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惊得象正拉屎时看见了啃ρi股的狼,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大小头儿们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都干瞪着眼,半张着嘴,把刚说了半截的话吓得咽进了肚子里,傻愣愣地望着我,直到我差不多把所有的粮囤都刨光,实有刨不动了,淌着一身斗大的汗珠跌坐在地上,他们才反应过来,但也象蝎子蜇了X——没敢吱一声,摇摇头蔫蔫地走了。
看着那些牛皮大王们被我剥夺掉裤衩时的松样子,就象一个人美滋滋地正吃着的香蕉忽然变成了黄屎条子,吐不出,咽不下,噎得臭嘴大张,干呕恶心。
当着众人的面脱掉别人的裤子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别看他们一个个油头粉面,一个个打扮得象神棍棍,可一下把*门子露出来,那前凸后凹的玩儿不比叫化子强多少。都是屎袋子一条,肉囊子一个,没啥了了不起。
我蹲在场畔里,怀里抱着老镢,脸面上象还是气不忿,可心里笑得象晒崩了的豆荚荚,美得象六月里吃了一口雪蛋糕,差没笑出声来。
那些看红火的人,先是吓得象婆姨脖子里长出了毛,自家娃娃长出了八条腿,后来,一看那连屎带尿滩成的一堆,一个个笑得弯腰打躬,象山鸡掉了蛋,直笑得那些光ρi股的大官小喽喽们看不见背影为止。
我象个打了胜仗的杨六郎,扛着那把老镢,穿着粗布背心,敞着怀,神气活现地回到家,还没报功就被老爹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是憨子一个,镢柄一条,尽做卖脑壳的事,吹牛皮说大话都是官府叫干的,惹了官府不是老虎头上捉虱子吃?驳大户人家的回头,叫人家在大官们面前没面子,还不是屙在头上着尿涮?连连说我是羊家惹祸的灾星。
兰花也吓得脸白得象窗户纸,噙着两包泪埋怨我做事不跟她商量,胆大冒失,干天大的事都是一个人瞎谋划,把枕头边的人都当外人,将她蒙在鼓里,鼓皮一破,吓她个半死。
我倒觉没啥,汉子做事汉子当。我就是要做个硬汉,讲个硬理。理字没几重,三人抬不动。我只要讲了理,就能把它抬起扛起。
开初几天还真没事。大小头子们见了我还撮起个脸,打声招呼,社员们见了我都服气得象见了孙悟空。在我父母老婆面前竖起大拇哥夸我,说我为羊家争了光,为全村出了气,是条真正的汉子。连灶上婆姨们打饭都往我碗里舀稠的。
我也神气得很,天天扛着那把老镢上地下地,招招摇摇,象扛着一把关公的青龙偃月刀。说话也气粗了,做事也利索了,总要事事显出自已是个硬汉的样子。
可粗气还没喘了三天,公社的民兵就一绳子五花大绑将我绑走了。脖子里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打了红叉,挨村游斗。名字上边还写着一行字:破坏三面红旗的坏分子。
起先,我还强拉硬屎,象驴一样地吼叫着,莲花般地吐着一连串的“理”字,但我叫喊得越多,挨斗挨得越厉害。揪头发,反拧双臂,压肩低头,后来被叫做喷气式。把黄土泥巴塞进我嘴里,让我一个人站在高凳子上在毒太阳底下晒着,不给我喝一口水。我的嗓子冒着烟,喊也喊不出声来。常常熬不过去昏倒在地上。
我实在熬不下去了,终于承认我是坏分子,破坏三面红旗,挖社会主义墙角。我象个蔫茄子一样垮了下来。不但明着收拾我,而且暗中天天算计,全家都跟着我倒霉。我这羊姓人得罪了村干部,就等于得罪了全村人。烟囱被人推倒,娃娃出去常挨打,上灶打饭常常只给打半碗;小孩子老人干不动活就不给粮吃。爹妈连饿带气生了重病,很快去世。临终前,父亲拉着我的手,含着眼泪叮嘱我,赶紧去逃条活命,随便去哪儿,要不,在这村里,祖祖辈辈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不为自己也为娃娃。
埋葬了父母,我将家里凡是带不动的东西全给了老丈家,将能带的带上。兰花背着铺盖卷,我用一根扁担,一头挑着女儿青翠,一头挑着锅碗瓢勺,一路流浪逃荒,来到这禺州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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