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已是黄皮寡瘦、眼仁无神、嘴唇苍白、面色如菜,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挺着鼓胀的大肚子,手腕粗细的脖颈上顶着个吓人的大脑袋,其形其状,如木偶剧里的小猴精,一阵风似乎就能把他吹到天上。常旺为此伤透了脑筋,请了数不清的先生前来诊治,但均不见效,而且越治越糟,最后竟然是任何汤药都不能进,灌下去不吐即泻,看来这孩子的夭寿只是早晚的问题了。偏偏祸不单行,郑氏又在这年的春天犯了病,其症状不仅跟生常泰前一模一样,而且又一次地流了产,差点就要了命。看来,那害人的邪魔妖祟又从天而降了。
到了初夏,常泰的病已沉重到不能走路了。他整天躺在为他特意制作的大草垫子上,头下枕的是草袋,身边围的还是草袋,草袋里装的是为他驱邪的符。熬到入秋,苟延挣扎的常泰已不能进食了。常旺也已彻底绝望,他从山上采来柏枝祭门熏屋,锯好松板,准备办理夭子的后事了。
这天午后,郭莽寺里的一位僧人路过常家门前。他看见门上Сhā着许多柏枝,还有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挂在门环上祭门,知道这家有危重的病人,不愿人上门打搅,就绕了过去。可他很快就止步了,他发现这家大院正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风水宝地,他也曾看到从这儿升蕴起来的祥瑞之气,便想进去感受一下,更想看一下病者是何人,因何而疾。便上前叩响大门,却无人来开,正欲转身离去,发现门是开的。门是开的,屋里必定有人,就又敲,仍无动静。僧人思之再三,略一闭眼,拿定主意。他立掌静默,在心里念了声佛,轻轻推门入院。院中宁静,高大茂盛的灌木将稠密如金的阔叶盖满了院墙。屋后由白桦、云杉、红松杂混而成的森林层层叠叠,万紫千红,直入云霄。其间突耸的危岩时露时隐,青白如画。微风拂过,清凉阵阵。一股股山林里特有的香香涩涩如花似果的味道,亲热地撩拨着宅院。可是,僧人却在这样美净明爽的凹掌里,突然之间嗅到了一种独特的气味,他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放松下来,感受着这完全不同于寻常的微苦辛涩、时浓时淡的气味。这味道太熟悉了,就在他略有所感时,风向一转,森林的气息顿时浓郁起来,那神秘的味道便淡如清水。他环视了一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院落,见西屋的窗台前放了一口棺材,便念了句阿弥陀佛,用低沉的嗓音清晰地向里问了一句:
有人么?
此时,常旺正请人在为即将咽气的儿子沐浴。家里的其他人一清早就被他打发出去了,香也烧了,门也祭了,一切该办的事都已准备齐当。村里的仙姑婆婆说了,今天早上太阳出山前,这阳气已尽的孩子必殁无疑。可现在太阳已过了正午,他依然艰难地喘息着不肯离去。有几次,常旺看着儿子眼中突然盈出的泪光和那哀求绝望的神情,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不想死啊,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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