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大笑:“公子不愧为萧独活后人。”
牌重洗,局重开。
我在恨梅谷长大,直到现在,一直未曾获得机会认知金钱的意义,所以,十万两银票于我与一张纸并无两样。而以花开的奢侈尊荣,十万两银子与一箱铜铁想来也并无不同。
我们的赌,只为了以此感知同一个人。他十八年失去音信的朋友,我十八年等待遇见的仇人。
花开端过茶,掀开茶盖轻啜一口。
我想,若非漫不经心,花开又怎会去喝普通赌场上的茶。有那么一刻,我竟是觉得自己与他心意相通而心生感慨。
水无痕道:“秦伯,你今天泡给这位客人的这杯建茶,茶色似乎不够正啊。”
秦伯说:“是,许是存茶的茶罐罐口松了的缘故。”
我微笑。这场十万两赌注的豪赌,整个红运坊,除了我和花开,水无痕是第四个漫不经心的人。
第三个是施千金。他已停下手中的骨牌,正对着窗下的一盏灯笼发呆。
花开慢慢放下茶杯,脸上浮出自得的笑意。
他说:“萧公子,请。”
我说:“前辈,请。”
牌已翻,局已定。
败局。花开的败局。他抓到十一点,而我正好比他多一点。
花开看着我,道:“看来我输了。”
我说:“看来是。”
花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将赌桌旁的人环视一圈,长笑道:“好茶,好茶!痛快,痛快!”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开。走到院中的时候,听他吟道:“君来不遇我,我到不逢君。古殿倚修柏,寒花对暮云。”竟是扬长而去。
这样一首诗,被花开读起来,居然只觉快意,全无怅然。
我也站起身,和我一起站起来的还有那个守城的老兵。
他今晚运气不错,赢了二两银子。他的脸上带着十分满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