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来的眼泪倾泻如瀑
七年来的眼泪淋漓如烛
流不尽的眼泪
洗不净的污浊
浇不熄的情炎
荡不去的羞辱①
当光明重新普照万物苍生
我却蓦然看清——
我们之间缺少了那么多信任
最后还是没有打开那扇心门②
——启章
这个世界疯了冬说
那年冬天,我在人间,驻足了很久很久我看到了人类扭曲的着魔的发了疯似的贪婪麻木的狰狞笑脸,看到了他们啃噬着彼此的肢体,撕剥着同类的皮囊,狼吞虎咽地大块大块血浆模糊的肉块!
这样肆虐淋漓的残害,从,侵蚀入灵魂,生灵在爬满烈火毒蛇的地狱中哀号惨叫!
冬说,我曾是那样爱着神创造出的那些美妙的生灵!可究竟是从何时起,他们沦为了这副涅——
不再懂得感情,不再懂得爱摧毁平等,灭亡自由!在灵魂间架起冷漠的屏障,放纵而痛快地去残害这个孕育了他们的世界!
真的是,疯了!
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只施麻木贪婪颓废,
环绕着他们活动着的死尸,
贯穿着他们活动着的死尸①
叫嚣着轰轰烈烈地奔向死亡!
疯了!疯了!
冬说,让我们循着他们的不归路,在泯灭的良知中寻一些人性残存的光辉吧
(注:①选自郭沫若《凤凰涅槃》
②选自许嵩《城府》)
奔到鱼池子时已近午夜
顾惜朝下马,很快便找到了鱼池子的地道入口
四方军仍在十里之外
由于惦念戚少商安危,顾惜朝便在地道口处给四方军作了标记,而后匆匆进了地道去寻戚少商
昏暗的甬路两壁上燃着黄绿色的火把,如在幽冥整个地道内充斥着不堪的恶臭,似是腐尸的气味
顾惜朝走在秘道中,心中百感交集
七年前我来,被这里毁灭七年后我来,将毁灭这里
它毁我一生,我便毁它永世
这是命运的慈悲,还是命运的残忍
鱼池子,我们做个了断吧我已立誓,万不得已,也要先成功,后成仁所以,无论玉石俱焚,无论同归于粳我无所谓
走着走着,忽见前方隐约有一堆事物待再走近些,却见是一个身着金装的人躺在血泊中
“大当家?!”
顾惜朝心猛一沉,奔到那尸身旁见那尸身面朝里背对着他,便忙将尸身翻过身来——
乍现眼帘的,是一颗焕发幽幽绿光的骷髅头
饶是顾惜朝身经百战,也jin不住着突如其来的狰狞一幕,竟惊得浑身一僵,定在当地
突然,那骷髅头一动,两股殷红的瘴气便从漆黑的骷髅眼洞中喷射出来!
顾惜朝又是一惊,待要将骷髅头甩开,却为时已晚他已吸入了那红雾
“是迷蝶……”顾惜朝绝望自语着,四肢顿时失力,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托杜鹃青龙,迷蝶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翱”
荷红衣,朱雀鞭
正是朱雀护法英绿荷
她身后,是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弟zi和药人
顾惜朝浑身无力,哪里还回得出话来一旁两个弟zi便上前来反扭过他双臂,用镣铐锁住
英绿荷得意笑着,用鞭柄挑起顾惜朝下颔,甜声道:“君上真是算得分毫不差他命人摆这个骷髅傀儡在路上假充戚少商尸体,你果然中计不然我们也不能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你这条青龙给锁住了”
顾惜朝不理会,低头看着地上的骷髅傀儡看着看着,竟笑了起来
英绿荷脸色一沉,厉声问:“你笑什么?!”
“你们做了这个傀儡引我上钩,就说明……戚少商还没死”顾惜朝低低地说着,又不可自制地笑起来眉目间的欣悦,绝非假装出来
艾你没死,你还活着!难道这还不足以让我欣喜若狂吗?
戚少商没死,所以顾惜朝快乐黄金鳞死了,所以英绿荷痛苦这本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却将英绿荷的心病勾起
“来人!”英绿荷怒喝道:“把这个疯子拖到刑茓,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顾惜朝本就中了迷蝶,精神恍惚,又听闻戚少商未死,便更加心乱神迷在去刑茓的路上,他还在想着戚少商,一时大为快慰以至于他对刑茓四壁悬挂着的各样刑具视而不见,以至于被捆绑于刑架时他也无动于衷
当带倒刺的皮鞭狠厉地抽在他身上时,他总算是有些清醒了疼痛令他浑身战栗,他挣扎,扭动,但摆脱不了苦苦纠缠的鞭蛇粗糙的镣铐刮破了手腕,原本是浅浅的血痕,越磨越长,越磨越深,成了深深的血槽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沾红了衣袖
每次痛昏过去,就又被一盆冷水泼醒过来,继续熬那漫漫无期的酷刑
鲜血已将衣衫浸成了褐色,血沿衣边滴下,叩在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一贯高昂的头颅此时也无力地垂下,乱发遮住了苍白的脸
“乖乖,怎么被虐成这样?”yin邪声音自洞口传来
银爪银装,yin靡冷笑
白虎护法,鲜于仇
英绿荷迎上前去,笑道:“我哪里有你精通刑罚,只不过用了平常的几样,他就这样了你既来了,我就把他交予你伺候了”说着便退让开来
鲜于仇走到刑架前看了看,向掌刑的弟zi笑道:“泼冷水有什么趣?快去备盆浓盐水来”那两个弟zi得令,忙不迭地去了
顾惜朝听到要用盐水,不免一颤鲜于仇看见,笑吟吟踱上台,见顾惜朝满身血痕面色惨白,在刑架上的屈辱姿势更见风致,心中龌龊便又被撩起又见顾惜朝周身被锁,毫无反抗之力,更加快意,当即上前扳起顾惜朝下巴,阴柔笑道:“小青龙,让我大老虎来疼你……”说着就要吻上去
顾惜朝狠狠啐他一口,目光如刀恨恨刻在他脸上,凛然道——
“士可杀,不可辱”
鲜于仇压下一口恶气,抹了抹脸,依旧阴笑道:“乖乖,你配做个士吗?世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样不识时务,还有脸说自己是士?你不从我也就罢了,你竟连神君都敢背叛,真是活腻了放着好好的护法不当,却当个叛徒,落个身败名裂,何苦来着?你若好好服侍神君,等神君和大辽合力灭了宋后,多少好处你摊不到?像我们护法这一级,至少也能封个将军王爷之类的,这前半生的苦也算没白受,岂不是好?”
顾惜朝定定看着鲜于仇良久,忽的笑了
鲜于仇以为他想通了,虽说不是很确定,但也附和着一笑
谁知顾惜朝悠然笑道——
“鲜于仇你真可怜”
鲜于仇闻言表情一滞继而一巴掌狠厉掴来,把顾惜朝打得险些连人带刑架一起栽倒
“jian骨头!给脸不要脸!”
鲜于仇骂着,抓起近旁的皮鞭,死命往顾惜朝身上抽去
“我让你笑!你笑啊怎么不笑了!”鲜于仇一边挥鞭一边骂道
打碎你的高傲!打碎你的狂妄!打碎你的不羁!打碎你的自尊!
打你不谙世故!打你笑对一切!打你出淤泥而不染!打你世人皆浊我独清!
昏暗狭小的刑茓里回荡着鞭子咻咻的怒吼,以及皮肉绽开的轻响殷红的血溅满了石壁
顾惜朝仰首,想望向天空
看不到天空只看到嶙峋的石壁
“戚少商戚少商戚少商……”他喃喃地轻声念着,又发自内心地微笑
不久,盐水端来了盆底犹沉淀着一层尚未溶化的盐粒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侧头咬住一缕发丝
盐水当头浇下可怜的孩子像扔进沸油的活鱼一样猛一个激灵,没有叫出声但几乎咬断了头发片刻,便支撑不赚昏死过去
顾惜朝朦胧中感觉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mo他的脸于是,他勉强睁开了眼睛
“红袍姐?!雷堂主?!”顾惜朝一惊坐起,难以置信道:“你们没死?”
阮红袍有些哽咽道:“对……小顾,我们没死,我们……都活着……”
顾惜朝激动得语无伦次:“活着就好……大家都活着,太好了……”又迫不及待问道:“你们是怎样脱险的?”
阮红袍瞧了一眼一旁无言吸烟的雷卷,道:“先问卷哥吧,他比我早”
雷卷道:“那一日九幽灭我霹雳堂时,我见败局已定,便欲自尽九幽却制住我,说我霹雳堂与他天魔教既有世仇,也算交情,竟因此不杀我,而带我来鱼池子我不知他有何企图,便又欲自刎,谁知又见小红袍也被掳来,于是为护她,我打消了轻生之念”
“至于我死里逃生,更是奇异”阮红袍说道:“那日我为你们关上地道门时,九幽的天魔咒紫波已经涌来了我一心待死,九幽却忽然椭了,说我很有气节,然后就带我来鱼池子我本也想自尽的,不曾想又遇见了卷哥,于是我二人就苟且活下来了却不知那九幽为何不杀我们?”
顾惜朝闻言,道:“九幽虽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但还是分得清人品气节的鱼池子里的人个个奴颜婢膝,很难找到几个硬骨头如今他见了你们,定是钦佩你们一身傲骨,所以也就敬你们一二”
阮红袍看着他,叹道:“九幽对外人尚有一丝分寸,怎么对你就这样残忍?”
顾惜朝苦笑道:“九幽生平最恨的,便是背叛二十年前天魔教就是因东方青龙护法叛变而被灭的这对九幽来说是莫大的刺激所以九幽现在连仇人都可宽爽但却绝不饶叛徒我这等大罪,想必是要被他抽筋剥皮五马分尸的”
“小顾……我和卷哥现在才知道,当初你背叛九幽,是多么难能可贵可是当时我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还对你那样残忍……”阮红袍又哽赚说不下去了,抬头向鱼池子大厅方向望去
顾惜朝随她目光看去,只见大厅上摆着一座高台,因光线昏暗,看不清是什么
忽然,一个妩媚的女子声音传来——
“青龙,子时就要到了你准备好上路吧”
火光乍现,英绿荷与鲜于仇在众弟zi簇拥下款款而来,在囚室前站定
两个弟zi上前打开牢门,进去二话不说,拉起顾惜朝就往外拖
“滚开!滚开!”阮红袍发疯似的奔上前将那两个弟zi踢了几个跟头她虽然也身中迷蝶,但在这紧要关头迸发出的力量,却大得惊人
两个弟zi爬起来,正欲再次过来,阮红袍却已挡在顾惜朝身前,寒声道:“你们不能带他走!”
鲜于仇悠然踱来,阴笑道:“美人,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顾惜朝生得如此可爱,我们也不忍见他受那极刑只是神君杀无赦令已下,谁敢驳回?美人,如今还是保己身要紧啊”
阮红袍只是仰首傲立,如一尊玉雕,重复道:“不能带他走”
顾惜朝见她凄绝之色,便猜到了七八分,于是道:“红袍姐,让我去吧再阻拦下去,你也有性命之忧”
阮红袍转身看他,一双妙目中盈满了泪,断断续续道:“小顾……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要……他们要……绞死你啊”说到此她已泣不成声
顾惜朝一怔
“乖乖,看到大厅上那个高台了吗?”鲜于仇挨到顾惜朝身边笑问
顾惜朝再次看去,这次因有了火把之光,便看真切了
高台底座是一尺高的圆台,高台上有一横梁,横梁中间系着一根粗韧绳索,绳索下端打了一个圈结,在阴风中摇晃
“那就是传说中绞架中原还没有这稀罕玩意呢!这一台是神君研究了番邦几种绞架后才制出来的”鲜于仇绕着顾惜朝踱步,得意道:“知道怎么行刑吗?哈,趁时间还早,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你站到那一尺高的圆台上,把绳圈往头上一套,这边刽子手就踩下去一旁的踏板,踏板和你脚下踩得圆台相连,所以圆台就会凹陷下去然后呢,乖乖,你就被吊在上头了!可能当时挺痛苦,不过不用的,不会太久的,嗯,绞刑死得很快的”
顾惜朝闻此面色微变鲜于仇便越发快意,感叹道:“啧啧,青龙,你看看,为了玩死你,神君花了多少心思!”
顾惜朝苦笑道:“青龙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值得君上如此大费周折地处死?”
“东方青龙,倒戈叛变,屠杀同族,泄露机密,出卖教会,罪无可赦”英绿荷列数着,越发媚声道:“君上有令,于今夜子时大厅之上将顾惜朝处以绞刑,曝尸厅上,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顾惜朝心知这一劫逃不过去了,便抛开此暂且不提,直截了当问道:“戚少商在哪里”
此问一出,英绿荷当即娇声笑起来,轻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哪里还屑于回答
“戚少商?就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闯进来的家伙?”鲜于仇奚落道:“他艾神君打发了三百个药人去收拾他,已经不吃不喝一刻不停地战了三天三夜,这会子兴许还打着呢!”
顾惜朝闻言眉头紧锁
鲜于仇却越发来了兴致,继续道:“还有一出好戏,乖乖你还不知道呢!不过你这辈子恐怕是真见不到了……没关系,我说与你听:你可知曝尸厅上示众三日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你的尸体要挂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晃悠三天享尽耻辱,还意味着——如果那姓戚的真闯进了鱼池子,那他进来大厅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吊着的尸体!你说,那时候,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席话说得顾惜朝脸色骤变
残忍的计策令这无所畏惧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发抖他盯着他们,胸膛压抑地起伏,像火山喷发前的耸动他立在牢中,脊背笔直,如一柄搭在弦上的利箭,弓已拉满,即将激飞射出!
而他又静止在这一触即发的状态,满腔的愤懑烈火仿佛在胸间翻滚沸腾,却苦苦抑制住了喷涌的热望!
愤怒有什么用?!抗争有什么用?!在这妖红遍地火蛇狂舞的地狱里,百炼钢也只能沦为绕指柔!即使撕碎自己的身体,即使喷溅自己的鲜血,也改变不了魔鬼们疯狂的决定!
我本以为,我连死亡都不畏惧,我还怕什么?!但我终究是怕了——怕你披径棘千难万险捅进地狱污秽心脏的那一刻,乍见了冰冷的绞架上我残存的躯壳!
我怕你为了我那具毫无意义的躯壳,无谓地死在战场上艾亲人!
我求你,为了世界的光明,为了世人的太平,为了这普天之下的万物苍生,请你挺住请你坚强!请你成功!
请化泪水为热血!
请化悲痛为力量!
请化噩耗为捷报!
请化逆境为传奇!
“戚少商会赢的”顾惜朝眼中似噙了泪,却作出了一个壮怀激烈的笑容,一字一字道:“他会赢的”
这不羁的笑容是对众人最无礼的挑衅鲜于仇本就有心铂最容不得他这种笑,此刻又见顾惜朝如此,不免怒火中烧,一下子发作起来!
鲜于仇抄起一旁铁链,不由分说就劈头抡了过来“咯”的一声击在顾惜朝肩上,把他打翻在地
“你还敢笑!我最恨你这种笑!”鲜于仇喝骂着,又几下子抽去:“鱼池子里连我天天都唯唯诺诺不得高兴,你这个下jian胚子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你凭什么?!凭什么?!”
鲜于仇这次已不是故意ling虐,而是真的动了火顾惜朝本就身中迷蝶且受了鞭笞,如今又遭此毒打,终于承受不赚吐出血来
凭鲜于仇铁链如何抽下,顾惜朝只是待在原地,扶着墙吐血,一口一口地要把心也呕出来似的
他眼前浮起殷红,视线混乱而模糊
“戚少商戚少商戚少商……”他卦喃喃念着,嘴角勾出恬然笑意,似乎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就可缓解上的剧痛
我爱你啊
我们的爱,已绚丽得令魔鬼妒忌我爱你,爱你象征的一切光明与正义,善良与赤诚我爱人性美丽的闪光,爱一切值得被爱的生灵
我的胸膛不是空的,里面充盈了对人类的热爱,饱man欲涨这就是我幸福的源泉艾这种美好的感觉,魔鬼们又怎么可能尝到
“白虎,你至今还没上过他呢”英绿荷笑看着此景,提醒道:“你现在就把他打死了,难道你喜欢和一具死尸做那欢爱之事不成?”
听了此言,鲜于仇果然定住他怔怔看了顾惜朝一眼,随即一丢手扔下铁链,大步跨上前来,一把拽住顾惜朝就往白虎洞拖
“还去什么白虎洞?”英绿荷笑盈盈拦道:“不如就在这里,也好让我们大家开开眼”说着向雷卷阮红袍指了指
鲜于仇冷笑一声,便把顾惜朝重新扔下,准备开始
雷卷和阮红袍早已被封住茓道,只得眼睁睁看顾惜朝受辱,无可奈何
英绿荷向阮红袍邪笑道:“好妹妹,这可是今儿个绞刑前的最后一场压轴好戏了”
鲜于仇开始剥顾惜朝衣衫
阮红袍实在不能再看下去,闭了眼,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耳边,又是英绿荷甜腻的声音:“要不要我提醒你们,他才十四岁?”
阮红袍闭目大哭道:“你们杀了他吧!快杀了他吧!好歹让他死得干净点……”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淋漓地侮辱这朵圣莲?!
你们怎么能这样肆虐地亵渎这块碧玉?!
你们怎么能这样残暴地蹂躏这片莹雪?!
丧尽天良的恶鬼艾当你撕剥着这个精灵高贵的,当你咀嚼着清香甘甜的血肉,你那血淋淋的枯柴般的爪子,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丝的战栗吗?!
一切就要开始了
一切就要结束了
jin忌就要破碎了
英绿荷的笑声,由低低的轻笑,渐渐变高,变成近乎疯狂的大笑,犹如雨打残荷
鳞哥,害死你的人终于要遭到报应了!他即将经历一生中最耻辱的一幕!你高兴吗?你高兴吗?
(以上文字为补写部分)
我即将让他尝到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就像你死以后,我心上的痛!报应!报应!
就在鲜于仇的罪孽即将冲入的那一刻,顾惜朝忽然说——
“英子你难道不想知道,鳞哥死前说了些什么吗”
幽灵一样虚无缥缈的声线在昏暝的洞茓萦绕那个孩子躺在地上,卷曲长发溪水般披拂在地,柔曼绝伦但掩不住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瞳孔,空洞的表情
像一个傀儡
像一个不甘被人操控的傀儡,在与命运作最后一次没有硝烟的抗争
英绿荷的狂笑戛然而止停得很突然,一瞬间空气静得令人窒息“……我不想听”英绿荷的声音消沉下去红衣轻扬,她一转身就欲走出去,逃离这梦魇
“是么十年前月光下的荷塘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子稚嫩的誓言你忘了么”顾惜朝声如流水,静静淌过,波澜不惊但这几个简短的字句,却掀起了英绿荷心中的惊涛骇浪!
红衣乍然一甩,英绿荷径直折返回来,厉声吼道——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他到底告诉了你什么,你居然知道了这些?!”
英绿荷与黄金鳞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在被虏来鱼池子之前,两人情意相投,亲密无间在那些美妙绚丽的夏年里,在那些心神激荡迷醉自失的夏夜里,家乡的那片弥望的荷塘边,留下了多少幸福的记忆
静悄悄的月光在浓翠的荷叶上流动,芳香的微风在红醉微醺的荷花瓣间氤氲那时,她是怎样翩翩地起舞,他又是怎样如痴如醉地拍掌赞叹
当时少年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天真地许下很多很多稚嫩的承诺
比如,他曾说,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一辈子啊那是,他想过十年后的现在么
比如,她曾说,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永远啊那时,她想过十年后的如今么
那段夏年,是他们今生唯一的欢愉像个神圣的jin忌,不许任何人探求所以,即使在双双被掳进鱼池子,即使黄金鳞沦为九幽的棋子,即使英绿荷沦为九幽的玩物,即使再多的不幸爆发时,他们也不曾将这段往事透露给任何人
可顾惜朝却知道!连九幽都被蒙蔽了的秘密,顾惜朝却知道!黄金鳞告诉了他!黄金鳞在死前告诉了他!
“他说了什么?说了什么?”英绿荷双目chong血,喝问道
“你给我办一件事,我就告诉你”顾惜朝幽幽道
“什么事?”英绿荷急切追问
顾惜朝原本空白的眼睛,蓦然间射出狠厉的寒芒,像重生的复仇之神一样阴冷他一字一顿道——
“杀了鲜于仇”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
短暂的死寂后,牢里响起了鲜于仇阴冷的笑声,又尖又利又诡秘,像厉鬼撕咬腐肉时发出的毒笑
“真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鲜于仇极度蔑视地嘲讽道
但英绿荷突然向顾惜朝说道:“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而你却编造一些谎话欺骗我怎么办?”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顾惜朝定会发誓诅咒保证实言,然而,顾惜朝却冷笑一声,缓缓道:“英子,现在是我在要挟你答不答应是你自己的事,但你没有权力反问我这是交易规则”
英绿荷哑口无言,隔了半晌,才咬牙挤出几个字:“好,顾惜朝,算你狠!你肯用名节作赌注,我服了!我答应你便是!”
终究是抑不住心中埋设的情愫
她愿颠覆整个世界,只求换一句爱人临终的遗言
越到最后,人性中最初的真爱就越坚不可摧
这该死的乱世之爱①
“朱雀,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鲜于仇yin笑,抬起左手,亮出了锃亮的银爪
英绿荷二话不说,猛得扬起朱雀鞭,红光耀眼的朱雀图腾振翼而飞——
朱雀鸣!
灵兽朱雀,司南方震翎长鸣,增天姿
鲜于仇银爪一甩,银光冲天——白虎刹!
红银两色光波剧烈冲击,朱雀图腾与白虎幻象殊死缠斗镶有金刚石突起的朱雀鞭与镀银精钢的白虎爪撞击,发出极其刺耳的金属刮磨与碰撞声
“英子,把迷蝶的解药给我!”顾惜朝深知再战下去英绿荷不是鲜于仇的对手,便焦灼喊道
英绿荷避开鲜于仇迎面戳来的白虎爪,一边奋力攻击,一边掏出解药向顾惜朝抛去,叫道:“接着!”
鲜于仇很清楚,顾惜朝一旦得到解药恢复了功力,自己肯定敌不过他们二人的合攻于是鲜于仇无暇应对英绿荷的攻击,高扬起银爪想拦截住空中那颗解药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