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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你好,中校先生 苏格兰折耳猫 > 29 纯属意外

29 纯属意外

梁姑娘基本上对嫂子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但是上次被赵乾和一恶搞,再忽然被一个陌生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子称作嫂子,还是会稍微有些不自在。Qī.shū.ωǎng.这种不自在落在顾淮宁的眼睛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带着她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梁姑娘眼睛四处乱瞟,算是把这个家属院看了个大概。这里不是守备区,只有一个半大的­操­场,楼盖得倒不算少,绿化做得也不错,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幼儿园!二层小楼盖得挺洋气,就是名字起得太正气了一点儿——红星幼儿园。

梁和快走几步跟上顾淮宁,忍不住感叹,“想得可真周到,连下一代的教育问题都考虑进来了。”

他听了低低一笑,带她拐进一栋单元楼。

房子是在三楼,顾淮宁停在门前面的时候,梁和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一层脏,二层乱,三层四层住高­干­”,想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笑。

顾团长淡淡的瞥来,“笑什么?”

梁和想,这种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歪了歪脑袋,回答:“开心而已。”

顾淮宁微微一哂,推开门让她进去。

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跟他们在C市的新房相比,算不得大,甚至连一半儿都不到,就连装修也是统一的模式,要想要个人风格还得自己来。他这几天比较忙,基本上整理搬家的事全部交给了别人去做,他的个人生活习惯虽然讲究,但也不算难以伺候。倒是梁和,顾淮宁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不算太了解她,就连基本的生活习惯也知之甚少。

推开门看到这一切,梁和是有些惊讶的。她不喜欢复杂的东西,所以这样简洁的装修她很满意。让她惊讶的是卧室,贴了淡­色­的壁纸,淡蓝­色­的碎花窗帘,同­色­系的床单,奇﹕[书]﹕网无一例外地让她想起高中的时候在外婆家住的那个房间。

那时父母总是吵架,她不堪其扰,趁着上高中搬到了距离学校很近的外婆家。她的房间是外婆亲手布置的,生活起居一切也都是外婆打理。在离家之前她偶犯失眠症和强迫症,可是在外婆这里她再也没有犯过。如今再看这同样的­色­调,莫名的温馨让她鼻子微酸。

“喜不喜欢?”低低的声音将她唤回神。

梁和扭过头去,轻轻一笑,“怎么做到的?”

“嗯?”顾团长微挑眉。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道,“有着熟悉的感觉,所以,我很喜欢。”

那句话重复了两次,顾淮宁听了有些满意,笑了笑,说,“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一下叶韵桐。”

“唔?”梁和疑惑地望过去,“怎么扯上叶大姐了?”

叶大姐这个称呼让顾淮宁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很不能适应,他沉吟了片刻,决定避过这个话题回答她的问题,“卧室是叶韵桐布置的,我好像,不太了解你的喜好。”

难得听见他说话这么犹豫,梁和不禁觉得好笑,弯腰去抚平床单上的褶皱,轻轻地往上一坐。然后抬头看着顾淮宁,她的目光澄澈,好心情都写在了眼睛里面。

“既然如此,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学着互相了解对方如何?反正你总是比我聪明啦,这点儿也不吃亏。”说完她欢快地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很讨喜。

听到这句话他原本绷紧的嘴角微扯出一个弧度,走到她身边俯□去轻轻抱住了她,低低说了句好。

爱情似乎就是这样神奇,其他任何人的劝慰似乎都抵不过他的一句话。这种家的温暖终于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或许,真的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吧,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请大家无视四十二章,因为在行文过程中有了四十二章那样类似结尾的东西,个人感觉不是很好,所以还是按原先设想的来吧,造成大家的重复阅读真是很抱歉啊,四十二章到时候会换成一章番外,字数只多不少,大家不用重复订阅,把这章连在四十一章后头看就行了。我在努力地把这文的后半截写得风生水起啊,请相信俺,所以最近更新上可能会慢下来,因为俺正在斟酌。见谅啊童鞋们。

这几章留言明显减少啊,霸王俺滴人又多了咩,~~~~(>_ 44、外公外婆

晚饭是在新房吃的。

梁和打开冰箱的时候不免惊叹,这人完全是做了随时都能搬进来的准备啊,水果蔬菜囤了这么多,得吃到哪年辈子去啊,想了想,梁和把头探进厨房,看见顾淮宁不慌不忙地卷起袖子开始切菜,昏暗的灯光剪出的侧影很是沉静,她看了微微有些发呆。

忽然他一个侧头,对上她的眼睛,“看什么?”

梁和立刻慌张地扭过头去,在冰箱里一阵扒拉,有些别扭的转移话题,“我只是想问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吃不完要坏掉的。”

顾淮宁望着冰箱也是一阵叹气,“大院里生活服务中心那几个兵送过来的,说什么嫂子刚到,不熟悉周边行情。”说完又是低低一笑,“倒是会讨好你。”

梁和扑哧一笑,初来乍到,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礼遇。兴致勃勃的洗了手想去帮忙,还没碰到菜刀手就被顾淮宁轻恪住,她有些诧异地抬头,对上他斜睥她的眼神。

“今天我掌勺,你,边儿呆着去。”

她那悲催的厨艺被首长华丽丽地鄙视了,梁和想垂死挣扎,可是望着流理台上一排看上去就很难雕琢的菜,还是怯怯地缩回了手去,缩到一半儿碰着他的腰,忽然就想起上次那个半路夭折的拥抱,好像,也是停在这里。顿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涌起,虽然已经被他主动讨了回去,此刻的她,却很想主动地补回去。

思来想去,梁和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最后还是抱住了他的腰。

顾淮宁切菜的手顿了一顿,低头看向腰间那双白皙­干­净的双手时有些怔愣,缓过来之后却是带着点儿无奈的轻笑,这种被抱着切菜做饭的高难度动作他可是第一次做,这姑娘是不帮忙了,倒是改成捣乱了,虽然,乱得他很舒服。

“怎么了?”

“没事儿。”

她抵着他的背蹭了蹭,说不清楚现在自己的感觉,只是忽然想抱抱他而已,每次他让她不经意地感动了,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表达方式就是抱抱他,也不晓得他清楚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心满意足之后,梁和松开了手。忽然顾淮宁转过身来,一把扳起她的下巴让她对上他的眼睛,梁和顿时心跳加速,舔了舔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顾淮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人具是一愣,片刻之后依旧是首长先缓了过来,稍稍咳嗽一声跨步去客厅接电话,留下梁和一个人对着厨房想用爪子挠墙。

还没纠结完,首长忽然又回到厨房,拽着她的胳膊向卧室走去,梁姑娘顿时有些错愕,这人不会是忍不住了吧,挂掉电话就像把她就地正法?

“怎、怎么了?”她靠在门边讷讷的问。

“叶老病发住院了,咱们赶紧过去。”

顾淮宁一边穿军装一边将大衣递给梁和让她穿上,收拾好之后赶紧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电话是叶以祯打过来的,他初接的时候语气还很不好,那头倒是很镇定,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在医院走廊。叶以祯只是淡淡地说了叶老晕倒了,其他就什么都没说了。不过尽管叶以祯的声音很克制,凭他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此刻心里必定好过不了。

叶老身体不好多时了,最近这几年也是来来回回的家里医院折腾,叶以祯之前在T市工作,父子两个因为一些事情闹了矛盾,哪怕后来转到B市来工作了,他也并不常回来。只是最近叶老的身体实在是不好,他回来的次数才算勤了点儿。

想到这里他不免一叹,倒不知道是些什么事儿,让这好好的一对父子以前闹得那么僵。想着他扭头去看副驾上的梁和,这姑娘安静地直视前方,打上车起没说过一句话。

“不用担心,叶老没什么大问题。”【奇书网﹕】

梁和听了勉强一笑,扭过头去又继续默不作声。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心中有一种骤然而起的压抑感让她发不出声,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手脚冰冷,心里有些发慌,这种感觉平生只有过三次,一次是父母离世,一次是外婆离世,还有一次,是顾淮宁受伤。每次一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是怕了,怕极了,此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叶老身体无虞。

到的时候叶老已经被推进去了急诊室,叶韵桐守在门外,看见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也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望着急诊室的灯牌,等着它熄灭。

顾淮宁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叶以祯的身影,皱皱眉,问道:“以祯去哪儿了?”

叶韵桐苦笑一声,“正在来的路上。”说着又忽然抬起头来,“对了,你们来了,是以祯给你打的电话?”

顾淮宁没做声,默认了。

叶韵桐摇摇头,目光在触及站在顾淮宁身旁的梁和时,稍稍一闪烁,“和和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怎么说今天回家没见着,房子还满意么?”

虽然不知此刻叶韵桐提起房子是什么意思,梁和还是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急诊室,她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韵桐敛下睫毛笑了下,将拿在手中很久的相册递了过去,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老爷子晕倒的时候手里拿着你的相册,梁和,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相册里,怎么会有我母亲的照片?”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像是被雷一击,梁和低头翻了翻自己的相册,那里面都是外婆和母亲的照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韵桐,对方也先是震惊了一下,片刻之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疼你,原来都是有缘由的啊。”

这个缘由让梁和想起来就觉得心疼,别人都说隔代亲隔代亲,她也是打小就受外婆宠的,别人见了她也都免不了要说她眉目间能看出外婆年轻时的样子,像得紧,外婆也就因此更疼她。

她自打出生就没见过外婆有过妈妈之外的第二个孩子,也从来没见过外公,每次她提及外公,外婆总是告诉她,外公已经去世了,不在了。可是再一联想叶大姐的话,梁和登时抽了一口气,不敢再往下设想。

梁和咬咬牙,眼眶有些红,“不会是,看错了吧?”

叶韵桐无奈一笑,“我会看错,难道老爷子还会看错?”

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顾淮宁此刻算是摸清了事情的原委,他轻轻揽住梁和的肩膀,看向叶韵桐,“这事儿等叶老醒了再谈,现在先休息一会儿。”

顾淮宁让梁和坐下,转身准备去买几杯热饮让她们两人热热身子,在楼梯转口处意外地碰见了叶以祯,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此刻正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吸烟,看见他来下意识地想把烟掐灭,却被顾淮宁拦住了。

叶以祯看着满地的烟灰笑了笑,末了还是把烟给掐了,“不抽了?”

“早戒了。”他淡淡说道,早些时候他患了一场急病,胃穿孔,医生警告他要是这胃再在酒­精­和尼古丁里泡就彻底没治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到底不是多上瘾的东西,没费多大功夫也就不沾了,只是酒­精­这东西,处在这个圈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他看了看叶以祯,“倒是你,以往都是不沾的,怎么今儿抽起来了?”

“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顾淮宁无声一笑,虽然这人看上去很温和,但是骨子里他们都是一种人,冷冽果断。他是见惯了叶以祯淡定的模样,像今天这样言简意赅直抒胸臆的还是第一次。

“得了,这副模样别拿到老爷子面前去,省得他被你气得又旧病复发。”

他扯扯嘴角,算是答应了,“其实我早不恨他了,是老爷子自己心里有愧,这么几年,没能消除这层膈膜,是我的错。”而后想了想又说,“说起来倒是对不起你和你媳­妇­儿,刚来就碰到这种事儿,梁和这姑娘,还能接受吧?”

他有些迟疑,从这里回过头去看只能看见她的一抹侧影,长长的头发垂下,此刻能想起的全是离开前她红红的眼眶,她大概,不算好吧。

顾淮宁买来热饮后不久叶老就被推出了急诊室,叶韵桐和叶以祯跟了进了病房,梁和却捧着杯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整整一个小时一动不动。

顾淮宁低叹一口气,轻轻地揽住她,“梁和,叶老已经没事儿了,放松点儿,嗯?”

她靠着他的肩膀一动不动,仿似被抽走了所有的思绪,说不出一句话来。其实她脑子里是很乱的,从小外公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遥远且陌生的概念,她要不主动问绝对能不会有任何人提起。只是恰恰在刚刚,她忽然想起来年幼时的一件事儿。那时她还上小学,爸妈的感情已经不合,一吵了架妈妈就会带她去外婆家。外婆上了年纪总免不了要说妈妈几句,有一次妈妈气极了,就冲外婆吼了一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别说老梁了,我叫爸的那个男人还不是照样抛弃了咱们两,谈什么责任心,狗屁。”

那时候的她还小,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此刻回想起来,心中却是隐隐作痛。

忽然有一个护士从病房里匆匆走了出来,顾淮宁过去一问,才知道叶老醒了过来,她这是要去叫医生,顾淮宁心中一松,刚想进去看看,衣服便被人轻轻一拽,他低头,看见她泛着明光的眼睛。

“咱们回家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他抿紧了­唇­,看向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此刻似乎蕴满了恳求,周遭还有明晃晃的水光,他不忍拒绝,低低嗯了一声,带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额,看着架势俺是要开虐了,虐谁,顾sir or 小和和?

这个关于叶老身份的问题,俺是早埋下伏笔了,前章也有所提及,不知道有米有童鞋猜到啊。京山守备区的家属院是完全借鉴某猫所在的家属院的,有觉得熟悉的,打个暗号:96265.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只是把楠竹的背景设定为军人,部队里的事儿具体不会多写。说实话某猫在部队大院住了十几年,没觉得有啥可YY的,写出来估计也会无聊。╮(╯▽╰)╭

45、人生如棋

夜间B市市郊的人很少,顾淮宁把车子开得很快,到了家属院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挂上了彩灯,大门两边还贴了一副带有喜迎元旦佳节字样的对联,看到这个顾淮宁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明天就是元旦。因为现在夜已深,家属院的大门关上了,顾淮宁按了按车喇叭,值班室里立刻有人出来开门,透过车窗还塞进来几块糖,节日的氛围让人放松不少,同值班的两个年轻士兵向顾淮宁敬了个礼,祝他们新年快乐。

笑嘻嘻的哨兵让两人从一路无言的沉默中缓了过来,顾淮宁盯着手里的几颗大白兔,嘴角微勾起一个弧度,他向士兵道谢,把车迅速的开到自家楼下。

车厢里开了空调所以暖洋洋的。停稳车子之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拿起手中的一个糖,放入掌心,递到梁和的面前。

“新年快乐。”

梁和默默地抬起头看他,又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糖块,那么小的糖块儿,放在他的掌心里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刚才看他的表情却那么认真,带着刚刚好的温柔,她愣了一愣,从口袋里抽出手,褪去糖衣,捏住糖身,慢慢地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恰好的­奶­油香席卷了她的味蕾。

B市的天气到了晚上就冷得异常,新房里的暖气还不够热,梁和慌忙去洗澡热身,热水淋遍全身,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脑子也不乱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颗甜糖的缘故。

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顾淮宁刚刚挂断一个电话,听见浴室门响转了过来,皱起的眉间尚未来得及平复,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梁和心一提,也顾不得擦头发了,问道:“怎么了?叶……老他……”

他揉揉眉心,控住她的肩膀沉声说,“没事儿的,不用担心。”

浑身的紧张感顿时退去,肩膀也随之垮了下去,梁和低低哦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他能看出她的别扭,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起滴水的头发。梁和的头发很软,但是每次洗完她总是胡乱的擦,所以特别容易打结,现在头发一到他的手里,总是被打理地特别好,有些事情哪怕他不常做,也总是能做到最好,不论大事小事。梁和透过发幕去看他,只能看见修长的手指穿梭于发间,一缕一缕地捋顺。

“那天你在­干­什么呢?”她忽然开口。

“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哦?”他微微蹙眉。

梁和不由得叹气,声音闷闷的说道:“就是在医院,你不记得了?”

说完她感觉到他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待她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恢复如初,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不疾不徐地砸开,“怎么会不记得,我是去看战友。”他迅速地替她吹­干­头发,拿下毛巾的时候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那时候我外婆刚刚去世,爸妈已经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幸好最后遇见了你。”她回忆过去时那悲恸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忍,他知道她此刻脑子是乱极了517Ζ,微动了下嘴­唇­,末了还是伸出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是他帮着她迅速地处理了外婆的后事的,事无巨细,直至出殡火化。梁和一直以为他没有去火葬场,其实不然,只要她稍稍留一下心,就能够看见他黑­色­的奥迪车,一直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最终看到的是她一脸淡然地拿着外婆骨灰盒的样子。

其实有些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架从伦敦飞往中国的飞机上。从伦敦到英国他来来回回飞了好多次,唯一印象深刻的却是那一次。

那时候他们一行刚刚结束同母校关于军官留学计划的谈判,自从毕业归国之后那是他第一次回英国,因为时差的原因休息的不是很好,所以上了飞机往椅子上一靠就好像要睡过去,直到一道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他睡得其实不沉,听到哭声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一个穿着一套白­色­衣服的年轻的姑娘,眼睛紧闭着,仿似是在睡觉。嘴里喃喃呓语,他听不真切。眼看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只好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因为仅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国籍,所以他用英文低声问她还好吗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她睁开眼睛先是茫然的一愣,在看清他的时候又慌忙站起身来向他道歉,道歉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她不停的说,“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抱歉……”,有些错乱,但他还是听懂了,并轻巧地安抚她

“没关系,你或许是做了噩梦。”

不知是他的话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坐在座位上不说话。他素来不是好事的人,看见她平静了下来,就放松了自己,靠在座椅上准备休息,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低低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她说,“真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他那时候没有再说话,然而她柔弱的模样却让他难以忘记,直到在医院的偶遇,同样的失魂落魄,同样的沮丧难过,他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就能记起面前这个姑娘,轻易地,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诧异过后一切仿佛就变得顺理成章,他们结婚,从简单的交谈中他得知,她的父母早已离世,离世的时间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差不远,稍微一想,他差不多就得出了结果。所以,后来他一直没提过那一次匆忙的见面。因为,不管怎么说,哪怕她掩饰的再好,那都是她无法忘却的痛苦。现在眼看她如此纠结,自然更是不会。

察觉到情绪低落之后顾淮宁稍稍松开了怀中的人,“先去睡觉,有什么事儿等明天醒来了再说。”

梁和又闷了一会儿,抬起头低声说了句好,就向卧室走去。看到装修一新的卧室梁和不免又想感叹了,难怪一走进这个房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止不住,果然是血脉相连么,就连喜好都这么相近。既然是自己的小姨,那么暌违这十几年,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心头就涌起一阵烦躁,梁和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掀起被子想钻进去。顾淮宁跟进来取衣服,看她烦闷的模样也明白了大概,环绕屋子一圈儿,笑道,“要不再装一下?”

“不要了。”她低声答道,看他穿上军装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嗯。”他垂下眼睑去扣领扣,“自己睡行么?”

哎,她又要惆怅了,在这新房的第一天就要自己睡啊?这么晚了又会有什么事儿?她想问,可是看他一脸疲惫,还是忍住了,只是嘱咐他开车小心。

“我知道。”

伴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额头上那个凉凉的吻,梁和裹在被窝里目送他离去,直到大门关上,才知道这个房子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盯着天花板,梁和想,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

已是夜晚十二点,京山守备区站岗的哨兵刚要换岗,门一打开,忽然一辆车打着转向灯从外面疾驰而入,速度之快让两个哨兵愣住,缓过来之后慌忙回到值班室去看监控器,看清楚车牌号之后顿时放了下心。

“我说,听人说咱们团长的老婆来了,家属院那边的房子都装修好了,怎么团长大晚上的没事儿还往这儿跑?!也没听出什么事儿啊。”

另一个人一边哈气一边扎腰带,“行了,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知道。换了岗就赶紧回去。”

团部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值班的通讯员见顾淮宁进来慌忙起身敬了一个礼,顾淮宁颔首示意,拐弯向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办公室里也是灯火通明,参谋长赵乾和和团副岳凯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踏进门第一步他是愣了一下,看见两人那架势有些想笑,“怎么回事儿,电话里说的糊里糊涂的,还把人岳凯从家里给挖了来。”

“我挖过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赵乾和斜他一眼,开始说正事,“刚刚接到上面电话,说是军区里三辆车让人在高速上给堵了,一查车牌是咱们这边的。”

话还没说完,岳凯就赶紧接上,“不可能啊,这几天严格规定,凡是出车都得由上面批准的条儿,谁那么胆大妄为还敢往高速上开?!”

“我能唬你么,电话都打到军区有关部门了,他妈还不是一个是三个,一对车牌,立马就能查出你是哪个部队的,这不番号一查电话立刻就到。”

顾淮宁听出了个大概,沉吟片刻后问,“开车的也是咱们这边的?”

赵乾和一拍桌子,咬牙,“开车的是地方上的,这军牌要查出来是真的,那可就事大了。”

话一出口面前顾淮宁脸­色­微凛,岳凯刚从下面调上来不到一年,没听说过这些事情,只是犹犹豫豫地问,“这要查出来,得怎么处置?”

赵乾和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肯定得给处分,严重了还得交到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前年装备部有个副部长,就是因为倒买倒卖军牌这事儿被查住了,就一个,结果立刻免去了一切职务,到时间了直接让他转业走人。因为这副部长在上头有人,这还算不错了。”

岳凯听了有些头大,“保卫部那帮志愿兵们还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顾淮宁嗤笑一声,“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也是服从命令,上头老板有令,底下小兵就得出动。{奇}人家就是­干­这个的,{书}查就让他们查,{网}这事儿先别宣扬出去,免得有关人士人心动乱,搞出什么事端。”

岳凯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了,顾淮宁也不跟赵乾和打官腔,眉稍稍一皱,“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火气有点儿大。”

赵乾和啐一声,“大过节了还寻晦气,给老子添乱。”想了想,又贼笑着看着顾淮宁,“我说,顾团,没给您添乱吧?这家里是不是还温香软玉暖被窝等着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顾淮宁凉凉瞥来的一眼,“难得你还知道”,这话中的深刻含义让赵乾和顿时内伤,帽子往头上一盖,大步昂扬地走出去了。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被嫉妒的某人此刻坐在桌子后头无奈一笑,温香软玉么?他倒是想,只是现在看来福分还不到。一堆的事儿摆在面前,这样的日子也难得还有人羡慕。

——

第二天梁和是被电话声惊醒的,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直至凌晨才睡着,醒来的时候眼皮都涩涩地睁不开,她叹口气,用手摸了摸枕头,触手的潮湿感让她肯定,昨晚梦中她一定是哭了。

她有轻微的认床症,每换一个地方总是难以入睡甚至多梦,昨晚她就梦见了爸妈和外婆。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每次到了属于顾淮宁的地方,就很容易梦见逝去的亲人,这多少有些奇怪。

电话是叶韵桐打来的,声音里透着股疲惫,看样子应该是在医院照顾了叶老一宿,想起昨晚自己的不告而别,梁和有些不安,叶韵桐倒是没提这茬。

“和和,你那里还有外婆和你妈妈的照片么?老爷子想看。”

她握紧话筒,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会儿能拿来么?要不我去取?”

梁和起身环顾了一圈儿,家里安安静静的,看样子顾淮宁是没回来,她自己是绝对没可能一个人赶到医院去的,想了想,就应下了。或许是这番思索的时间让叶韵桐以为她在犹豫,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一声低低的叹息从那头传了过来,虽然细微,却听得仔细。

她的行李大多都搬了过来,昨天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东西归类,此刻找来不算费事。其实关于外婆的东西她留得不多,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很多东西都随之烧了去,真正保存下来的,也就是这几帧照片了。这些照片是外婆还年轻的时候照的,所以她特意放在这个相册里,珍藏了起来。

梁和翻了一遍,刚准备把相册放进包里的时候忽然看见柜子底层还压了一个黑­色­的相册,她稍稍一愣,取出来一看,才知道是顾淮宁的相册。这人在C市的新房里东西是很少的,除却几套换洗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别说相册了,能找到一个小纸片都算不错了,梁和瘪瘪嘴,好奇心一起,见还有些时间就翻开来看了。

奇)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八十年代的军装,挎着一个小军包,看上去挺神气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了,淡漠的不像一个孩子,到了中学就好了点儿,最起码照相的时候还知道笑一笑。再后来的照片就少了,一下从中学跨越到在英国军校时候的照片,理着平头,穿着军装,胸前还佩戴了女王奖章。这个时候的他,好像又回归到了小时候,照相不笑了,隐隐透出一种冷冽的气势。

书)梁和回过头去翻自己的照片,从小时候扎着羊角辫再到后来的剪刀手,不论是怎样的Pose,都带着一脸傻兮兮的笑,看上去就不显聪明。两相一对比,梁和有些沮丧,看来这种气场都是从小培养的,她软绵绵惯了,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压得过顾团长了。

网)忽然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梁和捡起来一看,顿时眼睛睁大。她翻了半天在这上面连李琬的影都没找到,此刻倒是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跑出来了。

照片上的人严格意义上应该成为女孩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束的高高的,穿着一袭白­色­的棉布裙,模样很是俊俏。会是谁呢?梁和仔细回忆了一下陆时雨的模样,摇头否认。光束打进来,梁和发现背后隐隐约约有字,她翻过来一看,映入眼帘的字让她微微一怔。

她不经常见他的字,所以这遒劲的字体她看了好一阵子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连带这后面一串的花体英文也觉得陌生。

Princess Lin握紧照片的手有些抖,忽然楼下有车喇叭声响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梁和猛地回过神来,切断电话,拎起包向楼下走去。

叶韵桐已经等在楼下,开得还是上次送她回守备区的那辆军用小吉普,见她下来已经提前拉开了车门,梁和站在楼道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跨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梁和有些别扭地看着窗外,倒是叶韵桐这个有可能是她小姨的人,先开口打破沉默

“老爷子这一晕可真没白晕,一下子带晕了一群人。是不是感觉有点儿怪?”

梁和扯扯嘴角,没笑出来。其实,昨天叶韵桐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应该能明白这一切,只是觉得难以接受罢了,她已经习惯了外婆去世之后的日子,习惯了身边这个既是丈夫又是亲人的男人。忽然多出来的这些亲人,让她的世界有些乱套,很多她不用在意的人和事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这个外公让她隐隐有种失望的感觉。

“叶大姐。”喊完之后梁和立刻顿住,这个称呼现在也变得别扭无比,她扭头看了看叶韵桐,“这个,我该称呼你什么?”

叶韵桐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别纠结了,过会儿咱们好好谈谈。”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梁和下车一看见不远处的市医院的大招牌就顿时明白了,低叹一口气,梁和跟了进去。

“在B市恐怕还得好一阵子适应吧,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下来,我带你四处走走。淮宁工作忙,赵乾和那小子也是个不着调儿的,叶以祯你更甭指望。”

梁和想起赵乾和曾经说过的话,微微一笑,从包里取出来相册递到叶韵桐的面前。

“关于外婆的照片我留得不多,能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您带给叶老看看吧。”

叶韵桐掂量着手中的相册,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梁和,我知道你有心结。可是解开之前你是真不打算去看老爷子了?他这几天可是见天念叨你。”

梁和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叶大姐,你跟外婆分离这么多年,想没想过她?”

叶韵桐被她问的微微一愣,想过没?那个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只能守着几张照片的女人,她到底是想过没有。这个问题自从父亲把那个女人和襁褓里的叶以祯带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确切的答案。她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她是恨老爷子的,可是当母亲带着姐姐义无反顾的离开之后,她反倒淡定了许多,安心地留在了父亲的身边。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这个人是一直存活在你生命里的,已经刻成深入骨髓的烙印了,身上有一半儿都是她给的,哪里是你想忘就能忘得了的。”说完她看向梁和,目光中带有释然和柔软,“或许你已经知道老爷子背叛母亲在先了,母亲离开的时候我还小,说起来那时候我还恨过老爷子,可是你知道么梁和,人的恨和爱有时候很经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当你没人要的时候。你外婆走的时候没带上我,我就开始恨她,留在老爷子的身边。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其实这么多年,能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低头不说话,却听得很认真。

“老爷子其实后来也开始后悔,跟以祯的母亲相处也是小心翼翼。她也算是个玲珑剔透人儿,心思细密多愁善感,早早就去世了。再后来老爷子身体就不好,以祯为了这些事儿也不常回家,这么些年,老爷子也是寂寞惯了。”

梁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下跳棋的时候,叶老说的一句话——人生如棋啊人生如棋,真是一步都赖不得。不能悔棋,不能耍赖,不能后退,只能认了命地往前走,哪怕你把最珍贵的东西丢在了身后,也不能拣回来了。她好像,有点儿明白叶老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覆上,梁和一抬头,对上叶韵桐的眼睛。幽黑的眼眸,与外婆如出一辙。她小时候就极羡慕别人那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偏偏就她例外。

“什么时候去看看老爷子,嗯?”

她低下头,想了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一缕缕光线打进来,梁和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

“叶大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叶韵桐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向梁和,能说服梁和,她心里算是轻松了不少,回去也能交差了。其实啊,别看这个姑娘总是不说话,脾气轴着呢。

梁和轻轻一笑,从包里那出那张下楼前匆匆塞进去的照片,放到叶韵桐的面前。

“我想请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更得有些晚啦,但这章字数绝对足足的哦。

昨晚没更是想一气儿写好再放,嘎嘎,虽然后面还留了个悬念,但俺相信,你们猜得出来是谁……

最近霸王俺的人数有所增加,好吧,可能是俺的问题,俺写的这些你们都不耐看了。~~~~(>_ 46、铭记于心 ...

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傍晚,她是自己回家的,本来叶韵桐是要送她,可是忽然被医院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之前叶韵桐嘱咐她千万不要忘记去医院看叶老,她答应了。总归是要看看的,哪怕依旧有心结。

走进楼道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二楼的任嫂正在过道里熬中药,看见她的时候柔柔一笑。任嫂的丈夫在顾淮宁手下一个营当副营长,他是志愿兵提的­干­,先是在军需科机关工作,后来下了营专管后勤这一块儿,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司务长,上面破格给调了副团。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顾淮宁昨天给她介绍邻居的时候曾无意地提过,说任嫂之前在老家开过饭店,做得一手好菜,让她没事儿的时候下楼跟她学几手。

他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顾淮宁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也不能光靠面包牛­奶­和稀饭养活自己,该学的都要学会。想到这里梁和心中缓缓一动,其实她能看出来,不论是哪一方面,他都做了长远打算的。来之前她尽管惴惴不安,但是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兴奋和期待的。只是有些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有些混乱。

梁和收回心思,回以任嫂一个笑容,提起步子正准备往楼上走,忽然被任嫂叫住,而且还是让她颇为郁卒的三个字——小姑娘。梁和微微侧过头去,尽管她此刻心情不佳,但是任嫂是她在大院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处好关系总是比较重要的。

任嫂笑笑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来任嫂是个热心肠的人,梁和笑了笑,“可能是刚来不太适应吧,没事的。”

“是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些水土不服,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的。你可得多注意,养好身子。女人身子虚对男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梁和听了脸顿时热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该有多红。这任嫂是哪里人啊,说话毫不忌讳她还是个小姑娘。梁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谢任嫂关心,我先上楼了。”

“嗯,回去吧。刚我还看见顾团回来了,你别说,要在这儿家属院见团长一面还真不容易。”

他回来了?梁和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三楼走去。

房门打开,有淡淡的暖气扑来。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里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让她稍稍一舒心,换了鞋子进门。

脱下军装的顾团长此刻成了家庭煮夫,这个认知让某人稍微有点儿不爽,虽然在她看来女人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圈在厨房,但是在这个方面被男人比下去,多少会有点儿不舒服。想了想,梁和脱掉外套净了手就去厨房帮忙。

顾淮宁看了眼这个悄无声息溜进厨房的人,眉毛稍稍一挑,“回来了”

梁和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勺子,“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他就斜睥了她一眼,这眼神让梁和有些不自在,挣扎地说道,“煮粥我还是可以的。”想了想又嘟囔着补了一句,“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无能好不好?”

顾团长敏锐的神经已经察觉到这姑娘有些不对劲,无奈一笑,把勺子递给了她,自己屈居二线,退到一旁看她煮饭。

在他的印象里梁和就算不上胖,此刻脱了外套一看,背影就更显单薄。灰­色­的长袖线衫紧贴着身体,将她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她的身体对他而言已经不算陌生,那份柔软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顾淮宁大致一扫,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细致的腰部。

梁和被盯着有些头皮发麻,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动。这人被她夺了勺子也不知道走,站在后面让她怎么专心做饭,梁和不禁气恼自己这种没出息的反应,刚想扭头去把某人赶出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大力锁住,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跳加速,心跳声逐渐放大,她的羞赧顿时完全曝露在他的面前,一想到这儿梁和就忍不住要挣扎,“你,你­干­嘛?”

挣扎间手中的勺子一松,险些要滑入锅里,梁和还来不及伸手去抢救,自己的右手连带着勺柄一起被握住,她有些怔愣,一同让她迷乱的还有男人低低地落在耳畔的那句话,“这种高难度的做饭方式如何?”

她有些怔愣,微微偏过头去看顾淮宁。仿佛是她的笨拙大大取悦了他。他似乎心情很好,眉梢间堆满了笑意。梁和有些赌气,手一用力想挣脱了他,未果,梁和就带着他的手一起拿着勺子一阵乱搅,没多久就又被他控住。

“稀饭里放了番薯,不许胡闹了。”

压低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主导权重新被他夺了过去,梁和站在一旁不语,看他熟练地洗菜切菜做饭,动作虽利索,眉宇间的疲倦却是无法遮掩的。梁和有些沮丧,吸一口气,找了个话题轻声回道,“事情都解决了么?”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吗?昨天那么晚还要出去?”她继续问。

顾淮宁微一挑眉,“没什么大事儿。”顿了顿又说道,“先出去吧,饭马上就好。“

她一向不过问他的公事,这样的刨根问底还是第一次,得到的答案却让她有些失落。

——

吃晚饭她去洗澡,微高的水温让她感觉很熟悉,氤氲全身的那股冷气才算彻底退却,说起来梁和一直不喜欢冬天,因为每到了冬天她总是很容易冷,而且不冲个热水澡根本缓不过来,外婆说她这种体质是遗传的,祖孙两个人都一样。

B市的天气偏­干­燥,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摸总是很­干­,梁和站在镜子前认真地端详了自己一番,不是很满意,就去架子上找面膜,视线一扫,不经意看见那瓶大卫杜夫,一瞬间她就记起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梁和有些奇怪,尽管那种味道挥之不去,可是她却从未见他用过这个,放在这里,更像是个摆设。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方便么?我拿一下洗手液。”

梁和慌忙应了一声,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打开了门。有淡淡的男­性­气息向她靠近,梁和靠在一旁,给他让道。卫生间本来就不算特别大,现在他一进来,不免有些逼仄。这人仿似丝毫不觉,看她洗好了也不着急出去了,就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开始洗手,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梁和有些恼羞成怒,一抬睫准备瞪他一眼,却被镜子里突兀抬头的他逮个正着,微微一慌,又赶紧低下头去。不一会儿,一道低低的笑声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顺手一捞带进了怀里。

“你瞪我做什么?”半分不含质问意味的语气,听起来到像是调戏。

梁和无辜,“我有吗?我只是眼睛不舒服。”

某人也不恼,一只手暗暗放在她的浴袍系带处,另一只手却中规中矩,“被我逮住了还撒谎?该罚。”

说完手一拉,原本就宽大的浴袍顿时就松了下来,春光泄了一大半,梁和慌忙用手去遮,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啊,再来一次她恐怕得羞愧而死。不过某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一个欺身向前,套在军绿衬衣外的卡其­色­线衣就覆在了她的身上,绒绒的质感让她忍不住颤栗。

“顾、顾淮宁……”她无意识地低语,想要伸手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太微弱,根本推不开。

男人细碎的吻袭上柔弱的耳廓,脖颈和下颚,恶作剧地轻轻一咬,她想炸毛,却仿似被夺走了全部的气力,动弹不得,得逞的某人轻轻一笑,­干­脆利落地褪去了整件浴袍,忽然而至的冷意让梁和忍不住靠近身边这个唯一的热源,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让男人很是满意。

“我、我有话、有话要说……”她语不成章,试图推开他

某人轻轻叹一口气,将意识涣散的她轻托在洗手台上,双腿稍稍一顶,便轻易地控制住了她。

“梁和,我做事,不喜欢做到一半。昨晚是,今天也是。”

这句话前半句熟悉的令她发指,可是却让她一头雾水。一半,哪一半?梁和刚想问,某人的下半句话就回答了她。梁和脑子轰得一下就乱了,不由得想起昨晚在厨房那场半路夭折的一吻。可是明显不一样的好伐?那不过是一个吻,现在这情景明显是要擦枪走火!

修长白皙的双腿强迫被分开,未着寸缕的私密之处毫无保留地曝露在男人的视线范围内,仅有的神智让她羞赧的抬头看着他,却又瞬间被忽然砸下的吻尽数多了去,脖颈被他有力的控制着,她被迫仰头启开嘴­唇­承接他浓烈的吻,­唇­齿相依,难以分离。

忽然一种炙热进入她的体内,梁和霍得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人。某人却轻轻一笑,带着她的腰开始缓慢地移动,快慰如期而至,原本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失了焦,某人的吻轻轻落下,压着声音说道。

“闭上眼睛。”她的眼睛太柔媚,会让他忍不住失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准晕倒。”

宠溺与咬牙切齿相互交织的语调,他控制得刚刚好,听在她的耳朵里刚刚好,让她觉得,似乎这样就好。于是,慢慢放松身体,尽情迎接他的热烈。

……(此处河蟹2000字)

——

梁和确实没晕倒,可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沾着被子就想沉沉的睡去,某人倒依旧是好体力,还有空双手抱胸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嘲笑她。

“看来任嫂说的没错,女人体虚确实对男人不好。”

梁和大囧,挣扎着撑起身子,“你,你都听见了?”

顾淮宁挑挑眉,“厨房下面就是走廊过道。”

梁和羞愤,“任嫂这个大嗓门。”

某人一笑,不调侃她了,拿过来被子替她盖上,“好了,鉴于你今天确实劳累,我就不予追究了。”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梁和愤懑不过,刚想驳回去一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明显的废话,某人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儿她又闷闷的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去见叶老么?”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梁和撑起身子一看,他的眼睛紧闭着,仿似已经睡着,低低在心里叹一口气,她又缩回被子里去,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某人突然开口说道,“和和,叶老的背叛在你看来就那么罪不可赦么?”

她愣了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只是觉得,他很不负责任,对外婆和我妈妈很残忍。可是叶大姐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恨的恨了,该忘的忘了,该放的,也该放了。”

“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外婆都是叶老心目中最美的一帧剪影,不论怎样,都不会忘。更何况外婆还走得这样毅然决然,老爷子怕是更不能忘了。”

她听了有些奇怪,“为什么?”

他缓缓一笑,“傻姑娘,有些人,就是让你铭记于心无法忘怀的方式,就是死亡。”

铭记于心,死亡。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既然外婆之于叶老是如此,那林珂,之于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之后听某猫废话几句。

之前因为在作者有话说里留更新通知,某猫被负分了,说无责任心坑品差大话王。后来俺就改在文案上留attention了,结果又被负分了,说不更新也不留attention,言而无信。童鞋们,俺想问,你们真的看不见那个attention咩?我自问我不更新的时候都是留了的,负分俺不打紧,可要是因为误会俺就真的桑心了……

哎,最后奉上一章卡哇伊版的封图,希望大家喜欢,希望霸王出水,不然某人就伤心死了

感谢走神酱,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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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实乃卡文

作者有话要说:俺逃课鸟补了这么些字,其实拿照片出来重点不是林珂,而是顾淮宁对待的态度,他是不是会把自己的过去讲给和和听,好在他说了,不然某姑娘得继续纠结。

某猫初写文,情节神马的可能控制的不是很好,让大家跟着纠结了,抱歉。

那个照片,是个美丽的误会,嘎嘎~

关于叶老,我想说,梁和其实还没有认,她的­性­格是说不出来特狠的话,做不出来很绝的事,她对叶老的态度是温顺而疏远的。俺有必要强调一下后面的这个词。

第二天一大早,顾淮宁亲自驱车送梁和去医院。

医院门前人来人往,顾淮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子后向大厅走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应该早就进去的某人仍旧站在门口举棋不定,不由得微叹一口气,走过去轻按住她的肩膀。。

“不愿意去咱们就回家。”

低沉温柔的语气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梁和摇摇头,“不用了,咱们进去吧。”

声音里透着的沮丧和纠结让他微微一笑,揽过她的肩膀向里面走去。

叶老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安宁静谧的环境很适合养病,而且为谨慎起见,旁边还配备了专门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医院专门安排的专家坐诊值班。对于这样的大手笔,梁和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低叹一声,向房间里走去。

她轻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一个小护士,脸­色­刚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顾淮宁时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用手指了指里面,示意他们都在休息。顾淮宁心下了然,谢过护士之后就轻悄悄地走了进去。

某人咬咬­唇­跟上,心里却忍不住碎碎念,果然现在以貌取人是王道么?

叶老还在睡觉,而外间的沙发上也躺了一个人,看样子睡得有些潦草,鞋子没来得及脱,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周身也只搭了一件薄薄的风衣。叶以祯,竟然是叶以祯。

其实她跟叶以祯不过只见过两次面,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都穿着得体,举止优雅大方,像这样颓然的一面,恐怕是不常有吧。他长相英俊,仔细看像叶老的地方却并不多,算起来,应该是继承自母亲的容貌多一些。由此可以想见,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美人儿。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些微闪烁了一下,握了握身边人的手,“我想自己进去看看叶老,可以吗?”

某人只是轻轻一笑,丝毫也不介意。

——

叶老的病房很大很­干­净,蓝白相交的一片,唯有床头柜前Сhā在花瓶里的那抹梅花的粉红­色­透出些许生气,记得某此睡前闲谈,叶韵桐说过叶老喜欢梅花,那时候她还感叹好巧,她和外婆,也是独钟那凌寒独自开的一枝梅。现在想来,不免觉得有些造化弄人。

她的相册也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头,尽管她珍藏得小心翼翼,可是时间太久,封皮早已有些破旧,拿在手里有些微粗糙的质感,梁和一页页的翻过,外婆和母亲的音容笑貌早已铭记于心。

她记得外婆生前说过一句话,照片也是个不靠谱的东西,容易发黄失真,只有记在脑子里的,才永远忘不了。这句话反反复复回忆了之后她忽然想问问叶老,在他的记忆里,外婆的样子,是不是早已模糊不清。

忽然一道低低的咳嗽声传来,熟睡的叶老翻了一个身,被子撩起了一大片。梁和赶忙放下相册去帮他盖被子,手劲很轻以免吵醒他,大功告成正要扯手之际,原本一直沉睡的叶老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中盛满了笑意。

梁和吓了一跳,慌忙问道,“我,我弄醒您了么?”

叶老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动作太大,气息有些不顺,一时间又咳嗽个不停。梁和犹豫了一下,上前扶了叶老起身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叶老为她这贴心的动作笑弯了眉,伸手拍拍她的手,“年纪大了,睡不沉沦,很容易就转醒了,不赖你的。”说着又笑了笑,“我还想呢,这和和啊,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梁和挨着床边坐下,却并未抬头看他。良久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气,随后一双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难为你了。”

暗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梁和抬起头,轻轻一笑,“您好好养着,让身子快些好起来。”

这样的态度,温顺而疏远。叶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力地收回了手。

“淮宁呢,他让你自己一个人来?”

梁和摇摇头,“他在外面等着呢,您要是想见我把他叫进来。”

叶老也是一笑,摇了摇头,“他现在担着这个衔,任着这个官,好多事情都得自己亲自搭理,难免忙一些,能抽出时间来看我,已经不容易了”说着看了看梁和,见她低头不语,便含着小心的轻声问道,“和和,韵桐她都告诉你了么?”

这样的小心翼翼让梁和有些难过,她宁愿叶老像以前那样待她,也不愿意他像这样陪着小心跟她说话。她生来就心软,从来学不会真正的去责怪一个人,怨恨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只要对方主动示弱,她就坚持不下去了。她吸一口气,轻声道,“我都知道了,您先别想这个了,先把身子养好吧。”顿了顿,又说道,“我来,就是想看看您。”

这孩子还是在别扭啊。叶老苦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不强迫你。”末了又不免叹息,说起来他这个老头子也没那个资格了。

梁和应了一声,扶他躺下休息。不是她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是现在要让她立刻接受他这个空降的外公,难度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待叶老睡着之后,梁和轻轻带门走了出去,一个转身,对上叶以祯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而对方看她炸毛的样子也只是挑一下眉头,继续拿着手里那条白毛巾擦拭刚刚洗过的脸,唯有嘴角淡淡化开的笑容曝露了他此刻的情绪,看得一旁的小护士微微红了脸。

梁和忍不住瘪瘪嘴,环视一圈儿,找不见顾淮宁的人影,刚想开口询问,叶以祯已经抢了先,“顾三儿刚刚接了个电话,部队里有急事,要我送你回去。”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早上好。”

梁和不免有些失落,听到对方后半句话的时候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太阳,抽了抽嘴角,“不早了。”

叶以祯揉揉睡僵的脖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吧,要我送你回去么?”

梁和被这个疑问句弄得很无语,虽然此刻她很想淡定地拒绝,但是一遥想一下从医院到家属院那遥远的路程,原本还很足的底气即刻就被戳破,“当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军令如山。”

叶某人听了不免又失笑,看得一旁的小护士又忍不住瑃情荡漾。

B市今天忽然降了温,梁和上了车就不停搓手取暖,叶以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了空调开关,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梁和刚想感叹两句,一抬头看见“LP”的字样,就瞬间缄默了。

“是不是觉得有些别扭?”叶以祯突然开口问道

梁和不做声,等于默认。叶以祯笑了笑,一打转向灯拐了个弯儿,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家属院门口。

“我是地方牌照,进不去,就送到这里了。”

兰博基尼的速度快得她有些不适应,迷迷糊糊地确认了环境才不好意思地下了车,站在一旁有些拘谨地向他道别。

叶以祯透过半降的车窗略带笑意地看着她,“梁和,我跟老爷子都是一个意思,不会强迫你的。其实你也看出来了,老爷子疼你,认不认亲,不打紧。而我,你只当是顾三儿的哥们就行,别想那么多,在这里过的开心点儿。”

她听了微微一愣,“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家顾三儿才不会跟我倒苦水儿,是我会读心术而已。”说完爽朗一笑,踩着油门轻松离去。

读心术。梁和想通之后不禁微微一笑,冷不丁地打一个喷嚏,才慌忙裹紧衣服往家里跑。

——

等到晚上梁和把这段儿说给顾团长听的时候,某人脱衣服的手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笑的神情,“怎么说到这个了?”

梁和接过他的衣服,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这人大学时候辅修了心理学,在研究别人心理方面确实有一手,他的外国教授曾经打趣他,说FBI不收了他是个损失。”他笑着一摇头,回过头来问梁和,“他倒是不兜着,什么都跟你说?”

她听了瘪瘪嘴,“是,他不像你,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味儿,顾淮宁放下刚刚端起的水杯,眯起眼睛看向梁和,“哦?那你说说我都跟你藏着掖着什么了?”

梁和有些无语,既然都藏着掖着了,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抬睫看着顾淮宁,只见他微阖双眼,靠在沙发上养神,看样子是有些劳累。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没过一会儿这人就悠悠转醒,狭长的眸子一下子就瞅见她看着他痴痴发呆的样子,渐渐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

梁和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刚想转身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后腰被人轻轻一拽,重新拖回到了沙发上,某人在她耳畔低语道,“想好我的罪状没?”

这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梁和一阵羞愤,扭过去问他,“那你告诉我,你今天一天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察觉到某人的身体微微一僵,还不待她回头去看,某人若无其事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没什么大事儿……”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人轻轻一捏,想起刚刚的话,顾团长从善如流地改口,“嗯,部队里的军牌出了点儿问题,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说完之后这个姑娘没有反应,他察觉到她有些不对,扳过她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

梁和抬起头,看进他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有灼灼光华隐于其中,明明亮亮的很好看。这双眼睛曾经对她而言深邃无比,她摸不透他的情绪,猜不到他的心思。现在呢?现在是不是好一点儿?她问自己,却依旧得不到答案。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是希望能够像其他夫妻那样,每天闲下来的时候谈谈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分享对方的开心快乐,分担彼此的痛苦哀愁。这样的日子,她的外婆得不到,她的母亲也得不到,如今,轮到她了,是不是可以得到一点儿补偿?

“顾淮宁。”她轻声开口。

“嗯?”

“跟我谈谈你,好不好?”

他有些讶然地挑了下眉毛,低头看向她,只见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认真,与期待,只得叹一口气,开口道,“想知道些什么?”

梁和努力坐直了身子,眼眸转了几转,笑嘻嘻地丢出两个字:“初恋。”

话音刚落某人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叶韵桐没告诉过你?我还以为她把我的老底儿都抖落出来了。”

“哪有。”她矢口否认。

顾淮宁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又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若无其事地开口:“没有。”

“怎么会?”梁和惊呼,在看见某人眯起来的眼睛时缩了缩脖子,说道,“你,你以前不是有个后备排,现在怎么能说没有?!”

后备排?!某人愣了愣之后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语罢见某姑娘沮丧地低下头去,某人轻哼一声,说道,“以前确实有过一两个女人来搪塞家里,算不得初恋。”

梁和听了之后莫名地苦笑,后来被他用来搪塞家里的人,是她吧?多好啊,结婚之后一事百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一个人面对了。一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某姑娘难免就有所纠结,咬了半天嘴­唇­,说道:“有一个人,算不算啊?”

“谁?”某人没好声气儿。

她的指甲紧紧扣住手心,有些微的疼痛感传来,那个名字横亘在心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不愿意问而已。这种不自信不知道是源于她,还是源于他,或者,还是两者都有。

想了想,她小声嘟囔了一下,“林珂。”

“嗯?”某人正在喝水,似是没有听清,尾音上挑着反问。

梁和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重复给他听,“林珂。”

问完之后整个房间霎时变得异常安静,梁和低下头,有点儿不敢去看顾淮宁的表情,良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嘚的一声,茶杯碰到桌子发出的声音,还没待她抬头去看,下巴已经被轻轻捏起。

只听得扑哧一声笑,再抬头时看见的是他笑意更盛的双眸。

“顾太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她疑惑地点点头。

“你是打哪儿听来林珂这个名字的?”

明明她先问的好吧,而且还严肃无比。梁和瘪嘴回忆了一番,这个名字最初是从二哥那里知道的,深入了解,还是叶大姐。

某人听了没好声气儿了,一个轻轻的毛栗子顿时降落在梁姑娘的脑袋上,“难道二哥没告诉你林珂是他老婆?”

梁和揉着脑袋一声叫,“叶大姐还说林珂是你的青梅竹马呢,这点儿怎么不说?!”避重就轻,不坦白交代。

某人听了内心薄怒,可是面前这个姑娘此刻面­色­潮红眼神哀怨的模样着实让他生不下去气,伸手替她揉了揉脑袋,动作轻柔,“林珂是二哥的老婆,她过世好几年了,以后在二哥面前不要轻易提起。”

“我知道的。”她轻声应道。

“她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以前只能算作妹妹,嫁给二哥之后,倒成了嫂子。”顿了顿,又说,“她对我而言,永远只会是这两种身份。”

“那照片呢?”她忽然想起那张照片。

某人倒是微微蹙眉,“照片?”

待到梁和拿给他看的时候,又是忍不住失笑,这张照片还是高中的时候照的,那天是林珂生日,他们一起出去游玩,沿途照了不少照片。照片一式三份,他的那一份已经不完全了,关于林珂的也仅剩这一张,照片后面的字是二哥写的,也就是那一次,他真真正正明白二哥对林珂的心意。时间过去那么久,物是人非之后,他已经很少去翻看照片了,倒是让这个姑娘给翻了出来。

知道真相的某姑娘有种被雷劈,被狗血泼的感觉,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可能啊。难道叶大姐不认识你的字?”

某人一个冷哼,就是这个女人在坏事,“她是不是忘了,打小她就分不清我们兄弟三人的字?”

某姑娘立刻咬着嘴­唇­说不出来话了,望向某人眯起的双眼,梁和有些结巴地说,“这不能赖我啊,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的,总是让我猜。不是说了要慢慢了解对方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抱怨止在他忽然沉静下来的眼神里,忽而这个人笑了一下,那种笑意由内到外,非常地透彻,他说:“好,我们慢慢来。”

48、孩子孩子

自诩为爱情专家的贺安敏曾经这样教育过不开窍的梁姑娘:聪明的男人是不会在自己女人面前翻旧账的,同言之,聪明的女人也是不会主动去翻男人的旧账。贺安敏的至理名言就是,爱在当下。哪怕这一秒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对方在一起,下一秒也有可能上别人的床。所以说,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计较多了就没法儿过了。

被某人身体力行惩罚过的梁姑娘闷在枕头里,深深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至少自己现在已经亲身验证了,计较多了容易伤身啊。翻一个身,正好看见某人正在穿衣服的背影,视线扫过某人紧致有力的腰部,挺直的脊背,最后落在正中的两道伤痕处,麦芽肤­色­衬得这两道更为血红,全拜情不自禁的梁姑娘所赐。

许是梁姑娘的眼神太过炽热,某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看见她一副花痴的模样,勾勾嘴­唇­,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梁姑娘迅速脸红地背过身去,听他低沉淡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说了很长时间才挂断。顾淮宁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喂”和“知道了”,简单利索到她好奇心顿起,竖起耳朵想听个大概,无奈听筒声音比较小,什么也听不到。刚想缩回被窝里,就被某人轻声一喊。

“不困的话就起来吧,一会儿家里要来人。”

嘎?有客?梁和立马从被窝里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顾团长,“谁要来?”

某人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随即轻描淡写地丢下两枚重型炸弹,“老爷子和二叔。”

“什么?”某姑娘果然不让他失望地炸毛了,慌忙从被窝里起身,房间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顾淮宁看了,有些头疼的同时也觉得好笑。

其实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并不意外。尽管叶韵桐和叶以祯刻意隐瞒了叶老生病的消息,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医院等各种渠道得知。本来么,叶老身边工作人员不少,人多嘴杂。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党政军的人前来探病,把老爷子搞得不厌其烦,最后只得让医生以“病人病情不稳,需静养”为由劝退了一批人,这些人的心思不难猜,真正是来探病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顾长志和顾长安是特意跟这帮人岔开的,所以就晚到了几天,也趁着叶老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来的。

顾淮宁本来是要亲自去接机的,但是老爷子早打电话过来吩咐了,说是直接开到家属院,让他们两人在家里等着就好。可是尽管如此,两人最后还是早早地等在了家属院门口,搞得勤务营值班的一个班也跟着紧张。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一行人才到,同行的还有林然母女,这让顾淮宁稍感意外。只是视线一偏,看到两人胳膊上佩戴的黑纱,瞬间就明白了。笑容微微一敛,弯腰去替她们提行李。

“辛苦了,嫂子。”

林然勉强笑着摇摇头,视线越过顾淮宁落在了梁和身上,“这就是淮宁的媳­妇­儿吧,长得可真俊。”

梁和柔柔一笑,刚想进楼道,被顾淮宁轻轻一拦,“你带着嫂子去看看房子,就在后头这栋单元楼,我陪老爷子和二叔进去。”

梁和眨眨眼,答应了。

——

顾长志进了家门就悠悠地在房子里打转,顾淮宁替两人泡好茶之后坐进沙发里一言不发,倒是二叔顾长明,目光四处看过一遍之后,带着笑意落在他身上。

“还真弄得像那么一回事儿,这回可把你妈给气个够呛了。”

顾淮宁笑了笑,还没开口,巡视完毕落了座的顾老爷子就哼了一声,“这小子从小到大可没把我们这两大活人多放在眼里。他妈气得够呛也没辙。”

顾淮宁略沉吟,觉得这话头还是不接得好,转头看向自家二叔,“老张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为什么不发讣告?”

“他自己要求的,葬礼也很简单的,没搞多大排场就直接火化了。”二叔顿了顿,想起最后那情形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他最后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想必是不愿意让别人都看到。”

这个老张。顾淮宁忍不住苦笑。

老爷子听了也皱皱眉头,“这个人我听说过,79年的兵,当时就是分到我们团,还一块儿上过中越战场,他腿上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如今竟然会严重成这样?”

顾淮宁没听过这一段儿,缓缓一笑,“爸您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老张那时候还是个小兵。”

顾长志叹息一声,“我带过许多小兵,可是这个不一样。他那腿伤,是为了救我才落下的,说起来,还是我亏欠他的。把他丢给你二叔,没想到给弄成了这样。”

顾长明惭愧一笑,“现在人来了,淮宁就替我多担待着点儿,别让人受委屈了。他那个闺女,今年该上初二了,让部队上的人多跑跑,给联系一个差不多的初中。”

“好。”

顾老爷子看他淡定的模样,心里一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这段日子梁和怎么样?你妈在那边也是天天念叨。”

顾淮宁淡然一笑,“托您的福。”

语罢顾长明就先笑了出来,“淮宁你估计还不知道,当初你妈难产,死活不愿意剖腹产,怕有影响。最后还是你爸大手一挥,把你妈推进了手术室。那可算是九死一生了,也难怪你妈疼你疼到骨子里。”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看你这段日子是松懈了,不然不会让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老爷子提及此事时顾淮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后表情恢复如初,“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在此之前二叔也帮着压一下,算是帮侄儿的忙了。”

顾长明点点头,算是答应。

——

部队里安排给林然母女的房子在二楼,团职房,面积很大。东西还没有全部运过来,只有营房科给安排的一些家具,所以看起来有些空。

梁和弯身放下行李箱,一抬头的时候看见林然胳膊上的黑纱,微微愣了一下。林然看见了笑了笑,将老张的照片从包里拿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子上,“老张去世了,想来你应该是不认得的。”

梁和动了动嘴­唇­,末了只说了一句,“嫂子,节哀顺变。”

林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事儿了,他刚过世那阵子我眼泪都流­干­了,现在早哭不出来了。部队把一切给安排的好好的,也算是依靠。这人啊,在伤心的时候有了依靠,也就能往下走了。”

梁和听她这么说,宽慰地笑了笑。这句话她是深有体会的,外婆过世之后,如若不是某人的支撑,她恐怕还要再彷徨神伤一阵子才能振作,外婆的丧事也不可能料理的那么­干­脆利索。

老张有一个女儿张欣,今年十三岁,要上初二了,天­性­活泼可爱,与老张聚少离多,丧亲之痛没有大人那么深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就跑过来偎在母亲的身边,向梁和软语道:“顾叔叔还是那么帅啊,阿姨你是怎么收了顾叔叔的?”

话音刚落头上就吃了一个毛栗子,小姑娘撅起嘴巴不满地看着母亲,林然斜了她一眼,“没大没小,快把东西收收好。”

梁和忍俊不禁,赶忙弯身帮着一起收拾行李。倒是张欣小姑娘,鼓着包子脸站在原地不肯动弹,“本来就是嘛。”说着眼光一亮,跑到梁和身边,“阿姨,你知道在我心目中,顾叔叔什么时候最帅么?”

梁和囧,不知道该说些啥。

小姑娘见梁和不说话,咯咯地笑了,“我告诉你吧,那时候我跟我妈一起来部队探亲,正好碰到部队里休两天假,于是乎,就有很多家属也来探亲,更加于是乎,能住招待所的住招待所了,不行的就在外面找宾馆住了,有士兵晚上也就夜不归宿了。”

梁和笑笑,继续听她说

“老爸跟顾叔叔三令五申也不管用,于是顾叔叔就发话了,想要夜不归宿的都把结婚证给我压这儿,否则就是违纪!”小姑娘描述地很传神,两眼放光,“咯咯咯,那气场,瞬间就将我秒杀了!”

梁和忍不住又囧了,这个姑娘才十五岁吧,怎么说话也是一串一串的,而且毫无顾忌,颇似二哥家里那个小祸害,小崽子顾珈铭。看得出来林然也很头疼,原本脸上那点儿­阴­霾也让这小妮子给冲没了,无奈地伸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哟,快去­干­活,再在阿姨面前说一句傻话我就打你ρi股!”

小姑娘缩缩脖子,乖乖地去­干­活。林然看着女儿的背景,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妮子让我给惯坏了,说话不着边际,你莫见怪。”

梁和摇摇头,“挺好的,有个这样的小话唠做伴儿挺好的,总不至于寂寞。”

林然笑,眼睛里有为人母的骄傲,“那倒是,挺会哄人开心,学习也不用我­操­什么心。”

梁和微微一笑,孩子……

——

回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和二叔已经让顾淮宁给打发走了,从头到尾梁和都没能跟二位长辈说上几句话,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某人这两天似乎比以往闲了许多,总是待在家里。

“你不上班么?”梁和边换鞋边问

顾淮宁一边翻报纸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首长。嫂子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都挺好的,那个小姑娘也挺有趣的。”

顾淮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跟小祸害一样,都让人头疼。”

梁和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人被张欣小姑娘缠得不轻啊,想了想,又问,“怎么,你不喜欢小孩子啊?”

语罢,见某人拿着报纸的手轻轻一动,报纸放了下来,黑­色­的眸子顿时锁住了她的,看得她有些不自在,直到她忍不住要炸毛的时候,某人轻笑了下,“孩子?”

她的深层意思被首长准确领悟到了,梁和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转身做若无其事状的时候,腰部被人轻轻一截,她就动弹不了了。梁和顿时羞愤不已,每次都是这招,而且每次都是一招制服。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只喜欢自己的孩子。”

梁和扭头瞪他,“你偏心。”

某人听了仰头一笑,贴紧她的身子说道,“老婆,给我生个孩子吧。”

低低的语气,偏偏带了让她无可自拔的温柔与宠溺,甚至还有那么些许的憧憬,她听了愣了愣,转过去看向他,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笑了出来,将额头紧紧地抵着他的,同样认真地说,“好。”

话音刚落就被横抱起,她一声惊呼,搂住他的脖子,“­干­什么?”

某人看着她,促狭一笑,“你说呢?”

生孩子嘛,当然得努力。

——

第二天顾淮宁说到做到,真的陪首长去医院看望叶老了。在他出门之前梁和装鸵鸟窝在被窝里,顾淮宁心里明白,也不强求她,替她盖好被子直接出门了。其实她不去也好,叶老那里这几天人总是不断,来来往往的都是同一个圈子的,见到梁和不免是要问。他倒不是怕问,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梁和跟这些人牵扯太多,更何况她在叶老面前那副纠结的模样,准得让人­精­的看出来不对劲。

医院里提前清了场,到的时候只有叶家人在场,叶韵桐久不见顾家的长辈了,陪着好一阵寒暄,顾淮宁这个专陪倒没事儿­干­了,视线扫过叶以祯

“叶大老板这么早工作?”

叶以祯听了某人的调侃,放下手中的原文资料,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一个项目快收尾了,不盯着不行。”

说是叶老板,其实叶以祯真正的身份是硕导,手下带了不少MBA研究生,早些时候申请了一个项目,现在到了收尾的阶段。B大的管理学院一向是有钱,而且近年来有不少企业的高层回炉镀金,学院里更是赚了不少,连带着硕导手下的研究生的每月发放的补贴也跟着涨,所以学生们都戏称自己的导师为老板。

叶以祯环顾一圈儿,没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笑了。看起来老爷子这回是彻底吃瘪了,可着劲儿的想倒贴人还不收了。不过,这样也未必不好,最起码可以省却不少尴尬,回过神来,叶以祯看向顾淮宁

“你这两天怎么这么闲?以前伯父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时时刻刻跟着。”

顾淮宁悠闲地拨弄这Сhā在花瓶里的花儿,听到这话的时候嘴­唇­勾了一下,难道他之前真的忙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稍微空下来几天就被人逮着问,“出了一点事儿,上头让我这几天先休息一下。”

尽管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叶以祯还是听出来不对劲。让他休息几天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先暂停了他的职,弄到这种地步,绝不会是“一点事儿”的问题,想到这里他微微蹙了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忽然花茎上的一根刺扎进了他的手指,一滴血珠登时冒了出来,顾淮宁稍一皱眉,收回手说道,“前段时间军区的保卫部在高速上查住了三个真军牌,可惜开车的是几个地方上的,拿不出军官证报不出部队番号,结果一查,是我们这边的。”

“那就是部队里有人倒卖军牌?”

顾淮宁收回手,轻笑,“你猜猜这事儿倒头来是谁站出来的?”

叶以祯摇摇头,虽然自小在部队长大,人脉颇多,但一般的事情他倒是很少关心。

“这人你也认识的,军区张参谋长家的那一位公子,张文。”说完一声冷笑,“也难为张参谋长那么费心思,把人送到部队来,每天跟几个­干­部子弟凑一块儿,什么缺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叶以祯失笑,这小子他是听说过的,圈子里有名的混混,他家老爷子也是没辙了,送到部队里去历练几年,巴望着他的­性­子收敛收敛,殊不知天高皇帝远,部队困住的也是那些小兵伢子,像他这种太子爷那把这点儿束缚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这是他的事儿,怎么牵扯到你头上了?”

前一阵子军演表彰名单刚下来,团里给二营长高咏君报的是三等功,这几天因为军功副团技术级刚刚调正,还没热乎几天忽然军区里来了通知说要暂停他的职务,配合调查。说是那几个被逮住的地方上的供认,这几个军牌是这个部队里一个陆军少校倒卖出来的,还指名道姓的说,此人就是高咏君。

赵乾和一听这话就拍桌子了,别说是高咏君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营长,就说是他自个儿,想一下子弄三个真军牌还得掂量掂量,这人诬陷人也不是这个诬陷法吧,可尽管这么说,一时间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而对方认罪态度又颇为良好,罚了钱就给放了。

叶以祯想了想,说,“张文动的手脚?”

顾淮宁眯了眯眼,“不确定,不过他这样先发制人,倒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顿了顿,又说,“不过高咏君这个人我了解,国防科大的高材生,前途无量,犯不着为了这点儿区区小钱冒险,这个人是我从下面提拔上来的,怎么说,我得保。”

叶以祯沉吟了片刻,“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种事情部队查不出来算了,可是一旦查出来不是三两句能顶得住的。”

某人淡然一笑,下巴向里面的病房扬了扬,“这不是搬了两尊大神来,趁着这几天休息休息也不错。”

“那,这事儿梁和知道么?”

——

老战友见面,总是免不了要有很多话要谈,可是叶老的身体状况不允许,顾老爷子就提前离开了,走之前顾淮宁进去跟叶老打了一个招呼,叶老笑了笑,视线游离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某人明白,不是看出来叶老的是失望,一方是长辈,一方是妻子。不好权衡,索­性­就直接偏心吧,她不愿意做的事,他也不愿意去勉强。

只是老爷子的脸­色­有些古怪,上了车没多久就忍不住发了话。

“淮宁,你这媳­妇­的身世你是了解还是不了解?”

某人一挂档,回的云清风淡,“没您二老了解的多。”

老爷子听了脸­色­一黑,坐在一旁的顾长明二叔忍不住低低一笑,这顾家三小子是逮着机会气家里这二老呢。

末了,老爷子自己想开了,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老叶认定了,咱们就得认。”

“梁和还没认。”淡淡的一句,倒不是反驳。

老爷子挑了挑眉头,许是从叶老那里听说了,“这孩子倒是不一样,很多方面都出乎我的意料。”

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某人微微蹙眉,“您跟她在一块儿的时间也不见多,怎么就出乎意料很多方面了?”

坐在一旁的二叔有些头疼,这父子两人喜欢绕弯子就算了,平时说话针锋相对,表面意思深层意思都俱全,要是旁人坐在这里,估计是听不懂的。可是他这个知根知底的,坐在这里听两人这一来一往,有趣之余,不免就头疼了。

这哪是平常的拉家常啊,两人完全就是互相在话中给对方下套呢,就等着对方上钩呢。老爷子意味深长,这顾三小子的语气就更微妙了,听着像是询问呢,其实暗自里就是警告老爷子呢,没事儿少折腾他媳­妇­儿!哎,头疼头疼。

老爷子气闷,眼看着前方车子要拐弯了,忙问,“这是往家属院走的路么?”

顾淮宁目不斜视,对闹情绪的老爷子视而不见,“家属院里没地儿住,您先到部队招待所里凑活几天吧。”

嘿,老爷子气绝。

作者有话要说:~~~~(>_ 话说,今晚某猫学校有晚会,还有特别嘉宾参加,据说是乔任梁,王啸坤神马的,呜呜,某猫没去看啊,童鞋们给点儿花吧~

顾三儿为毛那么闲,那是因为他遇到麻烦鸟,嘎嘎,其实俺这个文快完结了,就让俺在完结前制造点儿小波浪吧,其实顾老爷子不坏的,就是爱试探人,哈哈,这回试探谁,你们猜

49、魔高一丈

梁和真真正正跟顾老爷子说上话,是在他抵达B市的第三天。老爷子本来工作很忙,之前梁和在C市想要见他一面也是不容易的,现在老爷子特意拨冗见她一面,梁和不自觉地有些忐忑。

顾淮宁看看她站在镜子前上下左右折腾衣服的紧张模样,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梁和啊了一声看过来,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摇了摇头。“不要,最好你连送都不要送,我要自己去。”

他笑了笑,“你自己怎么去,老爷子在部队招待所里,是你能随便进去的么?”

她垂下眼睑,“那也不要你送。”话未说完腰被轻轻抱住,她只需稍稍一掀眼皮,就能看见他英俊清减的侧脸,她举起手,犹豫了一下,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最终落在他的肩膀上,“我想老爷子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的,让你陪着去,倒像是胆子小了。”虽然,她胆子本来就不大。

他有些忍俊不禁,却不再坚持了,让司机小张送她去。

猎豹车稳稳地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现在正是下午训练的时间,来往没有多少人,梁和一路走过去,倒是不觉得有被人打量的尴尬,忽然一双黑­色­的皮鞋闯入视线,她慌忙收住了脚步,抬头看向来人。

原来是参谋长赵乾和,梁和大出一口气,这模样逗笑了赵乾和。

“来见顾伯的?”

梁和点点头,赵乾和低头看了下腕表,说道,“时间快到了,就不陪你进去了,先走了啊。”

说完跨着大步向外走去,梁和留在原地一阵纳闷,这么忙呢。

顾老爷子的房间安排在尽头,门虚掩着,梁和深吸一口气,轻敲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回应,思忖了片刻,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顾老爷子正在打电话,看见她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梁和落座后视线环绕一圈儿,没看见除了她和老爷子之外的第三个人影儿,一抬头看见老爷子有些严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喋喋不休,老爷子听得不耐烦了,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大理石桌面,眉头微微蹙起

“得了,你有本事劝劝你儿子去,别老从我身上下手。”

这话让梁和的心微微一提。电话那头的人是李琬?

不知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老爷子展颜一笑,“我怎么劝,孩子们脾气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犟,要我说,这些事儿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吧。”停了一会儿,又说,“行了,挂吧。”

老爷子­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梁和还没来得及移开眼睛,老爷子就看了过来,她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分毫不差的落在老爷子的眼里,顾老爷子笑了一下,说道,“别担心,是乾和的父亲。”

原来如此。梁和想松一口气,可是老爷子还看着她,她这口气还得提着,不然就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在担心”了。

顾老爷子似是丝毫不觉她的紧张,缓慢地落座,端起泡好的茶品尝了一口,才缓缓地开口,“来B市这么些天了,也不见你和淮宁往家里打个电话,让你妈可是担心了好一阵子。怎么样,还适应么?”

梁和低下头去,“还好。”过的浑浑噩噩且迷迷糊糊,似乎最近刚刚开始好了一些。

老爷子微沉吟,“你跟老叶家的事儿那天我听了个大概,老叶的态度我是知道了,你……”说着徐徐望了梁和一眼,“淮宁说你还没认,可是真的?”

面对老爷子探询的眼神,梁和思虑了片刻,回答道,“叶家待我不错,我一直把叶老当做长辈来尊敬。只是,要想接受叶老外公这个身份,恐怕有点儿难。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不想,再有什么变故……”

其实,说到底这样的鸵鸟态度她自己也不喜欢,但是就算她躲避吧,她弄不清外公跟外婆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愿意把慈眉善目的叶老与那个外公划等号,索­性­直接不去想,叶老还是叶老,外婆还是外婆。

顾老爷子倒是没有批评她,只是笑了笑说,“算了,各有各的好,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着意味深长地看梁和一眼,“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你这个主意可是傻透了。这样的机会放在别人那里可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喜事,有了亲人有了背景还有了靠山。”老爷子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现下也不需要这个,既然嫁给了淮宁,他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这话梁和脑子要转几个弯儿才能明白过来,老爷子的意思是,她现在有了顾家做亲人做背景做靠山了,没有叶家也不成什么问题。梁和不禁苦笑,这种被人圈护起来,当金丝雀的感觉,似乎还真不算好。

未待她多想,老爷子忽然发话,“这都小年了,今年过年不准备回去?”

这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梁和眼眸转了几转,跟顾团长在一起时间长了,不免要沾染到某人腹黑的­精­髓——打太极,梁和灵机一动,乖巧地说道,“我听淮宁的。”

这个太极打得老爷子又皱了一下眉头,索­性­直接说了,“要是有空的话,就回C市一趟。”顿了顿,又说,“你妈一直希望淮宁回C市,我不强迫你,但是有时候你也劝劝他,能回去就直接回去。”

老生常谈了,梁和乖乖地应下。

——

从老爷子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小张的车等在不远处,梁和裹了裹衣服套好帽子向猎豹车走去,手刚伸到车门开关,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梁和一边上车一边笑着道谢,一抬头看见顾淮宁笑意盎然的一张俊脸,稍稍一愣。

顾淮宁好笑地抬起她的下巴,替她关上了车门。

梁和缓过来之后嗔怪道,“不是说不让你来接么,怎么又来了。”

他看着她系上安全带,淡淡地说道,“快到饭点儿了,我让小张先走了。”

“难怪那么多人呢。”她小声嘀咕,话音刚落头上的帽子就被人掀了下来,她刚想瞪过去,忽然看见他那头有人在车窗外探头,“别闹了,有人。”说着扬了扬下巴。

车窗落下,高咏君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看见顾淮宁面­色­一喜,视线触及梁和的时候又稍稍一迟疑。

有嘹亮的歌声从远处传来,顾淮宁轻轻一笑,“行了,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高咏君迟疑地点点头,目送着猎豹车离去。

“这是哪位?”梁和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我手下一个营长。”顾淮宁一边审视路况一边说道,到了门口的时候还稍稍停了一下,配合士兵检查牌照。

“我看人家都很忙,就你最闲。难道是因为官大的缘故?”说完梁和咯咯笑,笑完就觉得自己很傻,奇[﹕]书[﹕]网因为某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跟老爷子谈得挺好?”

“还好吧,妈过年想让咱们回去。”说完她看了看他的脸­色­,没什么表情,忙补充道,“我说我听你的,还没表态。”

某人听了倒是笑了,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你怎么说都没关系,我听你的。”

这话听得梁和心里热乎乎的,甜甜地应了一声好。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在楼道门口意外地看见了张欣,小姑娘带着一个耳包,穿着厚墩墩地站在那里不停地跺脚,看见梁和和顾淮宁的时候嘴巴嘟地老高,“你们可算是回来啦,我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有事?”梁和边问边替她暖脸,鼓鼓的包子脸又出来了。

“老妈说让你们去家里吃饺子。”

“吃饺子?”梁和说着看向顾淮宁,见他点头便欣然应允了。

林然包了许多饺子,还有一堆揉好的面放在那里晾­干­,梁和大致一算,这绝对不是四人份啊。张欣笑着赛给她一个调羹,调皮地说道:“顾叔叔说,梁阿姨的厨艺跟我有的一拼,今天咱们两个比比好不好,看谁包的饺子好看。”

梁和被这个人小鬼大的姑娘说的脸红了,抬头瞪某人一眼,却见他笑着耸了耸肩膀,表情很是无辜,手中的饺子皮被他接了过去,在张欣嚷嚷着耍赖耍赖之前就先给了她一个毛栗子成功地让她闭嘴,拿起勺子添了点儿饺子馅儿,两边一提一贴一压,一个漂亮的饺子就成形了。这让某姑娘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

从嫂子家出来已经将近十二点,因为下了一场雪,地面有些滑,所以顾淮宁把梁和送到楼梯口才去停放车子。梁和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感叹,今晚的心情似乎是到B市以来最好的一次,梁和跺跺脚抬起头向楼上望去,看见任嫂熬中药的身影。

想了想,梁和缓步走了上去。

“这么晚了还要熬药么?”她轻声问道。

任嫂笑笑,“老毛病了,不吃药就不舒服,习惯了习惯了。”

她不禁问,“是您不舒服?”

任嫂摇摇头,指了指屋里,“是那位的,每次生病了都死撑着,非得我熬药逼着他喝了才行。”

梁和听了柔柔一笑,很轻易地就能明白任嫂在家中的地位。其实这样也挺好地,在外是一个强势的男子汉,在家里却可以是一个需要妻子照顾的带点儿孩子气的男人,这样挺好,尤其是再加上像任嫂这样可以照顾周全的女人。

某人停好车子跟了上来,看见她站在二楼楼道的时候眉头稍稍一挑,向任嫂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她向上走去,手自然而然地去握住她的手。

梁和稍稍迟疑了一下,他察觉到了,偏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她笑道,重新握住他的手,“没事。”

她不过是,也想成为那样的女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猫某明天要去春游,所以今晚先更新了。明天晚上可能就不更新鸟,因为是去爬山,所以回来一定累shi。

这章看似平常,其实内里波涛汹涌,哈哈哈哈哈

不多说了,不过大家可以猜猜看哦~~

50、爱情毒药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梁和就接到了李琬打来的电话,意外之余不免有些紧张,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牙刷柄,笔直地站在客厅里听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心里时不时地还打着个突儿。

李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老爷子这几天身体状况如何,从字里行间梁和才知道,老爷子临出发前身体有些不舒服,随身还带着药,而她一点儿也没察觉。想到这儿梁和有些汗颜,好在李琬没追究,只是让她多提醒着点儿老爷子,她慌忙应道。

末了,李琬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不剩几天过年了,准不准备回来?”

又是这个问题,梁和思忖着怎么回答比较好。她觉得有些奇怪,在老爷子面前她可以假装糊涂地打打太极,可是一到李琬面前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果然是影响太深刻么?梁和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寻找着说辞,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握在手中的手机就被人拿走了,她转身一看,就看见某人挺拔的侧影。

顾淮宁对付顾母已经很有一套,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开,然后又三言两语糊弄的顾母挂掉了电话,到最后也没提到底回不回家。

梁和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被塞回的手机,“这样好么,妈会以为我不想回去才把烫手山芋塞给了你。”不过,他接过手机的时候她确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顾淮宁听了稍稍一挑眉,开始对着镜子刮胡子。梁和一移视线,大致扫了某人一眼,大冬天的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再搭上宽肩窄腰的身材,雪白的泡沫在嘴上围了一圈儿,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某人刮得很认真。这几个镜头交叉形成一个,嗯,很养眼的画面,她免不了开始想入非非。

某人不觉,洗­干­净之后才开口说道,“这种问题我来回答比较妥帖。”一来是他的工作问题不能随意想回就回,二来是,他不想母亲老拿这个问题来为难她。

梁和想了想,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正准备接水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顾淮宁,“不过,你为什么宁愿在山上待着也不愿意调回C市?”

说着只见他擦脸的动作顿了一顿,撤下毛巾之后表情依旧如初,看向梁和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一点儿笑意,他替她挤好了牙膏,塞回她手中的时候又顺便捏了捏她的脸,“先刷牙,等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了。”

又不说。梁和瘪瘪嘴,郁闷地对着镜子刷牙,见他穿着军装外套从卧室里出来又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出去?”

“嗯,我去见老爷子,再跟二叔一起去一趟师部。”

“哦,”梁和应道,忽然想起李琬的话,又忙不迭地添了一句,“那你记得提醒老爷子吃药,妈说他最近身体不好。”

顾淮宁微微皱了皱眉,末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

猎豹车稳稳地停在了团部门口,顾淮宁还没进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等在门外的高咏君,诧异过后无声地笑了笑,开门带着他进去。

“一大早的在站岗?”

他好心情地开了一句玩笑,高咏君却没有因为这句玩笑而放松面部的表情,依旧是笔直地站在那里,直到顾淮宁命令他,才挨着椅子坐下,想了半天,说道:“团长,昨天那个是您媳­妇­儿吧?”

“嗯。”顾淮宁毫不避讳地承认,顺便嘱咐他,“这事儿先别告诉她,很快就能解决,你也别往心里去。”

高咏君不吱声地低下头,其实他心里觉得挺愧对顾团长的。原本他是在通讯营,某一次基地举行比赛和评比的时候拔了头筹,得了第一名,回来以后,除了一纸证书之外随之而来的还有顾淮宁对他刻意的培养与提拔,可以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顾淮宁这个团长功不可没。军牌这件事儿是明显的栽赃陷害,这点儿他虽然拿不出证据但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只是一下子把顾淮宁也拉了下水,他心里就特别过意不去。

“团长,要不,这事儿您就别顶着了,上面处罚就处罚吧,我认了。”他是想过了,大不了转业走人,反正他有技术在身,也不愁没饭吃,不过就是不甘心罢了。

顾淮宁听了这话脸­色­微凛,“这事儿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买军牌那几个人有没有关系?”

高咏君心里一咯噔,赶紧保证,“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行。”顾淮宁的脸­色­微微好转,末了还笑了笑,“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心里有谱。”

他这话不是安慰,是确实心里有谱,毕竟有尊大神在招待所里供着呢。顾淮宁不疾不徐地向招待所走去,走到老爷子的房间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一推开门,顿时烟味儿缭绕,他被呛得也跟着咳嗽了一声。老爷子正在吸烟,看神情还颇惬意。

顾淮宁轻笑了下,敲了敲房间门提醒老爷子,“您这几天不吃药了,改吃尼古丁了?”

顾老爷子淡定地瞟了他一眼,“抽几根烟解解乏。”

顾淮宁听了微微敛了笑容,半晌才开口道,“二叔呢?”

“说是一会儿来,到时候你开车送你二叔回去,顺便跟他去见见几个人,吃一顿饭。你也别不乐意,我就不出面了。”

顾淮宁有些失笑,老爷子还把他当孩子呢,他在部队上混了这么几年还不清楚该怎么为人处世。还记得刚当兵的时候,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就没什么避讳地分到了一个苦地方,二叔想着把他调上来,却直接被他拒绝了。后来二叔又三番五次的提起,直到他受不了了二叔才说了实话,说其实是老爷子怕他吃苦,别看他当初说当兵的时候老爷子不管,其实心里也惦记。

——

接到叶韵桐电话的时候梁和正在给张欣补英语。虽然现在是寒假,但是张欣作为转校生,入校的时候需要考试,小姑娘生来就对ABC不感冒,英语成绩差得不行,每次运气好了就是刚过及格线,一般情况下都是在60分以下徘徊,把林然急得够呛。小姑娘自己不着急,因为按照她的说法是,她长大又不出国,英语学那么好­干­嘛。不过眼下因为入学考试,所以不得不恶补一下了。

“最近在忙什么,也不来家里玩儿?”

梁和瞅了一眼在自己手下委屈地写着翻译题的张欣一眼,说:“我在帮一个孩子补习英语,走不开。”

语罢从那头传来叶韵桐爽朗的笑声,“这种教书的活儿应该交给叶以祯来­干­,要不,你带着那孩子来,我顺便把相册还给你。”

梁和还没答话,袖子被张欣拽了拽,小姑娘满眼都是期盼,这孩子已经被她圈了好几天了,想了想,梁和答应了下来。

小姑娘好不容易放风了,一到叶宅看见满院子漂亮的景­色­就忍不住惊呼,梁和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小姑娘又一声惊呼,梁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竟然看见了叶以祯。

只见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衫,两手悠闲地Сhā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看见她们的时候微微一笑,表情温和地恰到好处,难怪小姑娘花痴了,梁和揉了揉张欣的脑袋,笑了笑。

叶韵桐在B市待了这么几年,也是识得张政委的,看待张欣也很亲切,把她带来的作业交给了叶以祯,让他亲自辅导。辅导惯了硕士研究生的叶老板二话没说,一双温柔­干­燥的手牵起张欣的手带着她向书房走去。

小姑娘肯定很兴奋。梁和暗想,因为她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来冲她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叶韵桐笑看着张欣的背景,“年纪小了就是有好处,不识愁滋味不说,一点儿小事儿也能乐上半天。”

梁和笑了笑,接过叶韵桐递过来的相册,妥善放了起来。

“叶老,最近怎么样?”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叶韵桐喝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成,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其实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医生说多观察观察总是有好处的,就一直压着不让出,现在老爷子发脾气了。”

梁和抿­唇­笑了笑,一抬头看见叶韵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脸,不禁问,“怎么了?”

叶韵桐笑着摇了摇头,“我对母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这几天看了看照片,再看一遍,真觉得像。”

这话梁和听了很多次,因为外婆年轻的时候很美,所以她听到这种话总是很高兴,如今再听外婆的另一个女儿说,她的感觉却是很复杂。

“我跟你说过我恨过她吧,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之后这感觉淡了许多,可是心里免不了还是有疙瘩。”她顿了顿,复又说道,“前几老爷子闲来无事,跟我谈起了母亲。他说,当初母亲不是有意抛下我,是他恳求,恳求给他留下一孩子,才没带走我。”

梁和错愕。

叶韵桐苦笑,“你说我多荒唐,当初我以为自己没人要,却不曾想,是这样。梁和,你告诉我,母亲她,过得好么?”

梁和想说话,可是忽然一阵心疼让她难以开口。外婆好么?离开之后外婆再也没有嫁娶,孤独终老。还有她的妈妈,一生多疑,不相信男人,直至最后在车祸中终结自己的生命。这算好么?她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猛然站直了身子,吸气说道,“我们,我们不谈这个好么?”

梁和的反应让叶韵桐惊诧,可是也间接说明了一些,她压低了眉眼,替梁和顺了顺气,附和道,“好,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

午饭留在叶宅吃,叶韵桐坚持,梁和拒绝不了。趁叶韵桐做饭的时候梁和去书房察看张欣小姑娘的功课,也不知道叶老板授课技术如何,总觉得像他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应该很会给学生放水。

梁和心里嘟囔着,推开门看到的情景,让她稍稍有些惊讶。只见小姑娘正认认真真地伏在大书桌的后头写作业,两条冲天辫翘得老高,而叶以祯正坐在一旁看书,带着一副细框眼镜,倒是很有老师的样子。梁和会心一笑,刚想关了门退出去,就被不经意抬头的张欣逮住,高高地喊了一声“梁阿姨”,让梁和生生却步,满头黑线的站在了那里。

叶以祯听着声响也望了过来,眸子里带有淡淡的笑意,梁和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假装严肃地翻了翻张欣的作业本,“作业都写完了,句子翻译了没有?”

小姑娘翻个白眼,“早写完了,而且,错误也改完了,叶叔叔比你讲得好。”

梁和听了气闷,而叶以祯却笑呵呵地拍拍小姑娘的脑袋,放她去休息。小姑娘听了撒欢地跑了,留下梁和一个人在书房跟叶以祯独处。

她说不上多了解这个男人,只是直觉他跟顾淮宁会是同样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气场免不了就弱了一些,只是叶以祯似乎没什么感觉,依旧淡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看手中的资料,中途一抬头,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跟顾三儿结合在一起的过程应该很奇妙。”注意到梁和听到这句话后如炬的目光之后,叶以祯又添了一句,“在我看来他很挑剔的。”

梁和囧了囧,回答道,“他说过,与其用找一个更好的人,不如找一个人过更好的生活。”是这样的意思吧,她没有理解错吧?

“他就是用这个跟你告白?”

梁和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料他支着下巴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爱情和毒药?有点儿意思。”

——

下午开始飘起了小雪,梁和冒着雪和张欣两人从叶宅走了回去,一路上不算多近,但是小姑娘喜欢雪,咋咋呼呼地走了一路,也不觉得累。送到家的时候林然已经下班,她在院里的幼儿园当老师,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下班比往常早了一些。

林然看见两人冻红的脸有些心疼,赶忙把两人拉进屋暖和暖和,一人手里还塞了一杯自制的茶水暖身

梁和品茶了一口,直呼好喝,“嫂子好能­干­。”

林然笑,“这只是小本事,算不了什么。”说着打发张欣去屋里写作业,小姑娘不情愿,可是看母亲严肃的眼神,还是端着杯子往屋里走。

见女儿房间的门关上了,林然才又开口道,“和和,顾团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事情?什么事情?”梁和放下杯子,有些不解。

林然有些急,“还能有什么事情,这几天院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好几个家属知道我们走得近,送孩子来上学的时候也不忘向我打听,我只能推脱说不清楚。那军牌的事情,搞清楚没有?”

话音刚落林然就听见嘚的一声茶杯落桌的声音,她一抬头,看见梁和有些苍白的表情。她稍稍缓了缓,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你不知道?”

梁和勉强向林然笑了笑,无限苦涩地开口,“对,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句中一句我解释一下哈

顾三儿曾经对和和说过:“我不喜欢左顾右盼,我的时间有限,我想用有限的时间跟另一个人过Better life,而不是用我的life去找一个Better的人”

这句话取自《love and the drugs》就是《爱情和毒药》,哈哈,顾三儿是照搬的啊~

我之前说过和和得炸毛一次吧,哈哈,就是这次啦。具体怎么炸毛,容俺后议。

上章霸王好多,~~~~(>_ 这周某猫很忙啊,各科的老板都开始布置作业,一堆接一堆,巴特更新还是有保障的,因为俺有任务什么的,所以童鞋们多拿花抚慰俺一下吧。

另外俺调查调查,有多少童鞋想看叶老板的文啊,是一个师生恋,呵呵呵~~

51、囚徒困境 ...

夜晚十一点楼下才响起了熟悉的停车声,梁和窝在沙发上凝神听着楼下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听见从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她放下手中的抱枕探出头望了一望,正好看见某人进门的侧影,恰好此时,他一个转身,梁和来不及收回目光,四目顿时相对。

“还不睡觉?”顾淮宁微皱了眉头,换了鞋跨入客厅。

梁和刚想开口说话,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你喝酒了?”

“嗯。”顾淮宁挨着沙发坐下,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昏暗的壁灯也遮不住眉宇间的疲倦。

梁和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末了伸出手,替他解开了内里衬衣的第一颗纽扣,见他眉头稍稍缓了一下,刚想撤回,就被某人伸了手臂锁住了腰,她还来不及挣扎,某人已经将头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样的动作让梁和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没事,陪二叔见了几个老战友。” 他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声线却绷得有些紧,他的胃不好,饮酒之后更是容易涩涩地疼。[:]

轻揉胃部的工作被梁和察觉,“我给你调杯蜂蜜水吧,暖暖胃醒醒酒。”

肩膀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一个侧头,恰好看见某人睁开眼睛,纯粹的黑­色­瞳仁带着点儿慵懒和疲倦。顾淮宁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凝视她片刻,点了点头。

果然,一杯温润的蜜水入腹,他感觉舒服了一些,微微喟叹一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梁和,皱了皱眉,“去休息吧,我缓一会儿就好。”

梁和唔了一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轻声问道,“最近没什么事吧?”

她问的小心翼翼,某人听了嘴角勾出一个笑,“没事儿,睡觉去吧。”顺势将头枕在沙发背上,用手揉了揉抽疼的额头,心里忍不住低咒,军区里一帮老家伙果然养尊处优了太久,喝起酒来毫不含糊,若不是二叔圆场,恐怕他今天得灌醉了才能回来。不过好在,正经事是办成了。

梁和伫立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结婚以来那么长时间,她所知道的他唯一喝酒的一次,就是在婚宴上了吧,他酒品极好,那日喝了那么多面­色­也不改,不像她,喝一点儿酒就能吐得肝肠寸断的。像今天这样喝这么多酒,难道是事情还没有解决么?她想一下子问个清楚,可是又怕扰了他休息,落寞一笑,决定明天再说。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看了眼睡梦中还紧缩着眉头的某人,稍微晃了一会儿神,溜到厨房去准备早饭。这几天她闲着没事的时候跟楼下的任嫂学了几手,任嫂是南方人,做得一手清淡的好菜,她和顾淮宁口味都不重,吃起来也算是正好。

任嫂一边教她还一边打趣她家顾淮宁可有福气了,讨了个这么乖巧顾家的媳­妇­儿,她听了心里也免不了要心虚。她不能为他分担其他,如今要是连这些简单的家事都­干­不了,也未免太无能了些。

梁和叹口气,把调好的菜装盘,忽然门铃响了起来,她小跑着去开门,来人让她吃了一惊,半晌,才恭恭敬敬地让道让人进门。

“起这么早啊?看来我还没打扰你们。”来人的声音雄浑低厚,正是顾老爷子。

梁和一阵脸红,这老爷子一大早就来调侃人,“爸来这么早没吃饭吧,我做了一些,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老爷子吃惯了张嫂做的菜,再来尝她的估计会是一种折磨。

顾老爷子却丝毫不在乎,一扫那简单的饭食,答应了。

顾淮宁起床之后看见坐在自家饭桌上的老爷子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迅速利索地洗漱好也落座吃饭,两人对坐,梁和一个人夹在中间,有点担心自己会消化不良。

趁着某姑娘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顾淮宁取出两片胃药灌水服下。顾老爷子在旁看见了,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

“昨天喝多了?”

某人答得淡定,“有求于人,不灌也不行,谁让您老不肯出面。”

老爷子脸­色­黑了几番,“我准备后天回家,你妈说再不回去年都过了,你们两个是什么想法?”

某人浅笑,原来老头子一大早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这点事儿,他又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今年是老张过世后头一年,不能留她们两人清冷地过年。”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回去了。老爷子不说话,只是胡须稍稍动了动,似是在笑,这小子的借口找的好啊,好到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部队里关照­干­部遗属是不错,但逢年过节的总有人来慰问,不差这小子一个。可偏偏一提老张,他就没法儿反对了。

老爷子想了想,哼了一声又说,“这么些年,淮清淮越不着家,你这个最招你妈疼的也不知道回家。”

“您二老不都习惯了么。”顾淮宁不咸不淡地应着,视线落在某姑娘的身上,只见她正就着清水洗手,认真的模样让他看得有些入神。

顾老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目了然,“我知道你是忌讳你妈对和和做的一些事情,虽然有些过,但到底还是为了你们好。不要总是任­性­,家还是要回的。”

顾淮宁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算是回答。

其实在他看来,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她不用回家应付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他一个人欣赏就好,不用拿回家让一群人检验。

等梁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谈拢,老爷子披上外套准备离开,临走前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这次又败兴而归了,你妈下的指标一个也没完成。”说着指了指顾淮宁,“你小子也是护犊的厉害。”

某人笑得混不在意,梁和却低下了脑袋,有些茫茫然的,站在玄关许久,直到手里被塞进一个毛绒绒的围巾,才醒过神来。

“怎么?”

顾淮宁刮刮她的鼻子,“趁今天还有空,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握紧手中的围巾,“­干­什么去?”

“揭秘。”

一路上天气不错,昨天下的那点儿雪早就化了。梁和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见某人的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似表情不错。是事情都解决了么?她侧过身,让自己努力不去想。

听某人的语气,她以为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有多神秘,可是眼前一派熟悉的京山景­色­让她有些哭笑不得,郁闷了半天,回头瞪了某人一眼。而顾淮宁却只是眉眼含笑,握住了她的手。

“你就是带我来这种地方揭秘啊?”

“京山很大的,你只去过叶宅和部队,还有很多地方没到过。”

她听他这么一说,便放弃抱怨跟着他一起向里走。

京山一带因为有部队驻守,所以不能随意开发成旅游区,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原有的样貌,与其他山相比,它最大的特­色­就是山路畅通好走,既然下了雪也不觉得泥泞,走在其中嗅着清新的味道,梁和的心情稍稍有些放松。

他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我高三那年第一次来京山,那时候这一带还没修的这么好,我差点儿迷了路。”

“为什么要当兵?”

她轻问出口,良久才听到他的回答

“记不记得你问过我林珂?”

梁和默然,不仅记得,还印象深刻。那么一出乌龙,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某人也是了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说道,“我高三的时候跟林珂,乾和一个班。那时候我们几个关系不错,上学放学总是一起。”

“那时候二哥刚当兵,不常回家,但是每次回来,总是要带许多东西送给妈还有林珂,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二哥喜欢林珂。”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梁和能够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收紧,心不由得一提,直到他再度开口时,才又松了几分,“不过,我也知道,林珂喜欢我,这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不过从来没有点破而已。”

她撅撅嘴,“你就擅长这个。”

话中指责之意非常明显,顾淮宁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我很不擅长处理别人对我的喜欢,尤其是还涉及到三个人。”不论是谁先抽离而出,都是一番难以避免的挣扎。

“所以你就逃去当兵了?”某姑娘咋舌,觉得不可置信。

某人瞥她一眼,“你可以不用逃这个字。”

好吧,就算某人当年当了逃兵,却依然气场强大。梁和缩缩脖子,认真听他说。

“当时是陆时雨陪我一起去的,她老家在沈阳,可是一直在C市上的学,跟我同班。我当时走的很匆忙,在机场的时候看见她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可是你知道么,那时候我拒绝不了,因为当时我总觉得,有一个人能够陪我一起去做这件事,就能证明这件事是正确的。”笑了笑,他又说,“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时雨她总是觉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喜欢过她的。”

他当时的心情梁和隐隐约约懂得,两个人结伴而行,总好过一个人踽踽独行。就好像一开始要结婚的他们,领完结婚证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了。那种感觉对于她来说,可怕的不愿意再去回想半分。

“后来二哥结婚,我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直到林珂怀孕,住进医院待产的时候我才去看她,再后来,她就难产去世了。”

顾淮宁语罢,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梁和握了握他的手,似是要将他从过去的记忆里唤回,某人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

“林珂刚去世那段时间二哥几乎不跟我说话,后来才终于告诉我,在我之前时雨来看望过林珂,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自她走后林珂就再也没好过。她一直有产前抑郁症,一度威胁胎儿的生命,那时候二哥已经不抱希望,没成想,到后来,留下的是孩子,走的是大人。”

梁和缄默,她可以想象两个同样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女人面对面时的场景,她们曾经是同班同学,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暗恋上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或许曾经暗暗较劲,只为多得他一个注视而兴奋不已。终于有一天林珂不再等他而他嫁了,而陆时雨却一直陪在了他的身边,哪怕依旧得不到他的感情,却可以轻易将对方击败。只因,她站在了他的身边。这种失败,恐怕是林珂永远无法承受的吧。

现在呢?现在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是她,这个位置是他亲自给予的,他亲自为她戴上了戒指,他拿走了许多属于她的第一次,并又让她拥有许多生命中的第一次,比如爱情,比如婚姻。她小心翼翼,步履维艰,却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她除了爱,什么都给不了他,而他呢?至今为止,她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听他说过。

算起来,唯一的一句表白也只是一句“好巧。”

好巧。她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蓦地泛起一丝丝苦涩,待得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她骤然回过神来,“那后来你又逃到了京山?”

这个逃字让首长的眉头皱了一皱,拉着她向前走去,拨开一丛丛的枯木,一截墓碑露了出来,梁和忍不住想要踏过去,却忽然被他拉住了手。她停住了步子,安静地在他身边站好。这里空了一大片地方,却并不显得荒芜,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打扫,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看上去有些眼熟,她仔细回忆,却仍旧想不出来,好在某人此时开口了。

“这是林珂的墓。”

她止不住的惊讶,一侧头,却看见他松开她的手,缓缓地向前面走去。因为下雪所以墓碑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尚未来得及消透,摸上去冰凉冰凉的。

“她是在B市去世的,就葬在了这里。”

她缓步走过去,静静凝视照片上的人。难怪她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她只曾见过林珂十七岁时的照片,那时的她青春洋溢,嘴角都弯着幸福的笑,可是现在这个照片上的女人是怎样?庄重的黑白照片,沉静如水的容颜透着淡淡的哀愁,从前的快乐不复再见。

“有时候我很佩服二哥,林珂分娩前他刚刚参加完一次军事演习,演习很成功,还没来得及给家里报喜,就接到林珂难产去世的消息。”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梁和想扭过头去看,却被他紧握住双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恢复如初,“葬礼是二哥­操­办的,动作利索地让人看不出端倪,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难过的,不然也不会自动调到这里,陪她那么久。就好像迈入了囚徒困境,其他的人都解脱了,刑满释放了,唯独他,要面临更长时间的心里囚禁。我一直希望,那不会是一辈子。”

梁和是有些错愕的,她想象不到,有着那样温和笑容的男人,会画地为牢囚禁自己那么久,要说他要有什么错,就只能错在他太爱林珂了,连她的不爱也可以包容,许她婚姻,许她孩子,许她宠溺,现在的她也只能希望,这样的自我折磨不会是一辈子,因为他有太多的理由得到幸福了。

而身边这个男人呢,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缓缓地问:“所以,你也留在这里?”

只见他轻轻一笑,笑容中的苦涩显而易见,“我没二哥那么伟大,不过却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衡心中的负罪感。”

梁和听了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忽然疼了一下,这样一个女人啊,让两个男人同时背负了罪恶感。这样执迷不悔的爱情,值得么?她动了动嘴­唇­,却终觉只轻声问出了一句话,“现在,好些了么?”

话音刚落,她见他微侧过头来,幽深的双眸斜望过来,她一抬头,就可以四目相对。那双眸子里的静谧让她安心,只感觉腰间一紧,他低沉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好多了。”须臾,又问,“很可能是我没用,需要这么长时间。”自嘲之意很明显。

没用么?

这是一个逃去当兵逃到英国军校最后拿到女王奖章的人会说的话么?有的时候她就想,如果他与她的距离,再稍微近那么一点就好了,不用她去猜,去问,他也不会再把她当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或许这样,就会更好了

隔天顾淮宁就明显的忙了起来,早晨五点半就起床整理内务出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替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再休息一会儿。可是,怎么睡得着?

梁和沮丧地撑着下巴,望向玄关处,又沮丧地瞥过头来,对上张欣小姑娘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这位大人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竖起眉头,“赶紧写作业。”

不过这一声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小姑娘不禁不害怕,还兴致勃勃地凑近她,“梁阿姨,我能叫你姐姐么?你看起来比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没大多少么。”

梁和囧,还没想好说什么,坐在一旁的林然喝了张欣一声,小姑娘不怕她这个“姐姐”,但是惧怕林然这个母亲,撅了撅嘴巴,端端正正地坐回椅子上,开始写作业。

林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孩子这几天看电视看多了,说话都不着调了。”

梁和笑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梁和慌忙接起,电话那头是顾老爷子。她恭敬地喊了一声爸,老爷子在那头满意地应了一声。

接起电话梁和才想起来老爷子明天要走,忙乱之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老爷子开口解了她的围,“明天下午我直接从机场走,淮宁工作忙,没时间,你也不要来送了。”

她一阵默然,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应道,“要送的。”

老爷子叹一口气,挂了电话。

总觉得这一口气,像是叹进了自己的心,闷闷的堵得慌。听老爷子昨天的口气,他这一趟,除了看望叶老之外,就是来看他们了,结果他们却让老爷子失望而归,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免有点儿内疚,倒是林然,望着她嘻嘻笑。

“之前没见过顾老爷子几面,总以为是个德高望重不爱笑的铁血硬汉,没想到,对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儿媳­妇­倒是关照得紧。”看她依旧苦着脸,林然安慰道,“你才来部队没多久,顾团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清楚,瞎­操­心。”顿了顿,又笑着说道,“不过,对男人也不能总是百依百顺,关键时刻啊,还得吊吊他的心。”

偶尔折腾一下无妨,这是林然跟着张欣看泡沫剧的心得。

梁和笑笑,表情却若有所思。折腾……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俺个人的原因,导致众童鞋们都得跟着重看一遍,抱歉抱歉。

前面章节无大修,只是个别部分细化了一些而已,后面的部分是为了引出下章的折腾,怎么折腾呢?咯咯咯,晚上再来更。

晚上还有一更,这点儿只是为了补全前天的章节,实在是困啊,下午还有课,等俺回来了码,俺不骗人的,~~~~(>_ 52、又洒狗血 ...

顾淮宁抵达京山守备区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推开门的时候通讯员小李正在替他打扫办公室的卫生,看见他的时候表情掩不住的诧异,顾淮宁心情不错,微勾­唇­角,露出一个笑,拉开椅子坐下。

“最近没什么事吧?”

小李捏着手中的抹布,嗫嚅:“没,没有……”

口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犯嘀咕的,最大的一件事儿不就是您那件事儿么,可是看见团长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又不敢说出来,好在顾淮宁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事儿就让他先出去了。

小李刚带上门出去,赵乾和就跟着进来,军帽拿在手里,外面阳光灿烂,这位的表情却有些苦恼,顾淮宁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怎么了?”

赵乾和端起桌子上一杯白开水就灌了下去,啧啧着嘴说道道,“还不是快过年了,老头子跟老太太连番电话夹击催着回家,说是过节,不过就是变相的相亲。”顿了顿,又忍不住抱怨,“说实话这几年一个个女人看下来都审美疲劳了,这两人也不知道消停消停,前段时间还打电话­骚­扰顾伯父——”

顾淮宁笑,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小子连苦水都没处倒,此时见他刹住车了,赶紧又递了一本水上去让他润润嗓,顺便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干­脆直接告诉你们家老爷子,说你已经有内定人选了,让他死了这份心。”

听了这话赵乾和喝水的动作僵在口边,末了无奈地笑笑,“得了吧,小爷早想通了,我们两人没戏。”说着打量了一下顾淮宁的神­色­,认真道,“顾三儿,你该明白,时雨她不是林珂。”

顾淮宁翻文件的手顿了一顿,是啊,这就是陆时雨比林珂聪明的地方。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顾淮宁放下手中的文件,拍了拍赵乾和的肩膀,“行了,找岳凯去,顺便认识一下新调过来的政委,谈谈下几个月的工作。”

赵乾和一笑,“你小子下几个月就准备忙吧,说是有一个国际­性­的重要会议移到T市了,上面把安保问题交给咱们了,过个两三月估计有演练。今天下午那边负责人就要过来接洽,还设宴招待咱们,怎么样,去么?”

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男人还没开口赵乾和已经替他回答了,“不行的话,我顶上去?”

男人笑开,“不用,人家都亲自来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酒宴设在市里最大的一家酒店,对方不愧是国际­性­会议的承办方,单是05年的波尔多红酒都摆了七八瓶,顾淮宁望着倒了满满一杯的红酒皱了皱眉头。

一抬头,看见赵乾和冲他抬下巴,满脸焦急。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他的酒量是好,但是因为胃病不能多饮,前天的一场饭局已经让他破了定量,如今看来,又要再来一次了。

他似乎并不反感,而且,下意识里,有点儿怀念那晚温温的蜂蜜水的味道。

一场宴下来,宾主尽欢。出了酒店的门,顾淮宁刚取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时间,屏幕就亮了起来,有电话进来。

他按下接听键,老爷子雄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淮宁,你媳­妇­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回去,是怎么回事?”

——

客厅的表已经指向十点,梁和恹恹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茶几上笔记本开着,光标一闪,有邮件进来,她撑起身子去摸鼠标,邮件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细看,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她立马起身,向玄关处望去。一抹绿­色­的身影进了门,动作很轻巧,似是怕吵醒她,一转身看见她还杵在沙发上,眉头果然又皱了起来。

“不是说了让你早些休息?”

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小孩子,梁和瘪瘪嘴,把一直温在一旁的蜜水递了过去,他有些诧异,挑眉看了看她。

“乾和打电话过来说你晚上喝了酒。”她靠近他,果然还是有淡淡的酒味儿,“这两天怎么总是喝酒?”

他淡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而梁和默默地低下头去,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微笑,代表着他不愿意多说。心情有些低落,她关了电视和电脑,准备去睡觉。

还没转过身,胳膊一下子被拉住了。

“怎么,不高兴我喝酒?”他单手揉了揉额角,“这次是逃不了,下次我用白开水应付。”

管你用什么应付,把胃喝烂了最好。梁姑娘心里嘟囔着,准备挣脱他的胳膊回卧室,可是无奈,这人喝了酒似乎力气更大了,不管她怎么扑腾,他都不肯放水,一双眼睛仿似一滩幽深的湖泊,分外沉静地盯着她看。两人僵直一会儿,这次倒是他先败下阵来,叹一口气,“怎么了?”

她在闹脾气,明显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可是仔细一想,总是寻不出来缘由。

挣不开他的禁锢,梁和认了,垂下脑袋说道:“我给你放水洗澡,今晚早些休息吧,我明天要跟老爷子一起回去。”

就是这个问题,他皱皱眉头,“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回去?”

“你先放开我。”

她被他捏的有些疼了,皱眉的动作看在他的眼里,叹一口气,顾淮宁松开了她的胳膊,手掌覆了上去,替她轻轻地揉了揉。不知是心里的委屈与不安作祟,还是此刻他的温柔来得太快,梁和只觉得鼻头一酸,­干­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顾淮宁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稍稍一怔,继而又是无奈,单手控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拉进自己,“顾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和吸了吸鼻子,闷在他怀里道:“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是回去比较好,不能让老爷子白来一趟。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很任­性­了,现在如果再让老爷子失望而归,我怕他们以后会怪我。”

“你想多了。”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她真的多虑了。

梁和不免气闷,开始恶声恶气了,“那就算我想多了吧,反正我回去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

“还有事?”某人禁不住拔高声调。

“我的辞呈还没有受理,杂志社那边发邮件说希望我回去继续工作。”见她皱眉她立刻补充道,“这次是跟贺安敏一起的,而且不会再碰到周竟这样难缠的人物了,所以,我想接。”

说完见他不动声­色­,她又赌气地添了一句,“我这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我要回去工作了。”

她说完,良久,听见他低低一笑。

“那你的意思是,不仅是回去过个年的问题了,还要继续回杂志社在你那个主编的手下工作?还有——”【奇书网﹕】

话头一收,剩下的话全部落入腹中。还有就是,他们又要回到那种两地分居,你来我往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见一面的时候了。

顾淮宁眯起眼睛看面前这个姑娘,这个姑娘是不是太笨了点儿?难道她没有察觉,他们的关系正在渐渐步入蜜月期?然后她却在蜜月期的时候忽然提出来两地分居?他不禁想问,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末了,他叹一口气,“梁和,不要闹脾气,这么晚了先休息,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谈。”

说完他转身欲走,这次换成她拉住他了。

梁和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不是在闹脾气,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些问题。我们之间悬殊太大,不论在谁看来,一直都是你走在前,我被你保护的很好。”顿了顿,她弯出一个笑,“按理说,羡慕我的人应该不少。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总是被你护着,这样会让你累也会让我觉得不够格站在你身边,所以,我想努力变得成功一点儿,这样我才会感到平衡。”

她这番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让他一时无法反驳,可是他又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

不待他细想,梁和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所以,你会答应么?”

他细细地看进她漂亮的眼睛里,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绝顶漂亮的女子,也不算绝顶聪明,两样都不占,却让他觉得有一种吸引力,那种吸引力对于他而言不常见,未知莫名却放不下。

在英国军校训练的时候,他的上校教练曾这样告诉过他:“军人要对自己有十成的自制力,不能有任何在三十秒内抛弃不了的东西。”沉迷,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所以,他命令自己去寻找这种吸引力的来源,直到有一天看见她嘴角弯出的一个微笑,那笑意不是很深,却能将整个眸子盛满,亮晶晶的仿若天边的星子,又仿似是最纯的一样东西,他难以形容。总之,他沉迷了。每次只要她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他都很难拒绝。想到这里,他为自己叹了一口气。

他自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这句话说服不了她,因为不是他在乎,也不是别人在乎,在乎的是她自己。

终于,他说服了自己,轻声答了句,“好。我答应。”

梁和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因为他的一句问话而空落落地塌去了一块儿。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抱住了他。

顾淮宁,就让我为我们的爱情,试一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俺更新的有些晚,实在是憋了一个晚上的

这章吧,说是顾sir的妥协,不如说是各怀鬼胎吧。哈哈,估计还有两章正文完结,不圆满的故事放到番外来讲好了。

俺不想完结的匆忙,所以把这两章放到周末来写,明天还有4000字,主要写番外。顾sir和梁和的先不写,是写陆BOSS和陆时雨,大概一些你们关心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哈哈。

关于某人和某姑娘的番外咩,让俺好好计划一下。咯咯咯。

番外之鬼迷心窍(一)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作者写的­鸡­皮疙瘩,希望你们不要看得­鸡­皮疙瘩,个人感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避免。

早晨七点半,男人跨步走进报社,开始一天的工作。

秘书小许一边叼着牛­奶­包一边在电脑上啪啪地敲着文件,眼皮一掀,看见进门的男人有些诧异,“BOSS,这么早?”

男人嘴­唇­微勾,似是在微笑。

他的作息时间一直很规律,所以才被昨晚的失眠弄得束手无策,早晨索­性­早起晨跑,早早地来上班。

拉开椅子按开电脑,按照惯例浏览邮箱。有几封来自工程学导师的邮件,这个老头子总是对他的工作选择有微词,时不时地还会用几个实验难题来正式地表达自己的抗议,每次他总是笑笑,然后耐心地应付着老师的发难,弄得老头子没辙。

再将鼠标下拉,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和那三个熟悉的字——辞职信。

他闭了闭眸,靠在椅子上。这个时候疲惫忽然而至,额角开始隐隐地抽痛,他有些烦躁。

这封辞职信躺在他的邮箱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女人消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杂志社开办以来,她是第一个辞职信还没批就不来上班的人,有点儿不顾一切的味道,印象中的她,不是这么果断的人——

思及此,男人微微有些怔忪,思绪便轻而易举地迈回到了三年前。

彼时的他正值毕业,因为优异的成绩伦敦几家公司已经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其中不乏有他想要进一步去接洽的,只是正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布里斯托尔人文艺术学院终身教授的邮件以及普利策奖委员会的贺电——他参与编写的美国历史作品获得了普利策奖的创作奖。

一下子整个学校因为这个奖项而沸腾,本身低调的他,因为这个而成为学校的明星,他一时不免有些头疼。国内有不少杂志社闻讯发来了就职邀请,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好选择。如果要继续与他专业相关的工作,那留在英国。如果接受了国内杂志社的邀请,必然就要回国。为此他远在中国的父亲特意致电,希望他能够认真考虑。

就在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布里斯托尔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气球节,他的室友早早地出去狂欢,唯独他一个人,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缓缓踏入埃文河。那一天整个布里斯托尔的上空都是绚烂多彩的,天空中有许多­色­彩缤纷的热气球,还有一些小气球,它们连带着五颜六­色­的纸带,上面写满了愿望。

不熟悉的人接踵而过,到处都是拥有深蓝­色­,浅蓝­色­或者灰­色­瞳仁的人群,他放眼望去,异国他乡的感觉体会的最为透彻。

忽然有一个小小的紫­色­气球飘落在他的脚下,他俯身捡起,不经意间看见下面系着的纸带,稍稍惊讶了一瞬间,因为纸带上的愿望,是用中文写成的

“希望上帝保佑我的一家。外婆,爸爸和妈妈。”

他笑了,真是一个质朴的愿望。多少人假着愿望之名向上帝大开狮口,虽然知道最终不太可能实现,却总是抱着美好的期望。难道,这个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抱歉,这是我的气球,因为没有抓稳所以飘落了。”

一道甜美的女低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标准的伦敦腔,他侧目望去,一个女孩儿正眼眸含笑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一时间认定这个女孩儿是中国人。

她穿着白­色­的T恤,低腰的仔裤,微卷的长发随意扎了起来,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慵懒,但是眼 眸中的笑意确实清晰可见的,嘴角微微一弯,笑容绽放。他良久的凝视让面前这个女孩儿面露疑­色­,耳根泛上来一点点红­色­,他笑了笑,将手中的气球递还了回去

“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一字一顿,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女孩儿先是愣了一愣,接过气球之后又是甜美的一笑。

“谢谢。”

经过一周的思考,他决定回国。他的导师替他惋惜,他浅浅一笑,将行李托运之后准备开车去伦敦。

车子驶到校门口,他放慢了速度,实现不经意地一转,在某一处停顿下来。还没细想,嘴角已经微微弯起,他们又见面了。

她提着行李箱,有些笨拙地向前走去,看样子她不是很应付得来,于是他将车子停好,稳稳地向她走去。

“你好”他用中文向她打招呼。

女孩儿回过头来,看到他时不由得一愣。他也是一愣,因为面前这个女孩儿的眼眶微红。

沉吟片刻,他决定不过问,只是指了指她的行李箱,问道,“需要帮忙么?”

女孩儿依旧怔怔地看着他,没过多久,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下。长发柔柔地垂下,泪水打湿她的手背,她哭得很压抑,整张脸因为这种压抑而泛着些微粉红。此刻他有一种不合适的想法,他觉得她哭泣的样子很美丽。

转念,他微笑。这样子是很美丽,但是她不能再哭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后来他载着她到希斯罗机场,她是准备回国的,而他因为要转飞巴黎去看望一位朋友,无法同行,只好道谢过后分道扬。

进安检门的时候他偏头回望了一下,这个动作对于他是不甚熟悉的,他曾经的一个室友读心理学,告诉他,这种情况很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留恋了。

他当时笑着不置一词,而室友却继续说,你可以尝试着把这种感觉发展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变成爱恋。

爱恋。他笑得更无所谓,可是这种无所谓在归国两年之后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变得有些滑稽。

为此他大早上拨电话给远在伦敦的心理学室友,不顾那边凌晨一点钟的时间,只为了询问一句话,“或许,发展下去真的会变成爱恋?”

而被打搅了睡眠的室友,只回复了他一个词: “Nonsense.”

他也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或许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

后来他去中国传媒大学演讲,认识了国内许多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许多人仰慕PIONEER的威名,准备毕业之后去那里工作,他笑笑,给予他们鼓励,却并不给用于他们承诺。

世界上有许多机会是靠自己把握的,抓不住,就只能看它溜走。

回国之后她出乎意料地结了婚,向他请年假的时候满脸的小心翼翼忽然就让他想起来两年前埃文河畔的她,同样的眼神让他有些恍惚。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失控和烦乱,所以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看她的眼睛就看得出来。

十一月校园招聘的时候招进来一批新人,他细细看过所有新人的CV,忽然停顿在某一张新人的证件照上。这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头发高高束起,白­色­的T恤­干­净整洁,像极了在布里斯托尔的她。

于是他亲自把这个名为李嘉的女孩儿交给她来带,他想看看,她会不会从这个女孩儿的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冷眼旁观那个女孩儿陷害她,在她无助的时候向她做出那样的建议,其实问题很好摆平,只是他忽然不愿意罢了,他想看看她是不是仍旧毫无依靠,到头来依旧得靠他。

结果证明他错了,错的离谱。

或许他是真的鬼迷心窍了,鬼迷心窍到放不下,鬼迷心窍到喜欢她,最后鬼迷心窍地彻底伤害她。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钟表报时声,他骤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他要开始工作了。

最后又瞥了一眼那封邮件,他点开回复,在空白处犹豫了许久,只写上了三个字:“知道了。”

点击,发送。

番外之鬼迷心窍陆时雨篇

她回沈阳很久了,这几天在家里陪母亲,因为无所事事,所以总是很容易回忆起自己从前的 母亲说她在C市和B市待了那么些年,回到沈阳恐怕会有些不适应,她笑而不答,Qī.shū.ωǎng.替母亲掖了掖搭在腿上的被子,神­色­平和。

去年母亲得了脑血栓,下肢全部瘫痪,一只手也不利索。她回来的那一天,看到母亲瘫坐在床上,却努力对她微笑的样子,潸然泪下。她已经习惯一直一个人在外面了,定期与母亲通电话,无论是在C市还是在B市,她都会说自己很好很喜欢这里。那天的母亲听了总会柔柔一笑,告诉她,她也是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工作。

其实她骗了母亲,她一点儿也不喜欢C市,C市的夏天每年能热的人脱掉一层皮,她来C市那么多年,却依旧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她喜欢沈阳,那里的夏天不太热,她可以过得毫无顾忌。而在C市,她随便动一动都要出一身汗,衣服一被浸湿,就黏黏的很难受。

母亲也骗了她,患了这样重的病,却告诉女儿,她很好。识破谎言的那一刻,她趴在母亲的膝头,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这些泪水她自己都不知道忍了多久了,直到这一刻落下来,她才惊觉,原来她还会哭。

奇?初回来的那几天,她不怎么说话,每日里除了照顾母亲,就是坐在一旁发呆。等到过了几天,她才终于可以开口跟母亲谈谈那段在C市的生活。

书?她告诉母亲,其实她很不习惯C市的生活,曾经有很多次想要偷偷跑回沈阳,可是因为怕她担心,就只要咬着牙坚持在那里。

网?她说她不喜欢C市的菜系,那里的菜甜甜的辣辣的,每次她的胃都备受折磨。她讲到自己的学习,这是她不多飞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在高中的时候每年可以拿到奖学金,而在大学,则更是女学员中的翘楚。

“教官说,如果我表现好的话,说不到可以到西点军校去深造。哈哈哈。”此刻的她笑得像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小女孩儿,笑意盛满了整张脸,看得母亲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母亲终于倦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她也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望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周身涌上来一股冷意。幸而母亲睡着了,不然,她记忆中那点儿可怜的美好细节,就快要说完了。

剩下的都该是些什么呢?她努力回忆。

高中的时候她坐在林珂的前面,林珂人长得漂亮,却不爱学习,每次到了交作业的时候总是会在她肩膀一拍,借作业来抄,这种一到夏天就炙热的触感让她有些反感,她扭过头去,总能看见林珂一张笑意盎然的脸,她总是说:“时雨,作业借我看一下,淮宁他不给我看。”

她说的时候嘴巴总爱微微撅着,语气有些抱怨,看在她眼里有些扎眼,不过她总能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微笑地转过身去,把作业递给她。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子与一个人有太多的交集,她只有站在她身边,才能与他说上话。这个人,就是顾淮宁。

林珂总是在顾淮宁的眼皮子底下抄作业,一旦被发现,顾班长就会二话不说的没收作业,把作业还给她的时候次次都不忘叮嘱她,下次不要再借给林珂抄。她每次都答应,却又次次都反悔。因为她舍不得,她仅有的与他说话的机会,恐怕就剩下这些了,所以她舍不得放弃任何一次。

高中学业很紧,但是学校还是坚持每周为住宿生放一次电影,每次她都会窝在宿舍里做习题背单词,仅有的一次她被舍友拉去礼堂看了一部名为《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电影,礼堂里人影嘈杂,她看得有些昏昏欲睡,无奈舍友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动情时刻还落下几滴泪,直到一阵悲切的音乐响起,她恍惚间,听见电影的旁白传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察觉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这和成年女人那种欲­火­炙烈,不知不觉中贪求无厌的爱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集聚起来。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从那一秒钟起,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就是你”

屏幕上的声音落下,电影终场,人群渐渐散去,独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泪流满面。

没她不行

与来时一样,梁和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带回去,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放在一旁有些可怜。

扎着羊角辫带着耳包的张欣小姑娘上前蹭了蹭梁和的衣服,她抬起头,认真的问道,“阿姨,你这是要回去啊?”

梁和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点了点头。林然一把提起张欣丢在一旁,一边替她把行李提过来一边问她,“马上过年了,能买到机票么?”

梁和说,“我跟老爷子一起走,不用自己订机票了。”

林然打量她脸­色­,看不出什么端倪,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走了,还真折腾啊?”

梁和笑笑,一抬眼看见顾淮宁的车子拐了弯儿开了过来,停在她们的面前。顾淮宁一下车张欣就围了过去,他曲指在她脑门上蹦了一个毛栗子,让小姑娘瘪着嘴,把想问的话憋回肚子里去。

他一扫林然和梁和,弯腰拎起她的行李箱, “老爷子刚打电话,说不过来了,让我直接送你到机场。”

梁和点点头,转身向林然和张欣道别。林然舔舔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可一看面前这两人平静的神­色­,又把话咽了进去,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梁和应了一声,上了车。

车子缓缓地驶出大门口,开门的士兵梁和认识,第一次来见到的人就是他,以后每次他站岗,看到梁和总要端端正正地站好叫一声嫂子,今天也不例外,梁和笑了笑,慢慢地把车窗滑了

“冷不冷?”

淡淡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她一偏头,就能看见他清减的侧脸,清晰完美的下颚线,衬得下巴更为饱满浑阔。又走神了,她禁不住嘲笑自己,眨眨眼,说道:“不冷,挺暖和的。”

某人没在答话,很快就把车开到了机场。老爷子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可是回程时间比较紧,老爷子中途还得去一个部队视察,只得调派来一架直升飞机,在B市的机场待命。

顾淮宁把车子停在了航站楼的外面,B市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往里走,面上还带着些许喜­色­。这才是真正要回家过年的人吧,纵使路途劳顿,可是心里那份喜悦是掩不住,哪里像她,遮不住的是一脸惆怅。

回过神来她转身去取行李,手刚刚摸到行李箱的拉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直直地覆在了她的手上,温暖的掌心让她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恰好与他看过来的视线相撞,眼睛里的深意,晦暗不明。梁和被他看的不自在,立刻将手抽了出来,站到了一旁。

某人因为掌心忽然的空落皱了皱眉头,末了还是无奈一笑,将后备箱的行李取了出来。

因为天气原因所以直升机需要延误半个小时才能抵达B市机场,顾老爷子正在候机室看报,看见两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眉头稍稍一展。

“先等一等吧,飞机估计得晚一会儿。”

顾淮宁点点头,刚放下行李箱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还没想好接不接,身旁这位姑娘就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通情达理的模样他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顾淮宁直接按掉电话,看向她

“你这么想我走?”

梁和低下头去没接话,倒是老爷子开了金口,“你要是忙就先走,我们不耽误你。”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他没他都一样,顾淮宁眯起眼睛,一来一往打量一下面前这故作镇定的两人,缓缓笑开了。

“那行,我就先走了。”说完顺了顺梁姑娘的头发,“到了给我打电话。”顿了顿,又说道,“不想在那儿待了就直接回来,嗯?”

语气里仿似带有诱哄,她不得不点头答应,看着他推开门离去,一种无比巨大的失落泛了上来,她招架的有些困难,只得挨着沙发坐下,她这反应看在老爷子的眼里,老爷子只是淡淡笑了下,伸了伸手中的报纸,没多说。

没过多久飞机抵达了B市的机场,稍事休息之后准备登机,一行人走出休息室,梁和亦步亦趋地跟在老爷子的身后,直到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在老爷子注视的目光下梁和只得拿出电话,按下接听键,某人有些茫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梁和,如果我说我有些后悔昨晚答应你的要求,你现在会不会跟我一起回家?”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

那头了然一笑,“知道了,忘了说再见,现在补上。”

说完挂断电话,一嘟嘟声清晰地敲进耳膜里,梁和忽然感到鼻头的酸楚,似是有眼泪要落下。

——

虽然部队上的新年没什么新意,但是一年到头,没有探亲假的官兵最盼望的也就是这一天了。赵乾和这个人在部队里头与基层官兵同乐不是一年两年了,虽然上头一直有老头老太催着回家,但是人赵小爷就是不着急,宁可在部队里­干­磨这,也不放松话头说回去。

赵乾和眼一斜,立马就能看见正在批文件的顾淮宁。这人心情不好,下午出去一趟回来就坐在榜示里看T市会议的安保方案,可半天了,这一页还没翻过去,这可反常得紧。

“我说淮宁,老爷子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走的时候可没见你反应这么强烈。”

话音刚落某人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顺便把手中的节日战备值班预案丢给了赵乾和,“既然你过年不回家,就留下来一起值班吧。”

赵乾和被砸的龇牙咧嘴,“是,您家里温香软玉等着,岳凯和政委都回老家会老婆去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我可不得替您等担待着点。”

温香软玉?某人扯了扯嘴角,说道: “梁和跟老爷子一起回去了,今年我留在这儿过年。”

这话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赵乾和顾不上揉脑袋了,“不是吧,这真回去了?才来没几天吧,老爷子能耐怎么比你还大,老婆也能给你带走?”

“是她自己要回去的。”某人淡淡地补充,“而且我也答应了。”他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不愿意的,他都不会去强迫。如今这句话,倒像是他给自己挖的一个坑,什么时候掉进去都不清楚。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还没回过神来,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一抬头,看见赵乾和一脸的“孺子不可教”

“肯定是你冷落人家了。”赵乾和说得一本正经,“别看大院里这么多随军家属,一星期见到男人的面也不过两三次。梁和肯定是不习惯,心里不舒服了。”

某人挑挑眉,懒得去打断赵小爷的说教。这人恐怕是忘了,他们结婚以来,两地分居的时候居多,别说一星期见两三次面,就是一个月见两三次面那也算多的。

在待他思忖间,赵乾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淮宁,甭担心。根据我的经验,梁和属于那种非常好哄的女人。”

好哄么?顾淮宁微皱眉头

自从梁和回家之后除了打一个电话报平安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电话、听老爷子的意思,因为快过年了,所以就没让梁和自己一个人回新房住,直接就住在顾园。每次他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要么是张嫂接电话,要么是老爷子和母亲接的电话,当他委婉提及让梁和接电话的时候,得到的回应都是——她不在家,拨她的手机更是无人接听,这让某人非常无奈也感觉不对劲。

她若动真格了,光凭一两句甜言蜜语可是哄不回来的。甜言蜜语?甜言蜜语……

顾淮宁忽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拍了拍赵乾和的肩膀,说道,“节日期间的值班问题就交给你了。”

“你­干­嘛去?”赵乾和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等某人看走到门口了,他才听到一声云清风淡的回答:“回家逮兔子。”

C市前一天又下了一场雪,电视里不停的说,这是瑞雪兆丰年,象征着来年的好年景,不过住在城里的人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满大街的雪阻塞了交通。

张嫂一边把做好的菜装盘一边问打下手的冯湛,“小冯啊,你过年不回家啊?”

冯湛一边帮忙端一边帮忙吃,听见张嫂问话,说道,“不回,家里就剩一个哥哥了,也不亲,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再说了,回去了哪能尝到张嫂您的手艺。”说着又笑了笑,“而且啊,老爷子前儿回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

“说啥?”张嫂好奇地问道。

冯湛嘿嘿地笑了两声,“老爷子说,今年过年可热闹了,能不回的都别回,看热闹。”

张嫂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笑了笑,“可别说,我现在啊,最怕的就是接三少的电话。”话音刚落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张嫂立马苦着脸,“你看看,说什么来什么。”

抱怨完立马去客厅接电话,按照老爷子嘱咐的话说,“哎,三少啊。你问梁和?她出去了。哦,您打她手机也打不通,估计这姑娘只带手机忘带电池了。什么,您回来了?”张嫂一个尖叫,顿时六神无主。

这头的顾淮宁也被张嫂给惊了一下,提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原地缓了一缓。C市的天气确实比B市暖和了许多,就算漫天下着小雪,也并不容易觉得冷。或许是因为某姑娘的缘故,他一下飞机就感觉心情不错,尽管拨她的电话依旧是不通。

走神件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淮宁?”

“是。”他应了一声,走出航站楼去拦车。

老爷子确认了以后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这才几天啊?”

顾淮宁笑了下,接了老爷子的茬,“您把梁和带回去的时候就没想着我回来的这一天?”

他是认了,发现没有这姑娘还真不行。

不料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真意切,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说实话啊,梁和可没 跟我一起回来。”

前行的脚步陡然顿住,顾淮宁握紧手机,低低蹦出两个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有童鞋疑问顾sir为毛会放和和回去,哈哈,那是因为他很­奸­诈,咯咯咯。至于和和去哪儿了,你们猜猜?? 上章霸王好多,出水吧,撒花吧,

只用爱我

叶宅。

今天是大年三十,阳光非常灿烂,在露台上晒太阳的梁和被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忽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被放到她的面前,梁和一侧头,看见叶以祯波澜不惊的侧脸。叶以祯看她慵懒的模样,挑挑眉,“你倒是好心情。”

梁和瘪瘪嘴,端起茶杯认真品 ,滑入­唇­齿间的苦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好心情?说糟糕还差不多。

叶以祯挨着藤椅稳稳地坐下,将原本拿在手中的资料远远地放在了一边,绕有趣味地盯着面前的姑娘。他还记得前两天,那天下着雪,他看项目资料看的心情烦躁,刚想去院子里走走,齐嫂就告诉他,说是顾家的三媳­妇­过来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把这“顾家的三媳­妇­”跟梁和对上号。这个姑娘带着粉­色­的耳包,缩在宽大的风衣里面,因为寒风鼻尖被冻得红红的,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叶韵桐不在,他赶忙把她迎进了门,顺手倒了杯热水给她暖身。

他是有些奇怪的,因为自打身份挑明之后,梁和就没再主动来过叶宅,如今这样提着行李箱上门,不得不让他感到诧异。而且他们问什么,她什么都不答,只说要借住两天,还不让告诉顾某人。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老爷子就大手一挥答应了,能不答应么,天天盼着来的人,好吃好喝照应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往外推。

梁和被叶以祯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不自觉地抓抓头发,试图拿面前的杯子挡住他的视线,不过这丝毫没能影响到叶某人的注视,反倒越看越来劲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面前这人跟顾淮宁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尤其是他这样似笑非笑盯着她的时候,她总是没出息的感觉浑身发,隐隐有炸毛的趋势。梁和气馁,放下杯子:“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这副­色­厉内桂的模样在叶以祯看来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只是淡淡一笑,悠闲地靠回藤椅上,“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梁和囧,“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这两天­精­神涣散,魂不守舍。”

“不会吧,这两天我明明有种在度假的愉悦感。”

话音刚落就看见叶某人隐在镜片后面的一双黑眸里闪烁的笑意,她耸耸肩,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愿意的话说给我听听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不是帮忙的问题。”她沮丧地低下头,却还是决定说给叶老师听听,憋在肚子里两三天了,也忐忑了也不安了,也许真的应该找个人说说。

叶以祯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说完之后这男人依旧很淡定地喝着茶,替她总结道,“这么说,你联合顾伯父涮了顾三儿一把?”

梁和囧,这怎么能说涮?不过是老爷子看她不舍得离开就开恩放她回来了而已,她不过就是没回家来了这里而已,这番折腾下来不过就是吊吊某人的心而已,折腾,真是折腾。可是谁让某人总是一副八风不动,百毒不侵的样子,

梁和囧,这怎么能说涮?她不过是联合老爷子骗了某人一把而已。不过,哪怕她是这样想,依旧理直气壮不起来。

“叶老师你不懂,我们之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她低下头,认真地思索着过去这段日子,“他总是容易把我当孩子,也从来不会让我分担他的任何事。而且,他的心思总是埋得特别深,我连他爱不爱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叶以祯笑笑,还说自己不是个孩子,爱不爱这种事情,哪是能经常挂在口头上说的呢,她这样纠结的样子,倒是像极了某个人。而顾三儿这个人,也是闷­骚­的可以,难怪这个姑娘会忍不住折腾这么一把。

“梁和,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说了我爱你就能永保无虞的。而且,你别看顾三儿这人表面上很能­干­,其实他也有很多不擅长的地方。感情,就算是他的一个弱项吧。再说了,别看你串通了老爷子,也不一定瞒得过顾三儿。”

梁和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眼睛一亮,问道:“叶老师分析的这么有道理,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叶以 闻言瞥了她一眼,“严格意义上,我不是叶老师,而是你的小舅,你觉得问这个问题合适?”

小舅?梁和听了愣了一愣,而这表情看在叶以祯的眼里,也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还没想好怎么逆转,忽然看见齐嫂拿着电话从楼下上来。

“和和啊,找你的电话,我替你接了,是顾园那边打来的。”不得不说,梁和这姑娘,收复小孩子和老人的能力是一顶一的,这才两三天齐嫂已经改口称她和和了,而不是一开始那听着就头疼的“顾家三媳­妇­了”。

是梁和现在哪里顾得上高兴,一听顾园两个字心就提了起来,压着胸口问道,“谁?”

这模样逗笑了齐嫂,“顾老的通讯员,冯湛,说是找你有事儿。”

梁和放下心,伸手去接电话,其实她的心情挺复杂,有点儿想接他的电话也有点儿怕接,这种心理她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电话那头传来冯湛的大嗓门,梁和定定神,认真听电话。

“嫂子啊,团长昨晚上已经回来了。”

梁和吸一口气:“他真的回去了?”

“哎,您别急啊,这团长听说您回去了,今天就又拐回去了。老爷子没留住,说让我给您打个电话,让你准备准备。”冯湛在那头径自笑嘻嘻地说,末了,又添了一句,“嫂子,您是得准备准备,团长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嘿嘿。”

挂了电话,梁和紧绷的表情让齐嫂有些紧张,而叶以祯却仿佛了然一切一样双手Сhā在裤兜里淡笑,丝毫不为梁姑娘担心半分。

齐嫂担心的问,“出什么事儿了?”

梁和缓过神来,摇摇头, “没事儿,齐嫂。”

她不担心,她担什么心。

爆竹声中一岁除。

从早上起就隐约有爆竹声响起,梁和打小就不喜欢这爆竹声,每次都感觉是响在耳边的雷,震得耳膜嗡嗡疼。好在叶宅是在这半山腰,本就没多少人家,再加上叶老的身体不好,听不得这个,于是叶宅就只放了一挂,有那个意思就够了。

叶老今年因为有梁和在,所以脸上笑容就多了几分,还亲自给她派发了红包,鼓鼓的一叠。

梁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在这个万家欢庆的时候,她决定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

果不其然,叶老见她收下,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让梁和比较惊讶的是在这里看到二哥顾淮越和小祸害顾珈铭,她都有多长时间没有见着这个小娃子了,珈铭小朋友一看到梁和,也是二话不说地抱住她,哇哇地叫,“妞儿你个没良心的,你都跑哪几去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顾二哥更是无奈地抚额,实在没辙了拎起顾珈铭的小胳膊,双手一托,把他从梁和的腿上抱了起来,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梁和笑了会儿,把顾珈铭解救下来,揉揉他卷卷的小头发,问顾淮越:“今年怎么会在这里过年?”

二哥淡淡道: “我和珈铭每年都在京山守备区过,偶尔得空了会来叶老这里一趟。”

梁和瞬间明白了过来,京山呵,毕竟是葬着林珂的地方。

“我刚回京山,挺乾和说淮宁回C市区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梁和张张嘴,半天吐出四个字:“说来话长。”

二哥笑笑,不为难她,由着她带着珈铭去外面放烟花。

别看顾珈铭小朋友胆子大,可是有些大个头的烟花他还是不敢放,梁和一边笑他一边替他点燃烟花,听小朋友发出惊喜的尖叫声,她站在一旁,任由漫天绽放的礼花迷乱她的视线。

从这里遥望京山,一片黑寂之中偶尔有几点光明点缀,最亮 山守备区了,一派灯火辉煌,早些时候听叶韵桐说,部队今晚是要会餐的,到六点吹号吃饭声了,她低头看了表,恰好六点钟,仔细一听,还真隐隐约约有歌声从下面传来。

她笑着摸摸顾珈铭的脑袋,“珈铭,部队里过年好玩儿么?”

小朋友瘪瘪嘴,“不好玩儿,没跟妞儿一块好玩儿。”可尽管这样,这位小朋友还是陪着爸爸在这里度过了好几个新年,别看他是个小祸害,可是依旧乖巧地懂得爸爸的心思,在这里陪着爸爸,陪着逝去的妈妈。

她望着底下的一片灯火,二哥因为爱离不开,那么她,是不是也一样,在机场真正看到顾淮宁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说再见的时候,当时的心情,她自己都不想再去回想了。

又一阵风吹来,梁和蓦地回过神来,抓住顾珈铭小朋友的胳膊,“走吧,回去吃好吃的去。

小朋友因为握住他的妞儿的手,所以喜滋滋地跟着她一块儿往回走。他们走的不远,可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难免有些看不清,因此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快到叶宅的时候看见了暗黑中等在门外的叶韵桐,梁和一喜,拽着小朋友向前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不小心,差点儿被垫路的一块儿石头绊倒,幸而有人扶住了她。

梁和刚想开口谢谢叶大姐,一道低沉的男音就从旁传出,“小心点儿。”声音压得很低,绷得很紧,可梁和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猛地一抬头,撞进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眸里,久久拔不出来。

身旁的小朋友看见自家小叔呼啦一下跑过去,抱住了小叔的腿,卷卷的头发蹭了蹭,撒娇道:“小叔,今天晚上把小婶儿留给我吧,我要抱着睡。”

顾淮宁笑着弯腰拨了拨顾珈铭的小卷毛,“今晚不行。”说着视线在梁姑娘身上梭巡一番,“今晚小叔有事儿要跟小婶儿谈,还有,谁给你弄得发型,真是毁了这颗聪明的小脑袋了。”

小朋友听了瘪嘴要哭,叶韵桐笑了下,揉揉顾珈铭的小脑袋,要把他带进院子。

“那我就不进院子了,你替我向叶老说一声。”

叶韵桐吃笑着看了梁和一眼,点头应了,连哄带骗地把顾珈铭小朋友弄进了院子,场地顿时肃清了,梁和站在原地,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顾淮宁趁着院子里的光打量着面前这姑娘,她裹了一件厚厚的红­色­风衣,整个人缩在里面显得小小的,耳包和围巾把她整个人包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此刻正漫无目的地乱瞄,就是不看她。

他无奈,只能将心底的火气一压再压,向她伸了伸手。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过话,这平静让梁和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又找不着机会开口。车子经过家属院门口的时候,站岗的哨兵看见梁和一脸喜气,刚想打个招呼,顾淮宁就开着车子飞也似地进门,不给她一点儿时间。梁和瘪瘪嘴,冯湛真没说错,顾团长的脸­色­很不好。

车子刚停稳,梁和就抓住顾淮宁想要打开车门的手。

“顾淮宁,你得听我说。”

他回头看了她抓住他的手,视线上移,落在她的脸上,“我们,回家谈。”

梁和沮丧地跟着他上楼,家门刚打开,她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忽然被某人拦腰抱起,身后砰地一声响,门被重重的关上。她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刚想惊呼出声,就被他扣住下巴,重重地吻住。

她的腰肢被他的胳膊紧锁住,双脚不管怎么挣扎都蹭不到地面,慌乱中只能搂住他的脖颈,她的后脑勺被他牢牢地控住,她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撬开她脆弱的牙关,狠狠地吮吻。她的理智顿时被这热吻夺取,晕晕乎乎的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他剥离她的衣服,肩头曝露在这空气中,一股一股冷意袭来,她才勉强清醒了过来,用了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才堪堪松开了彼此。

她慢慢喘息着看着他,他忽然的吻吓了她一跳,此刻犹是惊魂未定。失了焦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眼眶也渐渐湿润。她这副模样看在他的眼里,仿佛是受进了委屈一般。

顾淮宁叹一口气,轻抵住她的额头,缓缓道:“抱歉,我只是,太想你。”

轻轻的一句,却让在眼眶盘桓许久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吻住,涩涩的味道在­唇­齿划开,他细碎的吻缓慢地移动,划过她的脸颊,下巴,敏感的耳廓,最后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浅尝辄止,犹如蜻蜓点水。

“你先听我说。”她坚持。

“先满足我。”他不为所动,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卧室。

“你先听我说。”

她坚持的让他头疼,他索­性­用利索脱掉她衣服的动作来回答她,梁和愤懑不过,闷着脑袋向他脱了军装外套只剩一件衬衣庇护的肩膀要去,薄薄的一层,她用尽了力气,疼得某人僵直了身。

等她抬头,他才能看见她红红的眼睛,泪水啪啪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一点一点的凉意让他慢慢攥紧了手心,良久,终于松开,轻抚上她的脸颊,叹口气,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嘎?梁和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顾淮宁看她一眼,没好声气儿, “你跟老爷子串通一气把我耍的团团转,老爷子在那头看热闹,你在这头悠闲度假,我说的可对否,顾太太?”

梁和囧,张张嘴,却放弃了反驳,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串通一气?”

“老爷子我没工夫去追究,至于你,我只知道你在生气。”说着顾淮宁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沉静如水,“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她在气什么,这种感觉她也很难形容。从一开始结婚他就对她很好,给她依靠给她自由,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对她任何事情都不强求,这份宠溺这份庇护不光她一个人知道,连老爷子都清清楚楚。那日他离开机场后,老爷子坐在候机室里,与她一番长谈,听她讲述他们是如何结婚的,又是如何走到这地步的,末了,老爷子一声叹:“其实淮宁这小子,很犟,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不过,你若是非要一试,我也可以帮你,毕竟,你是他认准一辈子的人。”

他的这份宠溺和庇护覆盖了她的整个世界,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可以涉足他的世界几分,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不需要告诉她,甚至连隐瞒都称不上,他强大到让她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可有可无。所以她才想到要离开,用自己那点几可怜的自信心,来试一试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说完,不敢抬头去看他。

良久,听得他低低一声叹息,“那为什么又忽然后悔了,没回C市也没回家,反倒去了叶老家?”

她嗫嚅,半晌轻声答道:“我怕你不来。”如果他真的不回去,她又该怎么应付知情的老爷子,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自我折磨一样,与他根本就没有丝毫关系,索­性­直接躲在叶老爷子家,谁也不知情,她过得也能舒坦些。

顾淮宁闻言,好久才说出两个字: “傻瓜。”

梁和顿时气闷,拨开他的手, “是,我是傻瓜,我是笨蛋,自己的事情处理的乱七八糟,你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我,我……”‘我’了半天她终于我不下去了,她的失败太明显,所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忽然她乱舞的手被他抓住,她被迫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他先是叹一口气, “是,我的事情你确实帮不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可以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她闷声闷气地问道。

“爱我。”他轻吻她的额角,一字一顿地说给她听,“这是你唯一要做,而且必须做好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更的有些晚。我是写了一个晚上的,基本上和和这边都交代清楚了,不知道她的心情大家能不能理解。 还剩下一点儿顾团这边的小东西没有交代,还有一点儿JQ没有放上下,明天晚上放上来吧,依旧这章。这章完了还有一章差不多正文完(下一章也蛮长),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点播哈。嘿嘿

某猫明天四节课,悲催的想shi啊,大家一定要拿花来抚慰抚慰俺啊。

结局(上)

清晨,有阳光暖暖地照­射­进来。

床头的闹钟定时地响了起来,顾淮宁翻个身迅速地按下。床的另一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扭头一看,沉睡中的梁和翻了个身,被角掀起了一块儿。他有些无奈地伸手替她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她的肚子。起床洗漱做早餐。

­精­心熬煮的麦片粥,抹好果酱的全麦面包,他还没来得及端上桌,忽然听见从卧室传来的颇大的声响,他心头一紧,刚跨出厨房的门,就看见某姑娘急急忙忙地向卫生间奔去的身影。动做利索地,无全不像孕­妇­。

想了想顾淮宁还是先吧早饭端上了桌,然后折身返到卫生间看看梁和的情况。之间她顶着一头睡得有些蓬松的长卷发,缩在棉质的长款睡衣里面,扒着马桶吐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她扭过头来,看见他的时候,嘴巴一瘪,眼泪似是要落下来。

这可怜楚楚的表情让他眉头皱了几皱,取过一旁的手纸递过去,“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梁和更是惆怅,接了水刷牙,牙膏的味道也让她有些反感,硬是任着反胃的感觉刷完牙,某人站在旁边围观了整过程,眉头一直不展。

梁和有写沮丧,“你说,我这样吐啊吐啊的会不会影响胎儿,弄不好会胎死腹中??越想越害怕。”

“不许瞎说。”顾淮宁瞥她一眼,实现落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依旧平稳如初,他叹一口气,“明明才七周,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人?”

梁和也惆怅,听嫂子说,她怀张欣那会儿孕吐反应并不强烈,倒是有些嗜睡嗜吃,夜里常常容易饿醒,要吃的东西还总是很奇怪,弄得老张天天一个头两个大,可算把他折腾了够呛。怎么现在轮到她了,情况就得掉个个儿,受尽折腾的是她,某人依旧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看着她就来气。

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之情还得从头说起……

大年三十折腾了一晚上又床上运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梁和坐在床头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恍惚间记起某人凌晨早起时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我先回京山看一下,你在家等我。”

她记得叶韵桐说过,部队大年三十晚上要会餐,大年初一要包饺子,他们这些领导得空了也得跟广大官兵同乐。梁和点点头,表示理解,翻了个身继续去睡。她是累极了,某人也不强求,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离开了。

吵醒他的是嫂子林然的敲门声,梁和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两个穿着围裙的人,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顾淮宁早上临走之前告诉嫂子,让她没事儿的话配梁和一起包包饺子。梁和登时就囧了,这人不会是怕她再跑所以找来嫂子看着她吧?顶不住面前一大一小饶有趣味的注视,梁和飞速地闪到卫生间去梳洗打扮整理内务去了。

明白了事情个中曲折的林然一边调馅一边顺便调侃梁和:“那天俺你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真要回去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那句话——雷声大,雨点儿小。”

梁和不好意思地垂眉,开始和面。她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可是偶人毕竟也着了急不是么?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也不在乎被人怎么揶揄了。

林然把馅儿一拌好,放到梁和的面前,“来,你看看馅儿调的怎么样。”

梁和擦了擦手接了过来,闻到味儿时忽然眉头一皱,林然见状也不禁跟着皱了皱眉,“怎么,味道不喜欢啊?”

梁和摇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忽然感觉胃部舒服,有点儿想吐……”话刚说完梁和就忍不住,到卫生间就着马桶一阵猛吐,仿似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

林然一边替她顺气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梁和缓过来,摇头笑道:“估计是着凉了。”昨天晚上陪小祸害放烟花,在冷风里吹了好长时间,回来之后又折腾了一个晚上,想不着凉都难。想到这里梁和禁不住脸红,漱了漱口向外走,却见林然还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梁和不禁一笑,“嫂子,没事的,不用担心。”

林然抬睫看她,半晌,问道,“和和,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梁和愣一愣,有了?有什么了?林然看她一副懵懂的模样就着急,拉着她的手向卧室走去,一边替她拿衣服一边说道,“我看你这模样还是到医院检查检查比较好,赶紧着,趁现在天还没黑。”说着又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额头,“哎呦,这大年初一医院不会没人上班吧?”

梁和被嫂子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忙拽住她的手,“嫂子,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犯不着去医院。”

“那不行。”林然果断道,看面前这姑娘的模糊样,叹一口气后,循循善诱,“我当初跟你一样,刚开始有反应的时候也是不在意,到后来等肚子都快大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怀孕?刚刚她们说到了怀孕?梁和眨眨眼,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抓住林然的手,激动地有些结巴,“你,你是说,我怀孕了?”

林然看她这模样,笑了,“不确定,所以我才说先去医院看看。”

——

大年初一医院里的人也不算少,梁和裹着厚重的大衣跟在林然的身后来到­妇­产科,医生护士人很好,温和地帮她安排了孕检流程,结束之后让她在外间等结果。

林然小心翼翼地扶着梁和坐下,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刚刚医生一细问,这姑娘才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有些不对劲,按照她的说法,林然断定,梁和八成是怀孕了。

梁和坐在位置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抓住林然的手,神情有些紧张和坐立不安,“我们,我们昨晚才……”说道一半咬住了­唇­,脸­色­绯红。

这模样林然一看就明白了,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等等看医生怎么说。”

梁和点点头,只觉得每一秒都仿佛度日如年一般煎熬。等了不知多久,里面的门打开,梁和紧张地站起来,只见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握着化验单,一脸微笑:“恭喜了。”

梁和愣了一愣,眨了眨眼,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聆听了一大堆医嘱和领取了准妈妈手册之后,林然陪着梁和一起从医院走了出来,外面天已黑,零零散散地飘落着小雪。林然一边陪着梁和在路边等车一边收不住冷的跺脚,“我说,怎么这么慢,不会没收到短信吧?”

梁和被包裹地严严实实,整个人只露出来两只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路灯下看起来亮晶晶的,“怎么了?”

林然刚想回答,看见远处有车的车灯闪了闪。她笑了笑,替梁和整了整衣服,又向远处抬了抬下巴,“喏,这人可算是来了。”

梁和一抬头,看见猎豹扯车稳稳地停在自己的勉强,车门打开,某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来的似乎有点急,连帽子都忘了摘,浑身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寒气,看见她站在那里,眉头微微一皱,跨步向她走来。

“怎么站在这里等?”语气淡淡的责备,梁和垂下眼睑,没说话。

须臾,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一只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俯下身来用侧脸贴了贴她的脸颊,试了试温度。还好,不算太冰。

梁和有些慌乱地抬起头,退开了某人:“嫂子还在这儿呢。”

顾淮宁笑了笑,“嫂子以为我要吻你,早上车了。”

梁和抬睫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脸皮越来越厚?!瘪瘪嘴刚要反驳回去,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梁和蹭蹭他的肩膀想松开他,拦在腰部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她只得安静地待在他的怀抱里,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有如此接近的距离,她才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她有些吃惊,想要抬头看他却被他压了呀脑袋。

“乖,别动。”

宠溺的语气,有些失控的音调。她一时间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躲进他的怀里偷偷笑。她还以为他多淡定呢,原来也是撞出来的呀,亏她刚刚还小小失落了一把。其实她跟他的心情都一样,激动,兴奋,等这些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更多的,便是期待。

而顾淮宁的情绪似乎比她还要复杂一些,除了那些之外,他还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神奇。他觉得神奇,他只是离开这个姑娘一天,怎么她就会突然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呢,让他忽然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支配有些晕头转向,还不想从中抽离?真是中邪了。

“梁和。”

“嗯?”

“其实,我是想吻你来着。”他抱紧了她,低低说了一句,不出所料地看见怀中女人耳根泛红,挣扎着抬头瞪了他一眼,而后又回抱住了他,某人轻轻挑眉一笑,还好他想说的,她懂得。

结 局(下)

从新年的第一天起,梁和开始安逸的养胎生活。

一开始的时候怕她无聊,顾淮宁答应她去林然的幼儿园做做兼职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梁和现在看每一个小孩子,都觉他们可爱非 常,闲下来的时候,总爱看他们玩耍,嬉笑,然后再想到自己的孩子,猜测着孩子的­性­别,模样,以及种种,这一切都能让她乐此不疲。

有一次在一起吃中饭的时候,林然笑着说道:“和和,你知道吗,团长让你来这儿当老师还有一个愿意。”

“什么?”梁和好奇。

林然想了想,嘴边的笑意绷不住,“他呀,怕你一个人闷着,得了产前抑郁。我听了就觉得好笑,这男人啊,紧张起来也不得了。”

梁和扒了扒碗中的饭,轻轻一笑。林然或许不了解,但是她是知道的,顾淮宁或许是因为林珂,所以才怕了,不光是怕影响到胎儿,更怕的是影响到她的健康。哎,那她应不应该告诉他517Ζ,其实真的不用担心这个,她现在心情真的不错,就连孕吐都减轻了不少。

周末的时候顾淮宁陪她一起去叶宅,叶韵桐看见她明显胖了的一圈儿很诧异,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怀孕了,神­色­说不出的惊喜。连忙去安排齐嫂准备东西,要给她大补特补,梁和连忙拉住她的手。

“不用忙了,这段时间吃的都快成猪了。”

她跟嫂子林然差不多,每次都是夜里饿。顾淮宁顾团长也终于开始受累,大半夜的起来给老婆弄吃的,有时候碰到顾珈铭在这里留宿,顾团长还得做两人份。每次都是夜里她几个翻身,他保准能醒来,敏感程度让梁和都诧异。 叶以祯听说以后,也是一声叹息:“顾团长不管什么都走在我和乾和的前头。”

顾淮宁一边替梁和剥掉芒果的皮,一边漫不经心道:“你可以加快速度。”

叶老板听了低低一笑,没再说话。

怀孕十六周的时候顾淮宁第一次陪梁和去做了产检,数据显示一切正常,拿到B超的时候梁和按捺不住激动的上前去看,就是这么薄薄的一张,她一下子就能看出哪里是胎儿的手,哪里是胎儿的脚。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不知怎么的,忽然间鼻头就酸了起来。

身边的医生护士都理解地笑了出来,顾淮宁捏了捏她的脸,接过B超一看,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虽然这对双胞胎把他们的爸爸和妈妈折腾的够呛,但是为人父母,总能找到一个词来安慰自己,那就是——甘之如饴。

顾淮宁这段时间其实工作很忙,T市的安保工作进入准备阶段,大小演练不间断,整个防化团上下都忙得昏天暗地,更别说准爸爸顾团长,白天忙完了晚上还得接着忙,而且还得时不时的承受着准妈妈的小脾气。一番折腾下来,梁姑娘胖了,顾团长瘦了。

顾老爷子听说了,特意要求梁和回C市待产,电话里准备的理由很充分:“你现在工作那么忙,过不了几天还得去T市,你把梁和一个人丢在B市家属院这像话么?家里什么没有,张嫂和保健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还伺候不了你一个媳­妇­?这回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直接给你下命令,你要是不送回来我直接派人去接,你看着办。”

梁和囧囧有神地看着顾淮宁淡定地挂掉电话,思忖半天,觉得答应老爷子的要求,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次又不是闹脾气,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到时候你去执行任务,我一个人,不能总是麻烦林然嫂子,也不能,总是去麻烦……叶老。”

顾淮宁叹一口气,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有完全打开,与其让她别扭地待在叶宅等他执行任务归来,还不如就让她回T室去,反正她待在那里都一样,他去T市执行任务,一样看不见摸不着。顾老爷子听了他的决定之后很满意,生怕他反悔似地,立马把冯湛派到C市,负责把梁和安全接回家。

又一次收拾行李,这一次要带的东西比上次多了许多,很多东西在C市可以重新买,可梁和却是放了又拿,拿了又放,直到临出发去机场的时候还在折腾个不停。某人看不下去,把她的行李拿了过来,细心利索地替她整理好。

梁和看着他俯身压下来的侧脸,比之前相比清减不少,忽然眼圈就红了,眼泪一个招呼也不打,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连擦都来不及擦,把站在一旁冯湛吓了一跳。她这副模样让顾淮宁有些无奈,执起手去擦她的眼泪,“怎么说哭就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梁和更想哭了,揪着某人的领子,把头埋进的怀里。顾淮宁低叹一声,看了看冯湛:“冯湛。”

“到。 ”一听首长的口令,冯湛立马下意识地站直,大声应道。

“向后转齐步走。”

这命令让冯湛愣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笑嘻嘻地转身走了出去。一没有了围观者,顾淮宁抬起梁和的下巴,轻吻上她的脸颊,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唇­齿间划开, 他微微一颤,最终贴上她柔软的­唇­,深深吮吻。

良久,他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不哭了,嗯?”

半晌,听她哑哑的回答:“好。”

其实C市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结婚的新房是不能住了,顾园里顾淮宁的房间早就装饰一新,梁和一到C市,就可以搬进来。

初见李琬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可是这个婆婆比她更紧张自己的孙子,非但一个字也没多提,还嘱咐她安心养胎,什么事也不要她做。这情景让梁和想到一个词——母凭子贵,尽管这子还没生下来。想象不禁觉得有些讽刺,但转念又想通了,贵不贵又如何,她在乎的,向来都不是这个。

偶尔由冯湛陪着出去跟贺安敏见个面,让梁和奇怪的是,冯湛这个看上去挺好说话的大小伙子, 每次到了贺安敏面前都变得跟她一样毒舌了,两人总是很容易就吵起来,每次都要梁和以“影响胎儿发育”为由调停。后来梁和就不出去了,一是因为肚子大了,二大因为她太同意触景生情,每次看到走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总是会忍不住鼻头酸楚,或许是感动,也或许是,思念。

T市的国际会议如期召开,防化团的安保工作提前两个星期已正式启动,媒体对此次会议关注颇多,所以从电视上,梁和就能知道某人有多忙,每晚雷打不动的电话里,梁姑娘总是催某人去休息。某人笑笑,混不在意。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T市的会议终于开完了,某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梁和正捏樱桃往嘴里送,看见出现在卧房门口的高大身影愣了一愣,最先反应过朵的竟然是她的眼睛,迅速的堆积泪水,忍也忍不住。

顾淮宁站在门口笑了笑,走过去伸出手把她圈了起来,伸手替她抹去泪水,温柔的动作一如从前:“看你的这样子,还以为不欢迎我回家。”

她在他的掌心里,肆意垂泪,默默摇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尽管这样,她的思念,已经通过掌心温热的湿度,全部传达给他了,分毫不差。

“我以为,孩子出生前等不到你回家了……”

他笑了笑,不敢太紧地将她抱住,“怎么会,我要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看到爸爸,知道爸爸在身边,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怕……”

他执着她白皙的双手覆上隆起的肚子,里面孕育了两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每一次胎动都能让她感觉的鲜活跳动的生命,这生命,属于她,属于他。这生命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她过去的中介,未来的开始。让她永远不会后悔过去的痛苦,悲伤,迷茫,挣扎,因为用它们换来的幸福是值得的。

她抬头看向他,薄薄的嘴­唇­微弯,弯出一个仿似樱桃一般甜润的笑容,“好。”

她不会怕,因为,她要的幸福,一样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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