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里……
皇帝睁开眼睛。
锐利的眸子里,竟好像划过一丝茫然。
过了一会儿,皇帝还是起身。
再度坐回到了龙案之后。
继续忙碌。
………………
隔着殿门,桐梓听着里面的声音,脸上是一派的苦大仇深。
叹了口气,桐梓招呼过来身边的一个随从,低低的说了几句。
那名随从应声就要退下去,这时,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过来。
桐梓睁大了眼睛瞧过去,在看到来人之后,险些就要哭了,“将军,您可算是来了!奴才正打算去找您呢!”
那人一身的盔甲,俨然是宫中御林军统领的装扮。
他看看桐梓,又看看紧闭的殿门,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桐梓守在门外,默默的松了口气。
抬头,天上的明月皎洁,正散发着朦胧光晕,如梦似幻。
……这位爷来了,主子应该就要睡了吧!
……………………
殿门开启。
皇帝听着脚步声,眉心微微一皱,只是随后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
“你来了!”
“是!”
那人拱手抱拳。
皇帝放下笔端,左右抻了抻自己的胳膊,以缓疲劳。
“无碍,朕不会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的!”皇帝道。
那人应诺,“臣知道,只是皇上总不能让身边的人太担心了!”
皇帝的神色一变,眼中似有黯然闪过。
“你说的没错,朕这就去休息!”
皇帝起身,从龙案后起身,走到了那人身边。
抬手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皇上,臣有事想要恳请!”
那人侧身,面向皇帝。
明亮的烛光下,那人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皇帝的眼中。
俊朗如月,眉目秀丽,隐隐中透着让人亲近熟悉的影子。
他,正是唐少聪。
“什么事?”皇帝问。
唐少聪道,“臣明日想要见一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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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一)
南耀羽的神色一变,眼底冷光闪过。
“姐,姐?”
“……”
唐少聪抿唇螺。
他知道这位君主在意什么。
不管怎么样,他的姐姐现如今也还是当朝的皇后,他若是想要见,就不能只是说“姐姐”。
可,他并不想改。
即便他知道自己这所为,已然触犯天威。
“若是朕没有记错,一个月之前,你已经去看过了!”
皇帝的声音冷沉,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唐少聪还是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
“……还有一月,就是福儿殿下的生辰!”唐少聪道。
南耀羽的眸光一黯,几乎瞬间有什么在眼中涌动。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之间,已然紧握成拳。
手背上青筋微蹦。
良久。
皇帝嘴角泛出一抹冷笑,“爱卿是在提醒朕?”
“臣不敢!”
唐少聪躬身。
宫中自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福儿殿下的生辰之礼,而他身为臣子,即便亲近如舅,可也不过是外人。
“退下吧!”
皇帝冷声,踏步而出。
殿外,早就候着的桐梓赶紧的跟在皇帝的身侧,随同宫灯明亮,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
唐少聪在后恭送。
直到皇帝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唐少聪方抬头。
眼底一片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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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国大皇子的周岁生辰。
虽说不上是举国的大事,只是如今耀国皇帝膝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且还是嫡出。
皇上还没有明立太子,可这太子之位也是触手可得,板上钉钉。
在京的各个官员无不是想方设法的想要一搏圣上欢心。
是而,就是连京城的各个商家也是异常红火,尤其是上官商号,更是如此。
这一年的发展,上官商号也更显奢贵,尤其是上官商号的总店,更是热闹。大抵的贵人都给安排了雅间。可即便如此,来往的都是京城的高官,何况京城又是巴掌大的地方,总也有不少的人打着招呼。
可就在期间的一个雅间当中,却是别样不同的寂静冷沉。
屋内,两身穿锦袍的男子相对优雅而坐。
一个面容俊朗丰神,鲜明明媚。
一个英气眉目,风采别样。
各有风华,
理应在雅间里伺候的店铺伙计也早没了身影。
此刻,他们各自低头喝着茶。一派的安然惬意。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那个面容明媚的男子放下杯盏,看向另一人,“你过来做什么?”
另一人冷眼看过他,“你过来做什么,我就过来做什么!”
那人急了,站起来,就差用手指头指过去了,“我是文官,你是武官!各有不同……”
“什么不同!”那人打断他,“不过就是送个贺礼……”
“……”
那人的面色转了几变,最后只能叹了声,再度坐回到椅子上,“好吧,算你一份儿!”
“这还差不多!”
后者高兴了,放下杯盏就起身往门外走。
先前那人瞪着他似若是得逞离开的背影,嘴角狠狠一抽,“诀,你就不问我来找什么?”
那人回头瞄了他一眼,
“你是文官,我是武将,各有不同——”
tang
“……”
……………………
诀走后,上官商号总店的掌柜进了来,冲着那人恭敬的拱手,“司徒大人!”
司徒大人摆摆手,眼睛快速的一眨,“还有一份儿,该拿过来了吧!”
“是!”
上官商号的总店掌柜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
司徒大人接过来,寥寥的看了几眼,眼中之精芒大盛。
“好!”
司徒大人起身,把小册子揣到自己怀里,拍了拍上官商号总店掌柜的肩膀,“来日定当请皇上封赏!”
“谢大人提携!”
上官商号总店掌柜很欣喜。
司徒大人抬脚就要走,只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上官商号总店掌柜突的唤住,
“司徒大人,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司徒大人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眼上官商号总店掌柜。
眼中深意暗闪,
“既然掌柜知道不当问,就不要问了!”
“……是!”
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知道自己碰到了不该碰的。咬了咬牙,也只能俯身应诺。
司徒大人又看了掌柜,转身离开。
只是在走到门口之时,终还是丢下一句话,
“我也想见到那位啊!”
幽幽的叹息声,即便是混在门外的那一众的嘈杂当中,也清晰入耳。
掌柜一颤,当眼前只余下空荡荡的房门之际,掌柜的眼中已然有湿盈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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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舞酒楼。
“玄”字号的雅间。
缭绕的檀香萦绕,点点琴筝声过,竟是一曲《高山流水》。
隔着屏风帘帐,一桌一凳一人。
风华的面孔带着冷沉的气息,虽英俊,却是不容人靠近的生疏冷凝。
他喝着酒,低沉的目光却是独独的落在他面前的糕点上。
转眼,酒盅已经过半儿,他面前的糕点却是丝毫未动。
一曲已过,客人没有说停,弹琴之人也只能继续的弹下去。
周而复始。
是以,最后弹琴之人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而琴声也随之微乱。
“碰——”
他的酒杯摔落在桌上,琴声一颤,嘎然而止。
“滚——”
那人喊了声。
弹琴的是个女子,即便娇柔动人,可还是因为这男人的一声冷凝吓得连呼一声也不敢,抱着琴就慌乱的退了下去。
在门口的时候,女子碰到一个人。
她仓皇抬头,那人一身的白衣如雪,俊美如玉的面容犹如皎月光华,腰带缠丝,头上玉冠盘发。
在碰到她的时候,那人还伸手馋了她一把,“没事吧!”
声音也如丝英朗。
可即便如此,那女子也不敢流露出半分的倾羡之意,仓皇着告退的离去。
只因为屋内那位客人周身散发的低沉冷压,让她不敢逗留片刻。
女子仓皇的离去。门口的俊美男子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女子离去的背影,轻声一叹。
随后,他抬脚进去了房间。
房间之内,那人仍喝着酒,连头也不曾转过去半分。
俊美的男子看了,脸上微露不忍。
他走过去,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个杯子,端起桌上的酒壶就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听似吟唱之音,颇有魏晋之风。
再加上独有的嗓音,
甚是比起刚才的那曲琴,还显风雅。
桌上独饮的人终于停下,他看了眼他手上的杯盏。
“一杯抵十坛!”
俊美男子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抽。
“你倒是比我更会做生意!”
那人轻哼,不理他,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
俊美男子一手拦住他,
“若是她看到你如此待自己,恐怕也不会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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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二)
话音未落,那人的脸色一沉。
俊美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说错了话,脸上一阵懊恼。
“泽兄,其实……”
正就是俊美男子还想要挽救,门外已经有轻笑声传来,“……别说了,你说一百句,也不如我说一句!炬”
俊美的男子和那人几乎同时抬头,在看到来人,那人的眼中瞬时亮芒闪过。
来人偕香而来,柔美的面容娇俏动人,眼中流动的光波更如璀璨。
“我这里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湘王想要听哪个?”
她说着,已经坐到了旁边。
俊美男子先绷不住了,忙给她斟上一杯茶,不,是斟上一杯酒。
“哪个都想听!!”俊美男子道。
湘王,南耀泽没说话,只盯着她。
她嫣然一笑,眸光流转间,好像更是惑人。
“湘王以为如何呢?”
南耀泽饮下杯中的酒,低沉的目光落在杯盏上。
“说罢——”
她挑眉一笑,
“坏消息呢,就是皇子殿下的周岁生辰,她是不会来的。”
南耀泽脸上的神情不变,俊美男子也不由扯了扯嘴角,
“舞儿,你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她本就是不能来的……”
说着,俊美男子瞅了眼神色不变的南耀泽。
舞儿一笑,托着自己的下巴,更显狐媚,
“所以,换句话说,我的这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呢……”
————————————————
宫中。
议政殿。
“湘王殿下与方家掌事还有舞儿小姐一起在燕舞酒楼待了半个时辰,然后湘王殿下去了唐府,和唐将军闭门半日,刚刚用过了晚膳才走!”桐梓在旁禀告。
案几之后,正是忙碌的南耀羽手里的朱笔微顿,随后继续奋笔。
桐梓见状,噤声退到一边。
良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
“皇后……”
似乎是吟喃的声音从帝王的喉咙里溢出来。
桐梓垂首,“回皇上,皇后还是和往日一样……”
桐梓的声音比起那位帝王的似乎更显得轻小。
皇帝嘴里低低的溢出些什么,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朱笔。
南耀羽转头看向桐梓,幽幽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着他,
“桐梓,你说,朕该恨她吧!”
偌大的殿堂之内,那位皇帝高坐在龙案之后,低沉的声音在殿内盘旋而过。
寒意,微凉。
桐梓一滞,讷讷,“奴才不知……”
“……呵呵!”
南耀羽轻笑几声,不再言语。
过了会儿,殿门轻叩。
桐梓看了眼墙角的滴漏,轻声的过去把殿门打开。
一名随侍高举着手里盖着金黄色布幔的布什,脚下踩着碎步,到了皇帝的龙案之侧。
不置一语的叩倒躬身。
南耀羽看了那金黄色的布幔一眼,掀开,上面浅黄色的牌子整齐的排成两行。
每行六个,共有十二个。
上面写着各自的姓氏,还有美人,昭仪,修容,最高到清妃。
南耀羽的眼中暗光回转,在上面之扫了眼,随手的拿起一个,扔到一边。
那名宫随退了下去。
南耀羽一手抚向自己的额头。
桐梓知机的奉上暖茶。
南耀羽端过来,那茶香扑鼻,还是她的味道。
南耀羽紧抿了唇角,一饮而尽。
tang
……………………
出岫宫。
宫灯明亮,表示皇帝驾临的明黄色灯笼挂在宫门之外,明亮耀眼。
宫门之内,一众的宫婢面带喜悦。
虽窗外风意微凉,屋内,却暖意习习。
淡淡的馨香扑鼻,美丽的人儿薄纱笼罩,面色绯红。
如藕般的胳膊带起淡淡风仪,堪若绝美。
“皇上~!”
柔声渐起。
美人儿摇曳点点的走过屏风,屏风之后,半靠在软塌上的南耀羽睁开眼睛。
眸光中,看不透的幽深深邃。
面前,美人儿盈盈跪倒,芊柔的玉指间捧起的掬花茶香气溢满鼻端。
南耀羽抬手,指端不经意在美人儿的手指腹拂过。
柔美如滑。
美人儿一颤,微红如黛的面容更红若烟霞。
脖颈之下,竟也红成了一片。
南耀羽好像没有看到,茶盏接过来,幽深的目光只在杯盏上淡淡掠过,就看向面前的美人儿。
“知道朕为什么偏爱你这里?”
低沉的嗓音如电,颤的美人儿几乎轻喘。
美人儿垂首,“皇上说,在民间见过臣妾,而臣妾也早在那时,对皇上一见倾心!”
美人儿知道她的心早就醉了,早在当初街头那匆匆一瞥,就已经被这个男子夺了心神。
她曾和父亲提过,父亲道不要痴心妄想,还是老实的找个人嫁了,也就是了。
可几多梦里回转,梦到他的身影,一腔痴情,魂乱。
后来京城选秀,父亲兴奋的唤她,说她说不定就能圆满,她不解,再三思量之后,以为他或是京城贵人,只是当她入京,亲眼相见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帝王之尊。
难怪父亲当时会说那样的话。
只是这人本就是她心仪之人,又是帝王之尊。
而更尤其,他还记得她。
她激动,却也知道自己当初是得罪了他,还有他的夫人,也就是皇后。
而不论传言如何,当初,她是眼见着帝后和睦,缱绻情深。
于是,她垂首恭谦,做尽一切卑谦之事,只求皇上允她相陪。
终,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得以陪在皇上身边,如今,虽不过庶四品淑仪之位,可却是每月里承宠“皇恩”最多。
即便这“皇恩”大抵也不过只是给皇上沏一杯茶,弹一首曲,又或相依而已。
可便是如此,她也倾心无悔!
……
南耀羽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他放下杯盏,一手扶起美人儿。
美人儿又是一颤,终还是随之起身。
“好!好一句一见倾心!”
南耀羽的眼中闪过怜惜,“如此,那朕就告诉你一句……这茶,日后不要烹了!”
美人儿一愣,诧异抬头。
南耀羽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肤上一滑而过。
看似温柔,可唇齿间吐出的字眼却是字句清冷。
“……这茶,朕只喝的惯皇后所烹!”
话音落,美人儿的面色一白,膝盖也是一软。
南耀羽顺势扶住她,只侧身就让她坐到了软榻上。
而他则已然起身。
“早些休息吧!”
言罢,南耀羽往外而行。
宫中,美人儿连忙跪倒相送。
落目,皇帝的身影没有丝毫的迟疑,已然离开。
而随之,似乎隐约的传来皇帝身边桐梓桐大人的声音,“摆驾凤仪宫——”
…………
……
出岫宫内。
美人儿瘫坐在地。
一旁的侍婢上前扶起,美人儿就着侍婢的力道,撑了几下才勉强站起身子。
娇柔美好的面上泪光点点,犹似梨花带雨。
“淑仪……”侍婢担忧,
美人儿摇了摇头,接过侍婢奉上的茶,她低头轻抿。
直到喝了半盏,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息,
“皇上对皇后娘娘别有情衷,是我做错了!”
侍婢有些不忿,“可若非是清妃……”
“不要乱说话!”美人儿急匆匆的打断,言语中不乏警告,“宫中明白的人多的是,你只要记得多做少说!”
侍婢面上一白,垂首应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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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清静寂寥。
明黄色的宫灯在风中摇摆。
皇帝的龙辇落地。
南耀羽从辇中走下,宫门口,早已经有侍婢恭迎。
为首正是桃香。
“起吧——”
南耀羽道。
“是!”桃香等一众宫人起身。
南耀羽看了眼深寂的宫门,又看向桃香,嘴角沉了沉,方问道,
“皇后呢?”
桃香垂首,暗色的宫灯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
“……娘娘正等着皇上!”
南耀羽眼中流光划过。“皇后如此乖巧,朕心甚慰!”
语气当中,更有些许笑意。
桃香扯了扯嘴角,不敢附应。
南耀羽也不理会,径自的往里而去,边行边问,“今儿福儿可过来了?”
“是!”
桃香应着,“殿下刚走没一会儿!”
南耀羽点头,“过几日就是福儿生辰,多带他来和皇后聊聊!想来皇后也是极念着福儿的!”
“是!”
桃香应着,声音已然低了很多。
南耀羽不置理会。
踏入皇后寝宫。
宫门外,桃红跪迎。
南耀羽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桃红桃香相携退去。
关上宫门。
南耀羽站在屏风之后,移目望去。
隔着层层帘帐,但见最里面的床上,那个心念的人儿正躺在上面。
平稳的呼吸传来。
她,正在熟睡。
…………
便就在那一刻,南耀羽的视线已然深凝,就是连呼吸也不自主的止住。
他缓缓走上前。
像是唯恐吵醒了她般,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终于,他走到了她床侧。
床头,正燃着她最喜欢的馨香。
宁静,幽然。
而她,还是不知他的到来。
兀自睡的安稳。
南耀羽看着她,她的眉,她的目,她的鼻,她的唇。
良久。
他坐下。
探手入被,摸到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抚按到他的脸侧,轻轻摩挲。
柔和的目光只看着她。
“浅浅,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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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三)
他的眉尖清眸,犹如波光流转。
他的手指修长如皎,相缠以沫。
从没有过的叹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犹如青丝,辗转缠绵。
只是,床上的她,仍是闭目沉睡仿。
没有丝毫的回应。
眸光渐深,他的唇角化开一抹浅浅弧度。
旋而,他起身,转到屏风一侧。
窸窣声中,一袭的龙袍掀落。
……………………
帘帐再度掀开。
南耀羽已经一身轻便,赫然是她最喜欢琢磨的“睡衣睡裤”。
他轻轻的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被下,她身上也是她喜欢的“睡衣睡裤”。
此刻,两人身上都是浅黄的颜色。
他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唇角又是一勾。
他揽她入怀,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而入鼻的熟悉气息,让他的眼中瞬间一暗。
终,他没能忍住。
唇角沿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落到她的唇上。
柔软的唇瓣,微凉。
却是一如记忆当中的美好。
忽的,他的气息低沉下来,隐隐的带着喘息。
可即便如此,怀里的人儿,气息仍是均匀平稳。
浑然未觉。
南耀羽揽着她的臂膀紧绷,张嘴,他咬住了她的唇。
可也就是刚刚察觉到自己用力,他就松了开。
急急的,像是唯恐伤到了她,细细的查看。
目光所落,她的唇上已然有了稍许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安抚,渐渐的,印痕消失,唇瓣也越发的嫣红。
而她,仍无所觉。
——“回皇上,皇后娘娘出血甚多,臣等已经尽力——”
“滚——治不好皇后,朕要你们通通陪葬!”
——“皇上,娘娘之前也做出一些药丸,可奴婢等不知道究竟如何用……娘娘说,是药三分毒……”
“不管什么药,都给朕拿来!朕要她醒过来!”
——“皇上,娘娘天佑,命是保住了,可娘娘气血大亏,经脉受损,恐怕……”
“说!——”
“臣万死,娘娘恐怕醒不过来!”
——“羽儿,我知道你与浅浅情深,可若是浅浅一直这么昏睡下去……”
“就按父亲说的办吧……”
“好……一朝之帝,后宫总不能空虚!”
“……父亲,浅浅是个小心眼的……”
“什么?”
“……若是朕充纳后宫,浅浅她,也该醒了吧!”
……南耀羽幽深的眸色如墨晕染。
修长的手指也在不住的颤抖。
不经意间,摩挲在她面孔上的力道也有些控制不住轻重。
……可不管如何,怀里的人儿,仍是浑然无他的睡的深沉。
浅浅,唐浅浅,唐浅碧!!
你不是说要和朕比肩而立?
你不是说要和朕“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你不说要永不相负?
可现在,你又是在做什么?
朕不过瞒了你少聪的生死,你就以死相逼~!
而你唐家的根苗回来了!
你还是不醒!
朕乃天子,九五之尊,即便堪堪登极,也还没有被人如此胆敢藐视朕之威!
你说等福儿生下来之后,一定要吃你的奶水,这样才能健健康康。
tang
朕没有允!
你说福儿要每天陪在你身边,这样福儿才能和你亲近。
朕也没有允!
你说不想朕后宫美人儿充斥,春色无边。
朕,还是没有允!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
恨吧!
你确是让朕恨!
朕恨你!
恨你言而无信!
恨你胆敢弃朕而去!
而朕更恨你……竟给朕下了蛊!
如今,朕宫中美人儿姿色无边,自有倾城美好。
可除了你,朕竟是看谁都不顺眼!!
甚至有些还不如你身边的入眼!
如此,朕又如何能不恨!!
只是……不管朕恨,还是不恨,你终还是不予理会!嗯~?!!
倏的,南耀羽松了手。
转过身。
背对。
身后,那个宛若睡熟的人仍维持着原来依靠侧依的姿势。
睡的香甜,无碍。
……
夜深,露重。
层叠厚重的帘帐之内,沉睡的人依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娇柔的面容如醉绯红。
揽着她的人儿臂膀微紧。
隐约的,似乎有叹息声起。
“……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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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清明。
凉风仍存。
京城郊外,几匹快马,正快速而行。
而前面不远,高山耸立,当中烟雾轻绕,声声的钟鼓透雾而来,正是大佛寺。
大佛寺中。
青山松黛。
碧绿青翠。
寂静如谧。
忽的,脚步声急匆匆而来。
大佛寺主持的院落里,佛号突起。
那些脚步声也似乎被扰,竟是顿了稍许。
而也就是这片刻,大佛寺主持院落的房门开启,大佛寺主持一身通红袈裟立在当下。
就在大佛寺主持身后,一白发老翁立在那里,诧异的看向来人。
来人数众,为首的两人一个俊朗明月,一个风度翩华。
大佛寺主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湘王殿下,统领大人有礼!”
南耀泽和唐少聪均冲着大佛寺主持拱手一辑。
“方丈有礼!”南耀泽道,“本王此来是为神医大人!”
说话间,目光直视立在大佛寺主持身后的那位白发老翁的身上。
大佛寺主持神色未变,那位白发老翁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在他们的脸上看了一圈儿,“两位大人面带气晕,气血通畅,并无恙啊!”
南耀泽还没有说什么,唐少聪脸上一喜,上前一步,“神医大人,此来是为我姐姐!”
“大人的姐姐?”
白发老翁不解。
大佛寺主持附在白发老翁耳边说了句话,
南耀泽和唐少聪都是武功精锐之人,都听到了所言之语,“正是当朝皇后娘娘!”
“当真!”
白发老翁瞪大了眼睛,再度上下看向唐少聪的面孔。
很有探究。
唐少聪虽心有讶然,还是应着他的目光,随他去看。
来时,湘王殿下已经和
他讲过,这位神医曾是“药庐世家”的前掌人。
话说“药庐世家”百年名号,不止医术惊人,更是有星相诡异之才。
而这位前掌人据说是医术最为神奇之人,只是一心向往修道之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抛开“药庐世家”的名号,各处游历。可却也如此,这位白头老翁的医术竟是已经到了堪称仙人境地。民间曾传言,这位老翁其实早已经是仙人。
只是不管传言如何,若是能救得姐姐,那就是——
心下思衬微动,唐少聪就听着那位白发老翁说了句。
“难怪……原来竟是天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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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耀泽和唐少聪都是聪明之人,几乎同时问,
“什么天命?”
“神医的意思是——靥”
白发神医嘿嘿的摸了把并不算是茂密的胡子,转身走回院内仿。
大佛寺主持低呼佛号,侧身请两位进来。
示意详谈。
…………
石桌石椅摆放。
四人端坐树下。
两名侍卫守在身后,其他的随从守在门外。
院门紧闭,沙弥奉上清茶。
侍卫正欲上前亲验,南耀泽摆手,侍卫退后。
白发神医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只自顾的喝着自己跟前的茶。
半盏入喉,白发神医才看向唐少聪,一边看,一边说道,“这位大人出身华贵,只可惜亲缘非厚,五行命中,属木缺水。若是想要前程广大,需水侧弥盖……”
“……”
两人仍是端坐,只是南耀泽嘴角紧抿,唐少聪脸上也不太好看。
虽神医的占卜也是世上难寻,可现在他们所求并非如此。
白发神医笑呵呵的耸了耸肩膀,继续喝茶,
“……如今,大人不过十七,便已经身居高位,虽自有家族福泽庇佑,可也是前程似锦……”
这听似完全摸不着边际的话,却是让两人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唐少聪看了南耀泽一眼,试探的问,
“神医的意思是,我的前程和姐姐相关?”
白发神医愣了愣,“说起来,大人身边的亲人还有谁?且还是属水的?”
唐少聪的眼中光亮一闪。
他以为的亲人当中即便是算上宫里那个小殿下,命里属水的也只有姐姐一人。
那,是不是也就是说姐姐她,尚且安康?
白发神医不理他,转头又看向南耀泽。
同样探究的眼神让南耀泽的眉心微皱,只是耳边又转过舞儿的话,——“另一个好消息呢,就是那位白发神医到了京城,据说正在大佛寺和主持谈论佛法……说来皇后和药庐还是有些交情,说不定便有契机……”
南耀泽紧抿了唇角,忍了下去。
只是不同于唐少聪,白发神医看着南耀泽的眼中很是疑惑,眉头也拧了好许,然后手里头又比划了一些什么。
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原来如此。”
闻言,南耀泽的嘴角一沉。
察觉到异样,唐少聪试探道。“神医大师……”
白发神医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了声,
“王爷福泽深厚,除却幼时有些颠簸之外,均是心想事成!”
说完,白发神医起身就要往禅房进去。
南耀泽眼底锐光一闪,箭步拦住。
“神医还没有说皇后会如何?”
“……”
白发神医的小胡子一颤,眼珠子转了转,正要说话,却见南耀泽眼中寒凉。
顿时,周身也好像弥漫冷寒。
眼前这人是皇室贵胄,本就气势逼人,何况又是在沙场征战多时,当身上的血腥之气升腾,若是寻常人早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
白发神医低低的呼了口气,
“王爷也说是皇后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字句嶙峋。
南耀泽的拦着白发神医的手臂一僵,趁着这个工夫,白发神医一个错身就闪了过去,可见这位白发神医身上也还是有几分功夫的。
到了禅房之后,白发神医倒也丢下四个字。
“凤栖梧桐!!”
……………………………
大佛寺。
方丈禅房。
主持和摆放神医面前各有杯盏,
“传言梧桐有凤,和美淳朴,有日,蛇盘踞而上,凤离去。后,百姓念凤之好,终凤还巢!是乃凤栖梧桐!”大佛寺主持闭目凝神,好像自己说的只是是佛语般的自然淡若,“所以,神医所言乃凤还巢!”
闻言,白发神医嘿嘿一笑,冲着主持竖了个大拇指,“老和尚就是老和尚,一语就道破天机了!”
主持睁开眼睛,“这可是肖大师自己说的!”
白发神医肖大师嘴角的小胡子一颤,
“老和尚奸诈!”
主持不语,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盏,正欲放到嘴边轻饮。白发神医忽的拉住主持的手,晶亮的眼睛一闪一闪,
“老和尚,和咱说说那位湘王殿下的事情呗!”
主持瞧着他,过了会儿,低呼了声佛号。
“肖大师,自重!”
“……”
白发神医摸了摸鼻头,很是不屑的嗤了声。
就知道这个老和尚最圆滑,刚才若非是从那位湘王殿下的面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他才不会这么好奇的问了。
只不过不问他也知道——
白发神医把自己跟前的茶一饮而尽,顺便的抹了把自己的胡子,“说起来我这也不算是违背天机,若非是见到王爷和那位小兄弟,我到现在还是被蒙在鼓里了!——毕竟我药庐世家百年的名声总也不能毁在我的手里,是不是?”
主持低垂眉眼,仍是静静的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只是终还是被某双眼睛盯得不自在,主持叹了声,
“清者自清,强辩者实乃虚!”
白发神医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个老和尚!”
……………………
山下,快马疾驰而归。
马背上,南耀泽的面孔低沉,嘴角狠狠的抿成一道直线。
那个白发神医说的清楚——她终会回来。
她已经躺了一年,无声无息。
虽有奇药撑着,可她又是如何醒来?
醒来之后,看到眼前那一切又是要如何应对?
他担心着她,可她早已经不需要他的担心!
因为她是皇后!
而他顶不济不过是亲王!
早在她嫁入太子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和他无关了!
——“难怪……原来竟是天命如此!”
在主持的禅房院落门口,那个白发神医脱口而出,已然道明了原委。
而他竟是直到现在才明悟过来。
那个人,早早的就已经找到了他。
他终也是平白的多费了心神,多余而已!
南耀泽眼中似有薄雾笼罩。
下一刻,他飞扬起手里的长鞭,抬手一甩。
“啪——”
清脆声响。
马儿吃痛,脚下蹄蹄生风。
转瞬便是远去,徒留下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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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凤仪宫。
厚重的帘帐内,美丽的人儿犹如秋水海棠,睡的香甜。
床头,一个锦衣华服的周岁孩童眨着乌黑幽亮的眼睛,静静的瞧着。
好像瞧了许久,孩童咿呀的说了什么,然后伸出手。
旁边传来低呼,很快,再度屏息,唯恐惊了那个孩童。
孩童不曾察觉,肉肉的手指头碰在柔滑的肌肤上,浅浅的留下几丝痕迹。
很快,痕迹散去,又是娇柔白皙。
孩童的眼珠子转了转。
低头在美人儿的脸上吹了吹。
旁边,似有呜咽传出。
孩童不觉,又伸手摸过去。
口中喃喃,似乎有音节溢出。
“……母……后……”
…………
沉睡的美人儿仍是寂静不动。
露在外面的手指,
似有若无的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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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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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梦,又似是真。
又或者自己本就是虚无飘渺仿。
就好像是剥去了腿的美人鱼化作的泡沫靥。
只要阳光一照,就被化作蒸汽,连个痕迹也看不到。
可耳边懵懂而过,又好像是隔着千重万山而来的声音又是什么?
当中有男子的声音,也有女子的声音。
有年长者声音,有孩童的声音,更甚是还有咿呀学语的娃娃声响。
所以,她这是在哪里?
……她,又是谁?
似乎是在梦里的迷雾当中,莫测诡异的片段一段段的划过。
有会跑带着轮子的盒子,有几乎直通云霄的钢铁……
有马蹄声声帘帐轻垂,有一层又一层的厚重大门围墙……
有穿着清凉的衣衫,也有穿着长袖长袍,直接拖到地上的绣品真琅……
错落,混乱……
说不清的纠葛。
只是她纠结了好久,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因为眼前的那层薄雾挡着,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反正她这样,也很好!
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觉得自己身上某个地方一阵阵的泛苦,更还有些抽筋的疼痛。
耳边,似有若无的声音也在回转。
“……浅……”
声声,痛着她的心扉。
腰腹更是抽痛。
脑中仍是茫然,可这痛意还是让她明白了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那些片段,即便看不清楚,也不想放过丝毫方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又或者过了很久很久。
突的,“蓬——”一声。
好像震天巨响。又好像脚下地脉震动。
眼前模糊的那些诡异片段景象竟是神奇的清晰起来。
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片段中曾最让她留恋不去的某个模糊的身影。
……乌发黑眸,五官精致绝美的轮廓,清冷淡若。
……美的惊心动魄的面容妖娆尽显,紧抿的嘴角犹如樱花绽放,笔直雪白的鼻梁优美无比,那双墨色的眸子更好似璨亮的星辰熠熠发光。
……眉目含光,隐隐流露温情,本就俊美的面容犹如薄纱轻雾迷迭。
这个人,这个人——
猛然间,混乱的片段纷杂成团,耳边,那些她曾以为混乱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轰——”
犹如破堤的江水,轰鸣而来。
几乎同时,巨大的亮芒破目而入。
——金黄色的帘帐,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熟悉的檀香似有若无的萦绕鼻端。
即便眼前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可她也隐约的知道她身边应该是有人的……
她开口。
“桃红——”
…………………………………………
皇宫。
瑶华殿。
耀国皇帝大宴群臣之地。
此时,殿内丝竹声声,歌舞升平。
百官聚在下首。
当中湘王南耀泽,统领唐少聪,还有司徒空,南宫诀等人尽数在列。
左右纷列,隔着珠帘屏风,皇帝的妃嫔们纷纷就坐于后。
正中主位,皇帝南耀羽
tang稳坐在龙椅之上。
酒香徐徐。
皇帝唇角含笑,举杯和在场的一众朝臣,后宫妃嫔们一一欢庆。
盘桓在他腿上的周岁孩童咿呀的挥舞着手臂,更显热闹。
可,深墨色的龙袍却是徒显寂寥孤寂。
但见龙椅侧,凤位……空荡无人。
案首之下,南耀泽遥遥的看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杯中的酒酸甜苦辣咸,各滋味均在。
而今儿的酒却更是难熬。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一醉方休。
因,今日,是她昏睡之日。
不远处,同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的唐少聪,只寥寥几眼看向场上的歌舞,仅余便落在那帝王身侧的孩童身上,眸中若雾若尘。
另外一侧南宫诀和司徒空把某几位的神情看在眼里,相视一眼,各自举杯,与身边的群臣笑语殷殷。
………………
歌舞很快暂落。
后,妃嫔上场,为皇子生辰尽显技艺。
在后宫,各妃嫔均争相斗艳,今日在前朝各官员之前,关系自家颜面,更是不容有丝毫颓势。
先有几名美人儿奉上各自的书画绣品,皇帝欣然,并有赏赐。
而后,忽的一曲筝声,轻响。
场中空旷,一宫装美人儿犹如仕女出尘,手中芊柔,悠扬的曲调摇曳而出。
只是听着这筝曲,渐渐的在场的各位官员的脸色大多都变了些许,就是连低低的说话声也不约的停了下来。
最后,竟有些落针可闻。
宫装美人儿混若不觉,仍是弹的顿挫有致。
百官当中,湘王南耀泽的目光冷沉。
唐少聪静默不语。
司徒空和南宫诀两人眉头轻皱,相视之余看向高台上那位皇帝的神情。
皇帝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来,可身在皇帝身边许久,两人都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波澜。
那位美人儿弹奏的不是旁的,正是皇后曾经的得意之作“梅花三弄”。
这首筝曲早已经流传耀国民间,几乎已经是坊间弹奏之人的经典之作,大约也知道出自宫中,虽百官当中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作的并不多,可知道内情的此刻差不多都在这瑶华殿上。
……即便民间百姓都知道皇后久病宫中,而这位美人儿竟敢在皇子生辰之时弹奏此曲,还真是,大胆!
一曲罢!
随着最后那声筝声渐渐消落。
殿内仍是寂静。
美人儿亭亭起身,面上虽笑意浅浅,可眼底已然有些微的惶恐,她盈盈跪拜其下。
“臣妾恭祝皇上万岁千秋,祝小皇子殿下身键神明!!”
美人儿淼淼声响在殿内回转,高台上,皇帝嘴角微抿,稍许没有说话。
……
百官不敢言语,美人儿只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
这时候,忽的似乎有笑声冒出来,几乎同时,清脆的巴掌声从皇帝身边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眼见着一直在皇帝身边坐着的小皇子正咯咯的笑着,两只手掌左右拍着,显得很是高兴。
南耀羽唇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伸手把小皇子殿下抱起来,
“福儿觉得好?”
福儿眨着黝黑的眼珠看着自己的父皇,点头,“好!”
囡囡的声音犹如天籁。
南耀羽唇角的笑意倏的绽放开。
“赏——”
“谢皇上!”
殿内跪着的美人儿明显的松了口气,俯身叩首。
百官们也都各自的转过目光。
各人都
知道皇上对福儿殿下的宠爱,今儿也是亲眼瞧见了。
…………
美人儿起身,抱着筝就要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堪堪回转过身子,就听着高台上皇帝的温和轻问。
“谢淑仪,今儿这筝曲,是谁要你弹的?”
谢淑仪的面上一白,仓皇的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皇帝。
皇帝正低头给福儿殿下剥着水果,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问话当回事儿,只是口中的话已然隐露杀机。
“……朕并不以为你有这个胆量敢弹奏皇后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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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六)
谢淑仪一颤,喉咙里一口气没有匀上来,膝盖就是一软。
而几乎同时,那位皇帝抬眸,清幽的目光直看向落座在另一旁的宫妃身上,
“清妃,以为呢?靥”
淡淡字句缭绕,屏风之后,珠帘之侧的美人儿俱是一讶仿。
而那位似乎事不关己的清妃早因为皇帝的那句“胆敢弹奏皇后之曲”已经面色微变,此刻,听及皇帝唤着自己的名号,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地,
“臣妾只是说皇后娘娘曲筝无双,并无试图要谢淑仪如此……”
南耀羽微微一笑,“清妃的意思是谢淑仪自以为是?”
清妃面色一白,“臣妾不敢!还请皇上明鉴!”
说着,俯身在地。
在座的其他妃嫔也随之跪倒,口中几乎同声,“请皇上明鉴!”
在场的百官早先就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所以虽也是盈盈细语,可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仍是鲜明。
南耀羽瞧着那看似呼啦一下子跪倒在地的妃嫔,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原来他的后宫里竟然已经有了这么许多的美人儿。
只是……
南耀羽转过目光,落在身边这个咿呀的小娃身上。
小娃好像一直在瞧着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就抬起小脑袋看向他。
目光所落,剔透圆润的眼睛像是宝石发光,饶是那些绝美的美人儿也比不过他的一举手,一投足……
而就在他打量着小娃的时候,小娃冲着他一笑,并扬起肉肉的小胳膊,
“抱——”
囡囡细语,再度在殿内回转。
南耀羽一笑。
前一刻周身的冷寒寂寥全然不见,他完全不察此刻殿内的寂静,弯身把小娃抱起来。
轻声细语的哄弄了一阵儿,直惹得小娃咯咯的笑出声。
见小娃笑了,南耀羽唇角也是笑意弥漫,只是眸光回转,却是落到紧挨着他龙椅的另一张椅子上。
盘凤而上,金光团绕。
正是凤位。
南耀羽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中也渐渐幽深。
“都起来吧——”
皇帝冷声。
一众的美人儿谢恩起身,各自脸色都有些恭谨。
即便还有没有来得及献艺的宫婢,此刻也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倾身侧耳也不敢。
外面的官员虽然看不清内里发生了什么,可都是精明的,隐约的也猜出来一些,也都彼此交过明了眼神。
……
随后,殿内,虽还是显得热闹,可明显的小了许多。
趴伏在南耀羽背上的福儿小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挥舞着自己的小手,一边玩儿着自己父皇头上的冠冕。
只是玩儿着玩儿着,福儿就停下了动作,一双明亮剔透的眼睛定定的看向某个方向。
南耀羽抱着他,当是先察觉到,南耀羽顺着福儿的视线看过去。
“福儿,瞧什么呢?”
南耀羽温言低问,
……正是他入殿时走的殿门,那里正是空荡。
福儿小娃听着父皇的声音,再度“咯咯”的笑着把自己的手凑过去,兀自的玩儿的欢快。
南耀羽看着心头发软,也和福儿玩儿起来。
台下的一众官员看着,又是一众连声的恭贺之声。
听闻,南耀羽只是一笑置之。
可也正因为如此,殿内也再度热闹起来。
而就是这时候,突然听着一个轻柔的女声从那纷乱当中幽幽的冒出来。
“好热闹——”
……
在场的大多官员并没有听到,仍是自顾着说着,只是官员当中有眼尖
tang的先是看到龙位上那位正哄着福儿殿下的皇帝神色微变,随后,就眼看着那位皇帝一点点的移动了视线看向另外一侧——那先前福儿殿下看过的那个方向。
那几位官员不解讶然,也偷偷的瞄过去,只是当看到那边缓缓而来的身影之时,也都不约的瞪大了眼睛。
来人,是一女子。
在宫婢前后的簇拥之下,淼淼而来。
她的眉目如黛,她的唇嫣似樱,她的眸光如水,她的面容如玉,娇华万千。
只是若只是绝色也就罢了,她的身上披的却是深墨色的宫装华服,华服之上,栩栩如生的凤凰于飞正是明亮赫然。
——这,这是凤后凤袍!
……………………
当那温和的三个字滑入耳际,南耀羽以为是幻象。
已然有一年,她不曾和他说过一句,可她的声音仍是梦寐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耳边。
今日,是福儿的周岁生辰,他以为他听到的还是幻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循声看去。
而入目,却是让他震惊骇然。
她,一身的凤袍,一双柔目正看着他。
而看到他看过来,也扯开唇角,露出温和柔华一笑。
是幻?
是真?
又或者也还不过是他的梦境虚无?
南耀羽愣愣的看着,险些忘了自己该如何反应。
而脑中砰然灵光,他看到了她身侧迤逦而来的身影。
若是虚幻,又怎么会有影子!
若是梦境,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心潮不能自给!
南耀羽哽住喉咙里的那口气,
“免皇后跪拜之礼!”
急匆匆,话音方落,他已经下了龙位,往那道身影而去。
…………
若是那优柔的女声并没有几个人听到,可高坐上皇帝的那一声却是众人皆听。
为首湘王惊愕,缓缓起身,酒液洒落而不自知。
统领唐少聪也惊得移目看去,不可置信。
南宫诀和司徒空面面相觑。
百官神色巨变。
隔着屏风帘帐之后,一众的美人儿也都不约的站起身,遥遥的看过去。
………………………………
眼前,雕栏玉砌,精美绝伦。
殿内,是一众的官员,美人儿,还有那个龙位上的人。
唐浅浅觉得自己也就是粗粗一瞥,那些人脸上的神情,她就都看到了眼里。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她,她也特意的嘱咐了不要通禀。
可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到那个人的身上。
从她醒来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时辰。
可也就是这一个时辰,她不止穿上了属于她的凤袍,来到了这里,更还把这一年她所欠下的茫然空白都知道了大概。
……他选秀,有了十六位美人儿。
……每个月里,他都有七天陪在她身边,甚是每个月里有两次沐浴都是他亲自动手。
……而今日,正是福儿一周岁的生辰。
换言之,她正是一年前的这一天昏迷的。
原来,只是眨眼,一年已过。
而这一年,又是这么的热闹呢——
她忍不住出了声,
“好热闹!”
只是他的耳朵却是那般的尖锐灵敏,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竟是那么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
唐浅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一直就在盯着他。
而后,随着那一声——“免皇后跪拜之礼!”
他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犹在咫尺。
他的面上仍是她印象中的自若轻笑,他的唇角也是她熟悉的弧度,只是他眼中磅礴的薄雾却是让她看着那般的心疼。
在临来之前心头的那抹烦闷恼怒,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抑或者这一年的沉睡,打通了她的脉络。
即便这对她不过只是一觉儿醒来便不得不面对的境况,也让她为眼前的这个人心疼。
她浅浅的笑开,犹如梨花遍地丛生。
随后,她的眸光微转,落到此刻仍在他怀里抱着的孩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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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七)
“福儿!”
她轻声道。
………仿…
这一声吟喃像是瞬间涨痛了南耀羽心口的某处靥。
南耀羽把手中把孩童举起来,
“福儿,叫母后!”
小小的孩童滴溜着眼睛,瞅着眼前这个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女子,眼中当是茫然。
唐浅浅并没有因为自己亲生的孩儿对自己的陌生而觉得辛苦,她面带笑容的看着福儿,柔和的目光随着福儿眼珠子的流转而笑意渐生。
没一会儿,福儿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冲着唐浅浅张开了胳膊。
“抱——”
虽福儿没有唤出“母后”的字眼,唐浅浅仍是窝心的想要哭。
她抱起福儿,轻柔低语,“乖——”
福儿裂开小嘴笑着,双手紧紧的揽到唐浅浅的脖子上就不松手了。
柔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又何尝是唐浅浅想要松手的?
唇角笑意深浓,心头也早已经软成了一塌糊涂。
…………
“除了朕,福儿和你最亲!”
旁边,熟悉的菊香混着龙涎香的味道而来。
“……”
唐浅浅转过眸光,似嗔瞧着。
而他明明一眼就看在了眼里,却犹似不见。
而下一刻,腰身上一暖。
他已经揽到了她的怀。
唐浅浅眉心微动,眼睑湿意瞬涌。
而就在这时候,耳边囡囡的声音再度震荡胸房。
“……母……后……”
………………
殿堂之内,众官员,众美人儿早因为皇帝的那句“免皇后跪拜之礼”而静窒当场。
寂静如谧的殿内,福儿的那一声“母后”再度惊了众人。
众人眼前,只见当朝的帝后相依,皇后怀中的小殿下也犹如仙童下凡。
而这一幕,直到多年后,也被在场的官员众人,记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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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国元帝二年。
皇子福儿殿下周岁生辰。
一直称病,缠绵在榻一年的皇后,终于现身。
雍容和睦,堪称仪表。
帝后和睦,也若众目所见。
而后,福儿殿下抓周,在场众多物件,殿下只抓住皇帝幼时私章,帝心悦,封福儿殿下为当朝太子。
遂,湘王殿下相送殿下幼时宝剑。
正可谓兄弟和睦,永为同好。
……其上,是史书所载。不过倒也和民间传言的差不多。
三日后,唐浅浅稳坐在凤仪宫,听着宫外的这些传言之后,嘴角只似有若无的一勾。
不同于一年前她听到的那些都是越乱越好的情形,如今凡事已经和谐为主。
可见,朝堂上是一片平静。
心念着,眼中便有波光闪过。
只是她这样的若有所思看在众宫婢眼中,只觉得皇后这一笑,颇为倾城之美。各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主的呆愣。
唐浅浅淡淡扫过,不由得莞尔。
转念,唐浅浅招呼过来桃红桃香。
她虽不置一语,桃红桃香每每见到她还是那般悸动。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唐浅浅道。
她昏睡一年,宫中内外的传言却只是她病榻缠绵,何况她的饮食起居,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反而更加贴心。
她便知道日夜伺候在她身边的也就是桃红桃香两人。
tang
何况,醒来之后,身子就好像只是刚睡了一觉儿,甚是还觉得灵窍都开了几分……可见,这两个丫头是用了多大的心力。
……
桃红桃香不约的摇头,四只眼睛先后的涌上泪光。
“奴婢能伺候在皇后身边,就是奴婢的福分!”
唐浅浅默然,喉咙又是一阵酸胀。
心念叹息,正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却是眼见着桃红桃香几乎同时跪在她面前,叩首。
“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守着娘娘!”
“……”
唐浅浅喉咙一梗,几乎落下泪来。
这两个丫头,竟是这么的明白她呢!
而也就是这时候,听着外面春晓的呼声,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
随着春晓的话音,福儿幼嫩的声音已经从门口冒出来,“母后……”
唐浅浅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是笑意温暖。
“母后!”
小胳膊小腿儿迈进来,福儿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紧跟在福儿身后的小女孩儿头上束着两个小包子头,也是秀丽美好。
“见过皇后娘娘——”
小女孩儿叩首。
这会儿,福儿已经跑到了唐浅浅跟前,唐浅浅把福儿抱起来,
“囡囡,起来吧!”
自从福儿出了月份,就是由囡囡照顾,而一年不见,囡囡也变得越发的水灵了。
“谢皇后娘娘!”
囡囡起身,眼中波荡激动。
唐浅浅从桃红桃香的嘴里知道,每次福儿过来的时候,囡囡也都是陪着,而每每看到她躺在床上,囡囡也几次哭过。
唐浅浅招了招手,把自己跟前的糕点给囡囡递过去。
囡囡激动的接了。随后,桃红拉着囡囡去了外面侧间。
唐浅浅则是和福儿窝在软榻上尽享天伦。
……不过双十,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说连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可呣子连心,却是一点儿也不假。
也不过才两日,初见她时连“母后”那两个字都有些磕绊的福儿,就已经像是缠丝一样往她身上缠过来了。
每日三餐都要和她腻在一起不说,就是连午睡也次次缠着她。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呣子相见的时辰还是太短。
福儿柔声的细语,她记得。
在那似乎是梦里的昏迷当中,她数次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原来她曾以为是幻听,现在看着福儿已然长成这般,她才知道,原来让她牵挂的是他呢!
和他相似的眉眼,和她几乎一样的唇角,剔透如玉柔滑的小脸蛋儿,即便是只能简单的说几个字眼的福儿,即便只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就觉得异常的满足。
于是这般亲近着,不知不觉的呣子两个就都滚到床上去了。
而也就是一大一小正笑的开怀,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合宜的冒出来。
“好热闹——”
“……”
福儿不明所以,听到声音瞧过去,在看到来人之后,笑咯咯的笑的开怀。
唐浅浅则是嘴角微微一抽。
她抬眸,沿着她的视线,金黄色的龙袍耀眼无比,熟悉的香气淡淡而来。
欣长的身影立在床头,俊美的面孔正低眉瞅着她,眼中幽暗深邃。
“皇上来了!”唐浅浅道。
她稍稍的整理了下身上已然褶皱,似乎面圣无颜的衣袍。
自从他当朝说了免了她的跪拜之礼之后,她就真的贯彻实施。
毕竟君无戏言。
……
福儿看到自己的父皇没有理会自己,咿呀的张开胳膊,“父皇……抱……”
南耀羽像是才看到福儿,嘴角弯了下,把福儿抱起来。
“怎么又来母后这边了?嗯?你母后的身子还虚着,不能太过辛苦,懂么?”
说完,南耀羽也不管福儿是不是听懂,又唤,“桃香!”
桃香应声过来,从南耀羽怀里接过来福儿,退了下去。
唐浅浅皱了皱眉,却也没说说什么,只是盯着福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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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八)
“皇上用膳了吗?”唐浅浅问,
听似亲切,可隐隐的总有些生疏。
南耀羽眼角微微一沉,“朕陪皇后用膳!”
南耀羽伸手旖。
唐浅浅看了南耀羽一眼,搭到南耀羽的手上。
南耀羽扶了唐浅浅起身,顺势一手揽在唐浅浅的腰上,往外走去。
“朕知道你念着福儿,只是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殷殷叮嘱,仍好似曾经熟悉的亲近。
唐浅浅笑,“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还真唯恐胖成猪了!”
南耀羽的眸色一暗,扶着唐浅浅腰身的手也是一紧。
唐浅浅察觉到,她侧目看过去。
整整一年,她除了吃就是睡,所以这话她本不应该说,可忍不住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知道这一年对他来说并不好过,可即便她如何想要说服自己,也总也免不了别扭,疏远。
南耀羽知道她在看他,扯了扯嘴角。
“朕是怕你累!”
唐浅浅没有反驳,“臣妾知道了!”
……………………
宫里的人儿早已经摆上了饭菜。
眼前的膳食仍是一年前她喜欢的菜色。
“这是原来的厨子做的,尝尝合不合口味?”南耀羽给她夹了一著子饭菜。
唐浅浅垂首看着,
这一年,她吃的什么,她没有印象。
可连着这几日,这些菜色都是换着花样的往她的跟前送。
他的用心,她清楚。
“皇上也吃!”唐浅浅也动了筷子,给他的跟前夹过去,
“……”
南耀羽点了点头,端起碗吃着。
唐浅浅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的疏远别扭是什么了。
对她而言,和他同桌用膳不过是前一天的事情,可对他而言,却已经过去了许久。
怎么看,他的动作也有些生疏,僵硬。
吃过半饱,唐浅浅吃不下去了。
而眼瞧着南耀羽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唐浅浅抿了抿唇,
“臣妾想三日后恢复宫中的晨省!皇上以为如何?”
南耀羽一顿,稍许,放下碗筷,“来人——”
桐梓应声过来,
“请太医!”南耀羽道。
“是!”
……………………
太医过来,诊过脉象。
南耀羽一直就守在旁边,看到太医收手,“如何?”
太医躬身,“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按照先前的药方继续服用七日,便可痊愈!”
南耀羽点了点头,摆手,“退下吧——”
“是!”
太医应声退下。
随后的桐梓也紧随着出去,顺带的把桃红桃香也给扯了出去。
房门关合,寝宫之内,便只有唐浅浅和南耀羽两人。
唐浅浅抬眸,眼前的男子脸色似乎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底的神色越发的深谙。
唐浅浅突然觉得呼吸有些紧。
她虽觉得和他分开不过几日,可实际上……他已经做了一年的皇帝。
“臣妾的身子,臣妾清楚的很!”唐浅浅道。
“所以,这两日,该见的人,你也都见了!”声音里并听不出什么情愫,只是熟悉的清冷还是从他的话音里泄了出来。
唐浅浅弯了弯唇,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犹如之前再熟悉不过的举动。
“当初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少聪,没想到少聪现在好好的。我当然要问一问他的事情啊!长姐如母,他
tang的终身大事,我也要好好的关切关切才行!当然,我也知道皇上的忌讳,所以我没有见湘王殿下!只是要桃香给带了一句,一切安好。然后我可就是老实的待在宫里,半步也没有踏出去呢!”
熟悉的娇柔语气在耳边回转,声声暖入心脾。
南耀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唐浅浅的眼中流光微转,唇角的笑意更是恭顺柔和,“……这不,臣妾也觉得自己安好,所以这六宫之责,总也要熟悉熟悉才好……只是若是皇上有什么在意的人或者什么,不妨和臣妾说直白了,也免得到时候,臣妾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平白的惹皇上不喜!”
南耀羽的身子微微一僵,他侧目看向身边这个正对着他笑的巧笑盼焉的女子,眼中复杂难辨。
“若是朕当有在意的呢?”
唐浅浅眨了眨眼,唇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湛亮,“若是有皇上在意的物件,臣妾看了也觉得好的话,就定然会好好的存着,不容有丝毫的闪失。而若是有皇上喜欢的美人儿……”
顿了顿,唐浅浅踮起脚尖,凑近了南耀羽的耳朵,“臣妾定然也不会委屈了……”
……
面前的女子明媚娇柔,灿若骄阳。
眼中闪动的细碎的光芒更若星辰。
南耀羽眼中一闪,脸上笑意深浓,随后,他反手一拉。
本就凑得南耀羽很近的唐浅浅一下子就贴到了他的身前,两人之间缝隙全无,状似亲昵,
“如此,那朕就放心了!”
南耀羽低低的道。
气息喷薄在唐浅浅的脖颈上,唐浅浅唇角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凝滞,很快就又是娇柔。
“也是皇上对臣妾信任有加!”
她的声音听似娇嗔,刻意拖长的尾音更是缠绵,就是钢铁也会因此柔上几分。
而也就是趁着这个些许,唐浅浅在南耀羽的怀里挣了挣,很是容易的就退到了一边。
“皇上已经用过了午膳,也该回去处理朝政了……”
随后,她躬身垂首,仪态端庄,无懈可击。
……
若是前几日他过来,见到如此,他自然是离开了。
只是现在——
南耀羽唇角笑意不减。走到了唐浅浅面前,站定。
唐浅浅微有讶然,她抬眸,茫然不解。
南耀羽背负着双手,微微向前倾身凑近着她,“既朕应了皇后所求,那皇后是不是也该应朕一件事?”
唐浅浅眼中似还有些不明,“皇上的意思是……”
南耀羽笑,伸手拉住唐浅浅的,拉着她往床榻而行。
唐浅浅的眉心微动,却还是柔顺的应了他的举动。
……
两人相对坐在床头。
南耀羽一手轻轻的揽在她的腰间,一手则覆上她的面颊,沿着她发间的发丝,缓缓而下。
他的唇角含笑,眸子里除了她的身影,似乎再也没有旁骛。
唐浅浅很想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可他的手指带来的灼热,他喷薄在自己面上的气息总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觉醒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好像物是人非。
可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宠,还好像是在昨日。
就犹如此刻……
唐浅浅扯了扯唇角。
“皇上,你……”
“嘘——”
南耀羽的目光微转,落到她的眼中。“让朕好好看看你……”
“……”
唐浅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桃红桃香说,在她昏睡的时候,他总是在床头看着她。
而在福儿周岁生辰,也就是她醒来的那日晚上,他也是揽着她入睡,她虽是闭着眼睛,也知道他一直在盯着她。
许久,许
久。
心里头说不出的酸软,手脚也几乎没了力气,唐浅浅闭上了嘴,同样回视着他。
他似乎和往前并没有不同,好像还更加的俊美了,可他眼中却是更加的幽深难辨,情绪也更看不出。只是此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喜悦。
“浅浅……”
耳边听着他的一声轻叹。
随后,整个人被他拥到了怀里。
紧紧的,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这,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和他这样的亲近。
“羽……”
盘桓在她心头几天的不舒服暂且的抛开,不自主的唤着她曾经最常挂在最边上的字眼。
而随着她的这声落地。
身前的男人又是一紧。
随后,她的下巴被抬起来,目光正对上他的。
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带着浓浓的涟漪,
“浅浅……”
耳边,又是一声低喃。
唐浅浅只觉得眼睛里瞬间湿润,视线也有些模糊。
紧跟着,熟悉的气息涌过来。
他吻住了她的唇。
气息纠缠。
………………
唐浅浅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
青天白日,不过一个吻,就犹如绵延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衣带纠缠。
……床褥凌乱。
……帘帐掀落。
当最后,她气喘吁吁,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窝在那个人的怀抱里的时候,她才渐渐的缓过神儿来。
即便他的动作轻柔,犹似珍宝,可她的身子也是刚好,不是吗?
何况,这种事情越是温存缠绵,就越是折磨。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明明有一打半的美人儿,怎么还那样深刻的纠缠着她不放?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
还口口声声说“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你辛苦……”
结果,却是让她哭了好几次。
可就算是泪水都是他吻去的,就算是她并非是因为痛才哭的,那又怎么样?
她生产昏迷,让他伤心不假。
可是,是她想要昏迷的吗?
且不过一年,他就纳了那么多的美人儿。
那日匆匆一瞥之下,她清楚的看着那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果然皇帝的待遇非同一般。
即便旧爱不舍,新欢也环绕在侧。
也罢,再退一万步,她醒来还不够让他惊喜的?
他竟然连句体己的话都没和她说!
……还不如少聪!
就是连远在宫外,不能进宫的江南首富方家如今的掌门人也知道给她捎来礼物!
更不要说是那个人了!
她不是那些朝臣,不顾自己喜怒,只一心揣摩着他的心思。
她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要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知道他的心思。
即便当初还有几分默契,历经一年,对他,她已然陌生。
只是……
唐浅浅转头,看向在她身边睡的正深的男人。
往日精湛幽深的眼睛闭着,眉心也舒缓平若。红润的唇角微抿,只是不经意的弯起,带着让人心悸的弧度……
或许,清醒的他,她可以说不熟。
可此刻,他又是这样的熟悉。
每次她先从床上醒来,看到的总是他这样的神情。
放松,惬意。
和今日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他还是他!
只是她想多了?
唐浅浅扯了扯嘴角,撑着自己无力的胳膊想要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拉开。
可他的胳膊就像是钢铁,她用尽了力气还是没能拉动。
不止如此,这揽着她的臂膀又是紧了紧。
唐浅浅额头黑线。
——她是想多了,原来他才不会这么强势!
所以,这个强势又是哪个美人儿给养出来的?
唐浅浅索性也就不费无用功。
想了想,伸手就往他身下的某处捏过去。
她知道某个地方的肉最嫩。
只是指端还没有碰到那边,耳边先听着一声吟喃。
“浅浅……”
随后,揽着她的臂膀再度一紧。
唐浅浅一僵,眼中竟又是熟悉的酸胀。
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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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浅浅的身子的确是好了。
经过了某日几乎一直到夜里纠缠,第二日,唐浅浅还是能如时起床。
不止如此,唐浅浅也还在御花园里转了圈儿。
而也或者是凑巧了,竟是还和清妃碰上了。
唐浅浅自是认得清妃的。
因为这个清妃是她尚还没有昏迷之前的正四品容华。
只是这转眼,正四品容华变成了庶二品清妃,还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这稍许的不适应,那位清妃却是一如一年前的恭敬。
见到她,立刻就是躬身跪拜。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此刻,正是在花园里,四周又有些凉风。
唐浅浅摆手,“快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
清妃起身,很是激动。“许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风姿尤胜从前!”
唐浅浅笑笑,不置可否。
转眸,唐浅浅往前面的某处指过去。
“本宫还要到前面转转,若是清妃无事,就陪着本宫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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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九)
清妃欣喜,立刻就跟了上来。
………………
御花园中,精致怡人。
皇后娘娘的仪仗让宫人望而跪倒旖。
唐浅浅目不斜视,往前慢慢的走着,旁边,清妃时不时的凑上一两句。
“皇上一直惦着皇后——”
“皇后大安,皇上还不定多高兴呢!……臣妾也觉心安!”
“……”
觉得身边的女子差不多有些词乏,唐浅浅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温笑的看向清妃,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清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嘴角的弧度也有些生硬。
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每每面对太子妃,她就觉得忐忑。如今,虽许久不见皇后,可还是心生敬畏。
清妃讷讷,“皇上总是说皇后睿智,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呵,若是本宫知道,还和你共游么?”
唐浅浅淡然道。
清妃虽骨子里惧怕唐浅浅,却也并非愚钝,心下立时一喜。
随后,上前一步,
“皇后娘娘,是谢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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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
唐浅浅回到凤仪宫。
虽看上去和刚才出去之时并没有不同,可眼中已然兴味。
桃红奉上香茶。
桃香奉上一本册子。
唐浅浅端过茶水,饮了口,又看了眼册子上的扉页,满意扬眉。
“桃香,去把本宫原吩咐上官商号去办的册子也给拿过来!”唐浅浅又道。
桃香略有疑惑,还是应声去了。
桃红不解。
唐浅浅浅眉一笑,幽幽叹息。
“休息了这么久,也该松松筋骨了!”
闻言,桃红的眼中也不由得一亮。
………………
凤仪宫中,
她的书房。
唐浅浅坐在书案之前,凝神翻看着手头上的两本册子。
一本是宫中美人儿的身家背景,身为皇后,自是要备上一份儿。
另一本上面并没有什么标注,却显然是上官商号那边拿过来的册子。
……早在昏迷之前,她就布下了局,现在也不知道如何!
转眼,窗外已经渐渐日落。
低低的嬉闹声也从她的书房里溢出来。
唐浅浅终于从书册当中抬眸。
早就守在旁边的桃红忙给奉上提神暖心的参茶。
“母后!”
稚嫩的声音盘旋膝下。
唐浅浅嫣然,才饮了一口的参茶放下,抱起福儿。
随后,要福儿坐在她的膝盖上,手把手的扶着福儿在桌案之上的宣纸上图画。
福儿乖巧的坐着,小手很是费力,可那双晶亮的眼睛却是认真。
唐浅浅看着,眼中又是湛亮。
一旁把册子收拾起来的桃香也不由唇角含笑。
“桃香!”
突的,唐浅浅道。
“在!”
桃香应声,唐浅浅仍在教着福儿拿笔,“吩咐下去,明日恢复晨省!”
桃香微怔,“皇后,您的身子……”
唐浅浅不曾抬头,话音却是清朗,
“为了福儿,就是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
夜色渐深。
tang
皇后的凤仪宫宫门之前,高悬着盘龙灯笼。
凤仪宫内。
菜香叠叠。
晚上,不止是皇上在这边用膳,连福儿也是一起。
宽大的桌上,饭菜琳琅。
福儿坐在帝后两人中间,跟前的小碗儿里都是他喜欢的饭菜。
福儿的小手兴奋的拍着,唐浅浅笑吟吟的在旁边一口一口的喂。
一开始南耀羽没有说什么,可过了一会儿,南耀羽看着自己跟前空空的碗,忍不住道,
“不要太宠着他了!”
唐浅浅讶然的瞧过去,“怎么皇上小的时候不曾如此吗?”
她怎么记得原来淑妃和她说这位在三四岁的时候还要喂呢?
南耀羽的嘴角微微一绷,自顾的吃起自己跟前的饭菜来。
唐浅浅的目光从他的碗里略过去,嘴角微扬,“等过几日,皇上陪臣妾去看望太上皇,可好?”
南耀羽去夹饭菜的动作不停,
“他们没工夫!”态度很是冷漠。
唐浅浅没觉得他的生硬,了然的点头,手里又给福儿的小嘴儿里放进去一块儿软软的菜色。
“如今江南风光正好,牡丹花开的正是茂盛!听说还有牡丹花会呢……”
这听似神来的叹息,南耀羽的眉心微微一动,
“浅浅,你……”
唐浅浅抬眸,冲着南耀羽眨了下眼睛,戏谑犹生。
“……当初臣妾和母妃闲聊的时候提过江南风光很是让人惊羡,不知道父皇和母妃有没有可能去江南转一转呢!”
南耀羽眼角微微一扬,手里给唐浅浅的碗里夹了一著饭菜。
“快吃吧……总念着福儿,免得你也饿了!”
“……”
碗里的饭菜正是她最喜欢的。
唐浅浅莞尔一笑,低头对着福儿做了个鬼脸儿,
“福儿,看看吧,你父皇的谎言被拆穿了呢——”
南耀羽有些不自在,“浅浅——”
却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这边福儿反应慢半拍的“咯咯”笑出声。
就好像是在应着唐浅浅的话。
惹得唐浅浅直接的就喷笑出来。
南耀羽一窒,也无奈轻笑。
…………
守在外面的桃红桃香听着里面溢出来的笑声,也都不由的笑容满挂。
另一侧的桐梓也默默欢喜。
………………………………………………
吃过了晚膳,福儿就回去了。
凤仪宫中,唐浅浅洗漱之后,躺在床上。
几盏宫灯之下,南耀羽把手头上的几本折子看完之后,也撩袍过了来。
早就和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同床共枕,可唐浅浅此刻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他在更衣之前,先过来看了她一眼。
她还以为他是在看她有没有睡着,可随后看了他身上换下的衣裳,她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看她那一眼。
——他身上穿的竟是和她穿的一模一样。
这什么时候她的衣裳都已然有了他的份儿了!
而也就偏偏,只是因为这身一样的衣裳,让她的心跳陡然的有些控制不住。
帘帐掀落。
彼此交缠着的呼吸,使得四周有些热。
不想让他察觉到什么,唐浅浅背对过身子。
只是本以为能有些隔阂,可他的手偏有搭到她的腰上,紧紧一揽。
随后,两人的身子竟是紧贴着。
“时候不早了!”
唐浅浅讷讷的说道。
“嗯~!……”
身后的人应着,软软的气息却是喷在她的脖颈之后,身上又是一阵的发软。
随后,他搭在她腰上的大掌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唐浅浅觉得身上更烫了。
在他的手想要再一步不安分的时候,唐浅浅抓住了他。
“羽……”
“嗯~……”
他还在应着,可已经在她身后撑起胳膊,以方便他的进一步举动。
唐浅浅咬牙,勉强瞪过去,“我困了——”
已经落在她唇角的吻一顿,晶亮的眸子落在她的眼中。
“浅浅忘了一件事……”
“什么?”
南耀羽唇角笑意横生。
隔着帘帐外的宫灯光亮,俊美的面容半掩的呈现在她的面前,那双幽亮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泽剔透如玉石光华,这一刻,看在唐浅浅的眼中又是倾国倾城之美。
唐浅浅的脑袋里瞬间又有片刻的空白,只是很快,唐浅浅就意识到他又是在故技重施。
“你……”
嘴里刚吐出这个字眼,气息就已经再度被熟悉的菊香所笼罩。
“浅浅忘了?不是说等生下福儿之后,就都依着我么……”
喃喃的低吟,让她一下子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曾经这么说过。
可就是连她都几乎忘了的,他怎么竟还记得……
唐浅浅抬眼,而也就是这稍许的靠近,他的唇已经再度压到了她的唇上。
瞬间,菊香涌入肺腑。
而似乎早在前一刻就已经放弃了挣扎的心底也随之一暖。
不自觉的,她伸手揽向他的脖颈。
胳膊也不自觉的用力。
身前的男子定然是察觉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然后,大掌一挥,掀开薄被。
……滚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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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了一夜的烛光微暗。
寝殿之内,细微的声音回响。
南耀羽睁开眼睛。
头顶上是凤飞于上,身侧是熟悉的馨香。
而隔着帘帐,隐约的身影立在那里。
他知道是桐梓等人。
南耀羽撑起身子,侧目看向身边的人儿。
她正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睡的深沉。
南耀羽的眉心微微一凝,他探手正要往她的脸上摸过去。
忽的,她动了,鼻头微微的动了动,又往他的身前蹭了蹭。
南耀羽拧起的眉心稍落,
刚才他竟然以为她又……
南耀羽深看了她一会儿,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脖颈下缩回来,并又给她调整了下身子。
这一番动作,她仍是闭着眼睛,只是似乎有些不愿。
腿脚猛地蹬了蹬。
南耀羽停下动作,唇角轻勾。
什么时候她竟也添了这样幼稚的举动了。
只是随后,南耀羽的眸光一紧。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直接就背对过他,喉咙里还似有若无的哼了声。
……若非是他听得出来她是真的睡睡了,还真以为她是故意的。
南耀羽的眼角微挑,压低了身子附到了唐浅浅的耳边……
……………
宫廷之内。
龙辇快速而行。
南耀羽一身的金黄色的冠袍,阖目养神。
旁边伺候的桐梓瞧着,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毛孔顿开的舒畅。
虽然这会儿看不到皇帝眼中的神色,只是皇上微微勾起的唇角已然预示着皇帝的心情不错。
“桐梓!”
龙辇上,皇帝突的开口。
桐梓应着,“皇上?”
龙辇上,南耀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兴致盎然的瞅着他。
“想不想看戏?”
桐梓一愣,“皇上是说早朝?”
以往早朝,皇上也不止一次说过都不过是那些臣子在唱戏的话。
南耀羽摇头,神色幽深。
桐梓愣了愣,倏的脑袋里灵光一闪,
“皇上是说皇后娘娘的晨省……”
南耀羽挑了眼角,脸上勾出一抹倾城之笑。
……一年不见她的手段,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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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后。
“啊——”
凤仪宫中,唐浅浅的惊呼声倏的响起。
桃红桃香立在唐浅浅身后,各自紧抿着唇角才没有失态。
正坐在镜子前面的唐浅浅瞪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嘴角狠狠的一抽。
亏得她这寝宫之中有一面清晰的镜子,不然她今儿这出戏还怎么演下去?
明明一身的凤袍深厚,仪态端庄,可明晃晃的,镜子里她的脖颈耳垂当中,清晰的吻痕明显昭彰。
而红妍的色泽,显然并非是昨夜里弄出来的。
——那个家伙!
虽然她没有明说了今儿恢复晨省的事情,可后宫里的事情他不是都清楚的么!
所以,他就是故意的——
“皇后娘娘,奴婢可用胭脂挡一下……”桃红道。
唐浅浅深看了镜子里的那处痕迹几眼,扯了扯唇角,“罢了,既然是皇上留下的,本宫又怎么能驳了皇上的好意!”
“……她们都到了么?”
唐浅浅问。
守在门口的春晓应声。“回皇后娘娘,都已经到了!”
“好!”
唐浅浅一手搭在桃香的手上,缓缓起身。
瞬间,芳华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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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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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的正厅之内。
一十六名美人儿按照品阶,依次上前跪拜估。
除了有数的几名,当中的美人儿都是第一次正式的拜见皇后娘娘箢。
在昨儿听说了皇后娘娘晨省之后,各自就都打量了这位皇后娘娘的各种喜好或者传闻。
就算是她们不曾刻意,也都知道自从皇后娘娘大病初愈之后,皇上这几日每夜里都在凤仪宫入寝。
而从她们各种打听得来的消息里,也都有着各家的长辈叮咛——万勿惹了皇后。
原本皇后娘娘就是一宫之首,谁敢行差踏错半步?
是以这听似无所谓的一句话却又是再清楚不过:也就是连朝中的臣子也对这位皇后娘娘敬重有加。
但见高高的凤位之上,皇后娘娘一身的华服笼身,端庄威严。
那日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大宴上,她们虽也见过了皇后的威仪,可那时皇后的眼中只有皇上,并没有在她们的身上投注片刻。而现在皇后娘娘只淡淡的目光扫过,就好像皇后的眸光深落在她们的身上,连她们正想着什么都好像能一目即知。
不自觉的,本就恭畏的举止更加的小心了。
…………
高台之上,唐浅浅看着眼前的这一众美人儿,嘴角弯起雍容弧度。
“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
几乎齐声的娇柔细语入耳,唐浅浅的眉间微微的一颦,随后轻松而落,笑意和缓。
桃红等人奉上香茶。
唐浅浅端起来,遥遥一举,
“本宫这茶还是原来淑德母妃相送,这许久也没有品了,今儿就拿来和大家尝尝……”
“谢皇后娘娘!”
一众的美人儿脸上又是欢喜之意。
唐浅浅轻轻一扫,低头浅尝自己杯中的清茶。
她说的不假,那话听着好像也就是顺口一提,可若是这些美人儿当中有几个聪明的,也应该能听得出来她这话里的深意。
一来,这茶是淑德母妃相送不错,可却是当初用来看她是否怀孕的茶水。
她看了这一年的起居录,虽也有两三位宫嫔有怀孕的迹象,可偏都不过两个月就滑了。
而这期间,那位淑德母妃还有太上皇也并没有送过来探视的物件儿。
另外,她们虽不过妾侍,可身为皇后,为显宽和,也理应是“姐妹”相称,可她却用了“大家”来替代,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把她们看在眼里。
前者,若是有心人偷偷的深查下去,自然能探得真相。
后者,恐怕现在就有人已经在揣摩她的心思了。
唐浅浅抿了几口,放下杯盏。
再抬眸,一众的美人儿当中已经有人连声恭维,
“还是皇后娘娘的茶清甜,臣妾今儿是有福了……”
“对了对了,不止是茶香清甜,就是茶色也是极品!”
“……”
唐浅浅淡淡的笑,嘴里却是调侃,“可惜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本宫也不会割爱的哦~!……”
闻言,清妃掩唇,“皇后娘娘又是在说笑话了,想来何昭仪不过是盼着日后能时不时的过来皇后娘娘这边讨几杯……”
那位何昭仪的脸上一红,就要起身跪拜请罪。
唐浅浅脸上笑意微闪,只好似没有看到何昭仪的举动,
“清妃倒是说的婉转了,别说是‘讨’,就是想要来本宫这边‘蹭’几杯,也是可以的!”
俨然,皇后这已经是在玩笑了。
众位美人儿也都跟着笑了。
当中何昭仪正欲下跪的姿势也僵了僵,也只得讪笑着再度落座。
只是这很有些虚假客套的境况也随之改善了许多。
随后,有几名性子比较大胆的美人儿主
tang动了提了几个无伤大雅的话茬儿,唐浅浅也在听着,并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倒也和睦。
而就在一众美人儿以为今日的晨省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安然度过的时候,唐浅浅突然丢出来三个字。
“谢淑仪?”
“……”
先前还有些声响的厅内顿时寂静,众位美人儿不约的转头,一个美人儿从众人当中立起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谢淑仪躬身,
唐浅浅挑眉,唇角笑意不减。
“本宫这几日听着皇上说起谢淑仪的恭谦婉顺,心下就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虽仍是和先前一样带着兴味的语气,可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已然有了些冷意。
就是看向谢淑仪的目光也各自有了些许的变化。
谢淑仪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咬唇抬眸。
……
唐浅浅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先前她也是看过美人儿的画像,可究竟眼前真的人和画儿并不相同。
“……本宫怎么觉得谢淑仪似曾相识?”
突的,唐浅浅疑问。
谢淑仪躬身,“臣妾曾在宫外有幸见过皇后娘娘一面!”
唐浅浅挑眉,也似恍然,“哦~!是么?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
谢淑仪垂首,“那时,臣妾年幼,莽撞无知,冒犯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说着,谢淑仪躬身跪倒。
唐浅浅微微一笑。
她早就在案卷上看到她是荥阳郡郡守之女,只是没想到竟是上官商号门口见过的那个贵女呢!
“罢了,许久之前的事情,不提也罢!”唐浅浅道。
“是!谢皇后娘娘!”
唐浅浅颌首,目光在清妃的面上一掠而过。
“……只不过,那日太子生辰,谢淑仪当真是误会了清妃所言么?”
峰回,唐浅浅后面的话让谢淑仪正待起身的身子又是一僵。
谢淑仪抬眸,看向唐浅浅,满目惊乱。
唐浅浅似笑非笑,一手托着下巴,居高看下。
谢淑仪一颤,再度双膝跪倒,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那时当真不知道那曲‘梅花三弄’是皇后娘娘亲自所谱。”
听着谢淑仪这话,清妃也忙着起身,跪倒在地,“回皇后,臣妾当真是说了确是皇后娘娘所谱之曲,臣妾身边的侍婢均可作证!”
“皇后娘娘,清妃身边的侍婢并不足信,臣妾的侍婢也能证明臣妾确是不曾听闻——”
“皇后娘娘……”
清妃还要辩解,唐浅浅摆手,面色微怒,
“好了,这里是凤仪宫,不是你们争辩的地方!”
“是!”
谢淑仪和清妃同时垂首应诺。
其他的美人儿也更是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淡淡扫过众人,唐浅浅脸色稍霁,“清妃起来吧!”
“是!”
清妃起身,眼角瞥到不远处跪着的谢淑仪,嘴角不可察的一弯。
而听着皇后的话,一众美人儿看着谢淑仪的眼色就更有了异样。
仍跪倒在地的谢淑仪唇瓣微咬。
唐浅浅只好像是没有察觉到那些美人儿眼中的异样,直到清妃落座,方才看向谢淑仪,
“谢淑仪,你可知罪?”
瞬间低沉下来的语气再度让谢淑仪一颤,谢淑仪俯首在地,“臣妾不知!”
唐浅浅冷冷一笑,
“便当作清妃当真不曾说明那首曲子是本宫所作,太子生辰,百官俱在,身为郡守之女,深知礼仪,又怎么不探究
下那首曲子的由来?就不怕触了宫中隐处,惹了皇上恼怒?”
“又或者,你本就是想要懵当无知,另有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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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十一)
毫不温和的话,直如惊雷。
“皇后娘娘,臣妾没有……”谢淑仪惊恐。
“没有想到本宫恰恰这时候病愈,又恰恰看到了这一幕,是不是?嗯~!”
唐浅浅却不理会,一手拍在桌边,字句诛心竭。
谢淑仪一抖,整个人俯首在地。
颤抖不已。
唐浅浅冷然的看着,弯了弯唇角,
“起来吧……”唐浅浅道,
“臣妾有罪!”
谢淑仪声音轻颤,不敢起身。
唐浅浅一笑,眼中幽深冷转。“皇上都免你无罪,今儿本宫若是再治你的罪,岂不是公然违抗皇上?”
“谢淑仪,你的心思可真是深啊……”
这一次,谢淑仪就是跪在地上也几乎难以支撑,连连的叩头在地。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连声音都颤栗呜咽。
…………
殿内,叩头声一下下的传过来,
高高的凤位上,唐浅浅转眼看向桌上的茶盏。
视若无睹。
旁边的一众美人儿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着,唯恐下一个就会波及自己,更不要说有人想要求情的。
在皇后娘娘病愈之前,最为得宠的也就是这位谢淑仪。
此间,就算是最愚钝的也看出来唐浅浅这是在杀鸡儆猴。
唐浅浅心下默数到十,稍稍抬手,
“好了,今日本宫首次晨省,若是谢淑仪带着伤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当是什么歹毒之人了!”
“……”
谢淑仪一颤,止了叩首,“皇后娘娘明鉴,是臣妾不小心碰到了廊壁……”却还不敢起身,
“嗯~!”
唐浅浅哼了声,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
适才殿内那冷拔之势也随之消散了大半儿。
过了会儿,唐浅浅道。
“起来吧——”
柔和的声音平缓,好像刚才的骇然之势只是烟花薄雾。
“谢皇后娘娘!”
谢淑仪再次叩首,起身。
只是在座的一众美人儿还是恭谦垂首,不敢言语。
而就是在这寂静之刻,突听着外面有尖细的声音而来。
“皇上驾到——”
音未落,刚才还寂静的殿内登时有些嘈乱。
凤位之上,唐浅浅缓缓起身,眼中神色微动。
袖下的手,也缓缓攥紧。
………………
南耀羽踏进殿内。
唐浅浅率着身后的美人儿一起盈盈跪拜,
“臣妾见过皇上——”
同样盈盈之音,比起先前那些美人儿参拜她的时候,显然大了几分。
“都起来吧!”
南耀羽说着,伸手扶起唐浅浅,“皇后的身子才好一些,就不用跪了!”
“是!”
一众美人儿盈盈起身,
唐浅浅扯了扯唇角,想要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可他的大掌却是几乎同时用力。她挣扎不开。
身后还有一众美人儿在侧,唐浅浅只能任他牵着自己往主位而行。
按照宫规,她应该是在一旁侧立,而到那时,他也该松开她的手了。
可随着靠近主位,他拉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紧了紧。
转眼,他坐下来,手臂一拽,她应势的坐到了他的身侧。
唐浅浅抬眉瞄了眼,他的脸上笑意浅浮,似乎并无二样。
只是她的匆匆一
tang瞥,也还是让他看了个正着。
“可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他关切的问,一手还覆上了她的额头,只是另外的一手却是同时抚到了她的脖颈。
“……”
其实他的举动并不算什么,可他的手碰触的偏就是他先前留下印痕的地方。
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逗引着脖颈处的肌肤一阵的颤栗。
唐浅浅瞪过去。
…………
眼前的人儿双目微红,面带薄怒。
可那双眼中的润湿,脸上的表情就没由来的让他心头一阵暖漾。
他知道他进来的不是时候。可在听着她手段之余,他以为他也必须要走上一圈儿。
毕竟……若非是他,她又何必面对她们!
“皇后没事,朕就放心了!”
南耀羽道。
摩挲在她脖颈的手也放了下来。
眼角余光扫过,那些人的目光果然都从他的手指处匆匆移开。
南耀羽的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遂而看向她们。
突的,南耀羽的目光一顿,
“咦~!谢淑仪……”
“……”
皇帝的讶然让美人儿们的脸色各异,谢淑仪一颤,下意识的抬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又匆匆低垂下头。
“臣妾在!”
尽是恭柔。
………………
唐浅浅淡淡的看着谢淑仪的举动,嘴角不由一弯。
谢淑仪刚才抬头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南耀羽看了个清楚,
“谢淑仪这是怎么了?”
南耀羽问。
谢淑仪垂首,“臣妾,臣妾适才不小心碰到了廊壁!”
“哦~!”南耀羽不太相信,“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谢淑仪颤了颤,缓缓抬头。
这次,南耀羽看清了谢淑仪额头上的青痕,脸色登时不悦,“这当真是不小心碰到的?”
谢淑仪似有惶恐,再度跪倒。
“……是!”
南耀羽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唐浅浅,
“当真?”
此话一出,殿内的美人儿脸色均有些微变。
唐浅浅掩唇,只好像是没有听出来身边男人话里的隐意,
“是啊,适才谢淑仪也是这样对臣妾说的,只是臣妾还真是不太相信!”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一副的茫然无辜。
南耀羽的眼中微微一闪,一抹笑意闪过,道。
“嗯!……虽听起来蹊跷,可既然谢淑仪说了,应就是如此!”
话罢,殿内又是诡异的寂静。
南耀羽若是未觉,唤道,“来人!”
桐梓应声诺,
“传太医给谢淑仪医治。另,今日随同谢淑仪的侍婢各杖责二十!”
虽是杖责,可承受的都是小女子,若是真的二十杖打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伺候在谢淑仪身后的侍婢仓皇的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
“皇上——”
谢淑仪一惊,面色苍白。
“谢淑仪,朕知道你心软,只是若连身边的人儿都这般赏罚不明,又怎么能服众!”南耀羽道。
桐梓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这工夫已经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直奔着谢淑仪的方向,拽着那两名侍婢就往外拖。
其中一名侍婢突的大呼,“皇上,淑仪并非是撞到了廊壁——”
谢淑仪的眼角一颤,声音几乎尖锐
。
“碧儿,你在胡说什么!”
碧儿的声音倏的一滞,桐梓吩咐的侍卫脚下不停的往外拖着。
只是刚到门口,殿内,皇帝出声。
“慢着!”
……
话音落,在场的一众美人儿脸色又是各自迥异。
即是先前一副看着热闹的清妃眼中也有些微恐。
她素来是宫中的老人儿,也是知道皇上宠爱皇后。可今儿这波折看去,显然是皇后有意小惩谢淑仪。而皇上看似还是偏宠,可圣心难测,难保最后又是另有波折。
清妃偷偷抬眸。
但见同和皇上共坐的皇后脸上果然已经微有不悦。
……………………
侍卫立在那两名跪倒在地的侍婢身后。
威吓的气势浑然而发。
那两名侍婢颤颤,俯首不敢抬。
“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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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十二)
唐浅浅勾了勾唇,幽幽轻叹。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皇上定会秉公办理!”
听着这话,南耀羽的眉角明显的动了动,他转头看了眼唐浅浅,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握成拳。
唐浅浅回眸,仍是无辜状竭。
“说——”
南耀羽看着她,口中冷沉,却是对着那两个侍婢说的。
只是这道冷声,就是连那些美人儿也都惊得心跳一顿。
…………
两个侍婢一颤,兢兢的就把皇上进来之前,皇后如何逼问谢淑仪。谢淑仪又如何回应的事情说了。
唐浅浅面色不变的听着,眼中几分赞许。
虽然说的结巴,也有些磕绊,可这事情的由来倒也还真说的清楚。
这个谢淑仪,果然如她所想,并非是那般愚钝!
只不过……
如今事情都已经摆到了明面儿上,她也就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唐浅浅端过早先桃红备上的茶,一口一口的轻抿。
茶香辽远,似乎有些曾经在荥阳的滋味。
………………
那两名侍婢说完,南耀羽脸上的神色几变。
美人儿们也都识趣的不说话,静默在侧。
“当是如她们所说?”
南耀羽冷眼看向在场的美人儿。
美人儿们几乎同时的跪倒,不敢多言。
南耀羽皱眉,再度看向身边的唐浅浅。
唐浅浅正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察觉到身边男人的视线,唐浅浅回以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茶盏,
“皇上明鉴!”
这淡若清风的神情便是让在场的美人儿都心生惊颤。
……
“这茶,很好?”
皇帝轻问,听似仍是温和,只是连那些美人儿都觉得周遭冷意寒凉。
“嗯!”
皇后好似未觉,还把手里的茶盏递过去,“皇上尝尝?”
嘶——
此刻皇上的恼怒几若一触即发,而皇后却还是这般惬意……这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就是早就胸有成竹。
而此间看着,任谁都以为前者居多。
美人儿们的呼吸再度微窒。
高高的凤位之上,唐浅浅盯着身侧的男子,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
那些美人儿们想什么,她当然知道。
她更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这位帝王颜面尽失。
只不过,她是故意的!
眼前,男人的眸色一缩,下一刻,他抬手……
唐浅浅只觉得自己手里一空,茶盏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身前这个前一刻还冷沉的男人嘴角划开破冰的笑意,把茶盏放到唇边,一口轻饮。
“味道不错——”
“……”
————————————————————————
殿内的美人儿各自散去,鼻端没了那些烟花脂粉的香气,瞬间通畅不少。
唐浅浅坐在凤位上,耳边回荡的还是方才那人清晰的话语声。
——“不过区区宫婢,胆敢犯言皇后淑德!罪不容恕!念在谢淑仪贤德,杖责四十,责浣衣局为奴!”
——“谢淑仪治下不严,贬为修仪!”
——“太子生辰谢淑仪之过,乃清妃有失,责清妃禁足三月!”
——“皇后初病愈,你们看似恭谨,却实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各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在想什么?”
手臂一紧,身边的人靠近。
几
tang乎同时,熟悉的气息涌动入怀。
唐浅浅转过目光,眼前的男子正冲着轻佻眉峰,唇角的笑意暖浓。
那双和往日里一样幽深的眸子里隐隐的露出一丝期盼,一丝欢愉。
徒然,唐浅浅灵光一闪,
“你故意的!”
“什么?”
南耀羽讶然疑问,可眸子里透出来的光亮显然就是早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唐浅浅咬唇,一股怨气在胸腔里磅礴不出。
“你早知道我会在今儿的晨省上立威,所以你就故意的在我意图惩治谢淑仪的时候进来——先是刻意对我偏宠,让她们以为你并不会深究此事,然后在那个叫碧儿的侍婢冒言之后,摆出要严惩的样子。让她们以为其实你就是想要打压我!可转头你又是看似无事,表明刚才都不过是她们虚惊一场!你偏宠的还是我!”
“可这样你还不够,接二连三的,你又惩处了谢淑仪等人,绝无偏袒。所以,你就是要她们知道,你自有贤明。可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宠着我,就算是我冒犯了你的龙颜,你也可以不管不顾!所以你就是想要把我立在众矢之的!是不是?”
南耀羽的唇角还是勾着笑,只是眼中的那丝欢愉和期盼已经悄然的无了踪影。
“你就是这么想的?”
“……”
唐浅浅的呼吸有些哽住。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的把“臣妾”的字眼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唐浅浅生硬道。
笼罩在唐浅浅身边的菊香幽幽远离,南耀羽靠在身后的靠背上,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两人已经没了先前的亲近,可还是共坐在一起。
悠长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即便身上穿着厚重的凤袍,唐浅浅还是有些不自在,她转头看向别处。
南耀羽的唇角又是一弯,
“浅浅刚才说了几次‘谢淑仪’,原来倒是在意她~!”似乎有些左右而不言他。
唐浅浅咬牙。
就是随便从宫里挑出一个人来都知道他偏宠的是谁,还说她“在意”!
实际上不就是说她“在意”他!
哈!哈哈!
她才不“在意”!!
唐浅浅霍得站起来,转身往内室走过去。
没有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唐浅浅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
梳妆台前。
身上的凤袍已经脱了下来。
宫婢正给她摘下头山的凤冠配饰。
贴心的桃红早已经备下了舒心的暖茶,唐浅浅喝着,享受着此间稍有的片刻安宁。
倏的,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
唐浅浅喝着茶盏的动作一顿。
耳边已经抵过来灼热的气息,“还是这个样子最好看!”
唐浅浅睁开眼睛,面前镜子里的人影映入眼中。
宫婢早已经退了下去。
她一头的青丝松散的披在脑后,手里正端着茶,眼中有着刚睁开时的瞬间茫然,而身边的人,一身轻便的白袍笼下,俊美的面容只好像是仙人下凡,尤其那双闪着璀璨的眸光,正盯着镜子里的她。
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心间一颤。
即便心里对他多少不悦,可看着他的美色,那些恼怒也会散去大半儿。
唐浅浅看着镜子里的他,
“……我觉得那身凤袍更好看!”
南耀羽并不以为意,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往后面的软榻走过去,
“不过死物罢了!”
“……”
唐浅浅扯了扯唇角。
就是死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抢呢!
“……不过若是浅浅喜欢,就不要让别人抢走了!”
南耀羽后面的话直接让唐浅浅面色有些僵硬。
“砰——”
唐浅浅把杯盏摔到桌上,回头瞪过去。
软榻上,那人似乎因为她刚才弄出来的那声动静吓了一跳,正抬头看过来。
“怎么?朕说错了什么?”
唐浅浅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唇,“皇上当然没说错!”
“人生短短数十年,喜欢的东西能有多少,又怎么能让旁人抢走了!”
那人点头。“不错!”
“不过……”唐浅浅拖长了声音,脸上已经是笑意横生。“人么,也总是喜新厌旧,当喜欢上了新东西,那旧的物件儿也就该舍去了!”
“……”
南耀羽的眉角微微一挑。
唐浅浅恍若没有察觉到南耀羽眼中的冷意,唇角的笑意更是泛滥,“就像是臣妾说那件儿凤袍好看,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臣妾就不喜欢了,不过,到那时候臣妾也定会把那件凤袍妥妥的送给自是把凤袍当作心尖宝儿喜欢的人儿,这样也就不免臣妾曾经的那份儿喜欢了!”
唐浅浅话音遂落,南耀羽霍得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面色很是阴沉。
唐浅浅像是被吓到了,作势拍了拍胸口。
“怎么?臣妾说错了什么?”
……
伺候在外面的桃红和桐梓各自的脸色一绷,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再度的各自转头看向一侧。
什么也没听到。
————————————————————————
房间之内。
唐浅浅坐在镜子前的软凳上,软榻之上,南耀羽淡然相视。
两人彼此四目相交。
屋内,寂静伊始。
“唐浅浅,你故意惹怒朕!!嗯?”
南耀羽道,听似柔意尚存。
只是唐浅浅的恼意早已经聚集到了胸口,什么也顾不得,她轻笑,“皇上连臣妾的名字都记错了,还说臣妾故意惹怒?”
“难不成皇后忘了当初是皇后要朕称呼浅浅的?”南耀羽的眸色如墨,声音仍如先前的温和,“再说,浅浅,浅碧,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越是这般,就越让唐浅浅心头一阵闷火。
……是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管是什么名字,她都不想听他说出来。
唐浅浅吸了口气,冷眼看过去。“皇上只说是臣妾故意惹怒,只是皇上怎么不说自己又做了什么?”
南耀羽眯了眯眼睛,索性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靠到旁边的桌侧。
“朕,做了什么?”
这般好整以暇,好像根本就是她在无理取闹的话茬,让唐浅浅再度怒火澎湃汹涌。
唐浅浅霍得起身,几步走到南耀羽跟前。
南耀羽看着她走来,眼中流光转彩。
……
两人目光咫尺。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最中意的是什么话?”唐浅浅问。
南耀羽弯唇,又换了个姿势托着自己的下巴。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唐浅浅看在眼里,袖下的手都微微一紧。
“不错,不过区区十多字,不求同年同月生死,却也求的一份真心相对!而身在皇家,此份真心更是来之不易,所以听似简单,实则艰难……想来这几句话,皇上也还是记得了!”唐浅浅尽可能的平和的说道。
南耀羽的瞳孔微缩。“自然记得!”
“好!”
唐浅浅唇角一弯,脸上泛起笑意。
只是随后,霍得抬手,指向空无的一处,声音也有些尖细高亢。“可我一觉醒
来,这宫中这么多的美人儿又是怎么回事?”
南耀羽淡淡一笑,
“浅浅想不到?”
唐浅浅仰头一笑,“皇上身系天下,一举一动均系国体。试想皇后昏迷,即便是为了生产皇子,可也是生死不明,是以,后宫又怎么能空无?何况皇上刚刚登基,国废待兴。自是要百官扶持,所以这些美人儿进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喽!”
南耀羽点了头,“有理!”
唐浅浅抿了嘴角,盯着他冷笑,“那既然皇上纳了她们进来,那她们也就是皇上的女人,所以亲近缠绵自应该不在少数,可皇上既然让她们有机会怀下龙嗣,就至少也要她们产下来!毕竟她们也不过可怜身为弱女子,所求也不过心中那伟岸男子一丝丁点儿的怜爱之情……”
“哦~!原来朕在浅浅眼中倒也称得上是‘伟岸’!”南耀羽恍然。
“可惜,她们看错了,我也看错了!”
“世间万般,绝不敢奢望帝王有情!她们便错在以为皇上尚有一丝半点儿的真心!而我却更傻,明知道那些花前月下不过是戏曲名言,明知道山盟海誓就是骗人的东西,还一心跌下去,就算是有前车之鉴,也不记得吃一堑长一智!”
南耀羽的眸子一缩,轻松的姿势也有些僵硬起来。
唐浅浅并没有看到,径自苦笑,“那日醒来,身边的也不过桃红桃香等人,却也知道皇上用心。可不惜刚刚醒来的身子赶过去,却看到了那么多的美人儿!——我不是愚钝的,也知道皇上的身不由己,可既然皇上有了她们,那又有没有想到我醒来之后会怎么想?还是根本没把我怎么想当回事!”
“对,皇上会说皇后聪明,会明白皇上的无奈。可那又怎么样?——既然皇上已经纳了她们,就应该知道不再是我唐浅浅想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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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一)
“为了福儿,我会留下来,可就像是今天,以后我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到那时候,别说是皇上,就是我自己都不会喜欢自己!而最后,无非就是被舍弃的……”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眼中的酸涩,看向他,
“——这些,皇上都懂,也都知晓,可为什么皇上还要这么做?”
……
已然有些迷蒙的视线中,他正看着她,幽深的瞳孔当中,她的面容红涨。
不是娇羞,不是恼怒,而是让他心疼的隐忍。
南耀羽心头一紧,起身把她揽入怀中竭。
馨香入鼻,怀中人儿微微颤栗。
几乎同时,南耀羽的臂膀不自觉的用力,唯恐她逃脱。
……
唐浅浅困在他的怀抱里,后背被他的臂膀勒的有些生疼。
她怒,她也怨。
可现在,周遭都是他的气息。
她的怒,她的怨又好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在她被这个清冷的男子一次次迷惑,一次次温柔以对的时候,她就已经逃不开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
“……为什么?……”
唐浅浅攥住他的衣襟,呜咽不已。
“还能为什么?若非是你唐家的少聪,你又怎么会一睡不起,朕又怎么会再次选纳?”
“你说的固然不错,为皇者自有不得不做之事!可若非是因为福儿,朕又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至于她们,虽是无辜,可你不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然,你又怎么会连知会我都不曾就展露威芒?”
“是,朕是在逼你!是在逼你变得连你自己都不认得自己!可当日是你要比肩而立,是你要一生一世一双,那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陪在朕身边!”
“朕知道你气,知道你怨,知道你不甘!可这次,既然你醒过来了,那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朕都不会放开你!!”
他的气息就紧紧的贴在她脖颈的肌肤上。
他的吟喃透过她的耳膜直入脑颅。
唐浅浅只觉得“轰”一声,泪水再也抑不住的倾泻而出。
不要怪她气,不要怪她怨,也不要怪她不甘!
她不过是一场昏睡,对她来说不过只是过了一日。
可对他却是整整一年!
这一年的生疏相隔,她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他!
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只能试探!
可若是言语,却不是平白的落了自己的弱处?索性,她便做了!
而他也终于出手!
可他的所为让她恼怒,他的话却是让她疼痛的酸软。
他说,“一生一世一双。”
他说,“上穷碧落下黄泉。”
都说帝王无情,可若是帝王有情,那便是倾世,风华!
……
哭泣来的太快,太急。
喉咙里几乎喘不上气来。
被拥住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发颤。
而困在她身上的臂膀却更是用力。
唐浅浅挣扎,可就在她挣扎的这一刻,他便低头,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冲到她的嘴里。
唇齿纠缠,生生把她仅存的呼吸夺走。
粗重的呼吸纠缠,身上再也没有了力气,就是连哭泣也没办法。
下一刻,他拦腰把她抱起,直往层层帘帐之内走去。
——————————————————————
凤仪宫中,景色漾然。
宫城其他美人儿住处,却均已经不同往日。
以往御花园中,宫中各
tang处总有美人儿来往,结伴同游,可谓美景翩然。
可今儿从凤仪宫出来之后,都各自的回去自己的院落,不要说游玩,就是连弹筝划曲的都没有。
尤其是谢修仪居住的院落,以往都是人来人往,每日里差不多总是要热闹一个多时辰,可今儿却是清静的非常。
甚至在谢修仪进到院门之后,院门就给关上。
也有好奇的宫随问了句,院里的人回答是关门自省。
就在宫中一片诡异的时候,清妃住着的清淑宫内,却是糕点的香气怡人。
从凤仪宫出来,清妃就很是舒服的吃了个饱儿。
身边的侍婢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被罚,怎么还是这般惬意,却也不敢问,只当是主子自我安慰。
只是当给清妃奉上香茶之后,更又看着自家的主子端着茶盏,唇角的笑意更深重。才明白主子这是真的高兴。
身在宫中这么多年为奴为婢,早就练就了一手很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被遣到主子的身边当贴身的侍婢。
侍婢试探的问,“娘娘心情很好呢?”
“嗯~!”清妃优雅的放下茶盏,对着侍婢眨了眨眼,“小丫头,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侍婢一头雾水。
清妃笑笑,并不介意讲解一番,“今儿你也是陪着本宫去皇后那儿的,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侍婢想了想,“皇上对皇后娘娘恩宠有加!”
“不错!”清妃点头,“只是可惜,你只看到了其一!”
“还有什么?”
清妃瞥了眼侍婢,缓缓站起身,目光遥遥的看向某处,“当年在太子府,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可就是这样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安抚了整个太子府邸呢……”
侍婢想到今儿晨省上皇后娘娘的云淡清风,不由道。
“……皇后娘娘好厉害!”
只是明明惊叹,可音腔里还是不自主的带上了微微的颤栗。
清妃听在耳中,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敛了去。
……是啊,皇后娘娘如此厉害,她又要怎么做?
………………………………
凤仪宫中。
帘帐掀落。
后背堪堪碰到床褥,他就已经压了过来。
随后,便是极致的纠缠不休。
他吻着她,细细纠缠。
她紧闭着眼睛,睫毛带着泪珠,心头的痛意酸软都阻止不了他的携势而来。
而最后,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的头,睫毛的泪珠滑下,终犹如露水滴落。
温柔,缱绻,缠绵……
霸道,强势,纵容……
一再的把她掀到高处,久久的停不下来。
直到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酸软的几乎滩成了泥。
从她醒来,他就宿在她这里,几乎每夜和她纠缠。
她也念着他,并不曾拒绝,而他也不曾过度。
可今儿,晴日朗朗,他却是一再的霸住她不放。
太医说她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实际上她却明白自己的身子比起先前怀着身孕的时候还要好。
一整年的昏睡,并没有让她的腿脚无力,骨骼筋挛。
甚至短短几日的修养之后,精神头足可以让她绕着宫城跑一圈儿。
她知道药庐世家的奇药功不可没,可他对她的照顾更是巨细,只是今儿他就是要把她折腾到瘫软下不来床的地步么?
唐浅浅勉强撑着眼睛,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而他,精瘦的肌肤张弛有力,一头的青丝披散在肩膀,那张倾城俊美的面容只是脉脉的看着她,她的骨子里就会涌动出无力的酸麻,任他摆布。
最后,她的眼前绚开一层又一层的烟花,直到深沉的天边都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久久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浅浅觉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
身侧的温度也早已经泛凉。
她掀开帘帐。
外面伺候的桃红桃香早就候着了,在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各自端着洗漱的物件儿就过了来。
“奴婢一早就知会了今儿的晨省免了!”桃香道。
“奴婢也去了东宫,太子殿下两个时辰之后才会过来。”桃红跟着说。
“……”
唐浅浅点头,心念着自己的身子还是有些不自主的酸软。
直到她从床头坐起来,才意识到刚才桃红桃香说了什么。
今儿的……晨省?
再抬眸,发现似乎日头正盛。
突然,脑袋里溢出来某种惊骇。
“什么时辰了?”唐浅浅问。
桃红桃香相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有些异常绯红的红晕。
桃香上前一步,“回皇后娘娘,已经是转过天来的午时了!”
嘶——
唐浅浅倒吸了口气,再看桃红桃香,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温度也乍然高起来。
这么说,这么说,她竟是睡了十二个时辰还要多?
“皇上离开的时候说了,要皇后娘娘好好休息!还说……”桃香咬着唇,面颊更是通红,似乎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唐浅浅听着,也有些哽着呼吸,即便是桃香不说,她也知道后面的话绝非是能什么大雅的话,只是既是他要转述的,她怎么也想听。
桃香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要说主子吩咐下来的话就是主子吩咐下来下一刻要去死,她也要做。可这话却是……
桃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桃红在旁边看的急了,接过来,“皇上说,皇后不管哪儿都是最美的,对了,皇上还说了首诗!”
“诗?”
唐浅浅讶然。
而只看着桃红,却是没注意桃红提到那首诗的时候,桃香的小脸儿已经一片通红。
桃红则在凝神苦想,“奴婢也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含笑……”
后面的话,桃红磕磕绊绊的显然是想不起来了。
只是唐浅浅却是不由得红了下面颊。
“……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不就是说今儿晚上还会过来吗?干嘛说的这么,这么……
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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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皇后娘娘病愈第一次晨省之后,宫中的各个美人儿都收敛小心了许多。可晨省当日皇上在皇后的来仪宫入寝,以至于皇后转日几乎到午时才醒过来的消息,还是犹如清风快速的传遍了宫中上下。而这个消息还没有被众美人儿全部安定的接收到,就又听着皇上又要入寝皇后的凤仪宫。
晨省当时,皇上是如何的偏宠皇后,在场的美人儿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黄衫连着入寝皇后凤仪宫,就更是昭彰明显。
那就是摆明了皇后不管做什么,皇上都不会计较。
而随后,也似乎是印证了这一点。
一连半个月,皇上除了寝宫,就是来往于皇后的凤仪宫。
而因为皇上连续入寝,每日晨省就改成了三日一省。
虽众位美人儿也不过才经历了一次晨省,可那次晨省带给她们的惊慌却是在三日之后还震慑着她们,不管是谁,清妃还是谢修仪,还是其他的昭仪美人儿都老实的不敢多说半个字。
可不知道怎么,就算是她们自以为老实,可每三日一次的晨省还是每每让她们胆战心惊。
几乎每次晨省,皇后娘娘都会在两位,或者三位美人儿的身上,哪怕是美人儿居住的院落当中寻到一丝半点儿的错处,可结果不是被贬罚品级,就
是贴身的侍婢被罚,而几次的晨省下来,几乎每个美人儿都是一层的灰头土脸。
任谁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皇后大病初愈,想要在后宫立威,也都是众美人儿默认。
可不管威严如何,皇上的宠爱不就是威严权势么?
若是没有皇上宠爱,即便是高居那个凤位,也不过是寂寥孤苦。
如今,皇后娘娘明明有皇上宠爱,却还是一再的打压众位美人儿。
终于,有些美人儿忍不住了。
便想着是不是让皇后出一次丑!哪怕最后只能让皇后的态度稍稍的和缓一些也是值得的。
于是,便在某个夜色深浓的晚上,几位美人儿结伴去找了谢修仪。
虽然谢修仪在晨省的第一日就被皇后发落了,可比起后面她们遭受的惩处来说,谢修仪尚算是轻的,何况,皇上这半个月也是去过谢修仪那边几次,虽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却也足让她们以为可以结交。
美人儿们都是出身贵家,言语很是含蓄,只是谢修仪自是明白她们的意图。
曾经她受宠时,上下一应所求自是给预备最好的,如今,她第一个被皇后发落,且还是在皇上的应承之下,虽不过贬了一级,却是连膳食都和先前大有逊色。
贴身的侍婢被打发了出去,虽是宫中配置下来的,可实则是父亲早先暗暗安排在身边的。如今虽也有了新的的侍婢,可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和原来的相比。
一开始,她以为是皇后针对她曾经的独宠,所以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差池。
而现在看,整个后宫似乎无一幸免!
这位皇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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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二)
谢修仪略微思衬,轻叹,“皇后雷霆,我们也是知道的,可皇后毕竟是皇后!一朝之后,不容有损!——我以为我们还是……”
谢修仪还没有说完,已经有美人儿扬手止住,“这么说,谢修仪是不肯相助了?襞”
谢修仪有些急,“不是不肯,而是事关重大,还需要徐徐图之!”
“好了!”
很不喜欢谢修仪的说辞,有美人儿打断,随后,几个美人儿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还望谢修仪不要多说才好!”
谢修仪还想要说些什么,那几位美人儿已经不想再听,几乎一起离开了竭。
谢修仪隔着窗子,看着离开的那几位美人儿渐渐的隐身在夜色当中,眼中幽光暗闪。
……………………………………
凤仪宫中。
唐浅浅正和福儿玩儿的欢快,听着外面春晓来报,“皇后娘娘,谢修仪求见!”
谢修仪?
唐浅浅眉心一颦,逗弄着福儿的动作也随之一顿,侍奉在侧的桃红看向唐浅浅。
若是主子不想见,那她就去打发了!
“请进来吧——”
唐浅浅吩咐。
“是!”
春晓应着去了。
桃红过去把福儿抱了起来。
福儿也好像知道自己的母后有事情,一手掩到自己的嘴巴上,冲着唐浅浅使了个飞吻的手势。
唐浅浅失笑,也回了个吻给福儿。
才新学了几日,竟是记得这么清楚。
………………………………
唐浅浅换过了衣衫走出来。谢修仪早已经在外面等候。
看到唐浅浅过来,谢修仪躬身颌首,“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
唐浅浅遥遥抬手,坐了下来。
谢修仪谢过,也随之坐下。
唐浅浅上下打量着谢修仪。
比起晨省上见到的时候,谢修仪显得穿的更显朴素了些。就连头上也不过简单的别了几枚簪子,若非是身后的侍婢,还有腰间戴着的表明品级的香袋,还几乎以为是个姿色尚算不错的美人儿。
“除却晨省,谢修仪倒是头一次来本宫的凤仪宫呢!!”
桃红给奉上香茶,唐浅浅幽幽轻叹。
谢修仪起身垂首,“臣妾自知罪过,一直在自罚醒过,只是今日臣妾不得不面见皇后娘娘!”
“哦?”
唐浅浅挑眉,脸上温意而过,“坐下说!”
“是!谢皇后娘娘!”
谢修仪坐下,随后就把夜里那几位美人儿到她那边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浅浅听着,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修仪说完,唇角微微的有些泛白。
唐浅浅放下杯盏,眼中并没有什么温度的看向谢修仪,“谢修仪为什么要告诉本宫呢?”
谢修仪咬了咬唇,“……臣妾以为六宫当中必属凤仪宫为正统,而皇后既然位定中宫,就定有贤明淑德之能,臣妾不才,也定以维护中宫正统为先!”
短短的一句话,几次提到了“中宫正统”!也就是说她所言所实是理所应当!
换句话说就是谁都有可能看错,皇上绝不会看错人,所以这话听似在拍皇上的马屁,实际上也是在拍她的。
唐浅浅唇角微微一扬,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谢修仪说的倒是不错,只是本宫并不以为谢修仪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随后好似平时聊天的话语,让谢修仪的额头都有些湿润。
根本就没有在软凳坐实的谢修仪起身,“噗通”的跪倒在地。
“臣妾冒昧,恳请皇后娘娘念在昔日一面之缘的份子上,许臣妾侍奉左右——”
唐浅浅品
tang着茶水的动作一顿,高高的凤位之上,唐浅浅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人儿,眸光深沉。
跪在地上的谢修仪没有听到头顶上人的回应,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唐浅浅的放下杯盏,目光在谢修仪的身上游移而过。
终,唐浅浅轻轻一笑。
“起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
谢修仪叩首在地,磕了个头才站起身。
唐浅浅靠到身后的靠背上,再次上下打量了谢修仪几眼。
“早第一眼看到谢修仪的时候,本宫就知道谢修仪是个知道进退的,现在看着,本宫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隐隐的,谢修仪听出来什么,脸上一喜,抬头看向唐浅浅。
唐浅浅对上她欣喜的目光,嘴角轻轻一勾,“好了,谢修仪想要说的,也已经说了。本宫想要听的也都听了!时候不早,谢修仪也早些回去吧!……明儿晨省的时候,自有谢修仪看的热闹!”
“是,臣妾告退!”
谢修仪诺诺的退了出去。
唐浅浅冲着旁边的桃红使了个眼色,桃红悄无声息的离开。
唐浅浅也从凤位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内室走过去。
后面伺候的桃香给她脱下那些唐浅浅本就不喜欢的凤仪冠袍。
看着镜子里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唐浅浅,桃香的眉头紧皱。
刚才那个谢修仪虽说了不少的话,可意思却是很明朗,就是想要依靠在皇后身边好乘凉。
只是虽看着谢修仪很是恭谨,可总也觉得不对。
“皇后真的要应了谢修仪所求?”桃香问。
“嗯~?”
唐浅浅仍闭着眼睛,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刚才桃香说的。
桃香转念,“奴婢以为谢修仪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唐浅浅笑出声,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桃香。
“早在荥阳郡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后面的话唐浅浅没说,却已经在告诉桃香,那时候她就看不上这个谢修仪,现在更不会应了她所求。
桃香点头。
主子一贯是精明的,这次还是她想多了。
没一会儿,桃红过来。
屋内只有三人,桃红也就说了出来,
“奴婢跟了过去,谢修仪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揪了一朵牡丹花……然后撕得粉碎!”
唐浅浅轻忽一笑,捏起桌上的糕点浅尝。
桃红还有些愤愤然,“在咱们凤仪宫的时候乖巧的像是猫一样,这一出去就变身成了狼——啧啧!”
桃香在旁边附和,“这种人,总也是要得到一些教训才是!”
“没错~!”
……
……
是夜。
凤仪宫门外,盘龙的灯笼仍高挂盘旋。
帘帐之内,唐浅浅窝在南耀羽的怀里,眉梢隐隐的有笑意浮动。
“又在算计什么?”
旁边正翻看着书册的南耀羽耳朵动了动,低头看她。
只是本不过随口一问,在看到她脸上含着的笑意之后,手里的书便放了下来。
怀里的人儿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便已经动人,此刻脸上似若胸有成竹的笑容却更是让他恍惚。
好像当初她在算计他的时候眼中的狡黠自持。
南耀羽勾了勾唇,一手抬上她的下巴,吻上了她。
唐浅浅正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觉得眼前一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至,随后,他的舌就探了进来。
经过了那几乎昏睡了一整天的缠绵,她的身子已经很软。
现在对着他,她已经完全的没有抵抗力。
唐浅浅揪住他身前的衣襟,任他欲取。
一吻罢!
她气喘吁吁,眼神迷离,而他却是精神饱满,兴致盎然。
手指腹在她脸上的柔滑肌肤上滑过,声声带着魅惑。
“说罢,你又在算计谁?”
“是……”
唐浅浅脱口就把几个美人儿的名字说了出来,可说完了,唐浅浅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又白痴了。
她面带羞怒,“你不是说不管后宫的事么?”
南耀羽当然记得这是他亲口应下的。
原来他派人时刻盯着她,是必须。而现在她已经是后宫之主,计谋百出,“我只是随便问问!”他道。
随便问问?
唐浅浅轻哼了声,她才不信!
南耀羽对她的白眼视若无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又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塞。
然后,再接再励,“来,再顺便说说是怎么算计的?”
“我才不上当!”
唐浅浅哼了声,翻身就背过去。
南耀羽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倾身过去。
低头就往她的脖颈上亲吻过去。
熟悉的颤栗再度传来,唐浅浅嘴里低低的溢出轻吟。
……
帘帐微落。
交叠在一起的人儿在微风中吟唱轻语。
……………………………………
凤仪宫外,一片寂静。
随着夜色渐深,各处美人儿的院落也络绎的灭了宫灯。
寥寥的,只有几盏宫灯明亮。
滴漏前行,转眼子时。
而才不过三刻,突的听到一处宫院内传来女子尖叫。
很快,那处宫院附近灯火通明。
而女子的尖叫声却仍是不绝。
……
相邻不远就是谢修仪的院落。
谢修仪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陡然有些发白。
贴身侍婢听到主子醒来,“修仪可有什么吩咐?”
谢修仪咬唇,
“备纸墨!”
“……是!”
侍婢应诺,备上纸墨。
夜深寥落,
谢修仪简单的披了件薄衫,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一本经书,谢修仪手执笔墨,紧抿着唇角,一笔不苟的抄录。
………
不多时,那处宫院的燥乱也传到了清淑宫。
清妃翻身起来,“你说,皇后那边会不会听到?”
侍婢思衬,“或许,……”
“去看看皇后那边有没有动静?”
“是!”
侍婢应声,就要离去。
清妃又急忙唤住,“若是没有动静,就不要来禀告了!”
“是!”
侍婢退了下去。
清妃再度躺倒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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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清明。
凤仪宫中。
唐浅浅身穿着凤袍,高坐在凤位之上。
一众的美人儿进来,躬身跪拜。
“都起来吧——”
唐浅浅抬手。
“谢皇后娘娘!”美人儿们几乎齐声应诺。在殿内回响,尤其悦耳。
唐浅浅抬眉看过众人,微微讶然,
“怎么回事?”
眼前应当是十六位的美人儿,此刻眼睁睁的少了四位。
众妃之首的清妃上前应答,“回皇后娘娘,万昭仪等人昨夜受了惊吓,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前去诊治!”
唐浅浅面色一沉,“宫中清静之地,何来惊吓之说?”
清妃也有为难,转头看了身后的一众美人儿,低低的回道,“臣妾过来的时候听说是有人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唐浅浅冷哼,“笑话!明明是心怀有鬼!”
“来人——”
春晓应声,
唐浅浅的面上冷沉,“请宗人府的大人过来严查此事!!”
“就算是有什么污秽之物也不会一夜之间扰了四位小主儿,要他们务必把幕后之人查出来!”
“是!”
春晓凛然应声退了下去。
见状,在场的一应美人儿脸色都各有异色。
唐浅浅淡淡的扫了眼,“最好不要让本宫查出来此事和在场的各位小主儿有什么关系,不然,就不要本宫不讲情面!”
冷沉声顿。
清妃为首,盈盈跪倒,“臣妾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随后,那一众的美人儿也都先后跪倒,
唐浅浅呼了口气,似乎还是有闷气不出,“好了,今儿本宫也乏了,你们就此退下吧!”
“是!”
一众妃嫔告退。
唐浅浅的目光从她们的身上瞄过,在掠过谢修仪时,唐浅浅的嘴角清浅一勾。
虽淡若匆匆一瞥,谢修仪只觉得背脊上一阵发寒。
若是旁人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却知道那几位声称是“见到了不干净的”小主儿正是曾经去她那边商谈,而她也恰恰是提了名讳的。
是巧合?还是这根本就是皇后所为?可若是皇后,皇后又为什么要彻查?
心下越想,谢修仪就觉得遍体生寒,
走到门口,脚下险些踉跄了。
而就在同时,耳边似乎有轻嗤笑声传来,谢修仪的脸色登时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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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三)
凤位之上,唐浅浅看着那个匆茫茫离开的背影,眼角瞥了眼旁边的桃红。
桃红眨了眨眼,懵然无知状。
唐浅浅嘴角淡淡一勾襞。
桃红的内家功夫又厉害了许多呢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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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皇后宣召宗人府官员前来审理,可宗人府官员还是要通报皇上,皇上听闻,更是震怒,严令宗人府务必快速的查出幕后。
而宗人府的效率也是极高,没几天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确是有人蓄意谋划,而谋划这些的却是之前被那几位小主儿曾经欺负辱没的宫婢。原来那几个宫婢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毕竟那几位小主儿也都是皇上的女人,身俱品级。她们也不敢犯上。可这阵子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严苛,那几位小主儿也就对她们越发的严厉起来,虽不像是之前动辄打骂,可也时不时的打罚她们,苦不堪言。尤其是近几日对她们就更是阴晴不定,她们心生恐慌,就想着吓吓主子,却没想到竟是一下子把主子吓病,且还惊到了皇上。
查到这里,照道理宗人府的官员就可以交差了,可毕竟连皇上都已经问了,也就继续的追查下去——不过是几名宫婢的小手段,怎么就能把堂堂妃嫔给吓的病倒,竟是连皇后的晨省都没办法起身参见呢!
而一查下去,也果然查到了原委,原来那几位小主儿的吓晕竟是心魔导致,她们在宫中虽尚算是老实本分,可在自己府里的时候都曾害过侍婢,有害侍婢致死的,也有害人致残的。换言之,就是那几位小主儿被惊吓如此,根本就是自作孽!
当这一本折子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立时震怒。令皇后严惩。皇后也不假辞色,当时就把那几位小主儿给夺了品级,打发去了青衣巷。
只是即便如此皇上还不解气,言“国之大法,就是视同人命为贵!可不过一朝廷官员儿女就敢蓄意致人死地,那就是何等的罔顾法制?而身为父母,自当罪责其首!”
然后,那几位小主儿的家人也狠狠的查处了一遍。
查的那个清楚,就差是那些官员每天吃几碗饭都查出来了。
意料之中,那几位曾还是皇亲国戚的官员也都身有不法,而在皇帝严查之后,就是大理寺也不敢有丝毫的放纵求情,
最后,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而这还是最后皇上在众朝臣求情的份子上才做出的判决。
……………………
后宫。
凤仪宫中,听说了前朝的事情,唐浅浅只是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她虽是昏迷了一整年,可似乎这一整年里桃红并没有闲着。一方面修习着武功,另一方面和春晓的关系急剧亲近。也是桃红告诉她,她们早就知道的是皇上的人的春晓如今也是宫中的密探头头儿。所以宫中大小的事情都逃不过春晓的耳目。
春晓自是会把后宫所有事情禀告给皇上,可她是皇后,春晓也自是知无不言。
所以,那夜里谢修仪那里美人儿齐聚,就是谢修仪不说,她也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谢修仪竟会主动的前来表示亲近。
若是她不过想要一个皇后权位的女子,若是他不曾对她这般倾心以待,或者她就会应了谢修仪所求。
虽没有亲身经历宫斗,可看过的片子多了,也知道多了个朋友,就是少个敌人的生存之道。
可惜,她确是自私。
她并没有明确的给出谢修仪所求结果,却是让谢修仪眼看着她使了这么一手。
只是收买了几名宫婢,再加上桃红的相助,她就弄出了一个“深夜骇人”计划。
——不费吹灰之力,不止是连那几位美人儿,就是连那几位美人儿身后的家族庞大,也没有饶过。
自然,若非是那人的相助,恐怕她也不会这么顺利。
只不过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番之后,那些人会是如何看她这个皇后!
“桃香——”
唐浅浅忽的开口。
tang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桃香应诺,“娘娘——”
唐浅浅看向她,“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很不一样了?”
桃香看着唐浅浅,微微咬唇。
主子明明是在看着她,可目光却又是在透过她看着别处,脸上的神情更是茫然。
主子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瞒着她们,而她们也是尽心尽力去做。
或者主子和先前不太一样了,可——
“娘娘,人总是要变的……若是不变,吃亏的就是自己了!尤其是在这里……”
桃香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唐浅浅却是犹如头顶上乍然起了清明,醍醐灌顶,
是啊,这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她也早已经知晓。
而既然已经决定做了出来,那现在又是在伤春悲秋什么?
……或示威,或逼迫。
都不过是她们的一念之间。
……………
清妃的清淑宫。
清妃靠在软榻上,听着身边的侍婢说着宫中各处小主儿听到前朝的消息之后的各自行止,嘴角只略略的勾了勾,继续吃着自己手头上摆着的瓜果。
侍婢说完,看着自家主子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忧。
“娘娘就不想想对策吗?”
“什么对策?”清妃好笑的看了那名侍婢一眼,“难不成要我像是她们一样慌乱不安,求神拜佛,谨小慎微?”
“可是……”
侍婢还要说什么,清妃已经止住,“我父亲还有家中亲眷都不是什么身居要职的官员,我也没有什么想要取宠的念头,只要吃好喝好就心满意足。知道么?”
“是!”
侍婢略有犹豫,还是应下了。
清妃满意,“去给本宫端杯茶来!”
侍婢转身离去。
清妃看着那名侍婢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
……所谓无欲则刚啊!
**************************************************************
果然,唐浅浅这一手让宫中上下立刻清静了许多。
连着数日,晨省之上,差不多都是大眼对小眼,除却清妃和唐浅浅交谈数句,其他的妃嫔都好像是个陪衬。而即便如此,那些妃嫔也不免有战战兢兢之辈。
为了避免有些胆小的在晨省上晕过去,唐浅浅也大多都是闲谈几句就散了。
而这边轻松,前朝的皇帝那边却说因为想到那些人就心情烦闷,所以连着数夜都是入寝在凤仪宫。
是夜。
凤仪宫中的侍婢早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
帘帐之内,唐浅浅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正倾身过来的男人。
“我累了!”她道。
“朕知道!”
他说着,还是靠了过来。
熟悉的菊香混着龙涎香而来,再度充斥鼻端,她险些又要控制不住。
只是她也是真的想要拒绝的,虽说这阵子看似操心的事情少了不少,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掉以轻心。何况福儿似乎越来越懂她了,只是她一句话,一个眼神,福儿就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而这样的呣子默契情深,总是让她每每看着福儿就忘记了时辰,忘记了辛苦。而当福儿离开之后,她才觉得累了。
今儿也是一样。
唐浅浅挣了挣,觉得挣扎不开,也就是娇声恳求。
“饶了我吧!嗯~!”
只是她一心只觉得疲惫,却是忘了男人血气方刚,最受不了的就是此刻女子的娇柔。
这短短的几个字就像是幽明的火,一下子点燃了。
南耀羽的眸光一暗,低头就往她的唇上吻过来
。
温柔缠绵,又带着点点的诱惑。
唐浅浅心神一恍惚,差点儿让他得逞。
幸亏最后她有一丝理智,拦住他。
“别……”
“……”
南耀羽低头凝望着她,眼中的幽暗浓烈如火。
“浅浅——”他道。
声音已经暗哑。
“我是真的累了!”
唐浅浅只能再度重申。
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可这连着几乎每夜都有的环纵,真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虽然桃红桃香什么也没说,可她却是知道今日来她醒来的时辰是一日比一日晚。
南耀羽又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总算是认可了。
翻了个身,躺到她身边。
丢出一句话,
“胖了!”
“……”
唐浅浅愣了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
她忽的撑起身子,脸上带着阴狠的神色,“谁?”
南耀羽侧头看着她,好像她并不是一脸狠色的看着他,而是娇柔万分,羞涩美好。
“还能是谁?”
说着,南耀羽伸手在她的腰上捏了把。
嘶——
唐浅浅咬牙。
作势就要和他没完。可眼前一花,他已经再度翻身。
下一刻,她在下,他在上。
幽暗的眸光盯着她,唇角的气息吐气如兰。
“……减减肥吧!”
唐浅浅恼,这是她这几天总是和福儿说的,福儿那个小胳膊小腿儿的这阵子似乎有越来越发胖的趋势。所以她才在福儿的跟前念叨了几句,反而被他听去了来对付她!
“我才……唔……”
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的唇再度落下来。
这一次,霸占强势。
手里的动作却是温柔如水。
而即便她再百般不愿,最后也只能任他所为了。
只是她又错了。
原以为他知道了她很是劳累之后就会很快放过她,可结果他却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把她身上最后一点儿剩余的力气都给榨了出来。
最后,她浑身无力,嗓子都几乎干涸的沙哑。
而他却还是精神抖擞。
让那一场又一场的烟花在她的眼前绽放,一直到轰鸣了她的耳朵。
只是即便这样也就算了,他还在她的耳边低喃了句,
“难怪胖……心宽体胖啊!”
¥#@!
到现在他还说她胖!!
……………………
不知道什么时辰,又或者已经到了凌晨。
他总算是停了下来。
她虽然早已经没了力气,昏昏欲睡,可嗓子还是干哑的厉害。
而他也知道她,起身从外面拿了宫婢们早就预备好的甜汤。
她没有力气起不来,他就扶着她,然后喝下一口含在嘴里,给她渡了过去。
甜汤就是甜的,可混着他的气息,好像更甜了。
“好些了吗?”他问。
低哑的嗓音没由来的让她又是一软。
唐浅浅瞪过去,
眼前的他,俊美的脸上透着绯红,头上的青丝散落下来,零散的披在他的身前脑后,而身上的袍子更是只简单的系了个结儿。
若非是他在她眼前那一身的龙袍肃然的印象更深一些,这一刻她几乎险些以为这是清风倌的名招牌了,
霎
是动人。
“怎么了?”
南耀羽的眸光潋滟,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唐浅浅眼睛转闪,
“你什么时候去上官商号了?”
明明质问的语气,因为她此刻的全然无力,还有某种的刻意掩饰,更很有娇柔嗔怒的幽美。
南耀羽笑意犹存,“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浅浅眯了眯眼,“我不该问吗?”
南耀羽看着她,轻轻一笑,“该!”
他把碗放到一边,揽过她的身子。
早已经没了力气的唐浅浅只能拍了他一下,就靠到了他的怀里,
南耀羽也丝毫不以为忤,一手还拍着她的臂膀安抚,
“浅浅果然还是一如聪明,倒是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
唐浅浅一头黑线,本来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她也就是为了不想让自己落在下风才问的,可他的回答……怎么这么的理直气壮!
这几日他总时不时的在她这边落下几本折子,不就是要她看的吗?
那折子里所说的虽都是那几名官员的罪证,可当中明白摆着的大都是她曾让上官商号暗暗查出来的一些。
虽说极有可能是人家自己的人脉查出来的,可这故意的摆在她面前,不就是公然的冲她示威?
而示威就罢了,现在他又是公然的怀疑她的智商!
瞬间,身上恢复了力气。
唐浅浅很是认真的看向他,“我要去上官商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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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四)
京城的上官商号。
自从皇后娘娘醒来之后,众商家当中一直就是在京城位居头筹的上官商号就更显热闹了,虽没有明摆着更热闹,可往来的官家贵人越发频繁就可见一斑。只是随着皇后在后宫的严惩果断,往来的官宦明显的少了许多,虽说并不明显,可显在账本上就是一目了然。
此刻,上官商号的总店之内竭。
化妆成普通贵妇人的唐浅浅看着手里头近几个月的账册,脸上神情渐次凝重襞。
只是在场的一众上官商号掌柜并没有觉察出什么来,都一脸兴奋欣然的看着自家的大掌事。
自从皇后娘娘病重这一年以来,他们很是忧心,虽有桃香时不时的过来指点一二,即便是钱财上有些周转不灵,江南首富的方家也会及时的给与相帮,可身为上官本家还是很关心这位主事的康健。知道宫中自有名医药材,也都浑身解数的各处寻找灵药,更多次的请了民间的神医想要探病,可一些灵药收了,神医却都被桃香拒绝了。
也难怪,后宫禁地,又岂能是他们能随便进出的!
现在主事醒来了,又亲自来了这里……虽是这阵子上官商号有些陷入困局,可何尝不是让他们激动啊!
唐浅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这会儿也不想多说话。
原来那些达官贵人和上官商号是因为她即便昏迷也还是皇后的缘故,现在则显然是因为她那番看似整治了后宫,可实际上却是让前朝大有动荡,而刻意疏远。
……只是若非如此,她还真找不到借口出来。
放下手里的账册,唐浅浅简单和他们讲述了一番如今的困局还有日后的解决之道。
收拢手里头的贵重物品,即便后面的仓库里又再多的货,也声称只有一件。
而尤其贵重的,也就只有一个大的店铺里才有,还是唯有一件。
物虽不多,却珍其稀。
唐浅浅解释,虽所卖的数量会有减少,可价钱却会有提高,而且就算是那些贵主儿一开始碍于面子不想过来,可听着这独一无二也会忍不住过来瞧瞧,而能不能留住这客源,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在场的掌柜都是心思剔透的,很快就明白了当中的诀窍,都很高兴。
唐浅浅又和他们说了几句久别重逢的话,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单独留下了总店掌柜。
“你把我原来安排你做的……给皇上了?”唐浅浅直接就点出重点。
总店掌柜一愣,“不是娘娘的吩咐吗?”
“什么?”
“是司徒大人过来说是娘娘亲口告诉他的……属下也奇怪为什么不是桃香,司徒大人说桃香照顾娘娘,又顾及上官商号就已经很辛苦了,何况又是朝中大事!”
“……”
唐浅浅咬了咬牙。
早先在听桃香说起的时候,她还不信,没想到那个司徒空竟然脸皮这么厚的家伙!
她知道上官商号也一定有他的人,可要不要连这点儿小事也不放过?
掌柜的也知道自己好像是做了不该做的,可印象里皇上和皇后不是很亲近的吗?
“你都给他了?”唐浅浅问。
掌柜的也意识到不对劲,“是,最后一本账册是太子殿下周岁生辰之前,那天司徒大人和南宫大人都过来了——”
唐浅浅抬手止住,“好了,知道了。”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
唐浅浅从上官商号的后门出来,在街上转了圈儿,就直接去了燕舞酒楼。
事隔一年,再来到燕舞酒楼。再度坐在那间熟悉的“玄”字号雅间。看着窗外的络绎来往的百姓人群,唐浅浅的脸上似有怀念,似有情动。
燕舞酒楼和一年前比更显得富丽堂皇,就是菜色也多了许多,可原来的菜色,尤其是她喜欢的那些菜色都没有什么改变。
尤其,这个房间——
唐浅浅转头,这个房间桌上正中摆着几碟
tang子糕点,都是她觉得不错喜欢的,而正中的是桃花酥。
她问过,说是“玄”字号的雅间都有这几碟子糕点,唯有这一间多了一碟子桃花酥。
酒楼的小二不知道缘由,只说是这一年多都是这么办的。
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知道原委。
唐浅浅走回到桌边,拿起一块儿糕点放在嘴里。
味道新鲜,定是快马加鞭从江南带回来的。
她记得,就在这个房间里,那个人曾经给她带过来一盒子江南的特产,而那个特产,就是桃花酥。(可能是这个,我忘了名字了)
其实,她不应该来这里的。
在她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她犯错!
何况还有他!
可当她从那个牢笼里出来,来到这个街上,还是忍不住到这里来。
一口茶点入喉,又喝了口茶。
很有些昏昏欲睡。
唐浅浅走到屏风之侧,看向对面对面画着的仕女图。
嘴角淡淡的勾了勾,忽的,伸手往那个仕女图下的一角按过去。
轻微的“轰隆”声赫然入耳。
同和她在屋内的桃红一惊,几乎立刻的就窜到了她的身旁。
眼看着挂着那幅仕女图墙壁之侧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洞,正好容一只手伸进去。
唐浅浅刚要动,桃红生怕她有危险,先探手过去。
无奈,唐浅浅也只能随了她。
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处洞口。
随着桃红的手伸出,桃红的手里拿着一封薄薄的信笺。
信笺封着火漆,上面写着“碧儿亲启”
唐浅浅的眼中霍得一闪。
早已经知晓自家主子脸色的桃红把手里的信笺交到了唐浅浅的手里。
唐浅浅淡淡的呼了口气,接过来。
拆开。
“浅浅,
见信如唔,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远走边关!
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皇上定下协议,永生保我耀国安危,绝不与他为难!
正如你所知,我确是放弃良多,可他也的确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古来皇室争斗,总不免死伤,亲兄弟手足相残,也不过尔尔。只是此生能遇到你,我也就知足了!
那时唐府中,假山内,缘定。
而后,数年相伴,红尘之交,我已无悔。
一念之差,与你失之交臂,
虽曾欲与你执手,哪怕远走江湖,不问庙堂。任天下美景,任我遨游。
可,见你安好,我便欣然。
……浅浅,无需疚,无需愧。
系世间能称为亲者,也不过数人,
有你,足矣!
好男儿志在四方!焉能沉于温柔乡而不出?
你且放心,我定会长命百岁!
不出数年,也定有妻儿环绕!
那个家伙不过两子一女之命,若是多了一个,我定卷土重来!
以护安好。
泽”
心,登时酸痛。
眼中,也模糊不清。
而手指间更是颤抖。
那一张小小的纸片,混若千金重。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幅仕女图。
可,纸上仍落下了浅浅湿痕。
……她以为她的心肠变硬了。
可原来,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啊!
……那个爱哭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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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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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舞酒楼门口。
往来的行人络绎竭。
简单朴素的车马上襞。
唐浅浅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
“小姐,我们回去吗?”
桃红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她们已经简单的易容,不再华美,可也唯恐有人眼尖耳聪。
唐浅浅摇头,扯了扯唇角。“刚才没吃什么,我们去刘记铺子看看!”
“是!”
…………………………
仍是那个熟悉的巷子口,只是比起一年之前,这个巷子扩大了一倍。
还没有从车子上下来,唐浅浅就已经看到了高悬的布幔招牌。
当唐浅浅,桃红还有身后的几名侍卫走过来,就看着原来摆在内堂的那块儿牌匾如今已经高悬在了门口,
招牌上明白的写着御赐“味美轩”。
跑堂掌柜各自服饰,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会儿已经并非是用膳的时辰,可门口络绎不绝过来的人还是不少,当中更多的是一些丝绸纨绔之人。
店内的布置一眼看去,也和先前奢华了不止一点儿。
跑堂的过来,正要招呼,桃红已经先拿出来一块儿牌子。
跑堂的眼睛一亮,本来恭敬的态度立刻都有些谄媚,招呼着唐浅浅一行人就往里面进去。
从外面看着内堂就已经不小,走进来之后,唐浅浅才知道比她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原来这里没有雅间的,现在也已经有了七八个之多。
他们一行人直接进去了最里面的雅间。
就在她们进来之后,掌柜也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在车马上桃红已经和她说了,这个雅间是掌柜的特意给“合伙人”留的。
虽然谁也没有刻意提及这所谓的“合伙人”,可就凭着门口那块儿牌匾,也都心知肚明姓甚名谁。
当然,也都知道那位“合伙人”忙的很,不太可能会过来。就是过来了也不能随便告知,所以店家就刻意的留出一块儿牌子——这个雅间常年不开,但只要有那块儿牌子,不论谁都能在此用膳。
所以,当唐浅浅这一行人进来之后,旁人或许就是看个热闹,掌柜却是心知肚明的赶紧的跑过来。
“夫人,您用些什么?”
掌柜仍是之前的那位老人家,只是此刻眼中已经多了一年前不曾有的精明。
虽说唐浅浅并非是先前的装扮模样,可一眼就看出了唐浅浅是这一行人里身份最为尊贵的。
“招牌菜都端上来吧!”
唐浅浅道。
“好嘞!”
掌柜的应声就要出去。
唐浅浅又喊住,“掌柜,如今店里来往都是富家子弟,原来的那些客人怎么办?”
掌柜的一听就知道是老主顾,还是老主顾当中的贵人,当即道,“您有所不知,咱们在前面的那条巷子里有个分店,就是专门照顾原来的老主顾的。自然也是咱这个店铺不同,菜品简单,也都是限量,可价格便宜。”
“哦~!原来如此!”
唐浅浅点头。
掌柜离开。
唐浅浅点了点头,看来当初没有看错人。
即便现在已经有了如此家业,也不忘当初的那些老主顾。
…………………………
很快,各种的美食搬了上来。
唐浅浅一如从前招呼身边的侍卫一同用膳。
当最为熟悉的肘子搬上来,唐浅浅的目光还没有瞄过去,桃红就已经知趣的把当中颜色最为鲜亮,最为肥硕的拿到了她面前。
唐浅浅满意的点了点头,戴上店家特制的“手套”吃起来。
tang——既能吃的满意,也不会弄得满手油腻。
这也是她先前给那个掌柜出的主意。
唐浅浅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
……一如记忆当中的味道。
只是渐渐的,眼中竟莫名的有些酸胀。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把全部的注意都移到了吃肘子上去。
鲜美的肘子,肥厚的胶原蛋白,美容养颜,补气益肾。
尚且佳品。
……………………
就在唐浅浅一行人尽情的吃着的时候,店铺外面又来了几人。
为首的那位衣衫华贵,俊美非常。
店铺老板掌柜看到来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是一惊。
而来人速度也快,掌柜还没有出来,已经到了面前。
掌柜的腿脚不自觉的就是一软,正要弯身下去。
为首那人已经拦住,
“我夫人可在?”
淡淡的一句话,立时让掌柜的瞪大了眼睛。
先是不可置信这位贵人竟然亲自到了,而后想到那雅间里的一行人,还以为是什么冒充之人,现在听着连魂魄都有些无法归位。
难不成——
也不容这个掌柜有什么想法,为首那人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
当即拍了拍掌柜肩膀,径直过去。
掌柜的愣在当场,正要转身跟过去,后面已经有人拦住。
“外面还需要掌柜坐镇!”
掌柜的这才发现外面用饭的众人都已经往他这边投过来各种目光。
掌柜的赶紧笑呵呵迎上去。
虽然那位贵人鲜少过来,可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位贵人的安全。
………………
唐浅浅专心的吃着肘子,肘子的味道也因为她的专心致志而显得更加味美。
直到身边熟悉的气息笼罩,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刚才和她同桌吃饭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后面侍卫,连桃红也站到了一边,偌大的桌上只有她还有那个人。
“什么时候来的?”唐浅浅吃了口肘子,问。
一手帕落在她的嘴边,把油渍擦了去,略有责怪。“不雅!”
“又不是在宫里!”
唐浅浅哼了声,继续吃着手里的肘子。
忽的,又想到什么,把桌上还没有动的肘子往他跟前推过去,“你也吃?”
“吃过了!”
他推过去。
唐浅浅不置可否,“那就给我留着!”
他看着她,上下又落到她的腰腹上,默默摇了摇头,“难怪——”
唐浅浅眼角一抽,直接警告。
他笑笑,托着下巴在旁边看着。
后面的侍卫看着眼前这好像完全不像是那两位主子的行径,均都有些目瞪口呆。
没有尊卑,没有称谓,就像是寻常百姓。
而且听来绝非是第一次这般。
只是身为皇家侍卫都有着优秀的心里素质,震惊过后,立刻就是眼观鼻,鼻观心。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
唐浅浅把自己的肘子吃完,拿起先前他不要的那个接着吃起来。
南耀羽看着她吃的豪爽,目光往她身子的某处瞄了眼,眼中睿光微闪。
“还想去哪儿?陪你。”他问。
唐浅浅吃着肘子的动作一顿,“没了,回去吧!”
南耀羽看着她,“生气了?”
“怎么会!”唐浅浅打了个哈哈。
南耀羽拉住她的胳膊,止住她继续吃着肘子的动作,“上官商号虽挂在皇家名下,可私下里查探官员贿赂之事,也是不妥。司徒兼任大理寺卿,这种事情交给他办是最合妥不过,再说,最后不还是交到我的手上?夫妻一体同心,你的也就是我的!是不是?”
一开始听着还勉强入耳,怎么最后这一句怎么就让她不舒服呢!
唐浅浅瞪他,“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南耀羽弯唇,眸子完成深深的弧线,
“好!”
唐浅浅哼了声,继续吃着自己的肘子。
脸上已经有了红晕。
这个混蛋!
别以为这能哄得了她!
——又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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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六)
唐浅浅吃饱喝足。
一行人从雅间出来,店中的闲杂人等早已经被清场,站着数名官员,官兵。
见到众人,那些人一起跪倒在地鹿。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辊”
南耀羽抬手,“平身!”
“谢皇上!”
众位官员起身。
门外,车撵之侧,还有数名官员,近百名的官兵。
巷子口,百姓们的身影络绎。
“皇上皇后请上车!”
官员躬身道。
南耀羽不置可否,拉着唐浅浅上了车。
落下帘帐,车马缓缓行驶,
唐浅浅杵了杵南耀羽的胳膊,“就这样走?”
早在帝后两人从店铺里出来,围绕在巷子外面的百姓就看到了,彼此的喧声震耳,那络绎的“万岁”声已经入耳。再加上这车马缓缓靠近,早已经有不少的百姓跪倒,还有往前面蹭挤的。
南耀羽看着她,眉心微挑。“当然……不!”
话音落,南耀羽的手在车子的某处按了下。
“哗啦——”
车子四周厚重的车帷帐落下,车子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唐浅浅和南耀羽呈现在众人面前。
官员们怔愣,百姓们却是欣喜若狂。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的声音几乎直入天际。
唐浅浅嘴角扬起和煦温暖的笑容,目光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
嘴角弯起的弧度,笑容堪若天籁,
“你是故意的!”
低低的声音只有身边的男人听得到。
南耀羽恍若未闻,虽不曾面露笑意,可那眉峰当中的威严倾泻出来,就足以让百姓折服。
就在唐浅浅以为这人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的开口,同样是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调。
“还是浅浅聪明!”
“……”
唐浅浅暗暗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大言不惭。
在吃完肘子之后,他就要她把脸上那些简单的易容洗掉。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她还是做了。
只是当出来看到外面那么多的官员,她立刻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她不会武功,可人家都是武功相当厉害的,所以外面的那些异样,人家肯定是全都知道。
先前他问她去哪儿,虽然她说要回宫,可他应该也是不介意和她一起在街上逛逛,可那些人这么一折腾,他就必须要回去了。
他从来就是个骨子里不吃亏的主儿,
岂能被旁人给这样轻易设计了!
何况这些官员中没有看到他心腹的司徒空和南宫诀,就可见一斑。
……恐怕连这个带着机关的车马也是他的人给无声无息的换上的。
…………………………
街道四周络绎的“万岁——”声一直持续到宫门,官府又派了官兵保护。
热闹一直到车马进去宫门,才被紧闭的宫门关到了宫门之外。
因官员随行,皇帝去前朝处理政事,唐浅浅直接回去了凤仪宫,躺倒睡觉。
醒来之后,一如往常。
和福儿玩了会儿……
随后准时用膳。
是夜,皇帝并没有入寝凤仪宫,据桐梓说是前朝一直忙碌。
唐浅浅闻言,点了点头,“皇上确是操劳!”
然后摆手,回去内室小憩去了。
桐梓告辞,桃红相送。
“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啊?”桃红好奇的问。
桐梓讶然,“你怎么知道
tang?”
桃红眼睛一亮,“什么事?”
桐梓眉角一抖,敢情是这位猜的。
当即打了个哈哈,“没,没事!”
“真的吗?”桃红斜睇过去。
桐梓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脚。
一年里,桃红和他交手数次,从一开始的稍逊一筹到现在他都不是对手。
而且距上次两人交手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
如此夜深,他还要回去给皇上当班,可是不敢有丝毫损伤。
“放心,你我的主子都睿智非常,定能扭转乾坤!”
匆匆的丢下这句话,桐梓飞也似的逃了。
桃红愣在原地,她本来只是觉得不对劲,可从桐梓这话里听着,怎么突然觉得很严重了啊!
不行,要去找桃香好好的商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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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前日帝后私下出行之事,在朝上泛起哄然大波。
帝后关系社稷之重,虽有侍卫守护,可私下出宫仍是宫规不合。若是当真的出了什么事,却是要让年仅一周的太子殿下如何自处?
也有官员反驳,说是如今四海升平,帝后出宫乃平福百姓之举,绝不会出什么纰漏——即便是有,也是有枉法之人试图谋蹿。身为京城军机要臣,自罪责首当!且帝后睿智,定然不会陷于危险当中。至于某些官员言辞凿凿,莫不是以为帝后不过尔尔?何况当时百姓热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后之受拥戴!!
又有官员辩,即便安然,也唯恐万一。国之法,不可废。
只是这一番的争论下来,不知道怎么最后却是辗转到了皇后的头上。
说若非是皇后出宫,皇上又怎么会出宫去寻?
而身为一朝皇后,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宫的?即便当时百姓群起拥戴,可难免当中也有不法之徒,若是真的出了事,皇后难辞其咎!皇后虽重病初愈,可如此不视国法,也是国之大忌!
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对宫中甚为严厉,而执法者更应该以身作则!
最后,不少官员劝谏皇上略惩皇后!
……前朝争的很厉害,每一刻钟就有消息报到唐浅浅这边来。
唐浅浅听着,不置可否。
而当最后听着那“略惩皇后”的字眼之后,唐浅浅愣了愣,随后“噗哧”的笑出了声。
桃红桃香不解,就是连春晓也茫然懵懂。
自从皇后娘娘醒来,似乎皇后娘娘的名讳已经在前朝不止一次的提过了。
唐浅浅摆了摆手,回以妩媚一笑,
“放心吧——”
………………………………
前朝,政务殿。
高大巍峨的龙位之上,一身冠冕龙袍的南耀羽看着台下跪倒半数的官员,面前低垂掩着自己大半儿面容的珠冠没有丝毫晃动。
“众卿都以为皇后严罪?”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转,甚是威严。
跪倒的几位臣子偷偷的瞥了眼对方,为首一官员道,“臣以为皇后或不过只是出宫散心,可正所谓上行下效,恐怕日后皇后娘娘无法严肃后宫宫律!还请皇上明鉴!”
都不愧是久在官场混的老油条,即便刚才言辞凿凿的列举了那样一番的“罪责”,最后还是转给了高台上的那位。
南耀羽嘴角不可查的一勾。
“众卿倒是精明!若是朕徇私,岂不是正中了你们的下怀?”
一言既出,不止是先前跪倒的那几位臣子,就是连那些没有跪倒的一众臣子也都跟着跪倒。
“臣不敢——”
几乎齐声在殿内回转。
“好了!”皇帝冷哼,“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敢,可实际上心里早都巴不
得朕顺应了你们!”
话音始落,朝堂上,又是一阵的轰鸣。
“臣等死罪——”
南耀羽扫过那几个先前跪倒在地的臣子,目光遂转,和司徒空一触即分。
“都起来吧!”南耀羽道。
一众的朝臣起身,按照先前的经验,各都心知肚明皇上要下最后决断了。
南耀羽沉吸了口气,“传朕旨意,皇后私自出宫,罪不容恕,特禁足宫院一年,凤印收回,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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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七)
此旨意一出。
大多官员面有惊讶。
原本他们大多只是想凭着这件事让后宫里的那位皇后清静一点儿,皇上就是稍作惩治就罢了。没想到皇上确是如此不讲情面,连凤印都——要知道这交回凤印之举的下一步就是到了罢免皇后凤位的地步了鹿。
面面相觑之余,竟是不知道如何反应辊。
南耀羽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嘴角轻嘲一勾。“如何?”
百官们愣了愣。
他们当中也有些是想要严惩皇后的,可皇上的旨意似乎也太严苛了,而既圣旨一出,他们又怎么敢请皇上收回成命!
当下互看了眼,只能上前躬身,“皇上圣明!乃社稷之福!”
南耀羽搭在龙椅一侧的手背微微一紧,旁边的桐梓看到,默默的为下面的一些臣子叹息了声。
…………
“既如此,朕有句话倒是想要讲一讲了!”高台上,南耀羽道。
下面的臣子躬身,“臣等聆圣训!”
南耀羽嘴角一勾,
“如此,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都知道皇后的病是如何而生,你们也都知道皇后一家为国捐躯,如今也只有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且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唐相学生弟子……”
话落,在场的大多官员脸色渐变。
南耀羽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神色,继续道,“如今你们是本朝肱骨,各都是为朕尽心竭虑。朕也不该提及往事,可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总不能否了当初的知遇提拔之恩!”
淡然的一句话,好像就像是大山,直接就压到了那些朝臣的身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皇后再有不济他们满意之处,皇后的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而当中大多的官员也都是那位丞相一手提拔的。
他们刚才的言行似乎完全忘了那位丞相之恩!
于是,各人的脸上都有些不自禁的汗湿。
突的,皇上的话音一转,“当然,朕此言绝非是要你们知法犯法,枉纵皇后!”
“……”
众位官员的心下默默的又有些轻微的松快,只是这些许的松快刚冒出来,就听着皇上冷言道,“——只是既然你们都说出来‘上行下效’,那有些事情,朕也觉得不得不办了!”
随即,皇帝一声冷喝,“司徒空!”
“臣在!”
司徒空上前一步,立到了朝堂正中。
从袖子里掏出数道奏折。
朗朗声音直震殿堂。
“皇上,众位大人,这是本官查出的关于户部尚书,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大理寺少卿等十名官员的枉法骄纵之案……”
随着司徒空娓娓道来,在场的众多官员脸色均有发白。
高位上,南耀羽冷眼瞧着他们,嘴角不着痕迹的轻轻一勾。
————————————————————
数道宫墙之后。
凤仪宫中。
唐浅浅躺在软榻上,屋内,从前朝得来的最新消息几乎炸开了锅。
桃红完全懵懂的不可置信,“皇上先是夺了您的凤印,又是严惩那些官员……皇后娘娘,皇上这是在给您出气?”
春晓若有所思,“应该不止如此吧……”
桃香赞同,“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怎么会只是如此,奴婢以为,皇上定还有后招!”
三人几乎一起看向唐浅浅。
唐浅浅眨眨眼,再眨眨眼,“本宫也不知道哦~!”
“娘娘——”
三人同时低呼。
早在早朝的消息刚传过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是这样镇定自若,若是说一开始争执的时候也就算了,毕竟还没有定论。可这后来又是交回凤印,又是惩治官员的,哪一条也让她们震惊,可皇后娘娘还是这样好像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若非是根本不放在心上,那就是早就知道内情!
而显然,是后者!
唐浅浅对上那三双恼怒的小眼睛,无奈,也只能吐露出实情,“本宫只知道皇上绝非是任人算计的主儿!”
很是隐晦,却是让三人若有所思。
唐浅浅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
早就在街上他赫然掀开车帘。她就意识到他必有后招。
后来回宫又是一直忙碌。凭着对他的了解,她就知道他定有所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他便是他!
若是拖上几日,恐怕就不是他了。
…………………………
半个时辰之后,前朝最后的决断传了过来。
众多官员当中三名贬官,四名摘去官帽褪去官服,两名被大理寺严查,一名官员判流放。
不过一个时辰的早朝,便有十名官员落马,可谓关系朝堂安稳。
可显然皇上早有安排,就在那些官员被贬,被撤去官职之后,立刻就填补上了官员。且各个经验足矣堪当。
遂,帝散朝。
而当这个消息传播到后宫,又是让后宫的一众美人儿惊了半数。
原来皇上下令惩办的那些官员当中竟然竟有大半儿都是后宫美人儿的亲眷,甚是还有父亲外祖。
历来家中亲眷被查,身在宫中的她们也都差不多会被牵连。
就算是不会被皇上迁怒打入青衣巷,至少从此再也无法面对圣颜。
只是即便后宫美人儿惊恐,也不敢妄言半句。
在她们听说了自家亲眷被贬斥之余,先听说了皇后被夺凤印。
虽皇后重伤初愈,可后宫当中但凡是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上宠爱皇后。
便是不提当日晨省皇上所言所为,只说自从皇后醒来皇上就不曾再去其他宫嫔住处就可见一斑。
……亲眷被贬,正是在皇后凤印被夺之后!!
若非是证据确凿,还以为是皇上有意为之。
只是皇上呷怒之下定然不会轻饶了。
果然,那几位美人儿的提心吊胆是对的,还没有等夜色笼罩,皇上的旨意就已经传了过来。
照着前朝亲眷贬官被撤去官职的大小品级,她们也都先后被贬斥。
轻者被连降***,搬到偏远的宫殿,重者直接被贬斥到青衣巷。
一时,宫中呜咽不绝。
………………………………
出岫宫。
谢修仪呆坐在殿宇之内。
隔着几道宫墙,络绎的哭声依稀的传入耳中,可偏却是这么的清晰。
谢修仪立在桌案之前,手里的笔墨终于拿捏不稳。
“蓬——”
墨笔掉落,在宣旨上激起墨汁四溅。
身边的侍婢闻声,“修仪——”
“没事!”
谢修仪忙道,声线却隐隐颤抖。
侍婢垂首,退了下去。
谢修仪扶着身旁的靠背,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目光所落,面前的宣旨上,正是她先前练习的“心清如水”
只是那“水”的最后一笔,已是不成形。
父亲曾告诫她,若是想要在宫中长久,必要心清如水明。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可当那位皇后病愈醒来,就全都走了样。
——她使了心计,仗着皇上对她的那么一丝垂怜,却发现根本无法和皇后毗邻。
——她试图依靠皇后,皇后只淡淡挥一挥手,她就知道皇后根本不屑。
现在,她还没有做什么,皇上就已经公然宣告了对皇
后的宠爱。
即便今日夺了皇后凤印。
可又何尝不是皇上对皇后的专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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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禧双全(八)
谢修仪吸气,勉强站起来。
那张在她手里写错了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手中墨笔再次蘸上浓墨,略微沉吟,沉腕下笔,正欲一蹴而就。
这时候,早先派出去的侍婢回来,附耳低语,“修仪,今儿皇上在凤仪宫入寝!鹿”
话音未落,一抹墨痕再度落到宣纸上,幽黑如花。
……………………
清淑宫。
清妃躺在舒适的“太师”椅上,摆手示意身边的侍婢退下。
当耳边寂静无声,清妃堪睁开眼睛。
幽幽的目光当中,轻轻一叹。
皇上为了皇后可谓是下了重手。
连后宫女子都能猜测一二,就更不要说是前朝的那些官员了。
……看来,她也是不得不寻得一些退路了呀!
——————————————————————
凤仪宫内。
宫灯苒苒。
唐浅浅靠在软榻上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
旁边,暗色的身影靠近。
唐浅浅头也不抬,“皇上,时候不早,您也该回去了!”
说着,手里的书册又翻了页,好像自己本就是全神贯注的在看着这本书。
实际上,唐浅浅也的确是在认真的看。
她醒来之后,凤仪宫中虽一切照旧,可书房里的书却是不少都换了新的,前阵子因为福儿还有他,她都没有静下心来看,现在总算是有了闲暇。
“桐梓没传朕的旨意?”他的语气似有不善。
唐浅浅手中书册的窸窣声一顿,“若是臣妾没有记错,今儿皇上才下旨收了臣妾的凤印!而今夜里皇上就入寝凤仪宫,似乎于理不合吧!”
“……就算只是做戏,臣妾也以为皇上还是周到些比较好!”
说着,唐浅浅背对过身子,把手里的书册又往宫灯下靠了靠。
似乎是在嫌弃某人挡了光亮。
南耀羽的嘴角轻轻一勾,伸手——
唐浅浅眼前一晃,同时,手里一空,书册就已经给人拿了走。
抬眸,那个人正冲着她微微挑眉。
“生气了?”
说话间,那人靠近了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唐浅浅皱眉,手臂上刚用了些力气,身上的男人就再度大力的压过来,随后,腿脚一空,被他抱到了怀里。
唐浅浅眼角看到桃红桃香退下去的身影,突然的有些恼羞成怒。
她抬头刚要怒斥,他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没一会儿,她就没了力气。
…………
得意的男人半撑着身子压着她在软榻上,妖冶的眸子盯着她,
“虽是瞒了你,可你不是也猜到了?”
唐浅浅平缓了气息,瞪他,“那又怎么样?”
她是猜到了!
所以才能在桃红桃香等人面前镇定自若。
可她也不过猜到了一些而已!
尤其,她没想到他竟会夺了她的凤印!!
她不是贪恋权势,可在这后宫当中,那枚凤印就是权势的象征。
就是让她安心的源泉之一。
……诚然,他的信任让她欣慰,可心底里总也有些不舒服。!
“朕信你!”
就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他道。
幽深的眸子在她的眼前,透出她的面容。
“又或者是浅浅不信……自己?”
淡若清风的话直接的就打压到唐浅浅的头顶上。
唐浅浅的呼吸滞了滞,眼中隐隐的有湿润划过。
她抬手到南耀羽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脖颈。
“你先回答我,昨儿……你是不是跟踪我?”
南耀羽的眸光闪了闪,反手握紧了她纤细的腰身。
“没有!”
“……”唐浅浅盯着他。
“只是派人暗中保护!”
唐浅浅的眸子微微一缩,“那你……”
“你以为我知道什么?”
南耀羽打断她,微微绷紧的嘴角表示他此刻的心情也绝非十分愉悦。
唐浅浅看着他,脑中一闪过那封被火漆的信封。
“若是泽给留下些什么,我大约也能猜得出来——”
眼前,南耀羽一字一句的说,“毕竟我们兄弟这许多年,彼此一些习惯还是知道的!”
唐浅浅喉咙一梗,陡然的一股恼火涌上来。
她一把揪住南耀羽的衣襟。
“什么叫我不相信自己,你好歹让我有相信自己的缘由啊!”
“凤印啊!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儿也不告诉我!就是这传旨下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你明白,你懂得!这万一我要是没能明白,怎么办?——摆明了不就是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我也就算了,还自以为最无辜!都已经这样满城风雨了,还大摇大摆的在我这里入寝,就是唯恐整个耀国不知道那个凤印不过就是摆设,不管怎么样你都宠着我,爱着我,是不是?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啊!好歹我还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历数耀国立国几百年来的众多皇后当中,哪个不是端庄淑仪的?到我这边儿,你怎么就偏要给我按个妲己褒姒的名头?”
“好,我相信你能把前朝整理的井井有条,就算是再有官员闹事,你也能摆平!可我呢?一没有家中亲眷在朝给我撑腰,二没有绝世武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凭着那点儿小聪明,想要在后宫里站住脚跟就已经很不易了,还要为了百年身后名而努力奋斗!”
“哈!什么皇后,什么权势,我根本就不稀罕!要不是因为福儿,我才不在这儿折腾!”
“现在好了,凤印也没了。所以,南耀羽,一句话,痛快点儿,你怎么才给我休书?”
………………
四周的侍婢早已经退了下去。
房间内,南耀羽看着怀里这个正用非常恼怒,更甚是有恨不得吃了他的骨头,喝了他的血冲动的神情瞪着自己的女子。
唇角却笑意倾城魅惑。
若是别的女子胆敢揪着他的衣襟,早就被他甩出门外去了。
更不要是胆敢如此!
即便这番话,真情流露,字句属实。
不过就算是她,也好像在她醒来之后,才变得这样肆无忌惮的吧!
南耀羽幽幽点头,
“好,不过,给朕再生个孩子,先。”
尼玛做梦!
唐浅浅暗咒了声,只是眼波微动,眼前的男人一翻身,她就仰面躺到软榻上。
身前的男人几乎同时禁锢住她的腿脚,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你——”
“浅浅!”南耀羽看着她,手指摩挲在她的唇上,尽是柔意,“朕的确是瞒着你一些事情,可你是不是也瞒着朕呢?”
“什么?”
唐浅浅瞪他,好像他说的就是天方夜谭。
南耀羽唇角一笑,唇,慢慢的靠近了她。
很快,咫尺之隔。
气息混淆。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也就是了……只要我们……在一起……”
喃喃的低语落在唐浅浅的耳后,吞吐的气息魅惑着她的心神。
唐浅浅的神智恍惚了下。
只因为他说的最后那三个字,
“……在,一,起……
”
淼淼余音在耳边盘旋而过,耳际的软麻再度无力。
唐浅浅闭上眼睛。
随着他的温柔,他的温雅,他的柔情,就好像天边乍然泛起绚丽的烟花。
如同,她在晕迷的那些日子里,身在重重迷雾当中,听到的那像是九重天外传来,又像是隔着天涯海角距离的叹息。
“……醒来……永远……在,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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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连理枝篇完结。
另有新番外呈现
云来之喜
耀国元帝三年。夏。
护城。
虽处于耀国边疆,却因近年来两厢安稳,暂无战事,而稍显热闹欢。
街头最为热闹的大街上,酒楼客栈的布幔招牌迎风飘展,一片热闹景象岑。
而就在那布幔的交缠之下,一道人影落座在布幔当中。
迎风飘舞的布幔半遮面容,可只是露出的那稍许的下巴还有丰润的唇角,便足以让楼上楼下的人纷纷侧目,尤其是妙龄女子,无一不是娇羞。
他的面容如玉,璀璨如星的眸子如光华绚丽。
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尽显。
而但见着四周投过来的倾羡目光,他只是微微挑眉,便受之泰然。
男子见了脸上纷纷有不屑愤恨,女子却更是娇艳如霞。
他眉目一转,便把众人脸上的神情都看在眼中。
嘴角轻巧一勾,端起自己跟前的酒盏便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香怡人。
不愧是护城最好的酒水。
可谓货真价实!
就像是……他一样!
独得其中,也自得其乐。
俊美的风华展露
突的,他的耳际微动。
下一刻,布幔飞舞。
就在他先前落座的座位之上,早已经没了这个男子的身影。
桌上,只一锭雪花花的银锭子赫然。
…………
百米远的另外一条巷子里。
依稀的摔打声落。
女子的惊呼声,随同男子猥琐的笑声在巷子里飘荡。
巷子的深处,四五个男子垂涎着脸面,搓着手靠近两个被围在当中的女子。
“你们不要过来……”
“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姐……”
女子的讨饶声声入耳。
“呵呵,小娘子,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呢!”
一个男人奸笑着抬了抬下巴,“先把那棍子放下再说!”
两个女子相视了一眼,两人手里捏着的棍子却是更紧了紧。
若是她们放下了手里的棍子,就真的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即便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两人不约的咬牙,闭眼使劲的把手里的棍子挥起来打过去。
几个男人只是侧身就躲了过去,嘴角邪肆的笑,根本就没有把这两个女子的威胁看在眼里。
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两个女子挥了几下,连那几个男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反而累的气喘吁吁。
头上的发丝贴在额头上,身上的汗水微露。
几个男人看着,眼中几乎同时迸出野兽的光芒。
默契的对视了眼,几个男人飞身过去。
“当啷——”
两根木棍几乎同时落在地上。
两个女子被困在墙角,面色发白,唇角不住的发颤。
“小娘子,就不要挣扎了!”
为首的一个男人轻哼着,一口在地上吐了口吐沫,就率先的扑过去。
就在那人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其中长的俊俏的女子身上的时候,忽的一道风声而过。
那人痛呼了声,缩回手。
“哎哟!”
那人的手背上通红一片,显然是被什么给打到了。
而随着那人的一声惊呼,四周的那几个男人也察觉到了危险,不约的四下张望。
就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男子正依靠在墙壁上,手里上下甩着一柄折扇,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们。
“什么人?”
那人一袭白衣,即便在护城这般风沙漫天的地方,也白皙如雪。
他俊眉朗目,俊逸翩然。
此刻眼中冷然如冰,却仍彰显风华。
那几个人也是在护城混的,一眼就看出来来者不是一般人,可眼看着他的容貌还有此刻看向他们的不屑眼神,心头骤然升腾怒火。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就一起冲过去。
那人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们会冲过来,只是随后也只能轻叹。“这地方不长眼的还真不少!”
随即,手中折扇挥动,就迎了过去。
折扇挥动,身形如电。
只是刚不过才一息的工夫,那几个人借着几个错身,就四散里逃开了。
临逃离的时候还不忘高呼,“有种你等着!”
“……”
那人瞪着那几个飞快逃走的身影,眼角微微一抖。
笑话,让他等着就等着?
不过,这逃跑的本事倒是高啊!
这时候,身后传来带着低泣的声音,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回头,看向那两位此刻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小女子。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
“两位姑娘可安否?”
两个小女子相互搀扶着,几乎一起道谢,“多谢恩公!”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来世定当衔草结环,为牛为马……”
那人被吓了一跳,几乎是跳着脚的躲开她们的跪拜,
“牛马什么的就不必了!在下方云来!”
……………………………………
简单的客栈之内。
虽也不甚人多,可众人的目光大多往某处看去。
就在客栈一角的座位上。
一袭白衣的方云来在旁轻饮茶水,那两个先前被救下来的俊俏小女子埋头吃着饭菜。
两个小女子似乎有些饿了,一开始吃的甚为狼藉,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姿态也渐渐雅致起来。
方云来瞧着,自然是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的眉眼当中隐隐有流光划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渐渐深浓。
即便四周各种目光投射过来,他也视若无睹。
忽的,外面有嘈杂声来。
两个女子闻声抬头,脸色均是一白。
方云来好似根本就没察觉到她们的失态惊慌,诧异的问,“怎么了?”
“他,他们……”
两个女子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方云来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转头一看。
身后,就在客栈门口,赫然立着十几个大汉子。
个个五大三粗,这轰然往客栈门口一站,就是客栈里仅有的几个还在用着饭菜的百姓也都吓得躲到了一边。
方云来皱了皱眉,一眼就在当中看到了那几个并不算是陌生的面孔。
“大哥,就是他!”
其中一个遥遥的指着他,一脸愤慨。
方云来失笑,托着下巴不解的看他,
“本公子怎么你了?”
本就俊美的面容因为此刻的讶然,更是平添倾城。
只是此话一出,旁边先还有些害怕的百姓们掩口挡笑,就是那伙人当中也有几个人噗哧的笑出声。
那人面色一白,“大哥!”
为首的那人上下的瞅着方云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随后一抬手,“敢问高姓大名!”
方云来也拱了拱手。
“无名无姓,路见不平!”
那人眼珠子一缩。
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不给
面子!
“这位壮士,总不能白打了我的人!”那人几步踏出来,耸了耸肩膀。
虽天下并不算是寒凉,可赤着的胳膊上明显抖动的肌肉还是很让人看着震撼。
方云来看了眼,估摸了下自己的小身板儿,啧啧了声。
“这位老大可否听在下一言!”
很是客气的话立刻让那人后面的一众人等哄笑,
“就说是个小白脸儿吧,一看打不过,赶紧的就讨饶!”
“讨饶也行啊,从我们老大的胯下钻过去吧!~”
“……”
一时间,哄声一片。
方云来不置可否,反而眼中带笑。
为首的那个老大毕竟见多识广,立时抬手,止住了身后的一众哄笑。
方云来扬眉,
“不知道这位老大可知道护城究竟是谁的地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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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之忧
那个老大神色一凛。
众所周知,边关五城都在湘王殿下的统帅之下。而湘王常年不回京城,这里俨然就是湘王的地盘儿。
“莫非——欢”
“……岑”
方云来眼中的神色神秘鬼测。
不知道是他的表情还是因为那个老大的凝重,旁边看热闹的众人噤声,便是那老大身后的一众家伙也都不约的降低了声响。
老大的脸色变了几变,正待谢罪,忽的又顿住,“不会!你不会是那位!”
语气极其肯定!更甚是不屑嘲讽!!
“怎么?”
方云来眨眨眼。状似无辜。
那位老大道,“那位虽也和公子一般俊朗,可久战沙场,气势定然非常,而公子身上,胡某人却是不曾察觉!”
方云来扬唇一笑。语气悠然,没有半分惊慌。
“胡老大果然是见多识广!只不过我说我是那位了吗?”
“……冒充皇亲国戚,这罪名可是不一般呢!”言外之意,他才不会自找麻烦。
胡老大神情一凛,眼前的人说的不错,可既然敢在此地公然说出那位的名号,那不就是说——
心下某个念头刚刚在脑袋里冒出来,就听着身后的门外有马蹄声渐近。
胡老大就在边关,自是练得精湛的耳力,这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脸色登时就是一紧。而眼角所落,面前的那个白衣男子脸上则是些些的泄出一丝笑意。
立刻,胡老大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就侧身回头。
但见身后的光亮之下,一个人正从马上胯下。
明亮耀眼的光亮看不清他的模样,可随之下马而来的气势却是先压迫而来。
肃杀,严明。
胡老大的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脚下后退,胡老大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始一见面就怯了阵脚。而也就是这时候,他也才发现他身后的那些众下竟早已经不知不觉的退开一条路,容着那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而当他走进来,面容清晰的映在眼前。
胡老大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那人一身素服,除却腰间的一枚香囊,并不见丝毫配饰。面容虽也俊朗,可客栈之内先已经有了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当他一脚踏入,竟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的气势。
方云来看在眼里,暗暗摇头。
相交多年,还以为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可就这么一看,那气势什么的还真是比不上,比不上啊!
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客栈内先前的诡异,此刻的寂静,环顾一周,在看到方云来的时候,眸光微微一动。
随后大踏步的走过去,
“你在这里?”
很明显是质问。
方云来摸了摸鼻头,讪笑,“不也是被你找到了?”
他冷哼,撩袍坐下。
人群当中有认识来人的,低低的呼了声,“湘王殿下!”
方云来怀有武功,自听到。
再抬头,发现先前聚集在门外的胡老大等人早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去。
而客栈之内,也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清静,虽不乏有人往这边投过来各种目光,却也都各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方云来杵了下他的腰际。
“教训他们一下?”说的不清楚,可也知道定然是胡老大那些人。
他瞥过去,“你以为呢?”
方云来干干一笑,“当然不成!”
或旁人不知道这胡老大什么来头,身为江南首富方家掌事,又是四处云游的他却是知道的。
据说这胡老大当初是跟着某个“聚义”帮混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地痞的作派,很有些义气,
tang最重要的是还有实业。短短数年就在这位湘王殿下的地盘上,有了上百人之众。
虽因为手下人数众多,有些管制不严,不过大多也无伤大雅。
至于今儿的事情……恐怕事后那位胡老大定会想办法弄清楚。
“喝茶,喝茶!”方云来把自己跟前的茶水递过去。
湘王殿下南耀泽接过来,放在嘴边轻抿。眼角往方云来身后的那两名女子看过去。
在看到其中一人之时,眸光微微一顿。
见状,方云来忙一个错步,闪身到了那名女子身前,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南耀泽眼中暗光闪过,“你?这是你有生以来的第二次吧!”
“……”
方云来的面色一囧。
没错!他一向就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若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他连搭讪也欠奉。
上次救人还是在数年前的京城,而他救的人如今却早已经身在宫中,身怀万千宠爱于一身,更是一朝国母,不容觊觎。
而今日——
心下一颤,方云来立刻就低呼,“这次你可不能和我抢!”
闻言,南耀泽眸色一暗,低头继续饮茶。
方云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讪讪一笑。
那两名女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人试探道,“恩公有朋友来,奴家还是先告辞了!”
“恩公相救之恩,奴家没齿难忘!”
说着,两女子盈盈一拜,便要离去。
方云来拦到那两名女子跟前,“两位姑娘既是来投靠亲戚,就更不能走了!”
两女子一愣,脸色微微泛白。
方云来懊恼,忙抬手一指南耀泽,“我这位朋友见多识广,交友广泛,定能帮两位姑娘一臂之力!”
两女子松了口气,“恩公相救,已经无力回报,若是再要恩公施以援手,那奴家……”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南耀泽突的开口,
“本王会相助两位小姐!”
“来人!”
客栈门口很快就过来几个人,身上穿着朝廷盔甲。
“殿下!”
南耀泽站起来,“请两位姑娘到府上!”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两位姑娘,请——”
那几名护卫冲着那两女子拱手,其中还有人一手按在刀柄上。
方云来看了看南耀泽离开的方向,皱眉。
不过还是和颜对那两名女子道,“放心,有我在!”
然后,忙追着南耀泽过去。
………………
南耀泽没有骑马离开,方云来很快就追了上去。
“那两人是奸细?”方云来劈头就问。
南耀泽摇头,“不是!”
嘶——
方云来拦到南耀泽面前,“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南耀泽眯了眯眼睛,“你如此在意,是因为那人和她相像!”
“什么?”
方云来状似茫然,只是拦住南耀泽的动作迟疑的顿下来。
南耀泽一手拨开他,继续前行。
方云来跺脚,连他都觉得那两姐妹当中的一个和她有些相像,就更不要说是他了。
“泽兄!”方云来又赶忙的追过去,“正是因为相像,你才更不应该把她们留在你那里!”
南耀泽的脚下一顿。
眼中微有痛意掠过。
方云来正看在眼里。
心下也是一紧。
一年前
他赶回来,誓言此生再也不踏进京城半步时,连带他也心思如痛,更不要说是他了。
大佛寺主持早有箴言,谁能娶到她,谁就有真龙之姿。
只是当年他们猜测不中,如今即便知晓,也早已经晚了。
虽他也倾慕,可便是远远一望,便是足以。
只是他,如今,却只能相隔一方。
犹思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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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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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湘王府外。
马蹄声声,滚带尘土欢。
南耀泽从马上翻身而下岑。
早已经恭候在门口的管家过来把扶住南耀泽的马头。
“王爷!”
南耀泽点了头,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湘王,那两位姑娘已经在偏院安置!”管家把马交给身边的人,跟上去,“适才,这边的胡老大来说是给王爷送来了枉法之徒,老奴已经派人送到了司法衙门……”
南耀泽眸色不变,只是转脚往偏院走去。
管家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南耀泽的行进方向,立时噤声。眼里也偷偷的浮上些许喜色。
这一年多,湘王在边关五城忙碌里外,每日里也就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虽是尽心竭力,忧国忧民,可他们这些一直伺候在湘王身边的老人只揪心不已。
劳心湘王的身体不说,子嗣也更是堪忧!
说句大不敬的,湘王比皇上还要大上几岁,可如今听闻那边京城备受独宠的皇后都又有了身孕,即将待产。
湘王这边却还是孤苦一人。
……湘王能对那两个女子有些兴趣也是好的,就算是其中一人有些相像,也顾不得了!
而正就是管家脑袋里正转着一些该有不该有的念头的时候,却又看着自家的那位爷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转脚走向了另外一边。
管家额头黑线直冒。
那个方向……是书房啊!
叹了声,管家吩咐身边的人,“给王爷备暖茶!”
————————
夜色降临。
书房当中。
南耀泽凝神案头,手中笔墨不停。
房门轻轻的推开,一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南耀泽的眉心一拧,却并未抬头。
站在桌前的那人把手里的信笺奉上,“湘王,京城密信!”
南耀泽手下一顿,抿了嘴角。
稍许,窸窣声起。
他接过那封信笺,在看到信笺上的几个字时,眼中波光隧动。
他认得这笔迹。
是她的。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淡淡弧度,南耀泽翻阅。
随侍之人退到暗处,噤声屏息。
一张信笺,上面不过数十字。
若是以往,南耀泽早已经看完,而今,南耀泽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甚是连笔画都不曾略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烛光滴露。
南耀羽放下了手中信笺。
这封信,终还是看完了。
她说,她很好。
她说,太医已经诊断出来此胎乃双生子。
她说,这次已然做足了完全,绝不会让人心惊胆战。
她说……一切安好,万勿担忧。
南耀泽轻吁出一口气,眼中轻笑浮动。
她,还是知道他,明了他。
若非是这封信,恐怕他会真的不惜曾许下的诺言,千里奔袭回程。
而既然她说了,那也就是说她不会有事。
南耀泽放下信笺,一手在自己的额头按了按。
忽的开口,“请偏院的小姐过来!”
伺候在旁的随侍一愣,“小姐?”
他怎么看着那两位不过就是平民人家呢!
“你就这么说!”
南耀泽道。
“是!”随从退了去。
南耀泽
tang继续忙着手头的卷宗。
很快,整理完全。
就在南耀泽喝茶的时候,门外敲门声起。
“湘王,人来了!”
南耀泽放下杯盏,“请——”
房门打开。
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烛光下,她脸上的灰尘已经洗去,露出本来光华,明亮如媚的眸光看向南耀泽,没有丝毫慌张躲闪,只是紧抿的唇瓣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正是那两女子当中并不曾有丝毫相像的那名。
南耀泽已经站起身。
他从案几后转过身形,到了那女子身前,微微拱手。
女子一愣,眸光转闪间,忙躬身一福,“湘王折煞奴家了!”
闻言,南耀泽眼角微微一挑,只是面上并没有表现什么,他抬手,随侍奉上茶,退到一边。
“请——”南耀泽道,一撩衣袍,坐到了一旁。
女子咬了咬唇,也只能坐到另外一侧,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眼角往南耀泽的跟前瞄过去。
南耀泽并不看她,只是专心的品着手中香茶。
屋内,一时竟是寂静。
似乎过了好一阵儿,女子似乎终于忍不了这般的诡异,脸上泛出些许慌乱。
这时候,南耀泽突的开口,“不知道这位小姐可否和本王讲一讲宫中之事!”
话音未落,那女子激灵的站了起来,“湘,湘王殿下,您说的什么,奴家听不懂!”
南耀泽并不看她,似乎对她的惊吓恍若未见,
“本王日前收到密信,说是宫中清妃娘娘玉损……本王虽许久不曾进京入宫,可宫中的一些人事,本王还是记得的!”
悠然的语气让那女子面色苍白,唇角更是颤抖。
她怎么能不知道耀国皇家子嗣都有过目不忘之能!
“湘,湘王……”
听得出她被吓得不轻,南耀泽这才淡淡抬眸,锐利如电的目光直盯向她。
瞬时,女子打了个哆嗦。
只是随后,南耀泽却好似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冷炙寒凉,缓缓开口。
“本王只想知道有关皇后娘娘之事,对小姐来说,应该并非难事!”
女子咬唇。
苍白的唇角几乎泛出血色来。
“好!”
……………………
书房内,烛光闪动。
轻轻的话语声中,南耀泽坐在案几之后,听着那女子的话,眼中似有朦胧。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南耀泽脸上的神情,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淡淡情愫,女子默然一叹。
得之不得……却是比她还要可怜。
————————————————
清晨。
车马缓缓,那两女子离开湘王府。
府门口,南耀泽立在那处,看着远远离去的车马背影,眼中似起薄雾。
“王爷!”
身侧一道人影闪过,“要不要知会宫里?”
南耀泽身形未动,道,“不过死人……”
那人眼中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退步就要离去。
南耀泽忽的开口,“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有人诈死离宫?”
那人一滞,转头看向南耀泽。
南耀泽回头,淡淡的看向身后之人,“我们不过宫外之人……”
言罢,离开。
那人在原地楞了会儿,终于恍悟。
可不是!人家宫里都传出来人死了,他们又何必添乱!
…………
前行而去的南耀泽
看着面前寥寥而生的初阳,眼前好似浮现出那张娇俏美丽的容颜。
她站在云端之中,似有娇嗔的看着他。
口中唇瓣轻动,吐出那么清晰的两个字来,
“呆子!”
南耀羽的脚下一顿,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或许,他是真的痴呆了吧!
只是便如此,他也认了!
为了她,为了她的孩儿……他宁可承了这名头!
只要她,能安享太平,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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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简介:
前世,她一身是血的躺在白雪皑皑之下,痛彻了五脏六腑。
——安漓月,你以为朕喜欢你?若非是你身怀绝壁,朕连看你一眼也不屑!
——这毒会慢慢的侵蚀你的骨头,你的血肉。直到最后你化成一滩血水!放心,这蚀骨之痛,你会慢慢品尝!
今世,ρi股后面加了个狗皮gaoyao,怎么也甩不掉。
“我有要事要办,不要跟着我!”
“你就是我的要事!”
……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所以,我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
……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只要你!”
新生
耀国元帝元年,帝后登位,盛极一时。
数月后,皇后产皇子病重,于元帝二年,皇子福生辰,病愈。
帝盛宠之,立皇子福为太子岑。
同时,帝前朝除罢奸佞,前朝永固欢。
后朝妃嫔不满皇后独宠,阴谋诡出,皇后一手平压。
遂,无人敢造次。
元帝三年,谢昭仪连六宫嫔试谋皇后,清妃中毒,损命。
帝大怒,六宫嫔赐毒酒,谢昭仪抄家灭族。
数月后,皇后产下一子一女,是日霞光漫天,天降祥瑞。
帝喜,宣遣散六宫。
元帝五年,外戎入侵。
湘王率部迎敌。
战三月,焦灼激烈。
皇后敏思,出火炮,御敌无数。
后湘王乘势而出,于元帝七年,灭外戎。
遂,耀国一统北方。
空前盛大。
皇后也因此位鼎朝堂。
此后,国泰民安。
…………
耀国十五年。
京城上下,喧腾热闹。
因数日之后,便就是耀国福太子的十四岁生辰。
不但百官同贺,各国番邦来往,便是民间也能有数千名百姓入宫同贺。
于是,燕舞酒楼,上官商号,方家商铺,刘记铺子,但凡是和皇家沾上点儿边的就尤其的热闹。
正可谓普天同庆。
街道上,就是在最热闹的燕舞酒楼之上,“玄”字号的雅间其一,窗子微微的敞着。
窗子内,一个十四五岁俊俏的少年正瞧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不亦乐乎。
“公子,吃完就赶紧回去吧!”
旁边有轻柔的声音唤着。
少年皱了皱眉头,倒也还是转头到自己桌前的饭菜上,继续吃起来。
“总觉得味道没有先前的好吃了!”他道。
立在桌旁的是一窈窕女子,已然年过双十,听着这少年的话,微微一笑,唇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是公子挑食了!”女子道,很是温柔,
少年嘴角却是一抽,瞪她,“你才挑食!”
“是!是奴婢挑食!”
女子也不恼,应着他的话。
隔着屏风珠帘,外面的随从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只是少年好像又是不悦了,哼了声,“坐下,你也吃!”
语气很有些娇纵,却让人莫名其妙的臣服。
女子默默叹了声,坐下,拿起筷子,很是熟稔的吃着,只是也不忘给少年的碗里夹进去饭菜。
少年的眼中流露丝欣然,胃口也随着大开。
………………
半个时辰之后。
少年和那女子,还有身后的几名侍卫站到了街上。
“公子,回去吗?”女子问。
少年摇头,遥遥的指着一个方向,“去那边看看!”
女子循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上官商号的总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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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商号总店。
如今已经是京城最大的商铺。
来往不止都是官宦富商,就是外邦之臣也是络绎不绝。
立在总店之中,各种怪异的口音话语充斥,别有一番兴味。
少年在前面走着,女子在后面跟着,旁边店家的小二在旁小心的瞧着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主子的少年。“公子是要孝顺亲人,还是相送有缘之人?”
少年眼中
tang一亮,很是赞许的瞧了几眼小二,
“不错,我是送给她的!”
说着,少年指了指身后的女子。
身后的女子一愣,脸上微微有些泛白,“少爷,奴婢承受不起!”
“……”
少年眯起眼睛,脸色也阴沉起来,
女子咬唇,瞬时不敢再说什么。
便是伺候在侧的小二也觉得周身有些寒凉。
少年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随后倏的抬手一指,“就那个!”
女子闻声看去,在看到少年所指的那一物,身形立时一颤。
那少年指的不是旁的,正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上官商号畅销不绝,更是远销海外的名品——连理枝。
如今谁都知道这连理枝便是帝后肖像。
可若是旁人相送也就罢了,他又怎么能送自己如此……
女子想着,腿脚也都随之发软,就在她下一刻几乎就要摔倒的时候,少年一把扶住了她,“囡囡……”
低低的话语声,也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听得到。
陡然,眼中湿濡,呼吸也有些压抑不住。
少年眼中疼惜闪过,伸手就要把这女子纳入怀中。
虽这女子比少年要大上几岁,可少年身材欣长,竟是毫无违和。
只是女子察觉到少年的举动,忙着把自己的身子退出去,因为紧张,嘴里脱口而出,“福儿,不要——”
少年咬牙,自然也知道四周众目睽睽,他一把揪住女子的手腕,低低的哼笑,“……也只有囡囡敢唤我福儿!”
被称为囡囡的女子一颤,却是霎时不敢再动。
少年得意,手里并没有松开。
而旁边伺候的小二早已经知趣的退到了一边,而看着动作已经是去拿先前福公子说的“连理枝”了。
……
上官商号总店来往之人本就是各形各色,现下看着眼前这一幕情形,除了几个人好奇的看几眼,并没有什么怪异的眼神目光。
虽然一眼就看出来是公子侍婢的纠葛,可这种事情在豪门当中,也是所见寻常,并不以为如何。
很快,店家小二就把“连理枝”拿了过来。
福公子打量着满意,身后的人就递上了银两。随后店家小二又给了一套上面写着“票据”的东西,这才银货两讫。
“好好拿着,不许弄丢了!”
福公子在囡囡的耳边叮嘱着,就把连理枝扔到了囡囡的手里。
囡囡吓了一跳,双手的捧着接过来,生怕有什么损害。
她确不应该收这个东西,可这是福公子送给她的。
福公子眼角瞅着她的举动,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或是囡囡太在意手里的连理枝,没有看到脚下,一行人刚往外走了几步,囡囡觉得似乎是绊到了什么,身子一歪,手里的连理枝就要掉下来。
“啊——”
囡囡惊呼了声,走在前面的福公子眼明手快,一个闪身过来,连理枝再度落到福公子的手里。
囡囡松了口气,几乎同时察觉到腰身上,福公子的手正紧紧的揽着。
囡囡面色一紧,却是还不等囡囡说什么,耳畔的惊呼声中,已经有人轻嘲一哼,
“敢情还是个狐媚子!”
囡囡面色一白。
福公子也陡然收敛了嘴角。
就在一行人旁边,为首锦衣华服的娇俏女子正瞧着囡囡,生的美丽,且年岁和福公子相当,在看到福公子看过来的时候,面上快速的划过一道红晕,只是转瞬,便是娇柔万千,惹人怜爱,
“公子有礼!”
说着,那女子转头训斥自己身畔的侍婢,“胆敢出言不逊,掌嘴!”
侍婢一惊,忙跪下,“小姐饶命!”
而这稍时的微乱,四
周已经聚拢过来一些人。
名门贵女并不理会那名侍婢,只看向福公子,“适才侍婢不敬,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虽柔声轻动,彰显大方,可言语当中隐隐的情愫传递,却早已经被福公子看了个清楚。
福公子嘴角轻佻一勾,
这姿态,比起自己的母亲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所以,还敢在他眼前献丑!
“罢了!”福公子抬手,目光扫过那个跪倒在地上的侍婢,转而又落到自己身侧的囡囡身上,
揽在囡囡腰上的手并没有丝毫放松,
“虽同样是侍婢,不过囡囡对本公子来说很是贵重,可不是随便就跪的!”
说完,里也不理会那个名门贵女,扯着脸色有些微白的囡囡就走了出去。
…………
站在厅堂内的名门贵女脸色一白,眼中隐隐闪露寒光。
旁边的侍婢见状,小心的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裙摆。
名门贵女冷哼,“起来!”
“是!”
侍婢忙起身,小心的站到一侧。
名门贵女狠狠的瞪了侍婢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只是堪堪抬眸,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又站着一个女子。
看年岁比她要大上几岁,头上戴着毡帽,并看不到她的模样。
名门贵女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见着面前的女子已经轻摇蜷首,“可惜了……”
“你说什么?”
名门贵女憋着一肚子气,抬眼就瞪过去,
那女子轻轻一笑,“本来你还是有几分贵人之命,可惜过早风华,却是把这几分贵气给磨了!”
名门贵女咬牙,贵女旁边的侍婢先吼过去,“哪里来的乡野女子,胆敢在此胡说八道!”
那女子耸耸肩膀,“罢了,就当是我胡说好了!”
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但听着那名贵女跺脚低吼,旁边的侍婢随从便是一阵的哄劝。
好不热闹!
那女子默默摇头,
只是转脚已经走到了街头。
但见不远处停靠着一辆车马。
先前离开的那位福公子正欲抬脚上车。
那女子不由自主的停下,远远的看着。
而不知是她的目光太过深凝,还是远处里的那个福公子心思敏捷。
她还没有收回目光,那位福公子忽的抬头,目光直往她的身前看过来。
那一霎,她只觉得那双眸子锐利如电。
直入肺腑。
这许多年,她识人无数,还从没有过如此感觉!
她抿了唇角,正欲转头离去,却又觉得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眸转望,正是那福公子身边的侍婢看过来。
似疑,似惊。
她深看了几眼,似乎从那侍婢的脸上又看出了什么。
她的唇角泄出一抹清浅笑意。随后,转身缓缓离开。
任身后那两道视线仍落。
……佛家有云,诸法因缘起,彼法因缘尽。
既然有缘,总也有再相见的时候,不是吗?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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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个打酱油的名门贵女,那两个女主儿都是先前出现过的!!
咳咳!
另外!新文和本文完全无关哦!!
简介已经在前提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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