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那个人轻轻的笑声,接着感到那个人向自己靠近于是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知道那个人不会下手太重,但心还是用悬着,悬着
忽然,一股热浪喷在耳边那分明是鼻息
就在他感到无措时,脸颊上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那是两片潮湿柔软的东西温柔地贴在脸上,使他全身都灼烧般地战栗
好久违的感觉,却又如此熟悉究竟是什么?是什么?
顾惜朝迷茫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那张曾让他爱让他恨让他百感交集的脸
那种让人铭记的笑容——宠溺的怜爱的得意的神秘的有点痞有点坏的笑容
顾惜朝的眼睛,像淡淡的月光迷蒙朦胧懵懂
戚少商毫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对他浅浅地笑笑容温暖如冰融的春水那是多么美丽的笑容啊仿佛能把冰封的漠北熔化成温婉的江南像和煦的阳光,让你迷恋,让你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让你消这样的笑容能永远向你绽放
他总是能创造出意料之处的感动就在他们的感情已僵化到决裂边缘时,他竟用深情的亲吻挽回了一切
顾惜朝无言垂下头脸上泛出淡淡红晕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激动还是难为情
从不敢奢求七年后能重新得到他的亲吻
“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戚少商用手指刮着他的脸颊,亲昵道
顾惜朝有些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赌气地躺在床shang,背对他睡了
戚少商伸出手,扳过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无奈伤怀道——
“惜朝,我们和好吧”
再也无法忍受彼此间故作冷漠的隔膜
戚少商长发垂下,浓眉微锁忧郁的眼睛,悲而不凄
顾惜朝浅浅淡淡地笑
“我们……几时不好过?”顾惜朝挑眉反问道
戚少商愣了愣,似是反应不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半晌,他恍然大悟似的睁大眼睛,随即挠挠头,灿烂地笑起来
既然没有不好过,那又何谈和好呢原来,不论发生什么矛盾冲突,我们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在一起的
这,才是亲人的意义
戚少商俯身,轻轻抽出他鬓间月牙簪他们的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
帐外烈风呼啸,骤雪纷纷但他们听不到只听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北风乱,雪飘零,夜未央
枕上雪
冰封的爱怜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炉上的火
不灭亦不休①
一百里征途,考验的,不仅是肉ti,更是意志
他们在纯粹地前行为了信仰
这一年的冬季,就像七年前那个冬季,没有尽头他们已无力再去估计,还剩几十里路途
区区几十里,却似茫茫无边,遥遥无期
食物告罄命运似乎颇有兴致地在这关键时刻开了不小的玩笑
当寒冷与饥饿并驾而来时,死神,就不会远了
圣洁的雪花,在绝望的人眼中,是邪恶的象征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②
终于,那一刻,当他们紧握双手艰难跋涉在暴雪中时,顾惜朝脚下一绊,单薄的身子摇了椰便跌倒下去
戚少商竟无力拉住他下坠的手桥的手,松开,滑落
顾惜朝摔倒在雪地上,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溅在白雪之上,红得刺目
戚少商震惊地喊不出声扑到他身边,扶他坐起,颤声道:“惜朝,你……你怎么了?”
顾惜朝的微笑,浅淡而悲凉他清楚,自己的倒下,意味着什么他倦于去拭嘴角的血迹,努力地伸出手,崇敬地抚mo戚少商的脸,含笑道:“大当家,我陪不了你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戚少商一把攥住他冰冷的手,沉痛道:“你已经不行了,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是迟早的事……”顾惜朝枕在他胸膛上,虚弱道:“我也不想这样,但别无选择只剩五十里了,其实,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静诡秘的静,像一滴水注入大海,毫无波澜
“惜朝?”戚少商惊问
顾惜朝闭着双眼,唇角凝固着那丝痛楚的笑意
“惜朝!”戚少商在他耳边叫喊
再没有回答
发狂的困兽般,他抱起少年,冲进大帐
不……你怎么说死就死了?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
颤得厉害的手扯开他的衣衫,再扯开自己前襟放他躺在榻上,自己用身体笼住他,炽热的胸膛压在他冰冻的心口,为他的以及供暖的胸膛被他冰得起伏,却仍是执著地将每一丝暖度毫无濒地给予他
求求你,不要死太多人离我而去,我的心早已碎,jin不住你这沉重的一击
用尽了一切办法:运功为他输入阳气掐他的人中口对口地助他呼吸……多么渴望从死神手中夺回这个孩子
恍惚忆起,血液是最好的续命良药
拿起逆水寒,割开自己手腕捏开他的口,腕上鲜血如泉涌入
回来——
火烫的热血冲入口中,乍得的温暖令少年指尖微微颤动暖liu在全身扩散蔓延,轻柔拔弄着僵硬的心
气温太低,血很快凝固戚少商毅然拿起逆水寒再次向手腕割下,抬起麻木的手臂,将血灌入他口中
请你回来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你走了,我连自己都会迷失冬季走出八百里雪原,是遥不可及的神话可是,因为有你,我才坚信了这个神话,才有了挑战这个神话的勇气
你是我至亲至爱的人,我不能失去你
血液的热浪驱逐了身体中的饥寒少年轻声呓语,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半睁开眼,朦胧目光透射而出
那一刻,戚少商本以为自己会狂喜,但心中升腾的,是柳暗花明的欣慰
四目相对,似有万语千言,却终哽在喉头难以言明
顾惜朝吃力地擒住他手腕,血从顾惜朝指缝渗出,涤红了惨白的手指少年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不值得你如此……”
血又冻结戚少商虚弱笑道:“士为知己者死”
顾惜朝躺在榻上,仰望戚少商,无力地说:“与其你为我而死,不如我为你而死所以……请杀了我,把我吃掉,走出雪原”
戚少商愕然的表情,像没有听懂他的话:“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让你把我吃掉,走出雪原”顾惜朝认真道:“我已经透支了精力,撑不到最后了而你似乎还有一点消吃了我,既可以减轻你的累赘,又可以补充你的体力离胜利还有五十里,你不可以放弃”
戚少商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他们的身体贴得那么近,近得没有缝隙,近得可以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表情
“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但是……”顾惜朝忽又释然一笑,努力张开双臂,拥住戚少商,虔诚地吻一下他的脸,天真道:“没有关系,你吃掉我以后,我就融入你的身体,再也不会分开你胜利,也就等于我胜利”
戚少商似苦涩似冰冷地笑了一下
顾惜朝怔了怔,疑道:“你怎么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况且,你以前告诉过我,万不得以时,你会吃掉我”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戚少商突然向他吼,把他惊得心猛跳一下戚少商却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说下去:“以前我的确会吃了你,但是现在,我宁愿自己死,也不动你!”
“为什么?”顾惜朝秀眉微锁
“因为我爱上了你!”
八百里雪原征途,泯灭了我一切耐心与炽诚我恨冬季,恨风,恨雪,恨道路,甚至恨那看似温暖而实质冰冷的火焰但是,我却爱上了你
又因为爱上了你,我才不再去恨一切的坎坷羁绊,我才从新的角度审视这个世界,重新产生对世界的爱
顾惜朝的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明朗消了云烟,散了雾气,褪去了一惯氤氲的朦胧,只残存清澄透明,仿佛沿着那黑亮的瞳仁,可以直望见他的心
戚少商的双眼,有些许血丝他苦笑问:“难道你又要问我是哪种爱?难道你又以为我对你有龌龊之情?”
“不”顾惜朝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眼睛,缓缓道:“我早已对你没有戒备我明白你对我是哪种爱因为明白,所以震撼”
那是一种最难以言说的感情不是友情,因为他们年龄相差太大,在情感上没有平等的地位不是爱情,因为那是男女之间才能得到的上天的恩赐不是亲情,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亲人,身体里流淌的,是不同的血液
我说不出这种爱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种爱像什么
像爱第一场春雨中的鹅黄草芽,爱它倔强地不屈地顽强地用尖尖小小细细嫩嫩的脑袋,顶开压在上方的磐石,拥抱清新的世界,吮xi清凉的甘露
像爱冬雪寒夜中暗香溢彩的早梅,爱它高洁傲岸立于冰雪之中,任风狂雪骤,傲然孑立;也爱它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爱它最终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像爱初击长空的雏鹰,爱它天不怕地不怕,敢闯敢拼敢飞敢赢,不畏艰险,不畏跌落,不畏电闪雷鸣,只坚守自己的信念,勇往直前
像爱幼小洁白的狐狸,爱它稚嫩戒备多疑的踌躇样子,爱它在雪地里忘qing地打滚儿撒欢儿的可爱样子也爱它狡黠地眼珠一转,捉住猎物后得意地把眼睛眯成两弯好看的月牙,也爱它独自躲在洞里舔舐流血的伤口,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浅浅ji寞与淡淡哀愁
像爱一切美好一样去爱一个人
我可以对一朵花一棵草一只鸟说我爱你,我为什么不可以对一个人说我爱你?!要知道,人,更需要这温暖的三个字花鸟鱼虫对这三个字无动于衷,而人却会受到深沉的感动
一句我爱你,就真的这样难开口么?!
在这些浮华喧嚣的岁月里,或许我爱你这三个字已被曲解到狭隘的地步,仿佛只有爱情,才配拥有这三个神圣的字眼当连亲人之间的一句我爱你都听上去有些不自然时,我们是不是该感到可悲?!
祖先流传下来的美丽的文字,简约而隽永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便奇迹般地诠释了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可是,当现在的人们将这三个字的意义狭隘得无以复加时,想必创造了它们的伟大的祖先,泉下有知,也jin不住要掩卷叹息吧
“顾惜朝,我告诉你,我与你同生共死!”戚少商摁住他双肩,坚决道:“我不放弃胜利,更不放弃你!如果在走出雪原之前,你死了,那么……”他拿起逆水寒,凛然道:“我戚少商就自粳为你殉葬”
顾惜朝恍惚看看锃亮的逆水寒,又看看戚少商良久,他断断续续道:“你用你的命……威胁我?”
“对威胁你,让你挺赚不让你死”戚少商严肃道:“如果你不想让我死,你就不要死”他说话做事向来言必信行必果,既然他如此说,就真是决意如此了
“戚少商,你真够狠对我狠,对你自己也狠”顾惜朝似愤恨似钦佩地说:“我斗不过你,我服了!既然如此,我就为你活下去,跟命运赌一把!”说着,他奋力坐起身,匆匆整理散乱的衣衫
戚少商仰头默默系好腰带,抬头正看到顾惜朝毫无血色的脸,不忍道:“你需要再休息一会儿么?”
“不了”顾惜朝的笑容,苍白得接近惨白,他轻描淡写道:“我们快赶路吧,能走多快就走多快我怕时间久了我又会撑不下去”
戚少商叹息着揭开帐帘冷风夹着大片的雪花灌进来,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转头去望顾惜朝,只见少年仰望漫天飞舞的大雪,满眼凄迷之色
少年尝试着迈出一步狂啸的烈风刮过,险些将他刮倒他已是饥寒交迫至极点了,这样恶劣的天气无疑会置他于死地
戚少商眼中闪过一道光亮他把顾惜朝拉到身边
少年迷闽头戚少商解下金色裘衣,披在他身上,为他系好然后蹲在他身前,和蔼道:“上来,我背你走”
“这……你……”顾惜朝嗫嚅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挺得住”戚少商温和灿烂的笑容,却多少掺着一分憔悴但他依旧笑地那么鼓舞人心,对少年说:“上来吧”
顾惜朝明白他的心意于是恭敬不如从命,双臂抱住他的脖子,身体伏在了他宽大的背上
戚少商背他站起,向前进发了
这个男人的肩很宽他的脊背宽大而坚实,温暖得可以依靠他的脚步,稳健而有力,让人信赖
少年的胸膛紧紧贴在男人的脊背上两个人的心脏,靠得很近,近得可以聆听彼此你听——
怦怦怦怦
那颗沉稳跳动的心脏,正努力鼓舞着那颗微弱颤动的心脏
——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不抛弃,不放弃,活下去,跟命运赌一把!
——我记得那是我们永恒的誓言那是我一生中惟一恪守的誓言因为,那是我,与你的誓言
前路漫漫
顾惜朝在他脸侧呵气,消能给他带来瞬间的温暖在他耳畔轻轻问道:“大当家,你能这样背我多久?”
戚少商的声音,很坚毅,很苍凉,——
“直到我死”
顾惜朝颤了一下,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低低道:“不要再提死这个字了,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死”
“好”戚少商爽快答应道:“我们在一起,好好活下去不就只剩五十里路了么?我们七百五十里都走过来了,还怕区区五十里不成?”
顾惜朝浅浅笑道:“我喜欢听你这些励志名言跟你在一起,好像干什么事都能信心百倍似的”
“是么?那太好了”戚少商也淡笑道:“那我们憧憬一下走出雪原后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吧,给前行一些动力”
“我嘛……”顾惜朝思量道:“我要洗一个时辰的澡,好好泡一泡这一路上我身子都快发霉了,好像散发着腐肉的味道”
戚少商笑出声来:“你比我干净多了!若是你都散发着腐肉的味道,那我岂不是要散发着骷髅的味道?”
顾惜朝被他这句话逗得大笑,趴在他背上笑得说不出话
戚少商难得见他如此开心,便由他笑得直不起腰只是颈间被他的卷发撩来撩去,痒痒的很让人抓狂
好容易顾惜朝笑够了,他便气喘吁吁地问戚少商:“那你呢?你有什么鸿鹄之志?”
“当然是大吃一顿!”戚少商直言不讳的回答再次令顾惜朝乐得差点儿摔下去
“真是鸿鹄之志……远大抱负……”顾惜朝搂着他的脖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食色人之性也,有什么可笑?”戚少商闷声道
顾惜朝笑着越发起劲,忍着笑道:“什么?戚大侠,你不仅要食,还要色?”
戚少商听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没那么无聊!刚才只是引用古人的话而已,你别在这里乱想!”
“好好好……”顾惜朝用脸颊地蹭着戚少商的脸,哄小孩似的说:“别生气,我不乱想,不想你色,不想你色……”
戚少商简直想把背上这无法无天的小鬼扔出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威胁道:“你再敢闹,我出了雪原就不给你买甜点吃了!”
这招果然奏效,顾惜朝当即闭了嘴巴他酷爱甜食,这种威胁对他最有力度按理说男孩子应该不怎么喜欢吃甜,但他在鱼池子七年都从来没尝过甜味,所以如今能听得到带甜味的东西他就十分高兴
顾惜朝下巴抵在戚少商肩头,不太情愿地哼了一声像只不甘心的小狼,眼睁睁看着猎物却不能得手
戚少商微侧过头,宠溺笑道:“说吧,想吃哪些”
顾惜朝就知道戚少商心里是想着他的,于是得意道:“嗯……绿豆糕,糖饼,还有……”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前进着风雪依旧肆虐,但他们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冷了暖liu从紧紧相贴的ji肤相接处,传递到全身
顾惜朝从没这样感到全身心的暖意,暖得幸福他的背上,是戚少商厚重的裘衣他的胸膛,贴着戚少商坚实的脊背他的心脏,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戚少商温和的包围中身周索绕的,是戚少商亲切和煦的气息
洁白的雪花飘落发间一点点堆积,变厚不知时光的沙漏流走了多久
轻轻吹落你鬓间的白雪如果,心上的雪,也能这样淡淡吹落,多好
“你冷吗?”
“……有你在,我不冷”
人生在世,十分不易会遇到天灾**,会有生老病死,会有无助甚至无望的时刻——所以我们才渴望温暖,寻求抚慰,以期让疲惫的身心休息,然后再度启程这是人的一种本能,人总是害怕孤独与寒冷,所以人们拥抱或侵,这便有了温暖
温暖于人生必不可缺首先,它是暖意,像寒冬里的炉火,像暗夜里的灯光这种暖意不算炽热,也不够浓烈它是微微的温热,渐渐的暖意这才是朴素内敛的,才是真实长久的
我们给予人的温暖应该如此,是细水长流,是滴水之恩,是渗透的仁慈心,是力所能及的关爱之情,是助人的习惯,也是不求回报的恩慈
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和同类之间有仁爱的善举这善举就像涓涓细流一样洋溢心田,而接受的人却不必过分不安急于回报,因为它是不经意悄悄发生的,不声张也不喧哗,感念在心就好人与人之间就应该这样互相取暖
人与人之间有温暖存在就好温暖是人世中的美丽与感动,是生命里的温馨与诗意怀揣融融暖意在茫茅原行走,就不会再有冰冷之感,也不会再产生孤独之心③
戚少商的毅力,在这种危急时刻,更是强大得如同奇迹他背着顾惜朝,在漫天飞雪中,步履维艰地走过了二十里几次险些跌倒,顾惜朝心疼地要求下来自己走,戚少商却总是淡淡笑着拒绝,吃力地背好他,又向前出发了
静静流淌的时间细数着飞速流逝的生命戚少商知道,必须尽快走出雪原,否则顾惜朝随时都会死
他准备一夜赶路
顾惜朝想劝戚少商停下休息一夜,却终究没有开口他清楚自己正面临着死神的衣袂一旦停止赶路,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早上
临近午夜,狼牙月当空
戚少商的体力,已到了透支极限脚步一步比一步无力缓慢终于,他身子一晃,单膝跪倒下去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在他自己都尚未感觉到喉头甜腥时,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顾惜朝呆呆看着厚厚积雪上赫然刺目的一滩血红血溅之处,猩红血雪凹陷在雪中,热血将冰雪融化,冰雪再将热血凝固成块
戚少商不在乎地抹净嘴边血迹,拉过顾惜朝,竟又要背起他踏上征途
蓦的,顾惜朝猛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戚少商!这样下去你会死在我前面!”
戚少商背过身去,似不想再听他多说
“你比我更清楚,习武之人吐血意味着什么”顾惜朝寒声道:“你已劳累过度造成内伤,如果再不休息,你就过不了今夜了今天拼命赶路,才走了二十多里,还剩二十多里,你不可能这样筋痞尽地撑下去!”
戚少商知道,这样硬撑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累死了,那顾惜朝怎么办?陪他一起死?不,这不是他消的
最终,他拉少年进了大帐点燃火炉,放在榻前供暖
没有食物便温了一些水解渴充饥,喝完后直接倒在榻上睡
顾惜朝坐在床shang,并不取下月牙簪,反而仔细地整理卷发和青袍,理顺每一根发丝,抚平每一个衣褶
戚少商太累,太疲倦,以至察觉不到顾惜朝的反常他疲软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见他困倦的样子,顾惜朝竟不忍心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