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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微风送来远方悠远的驼铃,夕阳的余晖在金黄的沙海留下最后的辉煌,然后沉入地平线,天边一片鲜艳的红。

这时的大宋,会是怎样的呢,一定是很美丽的吧!夕阳中,那些掩映在一片光辉中的群山迭峦,还有高大得似乎可以伸入云端的大树,那些美丽的晚霞,一定比这里的美!

德锦嘴角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这时候,若是在大宋,自己会在做什么呢?是跟着四郎一起看夕阳?还是跟着七郎一起吃冰糖葫芦?抑或是和娘在一起,听着她给自己讲那些难懂的古诗文?

她现在什么也不敢奢求,只想快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随行的大夫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苍白得近乎虚无的女孩,几乎不敢相信人居然可以白成这样!

“是中毒吗?”耶律寒的声音冷冷地从大夫身后响起。大夫吓了一跳,站起来,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说:“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他顿了顿,确认自己的诊断无误之后,才说,“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耶律寒冷笑,失血过多的人是他吧,被她吸出那么多毒血!

大夫思索了一阵,说:“还是把脉看看吧。”

说着,大夫小心掀开她的袖口,却不禁倒吸一口气:“这……”

她右手,从手腕一直延伸,密密麻麻排列了五六道伤口,伤口已经凝结成赤红­色­。

耶律寒大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臂,看着那几道伤口,忽然之间有些明白过来。回味着口中甘甜的味道,他又掀开她左手的手腕,同样的,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忽然动容,抓着她手臂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

她竟然……她竟然,给他喝她的血!

她的血在他身体里!

他似乎能感觉那些温暖甘甜的液体在他的体内疯狂奔涌,无孔不入,流遍四肢百骸,让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她,她就像是一颗毒瘤,在里面肆无忌惮地破坏!

有一瞬间的晕眩!

她在他的身体里!

在里面影响着他!

身体里,大脑里……全部都是她!

那几道伤口触目惊心!在他面前变得可怕!

“救她!”他暴怒地揪过大夫,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床上白得近乎透明的人!他不准许她有事!他要问明白,为什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吸毒,甚至给他喝她的血!

“是是是……”大夫吓得两腿一软,直直地跪下去,口中惊魂未定地连连答应着。额头上冒出汗珠,他顾不得擦一擦,马上打开药箱忙碌起来。

耶律寒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仍然虚弱无力,然而想起她,却又觉得什么病痛都消失了。

“四郎,四郎……啊,四郎,你在哪儿?……四郎……”德锦在梦中呓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梦中一片苍茫的白­色­,什么也没有。她害怕,害怕自此再也醒不过来,醒不过来。她就再也看不见四郎,看不见娘,也看不见他。她苦苦思念了五年,苦苦等待了五年,她不要醒不过来,不要看不见他!

他的目光像雄鹰一样锐利,盯着她紧闭的双眼,她在呼唤谁的名字?

眼皮沉重,她怎么也睁不开,怎么也看不见,怎么办?怎么办?

大夫熬了补血的药汤,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端着碗的手不住地颤抖。

“出去。”耶律寒冷漠地接过药碗,坐在床边,头也不抬地对大夫说。

“可是……”有一丝犹豫,那药是刚熬好的,要趁热喝才会有效……

“出去!”他加重了语气,大夫吓得差点儿又跪下去,连忙抱起药箱,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他把碗凑到她的嘴边,口中命令道:“喝下去!”

闻见药水的味道,德锦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嘴里仍然喃喃自语:“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你不要走……”

“谁?”他问,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不高兴起来。

“你不要走,我求求你……我愿意……为你去死……别走,别走……”

拿着药碗的手突然轻轻一抖,他看着她,看着她在梦中呓语,看着她苍白的脸痛苦地皱着,脸上红­色­的胎记似乎淡了许多,看起来,倒像是少女羞涩时的酡红。他的心中忽然一动,仰头将碗里苦涩的药水含在口中。

他的脸慢慢靠近她,每近一寸,他的心居然没来由地快跳。

轻轻吻住她没有血­色­的苍白­唇­瓣,苦涩的药水缓缓地流入她的口中。

她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仿佛是抗拒药水的苦味,也在抗拒他突然吻下的­唇­。

“喝下去。”低沉­性­感的声音轻轻在他口中呢喃,“乖……喝下去。”

她的手挥舞起来想推开他,而他却突然邪笑着一把抓住,药汤已经全部进了她的口中,他却依然吻着她,温柔地辗转,她的­唇­像两片温软娇美的花瓣,让他舍不得放开。

他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突然很安心,很安心……

林海柔抓住匆忙跑出来的大夫,满脸焦急:“怎么样,她没事吧?”

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点儿不屑地说:“没事?怎么会没事?又失血,又受伤,我看啊,差不多死了吧!”

“什么?!”林海柔如遭电击,呆呆地愣在原地。大夫匆匆忙忙走了,她跌坐在沙地上,慌乱地不知该怎么办。她想进去看看,无奈有门口的士兵阻挡,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都快急死了!

锦儿,你千万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老天啊,求求你,放过她吧……

苍天垂怜……

傍晚的时候,德锦突然发起了烧,烧得很急,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大夫把着脉,一直摇头:“唉,是身上的伤口发炎,看起来伤口应该很多,不止是手上这几个……”

耶律寒瞟过她­祼­露在外的皮肤,从她第一天来这里,身上就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他不准任何人给她药,却也没有什么事,怎么现在却又发起炎来?

“大王,要不要看看她的身上……”大夫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敢说得太快,生怕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

“出去。”

这回,大夫一刻也没耽搁,便跑了出去。

他翻过她的身子,破旧的衣服轻轻一扯就烂了,白如凝脂美玉的肌肤全部呈现在他眼前。她真的是好白,就像个瓷娃娃,光滑美丽。

衣服往下扯开,他的目光突然一凝。

左肩处,她细­嫩­的皮肤上,居然有一大片被磨损的伤口,没有凝结成疤痕,此刻鲜红得耀眼。

那是他把她拖在马后,身子在沙子上磨出的伤口!

伸手轻轻抚摸那伤口旁边的肌肤,原来是他造成的!

用力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全部在他掌中碎裂,而接下来他看到的,更是让他震惊!

这是女人的身体吗?

女人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口?

那些看起来已经是旧伤的伤痕,有被刀剑划伤的,有用尖利兵器狠狠刺伤的,而居然还有……用烧热的金属烫伤的!

那些陈年旧伤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刺痛他的双眼,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突然之间有杀人的冲动!

她的日子,究竟是怎样过的?

握着她手臂的手指渐渐收紧,昏迷中的她疼得轻声呻吟:“唔……好痛……”

他急忙放开,让她安心地睡着,用洗­干­净的毛巾细细擦着她肩膀处的伤口,清理完上面的脏东西后,用纱布小心地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他小心翼翼地像在擦拭心爱的宝贝,一点儿也没让她感到疼痛。

为她盖好被子,他才惊觉自己很累了,他竟然照顾了她一个晚上!

走出帐篷,正好碰见焦急在门外徘徊的林海柔,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捏住她的下巴,他笑得让人心惊胆战:“美丽的公主,你是怎样对待你的丫鬟的?”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林海柔顿时愣住了,迷人的双眸看着他。

“哼。”他冷笑,放开她,径直走到对面的帐篷。

她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疼得厉害,他的眼神,好冷,冷得就像千年的寒冰。

这是怎么了?

她偷偷瞥见门缝隙里德锦苍白的脸,又焦急起来。

难道他是……看见了她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了?

天哪,那他有没有发现她的脸!

不!她是无辜的,他不能碰她!

慌忙转身,却撞上结实的一堵人墙。

“很急吗?”慕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能帮帮我吗?”她焦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平时只有他会和德锦接触,也许,他能帮她!

“怎么帮?”他一挑眉,说。

她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确定没有人后,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但却隐瞒了德锦是公主的身份。他终究是契丹人,一切都应小心为妙。

听完之后,慕胤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总觉得那个小丫头有些不对劲,每当他试图靠近她的脸,她便突然像看到敌人一样警觉又慌乱!

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怎么会有那么丑的脸?

“她发烧了,发烧后脸上若是出汗,会把那些胭脂都洗去,到时候,他一定会发现。我求求你,救救她!”林海柔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他居然还在笑,不由得有些恼怒了,“你到底救不救?”

“当然救,但也需要时机,现在大王让人守在门口,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他的话顿了顿,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敛去了。或许,他早就发现了。否则,他何必对一个丑陋的汝奴那么小心翼翼?甚至还亲自照顾了她一晚上?想到这里,他的心也紧张起来,那个丫头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要是被他发现,怕是今生今世都注定要悲惨度过了!

“你怎么了?害怕吗?”林海柔轻蔑地瞪着他,早知道,何必找他!

“待会儿大王会出去,我会救她的。”慕胤扔下这句话,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林海柔呆呆地愣在原地,他答应了吗?他会救锦儿了!

中午,耶律寒带着人出去,留下慕胤和一些部下守着。然而,守在主帐旁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带走!

慕胤寻思着要怎么进去,林海柔在门口着急地看着。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尖叫,然后便听见德锦恐惧的哭声。

林海柔心中一紧,急急冲上去,却被挡住。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放肆!要是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你们要怎么向大王交代。”慕胤冷着脸呵斥守在门口的士兵。

“可是,慕胤大人……”士兵还犹豫不决,他们个个都清楚耶律寒的脾气,要是不听他的命令,恐怕……

里面德锦的哭声更激烈了,慕胤恼了:“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不会牵扯你们!”

说着,拉着林海柔已经闯进去。

德锦从床上滚下来,她身上无力,连站起来都不能,身上只剩下一个肚兜遮身。她恐惧地紧紧抓着被子,两只眼睛盈满泪水,簌簌朝下滚落,那些原本在脸上的胭脂随着泪水逐渐脱落,露出她整张脸庞,竟是美得不可思议!

慕胤冲过去,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小心地呵护着:“没事,别怕,别哭。”

林海柔心疼地看着她,眼泪也不知不觉落下来:“别害怕,有姐姐在呢。”

“什么都别说了,快把她的脸擦­干­净。”慕胤吩咐着,一边拿出怀里的一个­精­致的瓷盒。

德锦睁着大眼睛,看着慕胤,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朱砂,记住,不要碰到水,不能哭,否则就会脱落,知道吗?”

她乖巧地点头,任由他把那些红­色­的朱砂涂在她的左脸上。

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慕胤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因为是契丹男人的衣服,她穿在身上更显得瘦弱,苍白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个病弱的小孩子。

“小丫头,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会想办法让你走的。”慕胤像是开玩笑地看着她,真像个孩子,她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德锦的眼睛亮起来,然而一瞬间又黯淡下来。她走了,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他,她等了那么多年……

“怎么了?还放不下你的公主吗?”慕胤看向林海柔,她默默地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那样子,更为她的美增添了几分忧愁。他的笑容淡下来,转回来看着德锦:“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德锦挤出一丝笑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放不下的人,是他啊!

“慕胤大人,大王回来了!”守营的士兵在外面通报,德锦连忙站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体,要走出去。

“你要­干­什么?”慕胤大惊,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出去!”她睁着清澈的眼睛,害怕地说着。他是魔鬼,她不能和魔鬼待在一起!

耶律寒掀开门帘进来,眼底顿时凝结成冰:“谁让你们进来的?”他看见她身上换了衣服,脸­色­更难看了,“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德锦冷冷地回避他,离开慕胤抱着她的怀抱,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稳。

“你身上有伤……”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有多么温柔,他冷笑一声,“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怪你。”

“那真是多谢您的宽宏大量,可是我没有事了,可以走了吗?”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不忍心再说出什么吓唬她的话。

“可以。”

德锦慢慢走出去,她的双腿虚软无力,却还是拼命让自己走到了门口。林海柔上前扶住她,和她一起走出去。

慕胤刚要出去,耶律寒却说:“看着她,如果你不想让她这么快就死的话。”

慕胤心中一惊,他果然是可怕的!

“是,属下会竭尽所能。”

德锦坐在帐篷外的木桩上,热辣的太阳照得她全身都痛,她连头都抬不起来。慕胤去端药,林海柔陪在她身边。

德锦突然兴奋地抓住她的手,说:“海姐姐,我救了他!他没有死!你不会伤心了对不对?你很高兴对不对?”

“丫头。”她热泪盈眶,她为了她,甘愿救他,救她或许是这辈子最痛恨的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高兴,是吗?”

“你恨他,你可以让他死。如果那时候你没救他,你现在一定自由了,说不定已经回家了,为什么要这么傻?”

“因为我要你高兴啊,如果他死了,你怎么办?”她的眼睛扑闪扑闪,清澈得没有一丝杂尘。

她们都没发现,她们的身后,灿烂的光辉逐渐被遮掩,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斜斜投­射­在沙地上,凌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阳光,直直­射­在前面说话的少女身上。

原来是这样!

她救他,不顾生命地救他,却只是为了那个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的人。而他对她而言,却是随时都可以死去的最痛恨的人!

把自己的血给她最痛恨的人喝,会是什么感觉?

耶律寒握紧手中的药碗,然后冷笑一声,青瓷的药碗碎成无数片,滚烫的药汤顺着他的手流淌下来,滴落在金黄的沙粒中,转眼便蒸发得一­干­二净!

慕胤悻悻地走回来,两手空空,林海柔看见他,问:“你不是去端药了吗?药呢。”

慕胤耸耸肩,“根本就没有药,大夫说大王没有吩咐熬药。”他看了德锦一眼,看见她苍白的脸因为晒了太阳更白了,那块红­色­的朱砂也仿佛是透明,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血管。

“什么?怎么可能?”林海柔半信半疑,怎么可能没有煎药?早上的时候还看见大夫送药进去呢。

“没有大王的吩咐,谁也不准给她任何东西。”慕胤低下头,有些抱歉。

“没事,休息两天就会好了。”德锦艰难地看着他们笑。她快坐不住了,阳光毒辣得像要将她吞噬掉。

这时,两个士兵拿着铁链来到她面前:“大王有令,把汝奴隶同以前一样绑起来!”

“什么?”慕胤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这是大王的命令,慕胤大人,请放手!”

他松了手,拳头却紧紧地握着,同以前一样绑起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再过以前的生活,否则她会活活被太阳烤死!

“有问题吗?慕胤。”耶律寒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地响起。慕胤转过身,看见他靠在木桩上,手里玩弄着粗长的铁链,俊美的脸上因为有笑容而显得更可怕。

“她会死,大王,请您饶恕她。”慕胤跪下来,卑躬屈膝地求他。

“那不更好吗?死了一个奴隶,让本王的军队少养一个人,反正她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冷笑地着看向德锦,发现她更苍白了,眼窝深深陷下去,明亮的眸子扑闪扑闪。

“大王,她还只是个孩子,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林海柔也跪下去,她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德锦或许语气上冲撞了他,可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处处置她于死地。何况,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汝奴,他的反应,已经超乎了寻常。

说中要害,耶律寒还是冷冷地笑着,只是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为什么?公主,这个问题你还没有资格来问本王。”

低下头,林海柔默默流着泪水,她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她不是公主,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他眼前的小汝奴才是真正的公主!是不是应该这样换回德锦的生命?可是,这样一来,她会变得和自己一样悲惨……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慕胤无法忍受地大喊起来,他不相信,他一直尊敬的大王连个小女孩也不肯放过!

“怎样?”耶律寒邪佞地笑着,眼睛瞟向默默坐在一边的德锦,“除非跪下来求本王。”

慕胤和林海柔都惊呆了,就是这种要求?就是想要满足一下他身为大王的尊严?

“把我绑起来吧,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死不了。”她微笑着看着慕胤和海柔,看见他为她下跪,她心里暖暖的,她不会有事,就算死,她也绝不开口求他!

他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士兵拿着铁链,走到她面前,她举起双手,上面缠着的白­色­纱布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哗啦啦,铁链发出好听的声音,德锦呆呆地看着,这就像个噩梦,梦中的恶魔剥夺了她生命中惟一没被侵犯过的自由,她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快醒来吧,如果这真的是个噩梦……

“啊!”粗糙的铁链碰到纱布下的伤口,引起一阵钻心的痛,她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差点支撑不住倒下。林海柔连忙扶住她,她轻轻握着拳头,额头上疼得渗出汗珠来。

“如果支撑不住了就进来求我,他们不会拦你。”他扔下这句话,径直走进帐篷里,帘子放下来,和外面隔开成两个世界,他立在门口,手指收紧。

我要你求我!小奴隶,我要看着你怎么跪下来求你最痛恨的我!哼!他嘴角扯起一抹残忍至极的笑容,我还要你心甘情愿的让我喝你的血!

天已经黑了下来,晒了一天的太阳,德锦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快蒸发­干­净了,没有人送水来给她。不知为什么慕胤和海柔一直都没有来,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地方避光,也许是上天可怜她,没让她晕倒。

口­干­舌燥,她靠在木桩上,闭上眼睛,真的好想喝水啊!现在,谁要给她一口水,她一定会……一定会……不!她摇头,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不会开口求他,死也不会!她的自由已经被他剥夺了,她不能连最后的尊严都被他夺去!

眼前已经好模糊了,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她忽然想起四郎曾经告诉过她那些生活在大漠里的民族是怎样驯养鹰的,把它们的意志都消磨掉,然后在它们濒临崩溃时给它们水和食物,它们便会乖乖听话了,这样的过程叫做“熬鹰”!好残忍的“熬”字啊,意志的战争,就算是最自由的灵魂也难抵过人的残忍啊!

可是,她不是鹰,她是人!是比鹰更坚强的人!

“嘿嘿……小奴隶,很难受吧,来,好好地伺候大爷就给你水喝。”

模模糊糊中,她看见一张猥琐的脸靠近她,­色­迷迷地伸出手摸她的脸。

“走开!”她虚弱得根本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无力地抬起手,却没有打到那个人。他的脸变成好多张,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看不清楚哪一张才是真的。

“呵呵……别害羞嘛,这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就算你是个丑八怪,大爷也不嫌弃。来,亲一个。”那人猥琐的越靠越近,她闻见他口中传来恶心的酒味,立刻感觉胸口翻江倒海。

“唔……”她捂着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这几天她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除了黄水什么也没有,不过还是扫了那个契丹人的兴。一挥手,啪!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贱人!”

天旋地转,德锦觉得这世界仿佛颠倒了,摇摇欲坠。她被打得一头栽在沙地上,嘴角流出血来,她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那人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啊!”突然,那个契丹人也倒了下来,就在她的旁边,捂着肚子,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染得黄沙都变成了红­色­。他痛苦地呻吟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四郎,四郎,是你吗?四郎……”她抬起头,夕阳下,她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她以为,是四郎来了,他总是这么及时的出现,救她于水火。

“不是让你来求我的吗?为什么不来?”耶律寒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看见她的脸,长着胎记的左脸高高肿起,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五个红­色­的指印触目惊心!

脑中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挣扎着离开他,靠着木桩,有气无力地说:“我宁愿死,也不会求你!”

“是吗?刚才若没有我,你现在还能说这话吗?”他嘲弄地看着他。

“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还有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她同样嘲弄地回敬他。

“可是……”他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靠近她,“我一点儿也不感激你。”他抚摸着她苍白的右脸,觉得那仿佛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光滑细­嫩­,“因为你的血在我身体里让我觉得自己好肮脏。”

她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连躲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头向后靠在木桩上:“好啊,我就快死了,等我死了之后,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的心脏突然猛烈地抽痛起来,她的眼睛在他眼前慢慢合上,声音像游丝一样若有若无。

“我不会让你死!除非你求我!”他抱起她,转身走进帐篷。

他居然会救她?

德锦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侧着头看着帐篷里奢华的一切。

他究竟是什么人?看起来不过是在狩猎,为什么有那么多随从?为什么有这么豪华的住所?

几天下来,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许是大夫的药很有作用,她觉得失去的那些血液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看来他真的不打算让她死,而是要慢慢折磨她,像“熬鹰”一样慢慢磨尽她的意志,让她屈服于他。

外面突然欢呼声震天,她走下床,掀开帘子走出去,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共同朝着一个地方欢呼。

德锦抬眼望去,蔚蓝的天空下,金­色­的沙漠中,黑­色­的马如同闪电,马蹄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扬起的黄沙漫天飞舞!他一身黑­色­装束,骑在马上,俊美无铸,黑­色­披风在风中翻飞,君临天下般肆意狂笑着。

他的后面似乎跟着一阵白­色­的风,手指粗的麻绳链接起两端,他抓着一端,另一端拴着那阵白­色­的风,绳子绷得像是随时会断开,而他依旧笑得肆意狂荡!

士兵们全都沸腾起来,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德锦的目光却在看清那阵白­色­的风时突然一凝。

那是一匹神驹!

虽然比起契丹人的马体型略显得瘦小,然而那银亮雪白的毛­色­确实十分少见,健壮的马身,脚力惊人,速度比起耶律寒的马来却也不逊­色­,跟在后面,始终没有落后!

“哈哈哈……”耶律寒的笑声回荡开来,全身上下难掩的王者气焰彰显得淋漓尽致。

白­色­的神驹丝毫没有臣服之意,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

他在营帐外停住,白­色­神驹立刻想要逃走,嘶啸着扬起前蹄,企图挣脱束缚在脖子上的麻绳,然而却始终是徒劳无功。

耶律寒眼中­精­光一闪,手臂用力,神驹竟跌倒在地上。

它是神驹,而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匹稍微出­色­的小马驹!

众将士狂呼不已,雀跃得像是他们抓到的神驹一样!

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清亮的口哨声,穿透人们疯狂的欢呼声。

躺在地上的神驹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不断喷着热气,然而当这一声口哨响起时,它却突然­精­神百倍,一跃而起,充满野­性­地猛烈挣扎。

耶律寒只感觉手掌剧痛,邪恶的目光盯住马驹,突然手上一松。

众人惊呼,神驹从他们头顶凌空而起,一跃而过,纯白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它跃过众人,向着营帐中心狂奔而去,目光一瞬间温顺无比。

“雪儿!”

突然间什么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只有热烈的阳光在肆意地挥洒。

蓝天下,这一人一马,那么和谐,仿佛原本就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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