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绝望地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宣告了惩罚的开始刑杖一下下起落分明地击在他赤luo的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刚开始几下尚可忍受,他咬着牙一声没吭二十几杖后,他便已到了硬撑的极限他紧闭眼睛,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到三十杖时,背上已见了血,一片鲜红他虽然闭着嘴巴,但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的痛叫,每挨一杖,全身都猛颤一下,几乎要挣扎翻滚起来,被另几个弟zi按住了身子他像一条不幸搁浅的小鱼,在沙滩上痛苦地煎熬,剧烈扭动的身体传达出极端的疼痛的讯息
黄金鳞并不是没有恻隐之心他几次想叫停,却又硬是把心中那股柔软压了下去他要让顾惜朝明白,凡事不可心存侥幸错误是没有理由和借口的,错,就是错,就要受到惩罚而且,惩罚不是可以轻易消除或减轻的
第四十杖终于落下了顾惜朝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放松,才加倍感到疼痛难忍,竟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顾惜朝发现自己趴在黄金鳞的石床背上涂了药,凉丝丝的很舒服,完全不像先前那样烫得像被开水浇了似的他转头想看看背上的惨状,却见黄金鳞走了过来
“你醒了”黄金鳞坐在他身边,伸手轻抚他背上红红的杖痕,温言问道:“很疼吗?”
面对黄金鳞的关切询问,顾惜朝有点受宠若惊平日里黄金鳞一向冰冷严厉,像这样温情关怀是第一次不jin让他莫名感动,说不出话
“一定很疼吧惜朝,我今天对你有点残忍了”黄金鳞言语中流露出几分内疚,令顾惜朝心头一暖
黄金鳞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今天是第一次实战,缺少经验,而且心里紧张,所以没发挥好但这不是理由每次实战,都应该下定拼命的决心,把它当成生死攸关的战斗,不遗余力你今天表现得很不好这几天你得巩固基本功,等伤养好了,我再带你去练功茓”
“翱”顾惜朝不jin叫出声来,一脸的不情愿
“怎么?”黄金鳞又严肃道:“要变强,就先要吃苦你不要觉得我心疼你就不再罚你还是老规矩,以后实战时,错一步打五杖你若不想挨,唯一的办法就是杜绝出错!”
“是,鳞哥”顾惜朝无奈应着,心想以后每天一顿棍子是难免的了
的确,没有错误是不可能的接下来遥遥无期的日子里,练功茓的那条刑凳几乎是为顾惜朝而设的了他每日先tuo好上衣,赤身与黄金鳞实战,然后自觉趴到刑凳上受杖所幸的是,虽然每天都有失误,但从未超过五处,通常只是两三处,只挨十几杖,最多是皮肉红肿,再也没第一次那样惨烈了
黄金鳞脸上的欣慰,是人都能看出来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一天天武艺精进,逐渐强起来,他一贯冰漠的嘴角竟挂了一丝笑意
顾惜朝感到自己的进步,自然是高兴的可令他有点失落的是,黄金鳞又恢复了严厉冰冷,再不像那样温和了每天受过杖刑,黄金鳞也不为他上药倒是朱雀护法英绿荷来过几次玄武洞,见顾惜朝满背的红蝇便怜惜地给他涂药,一边涂一边柔声埋怨黄金鳞对侍童太狠黄金鳞不说话,只是注视她,像要把她摄入心神想到初来鱼池子那夜的事,顾惜朝推测,他们两人有情,并且很深厚
九幽为白虎护法鲜于仇挑选的新侍童,是兄弟两个哥哥叫乱步,和顾惜朝一样大,弟弟叫乱虎,比顾惜朝小一岁乱步浓眉大眼,笑起来挺憨厚,看得出一定很疼弟弟乱虎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三分秀色,三分好奇,三分怯意和一分忧伤他们刚来鱼池子时,乱虎躲在乱步身后,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黑漆漆的洞茓,那种可爱可怜的样子很是撩人,连顾惜朝尖了都心里一动只可惜他们都成了鲜于仇施暴的玩偶
毕竟是同龄的孩子,顾惜朝心里痒痒的想去白虎洞找他们做朋友,但慑于黄金鳞的yin威,不敢轻举妄动
一日,顾惜朝正在回玄武洞的路上,迎面便见鲜于仇带乱步乱虎走来,大概是去练功茓
鲜于仇满脸的yin笑令顾惜朝很不自在于是他把头一低,从鲜于仇身侧走去,一声不吭,全当鲜于仇是空气
“站住”身后那个银装少年突然命令道
顾惜朝只得停下脚步黄金鳞说过,不要招惹鲜于仇
鲜于仇踱步到顾惜朝面前左手修chang的指甲顶起顾惜朝的下巴,右手将他脸侧垂落的卷发捋到耳后,邪笑着打量他
顾惜朝被动地仰视他
鲜于仇一声冷笑,一甩手扇了这孩子一记清脆的嘴巴不是很疼痛但声音很响,羞辱之意溢于言表
“玄武没告诉你,见到我要行礼吗?”鲜于仇长长的指甲刮着顾惜朝雪bai的颊上泛出的红色指蝇轻佻地问顾惜朝最恨别人打他的脸,鲜于仇这记带有强烈侮辱性的耳光,打得他很是恼火一时间黄金鳞告诫他的话,也跑到了九霄云外
“给你行礼?你算个什么东西?!”顾惜朝愤怒地骂着,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扬手要打回去
“真是个别扭小孩”鲜于仇啧啧赞道,抓住顾惜朝挥来的手,另一只手则yin荡地捏住顾惜朝身上隐晦的部分
“啊”顾惜朝痛苦的叫了一声,急急地挣扎扭动,他没料到鲜于仇如此yin邪,又惊又羞,白xi的脸顿时涨红,反倒越发可爱动人
“这么敏感?我真是忍不住要上你了……”鲜于仇已充满情yu,渐渐逼近道:“越别扭我就越喜欢……”
顾惜朝脸色一变,手一翻就去擒鲜于仇手腕,展开步法向对方踢去,竟是动真格的用武格斗
“来真的?那我就陪你玩玩”鲜于仇仍是yin笑,挡开顾惜朝的攻击,左手利爪一晃,直向顾惜朝胸膛抓去——
一道金光突现,隔在两人之间,巨大的冲击波将鲜于仇震退几步,顾惜朝功力太浅,被震飞起来撞到石壁上
“你怎么能对他用白虎刹?”黄金鳞向鲜于仇厉声喝问:“你想杀了他吗?!”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再说我早就看到你了,知道你肯定会出手救他这不,你从天而降太及时了”鲜于仇耸耸肩,摆出无辜的表情
“你也不怕别人说你恃强凌弱”黄金鳞不屑道转头将顾惜朝从地上拽起,愠怒地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努斥责道:“你收敛点,别这么傲!我再晚来一步,你现在就已是个死尸!”
“鳞哥,你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有这种当爹的气质?”鲜于仇笑吟吟道
黄金鳞懒得理他,转身欲揪顾惜朝回洞教训,却被鲜于仇阻住道:“鳞哥,我不能跟这小鬼动手,我的侍童总可以吧?今天这小鬼冒犯了我,我得出口恶气“
“哦?”黄金鳞轻蔑道:“你确定你的侍童能赢他?”
“呃……这样吧,他赢的话,我就不计较了;我的侍童赢的话,鳞哥得调教调教他,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许再犯上作乱”鲜于仇刮着顾惜朝的下巴,坏笑道
鲜于仇之所以这样口出狂言,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黄金鳞对顾惜朝的重视,更不知道顾惜朝已将绝技玄武啸学得差不多了
鲜于仇命乱步来与顾惜朝格斗兵刃是木剑,规则是制住对方为赢
乱步与顾惜朝其实是不远战斗的两人都对对方印象不错,都不想伤了感情迫于无奈,他们行完格斗礼,开始了较量
鲜于仇见了顾惜朝的功力不jin大为惊诧他惊异问道:“鳞哥,你把玄武啸……传给他了?”
黄金鳞不回答,冷眼观看两个孩子战斗
乱步是根本敌不过顾惜朝的刺砍削挡格,乱步只有防守的份,顾惜朝一步步稳扎稳打,狡已压得乱步应不暇接
终于,乱步露出大破绽,胸口没有任何防守顾惜朝一招调虎离山果然奏效,举剑欲刺乱步胸膛一旦这一刺成功,乱步定被制住
顾惜朝脑中突然闪现一丝犹豫——这一剑刺的是胸口要害,若是真剑,对手定会毙命现在是木剑,那么就要用十分的力才能得手如果不用全力,在一招便废了,没有丝毫效果可如果用全力,一剑下去乱步的胸骨很可能被刺断,更严重的会接着伤到心脏,以致毙命
究竟是刺,还是不刺?
电光石火之间,乱步已看出顾惜朝的举棋不定,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乱步心中泛出暖意,但格斗还要进行,于是举剑攻入顾惜朝破绽
“咔”的一声,顾惜朝手中木剑被乱步砍飞出去,他心一惊,正欲空手再战,乱步木剑一挥,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胜负一目了然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顾惜朝的惨败,是由于那片刻的踌躇,与不忍
“承让了”乱步收回剑,向顾惜朝行了一礼
“你的侍童还真义气啊”鲜于仇似是自语地对黄金鳞说:“多亏他手下留情,不然我又得去劳烦神君去给我挑新侍童了”
黄金鳞握起拳头,格格作响他的独眼的光芒,像一座狂喷的火山!他大步迈上前去,一把揪住顾惜朝的衣领,向洞内拖去!
“发哪门子火翱”鲜于仇见他脸色可怖,莫名其妙问着,跟了过去
“跪下!”黄金鳞将顾惜朝摔到石壁前,吼道
“你咋啦?”鲜于仇越发奇怪虽然他自己天天虐待侍童,可见到黄金鳞也一副暴虐样子,心里有点发毛
“玄武护法,小顾他是让我的,你别罚他了……”乱步支支吾吾道
“请你们,离开”黄金鳞一字一顿道:“玄武洞调教侍童,不是给外人看的”
鲜于仇极想留下观看顾惜朝受虐的样子,但慑于黄金鳞怒火,只得识趣地带乱步乱虎离开
乱虎拉着乱步的手,走到洞口又担忧地回望顾惜朝兄弟俩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内疚同情
顾惜朝面壁跪着,听到他们走远,心跳越来越快
黄金鳞取出一条专供笞刑用的竹板,走到顾惜朝身后,二话不说,抡起竹板狠狠抽在他tun上!
“啪!”
顾惜朝险些叫出声来,被打到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得如被火烧
“啪!啪!啪!”
竹板狂风暴雨般倾泻下来,顾惜朝承受不赚上身向前倒去,连忙双手撑地支持身体这样一来tun部翘高,更迎合了残暴的板子每一板都极重,每一板都结结实实抽在身上他咬住一缕头发,拼命忍耐,不肯示弱叫出声来黄金鳞正火冒三丈,见他不屈,更为恼怒,高高扬起竹板,狠狠抽下,不到十板,顾惜朝已冷汗淋漓,卷发被汗水沾湿,汗水淌过额头,脸颊,顺着发梢滴下剧痛令他全身战栗,xia身不由自主扭动想逃避暴打,但每次躲闪都会激起黄金鳞更大的愤怒,招致更重的一板
二十多板后,黄金鳞已不像先前那样猛抽一气,而是一下下打得分明
“优柔寡断!优柔寡断!打你多少次,你才能改掉,这个恶习!”黄金鳞顿挫地说着,每次顿句打一板:“我说过多少次,每次格斗,都要不遗余力!那一剑,你竟能不刺!等对方来杀自己么?!”
黄金鳞见顾惜朝已经不支,心有些软,念及他还是个孩子,便不忍再打,停下来用竹板一端挑起他的下巴,喝问:“你知不知错?”
顾惜朝脸色惨白,无力地松开口,咬住的发丝散落下来他虽然极度虚弱,但目光和语气竟仍是那么倔强,居然说:“我没有错”
这句回答绝对在黄金鳞意料之外,令他愕然
“如果今天我的敌人不是乱步,那一剑我一定会刺下去我对别人不会犹豫乱步一旦有个闪失,乱虎就真是孤苦伶仃了鲜于仇喜欢凌虐,乱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折磨死我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所以,即使知道会挨打,我也不后悔”顾惜朝慢慢喘息着说,语气十分坚定
“你以为日后和你拼命的人都是你的仇人或陌生人吗?和你有感情的人照样可能会杀你到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念旧情而犹豫?那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别人杀的!”黄金鳞冷冷道:“义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跪好!”黄金鳞命令道,走回顾惜朝身后,又挥起了竹板
“啪啪啪啪……”
板子落在身上,一下,又一下顾惜朝疼得颤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这种笞打是鱼池子里最具羞辱性的责罚,黄金鳞选择这种惩罚方法,显然是为了在他受皮肉之苦的同时心中也产生痛楚的耻辱感
顾惜朝虽然心酸,但表现得愈发倔强他骄傲地昂着头,紧抿shuang唇,扼住叫喊,任火烫的疼痛噬咬ji肤
打到六十多板时,黄金鳞看到这孩子白色长裤上洇出一块鲜红的血斑再打几板,鲜血迅速扩散,洇湿了一大片,蔓延一片惨红
“流血了”黄金鳞冷冰冰地说着,将沾着鲜血的竹板举到顾惜朝眼前,问道:“你认不认错?”
“不”顾惜朝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虚弱得细不可闻,shuang唇苍白,但神情的高傲不屈有增无减
黄金鳞的独眼,定定地看着这孩子目光说不出是震惊,是钦佩还是怜惜
那种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黄金鳞长长地叹息他摇头叹道:“我真不知道,我欣赏你这种韧性,会不会害了你”一低头,见顾惜朝白裤几乎被血浸透,有些心疼,蹲xia身将这孩子长裤褪至膝窝查看伤势
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腰侧和da腿上布满紫色淤青,tun部肿了很高很高,红褐色暗红色枣红色的皮肉正不自觉一收一缩来缓解剧烈的疼痛左侧tun瓣中间绽开了一道口,鲜血正源源不断从裂口涌出
黄金鳞皱着眉头将他绽开的伤口捏合到一起,涂上药膏将血止住
顾惜朝仍是面壁跪着,忽觉tun部被轻轻抬起,清凉的药膏在火烫的皮肤上揉搓,缓缓渗入,便知道黄金鳞已饶恕了他而黄金鳞的手指在他tun上滑动,又令他感到羞耻无比,涨红了脸
黄金鳞涂完药,却不许他提上裤子,只羞得他想一头撞死
“这点屈辱都受不了吗?只要进了鱼池子,就必须放弃尊严在这里,除了九幽,其他人都没有尊严那些弟zi,经常赤着全身受刑,再一丝不gua地面壁跪上几天几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鲜于仇,从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我知道你脸皮爆不愿受笞刑的侮辱,所以以前从没对你用过现在看来,只有笞刑对你最起作用我今天下狠手打你,就是要你铭记这次屈辱,以后每一次战斗,都要竭尽全力,不许再优柔寡断”黄金鳞将竹板挂在石壁上,道:“以后每次格斗前,看看这条竹板,想想受笞刑的滋味我不管你因为义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敢再犯一次,我就用它打你,打到它断为止”
顾惜朝无地自容地不敢抬头,却硬被黄金鳞托起下巴,教导道:“在鱼池子,就是弱肉强食如果想翻身,就必须变强你可能会因为我的严厉而记恨我,但当你真正成熟时,你会明白,这几年我对你严格甚至残酷的训练和惩罚,是为你的强大奠基的现在的汗和血不会白流”
黄金鳞松开顾惜朝的下巴,严肃道:“今夜不许睡,面壁跪一夜,好好反省不准乱动,不准偷懒,不准摸伤口跪直了身子不准弯我会随时过来抽查,如果你没按要求做,就再加二十板子”
黄金鳞离开了顾惜朝跪在洞里,很是伤心他毕竟太鞋体会不了黄金鳞的良苦用心,只觉得黄金鳞对他过于苛刻但由于他十分敬重黄金鳞,便努力按要求去做这样耻辱的姿势对他来说武艺与酷刑,他闭上眼睛不愿去看,可夜间岩石缝间渗出的水珠正滴落在他xia身luo露的部分,像时刻提醒他今日的羞耻,更增进了他的耻辱感
他睁开眼睛注视石壁石壁上挂着那条象征责辱的竹板它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像在嘲笑他的懦弱无能优柔寡断它在他身上烙下数不清的疼痛的印记,它在他心上投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它尽情地侮辱他,肆虐地蹂躏他,残暴地折磨他因为他是弱者
不,我不要做弱者他告诉自己
他面对石壁,暗暗发誓:今后不再感情用事,铭记这次的教训,倾尽全力战斗,把每次战斗当做攸关性命的斗争,做一个优秀的胜者凡事都力求完美,做到最好
如果有下次,他对乱步,将不会再留情
棱辱激发了他的斗志,虽然那是以纯真善良为代价的
顾惜朝从未向乱步乱虎提起那夜挨打的事那兄弟俩虽不知道,但还是对他十分感激三个孩子经常趁护法不在时聚在一起谈天玩闹,聊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话题,也算给枯燥乏味的生活注入些生机他们总喜欢聊来到鱼池子前的时光,然后三个孩子想到鱼池子里的生活,不jin黯然神伤不过他们总有办法高兴起来
顾惜朝特别喜欢乱虎,亲切地叫他“小虎子”,他也亲昵地叫顾惜朝“小顾哥”兄弟俩去玄武洞找顾惜朝玩时曾被黄金鳞撞见,结果三个孩子都被骂了于是顾惜朝只得偷偷溜到白虎洞鲜于仇巴不得他天天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了倒是有两次顾惜朝回玄武洞完了,被黄金鳞扭耳朵扭得通红,心有余悸一连几天没去找他们
黄金鳞生气顾惜朝不用所有时间拿来练功,而顾惜朝觉得一整天光练功挺无聊,需要放松一下
就在顾惜朝有点懈怠时,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给他敲了一声警钟,让他对鱼池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那一天,顾惜朝又溜进白虎洞找乱步乱虎
“你们怎么了?”顾惜朝见乱虎缩在乱步怀里瑟瑟发抖,惊异地问
“鲜于仇这个畜生……”乱步咬牙切齿道:“他今天受了九幽的气,拿我们泄愤……小虎被他用藤条抽了,然后又被他……被他……”
乱步哽住了,眼里全是泪顾惜朝见他们悲痛屈辱的神情,便猜出鲜于仇又用强上了乱虎
“小虎子……”顾惜朝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沉重地唤着他,伸手去抚mo乱虎挂着泪珠的清秀的脸
“小顾哥,你快走吧,鲜于仇快回来了”乱虎沙哑地说:“他今天火很大,见了你,可能也会……”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是艾走吧,这里太危险”乱步也劝道
“他会不会伤你们性命?”顾惜朝迟疑道
乱步茫然地摇头,抚着乱虎的长发的手有些颤抖
“我……我去叫鳞哥来”顾惜朝说着,转身欲奔出去
转身的那一刻,顾惜朝猛的倒抽一口冷气!
鲜于仇赫然站在他面前!银装耀眼,黑发飘拂,长长的指甲发着蓝光,像喂了剧毒一脸兽欲地盯着顾惜朝俊俏的脸身后是几个白衣弟
“我今天要杀的不是你们”鲜于仇阴笑,妩媚地抚着长发道:“别这么自作多情”
“那你要杀谁?”顾惜朝怀着敌意问,挡在乱虎身前
“哼哼,正好你也在,今天就给你们仨小东西看场好戏”鲜于仇用长指甲刮了刮顾惜朝的下巴,长袍一撩,威风凛凛坐在洞茓正中虎头交椅上,手一挥,一名白衣弟zi被押到椅前摁跪在地上
“我要让你们知道,冲撞白虎护法的下场”鲜于仇邪笑着,脚尖一挑,勾起那弟zi下颏,对他说:“我不杀你,但会让你死”
那弟zi估计是被点了哑茓,张嘴说不出话,拼命挣扎
“安静点”鲜于仇用靴子尖端踢了一下那人茓道,那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把他的眼睛蒙上,放他躺在石床”鲜于仇命令其余白衣弟
顾惜朝正想骂他荒yin无度,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qin兽之事,却见其它弟zi拿来一把木制短刀和一盆水,便知他另有文章,只得默不作声
鲜于仇拽起那弟zi的手腕,拿起木刀,向三个孩子挑眉道:“你们看好了”
他举起木刀,用力在那弟zi腕上狠狠一划与此同时,另一名弟zi开始将盆中的水向地面倒去
三个孩子都莫名其妙那一刀并未划开那弟zi手腕,又怎能将他置于死地?而且泼水在地面有有何用意?
一开始水流大而急,渐渐的,越来越鞋越来越缓慢
哗哗的水流声,像生命在飞逝
水流最终成为水滴一滴一滴落在石上,溅出清脆的声响
啪嗒,啪嗒
最后一滴水也落下了洞内十分寂静
鲜于仇将那弟zi蒙在眼上的黑布扯下
那弟zi安静地闭着眼睛,居然没睁开
鲜于仇冷笑一声,向三个孩子招呼道:“过来,探探他的鼻息”
乱步乱虎都有些畏缩,不知所措地望向顾惜朝顾惜朝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过去
他绝不相信那弟zi死了,有点赌气地伸手去探那人鼻息——
静诡异的静,像一滴水滴入大海,毫无波澜
像被火突然烫到一样,顾惜朝猛地缩回手乱步乱虎见他脸色骤变,都心一沉他们也上前试探,结果乱步惊得面无血色,乱虎直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倒退
“这不可能……不可能……”顾惜朝自言自语,脸色煞白地看着得意洋洋的鲜于仇,问:“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我可没杀他”鲜于仇半卧在白虎座上,长指甲理着脸侧的垂发,悠然道:“我只是为他营造了身临其境的死亡场景不过是模拟了一下割腕后流血至死的声音而已他自己被自己活活吓死了”
鲜于仇满不在乎地解释,一连自得的邪笑,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个少年,是人,还是……鬼?
乱步乱虎兄弟俩只是恐惧,而顾惜朝的思绪,却飘忽地茫远了
残忍这是比直接处以死刑残忍万倍的死刑让人在绝望和恐怖的摧残下,自身走向死亡,敢问除了地狱,又有什么地方有这种刑罚偏偏执刑者还在笑,笑得骄傲,笑得麻木,笑得恶毒像个魔鬼可悲的是,这个魔鬼身旁的人,或惊恐地俯首帖耳,或麻木不仁地附和着笑,竟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屑或愤怒或抗争每次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其它人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
这个鱼池子,究竟充斥了些什么?!懦弱?麻木?卑微?腐朽?恐怖?邪恶?**?冷酷?残暴?
统治者觥筹交错碰撞欢饮的酒杯,溅落的是奴隶的鲜血统治者纸醉金迷的花天酒地喧哗声,埋没的是奴隶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是哪里?人间?地狱?
顾惜朝想高声对鲜于仇说:你会遭报应的!你的死法一定比你折磨死的那些人痛苦得多!残忍得多!
但最终,顾惜朝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要推翻黑暗,先要保全自己,为今后奠定基础现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开战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耐
顾惜朝看看乱步兄弟他们无助地发抖
我会解救你们的请再等等,再等几年,等我足够的强
他转身离去,青衫飘动
黄金鳞看到顾惜朝突然刻苦用功,颇觉诧异询问顾惜朝,他却只浅浅地笑,并不回答
再去练功茓时,黄金鳞不再用木兵刃与他实战,而换了真刀解样一换,受伤便时有发生每次受伤,他都草草包扎一下伤口再继续练习随着实战时失误的减少,黄金鳞也将每处错误五杖提升为每处十杖他毫无怨言地接受了
掌握了玄武啸后,黄金鳞又授他暗器——神哭小斧这种暗器黄金鳞自己并不修,但根据心经精要,仍能辅导顾惜朝
神哭小斧并无斧柄,两边均是斧刃,手握两斧刃背面相接处这门暗器功夫转破高手罡气,属性阴黄金鳞用的是玄武刀,比较气势雄浑,用刀用得久了,对暗器这种小巧事物不感兴趣,所以不学但他认为顾惜朝年龄鞋应趁早多学些东西,艺多不压身,所以要求顾惜朝修炼神哭小斧
初学的那段日子是苦不堪言的
为了挤出时间学习新功神哭小斧,黄金鳞每天比以往更早地命令他起床练功他毕竟是孩子,贪睡,自己无法醒早,于是黄金鳞每日去叫醒他他必须立刻起来,稍有懈怠拖延时间,就会劈头盖脸挨一顿藤条
神哭小斧锋利无比,碰撞坚硬事物会当即迅猛反弹刚开始练习时练的是力度,足够强的力度才能击碎硬物而不致反弹每天他都必须击碎二十块较大的石头,但经常反弹,伤到自己黄金鳞关键时刻会出手相救,但他得救的代价是结结实实挨藤条一顿狠抽
力度练好后就是练准确度黄金鳞给他在洞内设了许多靶子,练习时他必须不偏不倚投中每一个靶子后来黄金鳞还将靶子抛向高空令他攻击,训练他射中动态事物的准确度
藤条是每日必挨的黄金鳞下手不徇私情,严格严厉始终如一,不允许半点差错那根藤条每夜都泡在池子中,吸足了水,柔韧无比,抽一下便迅速鼓起一道血印
好在一分辛苦一分才,艰苦训练后,顾惜朝的功力与日俱增了
顾惜朝体内本就阳气不足,阴气过盛,如今又修炼了阴性的神哭小斧,整个人阴阳严重失衡,体温几乎已像个死人而黄金鳞从不接触他的ji肤,所以也不知道他的状况
阴气太盛也并无大碍,只是怕冷而已但如果温度过低,就可能有休克甚至死亡的危险
来到鱼池子已有四年,顾惜朝从未像今年冬天这样怕冷
鱼池子在地下,密闭性好,没有寒风,但温度极低石缝间的水已冻结成冰凌,长长地垂在壁上凛冽的北风在地上呼啸驰过,听得清清楚楚
侍童一年四季只能睡在干草堆上,盖一条薄毯这对于如今的顾惜朝,实在是一种刑罚
他紧紧裹着那条薄薄的毛毯,身体蜷成一团,不由自主地冻得发抖他拼命向手上呵气,黑夜中看得见一团白雾从口中喷出然而无论怎么努力,身体仍寻不到一丝丝温暖每次呵气带给手心的一点点温度,总是稍纵即逝
抓不住的温暖,不属于我
冰凌朔风黑色的夜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好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未醒寒冷的魔爪从四面八方伸来,缚住他,啮噬他
他紧锁着,环抱双肩,双脚和小腿完全失去知觉,全身颤抖
朦胧中,他见到了戚少商
他看不见戚少商的表情只看见戚少商的轮廓很模糊
他就突然,哭了他疯了似的奔过去扑在戚少商怀里,放声大哭
“哥哥……带我走吧,回小屋去吧……我再也受不了了……呜呜……求求你带我离开这儿吧……我太冷,快被冻死了……我天天都挨打,很疼……呜……带我走吧……”
可戚少商不说话,也不抱他,而且戚少商的体温,不像从前那样温暖,甚至,冰得刺骨
他流着泪疑惑地抬头,刹那间呆住了——
自己抱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冰凌!
不——
他惊醒了眼前仍是黑夜,面前的石壁上悬着一根长而粗的冰凌
他警觉地去摸眼角好湿他又一惊,双手去摸脸满脸潮湿
我……哭了?
四年来不曾流泪,今夜,却因为思念那个人,睡梦中哭泣?我以为我放开了,结果,梦中令我动情的,却是你?
我以为我恨你,为什么梦中,我连想都没想过要恨你?为什么一如既往地爱你?为什么向你哭诉,渴望你的怀抱?
难道,我还爱着你……
不我不可以哭不可以这么脆弱
顾惜朝慌乱的抹干眼泪仿佛那一道道泪痕是他耻辱的印记,是他脆弱的标志
如果戚少商在,肯定会用拇指为他轻轻拭去泪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笑着叫他“小傻子”吧
他冷得缩进毯子,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很不幸由于前一夜没睡好,黎明时黄金鳞来喊他起床,他含糊答应了一声,竟立即又睡着了黄金鳞的气愤是可想而知的,扬起藤条狠狠将沉睡中的孩子打醒
“啊啊啊……”顾惜朝失声痛叫,声音颇有凄迷之感
见这孩子痛得在地上翻滚,连连痛叫,黄金鳞微觉诧异顾惜朝挨打时向来是忍住不叫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终于抽得这孩子完全清醒,黄金鳞连拖带拽将他领到练功茓
今天他的表现有些离谱整个人一看就不在状态练习神哭小斧中,一连七八斧都击不碎一块石头,射靶更是偏离十万八千里黄金鳞恼得连抽他几十下,他只昏昏沉沉地挨,像个没有心的布娃娃
在第十次射靶失手后,黄金鳞扔下藤条,走上前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啪啪两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鼻孔嘴角一齐淌血,原本苍白的脸上瞬间沾满红色鲜血,十分诡秘
“你中了邪吗!丢了魂吗!怎么这么魂不守舍!”黄金鳞呵斥道
“鳞哥……”顾惜朝的声音细不可闻:“我冷……我昨夜冷得几乎没合眼……我现在冷,还困……”鼻孔冒出的血绵延过shuang唇下颔,滴在前襟上,洇红了一片
“小孩子内火最旺,有什么冷的”黄金鳞不屑地说:“不许偷懒,好好练!”
顾惜朝失望地用袖子擦擦唇边的血,低头默默练起来
黄金鳞看出他眼中的受伤,但不知如何挽回只是紧握着藤条,即使顾惜朝练得再糟,也不忍心再抽一下
夜里,顾惜朝蜷在角落不敢睡,他怕一旦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刻骨的寒冷从身体内身体外里应外合,冰箭刺穿他的身躯
好冷……好冷……
疲惫困倦使他头痛欲裂,可一旦静下来想睡,冰冷又潮水般漫来,淹没他
他一向要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口求助的而今天他遭到黄金鳞冷漠的拒绝,万念俱灰
这个冬季,我还能熬过去么
他绝望地想着,忽然,洞口出现一团火光,十分明亮
他惊讶地抬头——
那个人,一身金装,手托烛台烛焰乖巧地在寒冷中寂静地燃烧,跃动的火苗像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那个人金色的眼罩反射着烛光,桀骜的脸像一位威严的将军
黄金鳞走到草堆边
“鳞哥……”顾惜朝下意识地往后缩
黄金鳞什么都没有说,将手中拿着的一条厚棉被展开,轻轻为顾惜朝盖上,再为他塞好被角
顾惜朝惊奇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连谢字都忘了说
黄金鳞的独目,凝视顾惜朝惊讶的眼睛不知是否因光线昏暗引起的错觉,顾惜朝觉得,黄金鳞的目光,充盈的竟是怜爱混着丝微的心疼与愧疚让人惊疑,他还是不是白天那个严厉的玄武护法
静谧的夜,烛火羞涩的舞蹈,悄无声息
黄金鳞伸出手,在顾惜朝被打破的嘴角处抚微微锁着眉,像怕再弄疼他
顾惜朝想说声谢谢,而红红烛光渲染中的这种温馨氛围笼罩下,竟说不出一个字
黄金鳞深深叹息,起身离开烛火腼腆着被他带走,恋恋不舍地摇曳金色的背影,满是威严,和伤感
顾惜朝目送他回去,脸上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幸福的笑容
这孩子快乐地笑了,钻进棉被,蒙住脑袋,在被子里撒欢儿滚动他依赖地紧紧抱住被子,用脸蹭它,感受它带来的神话般的温暖
好暖和……好幸福……鳞哥,你终究是在乎我的
他香甜地睡着了他从不敢奢求幸福,所以每次得到一点点都会感到满足
甜美的梦乡中,他来到春日的溪流边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许许多多的孩子,跑着跳着笑着,拽住风筝线,欢嚷着攀比谁的风筝飞得高
莹蓝的天空飘过几缕白云,碧绿的垂柳在微风中婀娜舒卷
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mi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战眨的①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跟轻风liu水应和着①
他心旷神怡地欣赏美丽的春色,羡慕地看着放风筝的孩子们
身后遥远地传来一声呼唤——
“小夕——”
他惊喜地回头,戚少商就站在他面前,温暖的笑容比最和煦的风还要柔和!
“哥哥——”
他兴奋地喊着,投入戚少商的怀抱!
好温暖,暖得好真实!
“我知道,真的是你!我不是在梦里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你的温度,你的身体!”
他如痴如醉地呓语
“是我,小夕,是哥哥”戚少商亲吻他,魔法般手中多了一只五彩缤纷的风筝,微笑着说:“我答应过你,春天来放风筝”
“飞喽!”他喜悦地欢呼,美丽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我们的风筝最漂亮,飞得最高!”他拍着手,蹦跳着
春和景明,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②
他纵情地欢笑,忘qing地亲吻他枕在戚少商肩头,呢喃道:“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永远在一起……”
突然,一个炸雷从天劈下,“轰”的一声,天地归于黑暗,万物化做虚无!
日落,月昧,星沉!
“哥哥!哥哥!”他惊惧地叫喊着,环顾四周,戚少商却了无踪迹!
“啊哈哈哈……”一个粗鲁沙哑的声音狂笑道:“他根本就不爱你!”
昏暝的天空中降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像一个人,可看不清相貌那黑影纵声狂笑,一把抓起落在地上戚少商的那只风筝,恶狠狠地将它撕成碎片抛向空中!
“不——”他哭喊着追逐着片片碎屑,被重重绊倒,跌倒在干涸的大地上风筝碎屑纷飞飘零在他身上,他跪着收集残屑,泣不成声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呐喊
“因为这里是地狱!哈哈哈……”黑影大笑,挥舞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长剑猛地向他头上砍去!
那一刻,他眼前突然浮现出黄金鳞的身影,以及黄金鳞的眼神——怜惜不忍心疼愧疚的眼神
带火的剑已砍入颈间!他绝望地喊道——
“鳞哥,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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