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嫌沉我背上。"嘣嘣王话说得很勉强。他这时一定不高兴,伸过的手又沉又重。瞎子杨不想得罪他,就将肩一扭避开他的手。
"啥话?你得看路、问事……我是个废人!"最后半句话,提高了声调。
"瞎哥,你要喊叫,咱俩分手,各走各的。"他当玩笑话说出来,怕瞎子杨当真话接过去。赶紧接着说:"同路不择伴,我不舍得扔下你!"这是安慰话,嘣嘣王一睁眼啥事都干得出来。
嘣嘣王把他从农村带出来的憨厚,全换成街道里混混们惯用的狡黠,而且比他们还狡黠。城里的混混们说哥们弟们,还用点感情做嫁妆。嘣嘣王就不,他那哥们弟们,从来不温柔,全是干梆子,直戳戳。不过在对瞎哥上,他有三分怜悯七分尊敬。尤其今天除过怜悯和尊敬,还多了几分依赖。嘣嘣王灵着呢。
瞎子杨知情的笑着,抓住嘣嘣王的褡裢角,紧随嘣嘣王身后。
要叫嘣嘣王放弃这黄澄澄、白花花的条子和银块,比要他命还难。人常说:女人心软裤带松,男人心软一世穷。他不想心软一世穷,也不想独吞,独吞丧天良。你瞎子杨胆小归胆小,不要胡摆刁。你要胡摆刁,我就要抛弃怜悯和尊敬,只留下依赖那个细丝丝,一揪就断。给你少分些货都是小事。
两个人再没说话,一前一后,随着路面,时紧时慢,时高时低。瞎子杨又饿又渴,不敢歇脚。刚开始上路,这不合身的裤子,在ρi股上、腿上缠来缠去,很不舒服。它似乎是洋布,又不像洋布,比洋布细,但绝对不是绸子、缎子。舅舅是穷教书的,家里没有绸缎。他只见过洋布。绸缎还是那年给大户人家过会,别人拉着他的手,让他悄悄摸过。穷人是穷命,这轻而柔的裤子,反不如粗布裤子穿上滋润。
脚下慢慢平整了,不时迎面碰到人,也有人挨肩走过。虽然不多,总有点活气。看来是在镇子的街巷中走。
"来啦!"有人招呼。嘣嘣王接上话,把瞎子杨扶进门,引到一间屋的炕上。
"快去舀水……!"嘣嘣王支拨着那人,舀来水洗了脸,解了渴。还把瞎子杨这几天挣的银角子全要走了,作为路上盘缠,说好用一回去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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