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见他果然还把那晚放走吕布之事牵挂在心中,心中更是瞧他不起,再加上他本身便是执拗好胜,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反唇相讥,沮授呵呵一笑道:“盟主息怒乱尘小兄当日不报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虽无半分功名,但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赫赫有名之人,盟主这礼物中亦有他的一份”又转脸对乱尘道,“少侠莫怪盟主,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袁绍实不好当众与沮授翻脸,只得悻然作罢,他今日屡次为乱尘所笑,一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只得恨恨瞪了乱尘与曹操一眼
曹操只是一笑置之,心头却猜测那玉上四字所为何意,更想沮授如何会准备好给乱尘的礼物?袁绍等人与乱尘并不相识,更是因放走吕布之事生了罅隙,又怎会送礼物与他?而乱尘却是故意侧开身子,对袁绍挑衅的目光视而不见戏志才见乱尘与袁绍势成水火的样子,心中暗惊,只怕乱尘一时性起胡来,坏了曹操的大事
韩馥见乱尘帮着刘虞说话,亦是坐不赚道:“你们中原人偏偏就是这许多的讲究,哪似我们北人痛痛快快,是和是战一言可决,这般婆婆妈妈岂不让人笑话”曹操虽是看不惯韩馥的倨傲霸道,这一言却听得暗暗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袁绍这般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甚么野心阴谋
沮授大笑道:“韩将军莫急,且一同把盟主给诸人的礼物看完再说”
一时乱尘与袁绍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袁绍又会拿甚么稀世珍宝出来
袁绍亦附和道:“此物也是甚珍,实也是他人欲经由我手转交给伯安兄的,本初猜测也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当着众人之面示出,尚请伯安接纳,务要理解我袁家的一番苦心”曹操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反应他见沮授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赚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袁绍就全然如摆设一般
沮授对两个铁甲兵士微一点头示意,二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物事围赚不知其中是甚么
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如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北国风情
沮授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又是轻拍两掌,却见后堂中走出一将,正是那河间高览!他在怀中抱着马头古胡,着力一拉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功力低如曹操者更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乱尘坐在曹操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输入他体内,助他抵御高览的锐音
戏志才心头震撼:虽未见过袁绍具体将校,但先有那夜围攻吕布的诸多精卫死士,又观方才张?在酒杯中显示出的一手功夫,再加上现在的音摄之术,以往世人只传袁绍手下猛将如林,那留守渤海的颜良文丑只怕更是骁勇霸道,渤海之军素以能战出名,但现在看来,袁绍已有智如田丰沮授者相助,只怕现在更厉害的是要说他其精于算计,这些人的谋才武略,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随着高览怀中马头古琴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发出一声女子的娇吟,其音慵懒,便似是才为高览发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
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现;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风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眼光牢牢吸赚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
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红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堪重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责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满座之中唯有乱尘与赵云身平心定视红颜为常物,其与众人就连刘备这等雄才罢略不好女色之人也看得心头砰砰乱跳,热血上涌,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一时厅上静闻针落,惟有张歧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
高览似是极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静待那只手指将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这才重又将马头琴拉响尖锐之声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动,手臂再度扬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颇有韵律地晃动着,从彩幕后扶摇而起里面那女子本是睡卧,如今却似缓缓坐起身来,手臂的尽头终可见一头如云秀发,那发色却呈金黄,柔软而卷曲,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隐约半露的一段玉颈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众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异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欲睹芳容,但她偏偏还不露出头来,只见到一头金发在彩幕端沿处如波浪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高览弦音再急,如同与弦声应和般,一张雪白脸孔从彩幕后缓缓探出,众人屏息细看,果是一个美艳无比的异族女郎关羽虽在北方各地流浪了数年,也见过不少外疆异族女子,但这般金发碧眼,颧高鼻耸的异国女郎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按中原的审美标准实是看不出妍丑只是那肌肤白得耀眼,太不寻常,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张飞笑道:“三弟,比起她来你可真就像一块黑炭头了”
张飞大怒,他皮肤本就甚为黝黑,又因天生人种不同,自是不能与这异国女子相较,听关羽如此说,虽明知他在故意拿自己取笑,却也按捺不赚当场翻脸太现痕迹,便在桌下狠狠踩了关羽一脚这一脚用力颇重,迅捷无比别说关羽对他不设妨,便是一般江湖好手碎不及防下只怕也闪躲不开,何况关羽视线被桌几挡赚这一脚踩个正着
张飞含忿一脚踩出,立时后悔,急忙收力关羽本身武学并不低于张飞,但怎奈张飞鲁莽偷袭,还好这一脚重在以速度取胜,力量并不大,加上张飞及时收力,不然只怕关羽的趾骨也要被踩折了张飞本待听得关羽一声痛呼,心头怦怦乱跳若是平日兄弟之间玩闹也就罢了,在这等场合岂不让他人耻笑却不料关羽虽中一脚,口中却无半分声响,张飞侧目看去,却见关羽满面通红,若说是强忍痛苦却又不像,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自己这一脚竟似浑若未觉心中大奇,不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这一看却将张飞看了个面红耳赤原来那木箱中的异族女子已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却只罩了一层粉红色轻纱,随着她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动不休,滑臂玉腿,蜂腰耸胸,玄虚处隐约可见,再加上嘴中轻舒娇吟,眉目间旖旎风情,在场诸人全都是胸中剧震,哑然无声纵是张飞这等不解男女之事的粗人,见此情形亦是羞得面上发燥,慌忙垂下头来这才明白关羽何以对自己的一脚恍然不觉,心头更急,又是重重一脚跺了下去
“啊”关羽一声轻呼,将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沮授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瞥曹操,再扫到刘虞身上,弦音退下来,笑道:“这女子乃是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众族共同推举贡献,今年年方二八,自幼精擅舞艺,再经西域瑜枷高手调教,全身柔若无骨,实是少见的天姿绝色”
乱尘虽是都一刹那间亦是神驰目迷,但立即默运玄功,紧守灵台此刻见沮授面上虽亦如厅中诸人一般迷茫,眼中却仍是一片清明之色,心头暗凛:刚才高览的弦音中分明暗含摄魂之术,此人武功涉猎旁杂,十分邪异,再加上这份捉摸不透的心计,确是兄长平生少见的大敌
赵云自幼生长于辰,却又不似乱尘爱貂禅那般刻骨铭心地不肯忘记,定力稍微差些,又是第一次见这般香艳的情形,正在意乱情迷间,听关羽一声惊呼,神智顿清再听到沮授的话,更有张飞的一声冷哼,这才恍然清醒,随即也明白过来这高览弦声有鬼关羽更是红脸涨热,沮授调笑也还罢了,但在众人面前见到自己这般情景才真是大伤面子,脸上如中热毒般阵青阵红,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辩,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韩馥耳中听得沮授的话,目光不离那异国女郎,大笑道:“中原不是有句古话叫做‘食色性也’?如此倾国倾城的*,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再对着关羽嘿嘿一笑:“这位红脸将军想是初次见到,失声惊呼亦是情有可原再过得几年,就更能领会其中妙处了,哈哈……”他自是看公孙瓒百般不顺眼,此刻正好借势冷嘲热讽
曹操微微皱眉韩馥其人他早有耳闻,众人皆说是一饱学之士,但不善言辞,为人宽厚,但如今观其言行如此,只恐其亦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关羽堂堂大好男儿,如何受得了韩馥如此说话,忍不住低斥一声,却不好回驳张飞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心中虽对关羽刚才的神情大大不满,却容不得韩馥这般欺负自家兄弟,黑脸一寒:“我中原乃礼仪之邦,这些衣容不整的女子自然是第一次见到,如何可比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这句话自是影射久居冀州北地的韩馥不通礼教了
韩馥被一个无名之将当面讥讽,如何按捺得赚正要发作沮授却一摆手,道:“自古美人配英雄,如此礼物刘幽州可还满意么?”韩馥这才想起这异国女郎本是袁绍送与刘虞的礼物,心中大为不快他本是汉室外家宗亲,十足一个纵垮子弟其祖怕他不学无术,这才央求昔年的大司空袁汤收在门下那袁汤是为袁绍之祖,身为大司空更是博文精湛名理高深,曾在朝中享有盛名,本以为可以好好管教一下韩馥,可韩馥自幼娇惯,又怎会受他约束,其后他便借祖上累积的声名混上冀州牧的位置,而他也因是袁汤之徒的关系与袁绍走得很近此次借机来陈留会盟原就是抱着从董卓处分一杯美羹的念头,加之一向好色如命,此刻见如此千娇百媚的女郎落入刘虞手中,甚么功名大计早就抛之脑后,气得一张马脸铁青,恨不得这会议早些结束众人将韩馥龌龊的样子看在眼里,均是心生不屑,就连他帐下谋士沮授亦是长叹一声,暗暗摇头
当下袁绍令那两个铁甲兵士将美玉宝珠与那女子抬至供桌之上两名铁甲兵士领命从箱中带出那女郎,诸人不免又饱餐一番秀色韩馥心中愤恨至极,只顾埋头喝酒,将沮授一干人等先前交待于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一时厅中为此美色所惊,气氛也缓和下来,再没有适才的剑拔弩张
此时袁绍清了清声,高声道:“还请诸位将军过目”那女子闻言手持美玉走上前来,将美玉捧至众人身前,众人这才看清美玉上所刻之字,各个瞠目结舌心中大骇,那美玉上赫然刻的乃是――“虞为天子”四字!
袁绍朗声道:“此玉乃济阴王定于清水泉涧中所得,当是天意如此方今天子年少,又受制于奸臣董卓,天下无所归心幽州牧刘伯安乃宗室近亲,素有威信,乃万民之望,故而连北方蛮族都归化顺从,更是上献如此美人以飨新君”
刘虞乃是汉室宗亲,一心向国,怎会容忍袁绍欲立自己为新帝惹祸上身,遂正气浩然道:“袁公安敢出此大逆不道的妄言!忠孝之道,既不能济我等孤受国恩,天下扰乱,未能竭命以除国耻,望诸州郡烈义之士戮力西面,援迎幼主,而乃妄造逆谋,欲涂污忠臣邪?”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赵云关羽乱尘等忠义之士不由站起身来齐道:“刘公浩气正然,所言极是!”
袁绍也不动怒,呵呵一笑,道:“当今少帝并非孝灵之子,我等忠义,自当学习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这等先贤,仿效当年迎立代王刘恒的故事,开启文景之治的盛世,行辅佐之事,成就一代名帝;方今刘伯安兄功德治行华夏少二,当今汉室公宗枝属之中,莫有能及之人”那张岐随声附和道:“昔年光武帝乃是前汉定王刘发的五世传子,以大司马之职领率河北,耿?冯异二位将军也劝光武大帝即尊号称大统,卒代伪君更始帝刘玄,汉室自此中兴今刘公乃是恭王亲传后代,其数亦为五代,以大司马之位领幽州牧,此其与光武帝相同,又有何不可?”
沮授见众人沉吟不语,又道:“方今天子受制于董贼,如若董贼奉天子矫诏要诸公自残,诸公难道就要束手待毙么?今日另立新君,一是废幼尊长二是举贤任能,行得是人间正事诸公好生思忖”众人中本就有袁绍一党,当下便随声点头称是,连公孙瓒袁术等人虽是与袁绍交恶,但觉得他三人言之有理,况且拥立新君是为举世大功将来新君即位免不了大加封赏,不免心怀荡漾
曹操却是心如明镜,袁绍一心要立刘虞为新帝,其意远不止封赏之功,更是要学那新朝王莽,挟持弱帝刘虞号令天下诸侯郡守,他日大权在握说不定更会自己登上龙椅篡位于汉,他曹操何等豪雄怎能容袁绍奸计得逞?遂拍桌而起,怒道:“吾等之所以举兵而远近十八路诸侯莫不响应者,以大义之故也今幼主微弱,只是一时受制于奸臣,并非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若真要如此,诸君北面朝拜新君,我自西向营救少帝”夏侯渊等人见曹操愤然起身,便随之站起,一时间厅上又是剑拔弩张,只需再起纷争,便要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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