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卷,大家慢慢看,保证看到最后会有不少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怎么能写出这种烂文来,米关系——那种帖子我通常不看,不会影响到我,或者看了也当米看,顶多回家多咬两块巧克力,为我国的减肥事业多做点贡献
(哈拉了这么久,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明日停更,整理第三卷大纲,各位,不好意思癌
PS,停更几天,见明日作品相关,保证控制在两天之内,基本后天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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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借助五行相生相克,并蕴含九宫八卦的人形阵,按卦位排列,中间五组人,每组五人,边外八组,每组八人,共八十九人,均是白天那些来求神的百姓,这八十九人分布于成九宫形方圆二里以内的灌木丛中
子时为六阳时,此时开阵,阵形乃为阳
破阵信号:寅时卯时交替之时,能将当中五行打乱即可
以上这些均是设阵之人亲口说与我听的,以便我能在最快的时间做出应对,当然,如此一来,我便先输下了一阵
此时,我的头疼不但不止,还越发厉害,攥着秦权的手冰凉如水,依他的意思,我们该马上下山,可就算如此,等到下山也到了次日清晨,何况山路难行,眼前唯有忍赚再说我对这人形阵也相当好奇,定是要进去一探
我们总共带了四人,入阵的却只有我跟秦权两人,沿着东南方向走了大约五丈,低声对秦权耳语:“这里就是九宫算中‘一’的位置,最是薄弱,一会儿你出手轻些,他们都是平民百姓”
秦权点头,示意我躲到他身后
果不出所料,这里共有一组八人,其余七人刚刚已随阵形变化往东北而去,只剩下一人,被秦权轻松制服,算是首战告捷,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真正难解的还是当中的那个五行阵
我将手上一条黄色绸带递给秦权,他反手系到了那人的右臂上,证明此人已成了我们的人,八卦阵法变化多端,破阵同时还要防止他填空补缺,因此需要及时对各卦象填补,阻止他正常运行
我对那“俘虏”交待了几句,让他沿反向而行,如此一来即可打混东南方向阵法运行,接着跟秦权往东北而去,继续延用这个方法制服了其余七人,以及另一组八人,如此一来,边外八组已有两组归我们所有,原本外围阵形成反圆方向运行,如此半个时辰后,几组人相互碰撞,外围逐渐显乱,这就是没有中心调度的麻烦,一般“人阵”都需要阵眼,以便随时改变阵形,行军阵仗中的金鼓鸣响基本也有这个意思,此阵未摆阵眼,看来是设阵者有意放行,以便让时间可以集中在中心的五行阵里
我不禁暗叹,若他设置了阵眼,即便我知道如何破,也要再虚耗一个时辰才能出的了这八组人阵,再看秦权,一边要护着我,一边还要制服那些守阵的百姓,又不能伤他们分毫,早已满头大汗,靠在他的背后,甚至能感觉到他背上的湿热
“头还疼不疼?”回身问我
“好些了”对他撒了个谎,幸亏夜色暗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他并不相信我的话,凑近我的脸,两人几乎额头靠着额头,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眼睛里倒映的天光
“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对我?”
莞尔,不禁有了说笑的兴致,“你对我撒谎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拿衣袖擦擦他的额头,此刻他一身沸腾,而我却是一身冰凉,完全两个极端,趁着有空当歇息赶紧让他多喘两口气,要知道很大一段路都是他在背我,加上要穿过那些半人高的灌木丛,还不时要制服守阵的人,出劳力最多的就是他
往日在大军前挥旌指剑的都是他,如今却要被人指来挥去,真不知道若让他那些属下看到了会怎么想,尤其那个焦素义
歇了半刻,他又蹲身背起我,往西北而去,我这头疼虽厉害,可似乎与脚没多大关系,不过既然他坚信我走不如他背着走得快,那就由着他了,反正他是我的夫婿,对我好也是天经地义,这还是扶瑶背地里夸他时,红玉莫名吐出的一句话
寅时,终于看到了五行阵中的人员走动,我与秦权坐在一块凸出的土坡上,大概等了三刻,依然不知道如何Сhā脚进去
“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以图形分布来表示,就是在“☆”的五个端角,这五角之间相辅相生,擅入者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对方的长生,就是自己的长死
若能让其自行相克,方是应敌上策,只是五行相克之位在“☆”的五个凹角处,没有好的时机,根本Сhā不进去脚,尤其秦权此刻已背我走了两个多时辰,身体疲累,若说让他以武力对付这灌木中那二十多个百姓,那到还行,可如果能不沾一拳一脚就进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何况进去之后还要拼力将其走位打乱,那更是难上加难
此时正北方向亮起几丝火光,远远的,隐约可见长袍白发的老者,背身立在山顶巨石之上,他后面共有三根火把,每灭一根,就代表去了一刻,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三刻时间可以破阵
秦权起身伸展一下双臂,脱下外罩长衫被到我的背上,“实战在战争之中才是最重要的”他说得不错,此刻单靠计谋是不够的
卯时快到,而眼前的二十五人却已消失无踪
阵法的运用多半是以少胜多为主旨,在参战人数少的情况下,阵法才最适用,对于大规模多军种的对抗,阵法的运用反而相对较弱,相应地演变成了队列的齐整与军中的搭配
因此,眼前要做得就是以秦权一人之力,冲破那二十五人的“人阵”,走位顺利的话,可以引导这些人自相混乱,毕竟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一点对人阵相当重要,因为这种以人为主的军阵最需要的就是守阵人的相互配合
一切需要注意的事我全都告诉了他,现在只能等了,坐在土坡上,望着秦权的背影没进灰暗之中…
卯时一到,第三根火把应时而灭,天光也随之暗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抱着秦权的长衫,一派悠闲地安坐高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望时,天光乍现,地平线上闪出一线红光
“夫人如此闲适,看来定是十拿九稳了”那“老神仙”呵呵浅笑
我微笑回应,视线定在他身后一名披浅蓝斗篷脸遮白纱的女子身上,我认得她——庄明夏,那个想与我同侍一夫的女子原来她并非表面上那般娇弱无助难怪我与秦权一上山,这“老神仙”就能认出来,看来不是有神通,而是有奸细
“大仙让步至此,晚辈若再不尽力,岂不失礼?”本想起身,可头晕目乏,怕起来也站不赚只得坐在原地
此时秦权从灌木丛中走出,迎着曙光,只看到他满脸通红,额头净是汗珠,他说得不错,战争到最后还是要靠实战,虽然也有计谋参与其中,然而最重要的依然是士兵的实力
他站定在我身前,望了一眼对面的老者,当然,视线也波及到了白纱遮面的庄明夏,不过显然没有认出她来,我的内心生出了一丝安慰
伸手握住秦权的手指,他反力回握了一下,我心下明白,该是反击的时候了,这几年我时常觉得自己太过懦弱,无论对人,还是对事,似乎总是不停地遭受外来侵犯,总在隐忍,这让我觉得越来越疲乏,越来越不能满足,也许真得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身边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而我要的——不是当秦权的影子,而是他真正的谋士,此刻我相信自己能够胜任,即便我是个女子,那又如何?
借着秦权的臂力起身,稳住一瞬间的眩晕,凝神静气,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晚辈破阵时偶得一阵,还望大仙指点”
老者面带微笑,“夫人灵慧过人,既有心得,定是不俗,洗耳恭听”
山风一吹,头痛如同针锥扎脑,抬手揉了两下,这才开说,“本来打算与大仙一同入阵看看,可惜晚辈体力不支,就以石子当人如何?”
老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的八卦五行阵确实厉害,若在当中加上阵眼,我们铁定不会这么快进到阵心,这事之前就说过,不必再提
其实来到阵心时,我就曾与秦权坐在阵外看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看明白了一些他的意图,于是孤注一掷,让秦权走了一步绝棋
秦权若能全身而退,就表示这局赢了,若没有,那就是输了,如今显然是前者,也就是说我的推测没错
他阵外的那八组人看似易破,实则麻痹,只是为了将我们的心思全部调到最后一关上,其实,最后那三根火把亮起时,外围那八组也许早已做了改变,这招如同引君入瓮
八卦阵变化多端,向来难破,因为每位设阵者都有自己的一番运作方式,若不能超然阵外,便很难看清真实情况,我与秦权当时都置身阵中,这就很难超脱,干脆将计就计,早先入阵时我就留了一手,凡俘虏者均以黄绸带作记号,并让他们按照我的方法运阵,如此一来,再让秦权搅混五行阵,便可祸及外围八卦阵,从而混中求胜
人最爱走圆圈,若将一人蒙上眼让其任意行走,最后会发现,他最终总会沿着一个圆圈行走,利用这一点,只要阵法继续运行,他的八卦阵就将变成我的“半八卦阵”,也即三十六路阴阳阵
他布阵的总人数一共八十九人,我们入外围时曾在三十二人身上系了黄绸,秦权入五行阵时又“俘虏”了十二人,加起来就是四十四人,因此八卦阵中就有一半处于“阴”——即我们的人,另一半“阳”,则是他们的人,阴阳相合,若加上秦权在阵中指挥,最终就会变成两个半八卦
外围半八卦有八八六十四人,取其一半,再加上内围四组,一共三十六路,最终谁胜谁负,那就要看各方的指挥者的本领了
听完我的话,老者抚须一笑,原来他本来的意思也是三十六路阴阳相合,不过老者承认他的“阵眼”绝对及不上秦权厉害
可惜时间太短,手上又都无训练有素的士兵,不然真该演练演练…
直到太阳升起,我才拨乱地上的石子,站起身,也许是头疼的太过厉害,也许是彻夜受寒的缘由,眼前一黑,只模糊地看到庄明夏解下了脸上的白纱…暗叹一口气,看来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总结一下本章的主要内容,如果你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阵法没意思,完全可以跳过,我把大意说一下,其实就是一个图解(显示有点问题:
83(3)8(8)
858
553(3)8(8
88—>1秦权(1阵眼)
553(3)8(8)
88
83(3)8(8)
以下是朋友看后的对话:
某位:真想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都是他XX的什么玩意?
某灵:同感
某位:你觉得做加减有意思么?
某灵:不是加减,是将人阵变成三十六路阴阳阵~~
某位:没看出来,你自己先排着玩吧,我先吃杯冰激凌~~
某灵:无耻,明明说要来请我的~~
某位:不说了,在看Ghostunter,这小男孩跩得我喜欢,他XX的,什么时候把XXX写出来让我看,有关战争的我拒绝看,我要看闷騒型男人
…(以下互骂,不便公布)
自己也有点鄙视自己~~~~~~~怎么会写出这些东西
六十二 北梁蛊女
醒来时,头上正扎着银针,秦权坐在床前,庄明夏站在床尾正在洗手,茅屋外静悄悄的,隐约传来一些“天道之法”“博物明识”之类的话语,似乎有人在讲经((豆丁 ( (豆丁原创论坛( Bbs.--数十万的完结小说免费下载
“醒了?”秦权抬手覆在我的额头上,动作相当轻柔
庄明夏扭过头来,依旧那副娇柔的表情,不过眼神明显比之前有神了许多,“夫人风邪未消,淤积在脑,加之劳神劳力,才致昏厥,多施几次针,再以汤药逼出风邪即可”说罢,绕过秦权,来到我跟前,细细拔下我头上肩部的银针
望着她的下巴,我暗叹自己的识人能力,早先可是一点也没发现这位柔弱的“庄小姐”还有这么一手
施针完毕,这里自然是不会有汤药的之类的东西,庄明夏递给秦权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几味草药,以及该用的药引,还有施针茓位的先后
此时已是正午,燥气渐升,屋外显得有些嘈杂,那“老神仙”掀开草帘进来,对庄明夏微微点头,说是百姓们都动身下山去了
我虽猜疑这两人的身份,可也不好出口询问,那庄明夏似乎也没有话跟我说,沉寂了半天无语,秦权见我脸色恢复了些,急着要带我下山,因此一行人忙着备马
上兵散游半天刚刚回来,正趴在茅屋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嫩草,见秦权抱我过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并对我坐到它背上展现了些许不服从,甩了甩头——因为我揪了一把它的鬃毛,显然,我还没得到它的认同,心下不免疑惑庄明夏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日就能驯服这匹野性不改的倔马!
秦权用力摁了摁上兵不安分的脑袋,它这才恢复平静
庄明夏面带微笑,站在一边,似乎非常明白我的心思,只见她上前几步,伸手抚在上兵的脖子上,就见上兵丝毫不作反抗,还刻意低头让她继续抚摸
心下不期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马也好色?心下不免也觉得这个念头荒谬可笑((豆丁 ( (豆丁原创论坛( Bbs.--数十万的完结小说免费下载
秦权翻身坐到我身后,对庄明夏和老者一抱拳,“小姐之言,秦权听下了”看似对这庄明夏到有了几分尊重
又一件让人不明白的事,看来我还真不会选择晕倒的时间,错过了一些重要的场合
庄明夏微微一疙,眼睛略过我时,只是淡淡盈笑,并不带丝毫情感
北梁,庄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始终还是没找到任何头绪,这庄明夏到底何许人?再有那位被百姓称为神仙的老者……天下奇人真是多啊
下山后已是傍晚,我们在一处名叫晓庄的小镇住下,侍卫们拿着庄明夏给的药方,寻遍了小镇上的药铺,终于凑全了那几味药,秦权拿去熬治,还是第一次见他做这种事,虽觉得奇怪,不过心里到是很高兴,毕竟这都是为我做得
喝药前,先以干瓣莲花为引,药汁虽苦,不过到不会太冲,喝下后也没有觉得恶心,我喝药前一般不能空腹,不然很容易恶心,甚至有时会把药汁全吐出来,这次到丝毫没有异常
秦权守在一旁看我把药全喝完,递了帕子给我擦嘴,还伸手揉着我的太阳茓,他生下来怕就没照顾过人,所以动作略显得笨拙了些,手劲或大或鞋总找不到准头
屋外天光渐暗,店伙计送上来两盏烛台,以及一盒吃食,门外侍卫告罪几声,说是乡野之地,实在找不到能吃的东西,那店伙计听罢,赶忙说他们掌柜的已经把镇上最好的厨子找来了,这些东西就是那厨子做得,看得出来,他对侍卫所说的“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很是在意,却又不敢反驳
我不禁失笑,当年跟着秦权逃难时,路上连干馒头都没有,如今这么多东西,简直已经能称得上富贵待遇了
秦权也知道我对这些事不太在乎,挥手让侍卫们回房休息
那店伙计放下食盒后却畏畏缩缩不肯离开,惹了秦权厉目一瞪,吓得哆哆嗦嗦,嘴角抽搐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一句话:“夫人……可是破了老神仙仙术的秦夫人?”
我与秦权对视一眼,心想消息传得可够快的,“小哥可是有事?”
只见那伙计扑通跪地,“求夫人救救我家老母亲吧((豆丁 ( (豆丁原创论坛( Bbs.--数十万的完结小说免费下载”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见我奇怪地望着他,赶忙解释,“我家兄弟今日一早背着老母亲到溢航上求仙药,才到半山,就听闻神仙起程云游去了,我家老母亲两天前得了一种怪铂手脚脖颈肿胀,本以为是着了风湿,找大夫抓了两副药吃了,也就没在意,可昨天我家长嫂此后母亲歇息时,发现母亲手脚肿胀处生了很多黑斑,黑斑下还出了很多脓血,如今老母亲更是全身发热,神志不清……”那伙计哽咽一声“我家母亲寡居多年,将我们兄弟俩养大成人,如今看她如此涅,心里实在难受,今日见夫人将军入店,多方打听,妄自猜测夫人的身份,夫人既然能赢老神仙,定是法力无边,烦请夫人救救我家老母亲……”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我却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照此人所言,他母亲的病状似乎与两百年前的一种瘟疫极为相似,染病者高热不退,身上生有黑斑,并且流血流脓,看一眼秦权,他似乎还不甚在意这人所说的话,我又不好立即下结论,万一真猜对了,这么直白的讲出口,定然会惹得百姓大乱,到时无论对治疗还是调查,都只是徒增麻烦,遂开口先安抚住那店伙计,“小哥不必着急,先照我的法子回去照顾你母亲”
那伙计看我同意帮忙,高兴地直点头
“立即去药铺开些元参生地连翘黄连丹皮等清营解毒凉血之药煎服,并将你母亲放到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年幼妇人病弱者暂时不要靠近,我收拾一下,这就去府上看看”
那伙计听了我这话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尤其听我说要去他家时,瞄了一眼旁边的秦权,见秦权脸色一凛,吓得赶紧低头告退
他前脚刚出去,秦权就看着我说了三个字,“不许去!”
我却没心思计较他的话,想起白天庄明夏替我扎针的事,“庄小姐的医术如何?”
秦权对我不听他的话十分不满,一把拉了我的胳膊坐到桌前,将一碗粥推到我面前,“你身体不适,一会儿我让人找个大夫去看”
“不行,这是大事,我一定要,眼见为实”将面前的粥推到一边,郑重地对着秦权,“你听说过两百年前北梁金两州发生的瘟疫吗?我觉得刚刚那人母亲的病状与书上记载的染上瘟疫的人的症状很相似!”
这话提醒了秦权,他低下眼睑,考虑了一下,“你确定?”
“就是不敢确定,所以才要,只是我对歧黄之术也是略懂皮毛,白天见那庄小姐施针手法熟练,医术定然不俗,就是不知道现在派人去追,能否追上”
何况她的身份神秘,到现在我还没弄清楚她的底细
秦权随即起身去叫了两名侍卫进来,命让他们俩沿着往北的官道追赶庄小姐,以及白天那位老神仙
两人领命而去后,秦权督促我吃下一碗米粥,这才告诉我白天我所错过的场景
原来那位被百姓称为老神仙的老者真名唤作张罡,东齐人士,这些都与许章查到的没有大异,唯一出奇的是——他是北梁庄家的西席,而那庄明夏除了是庄家的小姐外,还有一个让人吃惊的身份——北梁蛊女
蛊女一说只有皇家及朝廷上的几位重臣知晓,这是岳氏皇家的一个秘密:凯元帝(开国女帝之子)一生只娶了一妻,并借此警示子孙不可沉溺女色,然中年时,一位内臣曾奉上了一位美貌女子,据说此女不但通晓鸟兽之语,其血还能医治百铂凯元帝本就不喜这种怪异女子,然而当时皇后染了一种怪铂太医们束手无策,此女割破手腕,整整滴了半碗血,请求为皇后医铂凯元帝亲自试了那碗血,确定并无异常后,这才给皇后服用,说也奇怪,皇后真就全愈因此,凯元帝也就留下了这名女子,但也只是让她做了一名后宫女官,并未纳为后妃
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对凯元帝动了真情,日积月累,终不得皇帝的注意,偶生怨愤,一时没控制得赚竟对皇帝下了蛊,趁凯元帝意乱之际,与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皇帝被下蛊本就是件灭族的大祸,凯元帝乃一代霸主,东征西战,所向披靡,哪里受过这等冤枉气,于是下令处死那名女子,以及奉女上来的那名内臣皇后虽也气恼,可毕竟人家也救过她一命,君前求情不遂愿,只得改去探视那女子最后一眼,孰知却得知了那女子已有身孕,毕竟怀得是龙种,哪个敢动手伤她!皇后把这事告诉了凯元帝,皇帝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饶了那女子一命,不过这事也随即被封蝇不许任何人再提,那名奉女的内臣被寻了个其他罪名处死,而那女子则被送至了东南部一座小城,并下令有生之年不许离开那城半步
这座东南部的小城后来成为了北梁的州府,而此女后来生下了一名男婴,据说英伟不凡,更有天赋异禀的才能,当年凯元帝在东南一带攻打金国时,还私下见过他这个儿子,虽然他的母亲不得他的心,不过这个儿子他到很喜欢,但始终不能公诸于世,于是就暗下命令当时的北梁侯特别照看,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肉
近三百年过去了,这件事依然还是皇家的秘密,而凯元帝的这一支血脉也随着时间辗转,分支渐多,不过唯一不变的是,这些分支中一旦谁家生出了与太祖婆婆一般灵性的儿女,那么这一支就成为了主支,并受朝廷供养,但还是不能搬离北梁
秦权说,自从他的皇帝二哥登基以来,朝廷大事不断,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他也只是幼时听二哥说过,但也只当是个故事听了,他也没想到庄明夏还会有这种身份
听罢这个故事,顿觉天下无奇不有,竟然还有人敢**皇帝,这女子用情执着的太过恐怖,同时也敬佩凯元帝,身为帝王,竟能做到如此,难怪子孙后代虽良莠不齐,可没几个敢沉溺女色的回头又一想,这庄明夏算起来也是与岳帝一家有些血缘关系了,即便几百年过去,这血未免稀淡不少,可毕竟也能称得上是凯元帝的后裔,到也算得上身份高贵
秦权如此一番讲解,不知不觉间,我已吃完一碗米粥两只萝卜酥——他到是很精通诱敌深入这招
不过,有趣的典故还是不能与眼前的大事相比
昨日那位张罡老神仙说过,边城一带会有一场瘟疫并非谣言,我跟秦权都太过在意边城的军事地位,单以为这是敌人造出来惑民心的谣言,都没去追究谣言本身的真假
正想说服秦权,现在就那个店伙计的老母亲,谁知侍卫门口禀报——许章飞鸽传书,边城再生变故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六十三 三清观 一
据许章所报,汉南那边的细作探得消息,周辞近日曾几次与汉北密使会面,交谈内容不详,不过昨日汉南水军三只大船首次登录西岸,名义上是运送军需辎重,实则如何,无人可知
师兄近期依然着重对东北一带用兵,东南自然就有所放松,何况李邦五又来了一出夺父之妻,已是闹得天下皆知,光忙着收拾这个烂摊子就够汉北受得了,想来对东南一带师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求暂时能达到势力均衡就好,怎奈前段时间,我用几只商船“赚”了武敖本就为数不多的几只军船,如此一来,运河线上,各方均增大了在水军方面的投入,一时间竞赛军备的暗战打得如火如荼
汉北虽然军力雄厚,难在后方供应不足,即便暗商通行之后有所改观,然而毕竟号称百万之众,这百万人的嘴只等着那几艘商船,不说天方夜谭,也是痴人说梦
依照秦权对汉北各方兵力分布的推测,汉北军目前人数虽比李伯仲在世时有所回落,然而迫于各方压力逐渐增大,仍然不得不保持在八十万至九十万之间,而且所属东周汉东分部还不断有人带兵叛逃
北方游牧族吉尔布塔一部去年遭遇大雪封山,膨损失大半,大雪一停,便屡屡进犯北疆,显然也牵制了汉北不少兵力,比之南方的静态暗斗,北方游牧族的凶狠进犯显然更需要先一步铲除,因此我的观点是,汉北近期在运河一带不会有大规模的动作,毕竟实际条件摆在那里
分析别人的缺点总是非炒快,然而回头再看自己这边,显然是五十步笑百步,目前,秦权虽然有汉西力挺,汉南也在表面上有所示好,然而周辞这老小子太过狡猾,先是撮合秦权纳庄明夏为妻,拉仑军,以便暂时稳住东齐以北的局势,后又与汉北勾勾搭搭,好人坏人全是他一个人,如今又将战船开到西岸,显然已与汉北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议,汉南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然而它却控制着运河以南的漕运,这绝对是锁住了秦军的喉咙
若汉北汉南沆瀣一气,弄不好我们这几万秦军就会被玩死,毕竟我们的后备不足
想了半天,这问题虽然大,不过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需从长计议
我与秦权还是决定先看看那店伙计的母亲,谁知店掌柜刚把我们带到了他家门口,就听里面一片哭声,原来老太太刚咽气,那店伙计和他的兄弟正跪在地上哭丧,见我们到来,哭着来迎,说是他母亲没福气,葯抓回来刚熬到半截她就顶不住了
我征求了他的同意,上前翻开了老太太脸上的火纸,再掀衣服看了看她脖颈等处,无力感顿生,虽说我也没见过这种怪铂可老太太的病状每一处都与书上的记载相当吻合,此地离边城不过百里,亦有去往边城的商队经常路过,不能说肯定就能传到边城,但可能性明显很大,何况到底是谁传给谁的还不一定
为今之计,只求张罡庄明夏能被及早追回来,既然张罡说过瘟疫一事,定然是有所根据,何况庄明夏的医术定是不俗,消她能看出这怪病的原由!
询问过那店伙计的家人别无异样后,我与秦权回到客栈,秦权到是极为细致,特地让掌柜的煮了些驱邪风的葯草来让我洗漱,他怕是也觉得那老太太的病状太过奇特
夜间,他躺到半夜就坐了起来,估计也是对眼前的局势有所担忧
五更时分,有人敲门,声音不是很大,秦权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出去,似乎怕把我搅醒,门声吱呀半声后,就听他们窃窃私语,我估计是追赶张罡庄明夏的那两人回来了,也不知情况如何,遂起身批了件斗篷,坐在床上等秦权回屋
没大多会儿,秦权回转,见我坐在床上,不免一愣,问我怎么不困,原来他昨夜在我茶水中加了些“舒睡散”,就是怕我睡不踏实再犯铂我不禁失笑,庄明夏那张葯方里有几味葯恰好跟“舒睡散”相冲,我还奇怪,一夜未合眼,怎么头脑还这么清明,一点睡意也没有,原来是葯草的缘故
再见到的庄明夏时,她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彻夜赶路没能休息好,张罡虽然老迈,不过精神却很好
侍卫们叫起了掌柜的,先给我们做了些吃食,我秦权庄明夏张罡四人围桌而坐,我与庄明夏显然都没什么胃口,秦权心中有事,吃得自然也少,唯独张罡老仙吃得很是自在,果然世外之人无忧无虑
一行吃完早饭,趁着天色尚暗,带着庄明夏去看那店伙计的母亲,一夜功夫,那人的家门口已经吊上了白布孝帘,众人见到张罡,皆跪地大拜,我们几个反倒挺多余的,不过也趁此机会让庄明夏看到了那老太太的尸首,就见庄明夏脸色一凛,对秦权摇摇头,示意出去再说,此时张罡正被迫为过世的老太太念安魂词,干起了和尚道士的勾当,到是有些讽刺
庄明夏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未曾张嘴就先叹了口气,“老师前些日子途径汉东一地,曾见许多百姓因无粮而捉食黑鼠,并发觉已有因此病死之人,当时他老人家也作了些处理,还让当地百姓特地隔离了生病之人,再有深埋死者,或者火葬,本想可以将这种怪病控制在小范围内,可惜——运河一地漕运兴卢更是驻扎了数万大军,供需难免超常,以致周围商贩奔涌,人员流动频繁,根本控制不了瘟疫传播,因此他老人家才会说边城周围将有瘟疫一说”
我与秦权对视一番,同时转头问了庄明夏一句:“可有医治之法?”
庄明夏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俩一眼,摇头,“没有,至少目前我还没听说这种病的医治方法”
既然不能医治,那就退而求其次,再问她可有预防之法
“有是有,不过就是不知道如今能不能做到,两百年前北梁也曾发生过这种瘟疫,传得相当快,没一个月就传入了金州府,染病者基本都活不过三日,当时朝廷迅速颁下了诏令,急命大军封锁两州,不得有任何人擅自出入,两州的州侯也立即分派人手,将未染病的与染病的强行隔开,这才将瘟疫控制了下来,不过就是如此,两州的人数也去了将近一半,如今…”话再没往下说,不过在场的都明白,如今群雄割据,谁还有这个能耐独揽大局!
秦权沉吟了半晌,终是默不作声,怕是也在考虑这些问题,如果此刻派兵封锁有可能染病的地区,就是等于自己把自己拆散,一旦有人来攻,就相当于将一切双手奉送,可若不呢?很可能会出更大的事,到时再想做什么可就晚了…这抉择还真是让人为难
踌躇间,我无意瞥了一眼庄明夏,她看秦权的眼神相当引人遐想,这突然让我想到了秦权昨日讲得那个故事,那个深爱凯元帝的女子,眼前的这女子就是故事里那名痴情女子的后裔,假如…我暗自摇头,没有根据的假如只是心虚的表现,何况那不过是一个故事,真相也许并非如故事中所描述的那般,就是史书,那也是人写出来的,总带着一些假象
既然已将他们追回,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不能轻易放他们俩自己回北梁,于是这日下午,我们一起动身回边城,打算回去立即想出解决方法秦权还特地将此事飞鸽传书,先一步通知了许章
本来打算夜里就能到达边城,谁知老天偏生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道路泥泞,车马难行,况清明刚过,雨水还有些冷意,路经一处道观,众人还是决定先避过雨势再说
打马来到道观门口,我掀开车帘子往外看,是座非场的道观,从外面看,不过三四间的房子的样子,伸头想看看,结果头刚伸出去,就被马车旁的秦权一手摁了回去,抬头看到他的眉毛微微竖起,不禁觉得出事了,此时马车正好借着缓冲,微微转了一个角度,如此一来,可以看到道观门顶的牌匾——三清观,而门两旁栓着一排马,靠近门口的地方还退一辆明显比我跟庄明夏坐得这辆好的多的马车,门两旁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类似侍卫的男子,正横眉冷望着我们这边…
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也是来这里躲雨的
这时,有两名男子从道观走到门廊下,似乎是听了门旁侍卫的话,转脸看了过来,看清了那两张脸后,我不禁屏住呼吸,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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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三清观 二
那二人中穿藏青色外衫的正是武敖,武敖旁边的却是李邦五,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我与秦权一时都接受不了,他们身后的侍卫一字排开,我们身后的侍卫也都严阵以待
庄明夏的视线在我跟秦权的脸上巡了一圈后,卦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张罡则抚了两下衣袖,坐到门旁的竹椅上,根本不在乎眼前是否剑拔弩张
李邦五觑了一眼秦权,视线定在了我的脸上,那种眼神,威严中带着无视,“你去后殿”
见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双眼微眯,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威胁不容小觑,不过这并没什么可怕,要知道他站得这块地方可是我们的地盘,尽管目前的对峙中,我们胜算显然不大,可别忘了,许章早已知晓我们回去的事,这里离边城不过二三十里的路程,我们若是出事了,他也休想那么容易出去,大家要么和平共处,一起活命,要么同归于粳就看眼前谁的命比谁的命矜贵,我就看谁比较不值
就见李邦五脸色生变,回头问那侍女,“怎么了?”
李邦五狠狠瞪了一眼,那侍女吓得低头不语
秦权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拉近他的身边,很明显的表示这是我的人,可不是你老兄家里的使女,随便使唤着玩
他们两个主子一来劲,手下也自然跟着要亮家伙,斗大的前殿瞬间又变得寂静无声
武敖上前两步,没看秦权,直看着我,并且半俯上身,这种无视别人丈夫在超公然轻薄别人ℚi子的事怕也只有这小子做得出来,还好他及时同并开口叫了我一声姐姐,这才让场面缓和下来,不过我坚信秦权可没这么容易缓和,他攥我手腕的劲道证明了这一点
转头看看秦权,他也有几分迟疑,武敖这么一说,那姚夫人是谁就很明显了,只是我的医术并不能救人,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带上庄明夏一起,遂开口对李邦五推荐站在一旁的庄明夏,可惜这个霸道的男人似乎并不买账,根本不理会我口中的这位女神医,只是觑了我一眼,让我跟着他走,真是个霸道到顶的人!
心下为自己的猜测好笑,看来我还是很在意外人看自己的眼光,当年赵战西劈头盖脸地指着我当面这么跟秦权说话,对我的影响似乎还是很大,以致到现在见到这些“有头有脸”的诸侯公子们,总觉得他们心里会这么评价我,看来我这被打碎的自尊至今还没拼凑完整
这逻辑听起来虽有些怪,不过到是很实际,男人们爱得都是美女,即使她们被人当作祸水,可祸水也许就是男人们争夺天下的动力之一,君可怜见,得到天下的好处无非就是美女金钱权势,什么长歌大漠三军将士,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结果的过程而已,只是有的人在乎过程,有的人在乎结果,如此一想,天下间到没什么英雄狗熊之分了……
我仔细看了床上那名脸色苍白的女子,可不就是姚叶姿,当年绾山一别,她还是李邦五的妾室,如今却成了新侯爷的夫人,真不知该恭喜她,还是同情她
李邦五在她面前到是极为细心,态度也明显改变,面lou温柔,坐到床头轻轻替她顺着后背,回头看我时的眼神却又瞬间变得异诚厉,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手指从姚叶姿的腕子上拿下来后,我沉默半刻,抬头看了她一眼,以确定能不能说真话,她的脸和嘴唇都很苍白,眼角也带着疲惫见我这么直直地注视她,心中像是也明白了,又是凄然一笑
“侯爷,我有话想跟方姑娘说”姚叶姿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动听
他一走,姚叶姿也将侍女打发了出去,后殿里只剩我们两人
“他还好,就是整天待在军营里”
我微微点头
两人谁也没再讲话,就那么静静地各想各的事,突然她猛得问了我一句:“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错愕地摇摇头,一时不知该回答她什么好
“我知道天下人怎么看我”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不,我可以决定的,起码我的生死是可以自己决定的,我没下得去那个狠心,这一点,是我的错”
“生死不是解决的唯一方法”若一死就能解决问题,怕这天下也剩不下几个女人了
又是沉默
总觉得她与我之前见过的姚叶姿不同了,似乎少了不少棱角,眼神也不再那么坚定自信,反而带着浓重的感伤
“孩子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他吗?”刚刚替她把脉,是妊滑脉,这孩子很明显应该是李邦五的,可是她的神情却非常让人的
“我恨他”咳嗽两声,我赶紧伸手帮她顺背,她咳得脸色泛红,抬头看着我,幽幽地念着,“可是,我也同情他”叹息,“我们就是两个可怜人,还要不停地伤害彼此,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接不上,她爱着楚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恨着李邦五,却不得不与他纠缠在一起,还要忍受天下人的唾骂,本来应是个高傲性子,硬是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涅
红颜,到底是谁的祸水?!~!
六十五 三清观 三
毕竟已成了李邦五的内人,即便秦权想见姚叶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何况姚叶姿也不想见他,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早已没脸再见任何旧识
秦权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姚叶姿很多,尤其他当年还答应过吴平召照顾他的妹妹,如今她弄到现在这个结局,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我并没去劝慰他放宽心,谁发展到哪一步,多半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姚叶姿的生命里有更多的不能自主,然而当年她选择了苦等楚策,放弃秦权,这就注定了她的坎坷,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这是她的最初选择,同时也预示了她最后的结局,爱情与幸福并不能画等号
倚在游廊柱上,不想去前殿打搅秦权的思绪,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感伤时,最好的选择不是去给他安慰,因为那无济于事,所要做得就是静静站在远处,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伤害他和自己
他对姚叶姿的情感太复杂,纵然没有男女之情,然而,作为他的妻子,即使丈夫并未背叛,但心中若有其他女子,不管她是谁,这都是一个伤害也许男人永远不能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女人都消自己是唯一的,这无关乎心胸狭隘,这是一种情感上的纯洁,也许它是不可理喻的,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有的人藏在心底,有的人表现在脸上,还有的并没有发觉
庄明夏是个聪明女子,即使她的眼神里有着对秦权的爱慕,但她控制的很好,并没有让我产生很大的醋意,这很奇特,明知道一个女人窥探自己的丈夫,可你却能对她生出信任,不能不说她很厉害,又或者我很厉害
“外面冷,怎么不进屋?”武敖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当跟我说话
“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可能一直当他是亲人的原因,即便两人立场对立,还是从来没对他生出厌恶,但也知道他的心思,潜意识里总会记得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点他也看得出来,不过,他似乎不很在乎
“你害我损失了三艘最好的战船!”笑着倚到我对面的柱子上
“你害我损失了一支最好的骑兵!”
他笑得露齿,“那也能算骑兵?换作给我提鞋都…”见我脸色一凛,后面那个“不”字隐下没说
“以后不要随便过河到这边来”一个不像警告的警告
他没答应,还是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我,转头看了一眼天外,再回头时说了一句话:“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种略带关切的话,我不想接,回想到扶瑶当时跟我讲得话,他对我的情感太复杂了,我现在没有那个心力去搅和这些事,所以只有躲避,“武敖”
很少这么叫他,所以他也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
“快二十了吧?”
他转笑,点点头
“该娶妻了,有没有看好的姑娘?”说完发现后面那句很多余
他直直看着我,我没有躲开,这种你追我逐的游戏不适合我这种有夫之妇,“有”
望着他的眼睛,微笑,“娶回来吧,到时姐姐送你一份大礼”
“不想知道是谁吗?”这小子不是个会闪避的人
“不想,只要你觉得喜欢,我这做姐姐的只会替你高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怎么比那领兵打仗还累心?
“我也消能娶到她”那双眼睛里的**让人看了都害怕,突然觉得跟他说这些很不明智,男人的**就似女人的怨念,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消你能如愿”
“会的!”又是露齿的笑容,真有点怀疑他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吗?
“如果你能让她心甘情愿,并且能让她幸福的话,我祝福你!”抢夺一个女人的身体很容易,上天赐予男人足以制服女人的体魄,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但是也别太小看女人的心,那是一块你想抢却未必能如愿的领域当然,前提是你想霸占的话
“你现在幸福吗?”表情很严肃
我失声,继而笑了出来,“如果我觉得痛苦,我会离开,任何人都拦不住”
他略有所思,“如果…有一天我跟他决战,你会怎么办?”
望着他的双眸,不答反问,“你会怎么办?”
他勾唇一笑,并不回答我的话
这时,庄明夏从前殿出来,站在游廊进口处,看了武敖一眼,视线定在了我的身上
武敖直起身,冲我微微点头而后离开,到还顾着一些我的名节,不过路过庄明夏时,驻足看了她一眼,相信那一眼并不怎么友善,从庄明夏蓦然勾起的唇角便能猜得出来,这小子是看出些什么了吗?
单独跟庄明夏说话,似乎也只是她初到边城的那一次,当时她带着一层假面具,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如今卸下面具,柔弱依然,不过眼底却释出了很多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原本以为夫人是个敦善的性子”说话声音听来依然那般柔弱
“让小姐失望了”原本我也以为自己秉性敦善,不过很明显,一个已经身背无数条性命的女人,再没资格装柔弱了,自从决定不只是秦权的妻子后,我就该有这个自觉,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
“秦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夫人真福气”
笑笑,这话莫不是讽刺我有那么好的丈夫还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一直羡慕表姐夫与表姐的姻缘,一生一世,只有彼此,将军与夫人也会如此吧?”靠在武敖刚刚靠过的柱子上,正好与我对面
“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不愿意与自己相爱的人一生一世,只有彼此?”
点头,“这世上痴情的男子太少了”
她的一席话让我有点糊涂,她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殿后殿都亮起了灯烛,此时雨势却又渐渐大了起来,我们俩杵在穿廊里歪头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地油亮的菜畦
这时前殿传来了几道金属撞击的声响,以及稀里扑通的重物落地声,我与庄明夏对视一眼,齐齐抬步往前殿赶
刚到门口,武敖猛得退到我跟前,手上的青铜奖横在身旁,而他对面的秦权则是举剑横立,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俩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几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认为不是真打,若他们俩真起了争执,满屋子的侍卫不可能只是背手而立,表情轻松!
武敖侧脸看了我一眼,与秦权异口同声地对我说了一句:“站远一些”
我扯了庄明夏的胳膊退到屋角,眼前的事显然没我说话的份
大殿中心,两人各置一方,厉目相对,手上拿着相同的青铜剑,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气势,只不过秦权多了些斯文气——奇怪,之前到是没发现,可能是脱下了盔甲的原因,武敖就很明显多了些粗犷的霸气
他们的比试相当华丽——在我看来,虽然每一招若落到彼此身上,都是必死无疑,不过很明显,他们势均力敌,这就是我为什么这般安心的原因
秦权的身手出自皇家教习,实战外,还多了些贵气,收放间透着一番飒爽之姿,武敖的身手则来自实战,以及数人的杂学,也是相当干脆利落,看着他们两人的剑在空中撞击出的火花,陡然觉得心情澎湃,只恨自己身无寸技,不能如他们一般好好打一场
正看得起劲,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站到我跟前,我跟庄明夏都是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得?
“她到底生得什么部”李邦五居高临下地觑着我
“她没跟你说吗?”我想这事还是姚叶姿自己说得好
“…没有!”那种威胁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我越不愿意告诉他
“如果你觉得女人随便威胁一下就会屈服的话,我相信你会为此尝到苦果”
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看来对我的话相当不屑,转身就走,或许在他的眼里,我这种女人根本不配拿大话来教训他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她没有病”对着他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只见那高大背影一滞,又继续往前走
我转过头来继续看屋里打得正欢的丈夫和兄弟,心里突然敞亮了一些,也许他与姚叶姿之间可以不必搞得这么痛苦,即便天下幽幽众口不会放过他们
秦权借着打斗间隙,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送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男女之间的事,有时不要想得那么多,也许更容易幸福
秦权因我的笑有些恍神,不过还是接住了武敖砍来的一剑,火花碰撞间,我暗暗决定,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好好爱这个男人,好好做他的伙伴
女人的心情还真是变化多端啊
六十六 首战 一
李邦五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东齐境内,往小了说,就是路过,往大了说,那可就说不着了,如今这世道,是个人物就想站出来分一杯羹,大好的天下,谁不想捞一块圈地为王?因此,谁与谁暗地里结了什么萌,谁扒了谁的祖坟,这都是不可预料的
想一想眼前的形式,汉南表面上与汉西高举义旗,想着清君侧,除奸佞,可私底下却与汉北勾勾搭搭,让人不得不防,可话又说回来,想防就能防得住吗?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给你钱,你卖我兵器,至于谁会跟谁打,那可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眼下秦军依赖性强,汉西却是鞭长莫及,况且人家的帮助也是有条件的,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想要站住脚,还是要走些歪门邪道,总是不能让汉南军将我们生吞了,还要跟人家叫一声大哥吧!
我试着劝秦权,问他能否趁机与李邦五有所交谈,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不过也没反驳,我很清楚他的为人,虽说犯起狠来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理,可就是太在乎那份兄弟之情,楚策再怎么样也是他大哥,这一点就是他的软肋
李邦五的为人我不太清楚,不过当年在绾山,我们从姚叶姿的床底下出来时,李邦五虽然狠狠给了秦权一拳,但最终还是放我们离开了,这一次他宁愿放弃真正的大夫庄明夏,而让我为姚叶姿试脉,可见深知我与秦权的关系,对我相当放心,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秦权还是存在着一种义气上的信任,这一点难能可贵,也就因此,我才想,若是暂时与汉北有些关联,说不准对咱们目前的窘况还会有所帮助,反正大家的关系都很乱,好人坏人早已没有了标准…
当然,秦家的全家都是被李伯仲害死的,这一点确实不可忽视,与仇人结盟,任谁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雨势渐收,微风拨开浓云,露出半个月牙,殿前的嫩草丛中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我与秦权比肩坐在石阶上,两人都默默不语,他在思考我刚刚说得话,而我在猜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清风吹来,凉意乍现,他伸手脱了身上的外衫,披到我肩上,眼神交错间,他捉了我左手握起来,继续他的沉默
身后响起几声轻浅的脚步声,我仰头后看,竟是李邦五,借着大殿上暗淡的烛光,可以看到他眼里带着几分愉悦,我不禁猜测他八成是得知了姚叶姿有了他的孩子,为人父的喜悦让这么一个霸道冷酷的男人也稍许变得正乘些
见我看他,嘴角竟挤出了一条笑纹,之所以不是两条,估计是觉得与我这种不相干的人展露太多善意,非常多余
秦权也注意到了身后有人,不过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偏了偏头,又转回去,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李邦五也不做他想,跨前几步,坐到了秦权旁边,并转眼看了看我,似乎对于我一个女人家坐在一边听男人谈话非常不悦,不过秦权没放开我,我自然也不用走,别忘了我可是他的妻子,要以夫为天嘛!我当没看到李邦五趋人的眼神,当年赵战西不也是对我坐在一旁“偷听”非锄气,后来也习惯了,这种事有时并不是规矩所致,也有人的习惯问题
等了半天,我们三人依然并排坐着,李邦五似乎也忍耐到了极限,干脆开口说话,“我见过楚策了”开场相当地干净利落,“你怎么想?”
秦权并没有多少惊讶,“你这么问我,是想让我怎么说?”
李邦五哼声一笑,“还以为他是个奇人,不过就是一个大俗人我唯一看错的就是他”
静默…
我靠在秦权身边取暖
“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觑着秦权的侧脸
冷声一哼,不做回答
李邦五勾唇浅笑,“他出得起的,你也出得起,若你想做,我会把这个机会给你”
秦权终于转脸看他,不过并没回答他这句话,“皇上现在怎么样?”
“很好!”
转回脸,低头看着他手中的我的手
李邦五将视线调向一边,望着幽暗的夜色,蓦得挤出一句:“放心,我不会杀他!”
“万一到了那一天”抬头望向无边的夜空,“你要亲手杀了他!”
我与李邦五都震惊地望着他,没错,他刚刚是那么说得
李邦五眼神一暗,苦笑中带了些了悟,微微点头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这句话,原来杀人有时也是一种仁慈
次日五更,李邦五一行人收拾好车马,准备西去,姚叶姿始终没见秦权,只是在上马车的瞬间,远远望了秦权一眼,随后搭下车帘,秦权也没做什么表示
武敖压后,离去时,对秦权抱拳,说了一声:“二公子,告辞”
秦权破天荒地拱手回礼,看来昨夜那一场比试,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变化
许章熊大山等人在李邦五的人马离去半个时辰后,找到了我们,秦权对昨夜一事只字未提,只是让熊大山派了几个人去把三清观的几个道士从地窖里放了出来
之后的之后,也不知道多少年后,这座不起眼的小道观,成为了天下第一观,起因也只不过就是那一夜,不该聚在一起的人竟然聚在了一起,传说传奇,众说纷绗野史杂史,众人猜测着这一夜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其实那一夜很平凡,几个旧识见面了,沉默沉默,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回到边城,众人开始着手调查瘟疫一事,秦权强行将城内葯行统一管制,依照张罡给的方子,大量购进葯材,以备百姓与军队防疫之用,与此同时,还从东部抽调五千人马巩固边城防务,期间,军营周围的管制也异诚格,焦素义也被紧急调回东部秦军大营,秦权因为边城事务,暂留城内
到了此时,秦权才真正给了自己的军队一个真正的编制——秦军,东部驻扎地总共三营,每营一万五千人,边城一共驻扎两万人,除却义瓦一万,边城还余一万,其中有原守城军五千,以及秦权后调的五千
原守军与秦权后调的人马,因之前就未曾有过沟通,时下突然汇合,自然要生摩擦,论战力,秦权后调的这五千秦军显然比原守军强,毕竟经过秦权许章训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相当的齐心,相比下来,原守军就散漫了许多,毕竟大房子住久了,难免生出些臭毛病来,更何况他们之前的主子不是秦权,一些人还心向着汉南,于是麻烦便层出不穷
包海等守将自知在秦权那里讨不到好处,就改走我这条线,劝说不成,就流着泪向我哭诉,说是之前都是我分派他们的,如今换了别人,他们不习惯,他们还是愿意服从夫人(我)的管制,这是自然,当时我手上没半个心腹时,他们可是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说三,他们通常能干到一就不错了,如今可好,一旦在秦权那里讨不到好处,又开始怀念起我的“软弱”了,但我也不能就此落尽下石,毕竟如今情势紧张,内部稳定很重要,为了安抚他们,不得不跟他们保证,我会跟秦权说这事
这才把他们打发走,心下也是一阵无奈,秦权许章正忙着对边城一带实行封锁,并沿镇排查可有瘟疫流行,这一查,竟查出了十几处有类似这种瘟疫的传染者,情况变得越发严峻,而且此次大规模的调东兵马,早已引来四方的特别关注,汉西汤家更是来信质问,为什么会扣留他们的商船,俨然是受赵家的指使,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不过才动了他一根头发,就开始嚷嚷了,什么金钱后盾,全是瞎扯!
内忧外患一时间统统赶到了一起,期间恰好比邻的南凉受人挑唆,竟派兵来探秦军的虚实!
“打吧”我如此建议,矛盾太多,一时不好解决,干脆借机将大家的视线引开,并在这期间个个解决!
许章面色凝重地点头
秦权背身看向墙上的羊皮地图,手指定在南凉南部的重关,“要打就打到它最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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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看看这位作者的文,当然,不一定就是各位喜欢的,不过不看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呵呵,在此聊作介绍
六十七 首战 二
这是一场撕开众诸侯伪面具的征战,伴随着大面积瘟疫的到来,生命的消逝早已不是什么令人悲伤的事,令人的悲伤的反到是还活在这世上的人
如果有人问权利能给人带来什么,我说除了死亡就是活着
我们低估了瘟疫传播的速度,就在秦军三万人马奔至南凉军事重镇——宜黄时,瘟疫也同时传至了边城外,即使我们做足了防备,还是不能救回那上千人的感染者,眼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唯一能做得就是烧掉他们的尸体,然后睁大眼睛看着身边还活着的人,从对方的脸上寻找死亡的痕迹,这是一个可怕的经历
而在秦军管辖之外的地方,因为毫无准备,瘟疫所带来的灾难更是惨不忍睹,有些村镇早已生命绝迹
驻扎东齐南部的汉南军也未能幸免,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汉南军已埋葬了上千具尸首,对岸的汉北军情况也差不多,就连汉西这么远的地方,也因商队的流通,传进了瘟疫,各诸侯国人人自危,迅速封锁各自边界,一时间,天下好似突然静止了,唯独宜黄一地正在血战
包海等边城守将,有一半被调至前线军营跟随秦权,一半留守边城由我暂管,这是一个防止他们抱成团的办法,分化瓦解党派之争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内部出现分歧一半在前线浴血奋战,一半守城继续争权夺利,这之间的差距只有等到征战结束后,才会有所结论,暂且放置一边不理
没人预料到秦军会这么快出兵攻城,因此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而重镇毕竟就是重镇,即便南凉军事再弱,集结了州府所有精兵良将的宜黄城,毕竟不是普通的草寇瓦军,这里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所在,破了宜黄,就等于占了半个南凉,可想而知,这会是场怎样的血战
对于刚组建没多久的秦军来说,这更是一次跨越,要知道这是秦军的首战
自从秦权领兵出关,我便整夜整的夜失眠,不是的军心不稳,就是的秦军经验不足,许章每次送来的快马战报,我总要看上几遍才会心安
不过这种状态没持续几天,我便再也没心思为宜黄一战不安了,守备边城的将士中最近流传出一些谣言,说是秦军在宜黄已被包围,将要全军覆没,汉南军汉北军也早已联合起来,打算攻打边城
我不知道这些莫须有的消息来自谁人之口,不过显然没安什么好心,我暗下派人找来熊大山,原边城守将中,属他还算身世清白,虽然胆小怕事,但做起事来到是细致认真,询问了他一些关于谣言的事,他也是支支吾吾,显然不想得罪同僚
我有意想要培养他,自然不能让他这么归属不明,一顿威胁加利诱,他到也说出了实情,原来这都是包海等人的主意,他们向来与汉南走得近,上次秦权调来五千秦军接管边城防务,冲了他们的行,早就心生不满,眼下秦军主力正在宜黄苦战,义瓦军又被安排封锁西南运河沿线,城中五千新调的秦军也有三千多正在边城一带负责封锁关键路口,以防不明商队的出入,再去掉负责押运粮草的八百人,眼下秦军真正驻守边城的,满打满算不过一千多,相比之下,原守军占了上风
熊大山说,包海他们也不是很信任他,还威胁过他,说是有些事让他考虑清楚后果再干,跟个毛头小子,又被女人管制,出不了什么大出息,话就到此,老弟你就自己琢磨吧,说罢,熊大山还一脸的愧疚,说是包海他们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给他家里送了只木箱子,他老婆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合眼,也不知该怎么办好,还跟我求饶,说早先秦将军刚出兵没多久,他见我心神不宁,也不敢把这事说给我听,不过他到是打听了一些包海他们的举动
接着便拿出了几张羊皮纸递给我,我心下暗喜,平时督促着他搞细作这一行,到还真是没白费,关键时刻真是很顶用,不过这小子也够机灵,我若不逼他,这些事,他八成也不会告诉我,看来是应该培养一些心腹
那几张羊皮纸我依次看完,到是十分细致,其中涉及的人,以及他们私下调动的守城军,一一不漏,均是清楚明朗,看罢将羊皮纸往桌上一放,盯着熊大山,故意问他:“你觉得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熊大山账两下眼,最终低头,“属下以为,他们这是想兵变!”
起身,笑着问他,“依你之见,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抬头看我,似乎在确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属下愿听夫人差遣!”
围着书桌转了半圈,最终停在他的正对面,“熊将军,这可是件关乎项上人头的大事,一旦做错决定,可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不逼你,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些话,对我跟将军来说,也早已仁至义粳就是熊将军现在一刀把我杀了,那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大丈夫择良主而侍,无可厚非!”
听完我这番话,他吃惊地抬头,继而抱拳低首,“属下不敢,属下原是东齐小吏,本就没什么雄图大志,不过是想保一家平安,汉南楚军到来时,本欲辞官归乡,怎奈乱世之中,无处为家,只能随波逐流,楚军一走,秦将军接管边城,属下原想依然浑浑噩噩,可局势动荡,心知天下动乱已是不能更改,属下感叹,生性懦弱却又偏偏生在这种世道,既然不能脱身,不如放手一搏,秦将军重情重义,夫人谋略过人,属下愿随驱使”
他这一番话到也实在,我暗自思量,眼下义瓦军封锁运河一线,不可轻易退守,以免被人占了优势,秦权又在宜黄大动干戈,止战回军也是不可能,只能靠自己了
“熊将军既已做出如此决定,我谨以将军之名感谢熊将军的大义,我瞧将军所查的消息很是细致,军中定然有不少心腹”
“说来惭愧,属下平常未曾克扣过军饷,因此在守城军中到有些分量,有些事,我问的,他们也乐意说”
他这一说,我到也有些惊心,军官克扣军饷一事我也曾听说过,不过当时没太在意,可见是我大意了,此后定要做些排查,不过眼下还是阻止这场兵变要紧,“将军,你回去之后,给你在军中得利的人传些口信,就说——”捏了桌案上半块铜符,“就说叛将一旦倒台,空下来的位置会从战功卓著中选拔,无论身份贵贱,均以战功为准”沉吟半刻,“再有,秦将军调来的那一千秦军,暂且由你号令,今晚暗中先换下北门守卫”粮草押运出城走得都是北门,先要确保北门安全,不致影响宜黄大战,“剩下的事,我会随时派人通知你”
熊大山一副吃惊地表情看着我,这也难怪,毕竟那一千秦军给了他,这代表我将全副身家都交给了他,信任度如何不用再说,其实我心底也不是那么很信任他,不过关键时刻最惧用人多疑,如此反而还会横生枝节,不若放手一搏,何况我也并没有完全把赌注压在他的头上,下面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属下接令!”-
熊大山走后,屏风后出来一道人影——秦权留在我身边的侍卫,名叫伏影,其实他从一年前就一直被留在我身边,以防有人刺杀,只不过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因此他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是扶瑶也不知道
我拿笔匆匆写了封信,以油纸包好,封上火漆,递给伏影,“立即送到东大营焦将军的手上,记得,亲手交给他”
伏影收下信封,不过显然没有去意,看来是的我的安危,秦权给他的使命毕竟是保护我,只可惜他不会说话,说起他,到也可怜,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据说是秦权在汉东召兵时,从一个打暗擂的人手里救下来的,当时他身受重伤,连秦权都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结果还就活了下来,此后便半步不离秦权,没办法,就让他当了个小卫兵,后来一次剿匪过程中才发现他的身手很好,因此辗转,秦权就将他送到了我这里
“你放心去,我这里肯定不会有危险,况且你家将军也不是只安排了你一个人在我身边”见他不走,还是多安慰了他一句,“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早点回来”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也没想到他会一天两夜不休息地匆忙赶回来,差点比信鸽还快
伏影走后,我命人去请包海一伙中比较重要的一个人,不是想兵变吗?那就从你们内部开始变吧!
六十八 首战 三
以一抵五,这场内仗绝对不好打,也不能打,此时秦权正在宜黄苦战,若是后方打起来,军心难免涣散,不但影响前方士气,就是对边城四周的势力分布也是百害无一利
虽说汉南汉北军正被瘟疫所苦,可在同等条件下相比,边城的秦军还是比他们稍逊一筹,之前也说过秦军的出身,多半是汉东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汉东大旱所遗留下来的诸多诟病依然存在于这些人身上,譬如身体虚弱,心慌意乱…想整好这样一支军队,不是说话间就能解决的事,如此一来,无论是前方的秦权,还是后方的我,都不会怎么好过
让伏影急信给焦素义,不是让他调救兵来,相反是让他调兵南下,周辞生性多狡,这种时候不防他不行,况且包海等人所依靠的也是汉南楚家,防住周辞大军,包海他们自然也要多一分顾及,且就算此刻召焦素义前来,怕是大军未到边城,我的人头早也被挂到了城门之上,根本就是逼他们提前兵变
古有围魏救赵,如今虽不能尽数效法,何妨不试试能不能改变个方法来用?大军南下,周辞再想玩手段,也要通过了焦素义一万五千精兵才能说话何况此时,边城如何,那还是个变数
包海等人克扣军饷由来已久,以往我不动手,实在是因为势小言微,没有真正的实权,此次秦权攻打宜黄前,将兵符令箭交到了我的手上,这一点,全城将官都是知道的,即便他们心中仍存异议,认为女子不可参与军政,可令符在谁的手里,大军就要听谁的指示,这是军规之首要,就是在一牛马的背上,他们该冲杀的还是得冲杀,这就是军令!若想变动,除非那人有相当大的势力,否则没人会听他的
包海等人非吃信自己在守城军将中的势力,这一点从他们大幅度调动守门官兵就能看得出来,完全视我为无物,可以想像,事态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有胆子来威胁我交出兵符
州官付左也嗅到了异样,匆匆从后门来见我,这老爷子到是站在秦权这边的,苦口婆心地劝我速战速决,因为怕有闪失,我并未将心里话说给他听,只是宽慰了他几句,还为包海一干人说了些好话,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离去时嘴里还叨念着“妇人之见”,扶瑶站在门外直对着他的背影瞪白眼,这丫头真是被我给惯坏了,越来越没规矩,我到也不甚在乎,她机灵的很,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
红玉则在一旁冷哼,显然对我很有信心,她一直住在府里,始终没个名分,之前下人们背地里还当她是二夫人敬着,后来来了庄小姐,又觉得不像,遂又改了态度,等庄小姐被秦权派人送走之后,下人们见着她又有些谄媚,被红玉冷嘲热讽了一顿,并声明自己不过就是个下人,奉告那些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不必再猜了,弄得全府上下暗地里都说她刻爆这些事都是扶瑶说给我听得,听罢也只是笑笑,红玉向来就是这个脾气,她若不这么说,那到还奇怪了
三日之内,我请了两人来府上问话,一个是与包浩力相当的在原守城军中相当有号召力的副将,名叫郑宪,军中人称他为小诸葛,据说当年在东齐任某郡的郡尉时,曾带两百人剿了近千人的土匪窝,后因误伤了齐侯的一名远戚,而被革职,几经贿赂,才被调到了边城担任守城副将,据付左的话:此人心计诡诈,六亲不认,不堪为友,可见付老爷子私下没少吃他的苦头,能让他说出这番话的人可不多
请郑宪来,不过就是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防备,不过显然,我并不想从他的身上下手
接着第二个请来的是包海的小舅子,之前一直在城外当游徼,这几个月才被调回来做了个管理守军饭食的小官,让他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城外瘟疫流行,守军的饭食自然很重要,前脚郑宪刚从正门走出去,扶瑶就领着他从侧门而入,恰好后面的可以看到前面的,依扶瑶的话说:“眼睛转了得有八个圈!”
离间计是否能用,要看离间的人是什么性格,包海勇猛过人,可惜无谋,经不住人挑唆,郑宪虽然多谋,然生性自私狡诈,这种人最是多疑,无谋碰上多疑,再加上两人势均力敌,早晚会出事
不出所料,当晚熊大山就有密报:包喊去质问郑宪,白天私下来我府上做什么,郑宪虽不能确定我在离间,但**不离十是这么跟包海说得,不过之后他也会起疑,包海既然知道他来秦府,也就是说一直在监视他,以他的性格,多半会暗留一手,这么一来,两个主谋生了二心,难免会相互拆台
熊大山的人再适当做些,两边就算闹不起来,也是满心疑火
这么几日之后,焦素义来信说大军已到达指定地点,汉南军果然有所动静,不过鉴于秦军据守险要地势,他们不敢擅动
我并没及时将这事宣扬出来,一来包海郑宪虽然已生嫌隙,可还不到火候,此时把调兵一事说出来,还不能确定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到时他们真来个孤注一掷,我还是没办法,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让他们绝望的机会,可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熊大山他们几个忠心的副将对我相当信任,但我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
“夫人,已经子时了,睡吧”自从秦权领兵攻打宜黄后,我便开始公事繁忙,时常会忙过子时,扶瑶拗不过我,于是请来红玉上阵,那丫头之前还忌讳红玉会跟我抢丈夫,如今相处久了,到是对她十分信任
“再等一会儿”我陪着笑,将手中的狼毫放下,“许先生上次来信说大军近日可能会发动总攻,且等等看”说不准今夜就会有消息来
放下手上的女红,静静看着我,那眼神清淡无比,却让人觉得她是对的,应该听她的话立即回去休息,为了躲避她的视线,赶紧借伸懒腰的机会起身去看背后的地图
许章是位极好的助手,大军抵达宜黄没几天,他就派人送来了墙上这张宜黄地图,几次攻城不利,致使他的来信越来越少,前方战事到底如何,我只能通过他之前所说的大概做一些估计
宜黄主帅班良古是位相当受人尊敬的老将,曾几次被朝廷征到岳北抗虏,与秦权还有些渊源,据说是秦权师傅的好友,几年前抗击北虏时,他也在军中,不过可惜,当时北虏羌王砍下了秦权师傅的人头,如今同僚成对手,不知道秦权心里作何感想
班良古老成持重,在秦军兵临城下之前早已修好了所有工事,本来就固若金汤的军事重镇,再加上这么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若想攻破,谈何容易?若非边城一带情势同样紧张,我真想随秦权一起征战,现在也就不用看着地图发呆了
灯烛跳跃,室内的光线也随着忽明忽暗,食指沿着宜黄东部的山脉游走着…如果说暂且放弃宜黄,改攻宜黄东北的河荼,那又会怎样呢?
正低眼思考,无意间闻到一股淡香袭来,回头看,红玉正一块块地往香炉里放安睡香,还真是雷厉风行,颇有些强硬手段
扶瑶靠在榻子边上打盹,闻过了这安睡香,点头如同捣蒜,看来真该去休息了
最后一眼望向墙上的地图,心中暗暗思索着刚刚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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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了主页,可见会惹来不少男同胞的质疑
六十九 平边城
自那日晚,我一直想着改攻河荼的益处,但碍于不了解前方战况,又收不到任何讯息,因此并不敢妄下定论,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作决定
包海等人俨然已经接到了周辞大军被阻的消息,显得有些惶然,他与郑宪之间的内部矛盾,显然还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毕竟他们的对手——我,目前手上只有那一千的秦兵,算来并不是什么大障碍,这就显得我有些占下风了
六月底的最后一天,许章终于有了来信,我心急地打开来看,结果得到的消息是班良古闭门不出,这可就不好办了,他在本土,粮草接应一应俱全,秦军是异地奔袭而去,多方受制,托得时间越长越不利,何况若让包海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搞不好还会来个后院起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把后院这隐患给彻底解决掉
次日一早,也就是七月初一,从北门奔来一骑,手摇红绸竹筒,朗声叫喊着“宜黄大捷”一路奔到秦府门口
此时扶瑶正在给我梳妆,听到这份捷报,我眉开眼笑,抬腿就往前厅而去,头发还有一撮没梳上去,害扶瑶拿着簪子紧跟在后面追
一路小跑来到前厅,此时付左包海郑宪等也已赶到,毕竟从北门到秦府还有一段距离,这紧张的关口,谁的眼睛可都巴着呢,不知道才叫怪
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羊皮纸,不禁笑意盈然,付左最是心急,拱手上前,询问战果如何
我抬头瞥了一眼包海郑宪,一个脸色紧绷,一个平常无异,转手将战报递给付左,“许先生好计谋,佯退假撤,将班良古的人马引出城外,以骑兵将其方阵冲为两段,分而剿之!大获全胜,扬了我秦军威名!”
付老爷子捧着羊皮纸激动地直哆嗦,他身后的熊大山等人也是乐得直叫好,我暗暗观察了一眼旁边的包海郑宪,心想这下我等的时机可是成熟了,就看你们俩有没有胆子现在就兵变?
因着前线大捷,我也由着他们去办什么庆贺宴
因为城外还在闹瘟疫,所谓的庆贺宴也不可能真得就是全城同庆,不过就是一定官职的军官聚首喝喝小酒,侃侃前线的大捷,这些日子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难得有机会放松,庆贺宴定在初四的晚上,地点就是边城衙门里,付老爷子去宴席之前还特地来拜访了一下我,说是天佑秦将军,宜黄大捷不但扬了秦军之威,还顺带解决了边城危机,包海郑宪这下子是不敢再动歪心思了,我陪着他笑了笑,并劝他晚上少喝点
他这一走,扶瑶就嘟囔着为我不值,说我也是将军授命的,算上去也是官了,凭什么不兴我去,搁着早些年,朝廷上还有女官呢,我敲敲她的脑门,提醒她,朝廷上有女官的时代早已随着女权的高涨而被彻底打压了下去,她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给她安一个不守妇德的罪名那还是轻的,重的可是要报官的,当然,因着她的身份,最后还是要到我手上,所以她才这么胆大
当晚,衙门里***通明,我在秦府的院子里都能看到那里的***,熊大山的人早已来跟我报了到宴的人,其中郑宪称病告假,包海到是如期而至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开始东侃西扯,这段时间城中戒严,可把这群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的军官们给闷坏了,哪还有走得道理
听完细作传来的消息,我呆望着夜空,扶瑶在一旁催促着早些梳洗歇息,我并没理她,到是红玉劝起了扶瑶,说再等等,这丫头一看我们俩站到了一边,气得直嘟嘴,说是现在她到成了那个坏人
听着她嘟嘟囔囔,望着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子,闭上眼,任穿廊风恣意吹着…
未到子时,就听院外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犬吠和拍门声,我慢慢睁开眼,扶瑶正倚在亭柱上打盹,被声音惊起,四下张望,红玉放下手上的针线,第一眼就是转来看我
扶瑶抓住我的胳膊,还没等说出话来,一排扛着刀枪的士兵就蹿进了院子,两个护院的下人想冲上去阻拦,却被人两脚踢飞到墙角
不大的凉亭没两下就被人团团围赚扶瑶吓得直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红玉也站起身,不过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亭子里的白绸宫灯微闪两下,显然比不得士兵手里的火把光亮,人群里闪出一条道,郑宪堂而皇之地走上前,微微对我一抱拳
鼻子里轻哼一声,“郑副将这是来接我喝酒去?”
郑宪扯出一丝笑意,“若夫人想喝,在下一定命人去取”
确定了一下他眼里的杀意,转头再看看亭子外的士兵,“这么说将军打算在这儿请我喝酒?”
“以酒壮行,在下是送夫人上路的”
不免冷笑,这小子确实阴狠,看来是怕节外生枝,打算在这儿就解决我,“郑副将没想过后果?今晚你送了我上路,明天说不准就会有人送你上路!”
“夫人不必卧耸听,明天谁送谁,那不是您说了就算的,我确实敬佩夫人的智谋和胆量,离间我跟包将军的关系,编造假捷报,无非是想拖住我们的腿,可惜艾妇人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果然不可参知政事”
“看来这一切都被郑副将看穿了,不亏小诸葛的名号”
冷笑,歪头示意士兵过来抓人,扶瑶吓得箍紧我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红玉也靠到了我身旁,眼见两个士兵伸手要来拉我,突然两道火亮闪过,那两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抬眼看时,两人的眉心Сhā着两支拇指大小的飞镖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亭顶跃下,正好落到那两名俨然已经死去的士兵身后,伸手一扯,将两人的尸首扔出亭外,骇得众人一时间有些吵杂
那人正是伏影!
抽下背后的长剑,斜立在身侧,看得出来,众人似乎有些胆怯,可能他刚刚出手太迅速的缘故
郑宪到是比较镇定,错愕半刻,赶紧对身后摆手,示意上箭
就看持刀的士兵直往后退,弓箭手搭箭上弓,四周响着弓背张弛散发出来的吱呀声
伏影挡在我的身前,不过显然没用,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支箭对着我的后心,红玉有意识地退到我的身后,替我挡住了后心,扶瑶这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吸了两口气后,反倒挺起了胸脯,挡在我的右侧
就在郑宪准备发令时,院墙四周顿时亮起火把,一时间整个院子亮如白昼,就见围墙上站满了士兵,每人手里都持着弩,熊大山站在北墙上,正好与郑宪对视,“郑副将,您这病好得够快的”
郑宪脸色一凛,显然没想到熊大山这时候会出现在此,在他的计划里,包海应该已经将衙门里的那帮人杀光了才是
扑通——熊大山扔下来一个东西,黑乎乎的,滚到凉亭旁边时才看清楚,那是一颗人头——包海的,红玉跟扶瑶不免皱眉,扶瑶更是先一步吐了出来
郑宪看罢,急忙招呼手下放箭
“夫人有命,放下刀箭,愿意投诚者,今夜之事不予追究!”熊大山将话放到了前头
如此一来,众人对郑宪的命令自然有所顾及,相互张望确认后,多半扔下了刀箭,有几人顽抗不放,并对着我放箭的,箭射出的同时均被弩弓射毙,而射向我的箭都被伏影以剑挡掉
这么一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扔下兵器,以示投诚
郑宪凶狠地瞪着我,如果眼睛可杀人,他怕早已将我杀了,“在下看错夫人了”
勉强勾了一抹笑纹,算是对他赞赏的感谢
“夫人如何得知在下今日动手?”被熊大山的人捆绑起来,不过显然输得不够心服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累,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心里的紧张骤然消失,剩下的就是无边的困倦,转身想走,他却在身后继续问
叹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今日不动手,我也会让你动手”转眼逡巡过四周的士兵,最终将视线定在了熊大山的身上,“熊将军,剩下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全权负责意味着当众斩杀郑宪,归并参与兵变的所有军官及士兵,重新编进改编过的各大营,一律施行秦军制度,统一军规,将原来的守军全部规整为秦军营下,这些事起码要处理个个把月
兵变一事随着包海郑宪的死算是彻底解决,众人单以为我早有此计,实则不然,随着情况的不断变化,早先做得应对,最后早已不能再用,秦军在宜黄的受阻逼迫着我不得不尽快处理掉边城的危机,然而郑宪生性狡诈,对我的离间有所察觉,虽然等一段时间未必不能行得通,但是时局变化,不得不及早应对,包海等人在前方也有人,这种谎报军情的事,只能欺骗一时,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能入这个圈套,亏得他自恃聪明,又急于求成,没想到***外面还套着***
若他有时间多想,就会发现,我谎报军情这件事非常可疑,这种事只可能满一时,怎么会有人用这个来拖时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真话,那一夜我也是心惊胆战,就怕郑宪这小子不上当,半路又给缩回去,当夜我也只是暗下让熊大山在衙门和秦府埋伏好人,而其他地方,却只是做到能监视,却不能制止的地步,想想万一郑宪突然改变想法,我可就真得没命了
七十 坛酒释良古 一
边城内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而边城之外,瘟疫依然在蔓延,民语说,天下无道则天下大乱,则生异疾,这话虽不可信,然而却又合乎常理
大岳分崩离析之际,诸侯四起,各自为政,根本没人制止的了这场大瘟疫
这几日传来的消息,仅东齐南部一县就死了两万多人,一个县也不过就是三四万人,有的地方的几乎已经是丁尽户绝,可算人间惨象
秦军正驻扎在宜黄之南,班良古死守不出,让人无计可施焦素义几次来信要求我调他北上,可眼下汉南大军虎视眈眈,我怎能放心让他去支援宜黄?
昨日运粮官刚刚押走了一批粮草,眼下我还愁着下一批粮草怎么弄到手,汉西汤家虽说是无条件支持钱粮,可眼下瘟疫四起,战火纷绗他们的商队也不敢冒险前来,何况秦权对汉西的某些意见丝毫不予考虑,人家也不愿意养一只大尾巴狼来咬自己,适时的还是要饿一饿他,否则他不听话,如此一来,这数万秦军的粮草就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后方军师可不好做艾到不如随军前线,还拼杀得痛快些
“夫人,红玉姐刚做好的,您试试”扶瑶抱了条月白单衫进门,“袖角这荷叶最好看,就跟真得似的,不亏人人都说汉东女子心灵手巧”说罢想起我这汉东媳妇针线奇差,赶忙傻笑
“搁那儿吧,我明早试”这时候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试衣裳
扶瑶答应一声,抱着衣裳往里屋走,这时外院的小丫头来报,说是有战报送到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匆匆出门
战报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不过就是与宜黄守兵有了小规模的交锋,多半是胜,看罢心里暗暗焦急,这么个打法,不是个办法,我这后方粮草医葯的供给可眼见着就捉襟见肘了
于是匆匆动笔写了封信,叫出伏影,让他即刻送至宜黄,这回他到是很乐意,我疑惑着猜想,兴许这天下的男人都喜欢战场那地方吧
信中我把边城的现状告诉了许章,后方补给就快跟不上了,这仗要赶紧打,本来是为了解决内部矛盾才对外开战,这下到好,反倒被班良古给托住了
第四天夜里,伏影将许章的回信送到了我手上,信上说,八月折桂之时,定然会奏凯歌
眼下还有几天就进八月,他们怎么让班良古的大军出城?询问伏影秦权可曾说过什么,这小子的嘴就跟箍了金丝一样,怎么也翘不开
静静等了几日,依然毫无音信,这时城内出现了几人感染瘟疫,一时间民心浮动,也就没时间再去考虑宜黄的事,赶紧从城外军营调了几百人进城挨家挨户地检查,以防瘟疫传播,总算没发生什么大事
八月十六,中秋的第二天,宜黄的战报送到——河荼大捷!
八月三十,时隔十四天后,宜黄攻陷!
收到宜黄攻陷的消息后,我差点忘记要怎么笑了,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能攻破宜黄重镇?
宜黄的攻破意味着打开了南凉的大门,从此可以长驱直入!而南凉以南的大片商道也会被收纳囊中,这么一来,南北的暗商也不得不向我们交纳丰厚的税金,我无比兴奋地计算着其中的利益,对大军粮草的担忧一扫而空
此时,瘟疫已经席卷东齐汉东汉南北部,南凉以南也正在蔓延,大岳东南一隅,死于此次瘟疫的人数早已超过三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瘟疫的蔓延不停地上涨,秦军随着这场瘟疫一鼓作气,杀向南凉北方,直至十月十六,止于南凉横河岸南,此次一战为秦军在岳东站住脚跟打下了坚实的基船从此,秦权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这里正是运河的起始点,联系着南北各种商业脉络,没人料到秦权会这么快占领这块金银之地,他可比一夜暴富
十一月底,秦权带着百余骑回到边城,时隔近半年,我们终于算是见到了,跟他回来的,还有被压在囚车中的班良古
这是一位已近花甲的老人,望着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地坐在囚车中,心下难免有些责怪秦权,他毕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这么待他真有点过了
迎着点点细雪,紧了紧连衣的帽子,仰望着一身戎装的秦权,马上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眼底透射出无比的自信与坚定
跳下马,走到我跟前,张臂箍住我的肩膀,惹来周围人错愕的眼神,一旁的扶瑶也咬唇偷笑
“小心人家背后议论”轻声附在他耳旁低语
“谁敢?”笑呵呵的
暗下较劲让他松开手,眼神无意间对上了囚车里的班良古,花白的乱发间那双依然透亮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嘲,看起来对秦权这不羁的行为颇有微词,他也是,往常不会这么孟浪,今天怕是被愉悦冲昏了头脑
“怎么把班老将军囚在车里?”低声询问秦权,班良古毕竟是他师傅的好友,这么对待似乎有欠妥当
“你不知道,他时刻都想着要自尽以谢大岳先祖,不这么看着不行”秦权回头望了一眼囚车,却得了班良古一记冷眼
众人刚欲上前恭贺,就听班良古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羔子,快一刀杀了我!”这“小王八羔子”骂得自然是秦权,众人一听,脸色各异,登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拱手站在一边,支支吾吾的
秦权面露无奈,回身时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很少见他这么勉强自己,“老师,这是我媳妇”拉着我的手腕来到囚车前,“您看是不是秀外慧中?”他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好像还是第一次,况且他刚刚叫他——老师?
我疑惑地看看秦权,他却回我一个另有隐情的眼神
“哼,慧中个屁!”班良古瞥我一眼,“大庭广众,跟男人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没规矩!”
听完他这话,不免有些气结,刚刚那又不是我情愿的,何况他是我的夫君,就算是抱了,那又怎样?这老爷子的脾气可真是够怪的,刚刚还在扬言要人杀他,现在到管起了人家的家事
“老师,怎么说现在也是大庭广众,您给我留点面子”秦权伏在囚车栏杆上,低声耳语
“面子!你小子端我老窝时怎么不给我留面子!他姥姥的,还敢给我使什么连环计!”抬手就想揍秦权,可惜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链,手没伸出来就被铁栏杆给挡赚“秦权,你个小王八羔子,快给我松开!”
秦权吐出一口浊气,“您要是答应不往墙上撞,我就给您松开”
“嘿!”又是一顿臭骂,骂得众将官唏嘘不已,进城时躲得囚车远远的,这老爷子骂起人来,不分认识不认识,看了不顺眼的就骂,连围观的百姓也没能幸免,一路直闹腾到秦府
众人纷纷告退,估计也是被骂怕了,一路走来,好像没几个不被骂的
“那桃花眼的丫头,去端碗水来!”指着扶瑶叫唤一声,小丫头好生委屈,怎么就把她叫成了“桃花眼”的丫头?多难听!
扶瑶嘟着嘴瞅我一眼,我赶紧点头,省得他骂出更难听的来
几个士兵将囚车推进前院,秦权挥手让人都退下,看了囚车一眼,拉着我的胳膊赶紧往后院走
还没走两步,后面又开始叫唤了:“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抱女人玩!”
我没忍赚捂嘴便笑了,秦权也气得笑了起来,回头冲着囚车一挥手,“老师,您想要什么只管说,反正您嗓门大,整个边城都能听得见,徒弟我没出息,回房抱媳妇玩去了”说罢拉着我赶紧躲进后院
七十一 坛酒释良古 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趁着秦权洗澡的空当,提着食盒,撑了把纸伞来到前院班良古正盘坐在囚车里闭目养神,听有人来,半睁了左眼,见是我,又闭上
囚车放置在草棚下,本是春日搭了养蚕用的,今年事多,丫头们也都没心思理会,一直也没想起来拆,如今反到用上了
听着我折腾了半天也没开口跟他说话,老爷子半眯缝了眼,似乎想看我到底要做什么,见我从食盒里正往外端酒菜,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会事的,就让秦权那小子来见我,摆这些东西没用”
“这些东西不是摆给老将军吃的,是给外人看得,我家将军向来有仁义之名,如今擒回老将军,自然要以礼相待,老将军吃与不吃,与我摆与不摆完全是两回事”将食盒底的小炉子拎出来,打开盖子,将酒烫上
可以听到他浊气乱喷,可见对我这张狂的言语十分恼怒
“你父亲是谁!”粗声粗气的,看来是想知道是哪家生出了我这个没教养的女儿
“妾身原乃布衣,原籍东周,无父无母,后入秦家为仆,蒙二公子恩宠,娶为正室”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见班老爷子生出一抹鄙夷
“秦家即便败落,也是王侯世家,与一躬耕小民为亲,岂不让世人笑话,况又无绝色之貌——”虽是自言自语,不过很显然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不免生笑,我这一笑,他到觉得我是在笑话他,也不知哪来得力气,拾起铁链照着囚车哐当一下,喊着让我赶紧把酒菜拿走
侍卫们偷眼往草棚这边看,见我没事,这才转过头去,兴许是被老爷子骂怕了,轻易不敢过来
我安稳地蹲在雪地上,炉子上酒气上涌,酒香扑鼻,看着眼前这位张牙舞爪的一代名将,心里清楚他不会真得伤害我,只不过还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现实而已
“老将军,天道昭然,大岳的命运是注定的,没人能够力挽狂澜,您不行,秦权也不行”
这话一经说出,就见他气喘吁吁地退下来,眼眸中释出的悲伤让人不忍直视,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到老了,却全变了,这种悲哀常人很难理解
伸手倒一杯热酒,双手奉到囚车前的草甸子上,“天命所归,自古人定胜天,却难胜势,老将军保重身体才是”
滞了半天,他终于还是伸手端起了酒杯,一饮而粳饮罢将酒杯掷于雪地上,大喝一声,“酒!”对我一扬手
我伸手将酒坛子递给他,可惜被囚车栏杆给挡住了
喊来侍卫,让他们打开囚车,他们怔愣半天才动手,开了囚车后,几个人挡在我身前,怕班良古会对我不利
班良古出了囚车,连瞅都没瞅他们,拾了地上的酒坛仰脖子喝了起来,酒从他花白的胡须上滴到破烂的衣襟上,男人的那种雄浑畅快,夹杂着壮志难酬的悲壮,让人心头纠结不已
秦权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侍卫们无声地退到两旁
哗啦——酒坛子被摔到囚车栏杆上,碎成无数片,班良古转身看了眼秦权,叹息
“老师”
“罢了,我也不再骂你了,这丫头说得对,人定胜天,却难胜势,我老了,这大岳国也老了,都不中用了”脊背瞬间弯了下去,像是陡然苍老了不少
秦权看看我,伸手上前想搀扶他,却被他挡开
老爷子一ρi股坐到了草甸子上,拨开额前的乱发,“小子,枉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老师,我不过就是教了你几手功夫”
“老师跟师傅从小教导子都,恩比父母”秦权蹲到他身旁
老爷子摇头叹息,“我跟你师傅自十七岁起就跟随先皇,西抗羌虏,北战游牧,本想着能教导出几个顶事的,等我们这些老东西不顶用了,大岳的边疆就可以安心地交给你们”苦笑一下,“你们都长大了,管不了啦”拍拍秦权的肩膀,“小子艾你那手连环计使得好,使得好…比我跟你师傅都强”
“老师…”秦权背过脸望向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子抬头看我,“是个聪明的丫头”
“晚辈错了”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怎么可能收服的了!打消他所有幻想的结局只能是害他早一步放弃,“…望老将军保重身体”这是我的真心话
老爷子身上的箭伤很严重,是当时守宜黄时受得,到现在还没好,边城有几位知名的大夫,秦权这才将他带回来医治
当晚,几位大夫都被请来为他诊治,看大夫那脸色,情况似乎不大好,勉强开了几贴葯方,不敢对秦权说,只跑来告诉我,“添了寿数的人,好好将养着吧”
我自然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当晚秦权陪着老爷子,一直到二更才回屋,我顾虑着白日里对老爷子说得那番话,总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秦权听完我的顾虑只是笑了笑搂过我,什么也没说
本来夫妻俩半年没见,总要有些亲密举止,可惜被班老爷子的事闹得两人都没心思,卧在床上,两人相对无言,直到三更才昏昏入睡
次日清晨,熊大山等人正式来访,秦权早有安排,他的意思原本是让焦素义驻守边城,我却觉得熊大山比较合适,一来他对边城的情况比较了解,且在守将中深受好评,只让他做个副手,难免让人觉得秦权有意打压降军,难免造成口舌误会,于军不利二来焦素义军纪严苛,对汉南多有威慑,且与英翠娘部合作紧密,此时调回他,军中也尚无大将可以接替他的位子,到不如送熊大山一个人情,也算给了降军一个表率
秦权再三思量过后,最终采纳了我的意见,将边城的兵符交给了熊大山同时去了一趟义瓦山,并在那里秘密见到了焦素义,授其虎符,可调动边城义瓦所有兵力,这么一来,可截至边城一带所有的秦军
十二月下旬,秦权回到边城的当日,细作来报,汉北于十一月底击退北方游牧族,东北方向的金州也跟汉北缔结了“除奸”之盟师兄在东北一带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秦权的异军突起与汉北的“东北除奸盟”让汉西汉南着慌起来,楚策第一个向秦权伸来友谊之手,派人送信来——愿于弟结盟,同抗李贼!
赵战西也不示弱,接着便在汤家的书信中称:愿全力支持秦军
人弱被人欺,人强被人依,这说法虽不是绝对合理,然而在很多情况下到是事实,虽然汉南汉西还是对秦军虎视眈眈,然而表面上却已改变了策略
大年夜的前一天,我来到了宜黄,这里是继边城后,秦权最终选择的汪之地,班老将军留在边城养铂并没有随我们北上,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无力薄宜黄,早已无脸再回来了
本来红玉应该跟着我一同前来,出发前她却染上了风寒,只好暂留在边城,原打算年初三可以到到宜黄,可年初三到了,我见到的却是几具侍卫的尸体,佳人早已无影
扶瑶又惊又伤心,一急竟昏了过去,秦权怕我也受不赚赶紧让人抬走了那几个侍卫的尸首,并急忙派了几队人前去寻找,一查探才发现,原来红玉是做了我的替身,被当成秦夫人给掳走了
七十二 投诚 一
掳走红玉的是宜黄几个逃窜的战败军官,其中一个是班老将军的侄子,名叫班骁,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以为车上的人是我,掳去本是想换回班老将军,谁成想抓错了人
本来这事很好解决,只要红玉无事,一切都好办,何况班骁还是班老将军的侄子,与秦权也算同辈,只要把话解释通了,这帮人也不会对红玉怎样,千算万算,没算出来会杀出另一号人——武敖
当武敖领着十余骑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当场傻眼,对于他所说的话,一句也没听入耳
他救下了红玉,并斩杀了那几名南凉军官,马后还拖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血人——班骁
秦权出城巡视防务还没回来,我赶紧让人把班骁抬进了府里,找大夫诊治,心下一阵急切,武敖这小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宜黄,他想干什么?
红玉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特地让扶瑶在屋里照看她,这才有空去质问武敖
来到前厅时,他正跟袁老四几个人吃着桌上的糕点,见我进来,笑容可掬
“姐,那姓班的死不了”抹了两下嘴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你怎么会到这里?”
“刚刚你没听我说话?”一口吞下一块梅片糕,顺着衣襟擦了擦手,“姐,弄点东西来吃吧,兄弟们饿了好几天了”
袁老四也跟着起哄,我只好先让侍女去拿些吃得来,眼见着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净了五大盆面条,十几笼包子,吓得我没敢再让他们吃下去,饿了几天,一下子吃太多容易把肠胃充破,万一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夫人,再来两笼包子吧,还不够塞牙缝的”袁老四腆着脸央求,被秦权一把扯回了凳子上
“你们饿得太久,吃多了容易把肠胃充破,暂时忍一忍”转脸质问武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武敖诡笑了两声,“得罪人了呗”
“得罪人?得罪什么人会弄成这样?”
袁老四一旁搭腔,“这不怪我们将军,汉北那帮孙子太他姥姥的不是东西了,没立几个战功,冲着老子的势力大,就学螃蟹的,横着走!我们没看过眼,把那孙子给塞冰窟窿里了,他自己不耐冻,死了!就把我们将军给连累了”说罢探身过来,“夫人,您是我们将军的姐姐,不能不给撑一把啊”
他这话到也有几分真,大岳军中向来派系林立,子承父业者居多,尤其军官,后来军权彻底到了诸侯的手中,这种现象更是有增无减,一些小诸侯王有时还要向属内的大将军卑躬屈膝,就是因为军权集中在了一些军官家族手中,汉北虽然经过几番整顿,然而这种现象还是没能杜绝
“这事没通知方军师?”记得师兄还是挺赞赏武敖的为人,他得知这事应该不会不管
“别提了,就是那姓方的下的令,撤了我们将军的职,本来领着几万大军,一下子成了个光ρi股,哪还能待得下去”话都被袁老四抢了去,武敖似乎也不很在意,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还为师兄说话
“这也不能怪方军师,他有他的难处,我能理解”提溜着茶碗,在桌子上转圈完,“汉北的关系网太复杂,像我这种上面没势力的人,很难混下去”
这时扶瑶正好进门,袁老四噌得就蹿了过去,腆着脸笑嘻嘻的,被扶瑶一顿臭骂后,他还是没脸没皮的跟在扶瑶ρi股后头要吃得,说是肚子饿得直叫唤
“夫人,红玉姐醒了,说要见您”觑了一眼武敖,低头附在我的耳后,“红玉姐说,那姓班的将军是好人”
点头先让她退下,袁老四乐不颠地跟在扶瑶身后出去了,我也没把他叫回来,“你先坐一下,我红玉”
“姐,是不是给你舔麻烦了?”笑得一脸无害
看他一眼,“对,而且还是大麻烦”班骁是班良古的侄子,班良古是秦权的老师,这小子把人家伤成这样,能没麻烦吗?
红玉的脸色依然那么惨白,见我进门,爬坐起来
“大夫说你风寒入骨,要好生养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坐到床前,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葯喂她
“那个叫班骁的人没对我怎么样”气若游丝,“还有他…也受了伤”
“?”这个“他”字指得应该是武敖,这小子也受伤了?刚刚到是没看出来
“替我挡了一剑,在左臂上”
“…我一会儿让大夫替他看看”
喂她喝完一碗葯,放她睡下,本想出去,刚走到门口又被她给叫住了:“二公子能不能留下他?”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睡吧,他不会有事的”
侍女拉下帐帘,挡去了那两道悲伤的眼神,她依然还忘记不了武敖,这注定纠缠不清的关系,对她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往前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跟秦权说这件事,武敖空手来投,若换作其他人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他杀了姚叶姿的哥哥吴平召,光这件事就能让秦权对他产生芥蒂,人毕竟都是有感情的,难免生出一些情绪来,就算他是我名义上的弟弟,可——
“夫人?”许章闪身退后一步,差点跟我正面撞上
“许先生?”这是后院,多有女眷,他不能进来才是
许章看起来也有点脸嘲,羞惭地笑笑,“将军让我带人把班少将军抬到前院去医治”
说得也是,一时匆忙,也没理会下人们把班骁抬到了后院,“都是我给忙糊涂了,还劳许先生前来”反过来想,这么点小事怎么会让许章亲自来?
许章歪头示意身后的几个家丁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外没动弹,兴许是也不好意思进去,见我抬步要走,出声止步,“夫人…武将军一事还是不要Сhā手为好”
回头看了看他,他说得不错,当年跟秦权扯上关系也是因为武敖杀了吴平召,如今一个来投,一个会不会收到还是其次,万一不留神,说不准武敖的小命就能给留在这儿,“先生的意思是…将军有意对他?”
许章背手立于一旁,“将军虽仁义,却也是个血性汉子,恩仇怨恨怎么能说忍就忍?何况武少将曾任汉北的运河守将,与我秦军多有摩擦,就算将军不计前嫌,这秦军之中,他也难待,到时只是让夫人两头难做而已”
叹息,我何尝不知道,武敖留在秦军那就是一棵招祸的大树,可这事又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这小子从汉东从军就没听过我的意见,如今长大了,更不可能听我的话,再说这事也不是我的问题,只不过凑巧他叫我姐姐,而秦权是我的丈夫,其余一切争端都起于他们自己
“许先生说得对,这事我确实不能多管”一头是丈夫,一头是异性兄弟,怎么帮都不会有好结果,何况我老觉得武敖这小子的笑意太无害了,让人心里摸不着他想做什么
没等半刻,家丁将班骁抬了出来,伤势不轻,至今还在昏迷
许章刚要出声跟我道别,廊子里便有人走过来,武敖冲着我乐不颠地点点头,点得我莫名其妙
“姐夫他收下我了”这话令我跟许章面面相觑
“…是吗?”许章在旁边,我不便多问,只是尴尬地扯出一丝笑意,秦权怎么会收留他?
许章见我脸色生变,拱手告退,领着家丁把班骁抬进了前院
见他们转入廊后,我这才正面对上武敖,“你不能留在这儿!”
“怎么了?”依然那么无害的笑容,让人疑窦层生
“你们之间…”他们之间存在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我又一时跟他说不清楚,如果他知道当年杀得那个吴平召是秦权的八拜之交,依这小子的心思,他会非常“提防”,如果他非要留在秦军的话,那么这事还是暂不要告诉他为好
我这一沉默,他到是领会错了意思,“姐,你不是说过,等我看上了哪家姑娘,你会送我份大礼吗?”
“嗯?”当时在三清观我是这么说过
“你找人帮我把她接来吧,我想我是该成婚了”眼眸清明,笑意盈然,“姐姐,人年少时总会犯些可笑的错误,感情也会”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但…
七十三 投诚 二
秦权并没告诉我收留武敖的原因,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这事我不问最好,本来该是欢欢快喜的一个新年,到成了这般涅
武敖央求我私下派人去罗望将他心仪的女子接来,并让我为他操办婚事,我原本以为他起码会对红玉有个说法,可显然,红玉的一腔柔情又空寄了沟渠
这种事,我真得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她强颜欢笑,我却只能视若无睹
瘟疫终于在开春时消退,运河上慢慢开始热闹起来,秦军所辖之内也慢慢进入了平稳期,我这战时临时军师自然又变回了深闺后院的秦夫人,日日过着女红的日子,跟平常的女子并无二样
武敖的官职不高,或者说根本无关紧要,只是个掌管兵器营造的小吏,丝毫没有任何兵权,他却相当的满足,这让我隐隐有些担忧,他不该是这种人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我面前扬言“大丈夫要成大事”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如今他管着几十人的小营造馆,尽心尽力,与之前动辄可调动数万兵马的运河守将相比,不只是云泥之别
而同样作为降将的班骁,在伤好之后,却被秦权提升为了中军参将,两人的待遇相差太远
我虽没有跟武敖相处太久,可对他的脾性还是稍微有些了解,他是不会一直这么碌碌无为下去的,秦权这种态度让我隐隐有点的,袁老四这几人都是山匪出身,什么都干得出来,既然收了他们,就不能将他们压得太低,否则早晚生事,于是开口跟秦权说这事,不过显然,他对我的劝说不甚在意,更甚者,他似乎感觉我有意在帮武敖
“当我什么也没说”放下象牙梳,暗暗叹息,年后他就没回来几次,一回来反倒闹得不愉快
“他的资历确实可以升入中军,可你别忘了他曾经的身份,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少,你让他们怎么安心服从他的管教!”将擦剑的麻布扔到桌上,显然对我提起武敖的事相当不悦
我不想为了这事跟他吵嘴,可听他这么一说,又不自觉地想回嘴,“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我当初就想过,如果武敖非要做一番事业,到不如让他改投汉西,一来短时期内他们俩不会碰上,二来也不必我夹在当中不好做,武敖再怎么说,就算不叫我姐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收留他?”眼里带着一丝不悦,“他是你兄弟,当着众人的面,我能不留嘛!”
“虚伪!”口不由心,完全是脱口而出,不过这两个字到是真把秦权惹毛了,眉角一立,狠狠瞪着我
“没错,我是虚伪,不过比起你那个‘所谓’的弟弟强一些,起码我没有对自己的姐姐有企图!”这是秦权至今在我面前说过得最幼稚的一句话,我无法想像,我们两人会进行这种幼稚的争吵
“我今晚睡红玉那儿去”抽起椅背上的外衫,话题到了这儿,根本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而且我对他说出这种话非常气愤
可惜这种逃跑的行为并不被他接受,一把攥住了我的右臂,“一次说清楚,我没时间玩这种捉迷藏”
“你想让我说什么?”从始至终我什么也没干,能说清楚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居高临下,双眸灼灼
“你也说过,他叫我姐姐,而且他救过我的命”
“你是我的妻子,明白吗?”
压下气愤,使劲点一下头,“明白了,夫君”
话题进行到这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后续,我们俩都没有吵架经验,只能彼此压抑着愤怒互视对方,他把所有对武敖的醋意一股脑地翻将出来,我自然也不想承认这本身就与我无关的事,因此,论起气愤,我们应该是不相上下
“以后,你还是只做秦夫人吧”良久后给了我这么一句话
这话让我很伤心,到了最后,我不过就是一个被他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原本还以为他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原本以为自己不只是他的妻子,还可以做他的伙伴,现在看来是我太过异想天开了
使劲抽回手臂,至少今晚我不想跟他同居一室
别期待男人在愤怒时会对你怜香惜玉,这话是红玉说过的,本想这话应证不到秦权身上,今晚我才发现,她是对的
他的无名之火随着我的执拗一起爆发,自从嫁给他还没见他这么火大过,当然,我也没有,还以为我们这对夫妻是不同的,不会为了小事大打出手,结果…人果然不能太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自富
我要出去,他偏生不让,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抽了另一只手去推他,战争就这么开始了,我从没想过自己气愤时会有咬人的怪癖,显然他也没想到,扣住了我两只手后,他的肩膀同时也落入了我的唇齿之间
他的力气太大,我感觉自己的双臂似乎已经脱离了肩膀,而他的肩上也多出了几口牙印
虽然是战争,不过他显然比我收敛不少,但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醋意先挑起的,只是两人都爆发了无名之火,一时难以收回就是了
感觉嘴角有丝咸味后,这才从激怒中清醒,发现他的肩膀多处都渗着血丝…
“我以前到小看你了”他目中带笑,我则还是余怒未消
“你要还顾着明天能见人,就快松手!”使劲在他怀里挣扎一下
“咬也咬了,算是可以消怒了吧?我明天就要回军营,总不能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三个时辰”
很难想像刚刚还在醋意高涨的恨不得把你锁进笼子里的男人,此刻会这么温柔的告诉你——既然大家都闹够了,现在是时间缠绵了
我不清楚别人的私房事是不是都这么荒唐,不过显然我的怒气还没消粳所以他笑嘻嘻得俯下脸时,回应他的是大力的反抗
“你真不是个好妻子”这是他“动武”时说得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竟大叫了一声扶瑶,其实不过就是想表示我的反抗之意,扶瑶那丫头也是个愣头青,真就从侧房撒欢地跑了进来
那场面真是很尴尬,我们两人衣衫不整,旁边还站着个气喘吁吁的丫头…
扶瑶呆了半刻,蒙着脸跑了出去,我突然觉得欲哭无泪,今晚闹得这是什么事!一时不查,被他咬了耳朵去,痒得很,手却被他攥着,不好抓
已经太久不在一起了,连身体都忘记了他的感觉,所以对于他的碰触又痒又怒,折腾了大半宿,守方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自然只能放弃,看着他越发黑亮的双眸,真得很想咬人,于是伸手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到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已经得逞了…
因为武敖的投诚而造成的夫妻不合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阳春三月,当秦权为防务四处奔波时,那一夜缠绵也奇迹般的有了硕果,一件让我们俩都没料想到的事发生了——大夫替我诊脉时,试出了喜脉
成亲那么久没有孩子,外人大半以为问题出在我身上,反正秦二公子一表人才,身体强壮,肯定不会是他的事,可别人不知道我们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怀孕
这一年我不满二十三岁,秦权则不满二十八岁,按别人的说法,早该是儿女成群了,而我们才有了第一个
我期望这孩子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下出生,可生活总是充满了事与愿违
七十四 强弩 一
树大自然要招风,秦权的突然崛起既在众诸侯的料想之内,又在他们的料想之外,他们想像着岳东势力可以在某些较大势力下达到一个平衡,尤其汉北汉西,然而太过强大又会影响他们各自在岳东的势力,这就是个难题,既随了他们的愿,又让他们的,秦权的手段也太过强硬,不管是对过路的各大商客,还是对众诸侯的有意拉拢,这一点隐藏了一些隐患,不过太软弱又会变成别人的附庸,总之不可能有中立之说,因为没人会让这场争斗出现双赢的局面
我暗中派去罗望的人四月份终于回来了,接来的那个姑娘我跟红玉都认识,她便是曾与我一同被武敖救出城的秀水,几年过去了,小丫头出落的不错,见到我还是那么热络,只是对红玉若即若离,有点害怕,又有点的的样子,可能是怕她抢了武敖去,看这样子到是对武敖挺有感情
袁老四紧着我给武敖把婚事办了,四月末,秦权回城,我让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在秦府里给他们办了喜宴,那一晚武敖喝了不少,一帮子武将吵嚷着闹洞房去了,我记起了还在后院的红玉,这一晚,她要怎么度过啊
本想去后院找她说说话,孰知秦权醉醺醺地半路杀出来,搂着我的腰死活不放,腆着脸一直在那儿傻笑,嘴里叨念着“孩子”“父亲”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难过,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终于又有了亲人…
“喝了多少?”攥着他的手指,他的酒量一向很好,要喝多少才能醉成这样?
“不多”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着,“就三坛多”傻笑地看着我的小腹,倏得俯下身,隔着厚厚的衣襟亲了我的小腹一下,抬头对我笑,“我是父亲”说完“扑通”倒地,脸上还带着笑意
蹲到他身旁,望着他闭上的眼睛,“是艾你是父亲了”
…
收拾好让秦权睡到床上后,这才有空去看红玉屋里***通明,她正坐在榻子上,见我进来,笑盈盈地迎上来,扶住我的胳膊,“就知道你会来”
仔细看看她的脸,那笑意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他选得对,别的我,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倒了杯热水给我,“来宜黄的路上他说过,他不会娶我,很认真地说过”
“…”他知道红玉对他的情分就好,不管他接不接受
“你现在身子不一样了,别什么事都要顾及,这时候伤了神,以后可是补不回来了”递给我一只软枕靠背
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不过显然说什么都没用
扶瑶的到来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夫人,许先生求见将军,可是将军醉过去了,我怎么也叫不醒”
许章?他应该不在城内才是,怎么这么晚来求见?
带着扶瑶匆匆去了前院,红玉的事也就暂时搁到了一边
前厅今天被用作武敖的喜堂,此时红绸红毯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灯烛一照,满厅艳红,许章站在门口正若有所思,见我进来忙拱手施礼
“今日舍弟喜事,本以为先生不在城内,也就没派人去迎”
“夫人不必客气,属下也是刚刚入城”
邀他入座
“先生这么晚来见将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微微颔首,“奉将军命,我回城之际顺便去巡视了一下北防,发现南凉调兵频繁,怕是要生变故”
“这时候他们还有力气反扑?”依南凉目前的状况,应该不会这么快集结反扑才是
“属下也这么认为,不过他们很可能会借助汉北的势力反扑宜黄,如今汉北与金结成同盟,岳北一代便稳定了下来,难免有南下的意图,宜黄一代是截至南凉以南的重关,一旦汉北有意逐鹿南下,这道关隘就必然要攻,属下的…”
“会这么快吗…”师兄收缴游牧族也不过几个月前的事,这么快调兵南下,供给等一时都无所依,何况南凉以北还有个北梁,那可是与汉南有世代姻亲关系的诸侯国,一时应该不会降汉北才是,“将军酒醉,今晚怕是见不了先生,事不宜迟,这样吧,我赠先生一道令符,先从南军抽调三千骑兵,立即开往北防重地巡视,先撞撞声威”威吓一下他们再说
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铜符,这是到宜黄后秦权留在我这里的,他四周巡视时,会将中军调令暂时交给我一份,以防紧急时刻他不在,可由我暂时受命
许章接了令符,面带难色,想了半天才说出心里话,“北防的将领是班少将军,属下也清楚将军用人不疑,可一来他年纪尚轻,二来毕竟曾是南凉少将,属下的万一阵前有所纰漏…”
这的不无道理,虽说用人不疑,可疑人也不能用,这班骁虽是班良古的侄子,可他的亲眷都还在南凉,这一点我也有些的,不过若对他管束太多,又难免让秦权面子上难堪,何况他是降将,防备的太狠,传出去也不好听…
“先生以为舍弟如何?”
许章转笑,“武将军少年英豪,还曾任运河守将,如今家已成,自然到了立事的时候,况如此重地,当用亲信,与班少将协同,恰是如虎添翼”
送上武敖,合情合理,又能制衡北军内部的势力分布,只不过内部争斗可能会很激烈,不过总比让班骁一人独掌北军要好
“明日一早我就跟将军谈这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调兵防卫为先”
送走许章,已入子时,西院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嘈杂,回到后院,秦权正在酣睡,用热布巾敷了敷脸,躺到他身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秦权笑嘻嘻地坐在床头看着我,门外是等着求见的新人
秀水这丫头不但人出落的好,嘴巴也比之前甜了不少,姐姐姐夫叫得甚是欢畅,一听秦权要调他相公去北防,嘴越发的甜,两只手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瞅着她清秀的小脸蛋,我突然发现似乎已经不认识她了
武敖做了几个月的营造小吏,猛然被提到了副将的位置,难免让人艳羡,不过外人也说不上什么,他毕竟是秦权的小舅子,只是他这个曾经的汉北将能否在秦军中吃得开,那可就完全靠他自己的本事了,秦权实际上并非真想这么快提拔他,完全是因为北防情势所迫,借他来制衡北军内部势力
才成婚一天就要远赴疆超丝毫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不舍,反倒看起来非乘奋
有人求见,秦权暂时去了前院,见他一走,小夫妻俩这才活跃起来,秀水抓着我的右手摇啊椰甜腻地说这儿说那,武敖则在一旁询问北防的事
“到了那儿,你自己多注意,那儿的主将就是你之前伤过的班骁,你姐夫之所以派你去,多半是想让你制约班骁的势力,那里有一半是原南凉的兵勇,不大好管束,你到了那儿后,既要建立自己的声威,又不能太过出头,最近南凉调兵比较频繁,一旦有什么小摩擦,即刻出击,不要迟疑”看着他双眸闪出精光,不免一笑,这小子果然对战场情有独钟,“许先生过些日子会到北军去,到时如何行事,他会跟你商量,不过——班骁的军衔毕竟在你之上,万事还是以忍为先,记下了?”
点头,“姐姐放心,这么个好机会来之不易,小弟明白怎么做”低眉沉思半刻,“小弟有一事想问问姐姐的真心话”
示意他说
“姐夫…他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投诚有假?”
苦笑,“不只你姐夫,就是我也心里直打鼓,你突然来投诚,单凭几句话,如何能让人相信?”
一旁的秀水脸色惨兮兮,“姐姐,相公不会骗你的”
赶紧收住这丫头的攻势,“别的,这次让他北防不就是给他机会嘛”既是制衡北军势力,也算是测试他的忠诚度,秦权考虑到了这两方面的益处后才同意送他去北军
快近晌午,秀水这丫头非要跟我们一道吃饭,秦权也无奈,只好同意,这丫头还拉来了红玉,整顿饭吃得不免有些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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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强弩 二
调武敖去北军,这就说明秦权对班骁的信任度没有那么大,所引来的一系列麻烦可想而知,这对北军中的原南凉军可谓是个提醒,当然,后果很可能是引来阵前倒戈
不过即便不让武敖去北军,这麻烦依然存在,两万多人的家小可还在南凉待着呢,你能期待他们大义灭亲,攻打自己的家?所以许章才会急速去了北防,他与武敖一文一武守在那儿,起码一时出不了大事
眼见着小腹慢慢凸起,行动也越来越不便利,这才认知到自己不能再去多想外面那些事了,扶瑶和红玉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如今又多加了个秀水,聊起家常来,能从清早说到晚,一点也闲不着
许章前些日子来信,说是南凉挑衅过两次,他打算出兵灭灭他们的威风,趁着秦权临去南军前,我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他这么做,如今秦军张力十足,是该打一下镇镇声威,只不过这仗不能打大就是了
伏影神出鬼没,上次边城救危后,红玉跟扶瑶才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一号人,所以有时就算我一个人出去,她们也不很的秀水刚来没多久,自然是不知道这么个大活人打哪冒出来的,因此猛得见到伏影时,惊得僵在当场
伏影将一卷小竹筒递给我,那是许章用信鸽传来的消息,打开一看,三行小字:初八驭五百骑驽灭敌千余,而无一伤,令弟实英雄也
看罢不免一笑,看来武敖这小子还挺有两下子,才去没多久就立了这么大的战功,连许章都这么赞扬他,要知道能得他赞扬的人可不多艾就是赵战西他都没什么好话
如此一来,武敖在军中的地位也就不用再顾虑,军中讲求的就是战功,起码他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接下来…接下来就等着北军内部争斗吧,班骁被摆了这么一道,怎么可能不气恼!
七月下旬,正是酷暑难耐,躺在木榻子上,吹着徐徐的穿堂风,恰好瞌睡迷迷糊糊中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半睁开眼,朦胧中只见扶瑶绕过穿廊直往我这边跑
她到了,我也清醒了
“出什么事了,跑这么急?”抚摩着外凸的小腹,小家伙似乎也被这阵急切的脚步声给惊醒了,正在里面“拳打脚踢”
扶瑶抚胸喘息两口,指着院门,“前院二十几个人抬来一堆聘礼,说是替班将军下聘来了”
“…下聘?”
扶瑶用力点头,“说是要娶红玉姐”
哗啦——碗碟碎裂
红玉端着托盘呆愣愣地站在门外,错愕地瞅着我跟扶瑶
这真是…越乱越乱艾班骁这小子下得哪门子聘?
“夫人…”红玉无力地倚在门侧,“我不嫁”
撑腰起身,“别急,我先是怎么回事”安抚一下红玉,带着扶瑶来到前院
一排大红木箱直排到正厅外,二十几人全是戎装打扮,腰上都系着红绸带,见我跟扶瑶过来,为首的一个三十几岁的瘦高男子抱拳迎过来,“属下班农祖见过秦夫人”
班?看来应该是班家的家将了,点头算是听到了,“这些是…”
见我示意地上的红木箱,这个叫班农祖的溢出一丝笑意,“我家少将军自小就待在军中,家中除了班老将军,别无亲人,老将军又醉心军政,所以年过弱冠也没人给张罗婚事,自从见过府上的红玉姑娘,便念念不忘,还说曾与姑娘孤男寡女在一起待过,不能让姑娘名节受损,临走前让属下忙着置办了这些,上门下聘来了”
“下聘?”我看到更像是逼婚啊
“少将军知道夫人当红玉姑娘姐妹一般,所以前些日子特别把这事禀告了老将军,请老将军写了封信与秦将军也算是正式提亲了,老将军说世道不同,杂七杂八的礼数能免则免,属下近日置办好了彩礼,冒昧就来了,请夫人恕罪”
讲得头头是道,我还用说什么?心下一顿责备秦权,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通知我一声,起码也要问问红玉的心意,这班骁显然是想借红玉来拉近与秦权的关系,刚刚这班农祖不也加了句——夫人当红玉姑娘姐妹一般?如此一来,就姻亲关系上来说,他跟武敖可就差不多了
刚刚这人还说班骁除了班良古没有其他亲人,多明白的话,这是在说他在南凉已经丝毫没有任何牵挂,不必揪着他这个不放
这小子真是聪明的很是时候,这会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前这些聘礼
“班老将军的话很对,如今这时候,礼数不必那么讲究,不过——下聘这么大的事,还是要等我家将军跟班少将在最好,不然也算小瞧了红玉妹妹不是?再说班少将还在北军守防,此刻北防正是紧张的时候,若让将士们知道班少将这时候纳聘,岂不惹人笑话,我看这样吧,这聘礼先由我保管着,等将军与班少将都得了空,边防的情势缓和了再谈这事,如何?”
那班农祖眼神闪烁两下,点头称是,赶忙让身后的家丁退出去,自己说了几句客套话告退
“夫人,您怎么把聘礼留下了?”扶瑶一旁纳闷
“他都把班老将军跟你家将军抬出来了,这礼根本退不出门,但又不能让他把这聘给下了,所以暂时搁我这儿押着”让扶瑶搀着往厅里走
“那等将军回来后,那个班骁再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以后不要在红玉面前提”
“我知道的,不过——那班骁真是狂妄,写封信就算提亲啦,正主还半点都不知道呢”扶瑶卦嘀咕着
他这不是狂妄,是被情势所迫,也不知武敖这小子在北军怎么干的,把班骁急成了这样
当晚我特地到红玉房里陪她聊天,对于下聘这事,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本来若论样貌地位,班骁也不算差,还是名门之后,可天下间唯有男女这事不可勉强,红玉忌讳的不只是自己的心,还有她曾经的经历,所以相对的,我觉得更应该遵从她自己的意愿
从她房里回去后就动笔给秦权写了封信,这事还是他占主要,信中言辞多是威胁之意,也不知他看了后会作何感想
进了八月,天气转凉不少,一个闲适的午后,随意打开了许章一封看似很平常的书信,看过两行后差点把我吓出毛病来,刚喝进口的桂圆汤也呛进了鼻腔,咳了半天
武敖班骁这两个要命的家伙竟然争相攻下了南凉新建不久的两道所谓的“重关”,让人又喜又怕,喜的是巩固了北防重地,怕的是这么一来,很可能会逼汉北调重兵干预,师兄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放任虎仔长大?
秦权正在南边跟汉南扯不清,北边再跟汉北杠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信中还说,武敖将从南军调去的骑兵改建成了一队强有力骑兵,靠着这支骑兵,他频频在对阵中占得先机,班骁也不示弱,通过地形及各兵种配合,接连几次围剿南凉军看来他们俩这是相互杠上了,既是个好现象,又让人担忧不已
许章也像是打出了ji情,来信中频频显得言辞激昂,我没给他回信,这种时候泼凉水未免有些伤人,只能暂时暗下加派人手探查汉北的动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种纷争的时候还是时刻保持冷静为好
八月中旬,秦权私下会见了楚策,此一举暂时让南方消退一段时间,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要“感谢”北军的两位“强弩猛将”,北方搞得热火朝天,捷报频传,南方自然不能跟着再如火如荼,甚至还不得不为此失了一笔沿河的税银,楚策这家伙看准了秦军不敢在南方兴师动众,自然不会失了这么好的机会敲诈勒索,可气坏了焦素义,依照他的话:那俩小子在北边玩得高兴,龟孙子都让他当了
当龟孙子的可不只是他一人,九月初,正是宜黄一带祭“河母”的时候,我怀孕后第一次出府参加祭奠,半路就被人来了个卷包会,这可真是件稀奇事,大把人保护着,一折的功夫就被人掳了个不见人影
扶瑶红玉以为有伏影暗中保护着,独自待一下肯定不会有事,谁知伏影前一天正好被我派去送信了,至于其他人,也多半是没想到伏影不在,我这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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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老就陷入了回忆期,又重新温了一边动漫佐罗很好看啊
七十六 对决 一
可能是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看着眼前几个蒙面人反倒不怎么害怕
“你们是汉北的人?”大岳军官一般都会配备青铜剑,这是军衔的一个标志,眼前这几个人身上挂得青铜短剑虽说极力做成了汉南的样式,可剑柄弯角处依然带着汉北的迹象,且汉南这两年对军队大肆整顿,军官所用的青铜兵器多被铁器代替,这种样式的佩剑早已被淘汰,秦军也做了相同的调整,因为东齐汉南一代熔炼铁矿的工艺早已十分成熟
听了我这话,几个人齐刷刷看向我,接着又齐刷刷看向站在马旁的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人瞅了我一眼,从马背上取下一只水囊扔到我脚前,“晚上赶夜路,别以为我们会当你是什么夫人”话音中带了几丝高傲
捡了地上的水囊,拧开软塞喝了几口
“将军,后面好像有人跟来”一人趴到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那高个子男人第一眼就看我,我很遗憾的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我现在是俘虏不是吗?我能做什么?
“先到林子里躲躲”那高个子发话,说完伸手将我提起来甩到马上,不过力道掌握的很好,起码没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出世
七八个人刚进林子,地面一阵震动,大约有五六十人的马队自林子前的土路上经过,身着秦军的军服,身边几个人以为是追我的,瞪我的眼神如同我做了什么一般,只有我心里最清楚,那只不过是巡视的骑兵,因为的汉北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在边防一代加派了巡逻,大约三个时辰一班,每班从原本的百人一分为二,变成五十人,配备改良式弓箭,长枪减三尺以便携带,这看起来并不像真正的骑兵,也不像弓弩手,这种巡逻骑兵是由焦素义特别训练出来,用作巡逻和探马,马上战可用长枪,距离战可用弓箭,适合小规模对抗及遭遇战,当然,他们最重要不是对抗,而是巡逻和探查敌情
“大人,这里好像有人来过!”林子外一声大呼
马蹄声渐止,众人似乎退下来,我心中暗喜,焦素义这小子果然有点能耐,训练出来的人确实顶点用
林子外一阵寂静,“大人,这是——”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马蹄印不多,看来是过往的客商,我们往前面走看看,估计是到前边了”这话似乎是那个被叫做“大人”的所说
没一会儿,马蹄声渐渐远去,似乎已经走远
我心里暗叹,还是没能发现敌情,看来回去还是要好好训训这帮人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四处寂静无声后,那高个子才发话出林子
一人到前面探完消息回来后,我们这才催马往前走,过了前面的一道谷就是汉北军的天下了,就见几个人纷纷扯掉了脸上的布巾,那高个子看起来大概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瘦,肤色泛金,生得到不丑,就是那肤色有些怪异
近山谷时,太阳已经西落,天色乍暗,四处泛着清灰色光线,七八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警惕,骑在马上,眼睛四下打量
“将军,情况有点不对”一人拉过马头靠在那高个子身旁
高个子沉思半刻,“等等再进谷”
七八个人慢慢拉过马头,把我囚在当中,慢慢后退,那高个子垫后,大约退了半里不到,一支火翎箭带着“吱吱”声射到山路中央,众马有些受惊,狠命扯住才制止了它们逃窜
这时山路两旁的高坡上闪出几排火亮,大概估计一下,约有两百余人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黑大将军嘛!怎么有空跑我们这儿来?”一矮个子中年人站到众人身前,光着膀子,双手拄在剑柄上,冲着我身前那个高个子又是一阵大笑,“怎么?兄弟那边缺娘们了?”看我一眼,“哎呀,我说老黑艾虽说这小娘们长得是标志,可这还大着肚子呢,不好玩啊”
我暗自咬牙,这些人说话真难听
身前这个被称为黑将军的,也就是被掳我的凶手冷笑两声,没有接那矮子的话,反倒是回头看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笑话看
我哼笑一声,反看回去,如果没记错的话,汉北军中姓黑的将军应该不多,此人又生得奇特,估计是黑松黑林这两兄弟里的一个,听焦素义说过,汉北军中有个姓黑的家族有些势力,黑松黑林两兄弟又是其中为数不多能叫出名的,因为他们俩天生勇猛而且相貌奇特
“你看,是你下马还是我请你下马?”坡上那矮子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山坡两侧的弓弩手立时蓄势待发
“秦军果然有些本事,黑松今天算见识了”这话到更像是说给我的听得,不过坡上那矮子不这么认为,他又不认识我是谁,我更不知道他叫什么,秦军中副将以上的军官我大概都能叫得出名字,下面的可就不得而知了,况秦权一直都在积极扩军,有些新面孔也不足为奇
“见识了,那就下马受绑吧,也省得兄弟们动手伤了和气,大家可都是大岳子民,说不好听的,咱们这叫窝里斗,少打少丢人”矮子一摇三晃,身上的肉也跟着直哆嗦
“黑松是汉北王的臣下,大岳早已名存实亡,不必拿这种说法蛊惑人心”黑松这句话将李邦五的意图表现得十分明显
“那个抢自己娘当老婆的黄毛小子,也配称汉北王?他***,老子生平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他李伯仲造反称王那是本事,这龟孙子仗着老子的势力也敢称王?我呸!不仁不义,就是称王,那也得是咱们秦将军!”
…
你骂我,我骂你,相持了几刻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本以为他们这顿互骂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可暗下偷眼四周,似乎不止这么简单,秦军虽然已将我们合围,然而此地不远可就是汉北军的大营,他们想在人家家门口捉人可没那么简单,一个不凑巧,这一百多号人就得料在这儿,所以在互骂的同时,还要想好退路
不过以眼前这情势,显然黑松吃亏,可他手里还有张杀手锏——自然就是我
“秦夫人!”一直火翎箭射到我的面门前,被黑松一把攥赚这时他才说出实情,那矮子显然不相信
“没错,这就是你们秦将军的夫人”
那矮子迟疑半刻,望向山谷方向,那里随时都可能有接应的汉北军前来
“***,将军夫人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放箭!”矮子发令,看来是宁肯错杀,也不愿意害他百多号兄弟贻误战机
“大人——”一旁一个年轻人压下弓弩手,拽了拽矮子的裤带,耳语了几句
那矮子面露难色,挥手撤下弓弩手,“老黑,你要是能放下刀剑,我不动兄弟们分毫”
黑松微微一勾唇,抬手扔了手上的青铜剑,其余人也扔下了兵器,我一旁纳闷,那矮子显然有些忌惮我的身份,明明是盘赢局,怎么他非要弃子?他就是现在把我堂而皇之的带出山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那矮子顺势让手下缴了黑松他们的兵器,并将几人绑了起来,而对我虽说恭敬,却也带着几分怀疑
此地山谷名叫天狼,往西就是东周地界,现归汉北管辖,天狼谷往正西五十里就是陆苍,正是我长大的地方,所以这周围的地理情况我很清楚,从天狼谷往东走大约三十里,就是秦军西大营的驻地,因为北调了一万人,如今应该还有一万五千的驻军,也就是说越往东走,应该越安全才是,可我这心里怎么会越来越的?
七十七 对决 二
“你叫什么?”习惯了高高在上,一时间没来得及改口,被那“矮子”大人瞪了一眼,这才回神,心下暗笑现在可还是宾主未明,自然不能太招摇
“听说宜黄城易了张中庞大人为守将,不知真假”那矮子待我到是恭敬,不过言谈中时不时带着试探,对我问得话也是一条都没回,守口如瓶
“张将军前几天刚被调去南军,宜黄守将由马副将暂代”在马上颠了近一天,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开始反抗,在肚子里一阵乱踢,伸手抚了抚肚皮,难受依然丝毫未曾减轻
黑松掳走我不像是故意,看起来他们更像是路过宜黄,不过是凑巧让我撞上了,平白惹了这么多乱子出来
“小心那姓黑的有诈!”山道拐弯处,我的马正好跟那矮子的搁得最近,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矮子半信半疑地看我一眼,沉思片刻才低声询问,“这话怎么说?”
“他明明可以挟持我往西,为什么偏跟你往东?不是他诚心投秦,就是另有隐情”
那矮子折,咂了咂嘴,“不会艾下午在林子外时,我们就盯上你们几个了,查过周围,应该没有埋伏才对”
头脑里闪出一丝火星,极快,还没来得及抓赚就已经熄灭,“今日巡弋的共有几队人马?”
那矮子瞪着三角眼上下打量一下我,似乎对我不怎么相信,没说话
“英翠娘调去西营的两千骑兵可否到达?”这个调动除了我秦权许章外,知道的就是西营的军官了,消他能信任我一点
“…六队”他迟疑地开口,看来刚刚那话有点效用
“近日可有什么异象?”
那矮子想了想,摇头
“你怎么会认识黑松?”
“几年前属下被征去打游牧族,黑松当时与属下同归班老将军帐下”
“此人性情如何?”
“内敛不外露”
太阳茓一阵微痛,怎么也记不起来刚刚那个闪过的火星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那很重要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那矮子见我神色有异,挥手让行军先停下,将我从马背上扶下来
我回身看看黑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不过神色泰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俘之人
我老爱说周辞多疑,其实我自己也很多疑,脑子里盘算的总是万一这样,万一那样,假设的场景很多,因此才会这么忙
那矮子名叫祁公傅,原是东齐一名副将,因喝酒误事被开除军籍,后投南凉,但也只被派出去巡弋,没什么实权,后来秦军收了宜黄一带的南凉军,他依然被派出去巡弋,不过秦军很注重巡弋,给巡弋队伍配备的都是经余俊等人特别改良的兵器,既携带方便,又能应敌作战,且游弋士兵都须受训,这一点还是当时焦素义在义瓦山定下的规矩,经秦权扶正,正式定为军规
我腹疼难忍,根本不能动弹,眼前又都是男人,不敢伸手相助,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莫说大夫了,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疼得满头汗
我摸了摸小腹,紧绷的很,突然有些的,心下暗想别出什么事才好
此地离西大营还有十多里地,到了大营,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起码西大营的主帅认得我,谁知腹痛刚刚好转,前去大营送信的人飞马回报,说是大营正南十里有火光
大营正南十里,那应该是西大营的粮草库,怎么会有火光?
“你们十人分成两组,分两路去探明火光缘由,再派一队人回营告诉你们主帅孙尤,让他即刻备战!告诉他,那粮食烧了就烧了,不可派人前去救援”南方有熊大山的人,汉北大军不可能大规模调兵进去,烧粮草库很可能就是想让西大营分兵去救援
被我指得一排人齐刷刷看向祁公傅,要知道他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我这个身份未明的女子哪能指使得了他们
祁公傅眼角抽搐两下,对我拱手,“夫人…孙大帅怎么会听我们的吩咐?”
“说得也是,我给急忘了”从袖子里抽出半块虎符,“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不会不信”这块虎符我通常不会拿出来,即使是危难时刻也不会轻易示人,要知道这可是调动秦军十余万人马的凭证,秦权将它交到我手上,自然是清楚我不会擅动,只是如今情势所迫,不得不露底
祁公傅见我亮了兵符出来,这才真正相信我便是秦夫人,立即点了二十几个精锐出列,准备让他们带着兵符前去大营
这时我无意间瞥了眼黑松,一个念头猛然跳出,“等一下!”
众人一滞,纷纷看向我,而我却看着黑松,“先查看一下我们的左右两翼可有异常!”这时腹部又是一阵疼痛,扶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深深吸了两口气,心里暗暗安抚着腹中的孩子,你要跟娘亲一样坚强,此刻,咱们俩都要坚持,“祁公傅,巡弋的队伍大概会在什么地方碰面”
祁公傅张了张嘴,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光顾着往前走,也没想起来咱们路上没碰见其他巡弋的队伍”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祁公傅性子急,一个箭步冲到黑松跟前,“怪不得你小子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不往西跑,反倒还跟着咱们往东走,原来汉北军要走天狼谷!”说罢就想动手,被我喝止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马上灭掉火把,派人到四周查探”
祁公傅出拳没收得回来,一拳捶到了黑松耳后的山石上,顿时鲜血四溅哼也没哼,系好腰带就去点兵总共派了二十骑出去,每骑的马蹄子上都绑了厚厚的麻布团,这么一来,夜间行军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声响,二十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正南有两骑回来,满身是血,看样子是碰上了敌人,其中一人下马便咽了气,剩下一人的伤势看起来也不轻,“正南十五里位置发现汉北车阵,大约有五百辆大型战车…”两口气没喘完就昏了过去
两刻后,正北方向回马报,发现汉北持戟步兵,没一会儿正西方向来报一队骑兵正迎面奔来,正东也被汉北弩兵封死,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我攥着那半块兵符暗暗闭眼,看来这次西大营怕是要受重创了,很可能会成为秦军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败!
“方醒可在天狼谷的营中?”我冷笑着问黑松,这笑意里包涵着几丝不甘心,怀孕的这段时间,我放松了警惕,方醒是个需要你全身心防备的人,单凭加派人手探查,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这一年来,秦军一切的进程都非常顺遂,连带我也放松了不少…
“军师此刻怕早已到了贵军西大营”黑松坦然自若地笑笑,“夫人还是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打仗的事,女人不行!”他这话在我听来似乎是在笑话秦权竟然重用一个女流之辈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然而眼前这局势,显然秦军已露败势,我没必要跟他逞这口舌之快,“祁公傅!”
“在!”
“你领一百人到正西三里处的山崖上,将崖上巨石翘入山下,随后领人往南行五里,那里有一处覆土河滩,取些杂草树枝尽量覆盖,之后退到正北,约十里地有一狭谷,记着留下些清扫的记号”
“…属下这就去”祁公傅领命而去
即便不可能阻挡得住汉北骑兵,不过恍他们一下到没问题,起码也可以争取些时间,翘掉山石,独挡正西的路,覆土河滩虽然不能陷住这么多骑兵,不过可以让他们改道,清扫狭谷,那完全是疑兵之计,谅他们此时不敢轻易犯险
祁公傅走后,又派了十人前去北军求救,剩下近百人与我一同往东而去,大概两个时辰后,祁公傅追上我们,而我们身前俨然是正在行进中的汉北弩军,这是一队大约三千人的庞大弩兵团,之所以说他庞大,是因为秦军西大营只有大约不到五百的弓弩手,如此一来,远距离对战,秦军就要输上一筹
“祁公傅,可有胆量拒敌?”我的声音让本就静谧的空间多了几分张力
“属下等全听夫人吩咐”祁公傅有些不自信地答应了一句,虽不自信,却当地坚定
“好!在场的人听着,今夜杀敌超过十人者,赏金一锭,授十户,超过五十人者,赏金十锭,授百户,超过百人者,赏金百锭,授千户,如能顺利拖住汉北弩兵主力一个时辰,除临阵退缩者外,均授赏金百锭,有拒敌丧命者,也授千户世袭”西大营就算要败,也不能全军覆没,依师兄的雄图,他费心机攻打西大营,不会只为了那一万五千的秦军,这里与秦军北军相距较近,不过百里,攻下西大营,下一步就会断掉北大营的粮道,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
“属下等定会誓死抗敌!”声音很轻,不过听起来到是十分激昂,这些人多半都是汉东难民出身,家里大半都朝不保夕,一锭金十两,可兑银百两,够现如今平民百姓家四五年的花销,荣一身可救全家,他们自然会倍加英勇
驻立高坡,饮南方火光参天,那是西大营的粮草库,不知道这西军大帅孙尤是否能顶得赚此时派军增援怕也是于事无补了,反倒还可能会中调兵之计,若他机灵,尽快备战,这西军大帅的头衔他就没白占,若不机灵,那事后是否还能薄头上那顶乌纱,可就不好说了
七十八 对决 三
两百多人的巡弋队被改编成四组,前三组每组六十人,负责对敌,第四组二十几人陪我留守
三组巡弋均弃弓箭,手持长戟,弩兵适合长距离对战,近距离他就没办法阻止了,探子探明,汉北弓弩兵团行进中每列只有一人持枪护卫,完全可以借助巡弋轻骑优势,直接冲入军列兵中砍杀第一组从当中截断行军,使其首尾惊慌失措,第二三组采用火攻,秦军巡弋身上都会随身佩有桐油,这给火攻提供了前提,投火乱其军心,加上首尾隔断,除非他军心如铁石!
提骄到高坡上,左手还拿着一根沾了桐油的木棍,我这后方也不会闲着,师兄,看来咱们这仗有的打了,你偷袭我的西大营,我偷袭你的弩兵团!
三刻后,前方响起一阵喊杀声,接着四下一片火光,惨叫声响天彻地,从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汉北弩兵被火光弄得晕头转向,秦军的人数虽少,可马上兵的优点就是速度快,况夜间的视线不好,且弩兵搭脚上弦的机会完全被自己人的拥挤给夺去了…
将右手中的长剑Сhā入土中,擦亮火折,点燃手中的木棍,手一松,木棍滚落到被沾上桐油的灌木丛中,火势陡然窜升,我的心跟着一跳,腹中的孩子也跟着踢了两下,其余二十几人也相继点燃了山坡上一片灌木杂草丛,跟着是二十几人的呐喊声,以及马的嘶鸣声,这些声响被山壁折回,在山间反复传送着,没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黑松被绑在山石上,正对面望着他的同僚们自相践踏…怒意夹杂着悲情,一股脑用他那双眼睛返还给了我
拔下长剑,指着他的眉尖,“战场上永远都是你死我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记住了!”小腹一阵紧绷,我能感觉到他在里面很难受,可我没办法,他选了我这样一个母亲,秦权这样一个父亲,这样一个时代…孩子,如果你够命大,就跟娘亲一起坚持下去,如果你选择离去,娘亲也会祝福你!
“夫人,左翼发现汉北骑兵”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禀报,一个没站稳,跌了一脚
“多少人?”我一直盯着黑松的眼睛未移开,看得出来,他听到这个消失时,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五六十人左右!”
“好,放他们入围”我与师兄师从同一人,师尊有个习惯——做事求万全,我们都很好地学到了他这一点
那禀报的士兵一直在后方查探,并不懂这“入围”的意思,疑惑间被旁边一个士兵拉走
三刻后,十多名满身是血的士兵提着一堆人头来到我跟前,“夫人,一共五十三人,这儿是五十二人的人头!”
另一个士兵补充,“夫人神机妙算,这帮小子一听声响,就拔马往南跑,没跑两步就掉进了陷阱,根本不用我们费劲!只有一人逃脱,不过跑错了方向,摔进了山谷!”
“嗯,记下你们的战功,回去等着领赏”我浑身乏力,小腹的阵阵疼痛更是刺激着心脑
“谢夫人!”众人不敢贪功,分好各自的战功,又呐喊助威去了
眼见着前方火光渐弱,汉北弩兵已经损伤过半,剩下的一时也很难有余力再战,这时,只见东方火光冲天,终于轮到秦军了…
黑松仰天大笑,笑音充满了复仇的痛快
我方氏一族隐居百年,与世无争,如今到了我跟师兄这一代,造下如此杀虐,也让方氏一族的名声为此受辱,人道是世外桃园,其实不过三两轻骨
“夫人!属下请命奔赴西大营,与汉北那帮孙子一绝死战!”祁公傅等人只回来不足五十,显然已经杀红了眼,非要在今晚作结不可
“不缺你们几条性命,祁公傅,派几个人再去北大营,告诉班骁武敖,西大营若毁,他们两个的项上人头不保!”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依照孙尤的军力,加上我破了汉北半数弩兵,他应该能撑到援军来才是,何况汉北骑兵尚被困在山中,一两个时辰还找不到路
祁公傅已经完全听从我的话,派了十个人前去北大营
这时忽听到几声抽泣声,我抬眼望去,一个少年正抱着一具死尸抽噎,像是怕被人听到,还刻意压低声音
“哭个屁,大丈夫马革裹尸那还不是正常”祁公傅朝那少年吼了一声,吼完看看我,像是怕我怪责那少年
我冲那少年招了招手,少年被身旁的人一把拽起来,推囊到我面前,少年看起来并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跟当年的武敖一般个头,一般瘦弱,青黄的脸上满是血污,有干涸的,也有新鲜的,只是不知道的是谁的
“夫人饶命!”少年单膝下跪,很少有男人单膝跪我,猛一见,到有些小惊
“起来吧”让祁公傅将他搀起身,“那人是你亲人?”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具尸首
“禀夫人,是我兄长”少年还鞋不知道男儿泪不示外人,眼泪又流了出来
“家里怎么愿意让你们兄弟俩都入军营?”
“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吃兵粮就得饿死”
“你们都出来了,那爹娘怎么办?”
少年摇头
心下一片宁静,这就是乱世,相比起来,秦权虽各方受阻,可起码他衣食无忧,“想回家吗?”
少年以为我要赶他走,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连声求饶
“如果我给你金银,你会回去吗?”
少年生出哭腔,“小人愿意为秦将军效忠,一辈子待在秦军”
祁公傅也一旁帮腔,“夫人,他家在东周,汉北的徭役太重,根本就是等着饿死,留在军中起码还有口饭吃,一年捞不巧,还有十多两的银子,不比在家强?”
我无力地点点头,是艾也许在营中可能是最好的
“祁公傅,好好帮他葬了兄长”
“夫人放心”
此刻,再转眼望向正东,火依然在烧,甚至隐约能听到呐喊声…不知道师兄是如何面对自己造成的杀戮?
火光一夜未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闭上眼,总之那火光一直在眼前闪耀着,直到东方微露曙色,只见红通通的朝霞被浓烟染成了灰红
祁公傅匆匆来到我跟前,“夫人,第一批去北军求救的人有信了,武将军昨夜即刻出动了五千骑兵前来增援”
“汉北军的骑兵几时出得山?”
“昨夜四更时分”
四更?看来武敖的骑兵还能赶得上解围,“好,咱们现在就去西大营”
祁公傅面露难色,“夫人,您这身子怕是盯不住再说,武将军发了话,要是您出了一点差池,这里所有兄弟都要被斩首”
“放心,我还没笨到去送死的地步,跟着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不过祁公傅还是找了辆破旧的战车来,没再敢让我骑马,我也乐得轻松,只是隐隐有些的,孩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了?
寻着汉北战车的轱辘印一路往东而行,这条路目前尚算安全,昨夜西大营粮草库一烧,边城的熊大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因此汉北的战车必然不会按这南边的原路返回
九月的清晨已有些清寒,闻着断断续续飘来的烟血味,好久没有的恶心感猛然生了出来,真是奇怪,昨夜那成片的血泊都没能引起一丁点的恶心!
黑松像是昨夜被人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坐在马背上,不过气色看起来相当好,也许他坚信他的“方军师”是所向披靡的
是吗?战争到最后,往往靠得不再是谋略…
七十九 对决 四
“夫人!正北十里处发现汉北军!”
撑起身子站起来,饮正北,山谷对岸站着一队人马,“过”
“夫人,还是别过去了,我们现在还不足百人…”祁公傅有些诺诺,不过最后还是伸手示意按我说得做
太阳升到了一竿子那么高,有些灼灼,清风却依然有些寒凉
山谷之间相距大概两三百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能肯定对面战车上那个儒衫男子定是师兄方醒
登高望远,指点山河,何等的魄力,手指轻轻一指,我秦军一万多人马被他尽数围住
“夫人!他们好像上弦了,您到车后躲一下”祁公傅挡在车前
他这一说,我眯眼望了望他们的弩弓,看起来相当大,要几人才能发射
说话间,只听一阵响,一只箭擦过战车边定在了我们身后一块大石上,入石三分祁公傅惊恐得看看我,见我面不改色,突然大笑出声,“***,这箭够邪乎的,两百多步还这么大威力”
这是挑衅吧?双手撑住车辕,看来秦军与汉北军差得不只是一点,此战给秦军提了个醒,很多东西都需要改进,无论是军官的指挥能力还是士兵所用的兵器
这时,两骑飞将而来
“武将军已过燕屯,请夫人示下!”
“告诉武将军,先破车阵,驱虏打虏!”
“是!”
望着两骑绝尘而去,看看车旁的祁公傅,“祁公傅,你马上的单弩射程有多少?”
祁公傅取下弩弓看了看,“百步之内可以穿杨,最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看来余俊这个兵器营造也没白做,抬头仰望天空,“能把那山鹰打下来吗?”
“能!”说罢甩甩膀子,脚尖蹬弩,上弦
“吱呦”一声,天上盘旋的山鹰惨叫一声,应声而落
我看一眼对面,输人不输阵,输阵不输气,你挑衅,我自然也要示威
我们所站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烽烟滚滚的战超汉北战车正排成一排往秦军的中心推进,汉北骑兵也从东面包夹过来,孙尤能坚持到现在,确实非常不容易,战时临时搭造的高台早已被汉北弩兵的火箭点燃,此时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武敖的骑兵绕道来到汉北战车身后,这种大型战车杀伤力极强,但排成列时,一时很难转身,比较笨重,虽然战车旁配有弓弩手及长枪卫士,可不成气候,在快速反击的骑兵面前,总是有些心余力绌,更何况武敖的行事向来狠厉,容不得别人占一点便宜
“好!挑干净这帮龟孙子!痛快!”祁公傅拍着大腿,站在崖边又跳又叫
眼看七八十辆战车被破,车阵破开了一道口子,秦军已经有人从里面窜了出来,只听对岸传来一阵击鼓声,再看山下汉北军的车阵迅速开始内缩,分成了两队,每队变成一个圆圈,士兵在内,车头在外,这样骑兵无法入内,只能往后退
这种车阵很难攻,因为战车前头都布满了锋利无比的枪头铁锥,无论人马,近身者必不留全尸
“夫人,这怎么办?攻不上去啊”祁公傅急得嗷嗷叫,冲着对岸又是一阵臭骂
“火攻!”可是我这里没有金鼓,如何才能通知山下的人?转眼见祁公傅正对着师兄那边大骂,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祁公傅,把人都叫起来,对着山下喊”
“喊什么?”
“火攻!”
如同顽童的游戏,百来号人冲着山下异口同声喊“火攻”
没多会儿,就见秦军开始用投石机响车阵中投掷火球,孙尤也不傻啊
师兄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战车被烧,金锣鸣响,战车渐渐往北而去,看来是有意退出主战场
这时汉北骑兵以万夫不挡之勇从西大营一路踩踏过来,早已被打散队列的秦军,此刻如同砧上肉,只能任人宰割,而武敖的骑兵主力却因为汉北车阵的北撤暂时受阻
“祁公傅,手上可有响箭?”攥紧车前挡木,深深呼两口气
“有!”
“往正南连发三箭”
“是!”
记得武敖带领汉北骑兵时,曾用响箭做指挥,消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三箭接连发向正南,武敖的骑兵队列随即做出反应,迅速奔向正南,紧接着从汉北骑兵的腰部拦腰截下,尽头正碰上北撤的汉北车阵的后背,正好又是一阵厮杀
对面响起鼓点时,骑兵队正好到了汉北骑兵的身后,这时孙尤迅速收滤一排弩兵,从背后放箭,汉北骑兵只得一直往西奔,不好再回头
武敖的骑兵刚刚参战,气势如虹,此刻又得了势,在武敖的指挥下,迅速分成两队,分别往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成放射状,遭遇汉北军时,又迅速掉头,两队互成犄角,直切汉北骑兵内部
对面此时击鼓换队形,将被武敖切开的骑兵迅速换成前后两列,尽量减少与秦军的正面冲突,这时,汉北弩兵早已退到射程之内,正准备弓弩齐发
我赶紧让祁公傅发响箭警示,响箭在空中炸出一片白烟时,武敖的两队骑兵迅速退向正东,在孙尤的步兵方阵前合成骑兵方阵,孙尤迅速收拢盾甲兵卒,排到骑兵身前,动作相当迅速,不免让人赞叹,没想到这孙尤到还真是个将才,难怪许章几次荐他!
这时,马探来报,熊大山一部来援,三千骑兵离西大营驻地还有二十里我不禁转头往往对岸的师兄,我就看你还能撑多久?
两军方阵均已成型,相持对立,一时间四野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夫人,熊将军请命参战”一穿着绣有“南军”字样的传令兵下马单膝跪倒
“让他少安毋躁,先将兵马拉到东山口处!防止汉北军突袭!”
“是!”
没想到的是对岸鸣金收兵了,只见汉北军沉着有序地退出战超西大营薄了,可——仅仅就只是薄了
这次突袭中存在了太多的变数,如果黑松没有掳走我,如果黑松早一步将我带出天狼谷,如果不是武敖马不停蹄地前来救援…存在着太过的如果不一定
当对面的战车消失在晚霞之中时,我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中,我努力想伸手抚摩自己的小腹,可惜始终不能如愿,这一刻,我只想知道,腹中的孩子他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是离开我,还是陪伴我?
睁开眼时,武敖正坐在跟前,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掉,见我醒来,十分开心
“孩子…”丝毫没有力气问得完整句话
“大夫,我姐姐问孩子怎样了?”一把将身后的老医官揪过来
“禀夫人,您昨夜动了胎气,不过您腹中胎儿生力强劲,并无大妨,只是舟车劳顿,山路颠簸,要多加休息,多吃些保胎汤葯才好”
听了这番话,我才安心,心一放下来,困倦又袭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询问西大营还剩多少人,只看到武敖的嘴张张合合,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这怕是我睡得最久的一次了,只等有双手抚摩我的小腹,有人的眼泪滴到我的脸上,我还觉得他们烦,怎么这么爱扰别人的清梦?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很抗拒这些烦人的声音,用力踢了踢肚皮,我的耳朵这才跟着他的动作重新回复了听觉
“夫人怎么还没醒?”这是扶瑶的声音
“别哭了,大夫说夫人只是太累了”这是红玉
“相公,姐姐真没事吗?”秀水也来了
“你们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还让她怎么睡!”这女声久违了,是英翠娘,怎么她也来了?我这是在哪儿呢?就算我跟英翠娘可以进军营,可红玉她们不能艾我这是到了哪儿?
费劲地睁开一条小缝,秦权冲我笑笑,我刚想回应一下,扶瑶这丫头便“哇”得大哭起来,看来我这家院的规矩不立好,瞧这大呼小叫的…
“好困”怎么还是这么困?迷迷糊糊的,似乎又不省人事,也不知刚刚那些景象是真还是梦
八十 复活的王兵 一
西大营一役对我来说如同一场梦,梦醒时,我依然躺在秦府后院的红木床上,可惜那始终不可能是一场梦,秦军西大营一万五千兵马只剩四千不到,粮草库的八千旦精细谷粮颗粒未剩,这就是师兄自认为的失败,对秦军来说,这是非常讽刺的说法
可对汉北来说,没能一举攻下西大营,致使他们不能截断秦军北大营的粮道,这就是所谓的失败,然而对秦军来说,这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
秦权亲自助阵西大营,再次重用孙尤,这次不再将西大营视为可有可无,而是相对地在四方军中更加注重西部的设防,四军中的守将分别是西——孙尤,北——班骁武敖,南——焦素义英崔娘熊大山,东——崔尚至,秦权如今正在辅佐西大营,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
我这个待产的秦夫人自然只能待在宜黄城内,身边除了伏影,又多了一个隐身护卫,这次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想想当时清醒后秦权的那副眼神,愤怒中带着些许怜惜,真是很精彩
焦素义远在南军,不敢轻易擅离职守,所以才指使英翠娘来看我,冠冕堂皇地说是来汇报军情,可这一住下来就跟粘了糨糊一样,怎么也没再走出宜黄城
现在可到好,走到哪里,总有一堆人跟在后面,根本连秦府都不敢出,不然人家还以为秦家打算搬宅子了
“夫人,我听外面人说,城东山里挖了好些古尸出来”有扶瑶这丫头在,一点也不用的听不到外面的事
“古尸?”
“嗯,还有盔甲呢,老百姓都跟疯了一样,赶着趟子往东山跑,大家都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出珠宝来”
红玉一旁扯了扯扶瑶,“夫人还怀着孩子呢,别说那些晦气事”
小丫头揪着嘴点点头
不过我到是闷得久了不舒服,听点奇闻也是好事,秦权那家伙把我扔进府里,吩咐人“看”好我后,自己撒欢走了,也不管我这忙人做久了,哪还能闲得下来,“这事州官没管吗?古墓可不是随便给人挖得”
扶瑶无奈地冲红玉笑笑,“管了呀,可轮到发财的事,管得了白天不做贼,哪管得了晚上不偷摸”整理一下手中的绣活,皱皱鼻子,“听绣坊的老板说,六街口的那个屠夫就挖出来一把青铜剑,一点铜锈都没长,跟刚铸过得一样”
青铜剑?这让我记起了当年在去汉西的路上,秦权得到的那把青铜剑,再有武敖也曾从一老者手里买过一把,据说也是古墓里出来的,“还挖出来什么?”
“还有丝绢,听说颜色可漂亮呢,就是一出山,那绢就变成了一堆灰炭,外面人都说,兴许是墓主人生气了”
看来这事是要管管,如果百姓们把挖人坟茔当成了习惯,这就不好了
次日,让人把州官张杜叫了来,将封锁古墓的意思说给他听,他满口答应,还说就等着我发这话了,因为怕我身子不好,这种事就没敢来报,只是暂时派了几名官兵前去守着
他将古墓一事从头至尾跟我交待了个清楚,自从西大营一役后,无论州官还是军中将领,似乎都比往倡卑了许多,看来权势还是要依靠战功才能行驶地更畅快
“属下请了城中几位博学的老人,将山中挖出的物件一一查验过,他们认为,这山中可能真得有墓,而且还不鞋从那些东西的制造工艺来看,很可能是前朝金国的东西”
“金国?”三百年前被大岳先祖吞并的东方大国
“对,宜黄在三百年前正是金国中部最大的一座城池”
这到让我来了些兴趣,当年在去汉西的路上所见的那座山洞,秦权逼着我将其全部忘掉,至今还觉得有些冤屈,没想到如今这宜黄也闹出了古墓,我对古墓的认知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它们里面所藏的那些历史
金国与魏国一样,是当时大岳先祖最强劲的两个劲敌,无论军事国力,可以说都比当时刚兴起的岳国强很多,若非岳国巧妙地利用了这两大强国之间的恩怨,怕是也没有这三百年的大岳天下
红玉看得出我的意思,她在观人意图这方面相当老道,只那么一闪神,我忘了隐藏眼中的那抹兴味,她便看出了我的意思
张杜走后,红玉冲着一脸无聊的英翠娘使个眼色,后者随着她的示意看向我,冷声一笑,“夫人,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您这次该不会又打算出去找谁打一仗吧?”
微笑着摇摇头,若是这样,那秦权说不准真要禁我的足了,就是不冲着我,也要迸他儿子吧,这话乍听起来有些伤人心,不过也是事实,上次无意着了黑松的道,若非师兄有意夜袭西大营,兴许我如今还在汉北大牢里吃牢饭呢
可能是即将出世的孩子带给了我好心情,虽然西大营那场大战的景象依然还会在午夜梦回时莅临,不过显然惨烈的场景正随着临盆日期的到来渐渐被遗忘,这当中也要归功于身边围着的这群女人,她们的陪伴让我根本无暇再去胡思乱想
十月中下旬,秦权捎来口信,说是西大营已然建好,调兵一事也即将完成,不久便可以回宜黄暂住一段时间,为了巩固西防,不得不从东军抽掉两万人马到西大营,这么一来,东部的土匪山贼又要开始闹腾了,东部几个州官往宜黄跑了好几趟,消秦权能调些人马震住东部山匪
这兵自然是不能再调了,唯一解决的好办法就是将东部的土匪山贼剿粳可算来算去,能点得上名的军官都有自己特殊的任务,秦军依然是将少兵乏,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时我记起了一个人——祁公傅,此人的本事虽不堪统帅三军,可带兵剿匪到还是绰绰有余,他在西军做巡弋小官就做得不错,不妨用他试试
秦权在向孙尤等人询问过后,很快将这个个子矮小的祁公傅调至宜黄,由我亲授剿匪一职,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授职,一来是想让祁公傅感激我的提拔,对剿匪一事尽心尽力,二来,也悄悄向秦军释放了一个信号——秦夫人有着提拔军官的直接权利,这对今后我能随意调动兵力提供了助益
果不其然,祁公傅对我非常感激,接受兵符时随即发誓一定要将东齐东北南凉东南的土匪全部剿尽
入了十一月,天气转寒,没些日子腹中的孩子就要出世了,秦权赶在头一场雪前回到了宜黄,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来了捷报,祁公傅接连端了三处土匪窝,说是借着这连战连胜的气势给我们将要出生的孩子扬个威势捷报之后还送上了九只碗口大小的方鼎,这让我跟秦权都很惊异,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这九只小方鼎,那是前朝金国的王室之物,他是怎么得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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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大家一下,正值奥运,要不要改变下?
譬如说一次发两章,隔一天一发?
另:QQ群已建,消意趣相投的朋友来玩,鉴于我晚上不上网,白天会加各位~~~~
呵呵,群里不说话也没事敖~~~~
八十一 复活的王兵 二
也许我们俩都是闲不住的人,本打算一起静静守候孩子出世,可没闲两天就有点不耐烦,秦权到还可以去城外的驻军大营转转,而我却只能望着窗外的屋檐发呆
祁公傅送来的那九只小鼎本来无意拿出来把玩,实在是无事可作,这才拆开木盒来看,无意中发现了鼎上的刻字,原来是前朝的皇室之物
祁公傅也说不出这东西到底出自哪里,只是他剿匪时,从山匪手中得了这九只小鼎,听那山匪头目说这东西是个吉物,谁得了它们,谁就能百战百胜,这才将东西送至秦府
金国虽然被灭三百余年,不过据传它的军政商在当时各国中最为出色,特别是商贾,当时几大有名的商家都出自金国,即使是当时作为大岳首席官商的苏氏商会,其主也是金国人,眼前这九只小鼎上就记述了一段故事,这故事的大致意思是说:承康帝有逐鹿中原的雄图,金国某姓商会为了讨他欢心,特地出资炼制了九只大鼎,蕴含了九州一统的寓意,消他日天下称雄之际,可将这九只鼎各自埋于九州,以使大金长治久安而当时的大将军龙眼也在此时训练了一支名叫“九胜”的特殊军队,鼎上只说这只军队如同天兵,是支不可战胜的神军,可在史书上并没有这么一支军队的记载,这就是最让我好奇的地方,若说果真有这么神勇的军队,金国怎么可能在最鼎盛的时候却被区区的岳国给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