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半柱香的时辰,戏志才便督着侍从已呈上封坛,内盛两个纸团曹操抬眼望了戏志才一眼,却见戏志才点头黠尔一笑,乃高举手中的封坛:“曹某已准备好阄条,诸位不妨取出过目”
适才曹操与戏志才一笑虽是隐蔽却也被陶谦无意中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忖曹操定是在坛中搞了甚么鬼,但先前又被曹嵩与张?二人演得那出双簧戏所骗,感激曹操不图他徐州之情,有意偏袒,摇头笑道:“孟德贤侄的为人诸位还信不过?现酒坛已封,若再取出,诸位之中不乏功力深厚的骁将,陶老儿我就做一会小人,猜度哪位暗中以内力在纸团上打上记号,到时谁也说不清……既然如此,且看天命,如何?”众诸侯觉他所言甚是,纷纷点头称是
曹操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初与公路两位将军哪位为先?”
袁绍见曹操将目光落在袁术身上,以为他示意袁术先抽,而这于袁术有利的抓阄主意又是他提出的,恨他偏袒袁术,又猜坛中两张皆是‘天命’,心中一冷,索性做个好人,抬手对袁术道:“哪有兄长跟家弟争的,而各位执意要本初如此,本初且由公路先取”
袁术也瞧见了曹操的眼神,心中寻思的也和袁绍相同,事到此时他又如何舍得相让:“既然兄长这番抬举,公路再多做相让倒也说不过去了,且就却之不恭了!”
曹操顺势将阄坛递到袁术面前,微笑道:“公路兄,请!”正在此时,他却瞧见了城墙下挤在众无名下将中的刘备――他正轻轻摇头,似是看出了甚么端倪曹操心中一惊,怕是事情被他觉察了,但转念一想刘备只是摇头喈叹,并无揭破自己的意思,况且此时袁术已经阄条如至宝般攥在手中,心中稍稍宽定了些
袁术显然是兴奋异常,将阄条死死攥在手心,也不解开看,袁绍看不过去他这般姿态,冷哼道:“不知二弟所选为何翱”
袁术似是不曾听到,一时间只顾高兴,众人不知道结果只是干着急
袁绍实在看不过去,伸手夺过曹操手中阄坛,大声道:“既然公路一时难以自制,本初且先看看自己的天意!”径直从坛中取出剩余的那张纸条,掣在手心,撕开一看,果然是‘让贤’!他一阵苦笑,只恨曹操事先在那张‘天命’上做了手脚,让袁术先行抽去,心中最后残存的消也终告破灭,一声长叹而众诸侯先前不知就里,此时见袁绍如此神情,与他没有多少瓜葛的陶谦一等倒无所谓,而王匡等众甚是不服,但现在袁绍还位说出结果,犹然抱着一丝消
袁绍抬头,见袁术虽为解阄但观己愁太已是欣喜若狂,心中虽有不甘但只好叹道:“天命啊天命啊……”曹操又与戏志才对视一笑,乃上前从袁绍手里接过阄条
袁绍只盼曹操早点宣读完,此时的他已无半分兴致,只想回营大醉一超却听曹操大声道:“恭喜本初兄,果然是‘天命’!”
在场的众人除了身处事中的曹操与戏志才和城墙下的刘备之外,方才见了袁绍失望的表情之后,只道是他已经输了,只结果来得太突然了,袁术正沉浸在狂喜之中,正思日后好生感谢曹操公孙瓒二人,却听如此结果,手不禁颤抖,将掌中已浸满汗的纸条拆开――赫然写着‘让贤’二字!
曹操果然老谋深算,料定诸人不会怀疑于他,便事先让戏志才写的两张阄条上皆是‘让贤’!然后又素知袁绍性格,必然不会先熏然后又以手中准备好的‘天命’掉包是而不管如何袁绍必是盟主这其中算计虽妙,但只要那时不是陶谦替他做保,便会有一番麻烦,若是有好事者执意要看,便在天下众人之前留下臭名,可见其胆量之大
如此意想不到的结局,袁绍自然甚是惊讶,他明明看得清楚自己手上的是‘让贤’,此时又见捏在曹操右拳中的另外一张纸团,这才知道分明是曹操掉包了,一扫刚才对曹操的误会与不快,神情也随之放松
刘备抬眼望天,乌云已行至头顶正中,心想结果已出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刚刚转身拨开旁人,才走了几步,一声闷雷震耳欲聋,暴雨终于倾盆而至城墙上袁绍还在故作纠缠推让,刘备一阵苦笑,负手远去
待他探过乱尘,回至自己营帐时已是入夜时分,刚盘腿坐下,又听帐外有闲人言论今日之事,心中又是一番好笑
次日清晨刘备走出营帐的时候,已经远远的瞧见一个三层有余的高台连夜赶造出来,稳稳的立于城门之前,旭日平照之下,台上遍列的五方旗帜犹披上了一层红晕正在此时,关羽三人也走了过来,却见他正才望着高台出神,出言提醒道:“大哥,快开始了”刘备随口应付了一声,环顾四周,惟独少了乱尘,奇道:“乱尘兄弟呢?难不成还在帐中养伤?可昨日尔等说他并无大碍翱”赵云摇头苦叹道:“我这个师弟,唉……”他抬头瞧见刘备关心的眼神,怕他误会,又道:“兄长不必的,他只是想静一静,今日早些时候就出去了”
“哦,没事就好”刘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刘备一行四人随众多闲人行至高台前,台上早已准备好了白旄黄钺兵符将印一干物事,主持歃誓仪式的曹操望了望城头的日晷,高声道:“吉辰已道,请盟主登坛――”
袁绍乃整衣佩剑,慨然而上,接过曹操递过来的焚香,先拜苍天再拜浊地,最后再拜天子所在洛阳西方,拜毕,才毕恭毕敬地将焚香安置于香炉中
刘备只道他这般惺惺作态甚是好笑,忽然见又想起一人,正是其弟袁术,抬眼环顾台下靠前的众诸侯,却是寻不着袁术的踪影,只有帐下纪灵前来代行其礼,又是一番喈叹,只到曹操过于老谋,选立盟主一事便又离间了袁术与袁绍间的兄弟感情,着实可怕,而此时的关东联军虽看似兵强马壮,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勾心斗角,纵使胜了西凉董卓,汉室也是岌岌可威
袁绍可不知台下有人如此作想,此时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又听曹操言道:“请盟主宣读匡扶誓言”袁绍整了整仪容,又轻咳了几声,才将昨夜田丰为自己草拟的盟誓高声道出:“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读毕咬破手指滴于金坛中又行歃血之礼众诸侯中不乏刘虞这等一心忠于汉室之臣,因感其间辞气慷慨,一时间涕泗横流,其余众人见有人开头自己若不表态,唯恐落下不忠把柄,台下皆是唏嘘不已
袁绍见歃血已罢,稳坐台中,面北朝南众人簇拥着上台升帐而坐,两行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曹操行酒数巡,见大事已初定,正欢喜间,又瞥见公孙瓒蔑视的眼神,心中不快,遂言道:“今日既已立本初盟主,各位就当听本初调遣,同扶国家,匡扶汉室,勿再以强弱计较”
袁绍不知就里,点头道:“孟德所言极是绍虽不才,既承在座诸公盛意推为盟主,且须行盟主之事吾等乃举大义之旗帜,则当为大义之行,正所谓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程,军有常律今日且定下军中律条,还请各位敦促帐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众诸侯又是一阵点头,齐声称是
袁绍正得意间,正听得有人嘶声长笑,袁绍不由怒道:“是谁恁得这般无礼?”那笑声骤然而止,一个雄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好极好极,一众小丑全在这里!在下先前听闻袁绍为报何大将军之仇,诛杀张让段?这般阉党,只恨生不逢时,无缘一睹袁公屠戮宦官的风采今日终续旧时心愿,实是不胜欣然”他口说欣然,却全无半分欣然之意,反是透出一股漠然生冷的嚣张,和着城墙间尚回响不停的笑声,更增一种雄霸的气氛
曹操听这个声音于谦然平和中隐露锋芒,就如喉间含着甚么东西,使舌尖顶住上颗般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如一个人短了半截舌头般卷动不灵,听起来有种抑扬顿挫的怪异感;但偏偏他每个字又说得清清楚楚爽脆利落,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如同经过计算般不多不少,使得每一个音节都像鼓点般均匀而钝重地敲在他心头,令他霎时如坠梦魇,心中一阵惶然
不单是曹操这般不谙武学的如此这样难受,就连台下的张飞关羽赵云等一干猛将也被他扰得心头一紧
待那回音小了些,袁绍才勉强可骂出声来:“你这厮是哪里来的混蛋,这等国家大事也来搅乱?来人,给我拿下他!”
“就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想拿下我?”那个怪异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道:“我是混蛋?那你们是甚么?畜生?还是贱种?”众人并没看见他身形,那几个簇拥着寻他的侍卫已被一股罡风击倒在地曹操见来人气势汹汹,又似身怀绝顶武功,一时吃不准他是敌是友,为免多生事端,佯意朗声大笑:“畜生又如何?贱种又如何?拭去蒙尘心境,一心只为国家天子,便知二者原无分别”
来人装镊样地失声惊呼:“阁下出世高人,既然如此看得开,那为何还在这里搞甚么狗屁会盟?反之,若是一意与在下意为难,岂不让在下有负吾主所托?”曹操已知他是董卓帐下派来的刺探之将,又从刚才的出手之中见他武功甚高,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无双吕布刀狂张辽铁胆华雄陷阵高顺,阁下是哪一位?”来人故作谦笑道:“阁下法眼如炬,在下正是吕布,暂忝居都亭侯之位”赵云听那人自称吕布,心头一紧,思忖他是否真是自己师兄,但又念早在十余年前大师哥就被普净师伯带去玉泉山,现在应该安心在山上修炼才是,再加上上次离别时其间已隔十年,也辨不清他的口音,只猜或许此人只是与自己师兄同名罢了他虽是如此作想,可心中的迷惑担忧不知怎得仍是如梗在喉,挥之不去
曹操眉头一皱,董卓帐下有吕布张辽华雄高顺四将,皆有纵横天下之勇,四人之中吕布更有惊天泣地之能,先前他还在洛阳之时于董卓设宴中见过他,那时吕布只是当时荆州刺史丁原的贴身下将,但曹操初见他时已被吕布身上所发的霸气所迫,就连董卓这等枭雄也畏惧他的盖世罢气这才没有当场斩了丁原,后来听闻李肃献计董卓以赤兔宝马相赠,吕布取了丁原首级复拜董卓为父,这个中原因曹操也只是道听途闻但此时董卓舍得派这等天下无双之将单人行探,又如此放肆现身辱骂众人,定是自持惊人武功艺业,虽为地方也不由着实佩服起他的勇胆,脑中更想合众人之力将他擒赚能收为己用甚好,再不济杀了吕布令董卓失去如此顶梁也可,遂拱手笑道:“奉先既然来此,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哈哈哈哈……我吕奉先有甚么不敢的?!”吕布放声大笑,众人捂耳循声望去,遥见吕布一人落足于对面城墙帅旗上只见他白衣长襟,束发披肩,两脚踏立于帅旗顶端弹丸之地,右手叉腰,左手执一柄丈余的神鬼方天戟,赵云举目想要分辨他的涅,却因为相隔甚远根本看不清面目而曹操等人在高台上与他虽是隔了数十丈的距离,顾盼间犹可感受他那凛然射来的凌厉目光,配合着迎风飘扬的黑发白衣,雄霸风姿与森寒杀气合而为一,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峻
众人适才只闻其声,此时乍见这似从嚣张体态间隐透出浓烈霸气的身影,心头皆是一震关羽虽是自命武绝天下,从不肯服人,却觉得这吕布的慨然风度远甚于自己,纵是武学修为于孤傲酷烈处犹有过之,心中暗叹:都道吕布乃天下无双,今日只观此他的放音形貌,便可知他并非世间吹捧,然而又有谁能想到其中暗藏着三姓家奴枕戈乾坤祸乱天下的狼子野心?
曹操迎上吕布射来的灼人目光,提气开声道:“想不到堂堂无双吕布只站于高处,竟是这般不敢下来见人的孬样?”吕布微扬起头,不见他运气作势,那怪异的声音却有若实质般传入每个人耳中:“阁下所言不过为引奉先下来,尔等再群起擒而杀吾不过阁下想过没有,若你还不曾杀得我,我已取了阁下项上人头?”这番话原是颇有怨毒之意,虽经他这般淡然说来,众人知他有此能耐也不敢轻敌,曹操帐下夏侯渊夏侯?诸将见吕布出言威胁,皆护住曹操四周以防他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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