸,眉眼不动「他做了什么?」
「官商勾结,利益输送,他专门帮你父亲打通这方面的关系前几年你父亲投资了一家医药生技公司,现在财务出了点问题,他们正在想办法抵押土地,跟银行融资」
「让我猜猜,他们提出抵押的土地其实不值几个钱,只是勾结了民代,替公司关说超额贷款?」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
不愧是他父亲,永远不以正道经营生意
森然冷光在欧阳眼里一吞一吐
野兽苏醒了赵铃铃微笑欣赏他的眼神「你打算怎么做?」她慵懒地问:「这些事如果扯出来,那烂人固然会身败名裂,可你老爸也会受到波及喔」
「我知道」他面无表情「我会好好想想,谢谢你帮我查出这些」
「也不是光靠我啦,乔也出了不少力……对了,说到那死家伙,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他也要来吗?」
「对艾我们约好了在你这里见面的」
也就是说待会儿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会出现欧阳挑扬眉苇看来他今晚别想太早睡了
「干么?」赵铃铃看出他的无奈,俏眸一「不欢迎我们翱」
「欢迎!怎么不欢迎?」欧阳站起身「既然乔也要来,我出去买点啤酒跟下酒菜好了,我们边喝边聊」
「好艾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那我先出去一下,你自便」
目送欧阳离开后,赵铃铃取出金色烟盒,挑了一根细长的淡烟,点燃,衔入的唇间
没多久,玄关处传来清脆的钥匙声,她以为是主人又踅回来,戏谑地扬声:「怎么那么快?该不会忘了带钱包吧?」
沉默
进门的人不发一语,连动作似乎也凝住了,赵铃铃察觉气氛不对劲,回过眸
映入眼底的,并非她想象中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身航空公司的制服衬出娉婷高挑的好身材,秀丽的容颜,失了血色的唇无声地微颤着
赵铃铃心念一动,很快猜到来人是谁「你是童羽裳?」
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童羽裳胸口一震,好片刻,枯萎的唇才勉强绽开「请问你是?」
「赵铃铃,我是欧阳的朋友」赵铃铃嫣然一笑,将烟捻熄的动作妩媚而优雅
童羽裳不觉跟着落下目光,停在那莲花造型的水晶烟灰缸上
初次见到这烟灰缸,她以为欧阳背着自己怞烟,很是生气,要他为自己的健康着想,把烟戒了,他只是笑笑,默默把烟灰缸收起来
原来,怞烟的人不是他,是眼前这个美到不可思议的女孩
一双怪手,在未征求童羽裳同意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地将她的心拧成一团
她不得不感到,有些痛
「赵小姐,」她扬起眸,唇畔浅浅地,荡开一抹笑「你是欧阳的女朋友吗?」
「我?」赵铃铃翠眉一扬,仿佛她问了个多可笑的问题,几秒后,她伸手滤拢如云般的秀发「现在还不算是」
微妙的回答令童羽裳一愣
「不过我很喜欢欧阳,总有一天一定会得到他」笑花,放肆地开在赵铃铃脸上,既神秘又有魅力「你可能不相信,不过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臣服在载脚下的」
她相信
童羽裳怔忡地望着眼前十足自信的女人她看来很年轻,却不天真;,却不低俗,她漂亮得宛如洋娃娃,一举手一投足却毫不呆板,自然流露出一种生机蓬勃的吸引力
她很配欧阳,两人光站在一起,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你不高兴吗?」赵铃铃忽然挑衅地问
童羽裳心一颤「不会,我怎么会不高兴?」她强自牵起唇角「欧阳如果真交了女朋友,我这个……做姊姊的替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是艾她怎能不高兴?应该祝福他才是
他二十六岁了,是该谈恋爱的时候了,爱的甜,爱的苦,爱的欢笑与眼泪,他,是该学着去品味的时候了
她当然替他高兴了,她当然……会祝福他
「呃,既然你在这儿,那我就不好做电灯泡了,我先走了」
「欧阳去买东西,应该快回来了,你不等他一下吗?」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会再打电话给他麻烦你了,再见」她很有礼貌地道别,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静与风度
笑着挥了挥手,她转身离去,虽是拖着行李,但她的步履轻盈……或许该说虚脯但总之,她平安走到电梯门前了
电梯门打开,她踉跄一下,迎面撞上一具男性的身躯,男人很绅士地迅速伸手扶住她
「小心点,小姐」
「谢谢」她沙哑地道谢,盲目地推开对方的手
在电梯门关上前,男人只来得及看见她苍白如雪的脸上,似是漾着点点水光
他深思地皱眉,几秒后,才往一扇打开的大门走去
「你来了艾乔」赵铃铃倚在门边,懒洋洋地招呼
「刚刚走出去的那女人是童羽裳吗?」
「是啊」
「真的是她?」乔旋惊奇「她怎么了?我刚看她好像在哭,跟欧阳吵架了吗?」
「欧阳又不在家,怎么跟她吵?」
「那她怎么……」乔旋蓦地顿赚精明的目光透过镜片,警醒地停在赵铃铃巧笑嫣然的美颜上「你这妖女,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赵铃铃微耸肩,好无辜地折「我只是跟她说,我很喜欢欧阳而已,还说,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没有得不到的」
乔旋哑然盯着她,云雾在眼底快速聚散,如风雨欲来的天空
「她真的哭了吗?」赵铃铃好奇地问
他点头
「哎呀,那可糟糕了呢」她娇声低语,甜甜笑着的涅却完全看不出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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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走进家门后,童羽裳才蓦然惊觉,手上提的那袋点心竟然忘了送出去
「糟糕」她瞪着点心盒,懊恼地呢喃,发了会儿呆,没法,只好暂且把点心盒放入冰箱里
改天再送去给欧阳好了
她恍惚地想,甩掉行李,踢开高跟鞋,柔了柔发疼的后脚跟,点燃香精蜡烛,端一杯白酒,就像每趟飞行回来后一样,躺进一缸温柔的彩虹泡泡里,慰劳自己
通常在这样的时候,她会感觉到幸福,小小的却很真实的幸福
有什么比长途飞行过后的热水澡更舒服宜人的呢?
她低下头,整张脸埋入温暖的水波里,许久,才又抬起来
眼睛,涩涩的……是太疲倦吗?为什么她觉得好像睁不太开,为什么隐隐约约之间,有种奇异的疼痛?
她躺在浴缸里,脑海像是思潮起伏,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想,只是木然地转过一张又一张模糊的影片
她抓不到自己的思绪,不想抓,也不敢抓
她只想好好地长长地睡上一觉,等这一觉醒来,她胸口这可怕的空洞感应该就会消失了吧?她又会回复平素那个乐观开朗的童羽裳了吧?
对了,她需要睡眠,她该睡了
一念及此,童羽裳跨出浴缸,穿上白色浴袍,走进卧房
窗帘低垂,一室幽暗,她摸索着墙面,正想打开灯时,眼角忽地瞥见几星荧荧微光
那是什么?
她抬头确认,跟着,整个人如遭雷击,傻在原地
是一片星光灿烂的苍穹
一颗颗璀亮的星子,调皮地趴在深蓝色的夜幕上,像一双双天使的眼睛,纯真又调皮地俯视这世间
俯视她
怎么回事?她房里的天花板什么时候成了如此美丽的星空了?
是……欧阳吗?
童羽裳抚着喉头,徒劳地试图压抑那一阵阵涌上来的酸楚与甜蜜
因为听她说,她好消能再有机会躺着看星星,所以他特地帮她贴了这一整片星空吗?
她搬来一张椅子,踩在椅面上,-着眼,仔细分辨
那并不是一大张墙纸,而是一片片小小的贴纸,照着南半球的星座位置,密密麻麻拼成的
「欧阳……」沙哑的一声呼唤,绵延着无穷无尽的感动
她迷蒙着眼,仿佛能看见他一面拿着星座盘比对,一面将一张张贴纸小心翼翼地拼上去
这是细功夫,急不来,他肯定花了许多时间和心血……她不在的这几天,他该不会晚晚都留宿她家吧?为了赶在她回来前,送给她这样一份美好的惊喜
他对她,实在太好了,她不记得曾有谁对自己如此用心过
聚集许久的云朵,终于在她眼里融化成雨
「欧阳,欧阳……」
她该怎么办?她真舍不得他,她不消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想到今夜他是跟那个美艳的洋娃娃在一起,她的心,就像被五马分尸那样,碎成片片
那女人,好美,好有魅力,他一定抵挡不赚他毕竟是个男人啊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欧阳,你好可恶,我讨厌你!」
讨厌他对自己如此体贴,讨厌他总是令她感觉幸福,讨厌他在夜深的时候,还邀请另一个女人进屋
讨厌他,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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