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怒将头轻轻转开,似是无法面对。张泰然、岳泉石也是神情复杂,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马空谷站起来,解下腰间长笛,对着我道:“我本当自我了断。但习剑之人,错过残荷听雨,终是有些遗憾,我亦不能免俗。不知萧公子是否成全?空谷死后,六剑与万荷山庄从此仇怨勾销。”
我慢慢解下无语箫。
残荷听雨,夺人意志,无情不摧。
像冬天来临,万物必定要失去生机。无可幸免,无以对抗。
可是云卷云舒,那些天上的云,它们无根无心不种不收。
没有意志可夺,没有情感可摧。再寒冷的冬日,飘荡在它上空的云和夏日的云并无不同。
要让一朵云消失,除非让它化作雨,凝成雪。
除非你也变成寒冷潮湿的风,吹到它的身边,使它凝结。
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好像飞了起来。
越飞越高,仿佛整个荒漠都在我的眼底。我知道一击之后,一切恩怨都将远去,直到千百年后被遗忘,被掩埋。就像魔鬼城外那些散落的丝绸、玉器、破碎的笙和马头琴。
而死亡是什么?在石生的画里,死亡是盛开的花,它们开在何处,彼岸吗?
突然,我的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是的,一定有什么不对。
我用尽全力收回长箫。刹那间,剑气直把自己和身后的无酒逼出了几百米外。我听到无酒在耳边惊呼:“不是司马。”与此同时,我看见一把短剑从雪姨手中飞起,待到我和无酒瞬间飞回,短剑已直没入司马空谷的左胸。
淬了剧毒的短剑。直入心脏。
我悲伤地看着雪姨。
雪姨将面纱除下,对司马空谷说:“十八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对自己说,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总算苍天有眼,若不是你全力和莲苦对决,我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你。”
司马空谷十分迷茫地看着她,眼神涣散。
我说:“雪姨,他不认得你。因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