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要求贴出去,一条街的老板都暗自嘲笑,招杂工居然不要求长相,要求懂得营销,还真的只招一个力工么?众人都等着唐胭给自己招一个蠢钝如牛的笨蛋回来让大家笑话。
“哦?你要招杂工啊?”龙焐炁夹起一筷子热乎乎的油菜,大口吃下,然后盛起一勺汤,喝下去又填了一口米饭,唐胭冷冷的看着他:“你饿死鬼么?”
“今天很累,而且难得吃到小脂做菜,如果是你做的,我估计就秀气多了。”龙焐炁微笑着,挑衅着唐胭,唐胭冷冷的夹起一筷子粉丝:“今天的油菜是我做的。”
“哦,怪不得有点淡。”龙焐炁喃喃自语,笑着巴拉一口米饭,唐胭暗骂一句,自己恨恨的夹起一筷子油菜放进嘴里,吃了才发觉,果然是有点淡。
“小脂,多吃肉,你需要养身体。”龙汣泽细致的剔去所有的鱼刺,将鱼肉递给唐脂,唐脂吃下一口,冲着汤碗点点头,龙汣泽连忙盛起汤递给唐脂,唐脂接过去慢慢喝了。
“你要招工?”龙焐炁又问了一遍。
“恩,需要杂工,怎么,你要来挣外快?”唐胭没有好气。
“狸猫一族里有个孤儿,我看着听聪慧,你让他住你店里吧,给他开一点钱,管饭管住就行了....”龙焐炁还想继续介绍下去,唐胭一摆手打断了他:“一天三十,你去问问他干不干?”
“额....,有点低哦。”龙汣泽低低的说了一句,唐胭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龙汣泽耸耸肩膀赶忙给唐脂夹菜。
“行了,还有三十呢,我本来想说二十的。”龙焐炁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郭永清迟疑着看着唐胭:“大老板,我这边有个人选。”
“昨天龙五给我推荐了一个,我要招那么多杂工干嘛?”唐胭有些诧异。
“就外面夜市的那个鱼丸摊位的女儿,初中毕业在家,我看她白天也没事做就是上网,不如来店里工作还能挣钱你看好不好?”郭永清迟疑着说完,唐胭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过去:“郭永清,女孩子??”
“大老板,你别想歪了。”郭永清不好意思,奔去库房里收拾,唐胭笑着跳进库房:“行啊,让她来试试,我可先说了,每天四十,和陈羽待遇一样哦。”
“哦,谢谢大老板,我去找她!”郭永清兴奋地跳起来奔了出去。
龙焐炁领着一个男孩子走进来,男孩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小动物,唐胭问道他身上狸猫的气味,物伤其类,笑着凑上去:“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季林。”李季林结结巴巴的说完,小心翼翼看了唐胭一眼,相近的气息让他放松了一点。
“好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里还有一个叫郭永清的哥哥陪你哦,你不要害怕,好好干活,姐姐会好好对待你的。”唐胭安慰着李季林,顺手将围裙和手套递给李季林,龙焐炁无奈的摇摇头:“拜托,你已经千岁多了,他才百年,论什么都不能叫你姐姐吧。”
“婆婆,以后拜托你照顾我了。”李季林听到唐胭的年龄,连忙鞠躬,唐胭大怒,一掌拍翻了李季林:“还不给我去干活!”
“啊!”门口一个打扮花俏的女孩子愣住,郭永清尴尬的看着唐胭,李季林连忙爬起来冲进库房里,唐胭看看那个女孩,板起脸:“这就是偷懒的下场。”
女孩子愣住,规规矩矩站好:“老板,我叫黄翠翠,你好。”
“嗯,去穿上制服,打扫卫生去!”唐胭压低了声音,黄翠翠连忙也冲进了库房。
龙焐炁笑着,摇摇头出门了。
唐胭转身,就听到门铃响,以为是龙焐炁进门,转身刚要奚落,却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几乎被血掩盖了面目的男子,闻味道,唐胭顿时感受到了那个欲望强烈的女孩子的气味,看来,振丰满身的血来自那个女孩。
“哈哈,老板,你的发钗,我买了,好有用哦,她到底,到底还是要离开我,她要离开我你知道么?”振丰举着发钗,缓缓走近,恍如疯癫:“我照顾她,我给她钱,我听她使唤,我任由她任性不懂事,可是到头来,她一点也不感激我,她还说,一点也不爱我,哈哈,她不爱我,她就爱她自己,她想走?”振丰靠近了唐胭,唐胭戒备起来。
“她休想!”振丰一挥手,发钗戳下,唐胭正要挥开,只觉得眼前一花,振丰已经飞出门外,再看,龙焐炁站在不远处,伸着手,看来刚才是他出手:“你还好吧?”龙焐炁冲进来,唐胭摇摇头,感激的冲龙焐炁笑笑。
“啊!特异功能?”黄翠翠的声音响起,唐胭回头,郭永清无奈的冲李季林使个眼色,二人上前一把捂住黄翠翠的嘴将她拖进了库房,警车的声音从不远处缓缓靠近。
难得糊涂(一)
黄翠翠拿着抹布偷偷瞄着唐胭,一点点凑近,一点点凑近,唐胭低着头给古董相机擦灰加油,待黄翠翠靠的足够近时,唐胭轻轻开口:“有事儿?”
“啊!”黄翠翠被唐胭吓了一跳,跳起来,朝后退了两大步,嘿嘿笑着:“没没,我,就是看看。”前几天,黄翠翠目睹龙焐炁伸手将振丰吸出门外,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郭永清和李季林捂住嘴押送进库房,然后惊魂未定的黄翠翠尚未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就看见自己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变作了矮矮胖胖的狸猫,一个变作骷髅,黄翠翠愣在那里,尖叫都忘了。郭永清安静等待黄翠翠昏倒,却看到黄翠翠双眼目光呆滞片刻之后,出现了闪亮的光芒:“妖怪?”
“嗯。”一骷髅,一狸猫同时点头。
“太帅了!”黄翠翠摸出手机,二人连忙恢复人形,开始了漫长的威逼利诱,直到黄翠翠答应不会泄露出去,二人才放黄翠翠离开。
“好奇?”唐胭小心的将一枚小小的齿轮装在相机上,黄翠翠呵呵笑着,不敢靠近:“大老板,你,额,吃人么?”
唐胭本来以为黄翠翠面对妖怪这样兴奋,会问出什么有深度的问题,哪知道问了这么一句,要不是为了护着齿轮,早就喷出来了:“额,不吃,不过,你要是敢出去给我胡说,我可以开荤。”
“我不会,绝对不会。”黄翠翠连连保证。“那就快去打扫卫生,擦干净货架之后,去二老板那里,帮忙熬药。”唐胭皱着眉头开口,黄翠翠连忙答应着,直接跑去了隔壁,相对于唐胭独眼的样貌,在黄翠翠心里,总觉得唐脂会是一个更加善良的角色。
“唐老板?”门开了,一个老者探头进来,唐胭抬头,堆上笑容:“韩先生,快进来,您的相机我很快就弄好了。”
韩先生进门,道一句打扰,坐在圈椅里,伸手摩挲着圈椅的把手:“哎呀,好东西,好东西。”李季林端着茶杯上前,给韩先生递上一杯茶:“哎呀,多谢多谢。”
“韩先生,不必每次来都这么客气的。”唐胭不抬头,韩先生笑着说:“我老了,每次收拾这个宝贝儿都要唐老板动手,心里过意不去的。”
“没事儿,不过举手之劳。”唐胭装好了相机,拿起白布擦干净相机交给李季林:“端过去给韩先生。”
“哎呀哎呀,果然是唐老板,手法真好,真的是比我以前都好。”韩先生拿起相机,唐胭看看,笑了:“我都说了举手之劳,韩先生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一共一百六。”李季林愣住,方才唐胭明明说举手之劳,可是转脸就要钱?唐胭笑着,韩先生一点也不含糊:“很便宜很便宜。”说完,掏了钱出来。
“对了,唐老板,最近我有个朋友手上有块手表出手,我觉得唐老板也许有兴趣,就把您的地址给他了。”韩先生笑着,收好相机,却没有起身。
“哦,是么,手表的话我确实有兴趣,您的朋友想出手,不妨来看看。”唐胭笑着,将柜台收拾好。
“不过我有件事情摆脱唐老板,我这个朋友是着急要钱,经济困难,因此想唐老板手下留情,要是看上了,千万多给点钱?”韩先生赔笑,郭永清坐在库房里喝茶,微微一笑,让唐胭手下留情,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哎呦,韩先生,这点小事,一定的一定的。”唐胭笑着连连点头。
送走了韩先生,黄翠翠进门,手上端了一个炖盅:“大老板,二老板让我给你端来的,说是润肺气的,说是最近秋天干燥,给每个人都有哦。”
“是啊,过着过着就秋天了。”唐胭接过来,叹口气,打开炖盅,黄翠翠笑着招呼:“永清哥,季林哥,到隔壁喝补品哦!”郭永清伸伸懒腰走出来,李季林小心翼翼的看看唐胭,唐胭点点头,自己喝了一口,皱皱眉头:“小脂,忘了放冰糖。”黄翠翠刚要跑过去,就听唐胭自己笑了:“你开始老糊涂了么?”
黄翠翠推门跑过去,一进唐脂的药店,就听唐脂自言自语似的说:“最近有些糊涂了呢,看来秋天我的气确实是弱,该修养几天了。”
“哎,你们能听到的啊?”黄翠翠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郭永清拉着李季林进门,笑着推了一把黄翠翠的脑袋:“凡人,先学会闭嘴看着。”
“哦,知道了。”黄翠翠端起炖盅,品一口,点点头:“嗯,是不甜。”说着不甜,嘴上却不甘吃亏,连着喝了两碗,然后才对唐脂说:“二老板,以后我帮你炖啊,我记得住。”
“不用了,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唐脂对于自己气息变得弱有些郁闷,听到黄翠翠要接手自己的活,难免心头有些难受,口气冷了下来。
“没关系的啊,我可以,二老板你身体不好,多休息几天好了。”黄翠翠笑着,丝毫没有察觉唐脂的不快。
“连你也来小瞧我么?”唐脂怒了,起身,甩手离开,黄翠翠愣在那里,张口半天说不出话,郭永清拍拍黄翠翠的脑袋:“少说话,多看,多想,要教你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啊?”
中秋节就快要到了,唐胭开始打电话,黄翠翠偷偷听着:“哎呀李老板你好哦,中秋快到了,给您定了礼物,哈哈哈多谢啊,没事没事,咱们合作愉快的啊,哈哈,好好,一定一定。”黄翠翠扁扁嘴,坐在郭永清身边端起茶杯:“大老板定了礼物啊,有我们的么?”
“每年都没有。”郭永清笑着,喝下茶:“最多请吃饭。”
“算了,还能要求什么,吃饭就吃饭吧。”黄翠翠喝一口茶,闭目养神,李季林抱着三个箱子从二人面前经过,二人感觉到了,但是都没有起身。
门开了,唐胭抬头,进来一个萧瑟的老人,穿着旧大衣,围着破洞的围巾,戴着旧毡帽,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人越是落魄,往往气场越弱,这个时候会觉得怕冷,很是正常,唐胭抬抬眉毛。
“您好。”唐胭招呼着,郭永清推推黄翠翠:“去,招呼客人去。”
@奇@“我累死了,你去。”
@书@“我可不去,再不去我可揍你了。”
“你敢,我可叫人了。”
“我去吧。”李季林连忙答应一句端起茶壶跑了出去,郭永清单手放在脑后靠在墙上:“我说一句哦,翠翠,你也是新来的,季林也是新来的,你俩呢怎么看都是季林干活快,干活好,而且他还是狸猫,与老板有亲缘,将来哦,他肯定有机会升店长,你就难喽。”
一句话,黄翠翠原本闭目养神的心情没有了,睁开眼皱眉:“是哦。”
唐胭招呼老者在圈椅上坐了,老者伸手摸摸圈椅,笑笑:“老板有品位,真的,明后的。”
“先生好眼力。”唐胭笑着,坐在一边。
“我是韩老的朋友。”老者拿出一个用绸缎重重包裹的盒子:“我姓冯。”
“冯先生你好,韩先生上次来跟我说了,您的东西带来了么?”唐胭笑着点点头,从这个冯先生的身上唐胭闻到了四个字“失魂落魄”,这个冯先生看来是有所愁的人,再看冯先生的面相,此人目前看来是有妻有子,可是子孙缘很薄,看来与儿子的关系很不好。
“带来了。”冯先生的面上显露出一抹凄楚的神色,将盒子放在茶几上,慢慢打开,好像一个爱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新娘的盖头一样,唐胭不由得可怜起冯先生来。
绸缎打开,盒子是天鹅绒的,冯先生轻轻打开,一块手表出现在唐胭面前,自认看过珍宝无数的唐胭也张大了嘴,盒子里赫然是一块女士手表,铂金表链,表链上镶嵌了密密麻麻的碎钻,虽然是碎钻,看成色应该是源自南非,表链的尽头处用小块的翡翠镶嵌出了百合花和蜻蜓,一旦表链扣死,将是百合蜻蜓碰触在一起的样子。用来拼出百合蜻蜓的翡翠虽然是小块翡翠,但是都是老坑玻璃种的油青翡翠,随便一小块的价格也要上千。
“冯先生,不说这块表的年代,光是珠宝就已上百万,冯先生为什么要出手呢?”唐胭推开表盒,这样东西太贵重,收进手里,只怕卖不出去。
“唐老板,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的不孝子让我无奈啊。”冯先生举起手擦擦眼角,唐胭摇摇头。
“我老伴病重,要换肾,她病着这些年,我花尽家产,只有这块表我一直保留着,不敢动,我的不孝子多年前就不管我们了,如今万般无奈,我求他借给我点钱给他妈妈换肾,他却说老太太已经活了六十岁了,该死了,我,我...”冯先生说不下去,唐胭低了头。
“唐老板,我这块表,以前也想过要卖掉,一是自己舍不得,二是怕找不到好买家,三是因为太贵重,没人敢要,这次我是在是不得不买,开价二百万,唐老板您要是要,二百万即可,我听韩老说起过唐老板,信得过唐老板的眼光。”冯先生将表推向唐胭,唐胭愣住,看看盒子里的表,不算历史,这块表的价格已经在五百万,算上历史,这块表可以开价千万,冯先生居然用白菜价买给自己,对唐胭来说,实在是个诱惑。
“冯先生,既然您艰难,也诚心想买,我收下,价格,我给您提到四百万,毕竟我也是小本生意,积蓄不多,不过,钱我要分三次给您,可以么?”唐胭将盒子扣上,用手按住,冯先生嘴唇抖动几下,叹口气:“罢了,您拿去吧,四百万,多谢唐老板厚道。”虽然价格多了两百万,冯先生却真正面临与心头爱分别,难免很舍不得。
“郭永清,出来收货。”唐胭招呼一句,郭永清出来,恭恭敬敬用托盘将手表盒子端进库房。唐胭走进柜台后面,开出一张支票:“冯先生,这是一百万,剩下两次,我一次开一百万,一次开两百万,我这里需要周旋,不过您不用担心,间隔都是一个星期。”
“那就好。”冯先生失魂落魄的接过支票,叹口气,将支票塞进口袋里,唐胭苦笑,冯先生对待百万支票的心态,只怕和对待手纸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满地打滚求收养~
难得糊涂(二)
“这块表就值千万啊?”黄翠翠瞪大眼睛,伸手要摸,郭永清将盒子扣上,放在货架最高处:“你可要小心,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有个闪失,唐老板第一个吃掉的肯定是你。”
“哎,为什么一定是我,你俩就不会贪心哦?”黄翠翠愤愤不平。
“世间最贪财的就是人,人以下就是唐老板,你是人,比唐老板都贪,唐老板怎么会先怀疑我们。”郭永清笑笑,推了黄翠翠一把,自己出去干活了,黄翠翠仰望那天鹅绒的表盒,深吸口气,暗地感慨:一千万的空气啊。
唐脂轻轻用汤勺搅动锅里的粥,唐胭进门,闻到香味:“白果粥么?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个太累了。”白果容易糊锅,煮粥的时候要不断搅动。
“最近心烦,做做这些心里能好受一些。”唐脂叹口气,唐胭看看唐脂,低沉片刻,换了衣服出来岔开话题:“今天有个老人家来我店里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子孙缘薄,我看,父子关系很是不好呢。”唐脂轻轻开口,二人本是双生,心意相通,唐胭的经历,唐脂一定会感受得到。
“儿子太不孝顺了。”唐胭愤愤,端出冰箱里的一盘凉菜,唐脂一边搅动一边轻轻开口:“这些事情,很难说的清楚。”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人如何能如此不孝?”唐胭将凉菜放在桌上。
“唐胭,有的人,虽然是父母,却难免犯过错误,有些事情,也许做父母的没有照顾周到,潜移默化,让孩子受到影响,也是难免的。这个冯先生,依我的感觉,他前半生顺风顺水,少年得意,多半是个怠慢家庭的人,此时年老落魄,老伴生病,儿子疏离,他方才慨叹有子不孝,可是咱们仔细想想,若当年他忽视家庭,他的儿子在家中一次次失望的感受,又能比他现在的感受轻松多少呢?”唐脂慢慢的说,锅里的粥变得十分粘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唐胭叹口气:“就算小时候被父亲忽视,现在也不能这样不孝啊?”
“有的人懂得原谅,有的人不懂,说是本性如此,不如说是父母如此,懂得原谅的人,父母一定心胸宽宏,孩子有样学样,自己没有教导好,到老时难免深受其害。冯先生的儿子,估计就是不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太阳再温暖,也是有黑子的。’”唐脂停了火,将粥盛进碗里。
敲门声响起,唐胭跑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龙汣泽的笑脸,龙焐炁领着李季林站在龙汣泽身后,郭永清抱着一只大箱子站在最后。唐胭让开:“怎么都来了?”
“我听永清说小脂身体不好,特地过来看看。”龙汣泽顾不上解释,冲进了屋里,李季林低头笑笑:“大老板,我也来看看二老板。”
“进来进来吧。”唐胭连忙推着李季林进门,这个小狸猫性格内向,随便说句话脸就通红。
“大老板,两个龙少爷买了很多补品,您看放在哪里?”郭永清抱着箱子进门,唐胭连忙让他抱进厨房里去,唐脂已经在埋怨龙汣泽:“买这么多干什么?我开药店的,什么没有啊?”
“我买的是我买的,你的是你的,小脂,好像啊,白果粥么,我要吃我要吃。”龙汣泽推着唐脂进屋坐下,自己去盛粥端菜,唐胭坐下,龙焐炁坐在唐胭身边:“给你的。”
“什么?”唐胭低头,是个小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瓶香水,唐胭鼻子尖,闻到了蛋糕的气味:“糕点香型的啊?”
“对啊,你不怎么可爱,喷点可爱的吧。”龙焐炁笑笑,对着李季林说:“对吧?”
“哦,是。”李季林傻呵呵的答应,被唐胭的怒目刺激的一抖,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韩先生,冯先生的儿子在哪里,我想跟他谈谈。”唐胭在店里打电话,李季林看看唐胭,自己低头微笑起来,郭永清看见,笑说:“笑什么?”
“大老板人挺好的。”李季林笑呵呵的,脸上一抹红,郭永清笑了笑:“不是个很坏的人而已,不算太好。”
“郭永清,去趟北城取货。”唐胭听到,轻轻开口,郭永清吐吐舌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在“万方设计工作室”门前,唐胭抬头看看,门面不大,甚至有些寒酸了,看来冯先生的儿子境况也不是太好。
走进去经过无人的前台,上楼梯,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我说了,欠款这个星期一定要还,帮帮忙吧老兄,我们家老太太病了,要钱,我拿不出来!”唐胭愣住,细细的听。
“老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这边真的着急,我家老太太真的病的不行了,你就当我求你了,你赶快拆借了还给我好不好?”唐胭暗地感慨,这个儿子倒也不算混蛋。
听半天没有声音,唐胭料得是挂了电话了,便上了楼,看见一间大办公室,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捂着头,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估计他刚刚发过脾气。
“你好!”唐胭进门,男子抬头,看到唐胭,一愣:“你是?”
“我姓唐,请问怎么称呼?”唐胭伸手,男子叹口气起身,递给唐胭自己的手:“我姓冯。”
“您有什么事儿么?”唐胭落座,冯先生开口询问,语气有些不耐烦。
“令尊将一块手表放在我那里出售。”唐胭微笑:“您二位都姓冯,我怎么区分呢?”
“国涛。”冯国涛轻轻的说,叹口气,低着头,半天:“老头子真的把手表卖给你了?”
“是,说起来,我很好奇,为何令尊会给我说你不肯出钱救母亲呢?我刚才听您打电话,看来您也是很关心令堂的。”唐胭询问,冯国涛抬头,叹息:“我怎么会不管,跟老头子,我说不出好话来,唐老板,那块表是我爸的命,多少钱,您别卖,我买。”
“我四百万买下。”唐胭微笑。
“那块表至少值千万。”冯国涛急了,连忙说:“唐老板,我现在虽然没钱,可是很快就能有钱的,您千万别卖,给我留着。”
“这个不是问题,那么贵的表,我也不好卖,我来,只是觉得想了解一下冯先生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一个混蛋,如果是,那表我就自己留下,如果不是,我就给您留着,那块表,用来传世更好。”唐胭笑着,冯国涛愣了愣,苦笑:“我可不就是混蛋么,老头子跟我吵了几天了,我一分钱拿不出来,还气他。”
“何苦呢,自己又不开心?”唐胭笑着,看着冯国涛。
“就是气他以前不管我,现在回来对我要求这要求那。”冯国涛说起来,总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现在自己这么大岁数还在介意这个总有些不妥。
唐胭笑了,想起了唐脂曾经的话:“他那时年少,就像你现在这样,一口气上来,不管不顾,你要体谅他。”冯国涛苦笑:“唐老板,这些事儿,你就别说了。”说完冯国涛起身,做个送客的姿势:“唐老板,我这里资金周转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您千万行行好,别把那块表买了,您放心,我倾家荡产也会把那块表买回来。”
唐胭起身,走了出去,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不孝子:“国涛,有空的话,还是去跟你父亲好好聊聊比较好,隔夜仇越积累越变味。”
冯国涛随便的点点头,自己转身回去打电话去了。
唐胭回到店里,坐下细细品茶,心情好了许多,自己暗笑竟是出去日行一善了么?
门开了,一阵风进来,唐胭皱起眉头,转向门外,一个帅气男子进门,个头不高,但是双眼有神,剑眉星目,一身名牌,抱着一捆卷轴,喜滋滋的看着唐胭:“表妹,好久不见了。”
“帅哥!”黄翠翠及时的出现,发出花痴的一声。
“唐徽,你怎么又来了?”唐胭皱眉,每次唐徽出现,自己一定会倒霉。
“表妹,我这里有几张张大千,你看看?”唐徽抱着卷轴走近唐胭,不失时机的朝着黄翠翠微笑:“小美女!”
“我不收字画,你去别家好了。”唐胭冷着脸,推开了唐徽的字画,唐徽笑了笑,将卷轴放回脚边,然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表妹,这个你肯定喜欢。”说着就将手绢包打开,唐胭的右眼顿时放了精光,那件东西分明是佛骨舍利,唐胭瞪着看块瓷白色的物件,闻到其中的味道:“从哪里偷来的?”
“法华寺,表妹,好东西吧?”唐徽一点不避讳自己偷窃的事实。
“这件东西会惹祸上身,我不要。”唐胭转开脸,唐徽的脸色终于变了:“表妹,救救我!”说完,唐徽一把将佛骨舍利放下,跪在唐胭面前:“这东西,到我手上后,我就推不出去了,而且莫名其妙的被好几伙人偷袭,都是魔族。”
“我就知道。”唐胭无奈,仰头长叹:“这块舍利,是镇压之物,你取走了,镇压的东西就蠢蠢欲动,自然是好几伙人找你的麻烦,你赶快还回去吧。”
“来不及了。”唐徽抬头,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门开了,一阵风进,又关上了,唐胭愣住,无奈,一把推开唐徽:“郭永清!”
“知道了!”郭永清拖着花痴一般流口水的黄翠翠,领着李季林迅速跑出去。
“尊驾可以现身了。”唐胭开口,右眼发光,面前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影,是个女子,妖娆无比,面露凶光,唐胭细细闻了这个女子的气息,愣住:“是你?”
“好久不见了,你变了呢!”女子微笑着,坐在唐胭对面:“这么多年我被镇压着,终于能见人了,你的表哥?”女子伸手一指唐徽,唐胭无奈的点点头,女子掩口而笑:“好人呢,好人,带着我这么多天,他竟是丝毫不觉,直到被人追杀才发觉自己惹祸上身,与你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唐徽,你也出去吧,把小脂叫来,我们故人叙叙旧。”唐胭微笑,推了唐徽一把,唐徽愣住,一把抓起佛骨舍利,赶忙跑了出去。
“多少年了,终于出口气。”女子微笑,唐胭也笑:“你还是这么漂亮。”
“你怎么瞎了一支眼?”女子指着唐胭的左眼,唐胭笑着:“现在流行这种装扮。”
“切。”女子掩口,门开了,唐脂进门,看到妖娆的女子,愣住,半天才关了门:“媚娘么?”
难得糊涂(三)
“小脂,你看起来虚弱多了。”媚娘起身,笑着,唐脂不用眯起眼睛,也能看到她身侧萦绕着飘渺的气息:“媚娘,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媚娘的样貌,衣衫,都似乎不是太清晰,可是那股难以掩盖的妖媚从她那恍如烟雾的身躯里弥漫整个房间,让唐脂的心头都有了几分迷醉:“媚娘,你还是那样,难以抗拒。”
“哈哈,老了,许多年了,该死的人都死了,只剩了我一个。”媚娘娇笑着,靠近了唐脂,唐脂轻轻张开手臂,拥住了媚娘:“你还没死,真是不容易。”
“祸害活千年么。”媚娘拥抱着唐脂,回头笑望唐胭:“小胭,不来抱抱我么?”那种笑容,那种音调,唐胭还没察觉就已经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无奈摇头:“媚娘,你何必要这样,示威么?”嘴上虽说着,却还是伸手拥住她二人。
“我怎么会,多年前,只有你们帮我,这世界上我媚娘不会害的人,只有你们了。”媚娘开口,口气有几分沧桑,唐胭松了手,看着媚娘:“还在怪罪他么?如今你好不容易自由,别想着这些了,出去四处走走逛逛不好么?”
“我?我约了人。”媚娘笑着,松开唐脂,笑了起来。
“你,约了人?”唐脂被唐胭拉过一边,神色警觉起来:“媚娘,你还要报仇么?多少年了?该放过的就放过吧。”
“我自由时,曾听人跟我说,人生最乐乃糊涂二字,那时候我自以为掌握要领,许多人许多事,我都没有做绝,糊里糊涂就放过他们,可是我错了,这些年的紧闭消磨,让我明白一件事,糊涂二字,只能用来对自己,不能用来对别人。”媚娘笑着,慢慢坐在圈椅上:“这椅子,一点显露不出女子坐姿美妙,与那时的椅子,差了太远?”
“媚娘....”唐胭皱眉,想要开口,门开了,唐胭警觉扭头,心底一沉,来者正是张诗涵,张诗涵牵着抱着泰迪熊的媛媛,微笑着站在门口,朝着媚娘的方向深深鞠躬:“您好,我来晚了,还请您原谅。”
“哦?你是他的儿子?长得不太像呢!”媚娘笑着,招招手:“你又是谁?”
“您好,我是爸爸的女儿。”媛媛低头微笑,抬头时,双眸金色的光芒挑衅似地显露,媚娘愣了一下,瞬间明白:“呵呵,原来如此,看来,你只不过是个养女,那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养子喽,血统不纯的东西,也来觊觎我的垂青么?”媚娘冷了脸,不似生气,倒像是娇嗔,张诗涵面不改色,微笑着,唐胭看到张诗涵的面容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圆脸渐渐变成了一张俊朗的脸,尖下巴,眉毛略粗,鼻子直挺,身材也变得更加高大一些,变化完成,整个人看上去英武俊秀,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您多虑了,我的血统很纯,我的母亲,您认识。”张诗涵依旧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是谁?”看到张诗涵的面容,媚娘的双眸有了几分泪光。
“您的女儿。”张诗涵低着头,媚娘惊讶的长大了嘴,半天才笑了出来:“冤孽,果然是冤孽,这样倒是很好,呵呵,很好。”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唐胭忍不住发问:“媚娘,别这样,别跟他搅在一起!”
“唐胭,我该走了,你保重,我们会再见的。”媚娘笑着,伸手抓住了媛媛的手腕:“小东西,冲我睁眼睛,你小心了。”媛媛愣住,抬头看媚娘,媚娘的双眸流淌出了金黄|色的光波,仔细看,那种金色,不是金黄,而是正黄,曾经专属于皇室的颜色,醇厚而富有感染力,媛媛颤抖着低下了头。
“乖,你该叫我一声婆婆呢,人老了,越来越喜欢小孩子了。”媚娘牵着媛媛的手,张诗涵打开了门,唐胭牵着唐脂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媚娘走远,张诗涵回头看了唐胭一眼,笑笑离开。
“武媚娘!!”黄翠翠惊讶的声音提高了十几个八度,唐胭皱眉瞪了她一眼,黄翠翠才闭了嘴。
“武算什么姓氏,她就叫媚娘,月中狐,我狐族中少有的仙家之品,当年我们都叹她一句可惜,生生爱上了凡人,如今,只能叹一句无常。”唐胭说到这里,硬生生停了下来,郭永清不明就里,李季林却早就听家里的长辈讲过这故事,没敢多说,当做自己不知道。
“天哪,她真的是狐狸精呢,太可惜了,我都没拍下来。”黄翠翠兀自在那里自言自语,郭永清无奈,用脚揣了她一下。
冯国涛推开胭脂记的门:“请问,唐老板在么?”唐脂抬头,闻到了冯先生的味道,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冯先生的儿子,微笑指指隔壁:“旁边才是古董店,我这里是中药店。”
“哦,好,谢谢。”冯国涛看着唐脂,愣住,嘴上答应着,脚底却走不动路,唐脂额头的汗珠,眼睫毛的阴影,瞬间成了一种冲击力,让冯国涛欲罢不能:“你是?”
“我?”唐脂看了冯国涛一眼,知道冯国涛的心思,脸上上了一抹绯红:“我是二老板,你要找的是大老板,在隔壁。”唐脂指指隔壁,冯国涛实在没有留下继续聊天的理由,尴尬一笑,转去了隔壁。
“国涛?你凑够钱了?”唐胭带笑,冯国涛惭愧一笑,拿出一张房契:“这是我名下的别墅,不值那么多钱,还有我名下的两间商铺,也值不了千万,可是总是比较值钱了,唐老板可否将手表还给我,我宁愿写下借据。”
“国涛,你母亲怎样了?”唐胭并未接口,冯国涛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唐老板,你不会是不想换给我吧。”
“你个不孝子!”冯先生一进门,顿时领会成不孝子冯国涛跑来逼迫唐胭归还手表,顿时大怒举起手要打,冯国涛看着冯先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唐胭连忙拦在中间:“冯先生,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你个不孝子,我白生你,当初知道你现在这么混蛋,就应该让你病死!”冯先生随意拿起手边一个花瓶砸了过去,唐胭愣住,乾隆时期的花瓶,虽不是宫中物品,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就这么哗啦一声化为一堆碎片,唐胭几乎腿软。
“我应该病死,你当初就不该生我,对,我是混蛋,你就好了么?你问问你自己以前管过我什么?我忘带钥匙,在街上游荡一通宵啊,你跟妈跑出去跳舞,根本就没想过我吃没吃饭啊,我生病,我跟你说我难受,你说我装病,我跟妈说我难受,妈说我娇气,结果我晕倒在学校里你们才来看我啊,你们真的都是好人,我才是混蛋,好了吧!”冯国涛越说越激动,随手打翻一个罐子,唐胭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一堆新碎片,心痛的几乎要死掉。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有钱念书么?有钱开公司么?我不管你,你早就饿死病死了,你今天还来怪我?当初是谁送你去学设计啊?当初是谁求爷爷告奶奶让你换个好学校啊?我为了你丢尽了脸,给人家赔笑,我一辈子都没有那么求过人啊。”冯先生怒的用脚跺地,冯国涛冷笑:“别人家孩子学设计我也学设计,你根本不管我想学什么,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也是,我都是错,好了吧!”冯国涛甩手要走,唐胭终于怒了:“都给我站住!”
冯国涛一愣,看了唐胭一眼,再看看地上的碎片,皱眉:“唐老板只管开借条好了,我不会赖账。”说完,不管唐胭的怒火,径直走了出去,唐脂听到,直接跟着出了门,隔着玻璃门说了一句话:“唐胭,我跟着他去,你别担心。”唐胭听到,才没有追出门。
“不孝子,不孝子,气死我了。”冯先生颓然坐在圈椅里,唐胭虚弱的说一句:“死人了啊,快出来打扫啊!”郭永清和李季林赶忙跑出来,忙不迭的打扫,唐胭坐在冯先生身边,深呼吸几口气,才赔笑:“冯先生,你真的误会了!”
“我会误会什么,唐老板,我真的都听到了。”冯先生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这是他的房契,剩下的钱他都要跟我打借条,他说那块表是你的心头肉,让我千万不要卖掉。”唐胭拿出房契,冯先生看了一眼,抖着手,翻看了很多遍,才叹口气,放在一边,捂着眼睛:“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冯先生,国涛不是混蛋,他为了给他妈妈治病,已经到处借钱想要给你了,我看,你们互相误会太多年了。”唐胭轻轻将房契拿过来,放在柜台上。
“当年我和他妈妈太年轻,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都傻,就知道玩,孩子恨我们,我们总觉得时间过去他就会忘了,我们自己就当做没发生过,把孩子养的稀里糊涂,说起来,倒真的是我们糟蹋了这个孩子。”冯先生落了眼泪,唐胭递上纸巾。
“国涛,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说清楚的比较好。”唐脂跟在冯国涛身后,快步走着,冯国涛回头,看到唐脂,心头软了,可是那口气还在,脚站住,脸还是臭的:“解释什么,说不通,我俩就是猫狗不相容。”
“他是你的父亲,千错万错,养育之恩就没有错,他没有出卖你,没有伤你,没有利用你,他就是尽职尽责了,也许做的不够好,但是你怎么可以抹杀他所有的功劳呢?”唐脂慢悠悠的说着,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唐胭的眼睛,眼眶有些湿润。
“我跟他说不明白,他不会明白我的心。”冯先生摇摇头,依旧不肯打电话叫回冯国涛。
“孩子是你养大的,有样学样,你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带坏了他,让他受伤让他难过,难道你不怕这种事情发生在你的孙子身上延续下去么?”唐胭轻声柔气的劝说着。
“哎。”冯先生叹息,掏出了手机。
冯国涛摇摇头,一跺脚:“罢了,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我就当他要死了吧。”说着,转身要走回去,手机响了起来,冯国涛掏出手机,看到了号码,笑了出来,眼泪从眼角落下来:“这么多年,头一回我跑掉他会想要让我回去。”
难得糊涂(四)
冯国涛再进门,店里已经打扫干净,冯先生起身,父子二人对视着,却始终都不肯先说话,僵持了半天,冯国涛开口:“老头子,摔了人家唐老板的东西,该道歉了。”父子对视,眼中早没了火气,只是也早就忘了如何相亲相爱。
“啊,对啊,唐老板,这个...”冯先生看唐胭,唐胭拿起借据:“国涛,借据我写好了,加上那两件瓷器,你一共还欠我五十六万,你签个字吧。”李季林听见价格,瞪大眼睛看着郭永清,郭永清点点头低声说:“这就是大老板。”
李季林点点头,默默地颤抖一下。
“国涛,你的商铺目前是你自己在用,我就不回收了,每年三万五的租金,租给你,你的别墅么,我倒要去好好看看。”唐胭拿出一张租房合同,冯国涛一愣,看着唐胭:“唐老板,这么半天,你已经写完这些了?”
“嗯,东西都碎了我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唐胭一低头做痛心疾首状,冯国涛顿感愧疚,连忙将租房合同签了,签完才发现,这张合同是五年的,无形中,自己又欠了唐胭七万块钱。
“唐老板,租金暂时我掏不出来。”冯国涛递回合同,唐胭微笑,递上另一张借据,金额为七万五,正好是五年的租金,唐胭不语,下巴轻轻点了一下,冯国涛无奈笑笑,接过来规规矩矩的签好字,唐胭笑说:“国涛啊,好好经营,你那里地段价格比较高,你要是黄铺了,我找人租房子都不太容易的哦。”
“多谢唐老板。”冯国涛无奈的苦笑,郭永清捧着盒子出去,冯先生激动地迎上去,自己接过盒子,打开了细细看每个部分,每块钻,每块翡翠细细看过,才收起来,歉意道:“唐老板,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知道,这种东西太贵重了,是应该好好检查,冯先生,检查没问题了吧?”唐胭微笑,冯先生已经将表盒包好,揣进自己怀里:“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好。”唐胭笑着,冯国涛僵硬的伸出手,搀扶上冯先生:“老头子,咱们去医院吧。”
“哦,对对,该去医院了。”冯先生被冯国涛的举动吓了一跳,转瞬反应过来,心头暖暖的,面上却很僵硬。
“你妈妈的肾源找到了么?”唐脂一边开门,一边问,冯国涛看着唐脂,脸上莫名有些发热:“还没,不过现在有了唐老板的四百万,应该不怕有问题,剩下的就是等待肾源了。”冯国涛搀扶着冯先生出门,唐胭站在店里鞠躬:“您慢走,常来。”
张诗涵的大房子里,媚娘坐在皮沙发上,摩挲两下,嗤笑:“我当你多有钱,原来不过是些破玩意,看都不用,闻一下就知道不是好木头好皮子。”
张诗涵笑着,端了咖啡来放在媚娘手边:“好东西不似从前了,以前的木头和现在的木头,味道上差了许多。”
媚娘端起来闻闻,喝一口,笑着放下:“新鲜东西还真多,我这些年被关着,见识也短了,力气也散了,老了,不中用了呢。”说着媚娘伸手招呼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的媛媛:“你过来。”
媛媛小心的看了张诗涵一眼,才走过去,贴着媚娘坐下。
“如今的女孩子,都这样的打扮了么?这新鲜的样子,你也该给我预备些。”媚娘扯扯媛媛的小裙子,张诗涵连忙说:“预备了,在楼上,媛媛,领婆婆去换衣服。”
听到“婆婆”这个词,媛媛嘴角上扬了几分,依旧是淡淡的说:“婆婆,跟我来吧。”说着就起了身,媚娘扶着媛媛的肩膀,缓缓的走着,身体周围萦绕的淡紫色气体依旧飘渺着,让媚娘的身躯面容都十分的模糊,只是那双眼,格外分明。
“当年伺候我的人,排着队,能绕着你这房子数十圈不止了,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看来我真的是不行了呢。”媚娘故意慵懒的说,手上加力,媛媛皱眉,心头起了怒火:竟将我当做丫鬟么?
媚娘进门,随意的吩咐:“我要洗澡,还有,准备好衣服。”说完,自己往窗台边的沙发上坐了,媛媛瞪着媚娘,半天才对着楼道里喊了一句:“小张阿姨,客人要洗澡!”
媚娘笑着,看媛媛气急败坏的出门去,一个中年女子进门:“您好啊,我这就给您放热水去。”媚娘笑着,起身,关好了门,慢慢的脱去衣服,站在浴室门外。
“您的热水...”保姆小张转身,看到媚娘站在自己面前,赤条条的,整个人好像是一尊白玉雕像,美得让她一个女人都有些血脉喷张。
“您可以洗澡了。”小张有些尴尬,赶忙一让,媚娘看看自己眼前的按摩浴缸,笑笑:“我饿了,有吃的么?”
“哦,有,我这就去。”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媚娘,小张巴不得马上为她去死以讨她欢心。
浴缸的泡沫丰盈,水下按摩的力道也很好,媚娘闭目躺着,嘴角轻轻挑起:“如今的人不讲究吃穿用度,倒是讲究这些方面了,怪异怪异,穿得好用得好吃的好才能长寿,以前的他巴不得每样东西都有长寿的作用,如今的人竟是巴不得早死么?”
“小姐,您要的吃的,我想着您洗澡,都是刚好一口大小的。”小张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了香葱面包片,草莓,小片奶酪,还有一杯香槟。
“谢谢,小张是么?帮我擦擦背好么?”媚娘笑着坐起来,翻个身,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后背,小张愣了愣,点点头:“哦,好。”拿起浴球开始为媚娘擦背。
媚娘眯起眼睛,微笑着,然后轻轻的说:“小张,你愿意帮我么?”
“愿意。”听到的话,小张尚没想明白,就已经开口答应了,自己也觉得惊讶,却莫名的感到幸福。
“谢谢你。”媚娘笑着,转头看了小张一眼,小张也傻呵呵的笑着,刚想说一句“小姐你真漂亮”,就觉得喉头一紧,脖子上好像被什么勒住了,小张艰难的挣扎,这是怎么也摆脱不开。媚娘笑着,轻轻的坐了起来:“小张,我想要恢复,只有用人的骨血,你帮帮我,好么?”
这时候,小张才感觉到空前的恐惧,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小张感觉自己被拉进了浴缸里,如水的瞬间,小张长大了嘴,双眼突出,清楚的看到,围绕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条尾巴,而尾巴的主人,赫然是娇媚动人的媚娘。
“小张阿姨呢?”媛媛假作不知情,低头用叉子搅动盘子里的菜。
“她走了。”媚娘笑着,拿起刀叉,竟是用的十分流利,学习这种事情,对于媚娘来说,基本是不需要的步骤,只要在心中感应别人的记忆,就足以学会。
“以后谁来做饭?”媛媛看着张诗涵,媚娘也笑着看向张诗涵:“是啊,该找个新的佣人来了。”
“我怕咱们家里总是有进无出,会被人怀疑。”媛媛撅起嘴,假作可爱,媚娘笑了起来,不准备接口,张诗涵开口:“媛媛,闭嘴。”
“您不要介意,媛媛这个孩子我还没有教导好,她还不懂得辈分高低。”张诗涵口气谦恭,媛媛有些惊讶,没有再开口,低头专心面对食物。
“你拥有了布雷的针,为何还要找到我?”媚娘推开眼前的菜,基本没吃几口,毕竟刚才,她已经吃过一顿“大餐”了。
“布雷的针,会为我带来兵马,而您,才是能够帮我面对父亲的人。”张诗涵微笑着,提及自己的父亲,媚娘脸上的笑淡了许多,,眉毛略抬:“他还好么?”
“父亲身体很好。”
“你母亲呢?”
“我母亲远游多年了。”张诗涵始终都是很谦恭的样子,媚娘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起身:“听说你们这里晚上很好玩,找个人多的地方,让我玩玩吧。”
张诗涵明白媚娘是要尽快恢复体力,点点头:“好的,您先换衣服,待会咱们就出去吧。”媚娘不置可否,径直上楼了。媛媛看媚娘走远,有些烦躁的看着张诗涵:“爸爸,她是谁?”
“她?她是魔君真正的妻子。”张诗涵笑了笑,有些神往:“我的母亲,是她的女儿,我以为我的母亲已经是天下最妖娆的女人了,哪知道见到她我才明白,她的勾魂摄魄,我的母亲只不过继承到了皮毛。”
“难道魔君娶了自己的女儿么?”媛媛算了半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并非是魔君与她的女儿,她的爱人很多,魔君却是真正娶她为妻的人,魔君在人间时,为她痴迷一世,连人间帝君之位都拱手让出,可惜她生性残忍凉薄,魔君狠心将她封印,封印后却又是苦苦思恋,才迎娶了我的母亲。”张诗涵说着,莫名有几分神往,媛媛有些惊讶,却没有再询问。
“近日我市频发人体器官盗窃案,作案手法残忍,现场凌乱....”
唐脂看着电视,龙汣泽神色凝重起来:“媚娘,对么?”
“是。”唐脂回答,看着龙汣泽,有些担心,龙焐炁看着唐胭:“不要再帮着她。”
“她是我族类。”唐胭咬咬牙,龙焐炁闭了嘴,龙汣泽也皱着眉头,都没有继续说话,唐胭看了唐脂一眼,二人的目光相对,似乎也做了什么决定,四人同处一室,却各怀心事。
媚娘在舞池里摇曳着,很快就被DJ发现,一束灯光打向媚娘,众人都惊呼着,围绕在媚娘身边,有胆大艺高的敢上去凑在媚娘身边共舞,媚娘全然沉浸在激烈的音乐里,不亦乐乎,周围的人惊艳于媚娘的美貌,久久不肯停歇欢呼,连DJ都不肯停下音乐。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跟我回去吧。”人群中一个人出声叫喊,媚娘眯起眼睛看着那人,印堂发暗,气海低陷,看来纵情声色很久,媚娘笑着,把上他的命门,微笑着,那人得意的笑着:“我很有钱,你知道么?”说着,环视四周,似乎在宣告什么。
媚娘松了手,命门显示,这个男人尚有老母幼子,若他死了,只怕多了几个可怜人:“有钱了不起啊?比你有钱的,我见得多了。”媚娘笑着,一个男人冲了上来:“美人,跟我走,我更有钱。”
媚娘看着第二个人,此人面容黄萎,面相看便是花天酒地的样子,媚娘轻轻伸手搭上他的命门,有父有母,可惜早就不甚来往,有子,儿子已经恩断义绝,看来他死了倒是成全了他儿子得到遗产好好生活。
“你很好,我们去喝一杯好么?”媚娘笑着,挽起第二个男人,对着第一个目瞪口呆的男人笑笑:“回去好好对待你的儿子吧,他是你的福星。”第一个男人愣住,皱眉看着媚娘款款离开却想不起要问点什么,媚娘挽着第二个男人出门,所有的人恍如警醒,突然不记得自己刚才干过什么看到过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张诗涵隐起身形,缓缓跟在媚娘身后,跟着媚娘和那个男人走到了地下道里,地下道的灯光瞬间黑暗了,张诗涵站在那里,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媚娘做事一向很干脆,一声呻吟都听不到,张诗涵静静的站在那里,突然感到一股气息。瞬间,地下道的灯光都打开了,龙焐炁和龙汣泽站在地下道的另一端,媚娘站在中间,脚边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张诗涵要冲上前,媚娘一摆手:“别过来,我们是故人。”
“媚娘,好久不见了。”龙焐炁微笑,点点头,龙汣泽皱眉看着地上的男人:“媚娘,既然自由了,为何还要伤天害理。”
“天理?龙九,天理应该来问我,不是你说了算的。”媚娘笑着,站着没动。
“媚娘,你要是跟着他,我们便会兵戈相见,这个结果,我们不想的。”龙焐炁开口,媚娘低头一笑,斜眼看着龙焐炁:“龙五,太晚了,自从我跟着那个男人以后,就太晚了,当年我登上皇位前,你也是这么跟我说,最后呢,你不是还是帮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恭贺胭脂记上图推!!
难得糊涂(五)
龙焐炁摇头:“媚娘,不要这样,你最终会害了唐胭她们的。”
媚娘笑了笑,猛的睁大了眼睛,精光爆出,瞬间整个地下道黑暗起来,但是很快,龙焐炁的一边发出了电光一样蓝色的幽光,龙焐炁单手格挡,媚娘已经欺身近前了:“呵呵,看来我恢复的不错,龙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老啊。”
“媚娘,别胡闹了,你难道真的想跟魔族勾结么?”龙汣泽大声的说,口气有些像个孩子的娇嗔,媚娘看了龙汣泽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放下手,灯光再次亮起来,媚娘身后的三条尾巴摇摆着,龙焐炁看了一眼:“媚娘只恢复三成么?”
“太久了,要是再被封印几年,也许我就魂飞魄散了。”媚娘笑着,收敛了法术,看着龙汣泽:“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大了,别总是一副孩子气。”然后转向龙焐炁:“龙五,别怪我,我不是丧心病狂,只不过能够帮我出这口恶气的人,只有他了。”媚娘指指张诗涵,款款的走向了张诗涵,张诗涵连忙一躬身挽着媚娘的手,二人从地下道的一头离开了。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龙焐炁拍拍龙汣泽:“走吧,咱们也该去通知各族,魔族正式开始动作了。”
唐胭对着店门发呆,辟邪在圈椅上磨蹭许久,才趴下睡着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永清哥,大老板怎么了?”黄翠翠趴在库房边上偷偷的问,郭永清无奈的看着黄翠翠,真不知道该说多少遍黄翠翠才能记住唐胭的耳朵不是一般的灵敏。
“她可能是无聊吧。”郭永清抿着茶水,随口回答,李季林坐在郭永清身边,今天不进货,不出货,没有客人,三个人闲的有些发毛。
“施主,布施一些吧。”店门开,唐胭正准备微笑,就看见进门一个贼眉鼠眼的和尚,唐胭一闻便知道这个和尚不过是一个穿着僧袍的秃子罢了,又坐了回去:“出去。”
“施主,菩萨会保佑你的。”和尚踏进一步,却不再靠近,却也不出去,赖在那里,谄媚的笑着,端着手里脏兮兮的钵盂。
“我叫你出去。”唐胭已经有些窝火。
“施主,我这里有辟邪的法宝...”和尚不肯放弃,打开身上的褡裢,唐胭怒火终于涌了上来,一挥手,和尚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落在了两米开外,自己低头左看右看,貌似没有受什么伤,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恐惧,连忙跑了。
黄翠翠长大了嘴看着郭永清,郭永清竖起一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黄翠翠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说话。
城郊一处荒废的水泥厂,院墙里一片空地上,媚娘穿着精致的深红高跟鞋踩着浅灰色的浮灰,用高跟鞋尖印出小小的花纹。
不远处,三个男人被捆绑起来,堵着嘴,只能不断地呜呜哀求,媛媛嫌弃地下脏,站在墙上,冷冷的看着媚娘,张诗涵脱去上半身的衣服,站在空地里,手里拎着一个小桶,桶里是媛媛收集来的鲜血,正在专心的画着什么。
天色渐渐差了起来,乌云涌了出来,速度很快,可是却几乎没有风,媚娘抬头,叹口气:“何苦来,何苦来,你们来阻止他,却不知会遭遇什么。”说完,又低头专心的踩地面上的灰尘。张诗涵暂停手中的绘画,抬头冷笑,一扬手,手中银光闪现,一股更加浓密的乌云平地而起,升腾向天,媚娘一笑:“布雷的针,还真的这么好用呢。”
天气变色,唐胭感觉到了,看到天上一股铅灰,一股浓墨的乌云纠葛在一起,吃了一惊:“布雷的妖邪出现了。”
“施主,行行好吧。”一个和尚推开门,微笑着,举着一个脏兮兮的钵盂,唐胭看过去,睁大了眼睛,这个和尚虽然打扮与方才那个一模一样,可是眉目间的那种特殊气息却是不能掩盖的。
唐胭眯起眼睛,看不到和尚的真身,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凶煞之气,愣住,回身入库房拿出一只青铜碗,盛满水,端着走到了和尚面前,不开口,不笑,一只手端着水,一只手用指甲在碗中心滑下一道,伴随唐胭滑下这一道,碗中水自然分开,分别向两侧溢出,只见唐胭的碗不断地想外流水,却不见碗中水有一丝丝缺少,水面深深的一道沟直达碗底。
“施主好手段。”和尚笑着,退后一步。
“这位大师的真身是?”唐胭没有说完,脚下已经全是水。这种咒术叫做分浑,可挡一切凶厄,唐胭不确定那和尚的身份,只觉得凶厄之气十分浓烈才用了这一招,那和尚退后一步,唐胭心里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你该拜我的,我叫梼杌。”和尚微笑,李季林坐在库房里,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要哭泣,自己小时候,常有长辈用这个名字来吓唬小孩子,郭永清看着李季林,他虽不明白这个梼杌代表什么,却明白单单一个名字就吓得李季林这样战战兢兢一定是个大人物。
“您好,失敬了。”唐胭收了法术,地面上瞬间没有了水,连水印都没有,青铜碗中还是满满的一碗水。唐胭放下青铜碗,拜了下去,唐脂开门跑了过来,在梼杌背后拜了下去:“您好,我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笑,才来逗逗你们。”梼杌笑着,进门,唐胭连忙让开,唐脂跟在梼杌身后进门,梼杌坐下时,模样已经变了,一身休闲西装,礼帽,脖子上还有个银质项链,皮肤黝黑,一双野性的眼睛,样貌却是帅气了不少,活像一个功夫明星的架势。
“好帅啊。”黄翠翠全然不知梼杌的气势,趴在墙边低低的感慨,梼杌听到了,低头冲黄翠翠微笑摆摆手,唐胭瞪了黄翠翠一眼,黄翠翠连忙跑回去。
“您来这里有什么吩咐?”唐胭低头,梼杌笑着说:“太拘谨了,你们坐,我不是个端架子的人。”
唐胭唐脂坐在梼杌对面,梼杌将手支在圈椅的扶手上,辟邪在旁边的圈椅上,丝毫不受梼杌的影响,酣然大睡,梼杌伸手将辟邪抱了起来,辟邪只是眯起眼睛看了梼杌一眼,干脆趴在梼杌怀里安眠。
“媚娘出来了,我知道了,这么多年没见到她,她还好么?”梼杌笑着,抚摸辟邪的后背。
“她很虚弱。”唐胭简短的回答,梼杌皱皱眉头:“当年她应该跟着我的。”
这句话,唐胭和唐脂都无法接上,只能低头沉默着。
“布雷牵涉进来了,是么?”梼杌轻轻的开口,唐胭点头:“是的,布雷交出了吸引妖邪的力量。”
“平静太多年了,也该乱一乱了,我喜欢乱,越乱越好,小胭脂,你们这些年,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梼杌伸手,直接点在唐胭的玻璃眼珠上,速度很快,唐胭干脆放弃了阻止。
“是的。”
“小胭脂,我这此来你这里,想要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去干涉媚娘,不要去干涉魔族,你们乖乖的待着,等待命运到来的一天就好了。”梼杌笑着,缩回了手,唐胭出了一头的汗,低着头,唐脂开了口:“恕难从命。”
“长大了呢,不听话了。”梼杌冷笑着,门突然开了,龙汣泽飞身上来,掌中已经显出一道光芒,直刺梼杌,梼杌冷笑,刚要抬手,龙汣泽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龙焐炁缩手,将龙汣泽牢牢按住:“您好,我弟弟年幼,还请您原谅。”
龙汣泽怒吼着:“别碰小脂,否则我饶不了你。”
梼杌看着龙焐炁,摇头笑笑:“我老了呢,以前被人这样冒犯,早就山崩地裂了,现在居然能坐得住,龙五,你过来坐下,你的弟弟么,现在那里站一会吧。”梼杌摆手,龙汣泽被定在原地,龙焐炁知道梼杌一般不会对龙族出手,放心靠近了坐下。
“那个契约,已经存在千百年了,太久远了,而且如今的世界,也已经变化太大了,总要变一变的,你们要明白,该发生的变化,无论你们怎样阻止,最终都会到来,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比较好。”梼杌看着三人,唐胭看着梼杌:“您的意思,要到释放神族的时刻了么?”
“我?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们自己体会就好,我只是想凑个热闹,我不负责守护你们,但是一直以来我也没有给你们找麻烦,你们若是不听话,我很难保证。”梼杌笑着,唐胭明白,梼杌说到就能做到。
梼杌起身,将辟邪放在唐胭怀里:“这小畜生对我的胃口。”说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梼杌出门,龙汣泽才一口气喘了上来,有些虚弱的扶着墙壁,然后关切的看着唐脂:“小脂,你还好吧。”
“哎,那个到底是谁啊?”黄翠翠低声问李季林,李季林刚刚松了口气,看着黄翠翠,一脸惊讶:“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人。”
“你们小时候不讲他的故事么?你的长辈不拿他吓唬你么?”
“我奶奶总说再不老实就让我被捡破烂的抓走。”黄翠翠挠挠头,郭永清看看李季林:“在我看来,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人。”
李季林尴尬的笑笑,挠挠头然后说:“梼杌是凶兽,很凶恶,不服管教,天下凶兽中,只有他不能被驯服,而且他生性残忍好战,喜欢看别人互相残杀,因此我的长辈都用它来吓唬我。”
天空中渐渐全部变成了黑云,铅灰色的乌云被隐没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空气里弥漫出一种血腥的气味,媚娘深呼吸,然后微笑:“好清新的气息。”
张诗涵完成了符咒的绘画,拉起一个男人,轻飘飘的用手削下了他的脑袋,另外连个吓得几乎崩溃,强烈的挣扎着叫喊着哭泣着,媚娘跳上墙,躲避喷溅的血浆,看着那两个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男人咋舌:“他们还真的害怕啊,他们欺辱女人的时候,可是比我杀人的态度一点不差。”
“他们是人,还不懂得尊重生命。”媛媛淡淡的说,脸上却有几分悲戚。
张诗涵喷溅了一身的鲜血,笑着,双手各抓起一个男人,然后仰天,面相渐渐变回了他本身的模样,俊朗英武的面容被血浆覆盖,仍旧有些动人心魄的美态。
张诗涵念念有词,双眼圆睁,眼中金光显露,瞳孔渐渐扩大,直到整个眼睛变作金黄|色而看不出眼白和瞳孔。媚娘站在墙上,看着天边乌云的缝隙里渐渐显露出了闪电的身影,笑着跳下墙然后对依然站在墙上的媛媛说:“还不躲么?”媛媛跳下墙,二人一前一后跑进厂房里,躲避雷击。
电光靠近,第一下劈下来,张诗涵用左手的男人去挡,电光过去,血肉横飞,一片焦臭,第二下,张诗涵用右手的男人抵挡,两次之后,电光似乎虚弱了起来,张诗涵微笑着张开双臂,一股电光劈下,确实没有方才那样强烈,张诗涵张开嘴,将劈下的电光吞了下去。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安静极了,一丝毫声音都没有,媚娘笑着看着天上停滞的乌云:“要见面了啊,好久不见了。”
重生(一)
瞬间的安静,让媛媛有些紧张,胸口开始发闷,媚娘看着,笑着伸出手放在媛媛后背,缓缓的强化她的呼吸:“你太弱了,看来你还需要锻炼很久呢。”媛媛的呼吸调整过来,看着天空渐渐分散的黑云,皱眉:“谁要出现了?”
“一个老朋友。”媚娘笑着,看着天。
天空渐渐晴朗,唐胭站在街头,看着天上那种诡异的靛蓝色,皱眉:“张诗涵到底打开了什么封印?”
“不知道,但是看这个颜色,貌似不是怪物。”唐脂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去关门,今天实在没有做生意的兴致了,唐脂决定去菜市场好好做几个菜,一来借烹饪让自己纠结的心情释放一下,二来龙汣泽今天算是受了点小委屈,总要慰劳一下他。
唐脂要做大餐,龙汣泽很是兴奋,上蹿下跳一扫方才的低沉,自告奋勇的跑去将罗宾汉牵出来,然后挽着唐脂的手,好似一对刚刚同居的小情侣一样乐颠颠的跑去了菜市场。
唐胭回到店里,古董店不似唐脂的中药店,唐胭还是想要坚持到下班的,龙焐炁坐在圈椅里陪着唐胭,黄翠翠探个头出来,刚要开口,唐胭一摆手:“你下班了。”黄翠翠如蒙大赦,背起包出去。
“你别太焦虑。”龙焐炁出言劝说,唐胭摇摇头:“说起来容易,可是总不能说不想就不想的。”
“很快就下班了,等吃了饭,我带你去夜生活一下,让你放纵放纵好不好?”龙焐炁知道唐脂喜爱安静,唐胭却喜好疯狂的玩乐,因为要陪着唐脂,唐胭也总是没有机会出门。
“好啊,有金主,干嘛不去呢。”唐胭笑了一下,不忍打消龙焐炁此刻的关怀。
天空中的乌云完全散去,张诗涵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祼身的男子,蜷缩在铅灰色的地面上,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头发很长,满身的汗水将头发都黏贴他的后背上。媚娘飘飘然的上了墙,然后轻轻跃下,缓缓靠近了张诗涵的符咒:“该把你的符咒都抹去了吧。”
张诗涵连忙用脚开始抹地上的符咒,符咒破了一角,立刻变失去了力量,媚娘走进去,靠近蜷缩在那里的男子,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披上,男子依旧昏迷着,媚娘轻轻将黏贴在他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秀美的脸,轻轻的笑了一下:“吕昊,好久不见了。”
树叶全部落下了,秋风越发猛烈,唐脂总有几声轻咳,每日在店里给自己熬制润肺止咳的汤药,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给病人看诊。
“二老板,最近我那边见到一件稀奇事。”总来看病的病人里,包含很多妖族,他们都不太喜欢医院那种地方,更愿意来唐脂这里看诊抓药,而今天到来的,正是唐脂的老病人杜滢。
“什么稀奇事?”杜滢是一头鹿,开了一蓝调酒吧,自己每日在那里用老旧的自动点唱机放蓝调乐曲,买自己调制的各种酒,酒吧开在白领聚集地,生意很好,杜滢的日子也就很惬意,偶尔来唐脂这里把把平安脉,开几副补药。
“我的酒吧里有个客人,经常来,与我很熟悉,可是半年前出了车祸,死了,那时候我还挺伤心难过的,可是最近她又来了。”杜滢神秘兮兮的说,唐脂嗤笑:“你是妖精好不好,见到鬼有什么稀奇?”
“她活过来了,我仔仔细细观察了很久,确实是她的味道,肉身似乎有些不同,可是面容,声音,性格,习惯都一模一样。”杜滢说着,凑近了唐脂:“似乎是什么邪术吧。”
“这样么?你不是想说给我听对吧?”唐脂冷冷的看了杜滢一眼,松开手抓出四包草药:“这是你一直吃的补药,最近我看你思虑过重,给你加一点南枣。”杜滢跟唐脂说,意在让唐胭听到,唐脂无奈,将四包药装好,然后摆摆手:“走吧走吧,最近麻烦事够多了。”
“哦,对了。”杜滢临出门,回头调皮的眨眨眼睛:“我把古董店的地址给她了,她好像喜欢古董。”说完,杜滢迅速逃离,唐脂看着杜滢轻快的身影,暗地咬牙:下次她来,我就给她下砒霜。
黄翠翠对着唐胭的古董铜镜,仔细的挤着脸上的粉刺,一边龇牙咧嘴的喊疼:“唉哟哟,哎呦,哎呦,喝 ,唉哟哟。”
“吃饱了撑的啊?”郭永清看着黄翠翠:“好好地折腾什么?”
“长粉刺了,前一阵吃辣的吃多了。”黄翠翠的眼角含着泪水,依旧坚定地挤着,唐胭皱眉看着自己的铜镜,然后摆出一张恶心的脸:“翠翠,我的铜镜是十六万买回来的,要是沾上你的脓汁,你就要赔我至少六万,知道么?”说完,黄翠翠吃惊之下,手一抖,一颗粉刺的脓汁噗的喷了出来,铜镜上瞬间沾染了一些,黄翠翠顿时变了脸色,唐胭几乎被气晕过去。
“大老板,我没有六万,我真的没有,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黄翠翠连忙恳求,唐胭甩开手:“还不快擦,六万,我看我卖了你都不值六万。”
“请问,有人在么?”前面传来询问,唐胭恶狠狠的瞪了黄翠翠一眼,走了出去,换上一张笑脸:“您好,您想看点什么?”
“这个是什么?”来人是个女子,大约三十五六岁,面容很年轻,唐胭轻轻一闻,就确定是前几日杜滢说的那个女人,唐胭笑着让座:“请坐,我给您拿过来,您贵姓啊?”
“我姓金。”金小姐落座,唐胭捧着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了拿出一尊雕像:“这个叫做腓腓,看起来像是一只白尾狸猫,传说饲养当做宠物的话可以让人忘忧。”金小姐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看似十分喜欢,唐胭仔细的观察着金小姐,果然面容并未原配,肉身也不是她的,但是灵魂和气味却都属于金小姐,唐胭慢悠悠的说:“这个雕像年代不是很久远,用料却很讲究,是正宗的田黄,因此这件东西的价格在十万以上。”
金小姐怪异的看了唐胭一眼,然后看向门口,门开了,走进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西装,白色礼帽,络腮胡子中有黑有白,但是这个男人看上去年纪不过四十来岁。
“达令,这个人家喜欢。”金小姐发嗲,黄翠翠在库房里一撇嘴:“二奶。”李季林感觉到了不对劲,郭永清却没有察觉:“恩,看样子是。”
“多少钱,我给了,大老板,好久不见啊?”男人微笑着,掏出一个LV的钱包,放在手心里拍着,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唐胭接过去,名片上写着:
雅宇演艺公司总经理
崔雅宇。
“猰貐,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呢。”唐胭看出了他的本身,笑了一下,猰貐乃是重生之兽,如果金小姐和他搅在一起,能够重生确实不是奇怪的事情,只是神兽重生乃是本身具有这种能力,人勉强重生,后患无穷。
“和我很贴切,不是么?”崔雅宇笑着,走上前挽起金小姐,金小姐将雕像放好,然后直接捧了起来:“我要了。”
“猰貐,这个雕像十二万。”唐胭无奈,崔雅宇笑着,递上自己的信用卡:“刷卡吧。”
崔雅宇结了帐,出门开车,金小姐对着铜镜整装,仔细看着铜镜里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面容,皱眉跺脚,准备出去,唐胭在背后说了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金小姐一吃惊,本能的想要挡住镜子不让唐胭看到自己镜子里镜子外全然不同的面容。
“我可以看透你的本身,现在后悔,早登极乐,早日轮回,还来得及,我能帮助你。”唐胭皱眉,看着金小姐防备的表情。
“我听不懂。”金小姐准备走,唐胭加上一句:“你要是一直依赖他帮助你,最终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会青春永驻。”金小姐回头加上一句,推门跑了出去。
吕昊缓缓醒来,看看四下,抬起手捂着头:“额...”
“头疼么?”媚娘端上一杯茶,吕昊看了媚娘一眼,接过茶水,喝下然后咳嗽几声,才又抬头看着媚娘:“是你。”
“好久不见了,你被封印的时间可比我短,怎么好像受的伤害比我大呢?”媚娘坐在吕昊边上,吕昊仰头靠在床头,闭目,媚娘看着吕昊消瘦的面容,有些心疼:“看来你还是受了很多委屈的。”
“媚娘,我终于自由了,是么?”吕昊睁开眼,眼中灵光乍现,有些恨然,媚娘清楚,被封印这许多年,吕昊的心里一定和自己一样,充满了怒火。
“是的,吕昊,我们都自由了。”媚娘笑着,握紧吕昊的手,吕昊收敛眼中的灵光,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忽然一股强烈的光芒从吕昊身体中出现,媚娘掩住眼睛,再看时,吕昊已经如同金蝉脱壳一样消失了,媚娘跑到窗边,看到天空中一只青鸾鸟在飞舞着,电光缠绕在青鸾鸟的身边,青鸾兴奋地尖叫着,好像正在欢呼,媚娘无奈的一笑:“孩子气。”
“哎,下雨了。”金小姐关起车窗,天空闪着电光,金小姐皱眉:“最讨厌闪电了。”然后娇嗔着靠在崔雅宇的身上,崔雅宇笑笑,看着天空中的青鸾鸟,微笑,心中暗暗地说:吕昊,你也出来了,那么看来,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呢。
唐胭无心观看闪电,思索着该怎么劝说金小姐,唐脂缓缓走进来,然后开口:“你看到了么?”
“什么?”唐胭回神,才看到半空中的青鸾鸟:“吕昊!”
“他出来了。”唐脂忧愁的靠在唐胭身边,唐胭叹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别想了。”
吕昊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安静的坐在长条餐桌边,拿起刀叉,略一思考便熟练的使用起来,优雅的冲媛媛一笑:“你好啊!”
“你好。”媛媛有些郁闷,她很清楚,这个吕昊和媚娘一样,都是力量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自己在这个餐桌上是最弱的。
“吕昊,能协助我么,你如果愿意协助我,我可以帮助你报仇。”张诗涵笑着,面对吕昊,张诗涵并没有那样尊敬。
“你是谁?为何闻起来这么熟悉?”吕昊笑着,小指翘起来,怎么看都有些阴柔。
“他就是那个人的儿子。”媚娘笑着,吕昊怪异的看了媚娘一眼:“不是你的儿子?”
“我哪儿有儿子?”媚娘笑着,打了吕昊一拳,吕昊呵呵笑了一下,喝下一口红酒:“那个人,呵呵,很久不见了,他应该会想我吧。”
金小姐进门,搓搓手:“哎呦,好冷,看来冬天真的要到了呢。”说着自己调整空调,崔雅宇看着金小姐,凑近了从后面紧紧的拥住,然后贴着金小姐的耳边:“宝贝儿,你知不知道你的肉身期限又快要到了。”
“又到了?这么快?”金小姐跑去镜子前,果然,头皮处已经开始有些发红,仔细问问好像还有些味道。
“达令,怎么办?”
“宝贝儿,别怕,我带你去找个肉身。”崔雅宇微笑着,金小姐撅起嘴:“还出去啊,太累了。”
“宝贝儿,你想不想青春永驻了呢?”崔雅宇笑着,金小姐无奈,披上裘皮然后出门,崔雅宇舔舔嘴唇,心中暗想:宝贝儿,你何时才能熟透呢?
重生(二)
金小姐起床,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面容依旧,身材比之前略矮一些,没办法,找个身材又好脸盘又差不多大小的女人太难了。金小姐仔细的观察着细节,每一个纹路,每一个毛孔的细细审视,然后轻轻的笑了:“真美。”
“宝贝儿,你喜欢么?”崔雅宇站在金小姐背后,拥住了金小姐,金小姐笑着点点头:“喜欢,谢谢老公。”
“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昨天那个女人,宝贝儿,你前一个肉身打算让她怎么死呢?”崔雅宇问着,眯起眼睛,凑在金小姐的脖子上细细的闻。
“随便吧。”说倒死,金小姐有些不自在,随口答应了,崔雅宇笑着:“让她跳楼吧。”
“啧啧啧,真可怜,年纪轻轻地就跳楼了,怎么这么想不开。”人群围绕在一幢办公楼下,一具尸体横陈在那里,脸已经烂掉,看不清楚,身体却保存的稍微好些,看得出她生前应该是个身材不错的美人。
人群均在咋舌,慨叹年轻女子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唐胭站在人群中,这味道,揭示了真相。那个年轻女子,正是上一次来店里的金小姐的肉身,唐胭深呼吸,浓重的血腥味之后,掩盖着金小姐正在发酵的灵魂,就好像是奶酪的发酵过程一样,带着一种特殊的酸臭味,发酵成功之后,也许会有所谓“独特的香气”,是猰貐喜欢的气味。
而眼下这横陈在街头的女子的味道,闻起来已经近乎成熟,唐胭皱眉,再不快点,猰貐会成功的得到金小姐的灵魂,猰貐喜欢吃人,可是很少这样耐心的培育,这一次,唐胭总觉得有几分不妥。
唐脂饮下一大碗药,然后看着眼前的冯国涛:“你来干嘛?”
“额,我最近头疼。”冯国涛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挽起袖子:“麻烦你给我开几副药。”
唐脂面无表情的伸手搭上冯国涛的脉搏,然后闭起眼睛,过了片刻,抬起手拿起笔写下药方,折叠好放在一边,拿出黄纸开始抓药,一直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冯国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门外是凌烈寒风,冯国涛却有些想要冒汗的感觉:“那个,我身体有问题么?”
“看来你最近经常熬夜。”唐脂踩上梯子去抽百子柜上层的抽屉,冯国涛一笑:“啊,是啊,最近在医院陪我妈妈,肾源找到了,手术已经预约了时间。”
“恭喜你。”唐脂的口气很淡,抓住四副药,用牛皮纸绳子捆好,将药方捆在四副药的最顶端,然后甩给冯国涛:“拿回去炖鸡给你妈吃,这是补气养血的,你身体好的很,头疼就多睡觉,别总跑出来。”
冯国涛接过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掏了钱包出来:“那个,二老板,多少钱?”
“四百。”唐脂一狠心,自认为狮子大开口,隔壁的唐胭差点将嘴里的核桃露喷出来。
冯国涛灰溜溜的出门,唐胭已经在门口静候:“国涛。”
“哦,大老板。”冯国涛看着唐胭,更加尴尬。
“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唐胭开门招呼着,冯国涛硬着头皮进去,坐在圈椅里,唐胭端了一杯热咖啡给冯国涛,自己坐在对面:“房地产的过户手续呢,已经办完了,你的别墅呢,也该腾出来了吧?”
“哦,哦,好的。”冯国涛如坐针毡,本以为唐胭叫自己进门是开开玩笑,或者指引自己追求唐脂的。
“别墅那边呢我去外面看过,我觉得还不错,冬天过去我就想装修了,所以呢你要尽快搬完哦,对了,我刚才听说你睡眠不好?”唐胭笑着,一副亲善大姐的模样,冯国涛听见,吃惊:“你怎么听说的?”
“国涛,墙壁很薄好不好。”唐胭呵呵笑着,冯国涛的的脸顿时通红,自己难道不知不觉间说话声音这么大么?
“是有点不太好,二老板说让我好好休息。”回想起刚才,冯国涛就不好意思,恨不得马上跑出去。
“我这里有个帮助睡眠的好东西,送给你,不要钱。”唐胭转身拿了一个瓷枕过来:“这个是明晚期的,不是青花瓷,不过也算名贵了,里面有个小格,看到没,这里,放上薰衣草精油,一晚上闻着薰衣草的味道,睡觉特别好,你要精油么,三百一瓶。”唐胭将瓷枕递过去,冯国涛接过来,唐胭却不肯松手,,满脸堆笑的看着冯国涛,冯国涛愣住,拽了两下瓷枕,没拽动,无奈的苦笑:“来一瓶吧。”
“好啊,永清啊,把咱们新进的新疆薰衣草精油拿来。”唐胭这才松了手,冯国涛苦笑,自己在唐胭的店里坐坐,一定会被唐胭敲个干净。
冯国涛拎着东西,将风衣领子竖起来,在寒风中走出去,终觉得倍感寒冷,唐脂叹口气:“你又骗他的钱干嘛?”
“二百块的精油,六十块的枕头,我才买了三百,我很厚道了。”唐胭咋舌,抚摸着辟邪,辟邪蜷缩在唐胭温暖的怀里,像一个毛绒玩具。
吕昊下车,仰头看看天气,铅灰色的天昭示着冬季的污浊空气,吕昊撇撇嘴,旁边早有女孩子停下脚步:“哎哎哎,你看,帅哥。”
“啊,怎么长的啊?”
“拍照拍照。”女孩子们拿出手机对准了吕昊,媚娘下车,拢拢头发,挽住吕昊的臂膀,冲着那群女孩子一笑:“吕昊,你看,和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受女孩子喜欢。”
“你自己也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么?属于我的那个人,早就不记得我了吧。”吕昊冷着脸,举步走进酒吧,媚娘也跟进去,张诗涵将钥匙交给门童牵着媛媛的手跟在后面,女孩子们看着四个人,激动的感慨:“哎呀,一家的啊,都怎么长的啊,吃什么能长成那样啊。”
酒吧里灯光昏暗,媚娘来这里为了“觅食”,吕昊则是被媚娘拉出来散心,这种环境对于他来说并不对胃口,勉强待着,坐在圆形皮沙发里和加了冰球的威士忌。
“这家酒吧的威士忌很有名,连冰球都是很正宗的,冷冻超过三天才可以用,所以口感很好。”张诗涵笑着跟吕昊碰杯,吕昊喝一口,这个全新的社会信息太多,哪怕吕昊这样的异类拥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仍旧是勉强接受消化着,张诗涵只能通过待他们来这样嘈杂的地方迅速的让他们接受这个世界。
“很辣,有几分香气,但是药味重了些,这酒,我不太喜欢。”吕昊放下杯子,冰球冻了三天,足以支撑威士忌缓慢的渗透。
“这个,尝尝,这是桃子利口酒,也稍微有些辣,不过水果香气很重,你看喜不喜欢,如今的人,都喜欢外国的玩意。”张诗涵递上一杯,粉红色的酒体,吕昊面无表情的端起来,喝一口,点点头:“很甜。”然后再没有话了。
媚娘瞄上了新的目标,挽着那人的手出去,吕昊起身跟上,张诗涵牵着媛媛的手一起走出去。
唐胭坐在店里,拨通了金小姐的电话:“金小姐,我是唐胭,胭脂记的老板。”
金小姐有些惊讶,拿着手机,迟疑片刻才说:“你找我做什么?”
“我店里有很多新货,您要看看么?很名贵,很搭配您的身份。”唐胭冷笑着说,金小姐虽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但是认定唐胭是要敲诈自己,气哼哼的说:“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破烂。”
“金小姐,您来看看,包您不会后悔。”唐胭很有信心:“有能够让您看透崔雅宇的东西。”
这个话题,让金小姐起了兴趣,金小姐停顿了一下:“我看看吧,再说。”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唐胭微笑着,合上电话。
门铃响,唐胭看向店门,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口,脚踏进来,小心翼翼的,眼睛很大,瞳孔带着一丝丝的紫色,看起来像是混血,头发是黑色而且很直,皮肤有些黑,但却是那种来自于民族风格的棕色。
“小姐,您好。”唐胭迎上去。
“你好,我只是进来看看。”女孩子有些怯怯的,唐胭笑笑:“随便看。”然后就退了回去,有的人,总是不喜欢有人像自己推销什么,唐胭也不怕有人会来偷窃,毕竟若是有人敢偷窃,一定会死的很惨。
“这个是什么?”女孩子拿起一面铜镜,很小的手中镜,镜面有些模糊了,人影不是很清晰,可是镜子背面的花纹却仍旧很完整,是四只鸾鸟和牡丹的图案。
“铜镜。”唐胭微笑。
“这个是什么动物啊?凤凰么?”鸾鸟的纹饰有些简单,与凤凰总有些不同,唐胭微笑:“那是鸾鸟,与凤凰很像。”
“这面镜子多少钱?”女孩子微笑着,将镜子捧在手心里。
“三百六。”这件东西年代很浅,唐胭看这个女孩子很亲切,因此总不想狮子大开口。
“好,我要了,老板,刷卡。”女孩子直接将镜子装进包里然后掏出信用卡,唐胭笑着接过卡片,刷完,唐胭笑着说:“小姐,留个姓名电话好么,有好东西我再通知你。”唐胭递上本子,女孩子小心的签上自己的姓氏,然后写下了电话。
“秦小姐,是么?您再看看吧,欢迎您常来。”唐胭笑着,秦小姐四下看看,对铜器很感兴趣。
一辆车停在门口,唐胭看过去,皱眉,认出那是张诗涵的车,媚娘挽着吕昊下车,唐胭看到吕昊的瞬间便认出来,吃惊的看着,吕昊看看唐胭,虽然认识,总不是太熟悉,略一抬手,媚娘已经推门进来:“小胭,我带个老朋友来看你。”
秦小姐看店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跟唐胭一点头便出门去了,吕昊侧身,秦小姐点头道谢,侧身出了门。媚娘笑着招呼:“吕昊,看,唐胭哦,唐脂在隔壁,以后咱们会经常打交道的。”唐胭明白媚娘这句打交道的意思是指什么,苦笑,有了青鸾吕昊,张诗涵解放凤凰一族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神族也就快要解放了,大战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吕昊没有回答媚娘,自己看着出门的秦小姐,媚娘看着吕昊,有些迟疑,眯起眼睛盯着秦小姐的背影,很快便吃了一惊:“吕昊,是她。”
得到了媚娘这句话,吕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追上去,却没有,进了门,张诗涵干脆没有下车,媛媛更加乐得待在张诗涵身边。
“谁?”看到媚娘的反应,唐胭好奇问了一句。
“纭姚。”吕昊轻轻开口,然后叹口气:“真巧,不来看你,也遇不到她。”
“纭姚?怪不得我看着她就下不去手要高价。”唐胭吃惊,唐脂已经过来,遥遥望了秦小姐一眼,看看吕昊:“你不追上去么?你们已经分隔轮回百次了,也该再续前缘了。”
“我?怕。”吕昊苦笑,甩甩自己的长发,唐脂一耸肩膀:“我看你是被关傻了。”
重生(三)
吕昊苦笑,挑起眉毛,岔开了话题:“小脂,你怎么这么虚弱?你的灵珠怎么感觉很柔软?”吕昊的慧眼天然生就,只消一眼,便看透了唐脂的身体。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唐脂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媚娘拍拍唐脂的肩膀,当做是安慰活着鼓励。
一辆玛莎拉蒂停在店门前,张诗涵看到,哈一声开了门:“媛媛,咱们下车。”媛媛无奈,打个哈欠下了车,张诗涵牵着媛媛的手,挑衅似得缓缓走近店里,龙焐炁和龙汣泽下车,二人都拎着礼物,虎视眈眈也走进了店里。
感受到店内瞬间增强的灵力,李季林有些颤抖,店里两伙人假作平和,其实内里已经剑拔弩张,灵力强大到让李季林额头冒汗,郭永清也有些喘不上气,黄翠翠倒是觉得无妨,拿着手机流着口水拍摄吕昊精美的面容:“太妖媚了,这怎么能是男人,他不是人对不对?”黄翠翠回头,看到俩人一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睁大了眼睛:“你俩怎么了?”
“外面全是强悍的角色,你最好不要出声不要出去,我告诉,都是吃人的哦。”郭永清勉强微笑着,拉着黄翠翠的手将她拖进库房。
“哎,到齐了呢,好戏开场了!”媚娘笑着,松开了唐脂,站在张诗涵的身前,吕昊看着龙家兄弟,依旧坐着,微笑看着二人:“龙五,小龙九,好久不见了,见到我,有没有特别激动?”吕昊虽然在微笑,眼神里却闪烁着浓烈的恨意,龙焐炁皱眉,走进唐胭身边,然后冷着脸:“好久不见了,你居然会被放出来。”说着,瞪了张诗涵一眼。
“放出来?难道当初我是被关起来?你错了,我是被陷害,而不是判刑,没有审判,没有公正,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将我永久的封印起来,我失去了一切,我的生活,我的生命,我的爱人....”吕昊的喉音很低沉,话语很缓慢,说到爱人,吕昊的双眼闪烁了点点的泪光:“如今我自由了,当年你们给我的,我会全部还给你们。”
“当年你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你协助媚娘惑乱纲常...”龙焐炁开口,媚娘打个响指,龙焐炁立刻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难以呼吸,唐胭大惊,搀扶着挣扎着的龙焐炁:“你做什么,快解开。”
“他不会死的,我只是想说给他听,女人做皇帝便是惑乱纲常么?你错了,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能力,我能让整个天下匍匐在我脚下,我本可以让妖族光明正大的成为世间的一份子,被接受,被容纳,不再需要掩盖,都是你们这些人,毁掉了我心中人妖共处的美好世界,我现在自由了,我决定,我的世界里,再无人类的立足之地!”媚娘再打一个响指,龙焐炁憋红的脸,终于因为吸入了一口气而舒缓了一下。
“啊!”黄翠翠听到了媚娘的话,惊讶的叫了一声,郭永清连忙伸手捂住黄翠翠的嘴,用力的拍打她的头,用嘴形骂着:闭嘴啊!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唐胭拍着龙焐炁的后背,看着媚娘,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为什么?你为什么,当年你做错了不少你还不明白么?”
“我错了,可是我也做对了很多,没人感激我,不是么?”媚娘冷冷的看着唐胭,看着唐胭的眼神,她的眼神渐渐的软了下来,叹口气:“小胭,别怪我,别怪我。”说着,媚娘伸手挽着吕昊,吕昊站起来,二人在前,张诗涵牵着媛媛的手走在后,媚娘出门时,淡淡的说了一句:“待到我们中间分出胜负的时候,再好好叙旧吧。”
四人离去,屋里剩下搀扶着唐脂的龙汣泽和搀扶着龙焐炁的唐胭,四个人沉默着,唐脂无奈的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媚娘原来真的不能释怀。”
龙焐炁站起来,有些丢脸,将手上原本拎着后来掉在地上的纸袋捡起来递给唐胭:“买给你的。”
唐胭有些吃惊,赶忙接过来,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有着百达翡丽的标志,唐胭愣住,打开盒子,一只精致的女士腕表在盒子里:“这个很精致也很奢侈,你应该喜欢。”龙焐炁始终不能从方才的挫败感里很快的挣脱,连这句话都说的十分沮丧。
“很好看,太贵了,干嘛买给我?”唐胭戴在手上,假作欢颜。
“总觉得是时候再给你一些贵重物品,让你知道我很有钱了。”龙焐炁苦笑着,唐胭有些无奈,龙汣泽已经巴巴的打开了自己买的礼物:“小脂,这是我买的,卡地亚的坠子,你看,很搭配你的气质。”
“谢谢。”唐脂也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总有些提不起兴趣。
“不如今晚我做饭,你们来好好吃点?郭永清,季林,翠翠啊,都留下!”唐胭打起精神,兴奋地说着,郭永清咬紧牙关挤出一句:“哦,好。”然后表情痛苦的捶胸顿足,李季林吃过一次唐胭炒的菜,觉得还不错,答应的很爽快,龙焐炁和龙汣泽却都失笑了,唐脂也笑了起来:“行啊,好久没感受过了。”
大餐开席,菜品都很精致,豌豆浓汤,剁椒蒸猪肋排,薄饼炒合菜,四喜烤麸,麻油鲜笋,宫保虾仁空心烧饼等等,唐胭说能吃的时候,李季林已经饿得满眼金星,不顾一些夹起一大筷子鲜笋,一大口吞了进去,然后猛地全都吐在碗里,笋很生,带着浓重的涩口感,麻油太多,盐太少。
“吃唐老板的菜,要小心,知道么?”郭永清无奈的摇摇头,唐胭用杀人的目光冷冷的看着郭永清,郭永清赔笑,夹起一小片烤麸,然后放进嘴里,艰难的咀嚼着,烤麸僵硬,酱油味太重,已经有些发苦。
“汤太凉,合菜炒老了,烤麸酱油太多,笋生切无味,宫保虾仁用错了醋,猪肋排还没熟。”唐脂淡淡的将猪肋排分开,血丝牵连在骨头上,唐胭撇撇嘴:“已经不错了,比以前有长进了吧。”
“没有比以前更差劲,就说明你没有进步。”唐脂夹起烤麸,吃下去,直着脖子咽了好几次,巴拉一口米饭:“不过,薄饼没有糊,宫保虾仁虽然用错了醋但是口感还挺鲜嫩,算你有进步。”唐脂夸奖完两道菜,众人才开始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然后剩下的菜无人敢问津,唐胭用要挟的眼神看着李季林和郭永清二人:“不能吃么?”
“能!”二人连忙答应,以坚毅的表情互相对视,开始吃菜。
秦怡拿着铜镜走近公寓的电梯,细细观察,抚摸着镜子上的鸾鸟:“鸾鸟,真是好名字。”电梯停了,秦怡抬头,看到还不是自己的楼层,复又低下头,走进两个人,电梯继续开,秦怡感觉到了不对劲,两个人紧紧贴着自己,秦怡抬头,看到两张恶心的脸:“小姐,长得好漂亮啊,有空么?我们可有空的哦!”
“我没空,我到家了,你们让开!”秦怡慌张起来,想要趁电梯停下跑出去,二人却将秦怡拦住:“小姐,这么晚回家,你也不是做正经工作的吧,我们也不是不给钱!”
“让开,流氓!”秦怡被骚扰,眼泪含在眼眶里,扑打着感受到了电梯停下,要跑出去,却被一个人用刀顶住了腰,然后被捂住了嘴。
电梯开门,一个男子站在门口,看到这种情况,微微一笑,却还是抬脚走了进去,按了一下电梯,门关上,两个流氓挑衅的问:“臭小子,别管闲事。”
“我想管。”年轻男子笑着,流氓拿着刀子比划:“不想死就躲远一点。”
“这句话,我本来想说的,可是你先说了,我只好不说了。”年轻男子笑着,对被捂住了嘴的秦怡说:“小姐,闭上眼睛,你会害怕的。”秦怡愣住,迟疑着闭上眼睛,只感觉捂着自己的手瞬间松开了,没有一声挣扎,只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自己的眼睛被捂住了,秦怡一愣本能的用手去抓,却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别怕,是我,我不想让你看到,别抓。”
秦怡松开了手,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好是坏,至少目前,他在帮助自己。
电梯停了下来,秦怡被男子带下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秦怡才被放开了,秦怡睁开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眼前连发丝都没有一丝凌乱的男人很惊讶,仔细看,那男人的衣服上有些血迹,右手有划痕,仔细看,划痕便是自己的指甲留下来的。
“真对不起,不该抓伤你。”秦怡低头道歉,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这是你的东西对不对?”男子递上一面铜镜:“鸾鸟,你喜欢鸾鸟么?”
“我只是觉得很亲切。”秦怡接过去,道谢,男子微笑着说:“你住在这里?”
“是。”秦怡有些警惕的看着男子,刚刚被骚扰,总是无法瞬间放松对男人的提防。
“我们是邻居,我住十七号。”男子伸手一指,秦怡吃惊:“真的,我们是隔壁哦。”
男子微笑,先行,走到十七号掏钥匙打开了门,秦怡才放了心,打开了十六号的门,然后微笑:“真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么,我叫吕昊。”吕昊伸手,秦怡看着吕昊,伸出手握了一下:“我叫秦怡。”
“以后有空来找我玩哦。”吕昊开门进去,秦怡自己再进门,将门关好。
吕昊靠在门上,长长的出气:“纭姚,秦怡,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苦苦等候。”
金小姐打开门,唐胭看着她,笑着让座:“金小姐,坐。”
“客气了,唐老板,找我到底为什么?”金小姐落座,有些不耐烦。(奇*书*网.整*理*提*供)
“其实该问你为什么而来。”唐胭捧上一面巨大的铜镜,就是那天金小姐在镜中照出自己肉身本尊的镜子,金小姐看着镜子里那张属于这具肉身的真实面容,吃一惊,如坐针毡的躲避着镜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面镜子,能看到崔雅宇的本相,你要不要拿回去看看?”唐胭说着,拿出了一本书,翻开彩图,指着一只怪兽道:“这便是崔雅宇,本名叫做猰貐,重生之兽,爱吃人。”
“拿开,快拿开。”金小姐触电一般推开了书,平静了片刻:“怪兽又怎么样,他现在爱我,他愿意让我青春永驻陪伴着他。”
“你自己相信这番话么?他要培育你的灵魂,直到灵魂如同奶酪一样纯熟的时候,他便会吃下去,增加自己的力量,到时候你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唐胭严肃的说着,金小姐看着唐胭,猛的跳起来推到了铜镜跑了出去,唐胭追在后面喊:“回头还不晚,后悔了就来找我,要快!”
“唐胭,别喊了,她只怕不会后悔,她那么爱美,为了脸,她只怕愿意失去一切。”唐脂在药锅边听到一切,轻轻的劝说着,唐胭听到,停下了脚步,站在唐胭的店门外,叹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重生(四)
金小姐跑出了古董一条街,寒风凛凛里跑的一头大汗,站在路边扶着一棵树喘息,心里萦绕着唐胭刚才的话:“猰貐,重生之兽,吃人....”
金小姐甩甩头,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坐好,惊魂未定,佯装镇定:“去xxx小区。”车开了,金小姐将身上的大衣裹得紧一些,仿佛很冷。
“小姐,你冷啊,我暖气用不用开大一点?”司机询问,金小姐仿佛吓了一跳:“啊?”
“哦,不用了,谢谢。”待回神,金小姐尽量调整呼吸,看着窗外,两腿却仍旧在发抖。
金小姐猛的推开别墅的大门,崔雅宇坐在客厅里,看着艺人的简历,鼻梁上架着眼睛,抬起头看看金小姐:“宝贝儿,回来了?去暖和暖和,喝杯热咖啡。”说完,又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茶几上堆放的各种文件,看到这一幕,金小姐原本想要询问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他这么关心我,他怎么会吃掉我?
走进厨房,金小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无糖,虽然有些酸涩的苦味,但是香醇的气息和温暖的口感让金小姐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喝完咖啡,金小姐深呼吸一下,走出了厨房,站在客厅问:“雅宇,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哦,宝贝儿,过来说吧。”崔雅宇没有抬头,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这个举动让金小姐更加的安心了,走过去,坐好轻轻地问:“雅宇,你到底是什么?怎么能让我重生这么多次呢?”
“宝贝儿,我们不是说好,不问这个么?”崔雅宇揉揉太阳|茓,摘下眼镜,看着金小姐。
“可是我想知道,古董店的老板告诉我,你是吃人的怪兽!”金小姐有些急切,脱口而出,崔雅宇笑了,点点头:“你相信么?”
“我,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特殊的能力,我总觉得你很奇怪,可是说你吃人,我又觉得不像。”金小姐靠在崔雅宇的身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好不好?”
“其实,宝贝儿,她说对了。”崔雅宇微笑着,钳住了金小姐的双臂,金小姐恐惧的睁大眼睛,颤抖着,但是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好像被锁住了,张开嘴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宝贝儿,我本来还想等两天的,可是你今天问了,我也只好回答你。”崔雅宇站起来,松开了手,金小姐发现自己不但不能出声,连动一下都不能了,眼泪潺潺流淌下来,却不能挣扎不能说话。
“这是我的本相,我让你看看,别害怕,我现在还不打算吃掉你。”崔雅宇闭目,一阵烟雾过去,一头怪兽出现在了金小姐面前,人面,牛身,马腿,虎爪,身体赤红色,还张着獠牙,金小姐双眼瞪大,几乎要尖叫出来,瞬间,崔雅宇又恢复的人的模样:“别怕宝贝儿,那是我的本相。”
崔雅宇坐在茶几上,面对着金小姐:“我是烛龙的儿子,被危谋杀,黄帝给了我复活的机会,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灵魂在地狱游荡的那些天里,见识了太多的欺诈,受到了太多的伤害,当我回来,我的肉身变成了方才的怪相,我挣扎着,痛恨自己的模样,落尽弱水河,因为我变得那样丑陋,我的父亲不再为我悲恸,我从河中挣扎爬起的时候,四下再没有一个肯为我停留的人,我开始忿恨,于是才第一次吃人。可是吃人之后,我发现我的力量逐渐增大,渐渐可以化为人身,于是便以人为食,活到了现在。”崔雅宇平静的喉音,让金小姐更加的恐惧起来,眼泪更多,嗓音似乎是在哀求又是在劝说。
“我吃人,从来不这么麻烦,都是直接杀死吃掉,我这样培育你,是为了我的...”崔雅宇看看金小姐,起身惭愧一笑:“不好意思宝贝儿,我说我没有妻子,是骗你的,我为了让我的妻子能够得到力量化为人形,才培育你们这些为了美丽不惜一切的女人。”
金小姐听了,更加的恐惧,颤抖着,头微微的摇晃。
“你,是最后一个,你要觉得幸运宝贝儿,你将变成我妻子的肉身,宝贝儿,准备好了么?”崔雅宇微笑着,拿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好像捧着一盒炸药一样,喃喃自语:“老婆,最后一个了,再吃一次,你就可以拥有肉身,自由行走了。”
盒子放在金小姐面前,金小姐看着盒子,拼命的想要逃离,可是却根本不能动,汗水泪水流淌下来,崔雅宇轻轻的吻了金小姐一下:“宝贝儿,别怕,一瞬间就过去了,别怕。”然后轻轻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一抹淡紫色的烟雾飘渺了出来,轻柔的好像是随风的香烟,缓缓地从盒子里飘荡出来,缠绕在金小姐身边,金小姐突然觉得迷糊起来,脑海里出现了自己之前的那几个肉身,那几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那些女子冷冰冰的看着她,残忍的笑着:“终于轮到你了,你知道么,我们都能轮回,再次做人,只有你,永不超生,哈哈哈。”
烟雾包裹了金小姐,良久,烟雾进入了金小姐的身体,崔雅宇仔细看看,金小姐的瞳孔已经扩散了,崔雅宇合上盒子,放回柜子里。
“啊。”轻轻的一声叹息,崔雅宇回头,金小姐的面容缓缓地改变着,身材渐渐长高了一点点,手指更加纤细,皮肤更加白皙动人,眼波如水,嘴唇更加红润,眼角长出了一颗胭脂色的痣,变化结束后,金小姐已经全然改变了模样,一个娇媚动人中带着浓重邪恶危险气息的女子坐在沙发上,仰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再睁开,瞳仁变成了碧绿的颜色:“多少年了,终于又能呼吸了。”
“车奀,终于见到你了。”崔雅宇流下了眼泪,扑进了车奀的怀里,好像一个多年未见母亲的孩子,车奀搂住了崔雅宇:“猰貐,我终于回来了,这些年,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唐胭的柜台放置着小小的炉子,滚一壶热茶,细细品味着,冬天的古董生意不是十分热闹,每天开店唐胭只能逗逗辟邪,喝喝茶,看看报纸度过,相反的是唐脂的中药店却热闹起来。
“二老板,怎么一到冬天我就觉得不太舒服呢?”兔妖图严缩回手,挽起袖子,唐脂看看图严:“冬天阴气太重,难免觉得身体虚冷,内脏比较虚弱,进补才是最好的办法。”
送走图严,唐脂摇头:“什么时候狐狸不吃兔子反而给兔子看病了?”
一个英俊中带着些许冷漠的男人打开门靠在门框上:“小脂,过来古董店一下吧,今天我们想要跟你们见见面。”
唐脂回头,眯起眼睛认出是那日倒来的梼杌,低头跟着梼杌出门,走到了古董店,店里已经坐着崔雅宇和一个女人,妖娆带着邪恶气息的车奀。
“小胭脂,我们知道媚娘和吕昊加入了魔族一伙,已经过来跟你们打过招呼了,我们这些呢,也要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梼杌下,唐胭拉着唐脂坐在柜台边上。
“您说。”面对梼杌,唐胭唐脂都十分的尊敬,梼杌上古神兽的地位,不容有任何的不恭。
“小胭脂,我们对神族不感兴趣,对人族也不感兴趣,只想要从中得到一州之地,作为我们神兽一族的处地,所以我们在这场战中居中,谁能帮助我们,我们便协助谁。”梼杌微笑着,唐胭明白了梼杌的意思,但是唐胭不能决定是否划一州给梼杌等人,低着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不容我们决定。”
“不是让你们决定,我只是告诉你们,乖乖的做你们的生意,等待我们的通知,当我们需要你打开封印的时候,不要拒绝,这样,将来我们会守护你们的。”梼杌笑着,车奀看看唐胭唐脂,笑着问崔雅宇:“她们便是守护封印的人么?”
“是啊,小胭脂,唐胭唐脂,两只狐狸而已。”崔雅宇作为神兽,并不将唐胭唐脂这种妖怪看在眼里。
“呵呵,原来是狐狸。”车奀笑着冲唐胭眨眨眼睛:“你看得到我的本相么?”
唐胭眯起眼睛看看,摇摇头:“我看不到。”
“呵呵,妖怪就是妖怪呢。我是鬼车,以后请多关照了。”车奀笑着,摆摆手,梼杌看看车奀,笑着感慨:“小车,这么多年,猰貐都守护着你,我都要被感动了。”
“猰貐是好孩子。”车奀笑着,靠在崔雅宇的怀里,娇笑着,梼杌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小胭脂,以后我会在这里,想找我的话可以来。”唐胭接过名片,上面写着:
雅宇演艺公司副总经理
陶武
梼杌起身,崔雅宇站了起来,挽着车奀,三人走了出去。
待车开远了,唐胭才放下了名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鹬蚌已经都有了,渔翁也坐在那里了,如今只剩下那相争的过程了。”
元旦那天,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出现在人们眼中,唐胭拿着报纸,叹口气递给唐脂:“有时候我非常的恨,为何我不是普通人或者神兽,偏偏是个妖怪。”
唐脂有些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报纸上正在宣传新出道的玉女明星,车奀,车奀的长发,闪亮的大眼睛,精致的妆容在报端格外亮眼,唐脂合上报纸,叹口气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唐胭:“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一定会回归平静的。”
店门开,唐胭抬头,秦怡进门四下看着,点头冲唐胭羞涩一笑,吕昊随后走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店老板我熟悉,我买给你。”
唐胭眉毛挑了挑。
“这个是什么?”秦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雕像,唐胭笑着说:“那个叫做貔貅,是一对的,这两只貔貅是清中期的古董,铜胎珐琅彩。”
秦怡将两只拿起来,放在一起,笑着对吕昊说:“真好看,我想要这个。”
“好,说好了元旦送你礼物的,我掏钱,老板,多少钱?”吕昊笑着看向唐胭,唐胭微笑着回答:“六万八。”
“啊!”秦怡吓了一跳,赶忙放下:“太贵了太贵了,咱们买别的吧。”
“别,你喜欢,再说了,我有钱!”吕昊瞪了唐胭一眼,掏出一张信用卡:“刷卡,我要了,包起来。”
“包装另收费哦。”唐胭微笑着,接过了信用卡。
“多少钱?”
“哎呀,不用包了,我拿走就好!”秦怡连忙阻止吕昊。
“豪华包装一百六,普通包装五十,简单包装十块。”唐胭笑着,秦怡递上十元的钞票:“简单就好。”吕昊无奈,点点头,唐胭微笑着刷完卡,拿出一个无纺布的手袋,递给吕昊:“这个是简单包装,你们自己装进去吧。”
“啊,这个啊,我不要了!”秦怡吃惊推开手袋,唐胭笑着接了回去,拿出十元钞票,吕昊冷着脸接过去,秦怡已经将那一对貔貅装进自己包里,挽着吕昊的手走了出去,小声询问:“不是你朋友么,怎么还这么黑啊?”
“她就爱杀熟。”吕昊无奈解释,秦怡笑着拍拍胸口:“我还以为她对你有意思,故意刁难我呢。”
这句话被唐胭听到,哼了一声,吕昊听了,回头看了唐胭一眼,冷笑:“谁知道,她那么大岁数也不出嫁,没准就看不得别人谈恋爱。”说完,恶作剧似的冲唐胭眨眨眼走远了。
唐胭怒着,将杯子拿在手里,想要扔出去,可是手里的杯子是清朝的贡品,舍不得,放下了,然后拿起手边的茶叶罐,马上意识到茶叶罐里的茶叶都是上等的冻顶乌龙,又放下了,拿起手机,恶狠狠的扔了出去,唐脂在一边冷漠的看着,然后摇摇头:“你个贪财不怕死的。”
无情画(一)
“唐老板!”一场严冬,唐胭深恨不能天天窝在被窝里,眼看快要过年了,唐胭决定过年一直休息到正月十五过完,这个消息让黄翠翠甚是兴奋,唐胭随后补充:“不是带薪休假哦!”黄翠翠听了,虽然觉得郁闷,但是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放假总比挣工资来的有吸引力。第二天就要放假了,唐胭趴在柜台上,用皮老鼠逗弄辟邪,门开了,连月不曾来客人,唐胭一时间几乎忘了抬头微笑。
“您好....”一声问好出口,唐胭顿时觉得眼前人好生面熟:“你是?”
“我的天,你不至于吧,我变得这么漂亮了么?”来人烫着非主流的发型,粉红的蝴蝶结,粉红耳包,粉红围巾,粉红大衣,粉红毛衣,粉红裤子,粉红手套,粉红的鞋子,唐胭暗暗的想,没准袜子和内裤都是粉红的吧!
“你是?”唐胭有些尴尬的笑着。
“我是小米啊!”粉红色的一团扑了上来,给了唐胭一个大大的拥抱,唐胭立刻想了起来,来人正是自己常常在镜中见面的老鼠精小米。
“小米!你怎么这么,粉嫩。”唐胭扳起小米的脸细细查看,小米得意的推推自己鼻梁上粉红色的大眼睛,甩甩耳朵上粉红色的耳坠,摘下手套,举起自己染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递给唐胭一个卷轴,卷轴的绳子都是粉红色。唐胭看着小米,一瞬间觉得好似来到了玛丽安托万的宫殿,而小米就是那多层的蛋糕。
“这是?”唐胭接过了卷轴,小米坐在圈椅上,感慨一句:“不舒服不舒服,你该换成沙发。”
“永清,给小米倒杯,额,奶茶?”唐胭试探的一问,小米摇摇头:“人家要咖啡,不要糖,不要奶。”口气发嗲,唐胭苦笑着:“对哦,你够甜的了。”
“恩恩,人家已经甜到忧伤了。”小米咧嘴一笑,两颗鼠牙露了出来,郭永清端着咖啡出来,被小米吓了一跳,递上咖啡,自己嘟囔着回到库房去了。
辟邪跳上了茶几,两眼的瞳孔细小起来,小米看着辟邪,没有尖叫,而是面露凶光:“唐胭,再不把他拿走,我就弄死他。”
“永清,把辟邪抱回我家去!”唐胭立刻抱了辟邪起来,郭永清大衣都来不及穿跑了出来抱着辟邪跑了出去。
“这个到底是什么?”唐胭将卷轴放在茶几上,小米喝一口咖啡,然后耸耸肩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个东西,是我的亲戚拿给我,让我拿来找懂行的人掌眼的,因为这物件,额,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唐胭有些惊讶,拆开了卷轴的绳,小米放下咖啡杯,帮助唐胭打开卷轴,卷轴看上去画工一般,是一片竹林,竹林下有一块怪石,怪石边有个美人正在掩口而笑,手里拿着一本书,看样子是看了什么好笑的部分。
“不觉得奇怪啊。”唐胭看不出所以然,小米撇撇嘴:“我也没见过这幅画的不妥,我只知道,家里挂过这幅画的人家,都遭遇同样的不幸,我的亲戚联络人类的生意,受人类所托,才接下让我来找你。”
“什么不幸。”唐胭本能的松了手,小米也同时松手,卷轴落在茶几上,小米看看卷轴:“挂此画的人家,男丁都出现了生育疾病,断子绝孙,连有孕妇人胎内的男婴都无例外!”小米说完,喝完最后一杯咖啡,然后跳了起来:“我先走了,这幅画你帮我处理了吧,我正月十五之后来取!”
“你给我站住!”唐胭扯着卷轴追上,小米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唐胭愤然将卷轴扔回店内:“就该让你们一族挂着,绝了鼠患,四害!”
“我不是不给钱!”小米从唐脂的中药店出来,应该说,被唐脂捏着脖子拎了出来,小米的手里,握了一大把杏干桃脯。
“你店里跑出去的老鼠。”唐脂拎着小米走进唐胭的店里,然后松了手:“什么卷轴,让我看看!”
“你看!”唐胭不肯让唐脂动手,自己拎着给唐脂看,唐脂凑近了闻了闻,皱眉:“这里面,有血浆的味道。”
“唐胭,你帮我这个忙吧,我们一族,也被这个东西感染了,如今也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卷轴,送走了都没有用,你就当做好事,钱我少不了你的!”小米终于说了实话,唐胭扬起眉毛,Qī.shū.ωǎng.压住了唐脂想要说的话:“我在郊外有幢别墅。”
“装修我来!”小米抢着答应。
“还有家具家电!”唐胭笑着,小米咬牙点头答应。
“还有一辆车。”唐胭看着小米,小米几乎在唐胭的玻璃眼珠里也看到了金钱的光芒。
“价格不能超过十万!”小米皱眉。
“十八万!”唐胭暂钉截铁,小米看着唐胭:“十八万,你早就有看好的车了啊?”
“那你看看,我早就看好了马三!”唐胭笑着,小米点点头:“十八万就十八万,成交!”二人击掌,唐胭摆摆手:“你走吧,十五之后再来拿画。”小米笑着将手里剩下的杏干桃脯吃下去,点点头走了。
“我现在能说话了不?”唐脂抱臂站在唐胭身后,唐胭微笑转头说:“说罢。”
“这画沾染了太多人世气味,你应该让小米告诉我们历届主人是谁,好让我们挨个排查。”唐脂平静的说着,唐胭挠头:“这个不难吧。”
“你去咨询小米的时候,再考虑难不难。”唐脂摇摇头,出门去了。
当晚,唐脂在厨房里熬汤,听着客厅里唐胭与小米之间的争论,等上等的黄豆猪脚汤熬制酥烂,唐胭垂头丧气的坐在餐桌边,李季林和郭永清两个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怎么样?”唐脂笑着,端汤上桌。
“十二万,咱们贷款买车吧。”唐胭无奈的摇摇头,唐脂笑着,不说话,端出几道菜,都很清淡,郭永清有些惊讶:“二老板,都要过年了,怎么这么清淡?”
“过年有大餐吃,现在先吃清淡一些,养养肠胃。”唐脂笑着,李季林和郭永清二人对视,顿感幸福,李季林甚至闪烁出了幸福的泪光。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唐胭凑近了用放大镜看美人的朱唇,凑得很近,一口气呼出去,感觉仿佛美人的嘴唇动了动,自己吓了一跳,缩了回来。
“小脂,你看!”唐胭离远一些,吹口气,美人的嘴又动了动,仿佛娇嗔的撅起来一样,又好像是在缓缓的说些什么,看不真切。唐脂一愣,仔细凑近屏住呼吸,细细闻了一下:“闻起来颇有神氏的气味,难道不是凡品?”
“不清楚,而且,这东西是怎么阻断生育的呢?”自古生育乃是天地人伦大事,一般邪气之物并没有阻断生育的能力,而这幅画却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能邪门到画离宅而病不愈,可见确实是有不妥之处存在。
大年三十,大街上人潮涌动,并不是过年了人都愿意呆在家里,大家更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溜达溜达,况且各处喜气洋洋,也格外的让人有好心情。龙焐炁开着带着唐胭唐脂并龙汣泽往热闹处去转悠,买些礼物糖果之类的东西,虽然糖果早就买了很多,可是大年三十那天买的总会让人觉得更加喜庆一些。
“不好意思,过年我不能留在你这里,大年初一我就过来陪你过年,好么?”龙焐炁挽着唐胭,唐胭看着他红色的围巾,笑了出来:“大过年的,你乖乖呆在你老子身边比较好,初三再来吧,我也跟小脂热闹两天。”
过年是生肖交替的关口,虽不关龙族的事,可是年三十那天,所有与生肖有关的族类都只能呆在本族的大本营里过年,龙焐炁虽不愿回去,可是家规严厉,不得不离开。
“小脂,这几天我可能不在,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好了。”龙汣泽拿出一串大头贴做成的手机链强行拴在唐脂的手机上,龙汣泽各色表情一应俱全,唐脂看着,哭笑不得。
“喜欢什么?买给你?”龙汣泽挑选着各种装饰品,唐胭微笑,拿着几个桃符比量,龙汣泽拿了四五个在手:“小脂,这几个都好看,挂你房间里好不好,这个挂客厅,这个在厨房,这个是小水桶,保佑你厨房不要发火灾,还有这个,你挂在厕所好了,这个....”唐脂无奈的看了唐胭一眼,唐胭嗤笑,挽着龙焐炁,故意大声道:“龙五,咱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让他们小情侣好好亲热亲热。”
“呵呵,也好,小九,待会电话联系。”龙焐炁挽着唐胭的手离开了,唐脂不及阻止,龙汣泽早就兴奋的叫唤:“哦,好的等我们买完了东西找你们。”
唐脂冷冷的看着唐胭妖娆的背影,低低的说了一句:“这几天你小心拉肚子。”
唐胭打个激灵,硬着头皮走远了。
年三十的夜晚,只剩下了唐胭唐脂,李季林,郭永清,再加上一猫一狗一同过年,说起来热闹,可是算起来,总有些冷清,音响开着,放一些音乐,声音并不大,红酒昨晚就打开了,Premiers Crus,需要醒酒一夜才有清润甘甜的口感。
橙子冻鹅肝,拔丝地瓜黑糯米配南瓜,椰子蛋白帝皇蟹,茭白炒芥菜,慢烤三文鱼....西式中式各色菜肴摆了整整一大桌,唐脂含笑:“都吃了,明天还有新菜单,我准备了三天的好菜,不要浪费,不然从你俩工钱里扣。”最后一句说出来,李季林看了看同样面色尴尬的郭永清,二人笑笑,端起酒杯给唐胭唐脂二人敬酒:“多谢大老板二老板多年的照顾。”
“吃饭吧,吃饭吧。”唐胭随意让让,唐脂的菜肴做的很好,众人被美食占住了嘴,酒到杯干,一会功夫昨夜醒好的两瓶红酒已经喝完了,唐脂又开了一瓶Hendrick's,一瓶1996年的铭悦,一瓶香雪,当唐脂已经心疼的不想再去厨房拿酒时,醉眼朦胧的唐胭叫了起来:“啊!我要醉我要醉!”
叫唤着,已经奔向了厨房,在唐脂的心滴血的同时,拿出了两瓶Chateau Palmer,然后豪迈的全部打开,不顾酒没有醒过,倒进杯里。唐脂发狠,不顾自己酒量有限,只恨自己私藏的好酒自己都没有喝多少,顿时抛开了念头,跟众人猛猛的喝了几杯,直接咕咚一声栽倒,跟着栽倒在沙发上的还有李季林,栽倒的一瞬间化身为花毛小狸猫,蜷缩起来甜蜜的睡着了,辟邪跳上沙发,细细闻了闻,伸舌头舔舔狸猫的脸,躺在一边。
唐胭以为郭永清始终清醒着,叫道:“喂,偷偷藏酒不喝是不是?”唐胭迷离的眼睛看着郭永清平静的站起来,然后脱光了衣服,然后化身为骷髅,跳上了阳台的窗户,大声叫唤着:“敖~~”
“谁来解救我,谁来啊!”郭永清在阳台的窗户上嚎叫着,唐胭看看四下,哼哼笑了几声:“就我还清醒,不能糟蹋好酒,不能。”说着举起酒瓶灌下剩下的大半瓶酒,然后直接两眼翻白倒在地上,狐狸本相露出,一只火红的独眼狐狸蜷缩在地板上,尾巴轻飘飘的搭在鼻尖上。
无情画(二)
第二日清晨天没亮,整座城市在鞭炮声中宣告着自己的醒来,唐胭被鞭炮声吵醒,伸出爪子捂住了耳朵,神族不在,这等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是让唐胭等妖孽心神震荡,头昏脑胀,加上昨夜的宿醉未醒,唐胭恨不得马上痛痛快快的呕吐一场。
无奈鞭炮声此起彼伏,接连一个多小时没有停歇,唐胭无奈,摇身变回人形,挣扎着从地板爬起来,眯起眼睛,看到了沙发上的毛团,狸猫尾巴花纹清晰,摇头苦笑,闭起眼睛伸手抓了起来:“李季林,去洗个澡清醒清醒!”说着便将毛团拎近了浴室,站在浴缸边开始放水,待放了一缸热水,直接将毛团扔了进去。
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唐胭打个激灵,擦发现自己的脚边蜷缩着浑身湿透的辟邪:“辟邪?怎么是你在这里?”唐胭看看浴缸,看看辟邪,自己索性摇身一变叼起辟邪,一狐一猫一同跃入了浴缸里,任凭辟邪怎样挣扎嚎叫,唐胭都死死不肯松口,辟邪最终只能乖乖就范,与唐胭一起泡在浴缸里晨浴。
李季林酒量虽差,但是喝的并不多,眼睁睁看着唐胭醉眼朦胧的抓走了辟邪,自己起身,变回人形伸个懒腰:“啊!”然后砸吧砸吧嘴,看看狼籍的客厅,唐脂还在沙发的贵妃椅上卧着睡觉,李季林四下寻找,终于在阳台下看到了赤条条的郭永清,大惊失色:“永清哥,永清哥,醒过来,醒过来!”
郭永清醒来,看看李季林,自己揉揉眼睛:“季林,干嘛?”
“穿衣服!”
“哦!”郭永清接过T恤,然后看了看自己,大吃一惊:“你干嘛脱我衣服?”
“我哪有,你自己喝多了,快穿上,二老板还睡着呢!”李季林哭笑不得,连连催促,郭永清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自己坐在桌子边看看满地的酒瓶子,看看昏睡的唐脂衣冠周正,听到浴室里洗浴的声音,指指浴室:“我没跟大老板怎么吧?”郭永清心里打怵,自己要是跟唐脂有什么,好在唐脂性格温婉,总好过唐胭。
“怎么?”李季林不明所以,忙活着收拾杯盘。
“算了算了,待会再说吧。”郭永清看着李季林一副茫然的样子,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帮忙收拾起来。
待唐胭洗完澡,唐脂也已经坐起来,郭永清和李季林煮好了粥,准备了咸菜,锅里正蒸着馒头,郭永清心虚胆寒的站在浴室门口冲唐胭微笑,唐胭抱着毛茸茸的辟邪出来,吓了一跳:“干嘛站在这?上厕所?去吧去吧!”
唐胭抱着辟邪走到客厅,将辟邪放下,辟邪钻进沙发下面去躲避,唐胭拿毛巾擦擦头发,然后看看唐脂:“头疼么?”郭永清靠在厕所的墙壁上,用牙齿咬住了袖子,眼泪几乎落了下来:唐胭怎么不骂我?难道我们真的有了什么?我怎么能这么大意,让她抓住了机会!
吃早饭,郭永清坑坑巴巴的问:“大老板,昨天晚上,额,发生什么了么?”郭永清小心翼翼皱眉问,唐胭头也没抬:“什么?我就知道你喝干了我好几千的酒....”
“是我好几千的酒,不是,上万了!”唐脂轻飘飘的打断了唐胭的话,郭永清却觉得在一瞬间自己得到了解放,唐胭的方才说话的口气,明明就和以前一样,看来自己真的没发生什么,太好了!
早饭吃过,郭永清心情实在是太好,拉着李季林出门去闲逛,美其名曰采购,大年初一,也不知哪家店开门。
唐胭将卷轴打开,挂在墙壁上,对着画又吹了口气,美人依旧是含笑娇嗔朱唇轻启,只是口型变换太过虚幻了些,看不真切,依稀是三个字轮回说,唐脂看了看,皱眉:“好像是谁的名字。”
“名单上看,这画的年代不太长,民国时期的吧,小米给出的最初的藏者好像是本城的,之后辗转了许多人,外地,港台,国外都有,如今又轮回了回来,我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宿命。”唐胭拿着名单,二人时间有限,只能从本城查起,这卷轴被鼠族接手之前,在一个房地产老板的书房里挂着,唐胭干脆包了一包花生拎在手里美其名曰拜年去了。
唐胭唐脂站在房地产于老板的客厅里,看看四下的陈设咋咋嘴,于老板自己端了两杯茶出来:“老婆回娘家去了,我一个人,坐,坐啊。”于老板倒不认识唐胭唐脂二人,一来是因为唐胭说自己是为解除那幅画的作用而来,二来是因为唐胭唐脂二人都是魅惑的女子,于老板还没经大脑思考,门早就开了。
“我算是倒了大霉了,自从弄了那幅画回来挂着,我老婆生了一个没能力的儿子不说,我和我老婆也再没能怀孕,实在是倒霉。”说起那幅画,于老板满脸的悔恨,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弄了那幅画回来挂着。
“那幅画挂着的时候,有什么异状么?”唐胭询问,于老板听了,皱皱眉头,艰难的说:“我说了你可别说我疯了。”
“不会不会。”
“挂上那幅画的当天晚上,我就梦见那个女人了,画里那个,那叫一个美啊,太美了,梦醒来,我都还能闻到她的香气呢,可是第二天晚上,就再也梦不到了,我猜着,是不是第一天晚上她就从画里出来把我给害了?”于老板神秘兮兮的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美人入梦?”唐脂开口,于老板看着唐脂,自己眯起眼睛笑:“可不是,美得,跟你似的。”唐胭看看于老板,唐脂听这话,有些恼,唐胭知道能问出的东西也就到这里了,拉着唐脂告辞。
第二家,是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开门,一般来说,男人四十岁,住着豪宅,本不应显老,可是这一位,四十岁就已经满头白发,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唐胭唐脂进门,老男人钱老板叹口气:“我跟我太太离婚了,我太太想要孩子,忍受不了。”
“那幅画?”
“那幅画我扔掉了,害人的东西。”钱老板自己点着一根烟,唐胭舔舔嘴,伸手自己给自己招呼了一根,钱老板浑如没看见一样。
“挂上画的那天,怎么了?”唐脂瞪了唐胭一眼。
“第一天么,我只记得,做了个奇怪的梦,画里的女人出现在我梦里,跟我说什么俊秀郎,俊秀郎什么的。”钱老板皱起眉头,深深的皱纹,唐胭加紧询问:“到底是什么?您要好好想想啊!”
“好像是个儿歌,什么俊秀郎,没心肠,三月,十年,什么一条街什么的,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了。”钱老板惭愧一笑,自己抽烟,唐胭吸一口,拉着唐脂起身,不忘娇俏一笑揣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第三家,倒是看似其乐融融,父母儿子,儿子才20岁,眉清目秀,唐胭看来倒像是狐族的男孩子一样,提起卷轴,一家三口都变了脸色,哭的哭,怒的怒,愤然离开的离开,就剩下一个老保姆坐在唐胭唐脂二人面前念叨:“二十年的事情了,要不是那张画,这家人还得好好地呢!”
“怎么了?”
“你们也知道那破画有什么用处,这不,生不出孩子,儿子也是个废物,一家人面子上假装不介意,和和气气,拼了命就怕别人看出来家里有问题,三个人神经病似的甜甜蜜蜜的,内里,我可知道,一个赛一个的介意,全埋怨当老爹的当年买了画回来。”老保姆在这家二十几年了,了解内幕,唐胭给老保姆点了一支烟,老保姆也不介意,伸出发黄的手指夹上,唐脂翻了二人一眼,自己坐在一边剥桔子吃。
“听说啊,当年那张画买回来,当爹的做了个梦,梦见画里的女人出来了,还拍手唱歌,当爹的第二天还写下来了,我给你拿去。”说着,老保姆跑去了书房,半天才出来,打开一本红楼梦,夹着一封信纸:
俊秀郎,狠心肠
三月誓,十年伤
风尘女,独窗旁
良人无,空余殇
毁我沉香床
碎我牡丹箱
举祝融,焚旧物
随风一街香
月余无人忘
小小儿歌,唐胭看过,觉得有些难过,唐脂默默点头,看来,画中女子竟是个真有其人,风尘中出落出来,寄希望于多个男子,可惜次次被辜负,最终在一条街上烧毁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明志。
“失望,其实是人最最黑暗的情绪,失望产生的那一刻,全世界都不能将这个人的内心照亮了,尤其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的时候,尤其是一个女人因爱情对另一个男人失望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瞬间变成了黑色,面目全非,再难恢复。”唐脂轻轻叹息,取出信纸,合上了书本。
二人回到了家里,唐脂去厨房继续做菜,郭永清和李季林在楼下放炮,唐胭看着李季林每当爆竹声响便会跳出好远,然后颤抖着靠近郭永清拍着胸脯喊:“太刺激了!”
卷轴中的女子才唐胭的吹动下,嘴唇依旧虚幻的动着,这一次,对上了那首儿歌,唐胭无奈摇头:“你何苦这么痴迷,该放手时就放手吧,自己执着,又能开怀几分?”
画中人一动不动,保持着那种微笑那种姿势,唐脂在厨房里切菜,开口:“画里不是灵魂,只是怨念,听不懂你说的话。”
“这才难办,怎么才能让她听懂呢?”唐胭无奈摇头,对着画:“我今晚也对着你睡觉,你来我梦里吧,咱俩聊聊好不?”
年初一的饭做好,依旧是好酒好菜,四人又是一阵猛吃猛喝,凌晨时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里辗转,郭永清觉得自己依稀来到一片竹林,有小孩子在唱儿歌,一个貌美的古装女子盈盈走过来,伸出双臂拥住了自己,柔声说:“你来了,陪陪我好么?”
郭永清只觉得心头一阵恍惚,猛的想起来自己被李季林拍醒时担心的事情:难道我又喝醉了,这一次把唐老板当做美人了不成?
“你是谁?”扳起美人的脸,确认美人却是是有两只眼睛,郭永清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是惜惜,你来陪陪我,好不好。”惜惜说着,拉着郭永清走进了竹林里。
无情画(三)
第二日天刚刚亮,唐胭睁开眼,凝视着墙上的画,叹口气:“干嘛不来找我?你只跟男人交流的么?”
说话间,自己起来,看看四下狼籍一片,李季林依旧是宿醉未醒的样子和辟邪蜷缩在一起睡觉,唐脂还在贵妃椅上卧着,郭永清在地板上睡的正酣畅,罗宾汉早就起来了,在地上找寻昨夜掉落的食物。
唐胭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李季林朦胧醒来,换了人形揉揉眼睛,赶忙帮唐胭收拾着,二人收拾好了房间,各自洗漱了,忙忙的熬粥做了早饭,才去催促唐脂和郭永清起床。
“哎呀,我的好梦。”郭永清被叫醒的时候,连连拍手,大为失望,唐胭冷笑:“什么好梦,睡到现在。”
“大老板,你不知道,我梦见那画里的女子了。”郭永清起来伸个懒腰,李季林笑着问:“漂亮不?永清哥你是不是想要媳妇了?”
“你梦到谁了?”唐胭大吃一惊,一把扒拉开了李季林,贴近了问,郭永清吓了一跳,后退好几步,坐在沙发上怯生生的指着墙上挂的画:“她。”
“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唐胭步步紧逼,唐脂也胡乱擦擦脸跑了出来:“对啊,永清,快说清楚了。”
“她,她,她叫我陪她来着。”郭永清顿时红了脸,梦里一场云雨缠绵,醒来被这样逼问,郭永清有些招架不住。
“说明白了,别给我装秀气!”唐脂怒喝一句,另外三人吓得说不出话,郭永清揉揉眼睛,确定方才喊的那个人是唐胭而非唐脂。
“我进去,听见有儿歌,然后她就出来了,搂着我,进去竹林里有个小房子,然后,就一晚上,到天亮,她跟我聊天,聊得正开心呢,你就把我叫起来了。”郭永清艰难的说完,唐胭平抚着唐脂的后背,耐着性子问:“你俩聊点什么?”
“她就是问我叫什么,几岁,随口说了什么天气,房子什么的,然后问我,想不想娶她,为什么想娶她。”郭永清有些难堪,大半聊天内容其实想不起来,只能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
“你怎么回答?”唐脂注意到这个,皱眉。
“我还没说话呢,就被你们叫出来了。”郭永清挠挠头,唐脂有些迟疑,叹口气走开坐在桌子边上了,唐胭也叹口气,自己去盛饭:“永清啊,这样,今晚你还在这里好好睡觉,再去那里,回答了,好好记住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醒来告诉我们。”
“大老板,这个画到底有什么不妥啊?”郭永清挪上桌,然后端起粥碗,喝一口粥,李季林坐在一边也跟着喝了一口。
“死不了,听说是令断子绝孙吧。”唐胭叹口气,说完了,李季林和郭永清全喷了出来,唐脂正举筷子夹咸菜,二人喷了一桌子粥,唐脂看看,放了筷子,无奈的端起碗干喝粥。
唐胭端着手里的粥碗,看看二人,郭永清端子盘子赔笑:“那个,大老板,我跟季林全吃了,全吃了,不浪费。”
“你怕什么断子绝孙,你都已经死了。”唐胭无奈摇头,李季林张张口欲言又止,唐胭看了李季林一眼:“你别怕,睡别的屋吧。”
早饭后,唐脂拿了大衣围巾递给唐胭:“咱们再去问问,看看那些男人们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万一不过是她跟永清随口胡说,并不是每个人都问过的呢?”唐胭穿戴好,跟唐脂一同出门,唐脂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我看不会,这些问题,怎么看都像是精心设计出来,专门问的,不像是随口,竟有些像是咒语。”
“小脂,从没见你这么上心,永清不会有事的。”唐胭看唐脂表情很严肃,以为她担心郭永清,连忙安慰,唐脂摇摇头:“正月初三日,老鼠娶亲,鼠族身为生肖之首,这是它们族中最大一件事情,为这张画,让他们今年不能嫁女儿,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不幸了。”
“可是初三,就是明天了。”唐胭迟疑,拦下一辆出租车,二人上了车,唐脂笑笑:“正月十五之前,都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见年略微推后一些,没什么关系。”
大过年的,连找了三家都是房门紧闭,估计都到亲戚家里拜年去了,直到第四家,才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子开门,开了门看见唐胭唐脂两个人站在门口,愣一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叉着腰冲屋里喊:“我就知道你不老实,你个混蛋!”说完,年轻女孩子拿起皮包跑了,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穿着睡衣跑出来,倒也没喊着让那年轻女孩子回来,看见唐胭唐脂两个人,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立刻堆上笑:“哎呦,两个美女,怎么大过年的老天爷给我送礼?”
唐胭和唐脂进门坐了,男主人邱老板端了两杯咖啡来,唐脂低头看咖啡杯脏兮兮不知道刷没刷,推开不喝,唐胭倒是没注意,端起来喝一口,放在手心里捂着。
“你们说那幅画啊,要不是你们来说,我都快忘了。”邱老板苦笑摇头:“有了那幅画,我到处乱搞,才真正放了心,哎,你们说,要是那样的画普及了,杜蕾斯是不是就破产了?”
邱老板故作轻松,开玩笑,Сhā科打诨,唐脂看出了他表情里的失望,知道他应该也是深受其苦,假笑一声:“我的朋友拜托我们解决这件事情,所以今天来问问您这幅画在这里时的情况。”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解决,不瞒你们俩,当初出了事儿,歪门邪道的人我找了不少,不管用!”邱老板斜睨了唐胭一眼,嗤笑,唐胭不以为意:“我也是帮别人的忙,忙得了我就要尽心,帮不了我也好说为什么帮不了。”
邱老板看了唐胭一眼,自己从唐胭手里拿走了咖啡杯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我做梦,梦见那女人缠着我,完事儿了还跟我聊天,我完事儿了特别困,就有嗯嗯啊啊的回答,后来她问我娶不娶她,我就随口说‘娶,不娶你,跟你乱搞什么?’,她就问我,为什么娶她,我就说,因为你好啊,然后又说了好多话,然后梦见自己睡着了,接过竟醒了,再睡过去,就再也没做过那个梦。”
话说完,唐胭皱皱眉头,唐脂心里想,必定是这些男人们都说假话答应娶她,接过没做到,就遭到报应了。
唐胭总觉得有些不妥,拉着唐脂走了,又找了几家,都没有人,只能回房子去了。
大年初二的晚饭为了让郭永清能睡的长一些,多做一会梦,唐胭专门调了一杯催眠的牛奶,给酒足饭饱的郭永清灌下去,郭永清看看墙上的话,干了一杯牛奶,闭眼躺着:“大老板,要是我没能解开这个诅咒怎么办,我这辈子不用生孩子,下辈子会不会也被诅咒啊?”
“我哪儿知道,估计会。”唐胭坐在桌子边,端着一杯红酒优雅的喝着,连着两天喝酒胡闹,初二晚上终于能文文静静的吃顿饭,唐脂也觉得舒心不少,专门拿了一瓶蛋酒出来。
郭永清闭着眼,是不是说两句笑话逗逗唐胭,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飘飘忽忽的睁开眼睛,四下一片竹林,再看的时候,那个美人在自己身边,含笑说:“你又来了,你真好,来陪我么?”
“啊,是啊。”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厉害,郭永清虽然心里觉得心头一阵激动,可是还是有些发憷,拉着美人的手走向小竹林的小屋子,在屋子里,美人伸着一双玉臂缠上来,抱住了郭永清,郭永清只觉得美人身上的香气熏得自己喘不过气,心口怦怦跳,强忍着推开美人:“咱们说说话,说说话好不好?”
“好啊,咱们聊聊。”美人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是一副娇嗔媚态。
“你叫什么名字?”郭永清不敢直视美人,推开了,假装搂着美人在自己胸口,眼睛别向窗外。
“别问这个,让我问问你吧,咱们也算是有情有义了,现在你想娶我么?”美人问出来,郭永清搂着美人在胸口,看不到表情,心里更慎得慌,想说娶,记得听唐胭说起上一个男人回答娶但是没做到接过就遭了报应,想说不娶,但又害怕自己说不娶更是得罪了美人,一时间左右为难,满头大汗说不出话。
“说话啊!”美人催促一句,郭永清无奈,点点头:“娶。”
“为什么娶我呢?”美人询问,郭永清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回想起在成为伥鬼的这些年里,也曾经爱上过别的女人,那时不能说的话,此时被郭永清当成了遗言。
“因为你笑起来很美,味道很好闻,说话温柔,眼神很善良。”郭永清激动的说:“别跟我说我看到的都是你的表面,别跟我说我就是因为你是美女才肯娶你的,美就是你的特点,美就是我找媳妇的要求,美就是我们相爱的缘由,别跟我说什么现在人年轻漂亮我就嘴甜,老了就不一定了,你才说错了,看上你是因为你漂亮,爱上你绝对不是,美女多了去了,我活了这么些年,不敢说看尽了国色天香,比你美的也不是没见过,我怎么没爱上人家,当然不排除人家没看上我的因素,可也有我不想要她们的因素在里面啊,归根就地,就是你的美色吸引了我,你的灵魂彻底征服了我.....”话匣子打开,郭永清滔滔不绝,不谈爱情许多年了,自以为心里那份感情早就磨灭干净,其实并没有被磨灭,而是被沉淀了,此时激荡起来,不吐不快,美人看着郭永清,十分惊讶,表情也变了,脸色也白了,直勾勾的盯着郭永清,就是不说话。
“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娶你,我就是要对你好,我就是爱你,爱咋咋地!”郭永清咽下口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美人愣住,看着郭永清,半天才自己松开了手,起身站的稍微远了一些:“你不同,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不同的人了,真不容易。”
郭永清看着美人,自己有些发懵,美人朝郭永清来个万福:“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害你的,你走吧,我不会害你。”
“哎,别,你害的其他人呢,他们一时糊涂,可是你不但害了他们,还害了他们的家人,别这样,告诉我解救他们的办法吧。”郭永清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慌忙抓住了美人的手。
“你跟我来。”美人拉着郭永清转过小竹林,小木屋背后有一片荒地,郭永清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大片坟地,墓碑都雕刻的很清晰,每座坟都如同新的一样。
“这些是?”
“那些臭男人。”美人冷着脸:“那些在我身边安眠,却随口敷衍我,无情无义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祝贺下,本周又是分频图推
无情画(四)
郭永清看着四下遍布的坟墓,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不由得有几分恐惧,自己心里想着:我明明就是鬼,我怎么会怕坟呢?
“他们的人,我总也留不住,我知道,我也就不强留了,可是他们的缘分,还是要留下来陪着我,我!”美人蹲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抚摸着墓碑:“他们的缘分,陪着我,不朽。”
“你爱他们?”郭永清愣住,咽下一口口水,艰难的询问,话说出口,总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吃醋的怨妇,因此尴尬的咳嗽几声,揉揉鼻子。
美人看看郭永清,略一笑,伸手抚摸着面前的墓碑:“爱,当然爱,不爱,怎么会这么傻,留不住人还要留下人家的缘分,你敢说我不爱么?”
美人看着郭永清,眼角盈盈有了几滴泪,郭永清顿时觉得头大,这个女人竟是个疯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激|情如火,一会冷若冰霜的,郭永清不由自主又后退了一步,美人起身,却并不是朝向郭永清走来,而是走进坟地里,挨个抚摸着那些墓碑:“他们的缘分,我的爱,全都埋葬在这里了,你说,我可怜,还是他们可怜。”
郭永清向墓地深处望去,一片雾蒙蒙,不知道有多少坟墓,一个念头涌上郭永清的心头,没准在这墓地的中心会有着不同之处,乍着胆子往里走,四下具是白茫茫的,活像是卷轴背景的白纸,郭永清跟在美人身后,美人走走停停,抚摸每个经过的墓碑,喃喃自语,神情间仿佛在跟情人谈笑:“他们的缘分留在这里,有的不安分,有的却很安静,我猜测着,那些不安分的可能还活着,安静的可能已经死了吧,到死,都休想取回去,下辈子,他们的缘分,依旧会停留在我这里,生生世世,陪伴我一个人。”
郭永清只觉得一阵寒意冷飕飕的,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裆部,暗自祷告:上天,我以后积功德,结善缘,恳求上天不要让我的子孙福气停留在这里。
走着走着,一片白雾散开,墓地中间竟有一座八角亭子,美人走上去,扶着凭栏坐下:“你也来坐。”郭永清走上去才发现,亭子中间有个牌位,写着:夫君薄琩文灵位。
“你有夫君啊?”郭永清指指牌位,坐在离美人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心里发慌。
“给你讲个故事啊?”美人含笑,扭头看着郭永清,郭永清哪敢说不用,连连点头:“讲吧讲吧。”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好多年前了吧,犹记得当朝的天子姓朱,后来听一个埋在这里的人说,外面的世界,早就没有皇帝了,是么?”美人询问,郭永清头大起来,这画的时代明明不长,怎么画中人会是个明朝女鬼?
“啊,是啊,是啊。”郭永清干笑,突然想用力掐自己大腿,让自己赶快醒过来,可是不管怎么使劲,就是不疼,无奈松了手。
“我十二岁就名动南京城了,京城的文人雅客都喜欢来我们宅院里求我的画,我拿笔画,传神,值钱的很,他们买了我的画,都盼着我到了岁数能开门迎客,都口口声声说爱着我,一个赛一个的情深似海。”美人看着远处,幽幽的说:“我十三岁,妈妈就等不及要赚钱,让我开门迎客,我们宅院每日车水马龙,千金一求我的人,踏破了我的门槛,那时节,我要是想要个什么玩意,说出口,第二天千百个就会送上门,南京城的姐儿们,独我最风流。”
郭永清索性靠在凭栏上听着,这个女人的确很美,当年又是才女,被推崇也可以想象。
“那时候,想要为我赎身,买我出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做妾都是说小了,八抬大轿在我门前停过不知多少次,我都不出门,金银珠宝堆成了山,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说了,想要做我的夫婿,我不问金银多寡,只要给我画一张相,画的感动了我的,就能娶走我。”
“一连两三年,天天有人来为我画像,画出来的卷轴,堆起来可到了房顶,一张也不能入我的法眼,有的将我画的无比美丽,有的将我画的恍如神仙,都不能感动我。画有个讲究,画人先画脸,画脸先画眼,他们画中我的眼睛,都是那样的傲然,却没人知道,我的傲然背后,是什么?”美人看着郭永清,郭永清一愣,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是个俗人,自然不知道。”美人笑着,扭头看着外面的坟头,含笑将脸靠在手臂上:“后来,他来了。”说着,美人指指牌位:“他可是难得一见的才俊,不说金银钱财,不说功名利禄,那一笔画,传神,入骨。”
“那时候是春天,杨花柳絮飞了一天,我看着漫天的柳絮,出神,他就给我画了一张像,画完了,笑着说:‘看看,喜欢么?’”美人掩口笑了笑:“我起来一看,面容神似不说,那神态,像极了。”美人叹口气,懒懒的看了郭永清一眼:“你当我一开始跟你说我这样风光那样风光为了炫耀么,我是要告诉你,我除了炫耀那些腌臜风光,再无别个能拿出手跟人家说说的,那样低贱的出身,那样的过去,谁能看得起我。年幼时自己得意画画画得好,可是若是自己出门,遇见街上的妇人女子,无不对我厌恶嗤笑,或有遇到男子,眼神揶揄我,口上却对我大为贬斥。”
“世间人道貌岸然,我看得多,一开始羞愧,后来忿恨,最后我就看开了,傲视众人,孤介起来,那些人看到的,只是我眼中不可一世的样子,却看不透,不可一世的背后,我有多害怕,有多不甘心。”美人埋起脸,郭永清回忆着挂在唐胭客厅里的卷轴,那眼神看来似乎很开快,不像是恐惧的样子啊?
“后来呢?”
“我欲嫁给他,他也答应了,在我家的宅院里置办新房,只说先过半年,再回家慢慢禀报了父母。”美人抬头,面容渐渐冷了下去:“过了一个月,他便回家里去了,临走告诉我,三个月便会回来,令我好生等着,三个月,过的好快,也过的好慢,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回来,书信也渐渐断了,直直又等了半年,我才耐不住差了人去他府上询问,反被大骂了回来,只写了一封修书带回来,还稍了口信:‘你本是花柳质,总该明白豪门大府容不得你,你且别怨我,自寻出路去吧’”
原本白茫茫的一切,忽然转了阴雨天气,然后涌上了乌云,雨越来越大,还伴着闪电,郭永清被吓了一跳,跑过去凑近了美人坐着。
“我痴缠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恼羞成怒,派了人来我的宅院前跳着脚骂我,各种不齿的话,堵着我的门,骂了足足两天,我终于是耐不住了,人总说由爱生恨,我那时才明白,那恨里,带着的爱,是何等的酸臭,令人作呕。”美人起身,站在牌位前,伸手轻轻抚摸,眼角带着些许恨意。
“置办的新房,全是用我多年来的血汗银子,你可知道我那张床,宫里也不过只有三张而已,我将那间新房里的事物全打碎了,在当街口点燃,那沉香的气味,弥漫一条街,久久不散,,三四个月后仍能闻得到呢。”美人低低的笑了起来,捧起牌位:“他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脾气,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运气,在挂着我画像的书房里安眠,傻瓜,最后,只能长眠在我这里。”美人笑起来,几道闪电劈下来,亭子边的两座坟被炸开了,吓了郭永清一大跳,惨叫一声。
“胆小!”美人嗤笑,用袖子掩住了嘴,天空渐渐放晴了,郭永清扶着胸口:“你留下了他的缘分么?他也就断子绝孙了?”
“他是不同的,他留在这里的,是魂魄。”美人娇笑着,一脚踢翻了亭子中的供桌,露出一间地牢的门,隐隐有声音自地下传来,郭永清捂着嘴:“这,你!”
“这是要遭天谴的是么?我不怕,我爱他,他也是爱我的,不然他怎么能守着我的画像睡觉呢?对不对,既然两情相悦,互相爱慕,他留下来难道不是应该的么?”美人笑着,弯腰将桌子抬起来摆好,压住了地牢的门:“所以,他们留下来,都是应该的。”
“包括你!”美人笑着,伸出了手,十指纤纤,郭永清吓得惨叫:“我已经死了,孤魂野鬼一个,你也要?”
“死的,活的,有什么分别,你爱我,就该留下来陪我,对不对?”美人的手伸了过来,已经要抓在郭永清脸上,郭永清吓破了胆,缩在亭子一角,闭上眼喊了一句:“大老板,我算是为了你鞠躬尽瘁了!”
“呸,丢脸死了,我都后悔来救你!”一声娇嗔,四下忽的一阵寂静,仿佛静止了一样,然后起了一阵清风,郭永清睁开眼,张大了嘴,下巴几乎掉了下来。
远远天边,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飘然而来。白衣,红色领口袖口,红色腰带,腰带上装饰了珍珠玉牌,长发飘飘,再无一点装饰,面容娇媚处,与画中美人相比,丝毫不逊,一只左眼晶莹透亮,不是唐胭又是谁?
“大老板,你,你,怎么,这样?”郭永清惊讶的看着唐胭自天边飞翔而来,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臭小子,好好看着,这才是我的化身本相!”唐胭笑着,傲然看着眼前的美人。
无情画(五)
美人看着唐胭,两眼中含着女人特有的表情,那种两个女人竞争的时候才有的气场弥漫开来,气氛中都带着一种杀伤力。女人若将女人视为敌人的时候,周身的刺都会悄然竖立起来,恨不得一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都强过对方百倍,一时间若是发现自己有稍稍什么地方比不过对方,便会百般的痛恨自己。
“你是谁?”若比起五官,美人更胜一筹,只是脸上的表情,流露的气质,差了许多。
“我该问你是谁才对。”唐胭笑着,伸手凭空一抓,手中出现一个卷轴:“你为何占据主人家的地方作恶?你自己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么?”
“我是谁?我怎么会不清楚,我是.....”美人正要挺胸抬头的说清楚自己的身家,唐胭展开了卷轴,郭永清看过去,正是唐胭挂在客厅里的那一副,也就是自己入梦的那一副。
“你若是她,她又是谁?”唐胭将卷轴扔了过来,美人伸手接过去,看着,突然有些惊慌,一把将卷轴扔掉:“不对,不对,这张不是我,不是他给我画的!”
“这张,才是你!”唐胭走过去,捡起了卷轴,平铺在了供桌上,画中美人娇笑着,正如郭永清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感觉一样,眼神里满是幸福的笑意,哪里有丝毫的悲伤。
“你胡说,这不是,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美人疯狂了,天空复又是乌云密布,比方才更加黑暗起来,闪电一道一道劈下来,郭永清缩在凉亭一角,凉亭外的坟头已经被劈开了不知道多少。唐胭站着,含着笑,拿起卷轴,然后一掌拍飞了供桌,露出了地牢的门。
“你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唐胭蹲下,要打开门,美人猛的扑上来压在牢门上:“不能开,开了,他就走了!”
“你尚在画中,他怎么会走?”唐胭笑着,美人愣住,一时间竟痴了,自己起来让开,喃喃重复着唐胭方才的话:“我尚在画中,你怎么会走?”
唐胭打开了牢门,四下寂静下来,闪电也不再劈下,只是乌云依旧浓密,大雨落了下来,牢门开着,黑洞洞不知道有多深,一股白烟自里面散发出来,郭永清下意识的躲了躲那股白烟。白烟四散开,恍如有生气一样,涌出来多了,如同从井里伸出的触手,向亭子外散开,目标直点那些墓碑,墓碑被白烟触手碰触后便渐渐消融,从墓碑下也涌出白烟与白烟触手混为一体,伴随白烟越来越多,乌云散去了,又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白烟弥漫了整个空间,像是雾气笼罩着,却给人一种安然的感觉。
“你好好看着。”唐胭指指地牢,美人牢牢盯着地牢门,从地牢爬上一个书生,样子不过是三十岁年纪,留着胡子,上来看看四下,弯腰伸手回去搀扶了一个美人出来,两个美人长得一模一样,样貌服饰无一差别,两个美人面对面站着,如果不是一个双眼含着凶煞之气,一个双眼平静,真看不出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明白了吧,她才是正主,你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肯打开地牢门,是因为你根本就知道,他俩在地牢之中。”唐胭轻轻的说,将卷轴扔在地上:“这张画里的才是你,真正的画主人,是这位美人,你还是想清楚,记起来吧。”
美人双手抱住了头,只觉得恍如开窍了一样,多年来心头混沌的一点豁然开朗,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现在终于想了起来:“骗我,骗我,都是骗我的,我什么都不是,我是假的,爱情是假的,这一切全是假的,我活着干什么!”
“醒醒吧,你从未活过!”唐胭喝出一声,美人镇定了下来,看看地上的卷轴,皱着眉落了泪:“最可怜,原来真的就是我,这么多年回忆痛苦过去,不断折磨自己的原来都是谎言,我这些年的眼泪,我的苦,我的疯魔,都是一场笑话!”美人颓然坐下,新出来的美人怜悯的看着她,看看唐胭,双眼似有乞求。
“你知道你是什么么?单纯一幅画,不足以聚敛精气成精。”唐胭蹲下,轻轻的说,美人抬起头,看着唐胭,眼中有了一丝希望。
“民国时,有个人买下了原版的画,日日赏玩,竟是对画中女子痴迷了,只觉得画中女子长得实在是美丽,唯一一点可惜之处便是美人面容并无欢愉,因此自己着手,画了一幅丹青,覆在原版画作表面,便是你,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双眼多了欢愉之色。”唐胭指指画中持着一卷书微笑的女子,美人看看,眉头舒展开,细细的欣赏着。
“可叹那时日政局不安,治安不好,那人在一个夜晚被人杀害,就在你面前,因原版画中美人早有灵气,你覆盖在她之上,受到灵气影响,也受到她日日哀怨的影响,早就有了几分灵验,加上杀人的罪过冲煞了你,你竟是一念失错,陷入了魔障中,忘记了本性,如今你可想起来了?”唐胭说着,轻轻抚上美人的头顶,带着一种爱怜:“如今,你可想起了自己的本性么?”
美人沉默着,闭上了眼睛,时间一点点倒回,回到了她第一次能够看到外界的时候,那是她被画出来一年以后,日日受到身后那幅画的熏陶,灵气日盛,开了眼,看到了人间,看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炎热的晚上,皎洁的月光照进那间房,书案上那个人沉沉睡过去了,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银白的色泽,若是一直凝视着他的鼻梁,还会看到月光颤抖的样子,月亮在移动,可是光芒依旧流淌在他的脸上,那一次睁眼,瞬间便明白何谓心,何谓灵魂,因为那两件东西在那一天颤抖了,火热了。
他那样的喜欢对着画自言自语,或笑或恼,一言一语,真实入骨,多少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多少个秉烛长夜,多少个青昏的早晨,多少句绵绵细语,多少双红彤彤的眼,多少滴真真假假的泪,若非被困在画里,他该是多好的夫婿?
直到那一天,血浆四溅,那一瞬,那双熟悉的瞳孔变得空洞模糊,不可再看到,不能再被触摸,卷轴一点点卷起,美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地上,然后看不到了。黑夜的痛恨,白昼的厌恶,嘈杂的环境,再无一个能够带着那双瞳孔的人,再无一个说出那种话语的人。
心和灵魂迷失了,被伤害后,心头模糊了,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只记得心头悲哀,却忘记为什么悲哀,只记得眼中有泪,却不记得为谁而流。
唐胭站起来,搀扶着美人:“画中境,是他给你,何故弄得这样破败,回去吧,好好平心静气,我会将你挂在店里,直到你找到了你的瞳孔。”
美人低低施一礼,旋转着,如同舞蹈,绝美的舞蹈,人人影渐渐缩小,入画中不见了。
唐胭卷起卷轴,然后看着从牢中出来的一男一女:“你们的事情呢?该如何解决?”
美人看看男人,淡然一笑,宛如看破红尘:“你走吧,困住你多年,我也该想通了,你该去何处,就去何处吧。”话虽说的决绝,可是手指依然颤抖着,睫毛依然带上了小小的泪珠。
“多少年了,我离不开了。”男子惭愧一笑,伸手把住了美人的双肩:“若说我不愿留在你身边,是假的,若说我情愿困在这里,也是假的,可是困了这么多年,习惯了,更是依恋了,我不走,陪着你,共居此图中,方寸间,也有你相伴,我余愿足矣。”
二人对面相拥,唐胭笑着:“那我不打扰了。”说完,飞身过去一把抓起郭永清,郭永清尙不及叫喊,只觉得眼前一黑,头疼欲裂,再睁眼,已经在客厅里。
“大老板!”郭永清坐起来,看见唐胭唐脂和李季林都在自己身边,龙焐炁龙汣泽二人在不远处坐着喝茶,郭永清摸摸身体,小心翼翼的问:“唐老板,我下辈子还能生孩子么?”
“你安心。”唐胭将两幅卷轴挂起来,一幅画上是那个含笑持卷的女子,一幅画上却是含笑持卷的女子身侧坐着一个俊朗的男子。
“如今此画姻缘已经了结,一切因果都解放了。”唐胭叹口气,看看只有女子的卷轴:“愿你早日不在孤单。”
“大老板,到底怎么回事?”郭永清喝完一碗汤药,看看外面日头正中天。
“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唐胭看看外面,面容有些疲惫。
“大年初三?”
“正月十四,你昏迷了十几天。”唐胭看着郭永清,淡淡的转过脸,唐脂坐在郭永清身边说:“我们初三的早晨发现你怎么也醒不过来,我们又不能入画,干等了一天,实在等不下去,联络了小米,查了这幅画的百年因果,多少卷宗翻烂了,就差入地府了,也没发现端倪,龙五来了,才发现这幅画有两层,我们又怕伤到画就会伤到你,用了三日才将两幅画分开,用了两日才各自裱糊好,待干燥了,龙五用自己的龙血打开了画中封印,唐胭才进去把你捞出来。”唐脂说着,郭永清感动的几乎落泪:“大老板,太感谢了。”
“没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有事。”唐胭看着郭永清,面容的疲惫十分明显。
“大老板,我这十几天算出差行么?”郭永清低头小声说,唐胭右眼的光芒亮了起来:“郭永清,别以为自己劳苦功高,我们担心且不说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就说分开两幅画耗费的人力物力,裱糊,龙血等等,你觉得你卖身给我几辈子才能还清?”
唐胭冷笑着,龙焐炁站起来一掌拍下去:“你有没有这么贪心啊?”唐胭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龙焐炁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搂起了唐胭,一探鼻息,低沉均匀,分明是睡着了:“困成这样么?不用倒下就睡着吧。”众人看见,连忙屏息,生怕吵闹到了唐胭,龙焐炁抱起唐胭走回唐胭的房间,将唐胭放好,自己靠在唐胭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唐胭的面颊:“怎么犟成这样,非要守着,非要自己拼力,你不知道,我也愿意为你出力的么?”
双生莲(一)
唐胭将卷轴挂好,并排挂在自己背后,郭永清看看画中的女子,叹口气:“可惜,是个画,要是个真人就好了。”
“一夜风流还念念不忘么?”唐胭看看画,摊开账本,今天是正月十六,小米该上门了。
“什么风流啊,再说了,我风流下还不行哦,我死的时候还是处男。”郭永清仰天感慨着,身后传来一声爆笑:“哈哈哈哈。”
郭永清僵硬的回头,小米依旧是一身的粉嫩,笑的前仰后合:“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处男,六十多年加上你活的岁数,啊哈哈哈哈哈,八十多年,啊哈哈哈哈哈。”
“你.......”郭永清低头走回了库房,带着一身的伤痕,如果那些笑声变成利剑,已经Сhā满郭永清一后背,如果能淌出来鲜血,绝对能淹没小米的脚踝。
郭永清带着怨妇的泪水走回了库房,黄翠翠趴在墙角看着:“那个又来了。”
看到郭永清回来,然后含笑:“永清哥,处男八十多年了?再多几年就是百年处男了,可以展览。”说完轻轻笑了一声,郭永清用哀怨的眼神看了黄翠翠一眼,然后扑在李季林的怀里饮泣着。
唐胭笑着:“昨日可你们一族的小姐们,可都出嫁了?”
“嗯,都出嫁了,多谢你。”小米鞠了一躬,深深到地,脸上流露出与装束不符的严肃:“若不是你,我们将会面临灾难,如今多谢你,我们族长让我带来一样东西,交给大老板和二老板,这两朵金质莲花是我鼠族的信物,今后再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调兵遣将,万死不辞。”
唐胭接过首饰盒,打开,是两个手环,金质,上面装饰了莲花,一模一样的手环,自己和唐脂刚好一人一个,唐胭收起来,然后冷着脸:“说好的给我装修房子,车子,都是要照办的,知道么?这是房子钥匙,去吧。”唐胭扔过钥匙,小米笑着接过:“哎呦,你放心,我们办事,小心谨慎得很呢。”
“臭死了。”门开了,一阵风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小米的双眼闪亮,回头看到一个窈窕的女子凝视着自己,冷笑一声:“我说呢,怎么这么倒霉,今天总闻到一股子狗屎味。”
“我说呢,怎么这么倒霉,总觉得肚子饿,刚刚减肥的说。”窈窕美人走近,小米夺路奔了出去:“唐胭,我办事去了,待办好了我就来。”
“哦,好的,敢偷工减料我就杀了你!”因为小米跑的太快,唐胭每个字都逐渐拔高声音,最后一个字喊出口,嗓音都岔开了。
“你还真是好做生意。”窈窕女子坐在圈椅上,抚摸着把手,微笑:“好东西,多少钱?”
“六十万。”唐胭笑着,亲手端过热茶,窈窕女子拿出支票簿签下一张,递给唐胭:“一百六十万,顺便帮我办件事。”
唐胭接过去,还没来得及问,门开了:“大老板,我们来看看,哎呦,有客人。”进门的是房东陈太太,还有陈太太的闺蜜孟太太,二人携手进来,窈窕女子起身:“我先去你家等你。”说完,冲陈太太和孟太太礼貌一笑,走了出去。
“看她狐媚样子,一看就不正经。”孟太太嗤之以鼻,开口便不是好话,唐胭看着她红彤彤的眼圈,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招呼:“翠翠,出来倒茶。”然后招呼二人落座。
二人落座,热茶在手,面容也缓和了不少,唐胭关切的看着孟太太:“孟太太,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用不用去隔壁小脂那里开服药调理调理?”
“吃什么药,死了干净,早死早托生。”孟太太听到关切之声,顿时又红了眼眶,含着泪,抓紧了唐胭的手:“大老板,不瞒你说,不是被她拉我出来走走,我只怕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呢。”
“到底怎么了?”唐胭十分不解,陈太太叹口气:“她家的死鬼,养了小的,不想要老的了呗。”
“哎呦,这事情原本他不是想清楚的么,无论小的多好,都不会大动元气抛弃糟糠妻啊。”孟太太家里的婚姻,早就出现了多余的一个,好像是个肿瘤,放在那里,孟先生总是保证说是个良性的,不会发作害到家庭,只说是自己欠了那个女人的,孟太太闹了许多年,终于也默认了,哪知道那个良性的肿瘤终于转成了恶心的肿瘤,发作了,一个原本就名不副实的家,终于要彻底分崩离析。
“孟太太,当初我就劝你要下狠心,你不肯,现在人家下狠心,你也别太难过,这些年你们貌合神离,好不如早早分开呢。”唐胭劝慰着,孟太太看了唐胭一眼,恸哭出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手扶持起来的男人,没有我,他哪有今天,让我拱手让人,办不到,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
孟太太哭闹好一会,唐胭头都大了,耳边嗡嗡直响,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的悲苦,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和帮助,可是如果这个悲苦的人不断地拿出自己的哀伤来摊开在别人眼前,就好像一个残疾的乞丐展示自己的伤患一样,别人看过很多次,也会渐渐麻木,反而会心生厌烦。
唐胭终于送走了孟太太,想着楼上还有人,招呼郭永清:“这两把圈椅包好,准备送走,我去去,翠翠,下班了,走吧,我今天没心情开张。”黄翠翠乐颠颠的收拾东西跑了,意志低沉的郭永清拉着李季林二人包装圈椅。
唐胭走进房间,唉声叹气的给窈窕女子沏杯茶,然后瘫软在沙发里:“你怎么来找我了?你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还算少吧。”
“唐胭,我的一百万,只为你帮我找到我的妹妹。”窈窕女子掏出照片,唐胭看也没看接过去:“好笑,你妹妹为何要我找,你们猫族又不是没有能人。”
“她太倔强,还不明白世间事不能事事如意。”窈窕女子叹口气:“我也很无奈,她不回来,我爸妈会着急死的。”
“她怎么了,为什么要跑掉?”唐胭看看照片,又放下,有些困倦。
“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窈窕女子叹息:“她不知悔改,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毛旭,她爱上谁了?”唐胭敏感起来,看着眼前那个有着一张圆脸的毛旭。
“我的丈夫。”毛旭苦笑,坐在床头:“她爱上了我的丈夫,多么可笑?我们猫族,从不是一夫一妻的族类,唯有我和荀安,我们两情相悦,相守这么多年,我除了他以外,再无第二个男人,在我族中,似我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个一类,似荀安这样的,也是不可多得,她不爱上别人,偏偏爱上荀安,我的荀安。”口气悲怆,低着头,肩头耸动,唐胭闭眼躺倒:“你们的乱七八糟,别拿来烦我,我给你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唐胭,帮帮我,我不能没有荀安,我妹妹,也不能死。”毛旭开口,唐胭警觉:“死?怎么回事?”
“唐胭,我一时气不过,给她下了毒药,你一定要帮我,在过七天,她就要毒发而死了。”毛旭哭着,唐胭皱眉,猫族善用毒药,各种奇妙的毒药一应俱全,毛旭下毒,听起来阴损,实际想一想,却是他们猫族面对敌人的第一反应。
“你下了毒,要让我来帮你擦ρi股么?”唐胭嗤笑,看着毛旭,毛旭落泪:“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她要是死了,我爸妈会伤心死的。”
毛旭说着,又开出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唐胭,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吧。”说着,递给唐胭,猫族女子娇滴滴处胜于别处,唐胭接过,看看毛旭,叹口气:“无奈,这次又要摆脱鼠族找你们猫族,奇怪了,你们自己的人走丢了就是找不到,每次都让老鼠找猫。”
“多谢你了。”毛旭离开,唐胭无奈摇头,猫族是不认路的种族,一点离开某个地方,很快便会忘记,无法找到回家的路。
“你疯了吧,找我?五十万,少一分不行。”小米伸着爪子,唐胭递上五十万的支票:“拿去,赶快给我找。”小米惊诧,接过支票验明正身数十遍,才点点头,消失在镜子里。
龙焐炁捧着外卖进门:“今天我没让小脂做饭,我买了悦泰楼的菜,你不是喜欢吃白斩鸡,清水白菜么,都买了。”龙焐炁进门,开始收拾,装盘的装盘,摆出花样,搭配上青菜花瓣,虽非是饭店里吃,却要摆出和饭店里一样的模样。
“怎么想买回来吃?”唐胭上前搭把手,龙焐炁看了唐胭一眼:“过年你也没休息好,今天我买回来,咱们好好吃顿饭,当做我陪你好好过个年。”龙焐炁笑着,端出菜,龙汣泽跟在唐脂身后拎着一大堆菜进门:“小脂,我跟你说哦,这个东西很好玩的。”
唐胭笑着看看唐脂脸上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小夫妻还真有趣。”
“烦死了。”唐脂低低抱怨一句,离开,龙汣泽将菜放下,追上唐脂,喋喋不休:“小脂啊...”
“我看,龙九一定是个Chu女座的,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唐胭笑着说,恰好郭永清进门,颇为不满:“大老板,你怎么能随便泄露我们的秘密呢?”
“我泄露什么了?”
“难道说?”龙焐炁感觉到了答案,看着郭永清面露疑惑:“你还是个处男?”
“额....”自讨苦吃,郭永清捂着脑袋瘫软在沙发上,龙焐炁大笑:“哈哈,你,哈哈。”
“笑什么,你不是么?”唐胭斜睨着龙焐炁,龙焐炁尴尬起来:“谁是,我当然不是。”
“跟谁?”唐胭有些吃味,龙焐炁看看唐胭,低头,半天才摆好了盘子,低低说了句:“好多年了,年少轻狂,你别介意。”
“我介意什么,你关我什么事。”唐胭端起盘子走了出去,招呼众人吃饭,龙焐炁看着唐胭,摇头笑笑,走了上去。
双生莲(二)
毛婷轻飘飘的跳上楼顶,站在楼顶感受着午后城市的烦躁和困顿,看着下面车水马龙,刺眼的阳光从街面上反射回天上,也让毛婷的瞳孔缩小。楼顶的风很大,吹动她短短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搭配上倔强的表情,是青春仍停留的证明,因为还有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所以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毫的恐惧。
龙焐炁的车停在酒吧门口,唐胭下车,深呼吸跟着龙焐炁走进去,雅雅的酒吧向来受魔族欢迎,里面并无人类,妖精怪物都比较少见。
唐胭一开门,酒吧里瞬间充盈着她和龙焐炁的气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无数道眼神看向门口的两人,服务生扯着一抹职业的笑容款款走近:“两位是稀客呢,今天来找人还是喝酒?”
“找人。”唐胭看着服务生,服务生笑着,做个请的姿势,将两个人领到了吧台:“给两位稀客一人一杯黑白天使。”然后服务生离开了,唐胭与龙焐炁坐在吧台,酒保递过两个杯垫,很快摆上两杯调酒。
“你来找人么?找谁?”雅雅走出办公室,靠在吧台看着唐胭和龙焐炁,冲着龙焐炁微微撇嘴:“稀客呢,怎么肯来我这里,不怕被吃掉么?”雅雅低低的笑,表情有几分媚态,龙焐炁哼了一声,没说话,唐胭咳嗽一声回答:“猫族出逃的女儿,听说来了你们这里。”
“是么?来了么?”雅雅询问身边的酒保,酒保看看唐胭,点了点头:“前两天来的,找工作。”
“哦,什么工作?”雅雅点燃一支烟,唐胭舔舔嘴唇,最近是唐胭第几百次说要戒烟了,看来这一次又将以失败告终。
“表演,待会应该会来。”酒保冷漠的说着,指指舞台,上面只是打出了昏黄的灯光,没有表演,看来会在待会开始,雅雅笑了笑:“得了,你待会看到她,你自己跟她聊好了。”说着,看向了龙焐炁:“你不去我办公室里喝一杯么?好久不见你来了。”唐胭听了,看看龙焐炁,扭开了头,看着黑暗的大厅里一对一对闪动的眼眸。
龙焐炁拍拍唐胭的肩膀:“我去去就来。”唐胭哼了一声,没说话,雅雅已经挽着龙焐炁走近办公室里去了。
龙焐炁的离开,让唐胭瞬间感觉到黑暗的大厅里浓重的压力,耳边响着如同蚊虫振翅一般的细语:“妖怪哦,妖精哦。”唐胭有些不自在,假装不介意,摆出一张冷漠的脸看着黑暗的大厅,牙齿在嘴里轻轻咬着舌头,用疼痛提醒自己千万不可露出恐惧的样子。
大厅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悄然的延伸着,一点点靠近吧台附近浅浅的灯光,唐胭看着地板,发现黑暗已经渐渐靠近,马上就要将吧台包含在内,吃了一惊,将双脚提高了一些,大厅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像是嘲笑,更像是诡计得逞的得意的笑。
“妖精?稀有的东西,长的很一般么。”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黑暗中显露,黑暗已经紧贴在唐胭的身边,唐胭看着那个男人,白西装,白头发,白眉毛,俊朗的脸,微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手上拿着一柄折扇,不中不洋的感觉。
伴随男人的靠近,黑暗包围了唐胭,吧台的光芒没有任何作用,可是唐胭依旧看得清那男人的脸,看得清周围的一切。
“我在等人,而且不欢迎你坐在我身边。”唐胭转身,面朝吧台内,大厅的压力让她有些难过,吧台的灯火还能暂时缓解。
“这里并不是你的地方,而且,你的朋友在办公室里,所以可以看做,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座位。”白衣男子坐下,笑着,伸出一只手:“我叫侯臣,别误会,我可不是妖精之类低级的东西。”
唐胭随意握了一下他的手,转开脸,有些不耐烦,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神兽的气味,与梼杌,猰貐一样,因为失去神族管辖而逐渐作威作福起来的物种,虽然高级,却很容易陷入堕落中。
“我的真身是什么,看的透么?”侯臣笑着,将自己的脸凑近唐胭,微笑越来越大,唐胭冷静的看着他渐渐咧开的嘴角延伸到了耳边,这样大的嘴,又是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只能是吼了,居于山顶,吼声震天,口水可腐蚀一切,唐胭下意识的躲远他的嘴边。
“放心,我是文明人,不会随地吐痰。”侯臣笑着,缩回了自己的嘴,用扇子拍打着手心:“妖精,我觉得你很有味道,你吸引我了,能不能陪我跳支舞。”侯臣伸出自己的手,唐胭摇了摇头:“我在等人。”可是侯臣还是抓住了唐胭的手:“我已经邀请了,还有那么多人在看,难道你要让我难堪?你要等的人,待会才会来,我不会耽误你。”侯臣低头,吻上唐胭的手背,唐胭全身的汗毛几乎竖了起来,侯臣并未流出口水,唐胭看着光洁的手背,惊魂未定,侯臣笑着:“你还是跟我跳舞吧,我可不能保证待会会不会流口水出来。”
音乐响起,有几对情侣下舞池舞蹈,唐胭无奈,只能被侯臣拽进了舞池,伴随音乐僵硬的摇摆,侯臣笑着,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你是胭脂记的老板对么?”
“是,你知道我?”唐胭很惊讶。
“二百年前吧,胭脂记的老板帮我治疗过伤口,是你,还是另外一个,我记性不好。”侯臣笑着,唐胭松了口气:“是我妹妹。”
“哦,她还好么?”侯臣眼神微微有些飘忽,手上加了力,唐胭看看侯臣:“她很好,还是老样子。”如果是二百年前,侯臣应该是知道唐脂的身体出了问题的,唐胭看着侯臣,侯臣果然在沉吟:“二百年了,我还没有为她找到灵珠,一直没脸回去再见她,她还好就好,你不要提起我。”侯臣叹口气,唐胭心头一动。唐胭与唐脂本是双生,双生的精怪,总有几处地方与别人不同,唐胭与唐脂就是这样。唐胭激烈如火,冲动,单纯,唐脂沉静如水,稳重,世故。本来狐族女子都是娇媚动人的,唐胭与唐脂又是双生,本该是一样的摄人心魂,可是奇妙就在,唐胭很难得到男人的爱情,使出媚术都时常失败,唐脂却在举手投足间让男人趋之若鹜,唐胭看着侯臣,心里感慨,这又是一个为唐脂万死不辞的男人。
“我明白。”唐胭知道,唐脂用这一招让很多男人远离自己,灵珠是何等珍贵的东西,哪是随便就能寻到代替品,那些男人们答应了,便离开,多年寻不到,便惭愧不敢再靠近了。
舞台灯光亮堂起来,音乐骤停,很快换上激烈的音乐,一个女孩子跳出来激|情的唱着,全然打断了方才一对对情侣拥舞的气氛,场面有些冷,舞池里的人散去了,唐胭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孩,正是毛婷,毛旭的妹妹,侯臣看看舞台上孤独欢唱的女孩子,笑了笑,手上的折扇拍拍大腿:“你找的人在这里了,我先去休息,有机会你再来这里时我再跟你跳舞,只是别忘了我嘱咐你的话。”
唐胭点头,舞池里便只剩下了唐胭自己,黑暗退去,唐胭周身的压力小了很多,唐胭看看办公室那边,龙焐炁依旧没有出来,唐胭冷冷的看了看办公室深红色大门一眼,转头看着舞台上的毛婷,表情欢快,歌声流畅,只是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否如同她的表情。
“下去吧,下去吧。”哄笑声起,音乐依旧在响,毛婷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的僵硬,唐胭站在那里看着,听着来自身后的起哄声,看着台上倔强抬起头的毛婷,心里有些无奈。身后起哄越来越大,开始有人向台上扔东西,毛婷躲避着,坚持着,直到唱完了一首歌,鞠躬谢场才离开,缓慢悠扬的乐曲响起,环境重回暧昧,唐胭跟上毛婷的步伐,追到后台。
“什么东西,一群败类。”毛婷愤怒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表演服,愤然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倔强的脸,唐胭出现在镜中,毛婷回头,闻了闻:“我们家找你来的?”
“你知道?那就好,跟我走吧。”唐胭笑着,等待毛婷的拒绝。
“才不要,你别管我,我好得很,你回去跟我家人说,我不会回去的,除非让她把男人分出来,共用。”若是人类说这种话,该是个天大的玩笑,猫族却很正常,一个并非一夫一妻制的种族,父母生完了孩子若都不想管便会抛弃,大多数猫族的孩子只见过母亲,想毛婷这样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孩子很少见,像毛旭那样拥有固定丈夫的女人更是少见。
“别倔强,荀安是毛旭的丈夫,况且,好男人多得是。”唐胭笑着,知道自己的话说出口是没有用的,只是纯粹好奇想要听听毛婷的理由。
“我也想要个家!我要一个稳定的男人,我要个和人一样的家!”毛婷摔了东西激动地喊着,唐胭的表情瞬间有些难过,原来毛婷所有的不懂事只因她从未拥有过,无从劝起,没有体会过毛婷那种生活的人,说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驳她。
“喂,她不肯走,你可以走了。”一个男人进门,眯起眼看着唐胭,唐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暴戾,一样是神兽,可惜是神兽中最为低级的一种,名为凿齿,喜爱暴力。
“我会带她走。”唐胭奋起,一把抓住了毛婷的手臂,然后夺路奔向大门口,凿齿的低级源于他智商很低,虽受了神族千万年的照拂,依旧只能是个打手而已。
毛婷挣扎着:“我不走,我不走!”唐胭却死死抓住了她,飞身纵出酒吧,并没有人拦阻,凿齿紧随其后,撞出了酒吧,大步奔上前,一把扯住了毛婷:“她说了不想走,把她放开!”两边用力,毛婷痛苦的喊了一声,唐胭赶忙松了手,凿齿猛的将毛婷背在背上:“别怕,别怕,我在呢。”
“小齿,把她赶走。”唐胭惊讶的发现,凿齿对毛婷很是温柔,毛婷也非常信任凿齿。
“毛婷,他是神兽,你不该跟他走的太近。”唐胭的话没有说完,后半句被凿齿的攻击打断,凿齿一抖手,双手已经握住了一柄大锤,舞动生风,呼啸着朝向唐胭袭来,唐胭只能跳起躲避,一纵约有十几米才躲开了凿齿第一下的攻击,凿齿兴致打起,怪叫着冲了过来,唐胭无奈,抖手,显出自己的灵光宝剑,不敢跟凿齿硬拼,灵巧的躲避着,剑锋朝向凿齿空门而去。
凿齿怪叫着举高了大锤,唐胭蹲身刺向凿齿小腹,凿齿分出一只手朝着唐胭后脑拍下,唐胭无奈赶忙受了剑锋,朝左跃出躲避那一掌,凿齿举着大锤朝左挥出,唐胭躺地大了数十个滚才躲开了凿齿的大锤。
双生莲(三)
唐胭狼狈闭目,行迹隐遁,现身在楼顶上,稍稍喘口气,凿齿毕竟是打手,唯爱攻击搏斗,看唐胭消失了,在附近挥动大锤四下破坏,毛婷趴在他背上连连尖叫,凿齿在渐渐镇定下来:“她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小齿,别激动,她在上面。”毛婷伸手一指,唐胭吃惊,摆好了架势,凿齿已经一跃上了楼顶,举着大锤轰然砸下,唐胭吃惊不敢用宝剑格挡,纵身后跃,楼顶轰隆一声,破了一个大洞,整个楼体都晃动起来。
唐胭吸口气,腾空悬浮,收起宝剑,祭出狐火于身后形成双翅状,半空中震动双翅,阵阵火光飞向凿齿,狐火尚不如人间火,杀伤力更是小,凿齿被吓了一跳,略躲避,但很快察觉这火焰杀伤力很低,顿时兴起:“我也能飞。”说完吸口气,也浮在空中,举着大锤冲向了唐胭,唐胭抖手,一把钢针发出,狐火附着其上,原本深蓝色的火焰顿时化作紫色,钢针带着鸣声飞向凿齿,唐胭大喊一句:“毛婷,躲避。”
“哎呀。”喊得还是晚了些,毛婷趴在凿齿背后,被钢针刺中了胳膊,伸手去拔,火焰点燃了另一只手,毛婷不住的在凿齿背后拍打,凿齿后背被全部点燃,凿齿吃痛,松开了握着大锤的手,几枚钢针又刺上了凿齿胸前,凿齿大怒,大吼着忍着双手焦痛拔去钢针,冲向了唐胭,此时凿齿已经是愤怒之极,气势不可阻挡,唐胭拼力躲避能不能避开,眼看凿齿冒着紫色火焰的双手就要拍在唐胭胸前。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捂着耳朵!”唐胭不假思索,捂住双耳,只觉得瞬间地动山摇,唐胭在半空都不能支持住身体,向地面落去,仰面掉落中,唐胭手松,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传进耳朵里,唐胭看到,在上空一个巨大的白色动物长这一张血盆大口朝着凿齿怒吼,凿齿抵受不住,也落向了地面,唐胭被吼声震得几乎昏死过去,想要振动翅膀再飞起来,却已经太晚,闭起眼睛等到即将到来的疼痛,却被一双臂膀接住。
“你没事吧。”唐胭睁开眼,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看到了龙焐炁关切的表情,想怒一下,却笑了出来,然后昏过去。
侯臣从半空落下,换回人身,看看龙焐炁:“快走吧。”方才侯臣的怒吼,已经将凿齿身上的火焰一并熄灭,凿齿受了重伤,强挺着背着毛婷跑回了酒吧里。
龙焐炁冲侯臣点点头,飞奔向自己的车,拉着唐胭回家。
唐胭捂着脑袋看着电视报道:“昨夜我市一幢民房发生楼顶垮塌,声音巨大,伴随楼体都震动,有关部门认为是地铁工程导致,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唐胭闭眼,用冰袋冷敷自己的脑袋,被侯臣的怒吼震动的脑子几乎成了浆糊。
“幸亏昨天是龙五陪你去,要是你自己去可怎么得了,今天你别去了,我跟龙五龙九两个人去。”唐脂递上一碗药,药汁透着一股清甜气味,唐胭端起来喝一口,滋味不错,一边喝一边说:“你要小心,不要亲自动手,龙九应该能摆平这种事情。”
“侯臣在那里是么?”唐脂接过唐胭喝完的碗,轻轻问了一句,唐胭愣了下,看看唐脂的表情:“哦,是,你俩认识?”
“嗯,以前。”唐脂不再继续聊天,起身去厨房,唐胭躺在沙发上,电话响起,唐胭接起来:“大老板,老邢送来新的东西了,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不了,你签收吧,我今天要休息休息。”唐胭带着一股子娇气回答者,郭永清在电话那头为难的答应一句,然后挂上了电话,看着摆在店里两个雕花浴桶,为难的挠挠头:“这怎么坐啊?”
唐脂坐在舞池边的圆形沙发里,看着台上被嘘声的毛婷,冷冷的注视着,龙焐炁看看四周,隐隐觉得有些不快,龙汣泽很少来这种地方,看看四周那些异色的眸子,妖异的气息,皱眉搂住了唐脂:“小脂,不舒服就说,咱们马上走。”
角落里,侯臣轻轻的吸一口烟,火星照亮了他的脸,很快又暗了下去,侯臣叹口气,闭起眼睛,烟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
毛婷表演完,退回了后台,唐脂起身跟上,龙汣泽跟在后面,龙焐炁依旧坐在原地,准备接应。
毛婷进入更衣室,端起药酒走近躺在衣服堆里的凿齿:“小齿,我帮你擦药酒。”凿齿看看毛婷,笑了笑,露出一双被烧烂的手,后背也是斑斑驳驳,毛婷拿起药酒擦拭着凿齿的伤口:“小齿,这个药酒对治疗狐火伤害最有效果了,再擦几次就能痊愈了。”凿齿轻轻的哼哼着,似乎是疼痛,又似乎是高兴。
唐脂推开门,看着毛婷:“我劝你,最好离他远一些,他不会伤害你,你却会伤害了他。”
毛婷和凿齿都被吓了一跳,凿齿怒吼一声要起来,却被毛婷按住:“别起来。”然后毛婷转向唐脂:“我才不会回去,你最好离开。”
“你姐姐来找的我们,她要我转告你,她给你下了毒,你不会去,很快就会毒发。”唐脂开口,这段话唐胭本不想说给,毛婷听,唐脂却认为这是最快的方法,毛婷愣住,眨眨眼,很快笑了出来:“同样的话,帮我转告她。”
唐脂愣住,这句回答,还真在唐脂的意料之外,唐脂看看毛婷得意的表情:“你还有五天,你姐姐还有几天?”
“哈哈,她也有五天。”毛婷笑着,总觉得这是何等可笑的一个黑色幽默,原来那最后一顿饭,姐妹二人同时动了手。
“我还是想你跟我走,你们姐妹在我那里好好说开这个问题不好么?”唐脂看看龙汣泽,转身走出去,龙汣泽奔上前一把扯住毛婷,顺手一枚定魂针定住了凿齿:“你还是老老实实躺着的好。”毛婷不能反抗,被龙汣泽拽了出去,唐脂先行出门,朝向坐在黑暗中的龙焐炁看了一眼,龙焐炁马上起身跟上,龙汣泽已经拽着不断挣扎踢打的毛婷跑了出来,三人出了门,龙汣泽虽死死抓着毛婷,却高兴起来:“总算把这个死丫头抓出来了。”
“放下吧。”一只手印上龙汣泽的肩膀,龙汣泽从心底起了一阵凉意,竟是颤抖着松开了抓着毛婷的手,三人回头,龙焐炁看到龙汣泽苍白的脸,在看过去,是个带着邪气笑容的男人:“想要带走她,让她姐姐来。”
“你是何人?”唐脂有些恼,好不容易抓了人出来,居然还是不能带走。
“小妖精,你还不配问我的真身。”男人看看龙焐炁看看龙汣泽:“我还真是好久不吃一顿好的了呢。”
“犼。”龙焐炁一把将龙汣泽扯过挡在他身前,唐脂愣住,看看龙家兄弟二人紧张的表情,知道来了劲敌。
“娃娃,该叫我一声犼王才对。”男人看看龙焐炁:“我多年不吃龙了,娃娃,快带着你的小宠物走,别逼我开荤。”说完,男人将毛婷夹在腋下,走回酒吧里去了。
唐胭听到龙焐炁的讲述,咋舌:“犼王在酒吧里?不得了,这下子,咱们谁也休想带走毛婷了,看来要联系毛旭自己去。”
“犼王?是什么?”唐脂有些惊讶,这种东西自己不知道,唐胭竟然知道,这辈子头一回。
“僵尸变化,初而为白僵,后为黑僵,再变为跳尸,而后为飞尸,又变为魃,若再得阴晦气息,则为犼,可力拼神佛。”龙焐炁开口,看看唐脂:“知道的人不多,这犼很少见,天下的尸体,能够幻化成犼的太少了,不过偏偏这个东西使我们龙族的克星,喜吃龙脑。”
听到“喜吃龙脑”这一句,唐脂皱眉,龙汣泽依旧有些惊魂未定:“这犼是魔王身份,他守在那里做什么?”这句话说完,唐胭看向了龙焐炁,龙焐炁对上唐胭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家酒吧的老板雅雅是魔族。”
“那又如何?”唐脂依旧有些奇怪。
“雅雅是魔君的女儿,犼待在那里,并不奇怪。”龙焐炁说完,看着唐胭有些变色的脸,自己先有了几分歉意:“那天雅雅叫我去办公室,就是让我别管这件事情,我没听她的。”这句话,口气颇多讨好,唐胭听了,心里却总觉得不舒服,转了脸不肯接口。
“魔族为何要毛婷留在那里?”唐脂询问,龙焐炁看看唐脂摇摇头:“我不太确定,不过应该是为了一个传言。”
“传言?”唐胭吃了一惊,自己似乎也听过相似的传言。
“猫族手中,有开启玄武封印的钥匙。”龙焐炁开口,唐胭沉寂下来,四方瑞兽解放,凤凰才能出现,如今魔族去扣留毛婷,很难说是为了这个。
“猫族到底有没有?”唐胭疑惑的说,龙焐炁摇摇头:“不确定,四方瑞兽封印是机密的,只有掌握封印钥匙的那个种族才知道,魔族若是得知,应该是猫族自己出了叛徒吧。”
唐胭沉默,毛婷的事情,恐怕会给猫族带来一场血光之灾。
毛旭听完唐胭的话,看看唐胭推到自己手边的支票,淡然一笑,起身:“罢了,要这钱干什么,我犯的错,该我承受的,跑不掉,我自己去解决吧。”
“我们帮你。”唐胭起身,毛旭笑了笑:“不了,不需要,我若解决不了,一并死了的好,死了的干净。”说完决绝的走出了店。
“大老板,她不会有事吧。”郭永清看看毛旭,在唐胭耳边轻轻的说。
“她,不知道,你,肯定有。”唐胭一掌拍在郭永清头顶:“这俩浴桶怎么回事,倒过来就能当做座椅了么?”
“大老板,你让我看着办的啊!”郭永清万分委屈,退开一边。
“打死你都嫌不够,我要的是座椅,基本底线你要知道吧,你也敢接下来,你看着,我不收拾死你才怪,滚下去清理库房,等我有空的。”唐胭骂骂咧咧走了出去,郭永清含着冤屈的泪水娇柔的看着唐胭离去,倍感无奈。
双生莲(四)
“你们要我来,我来了。”毛旭踏进酒吧的瞬间,便被一股浓郁的气氛压抑着,猫族灵气不如狐族,毛旭勉强支撑着自己的尊严,昂着头,两腿却微微颤抖。
“你去吧,你妹妹在后台。”雅雅笑着,指指后台,悠闲地站在吧台边,仿佛对毛旭的到来并不感兴趣。毛旭要紧下唇,眼光紧盯着后台的门口,根本不敢往两边斜生怕看到某一道目光便会吓得尖叫起来。
“这对姐妹?”媚娘从黑暗中坐起来,轻轻的询问张诗涵,今日酒吧格外安静,大家都在屏息等候着某个时刻到来。
“应该是,传言说,猫族的双生女儿掌握着玄武钥匙。”张诗涵回答,媚娘有些不敢相信,掌握着钥匙的人怎么可以看起来这么不成器?媛媛捧着一杯果汁喝着,环顾四周,发现临近一桌背对着自己的一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蓝色的气息,好奇,压低了声音:“爸爸,他是什么?”
张诗涵已经知道媛媛已经能够渐渐看透某些妖物气息,听见媛媛询问,抬眼看了,低头压低声音说:“他是年,记不记得爸爸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就是过年这个词的由来?”
“哦,他就是怕响声,怕红色,怕亮光的那个年兽?”媛媛很激动,依旧很注意压低声音,年其实还是听见了,不过年很清楚张诗涵的身份,不能转身发怒,只能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声招呼服务生添酒。
“我来见你了。”毛旭推开门,开口,看到凿赤趴在一堆衣服里,毛婷在给凿齿上药,听到了毛旭的声音,手上停顿一下,却没回头,哼了一声,翻个白眼,依旧给凿齿擦药,凿齿看看毛旭,闻到了相似的味道,微微呜呜两声表示要挟,并未起身。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我两个,都只剩下三天了,对么?”毛婷细细的擦着,也不回头,倔强的,毛旭看着她的背影,坐在化妆镜前的座椅上:“三天,婷婷,后悔吧,后悔还来得及。”毛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绝望,看到了毛婷这样倔强这样执着,自己再怎么劝说,都不一定能有用。
“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是我先认识他,所以你来了,我给你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把荀安让给我,我就吃你的解药,我就给你解药,咱们两个都能活着,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吃你的解药,我也不给你解药,咱们两个一块死。”毛婷说的很自得,高兴地很,擦完了药,起来拍拍手转身看着毛旭,挑衅的眼神和志在必得的样子,看着毛旭落魄的表情。
毛旭看着毛婷,冷笑,自己心里先嘲笑了自己:我俩都是疯子。
“我原本以为,我比你沉稳,心里比你成熟,因为我见得多,经历的多,你离家出走,经历一些了,就会明白了,哪知道你出来吃了这么多的苦,还是一样说话,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那些歌不是适合在这里唱的,从头到尾,你都是摆错了地方,唱错了歌,办错了事么?”毛旭说着说着就着急了,站起来,颤抖着,嗓音气势顿时不如刚进来时那冷冷的样子震慑人了。
毛婷看着毛旭的样子,冷笑抱着臂:“我看着你,就知道四个字恼羞成怒是什么意思了,咱们一族,永远做相同的事情,待在固定的地方,你也恨那种生活,可是你不如我,我逃出来了,我活的好好地,我在你们不敢待的地方,你羡慕我,嫉妒我。”
“你,冥顽不灵,你这是愚昧。”毛旭指着外面:“且不说这里都是魔族,阴损伤人,外面灵兽凶兽也是一大堆,任何一个稍微动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你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还得意?”
“我有这种运气,你没有!”毛婷瞪着眼,上前一步,毛旭看着毛婷,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刚刚化成|人形时,毛婷还不能,喵呜喵呜的凑在自己身边,羡慕的\奇0\小眼神\书\看着自己,毛旭捧起毛婷,搂在怀里:“婷婷,别急,你也快了,相信姐姐,姐姐会帮你的。”
“你长大了,该懂事了,不要总是给别人找麻烦,还以为是自己有个性好不好?”毛旭坐在椅子上,掏出皮包里的瓶子:“这是解药,你吃了,咱们回去,咱们的私事,回去了慢慢解决,不要在这里停留。”
“你答应我了?”毛婷询问,接过瓶子,玩味看着。
“回去慢慢商量。”毛旭看着毛婷,并未提起解药一事,毛婷冷笑,扬手将瓶子扔掉,瓶子摔向墙角,碎裂一地,凿齿在衣服堆里呜呜两声,表示自己对毛旭的不满。
“你这是干什么?”毛旭看着瓶子,失望从心头涌上脸。
“我说了,你把荀安让给我,我就吃,你不答应,咱们就一块死。”毛婷说的轻松,自己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对镜描画,哼着小曲,一点也不担心。
“你以为你现在真的是长大了么?”
“我当然是长大了,我什么都不怕了,不像以前,怕这个,怕那个的。”毛婷拿起眼线膏,描绘自己深邃的眼线,毛旭冷笑:“长大了就不怕了?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有小孩子才不懂得害怕,真正长大了,懂事了的人,最会害怕,最知道该害怕什么,该什么时候害怕,你还早着呢。”
“啊,等不及了,我们冲进去吧。”媚娘喝口酒,大声的抱怨,四周的人看看媚娘,并没有人说话,酒吧里能跟媚娘一拼上下的并不多,大部分人都知道,如果媚娘要进去杀人,其余的人只能在门外等候,否则一定殃及池鱼。
“耐心等候一下吧,真的是一场好戏呢。”张诗涵笑着,化妆间里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大厅里,众人听着,当做是消遣。
“毛旭,你知道么,我没有慢慢等待你跟我商量的心思,也没有时间,尤其是,你也没有时间。”毛婷残忍的微笑起来,侧头看看毛旭:“我骗了唐胭,我给你下的药,今晚发作,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呢?”毛婷笑着,得意的看着毛旭,等待着自己期待的回答。
\奇\“你?”毛旭惊讶,长大了嘴,刚才生气激动,身体的变化没有感觉出来,此时被吓了一身冷汗,才察觉身体似乎有些不妥,手指麻木了,血管一点一点的麻木,腿脚也有些不能灵活运转了。
\书\“你这个孽障!”毛旭大怒,愤然站起来,双手长出了长长的爪子,尖叫着冲了上去,毛婷不及躲避,尖叫一声,只听一声怒号,凿齿愤然而起,一掌击中毛旭的胸口,伴随骨骼碎裂的声音,毛旭飞出了化妆间,落在大厅里,大厅响起了欢呼声:“哦!”
“啊,终于开始了。”媚娘斟满自己的酒杯,悠然抿了一口,看着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挣扎的毛旭吐出几口血,血中夹杂着片片内脏。
凿齿奔出来,毛婷在后面喝止:“小齿给我站住!”凿齿虽不情愿,还是站住了,站在毛旭身边:“你给我老实点,不许打婷婷。”
毛婷走出来,看着毛旭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嘴上还是很硬:“你后悔了么,后悔了就赶快说,我给你解药,你也能尽快回去疗伤。”
“你这个蠢材,蠢材。”毛旭嘴角流着血,看着毛婷,摇头。
“你不用这么嘴硬吧,不过是一个男人,你又不是找不到其他的!”毛婷蹲下,恨不得掰开毛旭的嘴吧这句话从她嘴里掏出来。
“你还看不明白么,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你犯错,你明白么?”毛旭指着周围欢呼的人,毛婷看过去,心头恍惚了一下,自己表演了这么多天,居然没有人欢呼过,此时的欢呼,让毛婷的心里有了别样的激动。
“他们在等我杀你,我知道,你死了,我就能拥有荀安了!”毛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疯狂,毛旭感觉到了血液的灼烧,痛苦的闭上眼睛。
“到了,我们快进去。”唐胭跑上前,要推开门,可是手刚刚碰触到大门便被弹了出来,飞出一米多远,龙焐炁和龙汣泽二人则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犼王站在房顶,微笑着看着他二人:“你们不动,我就不动,你们动,我就杀了你们开荤。”
雅雅牵着一个男人走出来,笑着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怎么收场,弄脏了我的地方。”
毛旭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双目瞬间瞪圆了:“荀安?”
“我,我怎么知道她们会这么好骗,最多,我帮你收拾。”荀安瑟缩着,不敢直视毛旭,毛婷也愣住了,看着荀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说吧,宝贝儿,你到吧台等我。”雅雅拍拍荀安的脸,荀安笑着退回吧台去要了一杯鸡尾酒。
“什么痴情男子,什么猫族异类,都是我的意思,他是你们的心上人,不过可惜,却是我的幕内之宾。”雅雅笑着,回头冲荀安微笑,毛旭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几声便喷了血出来:“好笑好笑,原来这些年,都是一场戏,毛婷,我错怪了你,若不是荀安有意勾引你,有意给你信号,你怎么就会认了死理要跟我争?”
毛婷颓然坐在地上,听了毛旭的话,眼泪模糊了眼睛,想起了这些年的日日夜夜,那些小暧昧,小眼神,小情调,心头一阵委屈,自己何曾不是认定了荀安真心爱着自己才愤而做出这些事情。
“姐姐,这是解药,这是解药!”毛婷猛的想起来,掏了瓶子出来,爬过去要倒在毛旭嘴里,毛旭却已经因为肌肉痉挛牙关紧咬,喉头紧缩,倒了一脸,流进口里几分,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挣扎了半天,一口血喷出来,全身瘫软了,毛婷尖叫着,拼命要给毛旭灌进去,却发现毛旭渐渐缩小,化成了一只半大的斑纹猫,在自己怀里,恍如一个宠物。
“姐姐,姐姐!”
“好了,好戏结束了,大家该干活了。”雅雅笑着,转身走到吧台边 ,牵起荀安的手:“宝贝儿,跟我走。”荀安头也没回的跟着雅雅进了办公室。
妖魔飞身而上,攻击毛婷,毛婷看着四周向自己袭来的妖魔,冷笑,闭目等死,只听到了一声怒号,凿齿化为本相冲了上来,挥舞着大锤瞬间打伤了几个人,媚娘笑着:“这个蠢物,真舍不得他。”说着,已经一挥手,右手举起,然后握紧,凿齿突然就如被人掐住了喉头一样,僵硬立在半空,毛婷慌了:“不要杀他,放过他,放过他。”
“可惜,他为了你伤了我们的人,饶不了他了。”媚娘笑着,握紧了拳头,凿齿脖颈扭曲,断裂,斗大的脑袋落了下来,毛婷惨叫着要扑上去,却被四面八方攻击而上的妖魔压住,隐没了。
唐胭等人站在酒吧门外直到凌晨,门开了,雅雅出来,看看龙焐炁:“我做个好人好事,你带回去交差哦。”说着将盒子递给龙焐炁,自己进门去了,犼王跳下房顶,看看几人:“回去吧,都完事了。”
唐脂抖着手打开了盒子,三只猫的尸体在盒子里,已经僵硬了,唐脂愣住,龙汣泽赶忙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再看,唐胭看着盒子,冷笑,转身上了车。
“前日警方发现,钢材大亨孟总在自己的别墅内死于非命,同时毙命的还有他的太太和他的秘书,目前三尸案正在调查中,但是据知情人士透露,孟总已经与其秘书同居多年,因此警方初步怀疑为孟太太情杀二人后自杀....”电视响着,唐胭闭上眼睛,电话响起,唐胭接起来:“大老板,那两个浴桶我给你卖了,三十五万呢,老邢送了一个古典沙发来,我看挺好,就留下了,老邢还在,我没让他走,你下来看看吧。”
“我身体不好,你留下吧。”唐胭挂上了电话,郭永清哭丧着脸:“到底是能留还是不能留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五最近请了探亲假,回到新疆老家去休假了,这段时间可能不能日更,但是假期结束后会保证日更的,还请各位不要抛弃我。这段时间小五只要有空就会写的,还请期待。
夜归人(一)
张诗涵看看媚娘,看看坐在媚娘身边心不在焉的吕昊,再看看摆在茶几上的两面镜子,嘴角牵动起来。两面铜镜背后都有赞金嵌宝纹饰,一面背后装饰了神龟,一面背后装饰了蛇,张诗涵看着两面镜子背后的花纹,笑的更加惬意。
“我先走了,秦怡今天身体不太好。”吕昊看着镜子,并没有十分高兴,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出门去了,张诗涵看着吕昊走出去,看着媚娘:“他这么沉迷在这个女人身上,会不会误事?”
“他与秦怡纠葛了几生几世,我看,这一世,也许是他们的结果,不要去打扰他们。”媚娘看了张诗涵一眼,转头看着两面镜子,笑起来,冲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说:“玄冥,你也该出来了。”
唐胭看看自己面前的物件,叹口气摇摇头:“不要,拿回去吧。”
“哎,这个可是老象牙,你看看好东西呢,包着银头,这年头这东西少见了。”老邢举着一个黄杨木的花签筒,将里面的花签摇晃的哗啦哗啦作响。
“这里面缺了一根,不全。”唐胭干脆不看,拿出账本翻看,唐脂坐在柜台边喝咖啡,听着哗啦哗啦的响声,抬眼看了一眼:“老邢,不全的东西不吉利,我们一般不收的。”
老邢听了,很无奈,将花签筒放下:“这件东西真是好东西,雕花也精细,保存的也算是好,那这件东西的人家里出了点事着急出手,我才收来,你们不要,我卖给谁去?”
唐胭看看老邢,叹口气:“你放在架子上吧,有人买我就给你卖了。”老邢听了,连忙道谢,自己写了价钱牌别在花签筒上,放下花签筒走了。
唐胭看看那个花签筒,叹口气:“这东西怎么又回来了?”唐脂点点头,郭永清跟随在唐胭唐脂身边的那个时代,早就不玩花签筒这种东西了,也不知道唐胭唐脂说的是什么,拎着抹布站在一边,刚想要开口,黄翠翠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大老板,这是你俩用过的东西?什么朝代的?值多少钱?”
“这个是清朝的东西,我们那时候开店就遇见过,那时候就缺了一支。”唐脂的话说了一半,没说完,咽下去了,唐脂不肯再开口,唐胭也不接口,两个人都看着黄翠翠和郭永清两个人:“今天药店进货,还不去收拾?”
郭永清听了,连忙将围裙带上出去,黄翠翠嫌收拾药草灰尘大还有味道,不愿意出去,扭扭捏捏在李季林面前念叨:“那里草药上面全是灰,一动满屋子都是,我有鼻炎你明白么,鼻炎,一闻就流鼻涕,还头疼,我听说鼻炎能导致失明你知道么?”
李季林听了,连忙开口:“那你别去了,我去吧。”说完穿上围裙就到隔壁库房里去了,唐胭看看黄翠翠,摇摇头:“你接着打扫卫生吧。”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小男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四下看着,唐胭有些惊讶,看看小男孩:“小弟弟,你干什么?”
“阿姨。”小男孩开口,唐胭的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虽然论年纪,小男孩叫唐胭一声祖宗也不算过分,可是一声阿姨还是让唐胭觉得很不爽。
“哈哈,小弟弟,你要买什么?”
“阿姨,我想给我爸爸买生日礼物。”小男孩很认真的看着唐胭,一口一个阿姨,叫的唐胭心里不爽:“那你自己看看吧。”
唐脂看着小男孩,眯起眼睛,眉毛抬了抬:“小弟弟,你爸爸最喜欢什么啊?”
“我爸爸,最喜欢喝酒。”小男孩有些局促,看着唐脂,唐脂仔细看着这个孩子,衣服都很旧,但是洗的很干净,脚上的虽然是皮鞋,可是鞋子边已经都磨得花了,鞋底子也磨掉了一大块,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在长个子,不可能是一双鞋穿了很旧,应该是穿了别人穿剩下的鞋子。
“那里那件东西,是喝酒的人最喜欢的,一边喝酒一边玩的,你拿回去吧,我不要钱。”唐脂伸手指指那个花签筒,唐胭瞪了眼:“老邢的钱你给啊?”
“我给。”唐脂瞪了唐胭一眼,唐胭不说话了,小男孩踮起脚尖取下来,摇一摇,伸手抓了一支出来,上面全是繁体字,看不太明白,唐脂笑着起身凑近看了:“这支签抽的是鱼肠剑,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特别厉害的兵器,小弟弟,这个可是个好签呢。”
“呵呵,谢谢姐姐,那我走了。”小男孩笑着将签筒装进自己的书包里,跑了出去,唐胭气的直喘气:“凭什么我就是阿姨,你就是姐姐,我老在哪里?”
“你该护肤了。”唐脂假装端详一下,笑了出来。
“你把这个给那个小坏蛋干嘛?”唐胭指指门外,唐脂的笑容消失了:“我看着这个小男孩,就想起这个花签筒第一次到咱们是手里的时候,来买花签筒的那个男孩子,多像。”
小男孩回家,拿出问同学要的包书皮的彩纸,包装了一下,然后紧张的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门缝里客厅的景象,母亲在沙发上抽烟,看着有杂音的电视,茶几上摆了几个碗,也许放了新做的晚饭,也许放的是昨晚的晚饭,爸爸还没回来,男孩子心里暗暗祈求着,今天爸爸妈妈千万不要吵架,千万安安静静吃一顿饭。
等了不知道多久,妈妈的电视剧看完了,烟也抽完了两根,第三根点上,门传来了钥匙响,小男孩起身贴着门缝站着等待,期待地看着门。
爸爸回来了,拎着公文包,还拎了一塑料袋,好像是水果,进了门,闻到了烟味,皱皱眉头,再看看茶几上的饭菜,小男孩看到爸爸脸上的表情,瞬间失望了,一场争吵很快就要开始,小男孩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门缝里的客厅。
“这也叫做饭菜?小凡还小,你就不能少抽烟,你有没有个当妈的样子?”
“你还知道你有儿子啊?你跟外面的小狐狸精混去吧,还回来干嘛?”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粗俗,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能这个说话?”
“我叫她小狐狸精你心疼了是吧,别跟我提儿子,儿子什么不是我伺候的,你管什么了?”
唐胭唐脂站在楼顶,寒风吹着,唐胭不住打喷嚏,唐脂看着唐胭:“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堕落到都学会感冒了?”
“你听听下面一个劲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喊,我能不打喷嚏么?”唐胭皱眉:“看来,这个孩子还真的是一样的,也算是缘分,咱们还是暂时不要干预。”姐妹二人飞身离开。
“爸爸爸爸,你们别吵架了,爸爸,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小男孩推开门跑了出去,拿着包装的乱七八糟的礼物,夫妻俩都快要动起手了,根本顾不得孩子,一甩手:“你回去学习去。”
“回去,谁让你给他买生日礼物的,他还值得你叫他爸爸?”妈妈伸手一把抓过礼物,摔在墙上,哗啦声响,礼物散开,倒是没有摔坏,但是签筒滚得老远,象牙花签撒了一地,小男孩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依然不管不顾在自己面前打斗的父母,心里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要是能换个让我满意的父母就好了,我恨死你们了。
“你说真的?”一个声音在小男孩脑子里响起,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小男孩愣住,眨眨眼四下看看:真的。小男孩心里想了回答,那个声音果然又响起:“什么样的父母能让你满意呢?”
“你是谁,在哪儿?”小男孩惊讶的开口,父母二人正忙着吵打,根本无暇估计小男孩的举动。
“我在你的屋子里,你进来,进来。”那声音响起,小男孩跑回房间里,关上门。
张诗涵开车带着媚娘去郊区,媚娘坐在后座,媛媛坐在副驾驶,抱着装着两个镜子的盒子。
“这两面镜子会放出谁?”媛媛忍不住开口,媚娘笑了:“玄冥。”
“他是谁?”媛媛并不去看媚娘,依旧看着张诗涵,仿佛根本就不屑于询问媚娘一样。
“他是北方。”媚娘不以为意,笑了一下,侧头看着窗外。
“玄冥是北方之神,这两面镜子就是封印他的。”张诗涵开口,冲着媛媛暖暖一笑,媛媛打开盒子:“为什么是这样的花纹?”
“玄冥是龟蛇同体,两面镜子合二为一便是玄冥的样子。”张诗涵笑着,媛媛伸手抚摸镜子上的乌龟和蛇,喃喃自语:“怎么都是神啊,神兽啊之类的东西,都这么厉害么?”
“神兽大多出生在洪荒时期,修为仅次于神族,当然厉害。”媚娘开口,媛媛抓住了话头:“那你呢,你是妖怪,还是神兽?”
“我是妖怪,比神兽可是差劲多了,你要是见了玄冥,可要好好的跟他交朋友,兴许他能帮你杀了我。”媚娘笑着回答,媛媛听了,冷冷的看着媚娘一眼,不再继续说话。
车开到郊外的一片玉米田里,四下无人,已经是农家收工回家去的时候,媛媛下车,和媚娘站在地边,张诗涵走进去,拎着一桶狗血在田地里边走边画符。玉米长的很高,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张诗涵画了什么,媚娘看着天,一丝丝黑色的气息在天空出现,媚娘笑了,媛媛也看到,皱眉:“黑乎乎的,不好看。”
“你能看到了?”媚娘有些惊讶,媛媛冷笑:“这有什么难的。”
符画好了,张诗涵脱了衣服站在地里,看看四周,看看天上的气息缓缓的走出来,从媛媛手里拿过盒子,又走了进去,在符中间,将两面镜子对面拜访,镜面相向的瞬间,四下一股气息传导开,好像是香炉里的香烟,渐渐弥漫开,覆盖了张诗涵的符。
张诗涵开始念动咒语,媚娘扶着车伸手抓住了媛媛:“小心脚下,你还是进车里坐着。”媛媛一愣,看到媚娘表情十分凝重,不敢斗嘴,赶忙跑回车里坐好。刚刚关了车门,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并不像是地震,因为震动很有规律,像是呼吸,一下一下,渐渐紧凑起来,似乎是什么东西从沉重的呼吸中醒来,然后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那醒来的物件开始挣扎咆哮,张诗涵的咒语念完,一拍手:“玄冥,你该醒来了。”两面镜子中出现一道光芒,光芒上冲天,下冲地,媚娘看着,闭了眼睛。
光芒好像是原子弹一样四散爆开后,瞬间凝聚回到两面镜子中间,两面镜子下的地面渐渐耸动起来,一只手从两面镜子间的泥土中伸了出来,张诗涵连忙踢开镜子,一把抓住那只手将人带了出来,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满脸胡子茬,头发花白,一脸愁苦像,被张诗涵抓了出来,瘫软在地,眼睛也没睁开,满身都是泥土。
“媚娘,快来。”张诗涵连忙叫喊,媚娘抱起准备好的毛毯跑了过去,在玉米地中间,媚娘勇毛毯将那个满身泥土的人包裹起来:“玄冥,自由了,自由了。”玄冥虚弱不能动,可是手却紧紧攥着拳头。
夜归人(二)
玄冥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夕阳,自从获得自由以来已经三天了,玄冥不言不语,只是坐在这里看着外面,张诗涵有些焦急,媚娘却不以为意。
“玄冥,喝茶。”媚娘递上茶杯,玄冥接过去,喝一口,端在手里依旧看着外面,媚娘安静的坐在一边,喝完一杯茶,将茶杯放在玻璃茶几上,低低的开口说话:“玄冥,她不会轮回的,要找她,只能去下面。”
听到这个,玄冥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皱着眉头,喝一口茶,将茶杯放下了,然后咳嗽几声,嘶哑着嗓子开了口:“我知道。”
玄冥肯开口,这让媚娘松了口气,玄冥依旧看着夕阳,媚娘轻轻的说:“白虎在何处?”听到这句话,玄冥终于转头看了媚娘一眼,二人对视,张诗涵站在门缝处看着,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小凡蹲在卧室的地上,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人,这个人实在是太小了,可站立在人的手掌上,打扮像是个古代客栈的小伙计,自从那天这个小人跟自己说了话以后,小凡便觉得新鲜稀罕,将这个小人待在身边,每到无人处便和他玩耍。
“小二,你真的能帮我,把我的爸爸妈妈变成好爸爸好妈妈?”小凡看着小二握着一大块饼干咯吱咯吱的吃,活像一只老鼠。
“能,必然能了,不能我找你做什么?只不过,你说的好爸爸,好妈妈是什么样子啊?给我详细说说,我才能帮你啊!”小二吃的开心,用袖子抹嘴。
“嗯,这个啊。”小凡挠挠脑袋,想了半天,在心里列出了好多的条款,话到了嘴边,突然想着:我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会遭报应的。因此几次想说,都咽了回去,在心里剔除了一大堆的要求,小二吃完了一大块饼干,端端正正坐在小凡面前半天,小凡才终于开了口:“我想要个能不总出去喝酒,不找狐狸精,下了班就能回家陪我和妈妈,不打我和妈妈的爸爸,我想要个不抽烟,不骂人,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爸爸和我都亲亲嗳嗳的妈妈。”
说完了,小二看看小凡,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要求还真不高。
“你不想要个挣大钱,能给你和你妈妈好生活的爸爸么?不想要个聪明贤惠,能挣钱能陪你玩的妈妈么?怎么你的要求里都不提钱呢,钱很重要的小凡。”小二开口,小凡愣了一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做势利眼,不是没被势利眼伤害过,只是在他的心里,却仍很难讲钱财提上要求。
“我应该要求这个么?”小凡有些糊涂,询问一句。
“当然啊,你家有了钱,你爸爸妈妈就能一起出去玩,不用拼死拼活的工作,你也能穿好看的衣服,吃好东西了。”小二劝说着,小凡听了,想了下,迟疑着点点头:“那好吧。”
傍晚,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进门:“少爷,咱们走吧。”
小凡愣着,不敢动,陌生男人鞠躬:“少爷,咱们该回家了。”
“什么家?”小凡眨眨眼睛。
“少爷的家啊,你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着你吃饭呢。”陌生男人的表情有些诧异,好像很惊讶小凡居然忘记了家在哪里。
“哦,好。”小凡有些迟钝,听到了爸爸妈妈两个词,还是跟着陌生男人出了门,下楼,坐上一辆小轿车,开了约有十几分钟,才到了一片小别墅区。
小区里没有行人,偶有车辆在小区穿行,小凡的车停在一幢别墅外面,小凡下车,门开了,里面的灯光暖洋洋的,小凡快步跑进去,爸爸妈妈果然在里面,一张长长的桌子边,爸爸妈妈分别坐在桌子的两头,中间留了一个位置,很明显是给小凡的。
“小凡,快来,吃饭了,怎么这么晚回来?”妈妈开口,微笑着招呼,小凡看过去,从未见妈妈将头发梳理的这么整齐,从未见过妈妈带着这种微笑面对爸爸,小凡恍恍惚惚好像在梦里,走过去坐下,满眼都是自己喜欢吃,想吃的东西。
小二的声音在小凡的脑海里响起:“怎么样?是不是很幸福?”
“嗯。”小凡的眼泪落进了汤碗里,脸上却带着微笑。
媚娘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微笑:“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我,不能说,不能说。”那人很怕,不敢直视媚娘,强忍着想要说出来的欲望,满头大汗。
“其实,只要我想知道,你说不说都一样,我都能知道,只不过,你会受很多的苦,你知道吧。”媚娘起身,手在那人的头顶划过,那人缩一下脖子,几乎要哭出来:“不要,我真的不能说,我说了,我的孩子们怎么生存?”
“那好办,我来帮你说,他们就知道,你是被逼迫的,不会迁怒于你的孩子了。”媚娘笑着,伸手捂住了那人的眼睛,那人尖利的叫喊一声,很快安静下来,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媚娘闭起眼睛,眼前渐渐出现了许多许多年前的一幕。
张诗涵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媚娘站在那里,不仔细看,她只是闭目站着而已,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双眼在眼皮下咕噜咕噜的旋转着,仿佛在做一场激烈的梦,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却安静的仿佛已经死掉了。
过了很久,媛媛已经睡着又醒来很多次了,媚娘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出口气,放松了身体,仿佛十分疲惫,脸色都有了些变化。
“看到了么?”张诗涵起身搀扶着媚娘,紧张的问。
“当然,呵呵,白虎,咱们就要见面了。”媚娘依靠在张诗涵的手臂里,却笑着十分满意。
媛媛揉揉眼睛站起来,抱紧怀里的小熊,看着座椅上的男人,那人双眼睁着,口角流出口水,傻痴痴的笑着,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准会被当做是个死人。
“他怎么了?”媛媛凑近,伸手点点那人的面颊。
“他的回忆,已经全部打乱了,现在的他,是个白痴。”媚娘看了那人一眼:“别杀了他,免得他的孩子受到迁怒。”媛媛本要出手,被媚娘制止,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搂着小熊跟张诗涵和媚娘离开。
“听说英招一族中有一个突然被攻击,变成了白痴。”唐胭听了这个消息,告诉唐脂,面色凝重。
“英招一族很少招惹别人,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唐脂很惊讶,
“英招与马族有亲缘关系,我看,是媚娘,冲着白虎封印去的。”唐胭叹口气,唐脂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英招一族是人面马身,与马族有一半亲缘。
“这么快,媚娘志在必得?”唐脂担忧起来,前几天地震,唐胭唐脂便明白必定是玄武出现了,如今若再释放了白虎,四方神兽就有两个在媚娘身边,青龙被囚禁在海底,依媚娘的手段,青龙重见天日必定不会太迟,三个神兽碰面,便可释放第四个——凤凰——了,到那时,开启封印,便如同快马加鞭。
马族性格高傲,聚集在艺术家村里,研习书法艺术,很少出门去与别人搅混,媚娘领着张诗涵站在艺术家村口的一瞬间,气息弥漫真个艺术家村,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每个人都用一种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叫你们族长出来。”媚娘笑着,小小一群马匹,还不在她月中狐的眼中。
“媚娘,是么?”一个约有五十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笑着:“还认得我么?”
“马琪,是么?”媚娘笑着,许多年前,自己也曾与她一并玩耍过,一起胡闹过,如今,她已经渐渐衰老,媚娘因道行的高深,却仍旧妖媚动人。
“你来做什么?”马琪还是微笑着,她的背后却站满了已经手持兵器,鼻孔喷出怒气的马族人。
“我来要你的金块,给我吧,免得你一族生灵涂炭,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媚娘笑着,看着马琪背后那些精壮的小伙子:“这些孩子,都还太小了。”
“金块不会给你,我们情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小瞧了我们。”马琪依旧是微笑着,这句话说完,马琪背后的马族人们怒吼一声,媚娘回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与马琪玩耍时马琪曾说过的一句话:“我也许打不过你,但是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不好欺负。”
“对不起。”媚娘歉意的一低头,转身走到了张诗涵背后:“动手。”
张诗涵挥手,手掌中布雷的针发出一抹光亮,瞬间乌云就弥漫在马族的头顶,夭邪的声音响起,乌云里传来痛苦的嘶吼,悲恸的哭号,让人心里发抖,马族人却依旧怒吼着,毫不畏惧。
乌云笼罩了整个马族,媚娘看不到里面,只能听着那些嘶吼和怒号,不得不钦佩,自己一生,虽瞧不起马族这样灵力不高的民族,却深深被他们这种气势折服。
看不到流血,看不到刀光剑影,只能听到各种凄惨的声音,乌云也受到了重创,在马族这样只要人还有一寸地方可以动都要用来战斗的一族面前,乌云中的夭邪再有灵力,也难免被重创。可是乌云还是一点点的缩紧了,一点点的便小了,这说明,被包裹着的马族,一点点的被消灭了,乌云过去的地方,只留下被夺斥了灵力变成马状的马族人,他们千百年的道行都被废除了,他们愤怒着,却无济于事,嘶鸣着,表达他们的悲愤,却仅此而已。媚娘临行前,嘱咐过不可伤害他们的性命,因此他们只是被夺走了灵力,没有死掉。
战争并没有纠缠很久,半天功夫,结束了,乌云厉害,变成了千疮百孔的样子,看样子最近很难再召唤他们来进行战斗。
马琪变化成了一匹花斑的老马,站在那里,傲然看着媚娘,打个响鼻,媚娘听懂了,马琪其实是在感谢自己,至少没有杀掉他们。
“我说过,我志在必得。”媚娘和马琪对视,然后走进了艺术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恭祝大家中秋快乐!
夜归人(三)
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电视机也不再是那小小还有些模糊的电视机了,而是摆在那里活像壁炉一样大的电视机,三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的闪动,小凡高兴的几乎掉眼泪,端端正正的坐着,专心享受此刻家庭的温馨。爸爸和妈妈心头总有些迷茫,看着电视,二人渐渐回忆起了往事,二人惊醒,明明白天自己还是贫困潦倒,只知道指责谩骂的一对失败夫妻,此时怎么会拥有了豪宅香车?
两个人站了起来,四下看着,张着嘴说不出话,四目相对时才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叮咚的门铃响起,夫妻俩看着下人去开了门,进来一个黑衣老人,面容慈祥中带着威严,一进门,看了看夫妻俩,恭恭敬敬一鞠躬:“少爷,您好,我来晚了。”
一声少爷,小凡只当喊得是自己,刚要站起来说话,小二从小凡口袋里蹦了出来,站在沙发的靠背上:“好了,你来了就行。”
“啊,妖怪!”夫妻俩大惊失色,举手要拍打,被下人一拥而上的拦住。
“别怕,我不吃人。”小二跨上了老者的手,老者恭恭敬敬的捧着小二出门去了,小凡看小二呗带走,很不舍得,又不敢叫喊,喃喃说:“别走,别走,别走。”
“我会回来的,还会经常回来,别担心。”小二回头看了小凡一眼,被捧出门。
夫妻二人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有些不自在,仿佛被饿了很久似地有些脱力,虽然保持站着,却总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
老者将小二送出门,然后折回站在一家三口面前,态度很恭敬,口气中的庄严肃穆却不容别人置喙:“夫人,先生,我想两位现在一定很疑惑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吧?我先给您二位解释一下,我家少爷,就是刚才那一位,是夜游神的公子,我家少爷有令人梦想成真的能力,因为令郎跟我家少爷关系很好,令郎提出改变您二位家中的生活,我家少爷帮助令郎完成心愿,现在您二位的家以及生活已经和令郎要求的一样了。”老者停顿下来,安静的看着夫妻二人,二人愣住,四下环顾,再看看小凡,虽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刚才明明看到了那个小人儿,虽如同在梦里,可是看看四周金碧辉煌顿时觉得心头满足畅快:“乖儿子,你真好。”二人搂住了小凡,小凡本来有些担心父母也许会不满意,此时看到父母这么高兴,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高兴的搂着父母。
“我家少爷嘱咐二位,要好好珍惜眼前,眼前一切,我家少爷给得了二位,也就能收的回去,二位要谨慎做人,小心行事,明白了么?”最后几句话,老者说的很严厉,夫妻俩听了,有些不快,可是眼前富贵来自别人,自然不敢多说,连连答应了。老者一招手,下人全部跟着老者离开,偌大的房子,顿时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乖儿子,你看电视,爸爸妈妈商量点事情。”夫妻俩看众人离开,连忙哄着小凡在客厅看电视,自己跑上楼进了一间房间里商议。
“你看,会不会是什么圈套。”妈妈毕竟是个女人,想事情总会有些胆小的样子,爸爸摇头:“不会,咱们也看见了,那个小人儿确实是个妖怪,看来真是咱俩走运了,不过这些事情总不稳妥,万一咱们哪天触怒了妖怪,没准连命都没有了。”
“对啊,怎么办?”
“我说,咱们现在也有钱了,尽快经营些生意置办些家产,将来这些被收回去了,咱们还有别的能享用对不对?”爸爸思索着,说完,妈妈忽然竖起了眼睛,不敢提高声音,口气却已经有些变化:“你想给你的小狐狸精置办房产?你休想,我宁可让妖怪吃了也不会随你的意愿。”
“哎呀,你怎么还说这些,现在家里这么好了,你要是表现好一些,我不心烦,怎么还会出去乱搞。”男人找到借口转头指责,二人斗口半天,才安静下来:“算了,不谈这个,好日子来了,要好好活着。”
达成了共识,夫妻俩下楼,坐在小凡身边,夫妻俩都争相与小凡说笑,估计是这么多年来,夫妻二人第一次发现小凡不算是一个负担,反而成了难得的宝贝。
金块到手,媚娘看着眼前砖头大小的金块,上面只有祥云的图案,金灿灿摆在眼前,将眸子都倒影出了金色。
“准备火吧。”媚娘笑着,出口吩咐,张诗涵举起手机拨通了吕昊的电话。
秦怡正在熬汤,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吕昊坐在厨房外的椅子上,像一只宠物一样痴迷的看着,秦怡扭头看见,羞涩一笑:“干嘛老看着我?”
“你做饭的样子真美。”吕昊笑了笑,摆摆手:“快接着做饭,别妨碍我欣赏。”
“懒鬼,找借口逃避做饭。”秦怡笑着,嗔一句,扭头接着熬汤,嘴上虽说吕昊是懒鬼,心里却十分高兴。
吕昊的手机响了,秦怡看了他一眼,吕昊很闲,秦怡很少见到他的手机会响,今天突然响起来,还让秦怡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