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可是仍然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当初她为了娜木钟被废的事,几乎和福临反目成仇,虽然最后她妥协了,但呣子也因此隔阂日深,再不复呣子亲情。如今她还要再度站在玄烨的对立面,阻止他的废后之举吗?这次皇后的作为连她都看不下去,她也不想要这样的女人做孙媳妇,可是为了大清她依然要劝……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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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
“皇上真的这样说?”宜敏看着眼前的天枢,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康熙竟然会想要废后?本以为顶多厌弃赫舍里,或者打杀底下的奴才出气好帮赫舍里遮掩下来,如今康熙激烈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宜敏的意料,看来康熙现在对赫舍里的感情还没有后来那么深。
“回主子,皇上的确是这么说的。”天枢详细地将慈宁宫中的康熙坚持要废后的场景描述了一遍,让宜敏嘴角的弧度愉悦地上扬,尤其听到康熙骂赫舍里贱人的时候,宜敏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好遮住自己过度灿烂的笑容,只是依然有低低的笑声从指间泄露出来,显示着宜敏开心到极点的心情。
赫舍里她大概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这整个康熙朝后宫即使再不受宠的妃嫔也不会被康熙口称贱人,当然前世的良妃卫氏例外,赫舍里破天荒头一个被康熙口称贱人的皇后,一想到赫舍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这里宜敏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一场,只觉得两辈子的憋屈都借这一口气吐了出去,无比的畅快酣美。
宜敏闷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勾着嘴角轻快地道:“恐怕皇上没能如愿吧?”宜敏知道孝庄不会让康熙废后,而康熙如果冷静下来自然也会听从劝告,毕竟康熙不是顺治,他的心里装着整个天下。
天枢偷偷看了看主子的表情,觉得主子心情还算愉悦,便小心地道:“当时太皇太后摈退了所有人,单独留下皇上在殿中密议,的确是劝皇上以大局为重。”
宜敏不在意地笑了笑,天枢难道以为自己会为赫舍里没有被废而恼怒吗?她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何况看康熙的态度就知道,赫舍里以后跟被废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被废呢,至少以后康熙念起旧情还会对她好点,如今被局势逼迫无法如愿,等他将来彻底掌权后发作起来,恐怕要更激烈更不留情面。
当初鳌拜的事情比这个压抑憋屈百倍他还不是忍过去了,只不过报复清算也格外狠厉,这次废后也不例外,而历来谁让康熙不痛快了,他就会让对方一辈子不痛快,肯定会变着方儿整治皇后和赫舍里氏,好出一口恶气。
可惜啊,只要过了今天,康熙注定不能如愿,还要一直忍下去。宜敏拿起宫外传来的密报,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凡是能让康熙憋屈的事情都会让她心情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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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乾清宫
“砰——”
“哐当——”
乾清宫传来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重物落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梁九功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心中求遍了满天神佛,皇上从昨个回来起就开始阴着个脸,今个上完朝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乾清宫里砸东西,这日子没法过了。如今梁九功只求皇上千万不要想起他才好,他可不想成为皇上的出气筒。
康熙现在很愤怒、很憋屈,砸完了眼前所有能见到的东西之后,狠狠地一拳锤在御案上:“混蛋,索尼这个老家伙死的还真是时候,莫不是觉得他孙女后位不保,打算以死来要挟朕不成?想得倒美!”康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昨日皇后刚被查出做了那等丑事,索尼马上就死了?可恨他如今不但不能发作,居然还要给索尼赐祭加礼以示恩宠。
“果然是只老狐狸,连死了都不让朕舒心。”康熙经过昨天的事对赫舍里家那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但是在孝庄的耐心开导下总算是暂时压下了废后的心思,他自己也清楚废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势必受到朝廷上下的一致反对,而他又不可能把宫廷丑闻拿出来做废后的理由。
康熙本想着就算不能找皇后的麻烦,但找赫舍里家其他人的麻烦总没问题了吧?于是今日早朝抖擞精神正要找点赫舍里家的晦气,没想到一上朝就有人报丧,称辅政大臣索尼于昨夜病故。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康熙只能将一腔怒气咽了回去,生生膈得他胃疼。
康熙当时在御座上,胸口一堵气上不得、下不去,还得打点起精神好生安抚赫舍里氏的官员,并当庭大加褒奖索尼的忠君爱国,是国家之栋梁,失去这样一位忠臣,大清是何等的损失等等。
一番话说的康熙牙疼加胃疼,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只能做出一副痛失股肱的模样,倒是博得满朝上下的称颂。康熙费了好大力气才等到下朝,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砸东西发泄。
可恶!可恨!索尼毕竟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又是皇后的玛法,他不得不做给天下人看,在这节骨眼上康熙不但不能找皇后的麻烦,还要对赫舍里氏大加恩遇,给索尼追谥尊荣,这让本就满腹不情愿的康熙尤为抗拒。
就在康熙正满腔火气发泄的当儿,乾清宫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他的火气更上一层楼,怒声道:“梁九功,外边吵嚷什么?还不给朕滚进来!”
梁九功一听康熙那满是怒火的声音,腿肚子一阵哆嗦,顾不得跟来人分说,赶紧连滚带爬地奔了进去,也不顾地上满布的碎片,噗通一声跪下。
“朕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你这奴才是怎么当差的!”康熙猛地回过头,狠狠地瞪着梁九功,那目光简直择人欲噬。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呐!不是奴才办事不利,来人是长春宫的管事姑姑,说是皇后这会就要生了,奴才实在不敢拦着呀!”梁九功将头磕得砰砰作响,生怕被盛怒的康熙给拉出去砍了。
“够了,别磕了,还不去把人给朕叫进来!”康熙听了一惊,皇后不是才八个多月,这离临盆还早着呢!他到要看看到底皇后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长春宫的管事姑姑战战兢兢地走进乾清宫,面对满地的狼藉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领这趟苦差事,昨儿皇后被大姑姑请去慈宁宫,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长春宫,加上查检后宫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暗地里猜测皇后是不是受了太皇太后的训斥。没成想今儿一早皇后居然早产了,满宫里的人都慌了,她被众人推出来往乾清宫报信,看这情况竟是撞到皇上的火头上,她怎么这般倒霉。
康熙背着手站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下方,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听说皇后早产了?”冷淡的话语听不出情绪波动,若不是他脚边那满地的瓷器碎片,梁九功甚至怀疑刚刚那个发火狂怒的皇上是自己的错觉。
至于梁九功身边的管事姑姑早已六神无主,在康熙的逼视下,腿肚子有些颤抖地跪下回话:“回……回皇上的话……今个一早皇后还好好的,还用过了早膳,只……只不过小半个时辰,突然就听见许嬷嬷大叫娘娘要生了……这、这才打发奴婢过来报信儿……”管事姑姑说完将头紧贴在地上,被康熙那强大的压迫感吓得瑟瑟发抖。
康熙静默了下来,整个乾清宫一片安静,梁九功和管事姑姑都把自己当透明人一样,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动如今喜怒不定的皇上。
“梁九功……”等了好一会,才听见康熙平静的声音。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梁九功连忙膝行上前一步,心中却在叫苦,这满地的碎片真是咯死人呐。
“你亲自去长春宫一趟,就说朕国事繁忙,稍晚些再去看望小阿哥……和皇后。”康熙虽然不待见皇后,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关心的,如今皇后临盆,索尼又刚刚去了,他若是不关心一二未免说不过去,但是他又不情愿亲自去,派个贴身太监去表示一下也就是了。
梁九功连忙答应一声,匆忙起身带着管事姑姑往长春宫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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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哈哈哈哈——好啊!死得好!索尼简直死得太是时候了!”慧妃尖利的笑声从翊坤宫传了出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让躲得远远的宫人们胆战心惊。
寝宫内慧妃披头散发地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完全没有平日里精心装扮的美丽模样,如今的她一脸的憔悴失落,唯独眼中带着疯狂的恶毒:“赫舍里那个贱人,她的报应来了,索尼死了,活该啊!没了索尼我看谁还能给你撑腰!”说完又是一阵疯狂的笑声,让她的贴身嬷嬷心痛的不得了。
“主子,主子!您别这样了,千万顾着自个的身子啊……”孙嬷嬷眼见自己看着长大的格格如今的模样,忍不住老泪纵横,那个杀千刀的皇后,竟然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这让格格以后可怎么活呀。
“顾着身子?本宫还需要顾着这个身子干什么?啊!本宫连孩子都不能生,我还要活着干什么呀?”慧妃猛地坐起身,掐住孙嬷嬷的手臂,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从知道真相的时候起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永远也无法做额娘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格格,格格你振作点呀!”孙嬷嬷抱着慧妃,语无伦次地叫着慧妃出阁前的称呼,病急乱投医地安慰道,“凭着咱们钮钴禄氏的势力,想找出几个神医来还不容易?您还年轻,说不定还是有希望康复的呀!宫里的庸医治不了难道全天下这么多医生都没办法不成?”
“是啊,我……我这是糊涂了……不过是一个庸医的话怎么能信呢?说不定就是那个贱人派来骗我的?对,一定是这样!赫舍里这个贱人!我不能这么轻易受骗,不然岂不是如了她的愿!”慧妃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连本宫都不称了。
慧妃好像突然找回了信心,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完全把之前私下里找来的太医当成庸医对待,甚至不去考虑这个太医本就是家族安排在宫里的人,应该说她拒绝去想这个,如今她已经走到了绝路上,任何一丝希望对她来说都是救命稻草,她宁可相信自己还有救,自己不是真的无法生孩子。
“对对,主子说的是,这宫里头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主子还是让人传信给福晋,偷偷寻来神医好生诊治一番,说不定真是有人想要骗主子呢?这宫里被收买的奴才还少了吗?”孙嬷嬷看着主子自欺欺人的模样心疼到不行,根本不敢再刺激她,生怕她真的会受不住疯魔了,想着还要转移主子的注意力才好,“只是以后咱们这翊坤宫要好好整治一番,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去。”
慧妃似乎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灰暗消褪了下去,慢慢有了一些血色,她对着隔壁的长春宫恨声道:“哼,本宫吃了一次亏,难道还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不成。这次的帐本宫自然好生记着,迟早有还回去的一天。要不是阿玛一再交代要低调,要忍耐,本宫何至于如此委曲求全?可如今差点连命都没了,我就不信阿玛不帮我出气,还有额娘,额娘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慧妃正盘算着让额娘递牌子进宫好跟她诉委屈,翊坤宫的大宫女春蕊突然闯了进来,不顾慧妃难看的脸色,噗通往地上一跪:“娘娘,好消息啊!隔壁的长春宫乱成一团,奴婢听说皇后娘娘要生了!”
“什么!真的?快给本宫说清楚!”正想发火的慧妃眼睛一亮,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连声追问,这时候要生了不就是早产?哈哈,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收了那个贱人呢!
“回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如今整个长春宫完全乱了套,一会找接生嬷嬷,一会找太医,乱着呢!”大宫女春蕊十分知道慧妃的心意,自然把长春宫的情况描述的越糟越好。
“哈哈,这就是报应啊!赫舍里,本宫倒要看看你以后还怎么得意?如今不但索尼死了,恐怕连孩子都活不了,所谓七活八不活,谁叫你刚好不到九个月呢?活该啊!”慧妃高兴得来回打转,看到赫舍倒霉,慧妃就开心了,赫舍里竟敢暗害她,如今遭了报应,不但赫舍里家的擎天柱索尼倒了,她整天得瑟显摆的孩子也快没了,慧妃此时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爽。
“嬷嬷,快来帮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去隔壁探望皇后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要陪着她才行……希望姐姐不要着急,慢慢生最好……”慧妃一声声姐姐叫的寒碜怨毒,字里行间更是希望她生的越久越好,暗自诅咒赫舍里胎死腹中,最好是呣子皆亡才称了她的心意。
孙嬷嬷也心中解气,乐颠颠地扶了慧妃在妆台前坐下,细心地为她净面梳洗,春蕊也乖觉地起身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说些隔壁长春宫的糗事笑话,让慧妃一阵阵娇笑。殿外的宫人们闻声舒了口气,虽然以他们的地位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主要主子的心情好了,他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不用提心吊胆地生怕被借机发作,这些年慧妃宫里时不时消失些人可是很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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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出生
皇后早产的消息不消一刻钟就传遍了后宫,惊讶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这后宫里的女人天生就是敌人,即使自己没好处也见不得人好,尤其是皇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如今居然早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她不得好死。
宜敏在钟粹宫听到皇后早产的消息正在用早膳,让她心情好的忍不住多吃了一小碗香米粥,果然好消息就是增进食欲呀,不枉她特地让本该在康熙六年就死去的索尼多活了几年,为此她还不惜把四大统领中的地狱派到索尼府充当神医用,可不就是为了今天借索尼一命派上大用场吗?
宜敏慢悠悠地用完了早膳,再妆点一下过于红润的脸色,这才带着尚嬷嬷往长春宫一行。等宜敏故意踩着点和慧妃一块儿进门的时候,孝庄和孝惠已经在座了,内室里传来赫舍里凄厉的尖叫声,宜敏和慧妃完全当成耳边风,恭敬地向两位太后行礼,孝惠倒是笑着点了点头,孝庄就没什么心思搭理她们两个了。
刚刚孝庄是第一个赶到的,不管赫舍里如何的不好,至少她肚子里怀的是她的曾孙,无论如何孝庄也是重视的。没想到一进长春宫就见四处兵荒马乱,宫女来回奔跑,小太监探头探脑,完全乱成一锅粥的模样,让孝庄忍不住发怒,拿出太皇太后的威严训斥了一顿,安排宫人们各司其责。
不一会孝惠也从慈仁宫过来了,两宫太后坐镇长春宫,往来的宫人忍不住更加放轻了脚步,安静的气氛更显出赫舍里尖叫的惨烈,不过孝庄是什么人,见过的女人生产多了去,她自己都生过四个,自然不会被吓着,只是觉得赫舍里才八个月就早产,很是忧心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自然没空搭理宜敏和慧妃,免了她们的礼让她们在一边坐了。
宜敏面上一副紧张的样子张望着内室的方向,手上绞着手帕,毕竟现在她可是没生过孩子的,自然不能像孝庄那样视若平常,在接到孝惠投过来的安抚眼神后,明显放松了下来的样子让孝惠满意地一笑。
宜敏偷眼注意慧妃,只见她嘴角微翘,带着一抹笑,对皇后的惨呼痛叫很是享受地听着,看她那副完全不掩饰看戏的样子,恐怕是已经豁出去了,不打算跟皇后再保持面子上的和谐,毕竟她被赫舍里害的不孕的事,宫里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不在乎表现自己对皇后的敌意。
就在宜敏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梁九功带着康熙的圣意到了长春宫,让所有人都精神起来。梁九功先对在座的主子们行礼问安,这才转达了康熙的意思,就是他前朝事忙没空过来,这里的一切都交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等皇后生产完了再给他报个信就行了,如果是个小阿哥他就过来看看。
宜敏听得差点笑出来,虽然梁九功已经尽量婉转地表达康熙的意思,但是在场的谁不是人精,自然能听出康熙隐含的意思,那就是他不想来等着皇后生孩子,如果生了儿子的话,他大爷才勉为其难地来看看。
孝庄无奈地让梁九功在一边候着,她早就该想到以皇帝的性子哪有这么容易妥协,虽然勉强接受劝告不废了皇后,恐怕将来对皇后也就是面子上的事了。本来若是索尼还在,至少能让皇帝有所收敛,至不济他索尼早点死也好啊,这样皇帝念着他牵制鳌拜的大功,对皇后也会多几分容让,偏偏索尼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这不是给皇帝火上浇油吗?
宜敏可不管孝庄的想法,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内室,以她修炼这么多年的功法,耳目之灵敏远胜常人,对内室的情况虽看不见,却能听得清清楚楚,赫舍里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接生嬷嬷窃窃私语着皇后的的情况有多糟糕,说不定两个只能保一个之类的。
这倒是让宜敏心中一凛,本来只是想让赫舍里生下个病弱的长子,可没想要她的命,万一赫舍里就这么死了,这后宫岂不是又要重新洗牌?她自己是不乐意当这个皇后的,康熙的命还长着呢,出头鸟可不好当,若是康熙娶了新皇后就更不好了,她可不想再来个不知深浅的人压在自己头上。
宜敏借着低头喝茶的当儿,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经过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个宫女顿时心领神会,在推门而进的瞬间,借着门板的掩护,从袖子里滚下一颗药丸落进药碗里,入水即化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宜敏见状安下心来,这个宫女是长春宫的大宫女司琴,她与司棋都是赫舍里氏旗下的包衣,是赫舍里家专门为自家姑娘进宫培养的助力,不过早在十年前就被宜敏下令控制了,是长春宫里地位最高的天部成员。
前世为了报仇,宜敏对赫舍里和钮钴禄氏身边的得力人物都进行过周密的调查,对这些人的背景和来历了如指掌,今生当然要善加利用,提前将这些人和家人掌控在自己手中,重要的如大宫女、贴身嬷嬷一流的人物更是吸收进入暗部。
事实证明,这些人物依然成为了仇人身边倚重的心腹,而在此之前谁又能猜到宜敏控制他们的目的呢?就连他们自己都不可能知道未来会被哪个主子看中,进了宫又会被分配到哪里?这些人只当是幕后的主人神通广大,能操纵后宫的人事变动,反而更加死心塌地的办事,绝对不敢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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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室温暖如春,赫舍里心头却冷如寒冬,身体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恍惚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今儿一早听到的事,皇上居然想要废了她,居然骂她是贱人……这让赫舍里完全无法承受。
皇上与她是少年夫妻,十三岁的她嫁给当时十二岁的皇上,因为年纪还小没有圆房,反而像两小无猜的玩伴一样相处,这么多年来,皇上早已被她刻进了心里。可是皇上有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每次听到皇上留宿别处都心痛如绞,为了留住皇上的心,所有该做不该做的事情她全都做了,可是竟换来贱人的冷酷评价,还要废了她的后位,这让她情何以堪!
“娘娘……使劲!用力呀……娘娘!”耳边传来接生嬷嬷的催促,让她微微回神,剧烈的疼痛再次传来,她只觉得生命不停地从下面流失,力气也渐渐消失殆尽,既然皇上都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活着?还不如就这么去了算了,至少现在死去她依然是皇后,而不是被丈夫休弃的下堂妇。
许嬷嬷在一边心急如焚,眼看皇后的叫声慢慢低了下来,眼神也开始涣散,接生嬷嬷已经出去向太皇太后请示保大保小了。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不停地在主子耳边鼓劲,可皇后根本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正彷徨无措间,皇后的大宫女司琴端了一碗汤药过来了,她将汤药交给许嬷嬷,悄声道:“嬷嬷,奴婢自作主张将私库里的千年人参取了出来,切了一部分熬了参汤,想来应该能帮主子挺过这一关。”
许嬷嬷小心翼翼地接过参汤,赞许地看了司琴一眼,这丫头不愧是家族全力栽培出来的,既有能力又够聪明,她怎么就没想到主子嫁妆里的千年人参呢?司棋并没有在意许嬷嬷的眼神,她只是看着床上气息渐弱的皇后,担心道:“嬷嬷,快给主子服下吧,主子要没力气了。”
许嬷嬷一惊,连忙小心地将参汤喂进赫舍里口中,果然效果立竿见影,赫舍里的气息粗重起来,眼睛也清明了,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突然接生嬷嬷叫道:“娘娘再用点力,已经看到头了。”
赫舍里心中一喜,猛地用力,只听见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耳边传来接生嬷嬷惊喜的声音,知道生了个阿哥,才放心地晕了过去。一边许嬷嬷急忙张罗着叫太医,还要命人去给两位太后报喜,没注意到一直在床头伺候的司棋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不一会就见接生嬷嬷惊慌地叫了起来:“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顿时长春宫陷入一片兵荒马乱,坐在外面的孝庄孝惠自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就放松了下来,慧妃则是咬牙暗恨,居然还是让她生出来了,简直老爷不长眼。宜敏却毫不在意,她心中老神在在,有司琴和司棋在里面她还需要担心什么,该交代的她早就交代过了,刚刚不过让司琴将以防万一带着的丸药用上了而已,赫舍里死不了的。
等听到皇后大出血的消息后,慧妃当然巴不得赫舍里死在产房里,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至于孝庄眼皮子不抬地端坐不动,她心中自有盘算,既然阿哥已经平安生下来了,皇后是死是活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觉得死了一了百了,皇帝也不用再费心伤神了,正好再给皇帝选一个可心的皇后。
可惜,皇后终究命大,经过太医们的一番抢救,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按太医的说法皇后难产伤了身子,恐怕需要长时间的休养,这几年内都不要怀胎才好。一番话听得慧妃笑逐颜开,有人跟她一样无法生育自然让她高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恨的赫舍里。
孝庄也眉头微皱,看来这皇后还真是命硬,既如此留着就是了,宫里也不怕多养一个吃饭的,只是宫务是决不能再让皇后沾手了。孝庄目光一转,落在一边的两个妃子身上,慧妃的喜笑颜开和荣妃的如释重负形成鲜明的对比,心中顿时有了决定。
宜敏感觉到孝庄的目光移开之后,微微翘起嘴角,知道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求着让自己掌宫务了,本来她这几年是不打算沾手宫务的,但是经过这次宫廷搜检,她对内务府的掌控力极大地增强了,处理宫务倒也不必像原来那样艰难,何况这宫务就算拿到手里也不一定要自己费心劳神,定下章程自有嬷嬷和两个丫头帮她盯着。
这宫里的奴才都是识时务的,他们不一定懂得所谓的家世背景,他们只认权势,宫权在谁手里谁就是主子,既如此掌了宫权又何妨,她总是需要让人知道自己的本事的,小意温存永远上不得大台面,有时候雷霆手段才是震慑宵小的良方。
赫舍里这一胎整整生了一天,如今都日落西山了,所有人只靠午时垫了些小点心,大多都是饥肠辘辘,只等看过小阿哥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接生嬷嬷抱着个襁褓从内室出来,径直来到孝庄面前跪下,将小阿哥举给两位太后看,宜敏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小阿哥瘦瘦小小的,胎毛枯黄,哭声跟小猫一样细弱,一看就是个先天不足的。
孝庄也难掩失望,只是瞅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只吩咐太医为小阿哥诊脉,结果也不出所料,小阿哥早产先天不足,必须极为精心的照顾,否则恐怕很难养大。孝庄面无表情地听完太医的诊断,淡淡地吩咐长春宫的人好好照顾小阿哥,就带着孝惠回慈宁宫了,对皇后根本一点没提。
宜敏和慧妃面面相觑,突然相视一笑,甩甩帕子一起出了长春宫,一个径自扶着嬷嬷的手往隔壁翊坤宫走去,宜敏则上了轿辇回钟粹宫去了,走到半路上宜敏回头望了一眼长春宫,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竟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和萧瑟,她知道即使那座宫殿的主人仍然是皇后,但是属于赫舍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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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局面
自皇后在康熙八年十月末生下皇长子之后,整个后宫的风向突然变了,原本荣宠无限的皇后突然销声匿迹,无论是两宫太后对皇后的冷遇,还是皇上对皇长子置之不理的冷漠,都让宫中的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后失宠了,连带本该尊贵已极的嫡长子都不受人待见,宫里的人素来懂得见风使舵,对长春宫的态度明显怠慢起来,若不是长春宫还有个宫里唯一的小阿哥,恐怕皇后的处境更加艰难。
如今后宫已经是两宫主位的天下,西宫翊坤宫的慧妃娘娘和东宫钟粹宫的荣妃娘娘共同执掌后宫大权,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慧妃和荣妃之间是平分秋色。虽然慧妃进宫早资格老,欺负荣妃是个好脾气的,硬是将宫中最重要的财物和人事大权抢在手中,而将一些繁琐的庆典祭礼的安排等交给荣妃处理,荣妃也不在意,在两位太后面前笑言自己没有经验,正好拿这些小事练练手。
虽然慧妃咄咄逼人,荣妃一再忍让,但后宫没有人敢因此小看了荣妃。不但因为荣妃深受皇上宠爱,一个月有大半时间宿在钟粹宫,更因为荣妃本身的能力远远凌驾于慧妃之上。虽然荣妃掌管的都是些琐碎繁杂的事务,但这些却最考验人的本事和能力,除了刚开始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但在虚心请教了两位太后之后,开始渐渐展露出雷厉风行的作风,手段凌厉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却又不过分苛刻,深得宽严相济之道,凡是在她手下办过事的没有不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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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的西南角有一座精致华美的井亭,如今井亭四周垂挂着鹅黄|色薄纱,轻轻袅袅地随风飘动,掩映着里面朦胧的身影。康熙自腊月里封笔之后,就开始有了闲情逸致整日泡在钟粹宫里。自从前些日子在宜敏书房里找到一本冬日赏雪的札记后,康熙就来了兴致,命人将钟粹宫的井亭改造了一番,四根梁柱中空,内烧炭火,下接地龙,虽然在冰天雪地之中,整个井亭却暖气袭人,让人懒洋洋直想睡上一觉。
芊芊素手烹新绿,袅袅茶香沁心脾。康熙侧卧在美人榻上,手中持着一本书册,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美人细心地烹煮新茶。宜敏优雅熟练地将各种煮茶手法一一展现,让康熙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煮茶竟有如此门道。
“敏儿果然博学多才,朕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康熙对宜敏能将煮茶做得如此行云流水的手艺叹为观止,突然觉得那些在他面前卖弄茶道的人简直庸俗不堪,跟眼前浑然天成的手法一比,满是矫揉造作的匠气,一比就被比到了泥土里。
宜敏对于康熙硬是将称呼从爱妃改成了她的小名很是无奈,她从来不曾想过康熙会称呼妃嫔的闺名,上辈子即使是他最亲近的表妹孝懿也只是称呼她的位份,连表妹都不曾出口过。如今康熙倒是叫她的小名叫得很顺口,除了正式场合,再也不曾在私底下称呼过她荣妃或爱妃。
不过第一次听到康熙叫她敏儿的时候,她简直毛骨悚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觉得这康熙莫不是疯魔了,还是又有想试探什么,结果康熙只是很自然地改了称呼,也没见他有什么别的举动,久而久之宜敏也放下了,反正不过是个称呼,至少表示她离康熙的心更近了一步。
宜敏专注地做完了茶道的所有流程,轻轻地吐一口气,将精致的茶盏送到康熙面前。前世后宫寂寞,烹茶煮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消遣,如今倒成了卖弄的资本,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康熙端起茶盏,享受地闻着余韵悠长的茶香,按照宜敏教的品茶方法浅浅地尝了一口,在舌尖滚了几滚之后才慢慢咽了下去中,只觉得唇齿留香,舌根一阵苦涩后回泛起的甘甜,回味无穷,由衷地赞叹道:“如今方知汉学果然是深不可测,单单喝茶一道就有如此讲究,遑论其他,看来朕还差得远呢……”
宜敏掩嘴一笑,顾盼间风情无限:“皇上过谦了,如皇上这般好学不倦,只怕将来天下的书都要被您读完了呢!”康熙是个几位好学的人,每日闲暇必要读书习字,没有一日懈怠。
康熙并没有被夸的自得,反倒握住宜敏的手,将她拉到怀中,下巴搁在宜敏肩头,淡淡道:“这天下的书宛如浩淼烟海一般,朕越读便越感觉自己的渺小和孤陋,朕要统领这万里江山,千万百姓,只能时时鞭策自己,克己自强,不敢松懈。朕唯有用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朝堂上指点天下,而不是被那些大臣们堵得哑口无言,这种滋味朕再也不想尝到……”他的声音淡然中带着憋屈和愤怒。
虽然鳌拜已除,但朝堂之上终究仍有许多人轻视康熙年少,倚老卖老,偏偏以康熙的年纪,无论学识或经验都不足以舌战群臣,只能时时狼狈不堪地被驳得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屈从于大臣的意见,康熙对此既羞愧又恼怒,他此后一生重视学习和知识也是根源于此,也因此令他心中时常苦闷难纾,面对在他身上寄予了全部期望的孝庄他说不出口,若是往常赫舍里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如今宜敏充当了这个角色。
宜敏静静地伏在康熙胸前,听着他自言自语并不接口,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她知道康熙其实不需要答案,他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他放心倾诉的对象而已,康熙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也许时过境迁,他又会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而恼怒起来,到时候倒霉的便是她了。只是她不介意担这个风险,因为她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地位,不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宠妃,而是无人可及的知己良伴。
比起未来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帝,现在的康熙还是少年天子,在前朝所受的压力无疑是前所未有的,而之后还会有长达数年的三藩之乱,几乎动摇国本,是康熙登基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是康熙感情和理智最脆弱的时候。
但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一场空前的机遇,在这段时间内谁能与康熙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谁就是未来一生的胜利者,所以宜敏不惜用最快的速度让赫舍里消失在后宫的角逐之中,也是为了争夺这个机会,在这场未来的战争中,唯有赫舍里在身份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只有将赫舍里从康熙心中的贤妻位置拉下来,宜敏才有机会成为那个站在康熙身后的女人。
只要这一战她胜利了,那么未来即使康熙后宫美人如云,即使她以后青春不在,也没人能取代她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这份感情将延续到她的孩子们身上,对未来的大位之争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拥有一个在皇帝心中地位特殊的母亲,对皇阿哥来说是最大的筹码和倚仗,前世的太子胤礽如是,而后的雍正也不例外。
“敏儿,给朕生一个阿哥吧。”康熙在絮絮叨叨地倾诉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宜敏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孩子是她一辈子的心结,每当涉及到孩子都令她无法冷静自持,一直以来她虽然很想要孩子,但是摸不准康熙的心思之前宜敏不敢冒险,康熙现在说出了她最期盼的事情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靠在康熙怀里。
康熙扶着宜敏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敏儿,为朕生一个儿子吧!一个健康聪慧的阿哥!”他的眼神认真且直接,透着一股子热切。
宜敏从康熙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她似乎明白了,康熙一直渴盼着出身高贵的继承人,本来赫舍里的孩子是他的期待,只是赫舍里终究让他失望了,生出的嫡长子偏偏又先天不足,在知道这个孩子很难长大之后,康熙就不报希望了,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取名字。
康熙心中是焦虑的,他已经17岁了,从12岁大婚至今五年的时间里,后宫只有一个病歪歪的阿哥,这无疑是对康熙的打击,后继无人是一个皇帝的致命伤,所以他迫切地期待一个健康聪慧、血统高贵的阿哥,而如今后宫里能符合他期望的只有宜敏,出身足够高贵,血统也是纯正的满州贵族,而且身体健康,智慧明理,是最佳的人选。
从搜宫事件发生之后,康熙这一个多月来特地吩咐自己专属的御医为宜敏调养身体,下了死令必需让荣妃彻底康复,不许留下任何隐患。前些天御医终于松口说荣妃可以受孕了,而且绝对能生下健壮有力的阿哥,这让康熙欣喜若狂,看着宜敏就跟看着宝贝一般。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康熙自认已经彻底了解了宜敏。
她有着男儿般精明周密的头脑和凌厉果断的处事手腕,又有女儿家的温柔体贴与天真烂漫,康熙心中将她与赫舍里相比之后,发现宜敏更适合成为一国之母,康熙甚至想过废了赫舍里立宜敏为后,只是索尼的死和长子的出生让他无法这么做,只是他心中已经不再将宜敏当成纯粹的妃子了,所以他改口唤她的闺名而不是位份。
“敏儿,朕说的你可答应?”康熙执着地抓着宜敏,想要她亲口说为他诞育子嗣,康熙的别扭让宜敏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微垂着头小声道:“臣妾本就……就该为皇上生……生育子嗣的,皇上还问这种羞人的事情作……作甚?”说完双手捂着自己涨红的脸再也不肯抬头。
得到满意答案的康熙乐得眉开眼笑,拉下宜敏的手道:“朕就是想听敏儿亲口说,不是因为责任,而是你心甘情愿地孕育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宜敏面对这样的言语,眼中微微波动,然后变得柔软而羞涩,却又带着向往和期待:“皇上,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摸样,像你还是像我?”。
康熙凑上去在宜敏微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抱着宜敏躺在美人榻上,勾着嘴角道:“如果是阿哥自然是大清的巴图鲁,长大后像朕一样文武双全,若是女儿当然会是大清最尊贵美丽的公主,像敏儿一样美若天仙,等她长大后全天下的男儿都要拜倒在朕的女儿裙下,哈哈——”康熙说着竟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场景,语气中满是自豪。
“皇上,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您倒是想得深远。”宜敏伏在康熙胸口,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人倒是从未变过的自高自大,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别人只能顶礼膜拜,不能说上半句不好。
“谁说没有,朕很快就会让你有了。”康熙不正经地在宜敏耳边吹着气,双手不老实地上下动作起来,宜敏羞恼地拍了下他作怪的手,狠狠白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四面见光的井亭里面,远近还不知道有多少奴才的耳朵听着呢,难道还想白日宣淫不成?
康熙被宜敏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却也不恼反倒自得地嘿笑两声,手移动到宜敏小腹处就不动了,轻轻地搁在那里,时不时地摩挲两下,好像这时候已经有孩子在里面似的。宜敏也不在意,反而将手盖在他的大手上面,随着他的动作抚摸着腹部,浅浅温柔地笑了起来,静静地闭上眼睛窝在康熙怀里,安逸沉静的气氛环绕在他们周围,气氛隽永而美好。
宜敏面上安静温顺,心中却心潮澎湃,想着自己的孩子终于要到来了,一阵喜悦和激动涌上心头,承瑞我儿……额娘终于做到了,额娘说过此生定让我儿在阿玛的期待和重视中到来,如今额娘做到了,额娘为你铲除了一切的障碍,皇后和承祜今生再也无法分薄你皇阿玛的关爱和注意了,这一切本就该属于你的,额娘如今终于有能力帮你拿回来了,宝贝你开心么?快回到额娘身边吧!额娘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悠闲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不一会儿就过午了,康熙轻柔地将睡着的宜敏用白狐裘披风严实地裹了起来,亲自抱着她从井亭一路走回钟粹宫,将她安置在寝殿宽敞的大床上,手指轻抚她带笑的嘴角,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他能感觉到宜敏是个很爱孩子的人,刚刚她的眼神温柔得仿佛春天的露水,他竟然开始嫉妒那个还未到来的臭小子了,不过……康熙俯下身,在宜敏的嘴边落下一吻,她永远是属于朕的,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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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九年正月十三次辛日,康熙在斋戒三日后,往南郊祈谷于上帝。回返后又于月末奉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配享太庙,整个皇宫也因此庆典不断,大宴小宴连着转。宜敏经手的宫务自然大量增加,不过手底下的人能干她倒是轻松得很,这些都是前世做惯了的事,礼节流程一过眼就知道何处不妥当,何处当如何修改,几番下来倒是让上下人等见识了她的厉害之处,不敢再偷奸耍滑、浑水摸鱼。
正月间几场大宴办下来,条理分明有声有色,竟是比往年赫舍里经手的时候还要好上三分,上面的几位自然满意非常,赏赐不断。好不容易进了二月,刚刚歇下口气,就有人来报说储秀宫的庶妃纳喇氏即将临盆,瞬间整个宫里暗潮涌动起来,纷纷猜测这纳喇氏可真能选时机,正好生在春节之后,喜气尚未退去,人人都带着好心情,若是生个阿哥,那可是喜上加喜,就连孝庄也多了几分关注。
“主子,这纳喇氏可真会选时候,要知道她本该还有半个多月才临盆呢,莫不是故意的?”尚嬷嬷在宜敏耳边嘀咕起来,心中认定了纳喇氏是想要借着好日子博圣宠。
宜敏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无论是不是故意的,都改变不了这个孩子生母出身低微的事实,只不过给孩子多引来几分关注罢了,届时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她当然知道纳喇氏是喝了催产药的,不然哪能这么刚好,正正好在二月初一这么一个黄道吉日临盆,她大概认为孩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即使早出生一些也无妨吧?
“哼,依奴婢看这个纳喇氏就不是个安份的,当初那件事儿让后宫掀起了多大的浪,连皇后都……如今竟然又起了幺蛾子,真要让她生出个阿哥,到时候提了位份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呢!”尚嬷嬷就是看纳喇氏不顺眼,当初就是她引起后宫的大搜检,虽然是主子顺水推舟地借她的力,但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就敢打一宫主位的主意,这让尚嬷嬷很是看不过眼,一直都让人盯着纳喇氏的一举一动。
“嬷嬷何须在意,你当真以为皇上和两位太后都不在意那件事了吗?虽然纳喇氏算是歪打正着立了功,可是也让皇室的颜面扫地,就算她这胎生下个阿哥,可是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自己养,到时候恐怕还是为他人做嫁衣,孩子出生的时辰越好打主意的人越多,想要母凭子贵也要看上面几位答不答应。”宜敏悠哉地翻着手上的书册,对纳喇氏打的算盘心知肚明,只怕她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主子的意思是,翊坤宫那位会抱养纳喇氏的孩子?”尚嬷嬷一惊,有些紧张起来,慧妃本就嚣张跋扈,只不过因为多年无子底气不足,这要是让她抱养个孩子那还得了,岂不是要骑到自家主子头上来了。
宜敏轻笑一声,这不是很合理的发展吗?前世慧妃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孕,所以也就没想过抱养其他女人的孩子,今生的情况不一样了,慧妃自打搜宫之后知道自己被赫舍里所害,发动钮钴禄氏一族不知找了多少神医偏方,结果都没见有起色,如今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自然会打着抱养的主意,纳喇氏这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到时候恐怕是欲哭无泪,两手皆落空。
“主子可不能大意了,这宫里皇后虽然失宠,但毕竟有个嫡长子在,若是慧妃再有个阿哥傍身,恐怕对主子极为不利。”尚嬷嬷担忧着宜敏的处境,虽然主子深得皇上的宠爱和两位太后的欢心,但是在宫里终究还是要有孩子傍身才是依靠。
“嬷嬷无须担心,慧妃就算养着阿哥又如何?那又不是亲生的,何况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身子能好到哪里去?这深宫内院身体健康的孩子都时常会无故夭折,一个庶妃的孩子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何必杞人忧天呢?”宜敏老神在在,眼皮子都不抬,就算慧妃不打主意,她也会想办法让这个孩子记在慧妃名下,这样她才不会有太多的心思打自己的主意,何况这孩子是个夭折的命,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慧妃的本事了。
宜敏强忍着想要抚摸腹部的冲动,她知道自己的承瑞已经来了,练了十六年的养身功法,她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分变化都了如指掌,从康熙向她提起要孩子的那天起,接连半个月的宠幸让她顺利的怀上了,而后康熙忙于祈谷和奉祖先入太庙,没空临幸钟粹宫,正好让宜敏有空细心地保养胎儿,如今已经怀胎整一个月了,但是一个月的喜脉毕竟不显,依康熙每月至少夜宿钟粹宫二十天的情况来看,这些天康熙肯定会继续缠着宜敏卖力地进行造人工作,之前不知道有孕就算了,如今宜敏既然确定怀了孩子,自然不会再冒险侍寝,到时候伤了孩子她哭都没地方哭,看来得想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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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孩子……我的……不要……。”宜敏在梦中断断续续地呓语将康熙惊醒,他翻身坐起一看,心头一惊,知道怕是魇着了。
“敏儿,敏儿!醒来……快醒醒!”康熙看着宜敏在梦中满头大汗的样子,赶紧抓住宜敏的肩膊用力摇了几下,把她从梦魇中唤醒。
“……皇上?”只见宜敏慢慢张开了眼睛,眼中有着淡淡的水光,残留着惊惶的痕迹,眼神有些涣散,好一会才认出康熙。
“敏儿,你魇着了?不怕不怕……有朕在呢!”康熙将宜敏汗湿的额发拨开,拿起枕边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前的冷汗,将宜敏搂在怀里轻轻拍哄着。
宜敏将自己蜷缩在康熙怀里,紧紧抓着康熙里衣哽咽道:“皇上……呜呜……有人要抢走我们的孩子……我刚、刚刚握住它的小手,呜呜……它就不见了……呜呜”宜敏说着哭了起来,眼泪很快浸湿了康熙胸前的衣襟。
康熙拍抚的手一顿,将宜敏哭得发红的小脸抬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道:“那只是个梦而已,有朕在你身边,谁敢抢我们的孩子!”康熙心中倒是一动,敏儿从来不曾梦魇过,现在这个梦莫非意味着什么?
宜敏眨了眨粘泪的长睫,眼中的惊慌慢慢平抑下来,但仍然不安地盯着康熙的眼睛:“皇上,真的吗?不会被抢走?……那、那孩子怎么不见了?”她现在就像一个受到惊吓后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康熙轻轻吻了下宜敏的眼睑,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敏儿见到我们的孩子了,是什么样儿的?一定是很漂亮很可爱是不是?”
康熙诱哄着宜敏说出自己梦中的情景,想要借此慢慢纾解她的恐慌,一般梦魇只要说出来就好了,不然会一直惊悸于心的,接下来也会睡不安稳。
宜敏乖乖地躲在康熙怀里,缓缓述说着梦中孩子的可爱,说她看着那个孩子慢慢地由远及近地爬着,然后趴在她眼前可爱地打滚欢笑,等她忍不住去抱它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说到孩子不见了,宜敏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眼圈儿红了起来,让康熙又是一阵好哄。
“敏儿这是当局者迷,朕看呐,是好事儿呢!”康熙蹭了蹭宜敏通红的鼻子,笑着道,接收到宜敏疑惑不解的眼神后,轻轻将手放到宜敏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两下,“因为那个孩子已经跑到你肚子里去啦,自然你就看不见它了。”
宜敏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看着康熙,见他肯定地对她笑了笑,这才喜笑颜开地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开心道:“真的?真的哦!皇上是金口玉言,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康熙见宜敏终于转悲为喜,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平日里宜敏是很善解人意的,只是偶尔折腾起来也让他头大不已,但像这样哭个不停还是第一次看见,让他既心疼又无奈,幸好想了个好说法哄了过去。不过康熙心中也是隐隐有着期待的,人说呣子连心,也许敏儿真的有了也说不定啊?最近他这般努力,说不定孩子真的投到了敏儿的腹中,这才让敏儿梦到了。
一想到这里康熙有些兴奋的躺不住了,只是看着宜敏开始昏昏欲睡地点着小脑袋,只好强自按捺下心中的兴奋,暗自决定明天一定要让御医给敏儿好好把把脉,他前些天才刚刚祭祀完祖先,要是敏儿真有了消息,这简直就是爱新觉罗祖先庇佑,天赐麟儿啊!
康熙带着激动和期待慢慢地沉入梦乡,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鼻间传来宜敏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没发现宜敏放在被窝里的手中一个玉瓶转瞬即逝,然后整个幔帐内开始弥漫着一股微不可闻的惑人香气,宜敏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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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梁九功很明显的感觉到康熙的心情极好,从一起身就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乐呵呵地让梁九功沐浴更衣,然后踏着轻快的步子往乾清宫上朝,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在荣妃床前坐了好一会,直到时辰到了才匆匆离去,让梁九功摸不着头脑之余,只当荣妃娘娘做了什么让皇上开心的事情。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康熙昨晚再度入睡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正如荣妃所描述的那样,一个精致可爱到极点的小宝宝在不远处打滚撒欢,冲着他依依呀呀地叫着,伸着手要他抱,康熙看着爱到不行,忍不住伸手去抱的时候他又不见了,等康熙四处寻找的时候,又在不远处再次出现。
这个梦让康熙心里美滋滋的,觉得不只是呣子连心,他和这孩子也是父子连心,不然为什么入了宜敏的梦之后,又入了他的梦?心里美得冒泡的康熙一早上都鲜花朵朵开,觉得阳光特别灿烂,看谁都顺眼,连早朝上顽固不化的老臣子也变得可爱起来,早朝以有史以来最高的效率完成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等给两位太后请完安后,康熙兴匆匆地带着贴身御医往钟粹宫赶,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御医确定宜敏真的有孕,这样梦里那个可爱的宝贝就是他家的了,想着康熙忍不住又傻乐起来,让坐在纱帘后面给御医诊脉的宜敏不禁向天翻了个白眼,这货真的是康熙?她莫不是下错药了?
她知道昨天那东西能让人做美梦,而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她临睡前详细的暗示,康熙所做的梦想必与她所描述的梦境差不离,但也不用表现得这样直白吧?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美的梦才能让他这幅德性,差点没把嘴角咧到后脑门上。
宜敏只是想要借此这样让康熙相信她已经有孕了,即使现在脉象不显,御医诊不出来,但是御医都是人精,绝不会把话说死,这样宜敏的目的就达到了,在没有确诊之前,康熙肯定不敢再碰宜敏。在宜敏眼中自然孩子最重要,侍寝什么的既然达到了目的,康熙就靠边站吧!
“王御医,怎么样?荣妃可是有了?”康熙见御医诊了半天脉也没动静,只是摸着他那把山羊胡子沉吟着,让康熙提心吊胆,既期待又怕希望落空,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个最精通脉象的御医,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恭喜二字。
王御医慢吞吞地诊完右手又换左手,硬是让康熙在旁边坐地不安团团转,话说当初给宜敏调养身体的也是这位御医,他对于宜敏的脉象是最清楚的。好不容易耐下性子等他诊完了脉,康熙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能确定是不是滑脉,可能是日子太浅了,若有似无的,等再过半个月就能确定了。”王御医确实没有把出喜脉,不过看皇上正在兴头上,若是他实话实说恐怕得吃一顿挂落,荣妃娘娘更不是好惹的,谁知道皇上此番如此兴冲冲地认定孕事会不会是荣妃的手笔?得罪一个圣眷正浓的妃子是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王御医的话虽然讲的模棱两可,康熙却直接认定宜敏已经有了,只是时日太浅没诊出来罢了。毕竟他对于梦境的预知还是极为相信的,何况话说做事可以窜通,没听说做梦也能约好了一起的,和宜敏一起作的那个梦才是康熙信心的来源。
康熙将王御医打发走,坐到宜敏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肚子,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口中激动地道:“敏儿,我们真的有孩子了,昨天你不是还说梦到孩子了吗?朕也梦到了,那孩子肯定是投到你腹中了,朕……朕要当皇阿玛了……呵呵”康熙说着又开始乐呵呵地笑起来,想着那个孩子可爱到不行的模样,康熙心中美得不得了。
“皇上,御医不是说了还不能确定吗?您可别张扬得全宫里都知道,到时候万一没有臣妾可不用做人了。”宜敏还是先给康熙点上一点,万一他一时兴奋嚷嚷出去,只怕让人说她轻狂,还没确定的事就拿出来显摆,而且能瞒得一时是一时,等半个月后,慧妃大概已经抱养了小阿哥,没那么多精力来算计她了。
“不许胡说,朕说有就有,昨个朕可是亲自抱了咱们的小阿哥的,胖嘟嘟肉墩墩的爱煞人了。”康熙连忙阻止宜敏说不吉利的话,万一把孩子说没了他找谁哭去?何况他昨晚在梦里跟小家伙折腾了一晚上,就算御医说没有也别想他会信。
宜敏心中自然高兴康熙对孩子的重视,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他早就当皇阿玛了,而且纳喇氏还刚刚给他添了一位阿哥,如今看这表现,大概康熙根本没把之前的几个孩子当回事。不过这跟宜敏有什么关系?宜敏巴不得康熙眼里只有承瑞一个人,康熙这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只要承瑞得了他的喜爱重视,他自会竭尽全力地去维护疼爱,绝不容许他人说一个字不好,这才是承瑞未来最大的保护伞。
风起云涌
康熙九年二月十五日上谕:庶妃纳喇氏所出的皇二子归于慧妃钮钴禄氏名下,教养于翊坤宫。庶妃纳喇氏晋封为答应,仍住在储秀宫,一应份例视同贵人。圣谕一出不知道多少人笑痛肚子,纳喇氏千算万算没想到皇上会把她的孩子记在慧妃名下,不是抚养而是记名,也就是说从此以后皇二子的生母是慧妃钮钴禄氏,与她再无关系。
纳喇氏一接到圣旨就傻了,怎会会这样?她本来算计的好好地,凭着这个黄道吉日出身的阿哥,加上家中虽没有高官厚爵的人物,但毕竟出身纳喇一族,她母凭子贵封个嫔还是有希望的,至不济也能得个贵人的位份,可是皇上将孩子给慧妃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只给个答应的位份,份例视同贵人有什么用?论品级还是个答应罢了,那是除庶妃外最低的品级,难道一个阿哥就这么不值钱吗?
不提纳喇氏的万分不甘,翊坤宫的慧妃如今志得意满,虽然她可能真的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身为一宫主位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低位嫔御的孩子抱过来养,虽然这孩子出身低了点,但是她终究还是借着皇上的愧疚将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如此一来这孩子的生母就是她了,加上她的阿玛已经被皇上起复,宿卫内廷,任领侍卫内大臣一职,以后宫中还不是她的天下,这让慧妃如何不得意?
可惜不等慧妃得意多久,钟粹宫传出的消息让她恨得掐断了自己漂亮的指甲,连前一刻还被她夸赞可爱的孩子都变得像猴子一样丑陋了,嫌弃地挥手让奶嬷嬷抱下去。等奶嬷嬷走后,慧妃转身就拿起一边的大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心中愤恨难平。
该死!凭什么钟粹宫那个女人就能怀上,她才进宫多久,不过几个月罢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之前抱养阿哥的兴奋和得意统统烟消云散了,她心里很清楚,抱养的孩子再怎么好也不如亲生的,何况一个庶妃所出的阿哥一辈子也比不上荣妃所出的尊贵,她一辈子都要被荣妃压过一头,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宫中正为慧妃抱养阿哥的事沸沸扬扬的时候,钟粹宫也是热闹非常,只不过这里的热闹与慧妃的事完全无关。因为今天是康熙望眼欲穿为宜敏确诊喜脉的日子,话说康熙自搜宫事件之后就信不过太医院,无论是给宜敏调养还是开药,他都是派自己御用的大夫,这次为了确诊宜敏的喜脉,他将自己的三位贴身御医都召了过来。
这半个月来,康熙可谓度日如年,天天往钟粹宫跑,对着宜敏的肚子是左瞧右看都不够,有时候还絮絮叨叨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抱怨着为什么这孩子再也不入梦了,他还想跟宝贝一起玩之类的,让宜敏哭笑不得,觉得康熙越活越回去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月,康熙迫不及待地带了一串人马过来了,几位御医正经危坐,经过这些日子反复的折腾。他们算是彻底清楚地体会到皇上对荣妃的肚子有多重视,早就不敢在宜敏面前摆御医的架子了,简直是随叫随到,殷勤得不得不。
康熙这次陪着宜敏坐在垂帘后,宜敏有些紧张地靠在康熙怀里,紧紧盯着慢条斯理诊脉的御医,只是从他们脸色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由得转头看向身侧的康熙,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其实康熙心里也紧张的很,手心里全是冷汗,不过在明显很不安的宜敏面前,他当然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自信满满的模样,不过从他时不时地透过半透明的帷幕瞪着几个御医就知道他不想接受不好的消息。幸好结果是皆大欢喜,三位御医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之后,一起跪下高声道:“奴才恭喜皇上,荣妃娘娘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呣子安泰!”
哈哈哈——康熙放声大笑,一把撩开帷幕,大踏步走了出来,来到御医们面前紧盯着他们的眼睛再次确认之后自是喜不自胜。钟粹宫的宫人极为知机,一股脑地跪了下来,同声贺喜,让康熙喜得连声道赏,重赏!
尚嬷嬷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地指使莺儿和雀儿亲自去两宫太后处报喜,两个丫头撒开脚丫就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整个后宫都知道荣妃有孕的消息,孝庄和孝惠得了消息也是喜笑颜开,连声吩咐去报喜的莺儿和雀儿要好生照顾主子,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报,还让苏茉儿亲自到钟粹宫一趟,听了御医的诊脉结果,知道荣妃呣子康健后更是乐的将赏赐全都加倍,于是一连串的赏赐流水般地进了钟粹宫,让宫中的女人眼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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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的热闹持续了几天之后,渐渐归于平静,每当月上中天的时候,康熙就回到了乾清宫就寝或召幸嫔御,按照规矩皇帝是不能在有孕的嫔妃宫里过夜的,所以宜敏在未来的一年内,可以不用再忍受康熙的骚扰,可以安心地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宝贝度过每一个夜晚,而不用担心不小心说梦话会露了底细,更不用小心谨慎地在康熙面前演戏,时时把握各种尺度与康熙相处是件痛苦的事情。
“嬷嬷,宫中各处的人手你可都安排妥当了?从本宫有孕的时候起,这后宫可就风起云涌了,眼红本宫的人多了去,以个个巴不得本宫生不出来呢!这段时间本宫要这宫里像铁桶一般,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许放过,谁敢伸爪子就给本宫砍了它,本宫倒要看看有多少爪牙可供她们用的!”宜敏自然知道一旦自己有孕的消息传出去,满宫里的嫉妒都会转移到她身上,只是她宁可早点让人知道,也不想因为一时隐瞒而让人钻了空子。
宜敏靠在铺满柔软垫子的大椅子上,端着雀儿送上来的一碗羊奶慢慢地喝着,这是从仙境的书里学来的,怀胎初期多喝些奶,到了中后期才不会总是抽筋,这是她前世不懂的道理,每次怀孕都被折腾得不行,如今在包罗万象的经楼中找到的一堆书籍里,从保胎养生到生产安全,从坐月子到养孩子应有尽有,她对仙境的书籍素来信服,自然是按照书里的说法来做,即使有些不合宫里的规矩,可是这钟粹宫里她说的算,谁敢多嘴来管她呢?
“主子,最近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里加料的可不少,奴婢可是检查出好几回了,都是那种极为生僻少见的生克之物,奴婢实在担心在这么下去,万一被钻了空子可如何是好?”雀儿在一旁满心忧虑,她自小就被培养医毒之道,正是为了让主子进宫之后不受人暗算,只是从主子有孕开始,这宫里的小动作越来越大,每日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每一样看着没有问题,放在一起就会有生克变化,一旦经常食用,健康的人都会吃不消,何况是有孕的主子。
“哦,能查到是谁动的手吗?”宜敏笑了笑,将空了的碗递给雀儿,她的吃食一向由雀儿经手,其他人送的东西她从来不碰,钟粹宫以外的地方即使送上茶水点心她更是不会随便沾唇,小心一万次也不为过,不小心一次就足够了。
尚嬷嬷站在一边接口道:“从御膳房第一次出现异常的时候,奴婢就着人查探了,动手的人不少,膳房两位大总管一位是太皇太后的人,另一位明面上是皇上的人,实则也是皇后的暗桩,上次内务府的清洗,皇后的人手有些依然占据要职,除了皇后,慧妃也动手了,还有宫中的一些家中颇有势力的贵人常在也想Сhā手,不过都出不了御膳房的大门就被拦了下来。”
宜敏扶着尚嬷嬷的手,起身慢慢在书房里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坐了不少时间的手脚,漫不经心地道:“看来皇后倒是不死心呢,这才过去多久就想跳出来搅事了?莫不是非要手里的底牌折腾完了才安心不成?”
宜敏从来没放松过对赫舍里的警惕,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些日子看着安安分分的,其实不过是蛰伏起来,等着康熙念起旧情心软的时候好翻身呢!不过在听到她有孕的消息后,赫舍里也坐不住了,她如今唯一倚仗的就是嫡长子,若是宜敏生出一位健康的阿哥,那对她的威胁可就太大了,这才忍不住再次伸手了。
“慧妃的胆子可是够大的,她知道皇上总是将御膳放到钟粹宫与主子一起用,竟然让人在皇上的御膳中动手脚,虽然没下什么有毒有害的东西,但是有不少是孕妇禁止食用的东西,若是皇上赐膳,主子可是不吃不行的,到时候岂不是让慧妃得逞了?”尚嬷嬷早就从雀儿那里得知了不少冷门生僻的孕妇禁忌,这才发现每日里皇上的御膳居然如此珍奇斗艳,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都上了,皇上还经常让人给主子布菜,看得她冷汗不止一次的冒出来。
宜敏这次倒是没有接口,她自然知道哪些是不能入口的东西,后宫六十载,这些门道她清楚得很,只是康熙几乎每日都会来陪她用膳,连带着御膳也移到了钟粹宫,虽然品种丰富、菜类齐全,很多珍贵的食材都不是她的份例能享用的,康熙也是为她着想,只是好心办坏事罢了,他大概没想到有人敢在他的御膳里动手脚吧,慧妃这是自寻死路,康熙的愧疚可不是无限的,一旦踩到康熙的底线,他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主子,雀儿说的有道理,这宫里的膳食都是从御膳房出,若是不能把御膳房打理干净,以后的东西可都入不得口了,您和小阿哥可怎么办呢?”尚嬷嬷忧心忡忡,在她看来现在主子是一人吃两人补,天天要担心入口的食物,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呀,她一直不明白明明有机会把御膳房彻底掌控在手里,偏偏主子不让动手。
“呵呵,放心吧,本宫自理会得,御膳房牵制不了本宫多久的。”宜敏自然知道御膳房是重中之重,上次之所以没有清理干净,一是目标太显眼,二来是等着这时候演一出好戏给康熙看看,好让赫舍里彻底把爪子收起来,毕竟等过段时间她的肚子大了还真没精力应付这只潜伏的毒蛇,打蛇打七寸,赫舍里自然留给康熙收拾,省的日子长了康熙又念起旧情让赫舍里死灰复燃。
宜敏走到窗前抬首望月,皎洁的月光从银盘上倾泻下来,铺满整个大地,紫禁城的宫殿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谁有能体会到这片美丽之下掩藏着如何浓重的肮脏和卑劣呢?宜敏眼中闪过寒光,倒是没想到连区区几个贵人常在也敢动她的歪脑筋,难道这些日子她的手段还没让她们清醒过来吗?既然如此,就把水搅浑,亲自出手对付几个下级嫔御太掉价,还是让她们自己窝里斗吧!
血光再现
康熙踏着愉悦的脚步走进钟粹宫,挥手让宫人们不要通报,他每日都要过来看看宜敏和孩子,自从确认了孩子的存在后,康熙一天不来看看摸摸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看着宜敏的小腹从平坦到微微隆起真是个奇妙的过程,他仿佛能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在慢慢长大。不过宜敏随着肚子的增大,饭量反而小了,而且胃口也不好,这让康熙很是忧心,天天逼着御膳房变着花样给宜敏做膳食,只是效果不怎么好。
康熙习惯性地往偏殿书房走去,他知道宜敏只要没事肯定会在书房里读书习字,悄悄地走进书房,扑面而来一股淡雅的墨香,让康熙舒服地深吸了口气,宜敏从来不爱在书房熏香,她说墨香就是最好最高雅的香气,无需其他香味混杂其间,这种论调让他极为赞同,现在他的上书房里也不怎燃香了,闻惯了天然的墨香,其他香气怎么闻怎么不带劲。
宜敏做端坐在书案前,眼前放着一本摊开的大书,提笔正抄录着什么。康熙好奇地走过去,从宜敏身后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只见宜敏正用她那笔飘逸的董书专心抄写着,抬头是孕妇生忌事项几个大字,让康熙不由得关注起来,一行行看下来不由得额上冒出冷汗,这里面的东西很多他都见过,甚至在每日的御膳里都有。
突然康熙吸了口凉气,看到宜敏写到其中一味深海地龙的食材,若是与鳖类一起炖煮,孕妇只需闻上一闻就能导致滑胎,康熙记得很清楚,半个月前御膳房就曾进上来这道新品菜色,据说极为滋补,他还想让宜敏补补身子,只是宜敏那段时间胃口不好,一闻到肉味和海鲜就想吐,他才没让人把菜布到宜敏面前,如今想来差一点,他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他日夜期盼的孩子,这让他全身冷如冰窖,但是骨子里却犹如火烧,恨不能将御膳房的混账统统凌迟处死。
宜敏听见耳边的抽气声,一回头见是康熙忙拍了拍胸口:“皇上来了也不出个声,吓着了臣妾不要紧,吓着了皇上的宝贝儿子臣妾可不负责。”宜敏现在面对康熙随意多了,不在动不动就多礼了,这也是康熙喜闻乐见的。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思跟宜敏开玩笑,拿起案上的书翻了几页,发生上面有些标注的字体十分眼熟,竟然是皇玛嬷的手笔,这让他十分惊奇:“这书从何而来,上面竟是皇玛嬷的笔迹?”康熙本以为宜敏故意写这些东西想要提醒他什么,只是看到孝庄的笔迹后他就知道恐怕这是皇玛嬷的意思了。
宜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本书一眼才道:“这书是太皇太后给臣妾的,臣妾近来胃口不好,时常孕吐,就想着去向太皇太后取经,看能不能讨些办法回来,好多吃点东西,不然在这么下去臣妾倒是没事,恐怕孩子受不了……”宜敏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地抚摸了下微微隆起的肚子,接着道,“太皇太后问了臣妾平日里的用膳吃食,又让膳房总管将单子呈上去,然后就让臣妾先回来,说是以后会亲自拟好膳单,让臣妾按着单子进食,定能……能生个……大胖小子……”。
康熙见宜敏每次说到生孩子还是不自觉地害羞,不由好笑地放松了紧绷的脸,扶着宜敏在旁边的榻上坐下,自己挨着她坐在旁边,一边翻看手上厚厚的书册,仔细浏览上面的批注,一边接着道:“然后皇玛嬷就让人给你送了这本书是吗?”
宜敏点了点头道:“太皇太后让苏姑姑亲自送过来的,还交代臣妾好好研读,上面的忌讳尤其要记牢,”宜敏想着刚刚记下的内容,不由得脸色有点泛白,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有太皇太后在,不然臣妾可不知道平日里的吃食竟然还有如此讲究,前些日子若非孕吐厉害,恐怕很多东西臣妾都稀里糊涂地吃进肚子里去了……”
康熙点了点头,倒是明白宜敏的心情,刚刚他也是后怕啊,这个孩子他可是期盼了很久的,要是就这么被折腾没了,他恐怕真的要伤心了,而且还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好心办坏事,到时候就是把膳房那班人都杖毙也于事无补了,幸好还有皇玛嬷坐镇后宫,而且还肯提点宜敏,大概皇玛嬷对宜敏也是很满意和喜爱的,否则她老人家不会轻易出手的。
宜敏自然也知道孝庄手眼通天,所以她从有孕起,每日里请安都要在慈宁宫逗留许久,借口自己没有经验向孝庄取经,而孝庄年纪大了对于这种话题最是喜欢,渐渐地也习惯了宜敏每日里拿些问题请教她,她也能借此唠叨些陈年往事,回忆下自己的几个女儿,倒是喜欢上了这样的互动,宜敏若是一日不提,她反倒要多问上一句。
宜敏借着天天陪孝庄聊天的机会,慢慢地让孝庄从字里行间得知自己的养胎情况,不但能让孝庄对未出生的孩子更有感情,还能让孝庄这个老狐狸从中嗅到危机的气氛。果然没过多久,孝庄就察觉到宜敏的膳食有问题,知道她孕吐厉害吃的不多后,就果断地改了膳单,还不放心地让苏茉儿亲自送来她的心得体会,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宜敏摆平了孝庄那里,自然接着就该给康熙敲敲边鼓,上上眼药了,而且有孝庄给的手札作为理由,康熙只会认为是孝庄察觉到不对劲才Сhā手干预,借此给他提个醒,而不会怀疑宜敏有意为之。
而康熙知道有孝庄坐镇后便松了口气,这宫里什么都逃不过他那皇祖母的眼睛,心中有底之后就有心情和宜敏说笑了:“敏儿刚刚在做什么?皇玛嬷既然把书给你了,作甚还要抄录下来?”
宜敏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这书一看就是太皇太后多年珍藏的,里面还有不少笔记心得,臣妾能得太皇太后青睐有幸一观已是天大的恩典了,岂能据为己有?臣妾将之抄录一遍,不但记忆深刻,还能以备将来翻阅,太皇太后的这本自然是要奉还的。”宜敏对于能让孝庄拿出这本压箱底的册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需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而不是书册本身,她抄的书多了也不差这一本。
康熙对宜敏的知礼孝顺十分满意,只是担心她抄书太过伤神:“书慢慢翻看即可,也不必急于还给皇玛嬷,敏儿还是要先顾着身子要紧。”见宜敏柔顺地点头答应了,康熙也满意了,都不再提起这事。
康熙开始了每日必备的与儿子的沟通互动,摸着宜敏的肚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通儿子要乖,不许让你额娘难受之类的教育言论之后,就拿起放在一旁的三字经开始念诵起来,这是宜敏说的,当初她额娘怀双生弟弟的时候,她爹爹每日都要给肚子里的儿子念兵书战册,然后弟弟出生后果然资质极好,精于武道。康熙一想马佳氏两兄弟的武艺和韬略,确实比同龄人胜过不止一筹,顿时兴致勃勃,立志要交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来,于是开始了每日一课。
康熙每日午后必至钟粹宫和儿子沟通,一日读文、一日习武,从三字经到孙子兵法,已经读了整整一个月了,让宜敏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也更深刻地领略到康熙对他所重视期盼的儿子是何等的耐心,倒是有些明白前世他对太子胤礽为何能容忍到那等地步,只是今生她的儿子绝不会步太子的后尘,只因她绝不会像康熙那样除了课业之外,一味宠溺纵容孩子。
前世她对于胤祉的教养从来不是溺爱和保护,而是让他亲自尝试疼痛的滋味,自己承担失败的后果,也因此胤祉虽然没有在九龙夺嫡中胜利,却依然能够在新朝站稳脚跟。只因他自小就懂得谨慎和珍惜,绝不会轻易动手做一件事,一旦出手就绝不落空,手中的底牌永远不会轻易打出去,因为他知道每一分势力都来之不易,一旦失去就再也得不回来了。
宜敏微阖双眼,看似静静地倾听康熙的诵读声,实则心中不停地计算着得失,知道康熙这回必然会动御膳房,甚至会对自己手下的密谍进行一番彻底的清洗,毕竟她已经让黄泉将一部分赫舍里收买的密谍透露给康熙的情报头子,届时康熙对赫舍里的最后一份情谊也要消失殆尽了吧,没人能够忍受妻子从嫁给他开始就处心积虑地收买他的手下,何况如今还要伤害他期盼已久的孩子,这次之后赫舍里应该就会彻底蛰伏了,她就真的可以安心养胎了,毕竟耗费太大的心力对孕妇真的很吃力。
康熙的诵读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整个书房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康熙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地看着宜敏安详的睡容,目光转到她隆起的腹部,变得更加柔软起来,拿起卧榻旁的被子盖在宜敏身上,为她掖好被角。起身时看到放在一边关于孕妇生忌的书,眼神瞬间幽深起来,冷冷的寒光死死盯着那本书,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森冷,看来一次清洗还不够让这些奴才清醒,那就多来几次,这大清是朕的大清,既然他们想要找别的主子,那就跟着他们的主子下地狱去吧!康熙留恋地看了宜敏一眼,转身走出了书房,迎着夕阳踏出钟粹宫的身影似乎映着血色的光……
坐观风雨
宜敏这次演出的大戏极大地刺激了康熙,他素来自得的御下之术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手下密谍的清理结果令他触目惊心,各宫各院的密谍都有反水背主之人,一些他自以为安Сhā得极为隐秘的人手也根本逃不过他人的拉拢和收买,尤其皇后所动的手脚最多,竟然有过半的密谍都曾经被皇后或赫舍里氏拉拢过,只是完全倒向皇后的不多,但遇上不利于皇后的情报却会睁只眼闭只眼,这才是让康熙无法忍受的。
康熙这才发现他所认识的皇后都是经过层层加工润色之后的,所谓的贤良淑德也不过是手下人只报喜不报忧,完全把皇后暗中所做的手脚隐瞒起来,而将她做的施恩于下之事放大数倍呈到他面前。对于这样的背主奴才康熙自然毫不手软地举起屠刀,将皇后在宫中密布的眼线人手几乎连根拔起。
只是康熙的心在滴血,这可是他手中将近一半的人手啊,这些密谍很多都是皇阿玛临终前留给他的,竟然在短短数年之内就被收买了如此之多。康熙很清楚单凭皇后不可能有如此能耐,当初索尼作为四大辅臣之首,对于皇阿玛手中的秘密力量自然知道不少,甚至有些还是索尼帮着皇阿玛在多尔衮手下秘密发展起来的,皇阿玛一走,索尼自然能收买拉拢不少密谍中人,这才让皇后进宫之后如鱼得水,借着康熙所信重的这这些眼线扮演了一个完美的皇后和妻子。
康熙在收到手下密谍首领的清洗报告后,受到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这是第一次在前朝之外的地方受到如此挫折,若非一连串的意外让皇后露了马脚,若非这次御膳被动手脚的事件引起康熙对手下密谍的怀疑,恐怕康熙此后的数十年都要被蒙在鼓里,甚至永远都不会对赫舍里家族产生怀疑和警觉,直到这一代的密谍都被淘汰或是替换为止,只是到那时真相早已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之中了。
除了清洗密谍之外,康熙对内务府再次进行了彻底的扫荡,赫舍里氏在上一次的清洗中已经没剩多少人手了,而此次针对的是钮钴禄氏,慧妃对御膳动手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康熙,挑动了他那根敏感的弦。皇帝对于入口的东西都是极为谨慎的,不然也不会每顿饭都有好几个试毒太监了,慧妃此举无疑是揭了康熙的逆鳞,这次康熙毫不留情地将慧妃申饬了一顿,并收回她手中大部分财物大权,本想交由宜敏掌管,只是被她以精力不济为由推脱了,便暂时由孝庄接手。
不过康熙好歹还是念着钮钴禄氏的面子,没有拙落遏必隆的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只是暗地里开始加快脚步收回皇权,此时四位顾命大臣只剩下遏必隆一人,这也是康熙留下麻痹满朝大臣的靶子,其实私下早已着手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党羽,其中纳兰明珠由従銮仪卫治仪正迁内务府郎中,这个消息早就派让人暗中关注他的宜敏心中了然,看来这位饱受家族连累的明珠终于要开始发光了。
经过一番腥风血雨的宫廷清洗,整个后宫完全安静了下来,原来因为宜敏怀孕蹦跶的欢快的女人们全都噤若寒蝉,尤其慧妃不但被康熙申饬落了面子,更被夺了手中最重要的财物大权,如今一改往日飞扬跋扈的作风,变得低调起来,窝在翊坤宫整日守着皇二子,除了给两宫太后请安之外足步不出翊坤宫。
而长春宫更是彻底隐没起来,赫舍里之前还时不时地露个面传个话,或者让人给康熙送些贴心的东西之类的,如今则是完全龟缩在长春宫里,非必要的场合绝不出现。毕竟这次康熙清洗手下密谍的行动让她真正胆寒了,之前她不过认为自己输了一局,手中有着康熙耳目的她底气十足,她自认了解康熙,只要等康熙消气心软再用通过老方法作态一番,让密谍传到康熙耳中,届时她自然能再次翻身。
可惜赫舍里没想到的是,宜敏为了安心养胎,特地戳了康熙的痛脚,引得康熙将她的底牌一次性掀了个干净,没了这些耳目密谍的支持,加上索尼已经过世,赫舍里如今就是只没牙的老虎,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连仅存的一些人手都被削干净,只能真正彻底的沉寂下去,从此她这个皇后真的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
比起那两位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宜敏的小日子可就滋润多了,她如今万事不理,所有的宫务都交给手下人干,暗部由天枢和黄泉接手,自己安安稳稳地窝在钟粹宫养胎,只觉得经过清晰的后宫果然干净清透了不少,这天也更蓝了,花也更美了,连阳光都显得如此温暖可人,果然自己怀胎受罪的时候就该让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趴着才是正理。
宜敏美滋滋地享用着着雀儿用钟粹宫小厨房给她做的热腾腾的鱼羹,康熙自那天离开之后,就派人将钟粹宫后院的一间耳房改建成小厨房,所有的食材都由康熙重新任命的膳房大总管亲自送来,还贴心地为宜敏送来了几个精通各种菜肴的厨子,好让宜敏换着口味多吃点东西。小厨房这个特例之前只有两位太后和皇后享有,宜敏早就眼馋不已,这次的设计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如今宜敏的日子美了,心情好了胃口就好,进了五月之后宜敏的肚子就开始大了起来,康熙每日里也不敢再悄无声息地进钟粹宫了,生怕真的把宜敏和孩子吓到,只是依然每日不懈地跟未来的儿子交流感情。尤其在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康熙像个孩子一样惊讶的语无伦次,兴奋地不得了,将手搁在宜敏的肚子上再也挪不开了,用十二分的耐心等着每个时辰不过几次的胎动。结果就是每日里念书给宝贝听的任务落在了宜敏身上,而康熙则总是趴在肚子上等着儿子偶尔心情好赏他几个动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康熙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女人怀胎的全过程,从最开始的孕吐不适到后来的体热难耐睡不安稳,甚至腿脚抽筋等症状,让康熙第一次了解到女人怀胎生子的不易,似乎由此想起来自己的生母,此后的几个月里康熙为其生母追奉了一连串的尊荣。
五月里,康熙为其生母加孝康章皇后尊谥,并升祔太庙,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并于七月奉祀孝康章皇后入奉先殿,甚至诏令都察院纠察陪祀王大臣在奉祀仪式时班行不肃的过错,对这些大臣严加申饬。
康熙面对短短相聚不到两年即天人永隔的生母无疑是孺慕和遗憾的,他的额娘初入宫仅为庶妃,生下他之后也没有被晋位,因为当时先帝正在和董鄂妃如胶似漆,而地位低微的额娘没有资格抚养他,只能眼睁睁的呣子分离,即便是相见,也只能是匆匆而过。直到他即位,额娘的地位才青云直上,与皇额娘一起被他尊为皇太后,然而还没有等到他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就撒手人寰。
从他即位开始额娘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为此他日夜在额娘身边服侍,亲自为她尝药,有时候连自己的用膳就寝都忘记了,只是这样也无法留住额娘的生命,那时的他真正尝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苦涩滋味,从此以后他更是下定决心加倍地孝顺侍奉仅存的两位长辈,决不让遗憾再度重演。
八月里,宜敏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康熙第一次奉孝庄和孝惠拜谒孝陵,离宫前康熙对宜敏极为不放心,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硬是将手下的奴才又敲打了一遍,三令五申务必保证宜敏的安全,连孝庄也特地留下苏茉儿在宫里,以免宫中的女人们因为皇帝和两位太后的离宫而蠢蠢欲动。
不过宜敏并不着急,一来最大的两个对手现在根本不敢随意伸手,其他女人没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威胁到她;二来她计划中的挡箭牌已经可以用了,康熙和两位太后离宫,正好可以推出来分散后宫那群女人的注意力,毕竟她如今的月份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外界的骚扰,再小的威胁也要防范于未然,这时候制造出另一个受人嫉妒攻击的对象才是最好的自保之道。
康熙奉两位太后刚走不过几日,永寿宫董贵人被查出已经有孕近三个月,顿时在后宫再度掀起轩然大波,宜敏笑眯眯地让人给康熙和两位太后报喜,顺便请太医每隔三日为董贵人请平安脉,务必保证董贵人腹中胎儿的安全。
只是宜敏毕竟身子重了不能劳神,皇后和慧妃又都有孩子要照顾,所以亲自到慈宁宫请了苏茉儿对其多加照看,苏茉儿倒是一口应承下来,宜敏这才放心地回到钟粹宫,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宜敏从知道后宫有贵人常在敢动手的时候,就打算让她们窝里反,尤其康熙八年新入宫的两位贵人董氏和李氏最受宠爱,董氏为员外郎董达齐之女,董达齐虽然官位不高却深得康熙信任,董氏本人手段不凡,更是能说会道,隐隐成为后宫这些贵人常在的领头人。
既然如此宜敏就拿董氏开刀,她可不会傻得给董氏下绝育药之类的,这种教训根本不痛不痒,对她又没好处。她只是让底下人找了些容易受孕的药物给董氏加上,一旦董氏这个领头的抛开其他人自己有了身孕,宜敏倒想看看这后宫的女人还会不会供她驱使,只怕到时候一个个恨不得生吃了她吧!
如今宜敏有名正言顺的借口不管事,苏茉儿又答应了照看董氏,那么董氏就算出了什么事怪不到宜敏头上,而董氏若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到时候一群女人自己斗得不亦乐乎,自然没空找宜敏的不自在,何况等康熙和孝庄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些女人一个别想得跑得了,董氏若是因此保不住孩子就更好了,两败俱伤!
事情不出宜敏所料,等康熙奉两位太后回銮的时候已经是十月,这两个月里后宫可谓精彩纷呈,那些低级嫔御虽然在宜敏面前大气不敢喘,但是对董氏可就没多少顾忌了,同是贵人的几个对着董氏那是日日都少不了冷嘲热讽,位份低一些常在答应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却也暗地里夹枪带棒,着实让董氏品尝了一番什么叫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滋味。
好在这些女人还算有所顾忌,知道荣妃亲自交代过苏茉儿照看董氏,否则董氏能不能撑过这两个月还真难说。只是孩子虽然保住了,但董氏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容乐观,这还是太医三日一请脉,保胎药不停的前提下,宜敏冷眼旁观着董氏的狼狈和惊恐,她无需动手就可以让董氏生不如死,谁让她竟敢撺掇着那些贵人常在对钟粹宫伸手,那就别怪她心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等董氏再次出现在宜敏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前往迎接两宫太后的銮驾,宜敏冷眼看着她那副消瘦憔悴的容颜和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特地穿着浅色宽大的衣服更显得楚楚可怜、弱不胜衣,她这是想借着这幅可怜的外表博取同情了?
不过宜敏根本懒得搭理她,康熙是否会怜香惜玉跟她没半两银子的关系,她只希望这该死的迎驾能够快点完事,挺着九个月的肚子站在这里简直是种折磨,只是她不来不行,千里之堤溃于蚁|茓,她决不能让康熙和两位太后以为她恃宠生娇,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留下话柄。
幸好宜敏没有等多久,很快两位太后的銮驾就到了,赫舍里带着宜敏和慧妃站在最前端,恭恭敬敬地行礼迎驾,宜敏庆幸着一般的宫礼无须像晨昏定省那样跪下磕头,否则她肯定直接撂挑子,天大地大也没有孩子大,下跪行礼什么的决不能干。
康熙扶着两位太后下了銮驾,一转眼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站在皇后侧后方的宜敏,很是担心地看了看她那高挺的肚子,孝庄自然也看到了,连忙扶着康熙的手走了过来,随意地应付过皇后和慧妃的问安,就拉着宜敏的手好一阵念叨,直说让她好生养着无须如此多礼,错后一步的孝惠也是附和着,毫不掩饰担忧的目光落在那明显比常人大的肚子上,连声道:“皇额娘,还是先让荣妃回去吧,这么大的肚子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的……”
孝庄也念了声佛,连声催促宜敏回去,宜敏也就顺水推舟地谢恩了,带着人先行一步,康熙眼巴巴地看着,他倒是想亲自送宜敏回宫,只是两位太后还在呢,他肯定要护送两位太后回慈宁宫和慈仁宫才能脱身,只好暗暗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梁九功顿时心领神会,偷偷拉下了一段距离后,带着人跟上宜敏的队伍,一路护送着回了钟粹宫,徒留□后一群女人暗自咬牙,至于董氏更是没有人看上一眼,康熙的注意力完全在宜敏身上,谁会去注意淹没在人堆里的一个小小贵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宜敏为了安心养孩子可是煞费苦心啊,接下来的日子会稍微温馨平淡一些,大家可别撂挑子哦,用力撒花哟~!
PS.关于庶妃的等级在这里说一下咱滴设定,注意是咱差了不少资料后自己设定的,请不要用所谓的常识来反驳咱:清宫的后妃等级是从康熙初年才确定下来的,所以在此之前是很笼统的,顺治朝的时候后宫只有妃、贵妃、皇贵妃和皇后,连嫔都没有,而妃多是蒙古女子,还都是双字封号,妃以下的没有分级统统称呼庶妃,所以康熙的生母在他登基之前一直都是庶妃,但这并不表示她出身低,而是她不受宠而已。
到了康熙初年,皇帝大婚是四年,这时候还没有正是划分等级,所以入宫的女子大多没有封号和品级,而后才慢慢将后妃等级进行了详细的划分,多了二贵妃、四妃的限制,加了六嫔、贵人、常在、答应等品级,而在此之前没有被封品级的都统称庶妃。
当然还要说一下庶妃并不都是低贱的,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岁数尚小待年宫中的不会封品级,还有一种是不适合给嫔一下的封号,准备留着封高位的,第三种就是那种不受重视的,一切的标准都在于出身的家族和父兄的本事。例如纳喇氏出身大族,但是父兄没有什么大人物,加上入宫早便一直没有受封,直到明珠选择支持纳喇氏和大阿哥之后,纳喇氏才借此崭露头角,而在此之前明珠和纳喇氏所在的支脉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近的亲戚关系。
再说一下后宫的秀女,选秀之后有两种情况,有直接获得品级和封号的就是上书的八级,没有获封的又分为临幸过和未临幸的,在咱的设定中为临幸的依然称秀女或格格,居于咸福宫,又称格格宫,而受过临幸的若皇帝给了品级和住址就罢了,没有的话就统称庶妃,居于储秀宫。
这样的解释大家明白了没有?不要再纠结所谓的庶妃很高贵,是嫔是贵人的话,那是顺治的老黄历了,康熙早年也许还有如此称呼,但是品级划分一出,庶妃就是未获封且受过临幸秀女的代名词,如果你出身高贵肯定以后能得封高位没人敢看不起你,但是家中无人撑腰就真的是宫中最低级的了,当然比起宫女还是高贵多了的,毕竟是大选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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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干脆再解释一下为何宜敏可以初封为妃的理由:康熙初年之所以后宫除了钮钴禄氏完全没有高位妃子,在咱看来应该是皇后和慧妃家里都是辅政大臣,对于康熙来说是亲政必要拉拢依靠的对象,除此之外的其他家族都以后拉拢还来得及,所以初年入宫的秀女大多出身大姓却家中无高官显爵,只是做出一个姿态给各大家族看而已。
那宜敏为何能越过这条线?前面咱已经隐隐提到了,因为宜敏通过盖山影响了马佳氏和瓜尔佳氏,使其从八大家族冷眼旁观的立场彻底倒向康熙和孝庄,成为铁杆的保皇党,为康熙牵制鳌拜、镇压军队,而且两家都是八大姓,康熙能得到这两家的支持,相比前世自然底气足得多,更不会对这两家等闲视之,宜敏作为两家的纽带或者说代表,入宫得封高位就成必然了。另一点就是后宫女子的地位跟家中父兄的本事成正比,赫舍里的祖父索尼、钮钴禄氏的阿玛鄂必隆是辅臣就不说了,宜敏的阿玛今生因军功升至九门步军统领,看过九龙夺嫡的都知道这个职务的重要性,加上兄弟众多皆走军旅之路,宜敏当然有资格封妃,其他两个家族也不敢对此不满,而如纳喇氏之流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们还要继续熬到康熙顺利执政,需要拉拢其他家族的时候才能出头呢!
不过把康熙想的太感性化,咱虽然写了不少康熙感性的画面,但是这丫的本质就是帝王啊,不会真的因感情而抛开朝堂制衡之道的,宜敏若是升位也必然会是前朝博弈的结果,而不会是所谓的生子啦,爱啦之类的,那是不可能的!
咱要强调咱从不乱开金手指,咱滴金手指都是有缘由有必要的,大多都会提前埋下隐线,若果没发现的筒子,拍倒重看去,不要再跟咱磨叽金手指大开的问题,咱除了给宜敏加点本钱之外从不乱来,一切都是人家宜敏自身的努力造成的,其他的空间文所有的咱这里也没超过这个限度,甚至连人都进不去,这还叫万能么?万能的是智慧啦!女人的魅力和自信也应该来自于智慧而非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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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之祥瑞
康熙九年十月九日,宜敏已经足足满了十月怀胎的日子,最近几天康熙是日夜守着宜敏,连晚上也不回乾清宫了,孝庄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知道康熙是关心孩子也就不当一回事,果然宜敏在康熙去早朝后就发动了,接到梁九功急报的康熙匆匆结束了早朝往钟粹宫赶。
此刻康熙在钟粹宫正殿转磨一样来回打圈,寝殿里不时传来宜敏压抑不住的痛呼,断断续续地更叫人揪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早已经来过钟粹宫,那时宜敏的肚子刚刚发动,两位太后赶来一看,钟粹宫的宫女婆子早在宜敏刚满九个月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切自然井然有序,尚嬷嬷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做着做那,毫无当初皇后生产时的忙乱。
当时皇后和慧妃也赶过来了,不过刚刚坐下没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康熙撵了回去,两位太后全当没看见,毕竟这两位干过什么事她们心里清楚得很,来钟粹宫岂会有什么好心,不添乱就不错了,刚刚看两个人皮笑肉不笑、虚情假意的样子让人膈应得很,口口声声说希望荣妃妹妹福大命大之类的,这不是咒人家嘛,因此两位太后对于康熙的行为心里十分解气。
眼看着日头渐高,康熙知道两位太后一早就来了,想来还未用膳,连忙表示钟粹宫有他坐镇即可,请两位太后回宫等消息。孝庄她们也不矫情,毕竟一个妃子生孩子若是后宫地位最高的三人都在这等着也不像样,当初皇后那里皇帝可没去的。
至于康熙,他从送走两位太后就开始了驴打转的工作,一会看看悄无声息的寝室,一会看看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手里满是冷汗,心里头一阵阵憋得慌,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站在一边装雕像的梁九功也悄悄冒着冷汗,这女人生产他也算是走过一遭了,当初被皇上派去长春宫等消息的时候,皇后那嗓门儿他可是印象深刻,如今荣主子这份安静和忍耐反倒让他佩服得很,他可是知道的,这女人生孩子是要花大力气的,要是都用在大喊大叫上,还能有力气生孩子吗?
宜敏的想法都是跟梁九功猜的一样,她可是有过好多次生产经验的,自然知道如今产道未开的时候不能浪费力气,因此咬着布死命忍着,偶尔撑不住了才叫嚷两嗓子,顺便让等在外面的康熙有点参与感。为她接生的都是她额娘瓜尔佳氏亲自挑选出来的,又经过暗部层层检查之后确定没问题才送过来的,四个嬷嬷里面有三个是暗部的,剩下一个是康熙真正的心腹,所以她一点都不慌,还有闲情吩咐雀儿弄碗参汤来提神。
康熙见宜敏身边的雀儿走出寝殿,连忙上前急吼吼地问着宜敏的情况,雀儿也不忙乱,只是照实将接生嬷嬷的话重复给康熙听:“嬷嬷说了,主子这胎位置很正,只待宫口开了就可以顺利生产,奴婢现在要去端些参汤给主子提神……”说完行了一礼,绕过康熙快步走向小厨房,她这些天可是每日里都熬着参汤的,还专门让心腹日夜看守,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雀儿的话让康熙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这寝殿怎么动静这么小,一般人不都是叫喊得惊天动地吗?康熙可没有陪女人生产的经验,连皇后生产他也只是在乾清宫等消息而已,如今这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小声地问着被他提溜过来以防万一的御医。王御医闻言眼角一阵抽搐,瞧皇上这话问的,他怎么会知道荣妃生孩子为何不叫?只是皇上有问不能不答,否则岂不是显得他没本事!
于是王御医开始摇头晃脑地掉书袋,听得康熙头昏脑胀,最后才大概总结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荣妃很聪明,知道大喊大叫会浪费体力,所以她这是攒着力气留待后面使呢!虽然康熙对于老御医的啰嗦无奈至极,但是好歹知道这是好事,他也懒得跟一个顽固的老头子较劲,作为皇阿玛那一辈的首席御医,这个老御医的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
又过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过午了,宜敏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康熙猛地一哆嗦,顾不得产房的忌讳往寝宫直冲过去,刚到门口洪亮的婴儿啼哭声穿过寝殿大门,传进康熙耳朵了,更传遍钟粹宫上下,康熙一下子愣在门口,心里只是反复地想着儿子终于不折腾了,朕总算能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不过一会就见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出来,差点撞上在门口傻笑的康熙身上,连忙跪下高声贺喜:“奴婢恭贺皇上大喜,荣妃娘娘给皇上生了个健壮的阿哥!”说着将襁褓举到康熙面前,往来的奴才也都机灵地跪了下来:“奴才恭贺皇上喜得贵子!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中以梁九功的声音最响亮。
“哈哈,好好!说得好!赏,统统有赏!”康熙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往襁褓里一看,只见一个白嫩嫩的娃娃被明黄的襁褓包着,皮肤粉红,小嘴一咂一咂地动着,可爱到了极点,康熙看了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也顾不得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小心翼翼伸手地将襁褓接过来,别扭地抱在怀里,宝宝难受地踢腾着手脚,闹得康熙手忙脚乱。
接生嬷嬷见康熙抱的姿势不对,便跪着轻声指点康熙该如何动作,康熙也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抱得似模似样,小宝宝也不再像刚刚那样难受地闹腾了,咂咂嘴乖乖地待在康熙怀里,一努一努地好像在笑一样,喜得康熙都快找不着北了。
这时候王御医倒是凑了上来,主动要求为小阿哥诊脉,毕竟刚刚那震天响的哭声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嗓门,所以老御医很乐意锦上添花让皇上乐呵一下。康熙这才想起还没让御医诊脉呢,不过看这孩子的模样就是个顶顶健康的。结果倒也不出所料,王御医对小阿哥的脉象之有力深为惊讶,而且还真少见一出现就白嫩嫩的孩子,大多都是皱巴巴的猴子模样。
王御医没口子的夸赞小阿哥身体之健康为生平仅见,让康熙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孩子就没撒过手,等尚嬷嬷从内室走出来,见康熙抱着孩子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淡定了,毕竟见多了康熙对着主子肚子犯傻的模样,再怎么离奇的事都不会让她吃惊了。
尚嬷嬷对着康熙行了一礼,轻声道:“皇上,小阿哥刚刚出生,不能在外头呆太久免得着凉了,还是让奴婢抱进去吧,小阿哥也该喂奶了。”其实是宜敏一收拾好就急着见孩子了,打发尚嬷嬷出来抱。
康熙虽然满腹不情愿,但是尚嬷嬷的话才是正理,如今都快入冬了,天气凉着呢,他可不想因此让自己的宝贝阿哥有什么不好,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给尚嬷嬷,嘴巴上不停交代着小心、好好照顾小阿哥之类的,就差没一路送到屋里去了,压根没提让奶嬷嬷抱走小阿哥喂养的事,毕竟这宫里宜敏是除皇后之外的最高位了,慧妃宫里已经有一个阿哥,宜敏这个自然是自己养着,何况康熙也不放心其他人教养他的宝贝儿子。
此时里面的产房已经收拾好了,满室的血腥味都被清新宜人的香气所代替,这是宜敏特地从空间里挑选出来的香料,有助于睡眠和调养,对母体和婴儿都有好处,不然成天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坐月子,这人还不得馊了?反正坐月子期间康熙是不敢进入,其他人没那么大胆子闯进去,宜敏也就放心大胆地让莺儿日夜不停地点着这种特殊的香料。
宜敏此时正斜靠着高高的垫子,神情急切眼巴巴地张望着门口,等见到尚嬷嬷抱着的襁褓时眼睛蹭地一亮,急切伸出手去,差点没把身子探到床外面,尚嬷嬷忙快步上前将襁褓放在宜敏臂弯里,本来还想指点两句抱孩子的方法,没想到宜敏倒是熟门熟路,姿势动作正确的很,转念一想主子在家底下还有五个弟弟,也就释然了。
宜敏强忍着激动地小心抱着孩子,低头看着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从头看到脚一分一毫都不漏,然后她开心地笑了,是自己的宝贝承瑞没错,做母亲的都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虽然今生这个孩子长的白白胖胖,比前世健康壮实得多,但是那眉眼那轮廓她都刻在心里呢,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宜敏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怎样的感动都无法表达自己的狂喜,眼睛模糊了起来,为了这一天自己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十七年来处心积虑、如履薄冰的算计着一切,为了孩子她更是一刻都不敢松懈,从她出娘胎起没有一日真正过得安心,时时都在筹谋未来,日日都在积蓄力量,既怕自己的实力不足以保护孩子,又怕自己做出的改变会影响孩子的到来,不知孩子是否仍是她的承瑞?若非一股执念支撑着她,只怕她早就崩溃了,如今一切都值了,她的承瑞回来了,她终于可以放下了心头巨石,用一生的时间来爱这个孩子了。
“主子,您刚刚生产完可不能哭呀,何况小阿哥这般活泼健壮,主子该开心才是。”尚嬷嬷在一边担心地看着宜敏突然掉起泪来,不由得满腹疑惑,小阿哥出生的时候哭声洪亮、模样也长得好,御医更是夸得没边,真不明白主子怎么抱着小阿哥就哭起来了?
“对!你说得对,今天是个大喜日子,本宫这不是喜极而泣么?”宜敏连忙擦了擦眼泪,宝贝地抱着孩子摇了两下,见孩子直往她胸前拱,忙掀开衣襟准备给孩子喂奶,顺便给尚嬷嬷使了个眼色。尚嬷嬷心领神会,转身出去找了早就准备好的奶嬷嬷进来,三位奶嬷嬷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自然是经过宜敏层层考验之后的自己人。因为早就得了宜敏的吩咐,几个人见宜敏亲自喂奶也没有感到惊奇,只是心中感叹主子对小阿哥的尽心,宫里的女人可不会自己亲自喂养孩子,要么是没资格,要么就是怕不合规矩。
宜敏对几个奴才的镇静自若十分满意,她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前世她的孩子们都没有在她身边呆超过一天,今生好不容易有身份有地位,没人敢跟她抢孩子的抚养权了,她自然要亲自喂养。何况仙境的书里也说了母亲亲自喂初|乳是最好的,而平时喂奶的人越是身体健康对孩子越好,试问谁能比宜敏这个从小泡在灵泉仙草里的人身体更健康?何况,只要没人看见,谁敢说她不守规矩?这接下来一个月里,借着坐月子的机会正好可以亲自哺|乳孩子,为孩子的身体打稳根基,等出了月子再交给奶嬷嬷就是了。
“等本宫出了月子,小阿哥自是要交给你们照顾的,你们几个可曾按本宫的吩咐行事?”宜敏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宜敏对这几个奶嬷嬷可是绝对的严格控制,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都订好了章程,她可不允许她们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害了孩子她找谁哭去?
“回主子的话,奴婢近几个月的膳食都是根据娘娘送来的单子和食材做的,绝不敢有一丝懈怠,更没有过任何不适,请主子放心,奴婢定然全力照顾小主子。”三位奶嬷嬷不敢大意地小心回答,她们可是知道自己主子的手段的,原先挑出来的奶嬷嬷只要身子稍有问题就会被斥退,而且非出自马佳旗下的奴才不用,若非马佳氏手中的佐领够多,旗下不缺奴才,恐怕还真经不起这样挑选的,只是连皇上都默许主子的行为,其他人自然不敢有二话。
宜敏将喝饱奶的孩子竖起来轻轻在背上顺了几下,等它打了个奶嗝才将它交给嬷嬷放在不远处的摇车里,然后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雀儿见状就明白了,缓步上前将自己已经整理好的各种哺|乳之人需要注意的食物和忌讳跟几人说了一遍,听得她们冷汗潺潺,看来主子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她们以为自己了解得够多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能通过她们害了小主子,若是真个没留神,恐怕她们以死谢罪都不够,连家里都要受连累。
荣妃生了个小阿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孝庄的耳朵里,让孝庄很是高兴,尤其知道御医夸赞小阿哥身体极为健壮的事,更是喜得孝庄见牙不见眼,对着身边的孝惠道:“哀家就知道荣妃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能生个阿哥,如今果真应验了,哀家总算没白疼她一场。”她本就是冲着马佳氏多出儿子的本事才选了宜敏,如今看来果然没选错人,不但生了阿哥,还比平常满月的孩子都健壮,这让孝庄心痒痒的直想去钟粹宫看看曾孙儿,只是总归于理不合而忍耐了下来,毕竟没有长辈去看晚辈的道理呀。
“皇额娘才是真有福气呢,这荣妃肚子里的孩子生得如此好,可不就是天天在慈宁宫沾了您的福气嘛!”孝惠这回倒是有了凑趣的兴致,难得嘴甜了一回,逗得孝庄更开心了,可不是!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费了她多少心力呀,亲眼看着它在荣妃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起来,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亲。
“哀家还真想看看这小阿哥到底如何健壮,听说一落地那哭的声音都能传遍整个钟粹宫呢!”孝庄一脸按耐不住的模样让孝惠有些失笑:“皇额娘何必心急呢,等过两天孩子洗三的时候,您这个曾祖母还怕抱不到曾孙儿不成?”孝庄一想也是,便暂时按下急切的念头,回过头开始考虑添盆的时候要给些什么才好,与孝惠絮絮叨叨地讨论起来,毕竟在此之前两个阿哥一个格格都是身子不好的,洗三的时候不过匆匆走个过场,如今难得有个身子健壮的孩子,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此次定是要大办才行,这点康熙和孝庄倒是不谋而合。
到了洗三那天,场面果然办的极大,虽然规格上略低于皇后所出的阿哥,但是热闹程度上远远胜过许多,毕竟当初皇长子出生后可谓奄奄一息,洗三哭出的声音跟初生的猫咪一般细弱,面对到场的宗室福晋那同情的眼神,让孝庄和康熙极为没有面子,人人都知道这位嫡长子恐怕是很难养大的,那场面如何热闹的起来呢?
荣妃所出的阿哥是皇三子,正合了康熙的排名,这等巧合倒是让康熙心中暗爽,对这孩子更是喜爱上几分,毕竟这是他至今为止最有希望长大成|人的孩子,这孩子也没让所有人失望,在响盆的时候哭声那叫一个大,差点没把梁上的灰尘震下来,手脚一阵乱踢腾闹得洗三的嬷嬷差点没抱住,倒是让到场的福晋命妇涨了一把见识,乖乖,还真没见过出生三天就如此有力气的娃儿,单看这份气势将来真是不得了。
孝庄和康熙看着场中福晋命妇们惊叹的模样,心中大感得意和解气,谁让前几次洗三都让人看了笑话,叫人觉得皇家的孩子都是软绵绵的猫崽子,连哭都有气无力的,这孩子还真给朕(哀家)争面子!康熙高兴之下当场给皇三子赐了名,承瑞,寓意承天之祥瑞,让一直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的赫舍里瞬间变了脸色,连慧妃脸上也不好看,毕竟她们膝下的阿哥都还没赐名呢,倒是让荣妃的阿哥后来居上。
此次洗三办得极为成功,除了少数人之外可谓宾主尽欢,康熙和两位太后自然是红光满面,孝庄更是抱着这个出生就足有八斤七两的大胖小子不肯撒手,孝惠也稀罕的不得了,凑过去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小娃娃,让康熙眼馋得紧,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坏了抱孙不抱子的规矩。
满屋子亲王福晋和诰命夫人见大清最尊贵的三位兴致高昂,自然是识趣地烘着他们,暗地里将另外两个阿哥的瘦弱模样和皇三子胖嘟嘟的模样相比较,顿时心中有了计较,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两家的福晋脸上也不好看,眼见自家女儿端坐上位却尴尬无比的模样,再看看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闹腾得欢快的小阿哥,两位福晋看着皇三子的眼中都是闪烁着寒光,烈火烹油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钟粹宫密议
钟粹宫寝殿内,瓜尔佳氏正拉着宜敏的手高兴地道:“敏儿,如今你平安生下阿哥,可算是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前两天你阿玛知道以后,高兴得不得了,今儿我进宫还交待个没完呢,差点误了时辰。”
“阿玛想来还是一高兴就找人喝酒吧,这次额娘可曾罚阿玛睡书房?”宜敏想象着阿玛高兴得语无伦次,找人拼酒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看了看瓜尔佳氏挂满笑容的脸,想来这次情有可原,额娘应该手下留情了。
“那个老不休的,这次看着外孙的份上就饶了他一回。”瓜尔佳氏啐了一口,一副柳眉倒竖的模样,不过眼中却满是笑意。
看着宜敏容光焕发的模样和宫中奴才传回的消息,瓜尔佳氏知道自己女儿过的不错,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敏儿,小阿哥虽然健健康康的又得皇上和两位太后的喜爱,但是这样的恩宠随之而来的是嫉妒和算计,如今宫里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一定要小心看好小阿哥,只有孩子才是你后半生的依靠,额娘看那皇后和慧妃恐怕是不甘心的,你是没看见刚刚在大殿上,她们两个的脸色可难看的紧呢!”
宜敏轻笑一声:“额娘,她们从来就没有甘心过,不过如今她们暂时被皇上的大动作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过段时间必然还要出幺蛾子。不过,我需要的只是这段时间而已,这后宫早不是她们一手遮天的格局了,何况女儿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她对慧妃和赫舍里太了解了,绝对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人。
瓜尔佳氏拍拍宜敏的手,感叹道:“额娘当然知道敏儿你是个有成算的,只是这女人嫁了人,一生就逃不了一个斗字,可不管手段高低、输赢如何,只有一点要牢牢记住,你的枕边人是皇帝,他一辈子有用不完的女人,无论你斗倒了多少个女人都是没用的,终究会有新人进宫,只要有选择地留下对你威胁最小的女人占居高位才对你最有利,就像现在后宫里皇后失宠,慧妃无子,即使她们位份再高也无法真正威胁到你,这样的局面就很好。
反倒下面那些出身好、能生养的女人才是你要担心的,一旦时机成熟晋了位可就是你的大敌,只是你对付这些女人可以,千万不可以对付孩子,子嗣是每个男人的禁忌,即使普通百姓都容不得,何况皇家血脉,只要你不去碰这个底线,皇上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其实女人一辈子最需要斗的是自己的男人,只要赢了他的心,就没有哪个女人能斗得过你!”
宜敏看着额娘自信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额娘,她能让丈夫把所有的儿子都养在她跟前需要何等的智慧和胸襟,单单气量就不是寻常女人能有的。她前世若能好好听额娘的教导,想必不会落到那般田地,只是当年的自己被宠坏了,把额娘的话当耳边风,以为所有人都会让着她宠着她,直到被现实伤的体无完肤才蓦然反省,可惜已经迟了。
瓜尔佳氏见宜敏有些发愣,便像在家时那样伸手摸了摸宜敏的发顶,语重心长地道:“敏儿跟额娘不一样,额娘可以跟你阿玛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但皇上不同,他高高在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江山社稷,这宫墙之内是最容不得真心的地方,所以我儿要好好把握自己,千万千万不可陷下去,温柔和深情可以是手段,却绝不能是真心,我儿定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心,否则就是万劫不复啊!”
面对瓜尔佳氏苦口婆心的劝导,宜敏心中感动,这样的话前世额娘曾说过一遍,如今再次重温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和额娘的爱,宜敏对皇家的无情和皇帝的冷血早已刻骨铭心。
无论为了家族还是孩子,皇宫都是自己的选择,宜敏淡然道:“从踏进紫禁城的那刻起,我告诉过自己,这后宫佳丽无数,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即使看着位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即使皇上看着对我宠爱万千,但是他的心深不见底,女儿决不会傻傻地认为自己可以绑住一个帝王的心,这些我早就有所觉悟了。”
瓜尔佳氏眼眶有些红,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千娇万宠的,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如今却要在这吃人的地方日日算计、步步为营,与亲人隔着一道宫墙却无法相见,即使见了面也是尊卑有别。她宁可自己的女儿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至少谁敢欺负女儿就让儿子们打上门去,可是进了皇家莫说给女儿出头,见了面还得口称奴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能忍……
宜敏将头枕在瓜尔佳氏的肩上,安慰着瓜尔佳氏:“额娘不必为女儿不平,如今我已是皇后之下最尊贵的位份,除了皇上和两位太后谁也不敢给我脸色看,比起其他家族的姑奶奶已经是好上无数倍了。
何况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皇家需要马佳氏的女儿入宫,这是无法改变的大势,不然阿玛也不会那么拼命地在战场上立功,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性一心钻营以求高升,不会拼命鞭策哥哥们刻苦习武,赶着年纪轻轻的哥哥们到军队里摸爬滚打,额娘也不会拉下脸面在宗族和京城贵妇中四处应酬、左右逢源…………”宜敏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那滚烫的感觉好像家人的心意一般,她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她今生决不能重蹈覆辙。
“这些女儿都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女儿绝不会让你们的心意白费的,女儿如今能高居妃位,顺利生下孩子,不是因为女儿手段很高明,而是她们都忌惮马佳氏的强势,忌惮额娘在瓜尔佳氏的影响力,所以女儿可以有恃无恐,可以从容应对……”
说着宜敏已经泣不成声,她欠家里人太多太多,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两辈子都是依靠家人无条件的庇护和支持才能在宫里安稳度日,这样的付出让她无以为报,她只能奋力在这后宫里挣,在权谋里斗,只要她能稳稳地把持后宫,好好教养儿女,那么前朝那些眼红阿玛得势的人才会有所忌惮,只有让自己的孩子最终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才是对家人最好的回报,否则失败者唯有黯淡收场,家族也免不了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这样的事她绝不容许!
瓜尔佳氏看着女儿坚定不移的目光,知道她可以放心了,这样的女儿绝不会被后宫的权势和皇上的宠爱迷花了眼,只有聪明理智的女人才能在后宫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这时尚嬷嬷抱着承瑞回到了寝宫,高兴地道:“主子,皇上为小阿哥赐了承瑞的名儿。”尚嬷嬷心里是极高兴的,如今这宫里可就咱们主子所出的阿哥得了名儿,皇后和慧妃的那两个还叫着排名呢,甚至连个小名都没有,尚嬷嬷一想到皇后和慧妃那铁青的脸色就乐得不行。
宜敏听了也是心中高兴,这孩子果然还是叫承瑞这个名儿好,若是换了她该不习惯了,瓜尔佳氏听了也是一喜,连忙道:“看来皇上果然对小阿哥是极看重疼爱的,快把小阿哥抱过来我看看。”她刚刚站在命妇堆里可是眼巴巴地看了很久,可惜在外面怎么也轮不上她抱自己的外孙。
宜敏笑着示意嬷嬷把襁褓送到瓜尔佳氏怀里,瓜尔佳氏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金孙,很快就喜笑颜开,这宝贝外孙果然长得白胖可爱,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点也不认生,眨着眼睛瞅了瓜尔佳氏好一会,就开始转动着小脑袋一直往宜敏的方向扭,让瓜尔佳氏忍俊不禁,连声道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这么小就知道找额娘了。
宜敏闻言自然开心,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边解衣襟一边笑道:“孩子这般小哪里知道就什么是孝顺了?这是饿了呢,这孩子不但一出生就个头大,胃口也不小,每隔一会就要吃一次,连晚上也要起来好几次喂它。”宜敏嘴上虽抱怨其实心里甘之如饴,前世她就是想被孩子折腾都没机会呢!
瓜尔佳氏见宜敏熟练地给孩子喂奶,有些担心道:“敏儿,额娘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可是这孩子要是吃惯了你的奶,将来可能不肯吃奶嬷嬷的可怎么办?何况等出了月子,你难道不用伺候皇上了,到时候你怎么喂孩子?”她养的儿子多了去了,对于小孩子的一些习性可是清楚得很,一旦习惯了可是很难改的。
宜敏闻言倒是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孩子,她真的不想让孩子吃别的女人的奶,只是额娘说的话在理,万一到时候真出现这种情况,她肯定舍不得孩子饿肚子,到时候肯定要继续喂,这可就瞒不过康熙了。
瓜尔佳氏看宜敏烦恼的样子,不由一笑:“我的敏儿这是当局者迷啊,你说说为何定要自己喂养孩子,总不会是为了让孩子将来能更亲自己吧?”
宜敏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单单为了这个坚持亲自哺|乳:“怎么可能!我亲生的将来岂会去跟别人亲,何况现在孩子这般小懂得什么?我只不过是从仙境的书中得知,母体越是健康对孩子越好,那些奶嬷嬷哪里能跟我比。”何况她很清楚皇家的阿哥格格对奶嬷嬷的感情都是非同一般的,她怎能容许那些奴才分享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瓜尔佳氏点点宜敏的额头:“这不就结了,你的身体之所以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仙境里的东西吗?只要在她们喂养小阿哥的期间,给她们些好处不就结了?到时候这些东西吃进她们肚里自然会惠及到小阿哥身上,而且这些奴才都是马佳氏绝对的心腹,即使给点好处又何妨?她们还能借此翻了天不成?”
宜敏恍然,自己果然是当局者迷,如今简单的事情怎么没想到,几个奴才罢了,就算得了好处又如何,不过调养了副好身体罢了,无碍大局,最重要的是孩子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拥有一副健康有力的身子骨,看来这些奶嬷嬷倒是不能完全撇开,还要好好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
过了好一会承瑞才吃饱喝足,打了个响亮的奶嗝后就小眼微眯开始犯困了,宜敏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到床边的小摇床上,轻轻推摇着小床哄着承瑞入睡。
瓜尔佳氏欣慰地看着,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如今也当母亲了。因为怕声音太高惊到了小阿哥,瓜尔佳氏特地压低了声音道:“刚刚额娘注意到那两家的福晋脸色可是极为不好,看着小阿哥的眼神可是不善的,恐怕要使什么下作手段,敏儿可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宜敏压低声音道:“额娘放心,女儿知道该如何做!如今宫里的风吹草动逃不过我的耳目,加上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关注,暂时没人敢随便出手,只是额娘回去之后要提醒阿玛,那两家一旦发现在宫里动我不得,恐怕会把目标放在宫外,无论如何要小心家人的安全,尤其几个哥哥在军营,更是要堤防,以免有所意外……”
瓜尔佳氏心中一惊,忙追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军营可是咱们两家的大本营,还能有什么错处?何况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怕敢我们两家撕破脸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不成?”她对自己的儿子可是骄傲自豪得紧,每一个都是在她跟前长大的,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跟剜了她的肉没两样。
宜敏冷然一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谁的实力强谁就说的算!自从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公然倒向皇上的时候起,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如今随着四辅臣的失势更是风云飘摇,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击我们……”
瓜尔佳氏听得有些胆寒,她一直以为家族倒向皇上不过是为了让女儿在宫里站稳脚跟,就算跟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对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后宫之争由来已久,何况那两家也代表不了整个宗族,比起马佳氏和瓜尔佳氏的团结,不过是一盘散沙,只是她却忘记了势力是此消彼长的,皇帝多了两大家族的支持,底气更足的同时,对另外两家就不再那么依赖和信重了。
而两家中的赫舍里氏刚刚失去了索尼这跟擎天柱,宫里皇后又后位不稳,生出来的嫡子更是体弱多病的,家里的男丁个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个索额图原本前程远大,只是索尼一死,就需要守孝远离朝堂,这势力可就受到了眼中的打击。
钮钴禄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族内宗派林立,好不容易遏必隆这支有出息,又是仅剩的辅政大臣,偏偏宫里的慧妃是个不能生的,两家如今都没了上进的希望,自然要着急上火,这狗急了还要跳墙,人逼急了会干出什么事还真是难以预料。
宜敏安抚地对瓜尔佳氏一笑:“额娘无须担忧,这些事情相信阿玛他们早有心里准备,而且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也不会真的一条心,慧妃对皇后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吃了她,不给皇后使绊子就不错了,不用指望她跟皇后握手言和,而且马佳氏正如日中天,这两家子不是傻子,绝不敢硬拼,只是私底下的小动作是免不了的!
如今咱们家子弟是公认的有出息,更是两个家族未来的希望,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想要打击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只能从小一辈下手,毕竟老一辈个个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敢下手,否则就真的不死不休了,所以我才要您告诉阿玛他们务必小心谨慎,必要时忍一时之气也不可着了别人的道,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瓜尔佳氏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这样额娘就放心了,只要他们不明着来,谁怕谁啊,我瓜尔佳氏的铁卫可不是好惹的,你阿玛手中更是握着京城兵权,家里的小子们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想找麻烦也不怕嘣倒他们的牙,你几个哥哥如今可都是藏拙的,没那么容易对付。”
宜敏见瓜尔佳氏有些自满了,忙严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怕的是被人使阴招,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阿玛,阿玛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他们也不敢直接从武力上动手,只怕会从军务上下手让哥哥们犯错,到时候军令如山谁也救不了他们。”
瓜尔佳氏悚然一惊,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倒是额娘疏忽了,额娘定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阿玛,你郭罗玛法那里也要提醒,你的几个表兄弟可也都在军中的。”
宜敏点点头:“阿玛和郭罗玛法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她倒是不担心外公那边的人,毕竟她的几个舅舅都是狠角色,在军中说一不二,更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讲理,谁敢动几个表哥?只怕还没说出个理来就被一帮大老爷们给打闷棍了。
疯狂的计策(作者有话)
“对了,郭罗玛法的身体如何?”宜敏对自己的郭罗玛法有些担心,虽然郭罗玛法前世一直到康熙十八年才过世,可是他老人家从十一年起身体就不好了,郭罗玛法作为开国五功臣费英东的嫡子,他老人家可是瓜尔佳氏的擎天柱,更是震慑其他家族的定海神针,只有他安在两家才能有恃无恐。
瓜尔佳氏眉头一松,笑着道:“放心吧,你郭罗玛法身体好着呢,这些年有你给的各种灵药膳食调养着,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呢!”自从有了女儿仙境里的东西,两家的老人身体都调养得极好,一个个都精神健旺得很,马佳氏老太太也就是宜敏的乌库妈妈,如今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都九十多岁了,要不是宜敏小时候拿着仙境的灵药硬生生地调养过来,现在只怕不在了。
宜敏松了口气,只要有郭罗玛法在,其他家族就不敢轻举妄动,家里自然也稳如泰山。自从告诉额娘仙境的事情后,她就一直通过额娘为郭罗玛法调养身体,还生怕自己进宫之后鞭长莫及,在选秀前她还特地偷偷将避毒珠和养灵丹让人包上一层薄薄的檀木,混在佛珠里串起来送给郭罗玛法,更为了不让他老人家拿下来特地哭了一场,说是自己这个外孙女进了宫不能承欢膝下,希望这串佛珠能代替她陪着郭罗玛法,结果把这个一辈子刚硬铁血的老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对那串佛珠宝贝得不得了,从不离身。
宜敏放下了心中最记挂的事,开始有心情和瓜尔佳氏说些家中趣事,才聊了一会,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尚嬷嬷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看着瓜尔佳氏:“福晋,这出宫的时辰快到了……”。
宜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不舍地紧紧攥住瓜尔佳氏的手,难得有机会见额娘一面,却这么快便要分离,心里再次诅咒着康熙定下的烦人规矩,先帝爷那时多好啊,命妇可以随时进宫,宫妃有孕还能让额娘陪着,哪像现在难得见上一面还要规定时辰!
瓜尔佳氏自然知道宜敏满腹不情愿,她又何尝不是呢?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如今连见一面都难,只是这皇宫规矩大如天,她不能给女儿惹麻烦。瓜尔佳氏拍拍宜敏的手,站了起来,见女儿眼泪汪汪的,俯身抱了抱女儿如今丰腴的身子,不舍地对着宜敏看了又看,好像要把女儿的模样刻到脑子里一样。
直到时辰到了才跟着尚嬷嬷走出去,宜敏眼巴巴地看着额娘一步一回头地蹭着,眼眶红红热热的,等终于看不见额娘的身影时,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心中暗恨这后宫无情的规矩,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东西再也无法拘束她,只是现在她只能忍,只能等……。
宜敏坐在床上微微探身,看着小摇床上睡得正香的宝宝,眼神慢慢回暖,温柔如水,至少这宫里还有孩子能陪着她。宜敏伸出手指轻轻点着宝宝娇嫩的脸颊,声音微不可闻地道:“额娘的乖宝贝,你可要快快长大哦,额娘实在是等不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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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哐当——
长春宫的瓷器一样样的被赫舍里砸在地上,此时的她早已没了皇后的风仪气度,眼中满是疯狂的怨恨和嫉妒,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口中狠毒地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的孩子就能得到赐名,凭什么皇上的眼里只看得到那个贱人的孩子,我的儿子才是嫡长子,我是正宫皇后,我的儿子才是最尊贵的!那个女人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凭什么爬到我头上……”
许嬷嬷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皇后疯狂的举动,却一句也不敢劝,皇后自从生了皇长子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完全没了当初母仪天下的从容气度,更是喜怒不定,时不时地就会发脾气,弄得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胆战心惊,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会发作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长春宫里被送到慎刑司的宫女太监多不胜数,甚至被当场下令杖毙的也不少,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长春宫的人都换了好几批了,这让宫里的奴才都视长春宫为畏途,生怕被指派到长春宫服侍,到时候不说飞黄腾达,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如今长春宫服侍的宫人一见皇后发怒就跑,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如非必要绝不出现在皇后面前。
如今也只有许嬷嬷和四个贴身的大宫女能好好地待在皇后身边,好歹她们都是赫舍里家的绝对心腹,更是皇后在宫中少数能完全信任的人,赫舍里如今看到谁都觉得是别人派来的探子,整天都惊疑长春宫的人是别人的眼线。
所谓物极必反,赫舍里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凡事了如指掌,早年手中掌握着大半康熙遍布后宫的探子和眼线,加上赫舍里家在内务府根深蒂固,令她能够对后宫的一切了如指掌,心中有数自然能从容应对一切,陡然间所有的势力都被根除,就像一个耳聪目明的人突然失明失聪一般,整个人变得不安惶恐,疑神疑鬼。
一年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皇后娘娘,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都怪纳喇氏和慧妃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本来太皇太后这些年基本上不管后宫的事,而她的手段又极其隐蔽,根本不虞被发现,若不是慧妃低劣的手段纳喇氏捅到太皇太后面前,怎么会连累她功亏一篑,落到这步田地,简直可恨!
因为这次事发,赫舍里家几代人在内务府发展的势力被清洗殆尽,仅存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根本无法给她什么有用的情报,族人对她连累家族多年的心血布置已经十分的不满,加上玛法的过世更是给她尴尬的处境雪上加霜,最令她心寒的是皇上非但没有怜惜她祖父新丧,反而更加愈加冷漠起来。
如今她在宫中已经举步维艰,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和一个病歪歪的嫡长子,只是这个嫡长子还能活多久她自己都没把握,除非……除非她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赫舍里眼中慢慢浮现光芒,她决不能这样认命,她还有机会的,皇上是个重视嫡庶的人,只要能有一个健康的嫡子傍身,她就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到时候那些女人她自然会好好报答她们!
赫舍里心中打定主意,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她慢慢地走到寝宫里唯一完整的床边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乱了的鬓发,唤了宫人进来打扫地上的碎片,然后挥退了内室所有的人,只留下许嬷嬷和司琴。自从司琴在她难产的时候,果断地取了千年人参帮她捡回一条命之后,她就格外地倚重和信任司琴,甚至很多隐秘都不避着她。
许嬷嬷见赫舍里突然恢复了正常,心中有些不安,生怕主子又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她最近真的被这位主子折腾怕了,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自小温顺贤淑的格格会变成如今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这还是人称“四全姑娘”的赫舍里家的明珠吗?
她为此劝了主子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根本就没用,主子根本听不进去,甚至因此开始疏远她了,她如今是不敢再劝了,可是她心中忧虑更深,主子再这样下去,别说得回皇上的欢心,恐怕连后位都保不住啊!
赫舍里根本无法理解奶嬷嬷的苦心,她只是一心想着刚刚那个突然泛起的念头,只要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她就有希望了,赫舍里带着些兴奋地道:“嬷嬷,你可记得在本宫封后之前,我们府里进了个神医,自从他帮着玛法诊治之后,玛法的身体就好了起来,之前不知道多少太医看了都说玛法熬不过去了,结果这个神医硬是帮玛法从长生天那里救了回来,更延了好几年的寿命!”
“主子说的可是余神医?”许嬷嬷倒是对这个神医印象深刻,毕竟当初老太爷的情况可是十分危急的,府里的人都担心老太爷撑不过主子出嫁呢,到时候恐怕赫舍里家的皇后之位就飞了,结果就是这个余神医硬是把人救了回来,还帮着将那副老朽的身体从康熙四年硬是拖到了八年,简直称得上是整个赫舍里一族的恩人了。
“对,就是这个神医,你说如果是他的话,能不能帮我调养好身体?”赫舍里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带着希冀的神色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心中一寒,连忙道:“以神医的医术想来定能让主子康复的。”赫舍里眼中的寒光让她心悸,生怕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被迁怒,她看得出主子根本不接受肯定之外的答案。
这时候司琴轻巧地上前一步,正好帮许嬷嬷解了围,轻声细语地道:“主子,这余神医的厉害是咱们赫舍里家都知道的,奴婢自然也有所耳闻,可是他身在宫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何况这调养身体可是长时间的事儿,主子身为皇后根本无法轻易出宫,只怕这个余神医的医术再高也无济于事呀!”
赫舍里赞许地看了司琴一眼:“本宫不能出去,难道神医还不能进来嘛!”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口气,让许嬷嬷和司琴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们都听出来赫舍里的言外之意,许嬷嬷有些颤抖地问道:“主子,这深宫内苑可是进不得男人的,除非……除非……”司琴眼神瑟缩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接着道:“……除非他是位公公。”
两人都为赫舍里的心狠震惊不已,莫说余神医还是赫舍里家的恩人,就算是个普通人,谁会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进宫做公公的,心中都转着一个念头,主子莫不是疯了?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赫舍里眼角一挑,目光含着煞气道:“做公公又怎么了?本宫如今需要他的医术本事,那是看得起他!他不过一介草民,进了赫舍里家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么,只要他能治好本宫,本宫自然许他泼天的富贵!他是个神医又怎么样?神医也是人,不想死就只能听本宫的吩咐办事,否则他这辈子也不用想离开赫舍里家了。”
许嬷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赫舍里,赶紧垂下目光看着地面,还是试探着劝了一句:“主子,若是用强迫的手段只怕……只怕这神医心怀怨恨,到时候反而对主子不利,这……主子可是千金之躯,岂能轻易犯险呢?”许嬷嬷终究不希望主子恩将仇报,这可是作孽的事情,会遭报应的。
赫舍里眉头一皱,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毕竟从小她就是金尊玉贵的,从她出生起玛法已经是国之重臣,家里对她更是捧到了天上,要星星不给月亮,进了宫直接就是大清国母,皇后之尊,谁敢拂逆她的意愿!可是这医术在别人脑子里,若真因为心怀怨恨做点手脚,她岂不是非但无法如愿,反倒将自己置于险境?
司琴看了看赫舍里紧皱的眉头,知道她犹豫了,便凑得更近了些,几乎附在赫舍里耳边道:“主子,奴婢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当不当说……”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赫舍里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司琴的手,激动地道:“好丫头,快快说出来给本宫听听,你素来聪明,主意定然是好的!”赫舍里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搏的机会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抓住。
“主子,这强逼着人家做公公是万万不能的,毕竟那些个公公的心里都是有些问题的,要是把人逼急了,对主子不利岂不是得不偿失……”司琴小心地看着赫舍里的脸色,发现她只是若有所思,没有发怒,这才大胆地接着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余神医冒名顶替,只要顶了某个公公的名儿进宫,到时候皇后将他调来长春宫可不就名正言顺了?”
许嬷嬷大惊失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堵住了,赫舍里十分的开心,不停地夸赞司琴:“司琴你果然是个聪明的,本宫怎么没想到呢?咱们赫舍里家每年都要送些人手入宫,想要从中做点手脚送个人进宫还不容易?只要人到了长春宫,本宫就有希望再怀上个阿哥,更不怕被宫中的太医动手脚了……好!这个办法好!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赫舍里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调养身子是件长年累月的事儿,不但需要高超的医术,更要随时调整药方膳食,若不能时时诊脉,这调养反而有害无益,可是这宫中的人手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连太医院都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医术更是不值得她信任,当初她难产的时候可不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若非司琴机灵用了千年人参,恐怕如今她们呣子早已一起去见长生天了,将来她若是再怀上一胎,有个心腹神医更能帮她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简直是一举数得啊。
许嬷嬷在一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皇后和司琴讨论着如何将一个大男人扮成太监送进宫,讨论着如何将这个假公公不着痕迹地调到身边,看着那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几乎恨不得明天就让人进宫来。
许嬷嬷心中渐渐冷了下来,主子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这后宫是什么地方,是除了皇上之外决不能出现第二个男人的地方,一旦事发就是秽乱宫闱,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仅次于谋反呀!主子只想着事情成功了如何美好,怎么就不想想万一失败了呢?赫舍里一族将面临灭顶之灾呀!主子这是要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呀!她已经无法阻止主子了,希望府里的爷们能断了主子这种危险的念头吧……
满月不大办?
女人坐月子是件难受地事情,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吹风,总之宜敏一个月都只能窝在钟粹宫内室发呆,幸好还有承瑞小宝宝陪着她,让她忙的不亦乐乎,从给承瑞喂奶洗澡,到给它换衣服、换尿布等等一系列事情她都亲力亲为,仿佛要把前世的份都给补回来一般,让承瑞的嬷嬷们几乎无事可做。
而承瑞宝宝似乎也知道额娘的辛苦一样,时不时依依呀呀地冲着宜敏挥舞着小手小脚,留着口水无齿地笑着,看得宜敏心中软成一片,抱起来就是一阵从头到脚地猛亲,然后听着小家伙根本毫无意义的咿呀声傻乐着。
等承瑞快要满月的时候,宜敏已经能够听到承瑞宝宝除哭以外的声音了,那就是笑,承瑞是个很爱笑的宝宝,从能发出笑声的时候起,就总能听见他咯咯的声音在钟粹宫里响起,承瑞宝宝笑起来的时候,小眼弯弯只剩下一条缝儿,没长牙的小嘴大大地咧着,口水哗啦啦地滴在衣服上,让宜敏和身边的嬷嬷看了爱得不行,即使总要因此给它换沾湿的小衣服、小被子也是甘之如饴。
如今宜敏也不排斥这些奶嬷嬷靠近承瑞了,毕竟她们至少要在承瑞身边待上三五年的时间,而皇家的阿哥一般到两三岁还在吃奶呢,既然绕不过奶嬷嬷,干脆就把奶嬷嬷的心收到承瑞身上,这才让这些嬷嬷跟着她一起照顾承瑞宝宝。
至于内务府拨过来伺候小阿哥的,除了份例并入钟粹宫之外,服侍的宫人足有四十个,本来是应该伺候着小阿哥另外居住的,但是宜敏的钟粹宫大得很,除了宜敏这个主位就没有别的低位嫔御了,所以空房间多的是。
康熙发了话把她们都安置到西侧殿,那里本就是康熙为承瑞特地整理出来的住处,刚好跟钟粹宫东侧殿的书房相对,只是如今承瑞还小,宜敏也没出月子,他和宜敏都不放心小承瑞跟着嬷嬷和一堆宫人住东侧殿,便一直都把承瑞放在正殿里养着,康熙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他如今对于宫中这些奴才是不怎么放心的,经过之前那么多次的刺激和背叛,他早已认识到这些奴才的表里不一,面子上看都没问题,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谁,还是宜敏这个亲额娘看着他才放心。
宜敏对于康熙的识趣很是满意,不枉她时不时地给他上眼药,不过她自己为了给孩子喂奶的事情也是绞尽了脑汁,更是扎在仙境的经楼里翻找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有种药物最适合给那些奶嬷嬷用。
这种药物能够最大程度地将一个人体内的精华溶入|乳汁喂给孩子,找到这个记载的时候宜敏惊喜万分,她仙境里的好东西不少但都精贵得很,真要平白便宜这些奴才她还是不乐意的,自然要把最大的好处给承瑞宝宝,只要给奶嬷嬷服了这种药物,那么不管她们吃进去多少好东西也不过是多拐一道弯送给承瑞宝宝而已。
既然好处都给了承瑞,她自然对那几个奶嬷嬷大方起来,只要书中记载的对小宝宝有好处的,不管什么仙果灵物等好东西,统统被她喂进了这些奶嬷嬷的肚子,弄得三个奶嬷嬷受宠若惊,对主子的大方感激不尽。虽然好处大部分都进了承瑞的肚子,不过就算剩下的一点也足以让这些奶嬷嬷身轻体健了,倒是康熙见了这些精神头十足的奶嬷嬷心中感叹了一把宜敏挑人的眼光。
而康熙自从承瑞落地的那天起,钟粹宫是每日必至的,每天下朝给两位太后请安后,康熙就雷打不动地直奔钟粹宫看孩子,虽然他不能进寝殿的内室,但是在寝殿外间弄出一个暖阁还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个暖阁与宜敏的内室仅仅一墙之隔,宜敏在内室床上说话,康熙能在暖阁里听得一清二楚,康熙对此觉得极为新鲜有趣。
每次来钟粹宫虽然见不到宜敏,但是两人隔着墙说说话倒是颇有种私会的乐趣,刚开始天气尚暖宜敏也不妨碍康熙抱承瑞宝宝,只是如今已然入冬,康熙从外面进来身上必然带着寒气,宜敏自然不干了,必要康熙在暖阁里呆上一刻钟,烤火去了寒气后才让他抱承瑞宝宝。
康熙一点也不恼,反而大赞宜敏的细心周到,寒冬的冷气连大人都受不了容易生病,何况是没满月的承瑞呢?所以康熙对于宜敏每天都让他干等上一刻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借此这点子时间跟宜敏说说话,过去他们经常在书房里喁喁私语,如今则隔着内室的墙壁谈天说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让喜欢新奇的康熙乐此不疲。
“敏儿,承瑞就要满月了,你这个当额娘的可有什么想法?”这天康熙依然隔着墙壁跟宜敏说话,宜敏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到有些奇怪,以康熙对承瑞的宝贝必然是大办满月宴的,为何会来问她的想法?宜敏猜不透,只能尽量用平常的口气道:“妾身能有什么想法?有两位太后和皇上做主,臣妾自无异议。”
“朕想知道你的意思如何?毕竟孩子满月的时候你这个当额娘的可是不能缺席的,朕想着热闹些也不错。”康熙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却让宜敏心中一惊,这样的口气似乎表示康熙不想大办了?为什么?莫非他又在试探她什么?事情不太对,看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
宜敏心中电光火石间快速思虑着,突然想到这段时间康熙办了件大事,那就是颁布了《圣谕》十六条,以此拉拢汉臣,其中有一条是“敦孝悌以重人伦”这孝悌人伦可不就是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么,那起子汉臣最是崇尚嫡长子继承制的,如今皇后所出的皇长子虽然身子弱,但是毕竟是嫡长子,去年的满月宴因为身体太差草草了事,如今承瑞若是想要大办,就会越过嫡子去,看来康熙也是因此不想大办了,只是怕没面子不肯自己说出来,想要借她的口找个台阶下。
宜敏心中有气,当初是谁让承瑞满身风光,又是谁满口答应要大办满月宴的,如今倒是又想起那个病歪歪的嫡长子了?恐怕前朝那些汉臣所宣扬的嫡长子尊贵论,这让康熙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了!承瑞洗三后不久,康熙也为皇后和慧妃的孩子赐了名,皇长子承祜,皇次子承庆,倒是让前朝后宫的风浪平息不少,投在承瑞身上的嫉妒目光也少了许多。
宜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承瑞,心中冷笑,罢了罢了,跟两个注定养不大的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承瑞如今太小,若荣宠太过反倒是祸不是福了,只要康熙心中始终最重视承瑞便足够了,其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嫡子又如何?从古至今不得皇帝欢心的嫡子下场从来凄凉,她挣得又不是这朝夕间的荣耀,只是不能便宜了康熙,他这么做等于是委屈了承瑞,若不让他有所补偿,她的承瑞岂不是吃亏了?
宜敏心中打定主意,便爽快大方地推辞了康熙毫无诚意的建议,口气显得真诚直白:“皇上,不是妾身矫情,只是承瑞的满月宴还是不要大办的好……”
“哦,敏儿为何作此想法?”康熙惊奇了,他还真没想到宜敏会推辞得这般干脆爽快,毕竟满月宴对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承瑞如今不过小小的人儿,为了它如此劳师动众地大肆庆贺实在是过了,何况过了月很快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这宫里要忙的事更是多不胜数,届时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说实话臣妾去年掌宫务的时候着实心疼得紧,臣妾虽在深宫却也知道民间百姓生活不易,承瑞的满月宴能省则省吧!”一番识大体的话让康熙心中慰烫,还是宜敏知道体贴他的辛苦,如今国库确实不丰盈,否则他也不用下了圣谕提倡节俭了。
宜敏停顿了下,用带着点微微忧虑的口气接着道:“臣妾虽然出不去,却也听说两位阿哥入了冬又病了一回,这当口恐怕皇后和慧妃姐姐心里都不好受,若是在此时给承瑞大办满月终究不妥……”
宜敏听见隔壁康熙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自己猜对了,康熙果然对那两个儿子,尤其是承祜这个嫡子还是有感情的,心一横干脆又加了一句:“何况臣妾也是有私心的,妾身只希望承瑞平平安安的长大,若是恩宠太过怕是……怕是……”
康熙听了宜敏的话心中一震,他从没想过能从自己的女人那里听到真心话,宜敏却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自然明白宜敏的意思,恩宠太过反而折了寿数,当初皇阿玛最爱的董鄂妃所出的阿哥,何等的风光无限,几乎被立为太子,结果却因此早早夭亡。
他之所以不大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也是想试探一下宜敏生了阿哥之后会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看来他倒是可以放心了,宜敏终究没有让他失望,她一直在为他考虑,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她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拿孩子当邀宠炫耀的工具。
康熙不由得想起之前皇后垂着泪要求他大办承祜的周岁宴,说什么满月宴已经是草率了,如今周岁宴应当大办一次,这倒也罢了,偏偏皇后还加了一句承祜毕竟是嫡长子,该当与庶出的阿哥有别才是,这就让他心里不满,什么叫该当有别,赫舍里不过是占了皇后的位置,否则又比其他人高贵多少?
康熙在心中对比一下宜敏的谦虚谨慎和爱子之心,愈发觉得赫舍里这个皇后没有气量和慈母胸怀,她是皇后是嫡母,这宫里的阿哥个个都要叫她一声皇额娘,如今孩子都还小呢,她就如此区别对待,看不起其他妃嫔所出的阿哥,这样的她如何母仪天下。
康熙虽然不满,却不得不答应此事,他为了制衡满洲权贵的势力,正是拉拢汉臣的时候,更是知道汉人素来对嫡子的看重,为此那些老顽固不知说了多少回,康熙要表示出自己对嫡长子的重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办承祜的周岁宴。
可是两个阿哥的周岁和满月相隔不久,有了承祜的周岁宴在前,承瑞的满月就不能大事操办了,这让康熙觉得很是没有面子,毕竟他心中最看重的还是承瑞,更是早就对宜敏说过要给承瑞最好的,如今却不得不食言了。好在宜敏善解人意为了铺了下台的梯子,这让康熙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好好补偿他们呣子。
宜敏看了看时辰,康熙在暖阁里时间也够长了,该让他见见承瑞了,父子相处时间长了感情才会好,便叫来奶嬷嬷把承瑞抱给康熙。暖阁里的康熙看到了宝贝儿子,就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了,抱着承瑞开始逗弄着他,惹得承瑞宝宝兴奋地不得了,手脚在襁褓里胡乱踢着,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康熙见儿子看了他就笑,心中极有成就感,更是兴致勃勃地陪着承瑞宝宝玩了大半天,一直到承瑞玩累了犯困才让嬷嬷抱回宜敏的内室,自己跟宜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心满意足地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周岁宴风波
随着康熙亲政日久,他一直致力于收拢皇权,终于在康熙九年十月底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改内三院为内阁,复设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大学士。内阁的成员大都是康熙这些年培养的心腹,其中包括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这些人都是铁杆的保皇派,康熙更破例吸收了一些汉臣的中坚分子,如张英等人,他们素来拥立皇权集中于皇帝之手的思想,这才是康熙重用他们的根本原因。
但是除了出身马佳氏的图海之外,索额图等人以及大多数汉臣是嫡长子继承制的绝对拥护者,所以此次康熙受到前朝的压力,为了聚拢内阁大臣的向心力不得不将承祜推倒台前,这次在康熙九年十月末举办的周岁宴极为的热闹风光。
皇后穿着一身金凤旗袍,打扮得焕然一新出现在宴会上,怀里抱着承祜坐在康熙旁边,一脸的神采飞扬,仿佛有回到了当初她风光无限的时候,才是她的承祜该得的,虽然迟了一年,可是现在也不晚啊!
赫舍里看着底下这样的场面,朝廷命妇、宗室福晋济济一堂,一个个仰望着坐在上首的帝后,赫舍里看着坐在下手死命撕扯帕子的慧妃心中得意,就算抱养了阿哥又如何,不过是个答应生的庶子罢了,赫舍里对于宜敏因为坐月子没能出席感到有些美中不足,她可是很想看到荣妃羡慕嫉妒的模样呢,毕竟她终于借着这次承祜的周岁宴把荣妃生下皇三子的风头给彻底打压下去了。
宜敏听着莺儿仔细描述的喜庆场面,心中完全没有赫舍里所想的羡慕和嫉妒,反而她笑得十分开心,赫舍里莫不是这段时间被打压得晕头了?居然表现得如此张扬,她难道没想过康熙的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迫于前朝的压力不得不表现出对嫡长子的恩宠,可是他心里面窝着火肯定要找回来,到时候赫舍里恐怕要欲哭无泪了,就是不知道康熙会怎么做了?
康熙心中的确憋着火,他虽然对皇后不满,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心中一直可惜自己的嫡长子因为摊上个恶毒的额娘以致于早产体弱,对于这个养不大的孩子他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就是不想以后为了孩子的夭折而伤心,如今却不得不借着体弱的儿子来拉拢汉臣,这让他觉得窝囊,更觉得对不起承祜。
康熙不由得转头看了看皇后怀里的承祜,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更是开始泛青,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啦?康熙抬头看皇后,却发现皇后正跟底下的福晋命妇有说有笑的,笑得很是开心,艳光四射,只是这样的笑容让康熙觉得刺眼,皇后难道没发现怀里的承祜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吗?难道她心里只想着自己的风光无限,就没考虑到体弱的承祜根本禁不起太久的折腾么?难道她平时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嫡长子的?
康熙心中怒了,如果之前赫舍里早产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她对孩子□祼的忽视就让康熙无法忍受了,他是看在承祜的份上才对皇后一再忍让,如今皇后的作为让康熙觉得他被欺骗了,每次初一十五去长春宫,总是能看见皇后抱着承祜哄着,一副慈爱的模样,跟眼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康熙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让身边的梁九功去传太医,又示意站在一边干着急的承祜的奶嬷嬷上来抱走孩子,皇后这才发觉不对劲了,先是吃惊于康熙突然传太医,然后才注意到怀里承祜的异状,一下子慌了心神,不知所措地让奶嬷嬷把承祜抱走了。
皇后看着空空的怀抱,有些发愣地坐着,然后茫然地发现康熙根本不理会她甩手走了,看见底下的福晋命妇的眼神从艳羡变成了同情,满汉大臣的眼神从喜悦平和变得犹豫漠然,更看见太皇太后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凌厉慑人……
皇后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直到许嬷嬷拉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康熙身后往长春宫的方向跑去,她心中对着满天神佛祈祷着,承祜千万不要有事啊!他是她如今唯一的倚仗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她真的只能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的希望了。
被帝后二人抛在身后的满汉大臣,宗室福晋和诰命夫人们窃窃私语起来,话题的中心不离皇上铁青的脸色和皇后失态的举动,却没有人提到皇长子,因为只要眼神不错的人都能看见刚刚皇长子的模样极为不对劲,加上皇上在这种场合下直接传了太医,心中无不猜测这皇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自然不敢宣之于口,毕竟在座的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呢!
皇后的阿玛噶布喇和他的福晋都脸色难看地坐着,承受着四周射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感不自在,尤其是遏必隆那一家子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让他们怒从心起,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不能发作,否则就是不给皇室面子,他们的女儿已经失态了,要是他们再出点什么问题,恐怕赫舍里氏真的要被当成笑话看了,何况他们心中更担心的是皇长子承祜,万一真的不幸,那他们家该何去何从?
慧妃自从康熙离席之后就开活跃起来了,她心中止不住的开心,让你赫舍里得意,最终还不是乐极生悲,偏偏无事要折腾,这回把自己的儿子折腾死了,可真是如了愿了。慧妃早就想着弄死承祜,只可惜皇后的长春宫严防死守,虽然换奴才如流水一般,偏偏换进去的都是赫舍里家的奴才,居然硬是让她找不到一丝空子可钻,只好悻悻作罢,如今见承祜快被自己额娘折腾完了,她岂能不乐?
至于荣妃她虽然也讨厌,但是还比不上对皇后的憎恨,如今荣妃在宫里上有三位护着,下有马佳氏挺着,还生了个健康的阿哥,慧妃暂时是避其锋芒,即使想要动点手脚,但是那些人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根本进不了荣妃的钟粹宫正殿,连小阿哥的面都见不着怎么下手,反正她额娘已经跟她通过气了,她阿玛自由安排,让她暂时不要动荣妃的脑筋,所以她如今把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皇后。
不提外面宴会上的暗潮汹涌,内宫里也正鸡飞狗跳呢!康熙一路疾往长春宫而去,承祜已经被早一步送了回去,如今太医应该已经到了,康熙心中焦虑不堪,生怕承祜会在周岁当天去了,到时候皇室不仅要闹个天大的笑话,恐怕那些大臣心里会对他的天命所归产生怀疑,让刚刚拉拢的人心再度散去,这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
等皇后前后脚地到了长春宫的时候,康熙正跟太医们发脾气:“混账!朕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无论如何要给朕治好小阿哥,否则朕饶不了你们!”康熙在长春宫正殿走来走去,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一见这场面,赫舍里的心都凉了,嘴里叫着承祜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向内室。
康熙见了皇后一脸厌烦,大喝一声:“你进去做什么!进去妨碍太医救人吗?给朕站住!”
赫舍里本就心神不定,被康熙这么一喝,猛地一惊差点跪倒在地,索性身边的许嬷嬷扶了一把,这才忐忑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焦急不安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却只看见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的,康熙身边的御医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甚至王御医还拿出了长针似乎是准备针灸了。
赫舍里见了悲嚎一声,跪在康熙脚边大哭道:“皇上不可啊,承祜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住针刺之苦,求皇上救救承祜,不要……”康熙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赫舍里的眼睛,看得赫舍里一缩脖子,眼神闪烁地避了开,这才冷笑道:“不用针灸?你当朕就相信针灸么?可是不如此又能如何,啊!你告诉朕不这样如何救承祜的命?你可知道承祜得的是什么病?”
康熙见赫舍里抬起头茫然不知的模样,心中更怒:“御医说是惊风!”刚刚一听到几位御医一同确诊的病症,康熙心中就是一凉,猛地想起医书中记载的一句话“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症”。康熙自己也是懂医的,御医们说小阿哥一直都是体弱,若不及时下针恐怕不多时就要抽过去,到那时就药石无灵了,这才勉强同意他们一试,心中正是不安的时候,皇后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哭闹,惹得康熙心头火起,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哭天抢地又有何用?
赫舍里猛地一听是惊风,竟是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许嬷嬷惊叫一声,连忙跟身边的司琴等人上前,将皇后抬到榻上,康熙见皇后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太医过去请脉,这些太医自从诊出惊风之症后就退出来让位给了御医,他们宁可跪在地上也不敢去治,万一小阿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恐怕满门都跑不了,如今给皇后请脉却是干净利索得很,很快就回报康熙,皇后只是一时受到刺激,很快就会醒来。
知道皇后没事,康熙也松了口气,要是皇后和嫡子一起出事,前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呢!恐怕连天谴都要出来了,到时候他岂不是要下罪己诏?这让一向爱惜名声羽毛的康熙如何能够接受?康熙让许嬷嬷等人伺候着皇后在另一间房间安置,自己则继续等着御医的治疗结果,心中开始盘算若是最坏的结果,他该如何应对才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这个夜晚整个长春宫灯火通明,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宴会散后也过来了一趟,只是被康熙劝了回去,她们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于事无补,反而累得康熙分心,于是稍稍询问两句承祜的情况之后就摆架回宫了,而康熙一直到凌晨都没有离开长春宫,第二日的御门听政更是已经早早通知朝臣们罢朝一日,康熙从登基至今从未有一天不听政,如今却第一次罢了朝会,这让所有人都开始猜测是不是皇长子真的要不行了?
局势有变
经过御医们两天的抢救总算把承祜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只是康熙还来不及高兴,御医们的话就给他当头淋下一盆冷水,皇长子的情况虽然稳定,但是惊风之症素来反复不定,若是再发作一次,皇长子年幼的身子骨是经不起折腾的,恐怕下一次就真的回天乏术。
康熙听了心痛难当,这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在皇后犯错之前也是他心心念念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如今看着他在死亡线上挣扎,痛苦不堪地抽搐痉挛的时候,康熙终究抵不过父子天性,仿若痛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下了死令定要把孩子的命抢回来,只是听到御医近乎死刑的判决,他的心凉了,这里的御医已经是全国上下最顶尖的好手了,若是连他们都没办法,那就表示承祜真的没救了,即使挺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康熙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朕要你们竭尽全力,小阿哥身体不好就治好它,底子弱就食补药补一起上,朕不想听什么下一次就没救的话,朕只知道如今朕的阿哥还好好的,无论如何你们这些奴才给朕想出办法来让小阿哥不再发作!”
御医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这让他们如何回答,康熙几乎是强人所难了,所谓药医不死病,这惊风之症本就最是凶险,何况小阿哥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若是好生保养自然能多活几年,可是却患上了惊风之症,一旦发作就是一次生死大劫,更会把本就虚弱的身体弄得更加衰败,这……这简直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最终几个御医对视一眼,还是推了最老资格的王御医出面,王御医膝行出列向康熙磕了一个头道:“启禀皇上,非是奴才们推脱其词,实在是惊风之症自古以来几近绝症,千年以降无数神医国手皆无能为力,奴才等实在是有心无力。原本小阿哥尚有一线希望,那就是第一次发作之时立即加以治疗,只是根据奴才的诊断,小阿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体内各处经脉早有一部分扭曲堵塞,请皇上恕奴才无能为力。”
王御医说完这些话,有些如释重负地将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身后的一群御医们也是如此,王御医说的是实情,他们之前不敢说出来,是因为一旦说出来恐怕涉及皇后,只是如今他们自身难保了,当然要和盘托出减轻罪责,至于皇后和照顾小阿哥的人会如何就与他们无关了,他们是直属皇帝的御医,而不是太医院的太医,皇后还管不到他们头上。
康熙闻言脸色简直糟糕透顶,承祜竟然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为何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难道太医院这些狗奴才竟敢隐瞒不报不成!康熙的目光射向御医们身后的那群太医,太医院院正被康熙凶狠的目光一瞪,冷汗都出来了,连忙一个激灵匍匐在地,连声道:“皇上明察,奴才绝不敢欺君罔上,长春宫从未因惊风之事召唤过太医,若是早知有此等凶险之症,众人绝不敢有所隐瞒,奴才更是不敢将此等重大之事隐瞒不报,还请皇上圣明烛照,奴才等确实不知啊!”
太医院正身后给承祜诊治过的太医们同声附和道:“奴才等确实从未知晓小阿哥有过此等症候,请皇上明察。”这些太医恨死皇后了,若是小阿哥真的曾经惊风过,早早宣召太医,他们自然会把此事上报,岂会拖到今日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康熙知道这些太医虽然平时收些嫔妃的好处,但是毕竟都是出身八旗,有些甚至世代皆为太医,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必然有个分数,惊风之症古来就是绝症,他们若是发现定然不敢隐瞒不报,既然不是太医的缘故,那么就是长春宫的问题了。
“皇后,你能否告诉朕,为何承祜竟然发作过几次都不曾传召太医诊治?”康熙转头看向一边的皇后,语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冷淡了,几乎是含着冰渣子般冷酷了。
“皇上……皇上……臣、臣妾不知……臣妾从不知道承祜会有惊风之症啊!”赫舍里从听到承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慌了,怎么可能?底下的奴才怎么从未报告给她知晓?否则她早就命太医诊治了,如何会拖到现在呢?
康熙见赫舍里完全是茫然无知的模样,不像是假装的,何况承祜若是有事对皇后有何好处?那就是底下的奴才搞鬼了?莫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承祜,康熙一下子阴谋论了,想到有被收买的奴才背主想要害死皇后的嫡子。当即命人将伺候承祜的宫人全都押上来,他要亲自审问,若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将来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呢!
不多时伺候承祜的奴才就都被押了上来,足有四五十人,康熙冷冰冰地看着他们,直到许多人承受不住压力瘫倒在地才冷冷地开口:“你们被挑选出来伺候小阿哥是你们的造化,只是却有人不知惜福,不好好伺候小阿哥,反而对小阿哥的病情隐瞒不报,导致如今小阿哥性命垂危,依朕看你们这些奴才统统该死,全都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底下的奴才一听立马炸锅了,喊冤的喊冤,求饶的求饶,纷纷磕头如捣蒜,乱哄哄的犹如一锅沸腾的粥,让康熙气得青筋直蹦,猛地一拍扶手怒喝:“狗奴才!还敢喊冤?小阿哥有惊风之症,甚至还发作过多次,你们这么一大班子人难道个个都是瞎子聋子不成?连一个都没发现过?你们还敢说你们冤枉!”
康熙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统统拖出去杖毙了,只是他还要等幕后的黑手跳出来,底下的人被康熙一吓纷纷噤声,互相看了看,都缩着脖子不敢做声了,承祜的几个奶嬷嬷更是抬头看了看赫舍里,匍匐在地全身发抖,康熙坐在上面看着他们的做派,心中不由一咯噔,暗道这事莫非还跟皇后有关系?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皇后,森冷刺骨,冷冷地挥退了大殿内所有的人,只留下皇后和承祜身边伺候的人。
赫舍里被那些奶嬷嬷的做派吓得不轻,这起子奴才想要做什么,难道她们集体背叛了不成,想要给她泼脏水?许嬷嬷站在赫舍里身边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想着什么,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地抖着。
康熙静静地坐着,等着底下的奴才自己说出来,最终承祜身边的吴嬷嬷站了出来,她是承祜的贴身嬷嬷,出身内务府吴家,也是刚刚将承祜从宴会中抱回长春宫的嬷嬷,只见她冷静地磕了头,似乎自知必死,开始条理分明地述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不是承祜身边的奴才没发现,而是发现了去报皇后知晓的时候,皇后正在大发脾气,将闯到正殿去报信的奴才拖下去杖毙了,而其他的奴才不敢再去触皇后的霉头,加上承祜只是抽筋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这些奴才们心存侥幸,便没有再去报给皇后知晓,而后来长春宫的奴才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先知道承祜有过痉挛的奴才大多已经被换过了,新来的奴才更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有时候连承祜的奶嬷嬷都被瞒了过去,所以承祜几次发作都没被报上去,也就因此拖到了今日的地步。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康熙已经呆了,他的嫡长子竟然就因为这一起子贪生怕死的奴才生生被耽误了?而皇后更是不堪,当她知道竟是自己间接害了自己的命根子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了,她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地砖,许嬷嬷推摇了她几次都没反应,这下子许嬷嬷慌了,大声哭叫着主子。
康熙本来还有一肚子火气要发,如今看赫舍里的模样竟是魔怔了一般,连忙唤了外头的太医进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诊断,最后确定皇后因为大受刺激,有些心神失守,要好好静养,决不能再受到刺激,否则恐怕会神智失常。听到这里康熙简直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都是怎样的一团糟的局面。
事情的结果以康熙处置了承祜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奶嬷嬷在内全部赐死而告终。康熙亲自选了一批新的奴才进去伺候,至于皇后,康熙没有提到皇后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将知情人全部灭口,对外只说皇后伤心嫡子的病情,忧思过度需要静养,将此事抹了过去,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皇后贴身的人之外,宫中再也无人知道真相……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那就是宜敏,她已经从司琴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若是赫舍里能对承祜多些关注,而不是将他完全交给宫人们照顾,那么承祜的病情早就能得到遏制,至少能多活几年,如今承祜不过就是拖日子罢了,她记得承祜前世也是因为惊风之症去世,没想到今生依然如此,看来这就是命吧!
宜敏在这件事里没有动手,她虽然憎恨赫舍里,但是她却不会对承祜下手,一来承祜本就不是个养的大,二来有他在皇后不至于豁出去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以至于让局势发展脱离宜敏的掌控,三来有嫡子在前可以为她的承瑞遮挡不少锋芒。
“黄泉……你说皇后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吗?”宜敏向站在她身边的碧水问道,她有些不信,皇后虽然视承祜为命根子,但是还不到为此而疯魔的程度,恐怕大多还是装的。
“回主子,司琴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回到内室之后就挥退了她们,神情完全没有呆滞的迹象,甚至还让许嬷嬷催促赫舍里家尽快把神医送进宫,可见只是在皇上面前做戏以逃避责难罢了。”黄泉微微躬身,有些不屑地答道。
宜敏心中叹息,无论如何承祜是赫舍里亲生的孩子,竟然能够无情到如此程度,就这方面而言,她比起皇后确实远远不如,只是这种对自己亲生骨肉尚且功利冷血的本事她宁可没有。
既然赫舍里都摆明放弃了承祜,那就不要怪她乘虚而入了,宜敏神情一冷,淡淡地吩咐道:“让地狱继续与赫舍里家周旋,只一口咬定堂堂男儿岂能扮太监入宫,若要借助他的医术本事就给他弄一个太医的身份,否则他还怕赫舍里家过河拆桥呢!毕竟一个太医的失踪和一个太监的消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算要实行我们的计划,用太医照样能成功,而且更能让赫舍里家百口莫辩!”
“是,主子!地狱肯定很开心,毕竟要论医毒之术他是天才,若要易容扮演一个太监可真是为难他了。”黄泉略带兴奋地道,她对于皇后居然让一个大男人假扮贴身太监十分不耻,何况这人还是她素来敬爱的兄长之一。
“呵呵,死丫头,你当本宫是什么人了?难道真会让地狱去受这等委屈不成?真到入宫的时候,地狱手下那班人难道是吃干饭的,随便找个医术不错的让你易容一番不就结了,反正皇后和许嬷嬷也不过见过余神医一面而已,要骗过她们还不容易?”宜敏笑骂了黄泉一句,她当然不傻,把自己的得力下属送到皇后身边当个影子一般的小太监简直暴遣天物。
“不过,如今皇后自己把承祜弄得半死不活,倒是让本宫要多费一翻手脚,否则本宫接下来要做的事必然过于显眼,若是惹得太皇太后忌惮,那才是本宫的麻烦!”宜敏对于皇后的自乱阵脚已经无语了,本来她对于赫舍里还是十分重视的,只是没想到她不知是顺风顺水惯了,一下子跌落泥潭变得失去理智,还是往昔皇后的风光令她昏了头,竟然一再地出错,甚至很可能令得承祜死的比前世早很多,这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如今只能重新谋算一番了。
“这段时间慧妃在宫里如此安分,甚至连往常借着宫务挑衅的手段都收了起来,想必是得了某些吩咐有所顾忌,遏必隆那边是否已经有所动作了?”宜敏绝不认为慧妃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事有反常必有妖,想来钮钴禄氏定是做了某些交代,否则这宫里承祜一死,皇后就没了倚仗,而他的女儿注定无子,遏必隆岂能容马佳氏在宫里一枝独大?
“主子果然神机妙算,遏必隆的确暗地说服了另外几个钮钴禄氏家族,一同联手遏制马佳氏,同时准备多管齐下,在朝中和军中一同下手,准备废掉马佳氏的几个重要人物,尤其是主子的阿玛和兄长更是打击的重点,甚至主子的两位双生兄弟也在其中……”
“啪——”宜敏一把将茶盏扫落在地,怒到极点冷笑起来,遏必隆这个老狐狸莫非是活腻了,觉得马佳氏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还是以为康熙让他任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就是既往不咎了?既然你敢对本宫的亲人动手,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若不能让你偷鸡不着蚀把米,本宫当年和胤祉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大闹满月宴
等宜敏终于出了月子的时候,后宫的喧嚣早已经尘埃落定,皇后再次沉寂下去,而且看样子很难再次翻身了,而宜敏正在坐月子也窝在钟粹宫里不露面,这段时间后宫风头最盛的是慧妃了,每月的侍寝她占大头,后宫里的事务也大多由她接管,自然是春风得意,就连遏必隆似乎也有些忘乎所以了,他的福晋进宫的次数甚至远远高于皇后的额娘,更不用说宜敏了。
对于这种情况宜敏乐见其成,她最喜欢在对手得意非常的时候将她们打落尘埃,宜敏一直等待着给遏必隆一家狠狠一击的机会,如今似乎近在眼前了。
承瑞满月的日子到了,本来必要到场的孝庄这些日子因为承祜的事一直身体不豫,孝惠也陪着她没有到场,只是这不影响康熙为承瑞的满月设宴庆贺,虽然没有像承祜周岁那样在坤宁宫郑重其事地宴请宗室和朝臣,但是该到的人还是一个不少,爱新觉罗宗室及其福晋们,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齐集一堂,就等着这次满月宴的主角出场。在场的很多人都没见过传说中一入宫就极得圣眷的荣妃,对这位出阁前甚少露面的马佳氏唯一的格格都是好奇不已。
终于宜敏这位钟粹宫主人经过一个月的沉寂,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众人所想象产后的丰腴模样,而是恢复了怀孕前优美的身段,精心装扮过的姿容艳光四射,几乎耀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看着比起怀孕前更添成熟韵味的荣妃,在座的慧妃几乎咬碎银牙,扯破了手中的帕子,本以为荣妃生产之后必然会容色顿减,到那时皇上自然会回心转意,她也能从荣妃那里将皇上抢回来。
可是看荣妃这幅模样,竟是比之前还要美上十分,这让后宫的女人怎么活呀?慧妃这段时间在后宫可谓一人独大,一个月几乎全占了,比宜敏受宠时风头更胜,已经有点目下无尘了,如今宜敏一出场就给她一个下马威,硬是将她引以为傲的容貌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份顾盼生辉的大气尊贵,称得盛妆的她宛若庸脂俗粉。
慧妃不甘心地撇过头不再看宜敏,却恰好瞥见康熙对着宜敏看直了眼的模样,这才蓦然想起她的得宠是在荣妃不能侍寝之后,在那之前即使同是妃位,她也不过每月侍寝几天罢了,慧妃心中醋海翻腾却又不敢露出分毫,她可不想再失去好不容易拢回来的皇上的欢心。
康熙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宜敏了,如今乍然一见竟觉得满室生辉,待得宜敏浅浅一笑,屈身行礼之时,方知何为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此时此刻旁的女人都成了摆设,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忙亲手扶起宜敏,拉着她坐在身边,也就是慧妃的上首,根本没看到慧妃难看的脸色和现场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
这是宜敏进宫后第一次出现在宗室面前,这些人先前只听说过荣妃姿容绝世,却从未亲眼见过,也不当回事。
加上宜敏出阁前藏于深闺,默默无闻,除了有数的几位闺中密友和亲戚家的福晋外,竟是无人得见真面目,这才有马佳格格貌若无盐的传言,如今得见庐山真面目,纷纷感叹若是当年这荣妃娘娘不是被盖山藏于深闺,恐怕这满蒙八旗的子弟都要害上相思病了。
康熙见了底下众人的表情心中得意,他的敏儿自然是最出色的,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她容貌丑陋不敢见人的,若非他早早将宜敏上记名留在宫中,恐怕真要错过这样一位奇女子了。
宜敏坐在康熙身边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暗笑,她一反过去素淡的妆容,特地精心打扮一番就是为了打压慧妃的气焰,虽然对着钟粹宫收敛许多,但是她阿玛遏必隆的事自然要算她一份。
慧妃这段时间不是得意于皇上的专宠吗?她不是一向得意于京城第一美人的容色吗?宜敏就用事实告诉她,她与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皇帝的宠爱不过是宜敏指缝里漏下的东西而已,而无论容姿还是气质慧妃统统没法比,宜敏就是要让她嫉妒,让她发狂,这样才能一步步将她逼近深渊。
宜敏对于钮钴禄氏的怨恨从前世起就没有变过,今生遏必隆再次踩了她的逆鳞,让她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对付起慧妃自然也不客气起来,慧妃如今能倚仗的就是康熙的宠爱和一丝愧疚罢了,只要将康熙从她那里夺过来,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虽然前朝的事情宜敏不能干涉,但是在后宫里让遏必隆的女儿生不如死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慧妃从宜敏出现的那刻起脸色就变了,四周□祼的考量比较目光更是令她花容惨淡,虽然她早就知道宜敏姿容不俗,但是在宜敏平时素淡的装扮和刻意的掩饰下,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强烈的惊艳,可当宜敏真正盛装打扮起来的时候,那份两世沉淀下来的优雅贵气和出尘脱俗的容貌足以让所有的女人自卑。
尤其宜敏刻意跟慧妃坐在同一边,同样的宫妃打扮,同样精致的妆容,偏偏就能分出云泥之别,此时的慧妃岂止不自在,简直是种刻骨的煎熬,她恨不得生生毁了荣妃那副艳若天仙的面孔,可是她不敢,她甚至不能露出一丁半点的嫉妒和不满,否则等待她的命运将会跟皇后一样。
宜敏落落大方地面对在场所有人打量品评的目光,脸色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突然瞥见正恨恨地瞪着她的遏必隆福晋,宜敏眼神一动,对着那个方向回以宽容的一笑,让全场的目光都随之转向那个方向。
遏必隆福晋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盯着桌上的杯盘,心中怦怦乱跳,别人只看见荣妃的笑容温和有礼,却不知道那淡然的目光中隐含的锋锐刺骨,只是一眼就令她全身僵硬起来,不由暗自嘀咕起来,这荣妃的气势竟然如此慑人,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竟然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吓到了?真是太丢人了!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遏必隆的福晋再也不敢跟宜敏对上眼。
康熙也看到了遏必隆福晋的目光了,自然心中不快,这遏必隆果然是当不得大用的,他的福晋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对宜敏不敬,私底下还不知道有何龌龊心思呢!他早就查到当初宜敏貌似无盐,丑陋不堪的留言,最初就是从遏必隆府上流传开的,如今看来这遏必隆的福晋必不是个好的,不然也教不出慧妃这等嚣张跋扈的女儿,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此事还不能动她。
康熙歉意地看了宜敏一眼,宜敏对慧妃的处处忍让他自然看着眼里,刚刚宜敏宽容的态度更是被他记在心底,自是觉得宜敏识大体、知进退,不像那些无知妇人一般只懂得争风吃醋,总是为他着想。
宜敏对康熙的目光回以一笑,眼中满是温柔和体谅,看得康熙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去握宜敏放在桌子下的手,还轻轻捏了一把,让宜敏脸上一红,挣了两下没能挣脱,见康熙死不放手,宜敏也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康熙知道宜敏脸皮薄,见她心里不自在,面子上却强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偷笑,他就爱看宜敏被他弄得失了分寸的模样,不过他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否则等回到钟粹宫没他好果子吃,过了一会就松开了手,命人将承瑞抱过来,准备开席了。
宜敏这才松了口气,她对于康熙总是心血来潮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尤其今天这种场合她可不想失态,像皇后那样被当笑话看她可受不了。幸好康熙还算知道分寸。
不一会嬷嬷就抱着承瑞宝宝进来了,满座的宗室都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个深得康熙欢心的小阿哥,毕竟洗三的时候都是福晋到场,他们可从未见过呢!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娃娃被裹在襁褓里,嬷嬷将襁褓半竖起来面对众人,只见那黑葡萄似的眼珠转来转去的,机灵可爱得紧。承瑞宝宝似乎对热闹的场面十分感兴趣,兴奋地握着小拳头动来动去,似乎突然看见了宜敏,承瑞宝宝啊啊地叫了起来,往那个方向伸着小手要宜敏抱。
宜敏笑着从嬷嬷怀里接过孩子,承瑞宝宝到了额娘怀里就不闹腾了,乖乖地任由周围的人上下打量,一点也不怕生,让这些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啧啧称奇,倒是对这个虎头虎脑的皇三子打心眼里喜欢起来,裕亲王第一个笑着开口道:“小阿哥可真精神,一看就知道以后肯定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
康熙笑了起来,有人夸他儿子他比谁都得意,其他人见康熙高兴了,也纷纷出言夸赞小阿哥长得好,聪明伶俐什么的,满月宴的气氛顿时热了起来,康熙乐得眉开眼笑。
皇帝高兴了,其他人自然也陪着笑脸,就连宗室里的老王爷们也摸着胡子乐呵呵的,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就得像这样他们才开心,否则一个个都像前两个阿哥那样病恹恹的,大清还有未来吗?
“小阿哥长的如此壮实,想必未来定能为皇上开疆扩土,驰骋沙场了?”突兀地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满场笑声顿歇,康熙有些恼怒地看了过去,竟是遏必隆的福晋,本来这句话听着倒是好话,只是语气中满满的不以为然,让人听了好似诅咒一般。
遏必隆福晋正拿着帕子捂住自己嘴,低头避过满堂诧异的目光,只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刚刚那话是她说的?她虽然不开口不代表别人就这样放过她,裕亲王福晋不客气地开口道:“咱们爱新觉罗家马背上得天下,将来皇上的阿哥们自然文武双全,为皇上开疆扩土不在话下。”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等慧妃将来为皇上生下个小阿哥,福晋便不用羡慕了。”
裕亲王福晋向来有口无心在宗室里是出了名的,这些话在其他人听来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哪里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慧妃的痛脚,毕竟慧妃不能生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宗室福晋是不清楚的。
慧妃本就为了自己的身体几近歇斯底里的疯魔过,如今被这么一刺激,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宜敏怀里的承瑞,那恶意的目光看得人背脊发寒,宜敏连忙侧过身,将她的目光挡在背后,拍了拍怀中有些不安的承瑞,这才有些委屈地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给了宜敏一个安抚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慧妃道:“看来慧妃是醉了,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扶你们主子下去歇着?”这是要把慧妃赶出场了,承瑞如今就是康熙的命根子,谁敢动这孩子就跟戳他的眼珠子一样,慧妃敢当着他的面表露如此恶意,康熙岂能不怒,若不是这里宗室众多,他能让人把慧妃叉下去,不过他在心里狠狠地给慧妃记上一笔,决定要对慧妃盯得更紧一些,免得她对宜敏呣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慧妃猛地甩开来扶她的嬷嬷,恨恨地盯着宜敏拍哄着孩子的背影,冷笑一声嘲讽地道:“小阿哥自然千好万好,只是当初皇后娘娘的小阿哥不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如今却……,就不知道荣妃妹妹是不是比皇后姐姐的福气大了?”
宜敏的眼神猛地一冷,她什么都可以忍,唯独对孩子的事绝不能忍。慧妃竟敢把承瑞跟承祜那个短命的比,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宜敏没打算这么早让慧妃下台,不过想让她出个丑罢了,如今看来竟是没必要了,有种人就该将她彻底踏在脚底下,踩进泥里才能永绝后患,否则她只会一直不知死活地不断挑衅。
宜敏垂下头掩饰自己冰冷刺骨的目光,轻轻拍哄着怀里扭动不安的承瑞,口中依然轻声细语地道:“慧妃姐姐此言不妥,不管哪个阿哥都是皇上的子嗣,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上有祖先庇佑,皇上护持,下有宗室爷们做主,岂是姐姐能够妄议的?”
在场的宗室王爷明显对宜敏的话十分赞同,有些甚至毫不掩饰对慧妃的不满,宜敏满意地将这些情况尽收眼底,有些委屈地看了康熙一眼接着道:“妾身承蒙皇上厚爱,能够为皇家开枝散叶已是天大的福分,岂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还请姐姐慎言,莫要陷妹妹于不义才好。”
康熙和在场的宗室们顿时都冷了脸,这小阿哥自有祖先庇佑,至不济还有爱新觉罗家的爷们护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妃子来品头论足了,还牵连上皇后的嫡子,如今谁不都知道皇后的儿子已经是命不久矣,慧妃拿他来跟荣妃的阿哥比,岂不是咒皇三子也活不久?
爱新觉罗家素来护短,这些爷们平时虽然不见的和睦,但是绝不容外人说自家人一个不好,何况天子血脉更是不容亵渎,如今皇上登基多年,也不过才有三个阿哥,两个病歪歪的眼看着养不大,难得出了这么一个健康壮实的,看着颇为聪明伶俐,竟然还有人见不得好,慧妃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宜敏的话更是三言两语间就给慧妃下了定论,就是明着指责慧妃嫉妒她生下健康的阿哥,刚刚的话明摆着就是说,她除非比皇后福气大,否则不可能把阿哥养活。这比皇后福气还大那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要取皇后而代之?这是□祼的挑拨了,本来没想到这方面的众人也心中了然。
其中赫舍里氏的几位福晋眼神也变了,觉得慧妃是个心机深的,若是皇后和荣妃甚至两家因此斗起来,岂不是便宜慧妃一家子?何况照慧妃的说法,皇后养不活小阿哥是福气不够,那岂不是暗喻她们家姑娘没资格当皇后?这些福晋都是跟赫舍里的额娘交好的妯娌,自然对慧妃怒目而视。
康熙就更是怒火攻心了,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光是听出慧妃诅咒承瑞就足够他失去冷静了,他冷冰冰地盯着慧妃,看得她心惊胆战地闭嘴之后,才示意站在四周的嬷嬷们将慧妃带下去。等康熙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淡的模样,笑着举杯与在座的人共饮。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瓜,自然当做没看见刚刚的闹剧,一个个捧场地一饮而尽,笑呵呵地继续说笑起来,没一会气氛就恢复了热闹,只是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这慧妃的事情没完,恐怕遏必隆一家也要受牵连,谁让遏必隆的福晋竟然如此不着调,还养出一个同样不着调的女儿,竟然敢在皇上的兴头上大闹皇三子的满月宴,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传奇的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座的福晋命妇没有人再跟钮钴禄氏的几位福晋搭话,任由她们尴尬地坐在位置上,这几位都是跟遏必隆一家交好的,此刻都暗自后悔不该与这家子不着调的往来过密,如今眼看着他们一家子要被皇上厌弃,还彻底得罪了马佳氏和赫舍里氏,心中暗自盘算回去之后如何跟自家老爷敲边鼓,趁早跟他们家划清界限才是上策。
反观宜敏的额娘瓜尔佳氏这边就热闹非常,这些个福晋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皇上对荣妃的宠爱那是半点不假,慧妃连个边都比不上,此刻自然使劲地奉承起来,不停地夸着小阿哥如何可爱,如何虎实,如何的有福气等等,听得瓜尔佳氏眉开眼笑,不停地与周围的福晋谈笑风生,把夫人外交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一会就与这些宗室福晋拉上了关系。
宜敏仪态端庄地坐着,与凑上来的裕亲王福晋和康亲王福晋聊起天来,她知道这两位亲王福晋都是没什么心眼的,宜敏自然说起话来也不拐弯抹角,那种直爽明快的说话方式让两位福晋感觉极是舒畅,觉得这位荣妃娘娘性子干脆爽利,极是对她们的胃口,倒是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让宜敏从中知道不少亲王宗室之间的隐秘之事,更是从康亲王福晋的字里行间感觉到康亲王对于遏必隆的不满,这是她前生限于身份无法得知的,如今倒是可以好生利用一番。
宜敏与坐在不远处的额娘瓜尔佳氏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色,眼中有着母女俩才明白的默契和笑意,今天给遏必隆一家子的下马威也算足够了,这里的宗室福晋和朝堂命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她就是要遏必隆一支在宗族里孤立无援,何况即使同为钮钴禄氏,但遏必隆毕竟不是正统嫡出的一支,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只要有机可趁,自然会有人跳出来给他添麻烦,她倒要看看腹背受敌的遏必隆怎么闯过这一关。
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孝庄和孝惠命苏茉儿亲自前来,将一条华贵的长命锁作为满月礼给小阿哥带上,算是全了此次满月宴上长辈的礼节,宜敏自是抱着承瑞代他谢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恩典,在场的众人从中看到了两宫太后对皇三子的重视和喜爱,纷纷打定主意以后要跟马佳氏多多亲近。
此次满月宴宜敏可谓满载而归,不但打击了慧妃的气焰,让她在宗室大臣中失了颜面,以后慧妃想要更进一步恐怕荆棘重重了,而且瓦解了钮钴禄氏和赫舍里氏可能会有的联手之势,还拉近了马佳氏和其他宗族的距离,更是给皇室宗亲留下了好印象,这些都是宜敏给孩子们未来的铺垫和投资,只有让皇室宗亲和各大世家看到康熙和孝庄对承瑞的重视,等将来孩子大了进入朝堂,才会有人上赶着帮衬,承瑞领差办事才会水到渠成,否则只会像前世胤祉那样不但指望不上母家人,还处处碰壁受刁难,以至于只能领个礼部的闲差度日,连争夺那把椅子的资本都没有。
等康熙和宜敏离席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承瑞宝宝早就被嬷嬷抱回去睡觉了,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回到钟粹宫,一路上喁喁私语,亲密不可言表。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识趣地离得远远地,不去打扰久未亲近的帝妃二人。
第二日宜敏慵懒地起身,莺儿、雀儿服侍着她梳洗,宜敏懒懒地问道:“昨儿的事情可收拾妥当了?可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主子您就放心吧!慧妃和她额娘饮用的酒都没有问题,只是在她们所用的杯盏口上涂了一圈药水,无色无味,只有碰上了酒才会起作用,一旦入水立即消失于无形,昨个负责收拾善后的总管太监是咱们的人,已经盯着底下的奴才们把所有用过的杯盘器皿统统清洗了一遍,保证半点不留痕迹。”雀儿儿一遍为宜敏梳理乌亮的秀发,一边跟宜敏回报着情况。
宜敏听了笑道:“亏得你这丫头知道调配这种药物,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还真难以让慧妃和遏必隆的福晋当场出丑,这次本宫记你一功,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本宫自会为你做主。”原来昨天慧妃和她额娘之所以双双出现口不择言的情况,是宜敏下的手。
雀儿连忙跪了下来,脆声道:“主子这是折杀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何敢要主子的赏赐?奴婢这点微末之技也是主子所授,能得主子看重已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只要主子能让奴婢一辈子留在身边,便是对奴婢最好的赏赐了!”
宜敏轻叹一声:“罢了,你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本宫在进宫之前就跟你和莺儿说过,如果陪着本宫嫁进这深宫内苑,就不可能再离开,如今你们可曾后悔吗?若是改变主意,本宫可以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等你们年岁到了配出去当个正室夫人,总好过在这见不得人的宫里一辈子……”
站在一边挑选衣物首饰的莺儿连忙走到雀儿身边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宜敏道:“主子,当初入宫奴婢就想得很清楚了,奴婢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条命全是捡来的,要不是当年主子善心给了奴婢一条活路,如今奴婢早不知道在哪里了?就算配出去当正室,可是这年头哪家后院不需要争斗的?奴婢宁可跟着主子,好歹心中踏实,将来做个管事嬷嬷也风光一把不是?”
雀儿也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主子您可不能不要我们,我和莺儿是一样的,就算出了宫也是无依无靠,还不是得傍着主子,倒不如乖乖地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的本事奴婢们都是知道的,这宫里谁敢小瞧我们?将来当了管事嬷嬷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在外头可没宫里风光,主子您就大发善心留着我们吧!”
宜敏倒是被这两个丫头逗乐了,只听过宫女们熬着年岁等出宫,还真少见像她们这样上赶着留在宫里的,不过这两个丫头的忠心她还是相信的,如今只是再试上一试罢了,毕竟将来有些事情终归她们是会知道的,若是有心出宫,宜敏自然会给她们安排一个好归宿,但是却再也不可能让她们接触机密的事情,例如暗部的存在……像尚嬷嬷有家有子的,她就不可能让她知道这些暗中的势力,反倒是这两个丫头可以培养。
“罢了,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本宫就如了你们的愿!只要本宫在一日就绝不会委屈了你们,起来吧!”宜敏挥手让她们起身,算是认可了她们的忠心,两个丫头利索地爬了起来,兴高采烈地继续手头的工作,心中知道主子从现在起才算真正跟她们交心。
等梳妆完毕,宜敏起身往正殿准备用膳,孝庄身体不适免了众人的请安,宜敏也乐得清闲,每日里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然后用点小厨房里做出来的特色膳食,这小厨房在宜敏生产后也没有撤掉,宜敏如今算是有了口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忍受前世吃了几十年的菜色,简直让她大念阿弥陀佛。
等宜敏用完膳,承瑞的嬷嬷就抱着宝宝过来了,从宜敏出了月子,承瑞宝宝就搬到了西侧殿,至少仍在宜敏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怕那些奴才敢翻天。即使这样宜敏也不放心,每日里规定早膳后必要将承瑞抱过来正殿,伺候的奶嬷嬷跟过来,直到晚上临睡前才回到西侧殿,若是康熙没有翻宜敏的牌子,宜敏就留着宝宝在正殿睡,虽然不合规矩,可是在钟粹宫谁敢跟宜敏讲规矩?这种人早就被宜敏清理出去了,岂会留到现在?
“呀、呀!啊啊——”承瑞宝宝的嗓门很大,人未到声先到,大老远就能听见他兴奋的叫声。只一个不好就是只要承瑞在西侧殿哭,保证整个钟粹宫的人都能听见,要是半夜闹起来,不伺候好这个小祖宗,那大家都别睡了,尤其是这两天,刚刚离开宜敏身边的承瑞宝宝极为不适应,夜里只要醒来看不到额娘就要开始鬼哭狼嚎,昨儿连康熙都不得不披衣而起,跟宜敏过去看看这小祖宗的情况,等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天都蒙蒙亮了。
虽然康熙也心疼孩子,但是在这一点上坚决不肯妥协,说什么都不让承瑞宝宝在正殿睡,开玩笑,要是有个小祖宗在身边,他还怎么跟宜敏亲热啊?宜敏对此也没办法,只能尽量让承瑞宝宝适应,白天不让他多睡,省的晚上折腾。
“额娘的宝贝,快来让额娘抱抱,想额娘了没有?”宜敏一见到承瑞就眉开眼笑,而承瑞宝宝一到额娘怀里也开心起来,眉眼弯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时候呣子俩倒是像了个十成十,让一边伺候的奴才们掩嘴偷笑,在宫里还真没见过这么黏糊的呣子俩。
“宝贝来,叫额娘哦,额、娘……”宜敏乐此不疲地逗着承瑞开口,也不管孩子现在才一个多月,让身边的奶嬷嬷哭笑不得,尚嬷嬷对自家主子的坚持也是无可奈何:“主子,小阿哥还小呢,就算顶顶聪明的孩子也要到七八个月才能叫人呢!”
宜敏不以为意,她当然知道孩子没这么早开口说话,不过前世孩子由教养嬷嬷教导自然只学着喊皇阿玛,额娘还是到懂事了才知道喊,如今她有机会自己教,当然要早早给孩子留下印象,将来第一声叫的定然是额娘……,宜敏想象着承瑞宝宝软软糯糯地喊额娘的模样,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教的更起劲了,即使只换来宝宝一连串的口水泡泡也不以为意。
“敏儿这是在干什么呢?”康熙大踏步走进来,就看见宜敏正兴致勃勃地跟宝宝说话,呣子俩一个说话一个吐泡泡倒是其乐融融,只是让旁人看了忍俊不禁罢了。
“给皇上请安。”宜敏见了是康熙,只是起身微微福了一下,毕竟怀里抱着孩子呢,不方便行礼。康熙也不以为意,很是顺手地接过承瑞宝宝抱着,动作熟练姿势标准,可见是练习了很久了,让宜敏忍不住心中偷笑。
康熙自从被她嘲笑过连孩子都抱不好之后,发奋图强,硬是在三天之内练出了一身抱孩子的功夫,如今承瑞宝宝到了他怀里也不难受了,很是开心地对着康熙吐泡泡,让康熙乐开了花,对着宝宝的嫩脸就是一顿亲,胡渣子刺激的宝宝哇哇大叫,小手一阵乱舞,啪地抽在龙脸上,惹来康熙一阵大笑,直夸宝贝儿子有出息,这么小就敢打老子了,胆子够大之类的。
宜敏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爷到了儿子面前那是形象全无啊,实在不忍心他那副傻样继续打击周围的奴才,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那些奴才如释重负地一个个跑的飞快,这皇上抱儿子本来就不合规矩,何况还经常被儿子扇巴掌,赏童子尿,实在让人风中凌乱,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康熙见这些奴才都退下了,也抱着孩子坐到榻上,宜敏亲自为他端上来一杯茶放在一边的案几上,顺便接过承瑞宝宝,抱着玩悠悠。
康熙端过茶呷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苦后回甘的清香,这才感叹道:“果然还是敏儿这里的茶好喝,其他人泡的总是缺了点悠长的味道,跟敏儿的手艺没法比呀!”
宜敏笑了笑不接口,她这里的茶都是康熙特地送过来的贡茶,宫里用的水本就是每日从玉泉山上运来的,每个宫里都有定例,她这里是每天两大缸,加上承瑞的份例也是两大缸,都被她换成仙境里的泉水,自然是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反正她和承瑞加起来四大缸的水,用来煮饭喝茶绰绰有余了,剩下的都被她用来给自己和承瑞洗澡,宝宝如今最是喜欢玩水,每每都要把她全身弄得**的,只好她也跟着洗。
“敏儿,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辛苦一下,把宫务都接过去吧!”康熙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宜敏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皇上何出此言?慧妃姐姐不是管得很好吗?您也知道臣妾素来是个懒散的,不爱管事,如今承瑞还小呢,臣妾时时都要看着,不然可不放心,哪里有空闲管宫务呢……”宜敏为难的看着康熙,又看看怀里的承瑞宝宝,她可不希望为了宫务忽视了孩子的成长,这种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她才不干呢!
康熙有些无奈地看着宜敏敬谢不敏的模样,这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刚刚慧妃那里一听说要交出宫务就像要她的命一样,一副要死不活的哀怨模样,对比宜敏完全不恋权势,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真是差远了。
康熙蹭到宜敏身边,环着她的肩柔声道:“朕知道你一心顾着承瑞,只是慧妃真的不适合管宫务,这宫里都被管成什么模样了,朕已经让她在翊坤宫禁足反省了,顺便好好照看承庆,那孩子到现在还是一丁点大的模样,看起来比咱们承瑞还小上不少,可见她根本就不上心!”
康熙查问过安排在承庆身边的奴才,慧妃根本就没心照顾小阿哥,每天只是让奶嬷嬷抱过去请个安,其余时间根本不理不睬,翊坤宫的奴才难免就眼高手低,对小阿哥开始怠慢起来,这让康熙极为愤怒,本以为慧妃注定无子,定然会好好照顾承庆,没想到她只是要一个名份上的孩子罢了,根本不关心孩子过得好不好,一心只知道在各个宫里安Сhā人手,连乾清宫和慈宁宫都想Сhā手,这才让康熙一怒之下夺了权,当然也有慧妃之前大闹承瑞满月宴的缘故。
宜敏一副担心的模样道:“承庆这孩子可是比承瑞大了近一岁呢,怎么会……,可要找个太医专门调养调养?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疏忽了。”她当然知道承庆虽然比承祜好一些,但也不是个健康的,加上慧妃的疏忽,能养得住才怪,她一点也不介意表现一下大度。
康熙冷哼一声:“朕当然不会任由承庆无人照料,已经命太医院专门拨出两个太医为承庆调理身体,慧妃那里是不能再让她管事了,敏儿就辛苦一下,实在不行就交给尚嬷嬷和两个丫头帮你。”
宜敏见康熙铁了心要她出头管事,也不好再拒绝,这宫里加上她就三个能管事的,她可不想逼得康熙随便升一位上来,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正这摊子事她早就管熟了,不在乎多给慧妃添点堵,而且有些事情也能提前做个准备……
宜敏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矫情,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倒是让康熙大喜,宜敏的性子就是这点好,干脆爽利,行就是行,不行也会直接说出来。康熙打铁趁热,立即命宫里的管事从明日起就到钟粹宫回话。
宜敏时隔一年之后,再次掌握后宫大权,而且在没有人再跟她分权的情况下,六宫大权都在她手里,也是从这一年起,后宫的大权再也没有被康熙放到其他女人手里过……
温泉行宫
宜敏接过六宫大权之后,后宫里安静和睦了不少,地位最高的三位后妃中有两位被禁足,如今管事的荣妃在下面的嫔御们看来是好性子的,从不随便挑事找茬,像当初的庶妃纳喇氏,如今的纳喇答应也是借着荣妃的善心才得以保住孩子,虽然被慧妃抱走了,但毕竟生下了个阿哥,终归是有功的。所以这些嫔御们如今倒是颇为安分,只是私底下争宠明面上倒是和和睦睦的,宜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宫争宠是免不了的,只要不跳出来搞事宜敏也不会自找麻烦。
只是康熙十年终归是多事之秋,康熙因孝庄自去岁十月以来一直凤体不豫甚为担忧,决定在正月里奉孝庄前往赤诚汤泉(位于今天河北张家口市赤城县),孝惠素来不爱远行,便留在宫中坐镇。此行康熙带了宜敏随行,宜敏基本从不让承瑞离开视线范围,自然承瑞宝宝也跟着去了。
果然温泉的疗养效果极好,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孝庄的气色好多了,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康熙喜不自胜,也有闲情与宜敏一起享受温泉的乐趣。
康熙仰躺在汤泉边上的大石上,手中端着一杯葡萄美酒慢慢啜饮着,听着耳边传来轻巧的足音,微微转头,只见宜敏一袭轻薄的罩纱迤逦而来,晶莹的肌肤若隐若现,赤着雪白的玉足踏在鹅卵石上,漫步在温泉的袅袅烟雾之中,宛若月神下凡,康熙保持着饮酒的姿势一动不动,杯中的红色酒液慢慢地顺着胸膛滑入池中,随着水汽弥漫出淡淡的酒香,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宜敏就这样穿着拽地轻纱步步生莲地走进温泉,温热的泉水瞬间浸透了轻薄的纱裙,变得透明起来,对面传来的呼吸声顿时变得粗重起来,宜敏眼波流转间扫了那个方向一眼,弯起红唇嫣然一笑,媚得惊心、美得动魄,康熙随手把酒杯往旁边一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往宜敏这边游了过来,宜敏格格一笑往反方向游去,速度倒也不慢。
康熙追在宜敏身后,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头一次如此懊恼将汤泉修建得如此宽阔,一时竟然追不上,不过更是激起了他狩猎的**,锲而不舍地快速划动,顺便欣赏宜敏那曼妙的游水姿态,当真宛若古籍中记载的海中仙女一般,轻盈灵动,腰身扭动间在水中快速穿梭,让康熙胸中那把火烧的更是炙热,喉头干渴地咽了咽,心中狠狠地想象着等会抓着这滑溜的美人儿该怎么收拾她……
女人的体力终究比不上男人的,宜敏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被康熙后来居上,猛一伸手抓住宜敏飘在水中的薄纱,却被宜敏滑溜地扭身挣脱了出去,留康熙手中的不过是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宜敏靠在泉池边上看着他轻笑着,声音清脆灵动,康熙将手中纱裙举在鼻前轻嗅,眼神狂鸷炽热地盯着宜敏如花笑颜,猛地一个纵身来到池边,双臂一展将宜敏困在泉池边的大石上,低下头低低一笑:“朕抓住你了,敏儿还往哪里跑?”
宜敏微张红唇,气喘吁吁,雪白的胸膛上下起伏,瞪着漂亮的凤眼不服气地看了回去,娇声嗔道:“看把你得意的,臣妾是个小女子,体力比不上大男人是应该的!”说完仰起娇俏的下巴,娇媚地横了康熙一眼,差点酥了这个大男人的骨头。
康熙手指轻点美人红唇,凑到宜敏近前哑声道:“既然知道跑不掉还敢撩拨朕,待会儿可别求饶,朕今晚定要好好罚你……”未完的话音消失在相接的唇齿之间,康熙双手游走在宜敏细腻的肌肤上,激烈地吻着那娇艳欲滴的唇瓣,湿热的吻顺着天鹅般修长的颈项滑落到胸前,留下一个个青红的吻痕……
康熙扶着宜敏的腰将她压靠在池边的大石上,猛地一个挺身进入她的体内,激烈的动作令|乳白的汤泉动荡起来,激荡的涟漪渐渐扩散到远处,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低吼伴随着激烈的动作响起,女子娇柔的呻吟妩媚入骨,间或夹杂着低泣的求饶声,随着而来的是男子暗哑的笑声和更加激烈的撞击声,夜还很长,温热的室内水花四溅的声音谱成一曲暧昧激|情的乐章。
比起赤城汤泉的温馨浪漫,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却清冷寂静,随着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出宫,后宫彻底安静了下来,此次康熙只带了荣妃随行,让后宫的女人醋海翻腾却又无可奈何,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像往日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草草吃过皇后主持的年宴之后就各自散了,孝惠更是深居慈仁宫,除了接受请安之外轻易不见人。
皇后和慧妃虽然对康熙只带宜敏同行酸的不行,却也没心情闹别扭了,谁让承祜和承庆的身子骨都不好,腊月里就开始大病小病不断,两个女人经过几番教训之后,都明白康熙对孩子的看重,如今全副心神都放在各自的孩子身上,毕竟在宫里宠爱固然重要,孩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孰轻孰重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天不从人愿,承祜终究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自春节过后承祜就一直高热不退,皇后如今只承祜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用尽了手段挽救孩子的性命,太医院被指使得团团转,一群太医昼夜轮值,皇后更是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但这一切依然留不住孩子的命。
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皇长子承祜惊风之症复发,于丑时卒。皇后当场晕倒,经过抢救醒来后,只觉得丧子之痛更甚锥心刺骨,那嚎哭之声宛若夜莺泣血,听得周围的众人毛骨悚然,接到消息后到长春宫准备好生“安慰”一番的慧妃也被皇后眦目欲裂的血红眼睛吓得心中狂跳,再也顾不得幸灾乐祸,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回翊坤宫。
紫禁城中负责治丧的官员不敢怠慢,于第二日快马出京,奔至赤城汤泉求见康熙。康熙接到噩耗后,呆愣了半响,心中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却依旧止不住的悲痛,却因为不想让孝庄知道后悲痛伤身,他强自忍下丧子之痛,依旧在祖母跟前笑语如常,只是私底下召见了安葬皇子的官员,亲自为皇长子安排了后事,直到回到宜敏的室内才落下泪来,抱着宜敏痛哭了一场。
康熙对于承祜的身体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才会失态地宣泄一番,在宜敏的细心劝慰下,总算是振作起来,每日里如常地处理政事,连太皇太后都察觉不出他的异常。宜敏此次跟随康熙到了赤城,倒是避过了宫中这场祸事,只是祸不单行,仅仅半个月后,紫禁城再次传来噩耗,慧妃膝下的皇二子承庆也因为风寒不幸夭折,再次给了康熙沉重的一击。
即使康熙这样强势的帝王也受不了一月之内连丧二子的打击,在孝庄面前再也无法强装无事,孝庄是何等敏锐之人,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命苏茉儿打听之后才知道承祜和承庆竟然相隔半月皆殇,顿时心痛如绞,不过是离开紫禁城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卒了两个孙儿,还有一个是嫡长子,孝庄当场一口气上不来晕倒了,刚刚好转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再度病倒了。
康熙心急如焚,亲自侍奉汤药,日日守在孝庄床前,没几天就消瘦得不成样子。宜敏如今成了行宫里唯一能主事的人,不但要为孝庄侍疾,还要照顾康熙,更要分心看着承瑞,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用,若不是她身体底子好,又有养生功法撑着,怕是也要倒下了。
孝庄把宜敏的辛苦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她的孝心,时时在康熙面前夸她,康熙更是感动于宜敏的用心,想着宜敏还有幼子要照顾,尚且如此尽心竭力,自己乃是大清国君,上有祖母要侍奉,下还有承瑞这个让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岂能一直沉郁于丧子之痛中?
康熙只是一时心结难解,一旦想通了很快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恢复了每日处理朝政,侍奉孝庄的日子,只是对承瑞这个如今仅存的阿哥比之前更为上心,不但时时敲打承瑞身边伺候的奴才,对承瑞的衣食住行更要亲自过问才放心。
宜敏对此自然喜闻乐见,如今有康熙事无巨细的照看,她倒是可以放心做些别的事情,对于此次宫里接连殇了两个阿哥,相隔不过半月,要说没有猫腻她说什么也不信,相信孝庄和康熙也是如此想,这才派苏茉儿快马回京,想必就是为了调查真相,宜敏也等待着暗部的消息传来,她思来想去此事恐怕少不了天枢和黄泉的手笔。
三天之后,宜敏在赤城汤泉的行宫里见到了天枢,依然是那样神出鬼没的做派,守卫森严的行宫根本挡不住他,宜敏斜倚在窗前,淡淡的目光落在天枢身上:“说吧,这次的事是如何发生的?既然你会亲自前来,大概宫里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天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模样,跪在宜敏身前气定神闲地道:“回主子的话,此次的事件可以说是皇后和慧妃互相陷害报复引发的,奴才等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
宜敏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微微探身道:“哦?此话怎讲?若是当真如此,你们倒是立了大功,毕竟让皇后和慧妃两败俱伤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呢!”宜敏自然想过让皇后和慧妃冲突起来,只是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慧妃被害得终生无子都可以忍下来,自然不会轻易被挑拨,而皇后对自己的忌惮比起慧妃要大得多,毕竟自己的承瑞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回主子,慧妃早就想报皇后当初陷害她的一箭之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去年慧妃借着执掌宫务的机会大肆安Сhā人手,导致皇上不满夺了她的掌宫权,其实她这般大张旗鼓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私底下的动作罢了,她暗中在皇后宫中安Сhā了不少钉子,更有几个潜伏在皇长子身边,就等着适时发动给皇后致命一击。”
宜敏站起身走了几步:“看来本宫倒是小看了她,本以为她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弄昏了头,没想到她表面上的嚣张跋扈竟是为了报复皇后所作的保护色,只是本宫也是她的眼中钉,你可别说她没对本宫的钟粹宫下手?”慧妃既然没有昏头,自然不会只对付皇后而放过她了,只是宜敏竟然没发现她私底下的动作,倒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黄泉点头确定了宜敏的猜测,平静地开口道:“慧妃的确想对钟粹宫下手,更是想着故技重施能在小阿哥身边安Сhā人手,只是主子素来对小阿哥身边看得紧,钟粹宫正殿和西侧殿根本水泼不进,慧妃只能在外围安Сhā几个洒扫人手,根本派不上大用场,加上皇上对钟粹宫看得比长春宫紧得多,慧妃不敢轻举妄动。”
宜敏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抓紧康熙果然没错,这宫里他就是群邪辟易的金牌令箭,加上如今承瑞是他唯一的阿哥,更是十倍百倍的小心看护,不怕慧妃和皇后有机可趁。
宜敏重新坐了下来,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倒想知道这出狗咬狗的好戏如何精彩绝伦,能够在一月之内弄死皇上的两个阿哥?”
废后风波
宜敏从天枢口中得知,慧妃好不容易将人手安Сhā到承祜身边,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动手,只因承祜所有入口贴身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检查,自从承祜被发现有惊风之症后,太医院在康熙的高压下,每日派太医轮值为承祜调养身体,康熙还不时地亲自察看承祜的脉案,在这等情况下,慧妃的人根本无法从食物和汤药上下手,想从奶嬷嬷下手,可是新来的这一批要么是赫舍里家的绝对心腹,要么是康熙的人,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人物,根本狗咬刺猬难下嘴。
承祜身边的奴才经过上次康熙的一通杀,对伺候小阿哥的事情无比上心,无论何时至少有两个人盯着,慧妃无奈之下只好让手下人潜伏下来等待机会,直到康熙和孝庄出宫远行,并且把宜敏这个主持宫务的人也带走了,慧妃的心才又活泛起来。
皇后身边的许嬷嬷是个老辣的,司琴又是个聪明谨慎的,慧妃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注意避开她们,只是没人能想到司棋是个深藏不露的,更是天枢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向低调寡言,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即使赫舍里也对自己身边这个大宫女没有多少印象。
慧妃的人就是被司棋发现的,她将这些蛛丝马迹暗暗记在心里,转身就把这些线索都报告给了天枢,天枢立即发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果断地给了司棋调动长春宫大部分人手的权力,命她紧紧盯住这些人的动向。
司棋是个聪明的,她见这些人就不动手,便不动声色地为他们创造了微不可查的空子,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敏锐得很,立即瞅准机会向承祜下手。司棋暗中留下了这些人动手的证据,却不立刻去告发,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直到皇后办完承祜的丧事,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才将这些东西透露给许嬷嬷,许嬷嬷自然大惊失色,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报给了皇后。
当赫舍里知道一切都是慧妃搞的鬼,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反应!她此时早已被长子之死折磨得心力交瘁,根本无力分辨真假,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长久以来对慧妃的愤怒憎恶,加上被慧妃连累而受到康熙冷落的不甘绝望,被这杀子之仇一冲瞬间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就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惊得许嬷嬷魂飞魄散。
经过太医竭尽全力的救治,赫舍里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思考任何利弊,更听不进任何的劝告,她一心要为儿子报仇,只想着要慧妃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她不惜玉石俱焚,在完全没有知会家族的情况下,动用了宫里的所有人手和力量,硬是在半个月内让承庆死在了一场小小的风寒里,在承庆过世的那天,皇后硬撑着到翊坤宫嘲笑了慧妃半个时辰,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宜敏听到这里就知道皇后这次真的完了,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所做的事自然会留下马脚,何况她根本就没想到要掩饰,宫里如今有孝惠坐镇,这位皇太后素来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但是谁敢小看她都要付出不匪的代价,这次的事孝惠稍稍一查很快就知道了经过,循着这条线查下去,加上天枢在暗中帮着,很快慧妃的作为也水落石出了。此事关系重大,孝惠自然不敢擅自做主,立即派刚回到紫禁城的苏茉儿急速回转,向孝庄和康熙禀明一切。
宜敏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风景,按理说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终于遭了报应,也尝到了丧子之痛的滋味,她本该感觉大快人心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她当然知道失去儿子的滋味是何等的痛彻心扉,罪魁祸首就是那两个女人,如今她们再也无法翻身了,赫舍里的皇后之位也可能不保,虽然她是罪有应得,但她无法对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感到幸灾乐祸,想必从赫舍里决定害死承庆报复慧妃的时候就想到了后果吧?
宜敏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包括她的对手们也早已走上了不同人生轨迹。虽然在一些大趋势上她依然能够抢得先机,例如平三藩、收台湾和准噶尔之役等大事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只要安排得当可以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但是前世的记忆已然无法尽信,一些细节上的发展已经无法预料,尤其是后宫之事,未来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了。
宜敏迅速地整理了思路,心念电转间就考虑好了应对之策,让天枢附耳过来,细细地交代了一番,命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并且尽快联系其他头领迅速行动起来,务必在御驾回京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天枢将宜敏的交代细心地记了下来,直到无有一丝遗漏之后才隐没在黑暗中。
宜敏转身在书桌前坐下,提笔迅速写了一封信,细细交代了这次宫中阿哥连殇的前因后果,并且将自己的打算也详述了一遍,让盖山务必提前做好准备,宜敏将厚厚一叠信纸密封装好,叫来莺儿让她用家族特殊的联络方式以最快速度传递出去。
做好一切的宜敏倚在美人榻上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平伏着心中的波澜,孝庄和康熙祖孙俩都是极度高傲的人,又是久居上位,岂能容忍有人明目张胆地将皇家阿哥当成了博弈的牺牲品?皇后和慧妃的作为简直是活生生在他们脸上扇大耳刮子,让他们颜面全无,恐怕这次康熙绝对不会再姑息了,废后之事势在必行,孝庄也无法再阻拦了。
只是废了赫舍里之后呢?这可以说是宜敏之前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她可以宠冠后宫,可以手握大权,但是绝不能坐上皇后之位,康熙对皇后的要求是完全不同于妃子的,一旦处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做事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会拖累家族,何况她将来孩子众多,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宜敏猛地睁开眼,抓住从窗口飘进来来的雪花,冰冷的触感让她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赫舍里决不能被废,但是她也决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如今局势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看来她需要调整原来的策略了。之前的她一直都站在前世的高度想事情,总想着留下皇后和慧妃做挡箭牌,做事有些拖泥带水了,却忘了今生的她位份必然不止于此,一个慧妃根本挡不住她的光芒,既然如此又何必顾虑太多,有时候强势未必不是一种自保的方式,她虽不要皇后之名,却可以有皇后之实,她今生倒想试试看后宫第一人到底是何滋味?
当日傍晚,苏茉儿快马赶到了行宫,与康熙、孝庄密谈了很久,宜敏也不去打探他们商谈的情况,反正该知道的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抱着承瑞宝宝陪她玩乐,宝宝伸着藕节般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宜敏的手指,啊啊地往嘴里放,宜敏自然不肯,稍稍用力抽出手指,宝宝不见了玩具开始泪汪汪了,眼看就要嚎啕大哭了,宜敏连忙伸手挠了挠宝宝圆圆的下巴,逗得宝宝咯咯地手舞足蹈起来。
康熙一身疲累地走进寝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给他冰凉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流,康熙缓和了僵硬的表情,走过来抱着承瑞逗了一会就交给奶嬷嬷抱下去了,宜敏见此就知道康熙应该是有话对她说,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开口。
康熙一直等看不见承瑞了才转过头来,他直直地看了宜敏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头靠在宜敏的肩上,静静地不发一言,只是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郁气,宜敏能感受到他胸中满怀愤怒和失望,想必从苏茉儿那里知道了皇后和慧妃的所作所为吧?
“敏儿……不要让朕失望!”康熙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宜敏心中一跳,等了好一会,发现康熙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才安下心来,他不可能知道天枢暗中的动作,应该只是为皇后和慧妃的事有感而发罢了。
宜敏像安抚承瑞一样轻拍着康熙的背部,她没有答他的话,他也不需要答案,两人静静地依偎着,等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康熙的气息渐渐安定下来,抱着宜敏仰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到连宜敏都听不清,宜敏后来干脆不再去注意康熙的自言自语,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康熙也不在意,这个晚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宜敏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睡熟了也没放松力道。
宜敏等康熙呼吸平稳了才睁开眼睛,看着他紧蹙的眉心,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为他揉散了眉心的疙瘩,心中不由叹息着想起,此时的康熙不过是刚刚十八岁的少年,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磨砺,所以他会为幼子之殇掩面痛哭,会为发妻的背叛痛心失望,这样的康熙让她无法更多地去怨恨和苛责,只是她也无法再去爱他……。
只因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当康熙走出她的视线之后,又会重新成为那个手掌大清乾坤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任何人他都可以舍弃,后宫的女人一旦交出了心就相当于交出了命,交付了一切,这是她无法承受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前世的教训已经太过惨痛,今生她只会把真心放在孩子身上!
三月份御驾回銮,康熙回京当天第一件事就是到长春宫见了皇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只知道康熙自长春宫大怒而出,次日御门听政时,康熙在朝议上公然提出要废掉赫舍里氏皇后之位,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满朝上下顿时哗然,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竟然闹到废后这般严重的地步,索额图等人纷纷出列,跪求皇上收回成命,那些汉臣更是引经据典,说皇后乃一国之母,且并无失德之处岂能轻言废立……。
只是康熙似乎铁了心要废了赫舍里,任由下面跪了满地的大臣不为所动,无论大臣们说出多大的理由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根本无从揣度君心,大多数皇室宗室和世家大族都选择冷眼旁观,此事来得突然,他们不会轻易表态。
除了索额图、张英等人,他们都是力挺皇后的,虽然位高权重者不多,但是中下层的官员多如牛毛,看起来声势浩大,落在康熙眼里更是坐实了索尼当初明里帮他制衡鳌拜,实则暗中发展党羽的险恶用心,康熙此时并不发作,只是暗暗将这些人记在心里,任由他们折腾就是不松口,直到下朝之后才拂袖而去,留□后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随着朝议结束,皇上欲废皇后之事立刻传的满城风雨,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打听皇后做了何事,竟让康熙这个素来重视名声的皇帝提出废后,要知道赫舍里氏可是他的嫡妻元后,没有重大的理由是不可能轻言废立的,这可是要记入史书的大事。
有些门路远见的此时都明哲保身,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加上马佳氏和瓜尔佳氏暗中给交好的家族通气之后,八大家族大多数选择了沉默,只有索额图一系的官员四处联络交好的官员力保皇后。索尼毕竟作为首辅多年,门生故旧极多,一连三天朝议,康熙的提议都被这些官员顶了回去,气得康熙脸色发青。
索额图此时顾不得是不是会失去圣心,只知道赫舍里氏决不能失去这个皇后,赫舍里宗族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放弃成见,帮着索额图四处奔走,彻底发动了赫舍里一族的巨大人脉力量,不过数日功夫,居然以索额图为中心,浩浩荡荡地拉起了数百位大小官员联名上书,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宗亲权贵,更令康熙侧目的是,朝中大部分汉臣竟然都在其中,这让康熙惊怒莫名,他知道汉人素来宣扬正统嫡庶,皇后位居中宫就是正统,倘若他无法拿出有力的理由,这些汉臣肯定会反对到底,说不定还会来个死谏以求青史留名。但是涉及后宫阴私让他如何宣诸于口?难道要说皇后身为嫡母竟然设计害死庶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吗?这跟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有什么区别?
这场由康熙发起的声势浩大的废后浪潮中,很少人注意到满洲大族中,除了一些旁支的小家族站在一边敲边鼓外,根本没人真正站出来为赫舍里氏撑腰,也正是这些世家大族不动如山的态度,让这场废后风潮只是表面上看着惊涛骇浪,实则根本动摇不了大清的朝局,正因为看到这些满族大族的态度,康熙才能一直坚持废后的决定不松口,毕竟单单赫舍里氏一族还远远不足以跟皇权相抗衡,也无法迫使康熙妥协。
就在众人以为废后之事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挺身而出为皇后说话,直接导致了赫舍里氏的翻盘,这个人就是遏必隆。同时隶属于钮钴禄氏的官员们也开始陆续地走出来为赫舍里一族声援,本来已即将盖棺定论的废后之事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谁也想不到本该你死我活的两个大姓居然联合起来,何况还是遏必隆挑头,几乎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惊愕失语。
废后之事康熙虽没有明言其中的缘由,但是谁都不是傻瓜,只要想一想半月之前宫中连殇两位皇阿哥的事,人人都心中有数了,皇后恐怕是做了谋害皇嗣之事才会得此下场,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更无法理解遏必隆的作为,要知道慧妃膝下的皇二子也折在这件事里头,如今遏必隆不但不落井下石,为慧妃出头,竟然还替皇后说话,给死对头保驾护航,简直不可理喻!
就连康熙都没想到,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遏必隆毕竟是仅存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他的意见连康熙也不能无视,无奈之下废后之事只能暂时搁置,这京城的局势因为两大家族的联手顿时变得波涛诡谲起来。
谁是渔翁?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召集了内阁大臣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遏必隆等人,包括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左宗正准达,裕亲王、康亲王等宗室,再次对废后之事进行密议。
康熙坐在暖炕上,看着底下站着的数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朕今天召你们来这里,而非在朝议上直接说,就是因为你们要么是朕的亲人长辈,要么是朕的心腹大臣,还有先帝的托孤大臣……”说着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遏必隆,接着道,“朕在你们面前也不需要再粉饰太平,皇后所做的事想必尔等都有所猜测了?”
底下的宗亲大臣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由资格最老的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先开口:“皇上既然如此说法,奴才也就开门见山了,还请皇上将此次废后的因由说与我等知晓,也免得底下的奴才们胡乱猜测,弄得人心惶惶,也于皇上圣明有碍,若皇后当真有失德之事,我爱新觉罗一族也容不下这等媳妇的。”
尚善乃和硕郑庄亲王一支,自顺治朝起就曾任议政大臣、管理理藩院尚书,安远靖寇大将军,宗人府右宗正等,在皇室宗亲之中德高望重,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噶布喇等人顿时色变,紧张地看着康熙,噶布喇对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当初她完全不知会家族一声就肆意妄为,当他接到许嬷嬷传出来的消息之时,眼前一黑差点没阙过去,知道这回怕是真的完了,只是如今赫舍里一族已经失去了他阿玛索尼这根擎天柱,若是身为皇后的女儿再被废,恐怕赫舍里一族就从此没落了,无论如何他们也要保住皇后,即使为此跟钮钴禄氏妥协也在所不惜。
康熙沉默了一会,终究是下定决心将皇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慧妃对承祜的作为,毕竟这件事慧妃做得很隐蔽,那些奴才被发现后不等讯问就全部自尽了,何况他也不想逼得遏必隆彻底和赫舍里一族走到一起,只能暂时放过慧妃的作为,毕竟一个妃而已掀不起大风浪。
暖阁内的众大臣第一次闻听此次事件的内幕,纷纷难以置信,皇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庶子都容不下,虽然皇二子养在慧妃名下,但毕竟是一个答应所出,对皇后而言根本没有威胁,若说因为自己嫡子殇了就要弄死所有的庶子,那全天下的世家大族恐怕都要绝后了!
眼见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偏向皇上那边,噶布喇、索额图心急如焚,可是他们毕竟理亏,自家姑娘做的事真要说出来不说皇家,就是一般的大家族都容不下这样的媳妇的,何况皇上还是口下留情了,没有把之前皇后给后宫嫔妃暗下毒手的事捅出来,否则这件事当真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索额图暗暗给遏必隆使着眼色,生怕遏必隆因为康熙对慧妃的手下留情而临阵倒戈,遏必隆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改变立场,他对皇上算是颇为了解的,知道慧妃的事就算康熙不提,但是只要皇后一倒,那他的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而只要皇后不被废,那皇上就没有理由放过皇后而不放过慧妃,虽然以后想再得宠已经不可能,但是至少能保住性命,家族也能保住颜面。
此时大学士巴泰出列奏道:“皇上,奴才以为皇后自正位中宫以来,温恭笃行,礼度攸娴,御下宽和,孝养两宫,从未闻有失德之事,今突闻皇后之作为,实在大违常理,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莫要受小人蒙蔽,皇后亲子新丧难免被人所趁,还请皇上顾念结发之情,大清之伦旭,保全国母之尊严。”
康熙眼神一暗,冷冷地从巴泰脸上刮过,落到一边的遏必隆身上,巴泰素来与遏必隆交好,这件事恐怕是遏必隆的手笔,何况巴泰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受小人蒙蔽,皇后为人所趁?难不成他是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不成?
遏必隆眼见康熙盯上了他,知道这次不可能再躲在幕后了,只好躬身道:“皇上明鉴,奴才受命领侍卫内大臣一职,私以为皇长子与皇二子之事身为蹊跷,虽然种种迹象皆指向皇后娘娘,甚至还有传言皇长子之事乃慧妃所为,这才引来皇后娘娘的报复……”
康熙眼皮一跳,没想到遏必隆不但不为慧妃遮掩,反倒将这件事摊开来说,只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恐怕这只老狐狸没这么简单,事情也不出康熙所料,遏必隆猛地掀开朝服下摆往地上一跪,掷地有声地道:“奴才大胆猜测,恐怕是有人打算离间皇后和慧妃,一举除掉两位阿哥以坐收渔翁之利!”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中狂怒,遏必隆摆明了想把脏水泼到宜敏身上,看这话说的,两位阿哥一死,如今他只剩宜敏膝下的承瑞一个阿哥,不明内情的人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是康熙对宜敏极为了解,甚至宜敏身边的大多数奴才都是他的人,他对宜敏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也幸好如此康熙才能理直气壮地确定宜敏绝度是无辜的,她处理宫务的手段是皇玛嬷手把手教导的,她做事干脆利落、光明磊落,从不用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这也是康熙一直喜欢信任宜敏的原因。
遏必隆这番话真的触了康熙的逆鳞,宜敏呣子如今就是他的心头肉,岂能容人随意泼脏水,倘若真让遏必隆等人得逞,不但宜敏声名全毁,连承瑞都因此受到连累。康熙早已将承瑞视为继承人培养,更是准备立宜敏为皇后,岂能容人随意污蔑。
只是不等康熙发飙,底下就有人受不了了,这人就是图海。马佳图海是顺治朝的太子太保,摄刑部尚书事,康熙即位后领黄旗满洲都统,又任内阁大学士,九年改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是康熙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图海是马佳氏现任族长,盖山的阿牟其(伯父),宜敏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见遏必隆口口声声把事情往宜敏身上扯,岂能容他。
图海冷哼一声,马蹄袖一甩作揖道:“皇上,奴才以为遏必隆这是危言耸听,居心叵测,他自家的闺女没教养好,不好好反省自律,反倒要赖别家的姑娘有问题?慧妃在宫中的骄横跋扈几乎是尽人皆知,遏必隆自己也说了皇长子之事慧妃有嫌疑了,可是这些时日遏必隆处处为皇后说话,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如今又胡乱攀扯无辜之人,简直不可理喻,其心可诛!”
图海这话已经很重了,简直是指着遏必隆的鼻子骂他教女无方,教出来的女儿骄横跋扈,谋害皇长子,如今还要靠诬赖别家闺女来逃脱罪责,一番话听得康熙心怀大畅,简直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慧妃一直以来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要说慧妃诬赖宜敏他还相信,何况年初宜敏就随驾前往赤城汤泉,根本不在宫中,如何能对两位阿哥伸手,说句不好听的,宫里谁都知道两个阿哥很难养大,宜敏自己有个健健康康的承瑞,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康亲王杰书素来跟遏必隆不对盘,这时也忍不住讽刺道:“遏必隆大人,你可是领侍卫内大臣,此次皇上奉太皇太后至赤城疗养,这宫中安全可是大人的职责所在,这两位阿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甚至还弄出种种流言,你不去查明事实也就罢了,却在这里弄些不着边际的猜测蛊惑人心,凡事讲求证据,阁下可有真凭实据说明害了两位阿哥的另有其人?”
遏必隆顿时额头冒出冷汗,他怎么可能有证据,这次的事本就是皇后和慧妃两败俱伤,他只是不想让马佳氏坐收渔利,想要借此让皇上怀疑荣妃罢了,没想到皇上还没表态,图海和康亲王倒是先跳了出来,他忍不住偷瞄了康熙一眼,只见康熙面色冷淡,眼中深不可测,根本看不出是何想法,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继续下去……
这时候索额图也站不住了,遏必隆的说法给了他一条为皇后脱罪的理由:“皇后娘娘素来宽和大度,自正位中宫以来从未有过过失,可是自从荣妃进宫以来,宫中却是事故连连,如今宫中两位阿哥皆殇,如今荣妃膝下养着皇上唯一的阿哥,无论如何这件事中荣妃娘娘是最大的受益者,确实脱不了干系,奴才以为皇上应当……”
啪嚓——
索额图话音未落,康熙已经将茶盏掷了过去,直接在他脚边碎裂,让室内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偷眼看着康熙的脸色,此时康熙已经是暴怒了,他从炕上抓起茶盏扔出去后,就几步跨到索额图,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岂有此理,汝等居心叵测,莫非朕的儿子没全殇了就是有问题?荣妃的阿哥养得好就碍了你们的眼了是不是?”
康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这话可是够重的,阿哥那可是皇家血脉,谁敢盼着皇帝的儿子死,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索额图也是心中后悔,本来只想着将荣妃拖下水,好将水搅浑,没想到皇上反应如此激烈。
康熙气的开始口不择言了,将一些本不该讲出来的事也脱口而出:“索额图你说皇后从未有过失?朕告诉你,皇后的过失多了,荣妃进宫之后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朕还要帮皇后遮着、瞒着,朕念在夫妻一场,一次有一次地纵容了她,可是她给了朕什么回报?承祜本来可以好好的,就是被她这个亲额娘折腾得……承祜去后皇后不思反省,还对承庆下毒手,此事铁证如山,宫中还有皇太后在,不要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你莫非还要说皇太后故意冤枉皇后不成?”
索额图如今只能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皇太后可不是他能够议论的,遏必隆也是心中一惊,怎么把皇太后忽略了,这位太后虽然不声不响,却不是个好糊弄的,看来想要拖荣妃下水的事要从长计议了,否则岂不是说皇太后无能,被人耍弄了。
康熙还不解气,指着噶布拉怒道:“你堂堂一个一品大员,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然如何阴狠毒辣,若非她自己露了马脚,恐怕朕都要绝后了!”
说着又调转矛头对准遏必隆:“遏必隆,你说荣妃坐收渔利?朕倒要说娶了你们两家的女儿简直是爱新觉罗家的劫数,若非祖宗保佑,朕的承瑞福大命大,朕一早带着他们呣子出行,恐怕等朕回来的时候,这宫里连一个阿哥都剩不下了!不单是皇后,连慧妃都不是个好东西,遏必隆你还有脸说别人,朕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倒是说说慧妃做的都是什么事?别告诉朕你不清楚,你家福晋就差没住在宫里了!”
狠狠发泄了一通后,恨恨地盯了赫舍里和钮钴禄氏两家子人,挥手让其他人起来,亲自扶了宗正尚善起来,缓和了语气道:“朕如今被这些奴才一气,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丢到关外去了,您老是宗人府的宗正,请您说句公道话吧,此事究竟如何处置?”康熙知道尚善管理宗人府,在爱新觉罗家那群爷们中间极有威信,只要他肯开口支持他废后,那这事就成了大半。
尚善心中叫苦,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而且这样的皇后怎配母仪天下,只是他若是支持废后,立刻就把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得罪死了,这两家都出了先帝的辅政大臣,朝野内外门生故吏多如牛毛,倘若真的将他们往死里得罪,恐怕这刚刚安定的朝廷又要动荡起来了,唯今之计只有拖了……。
尚善心中打定主意,环视了周围紧张的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的开口道:“皇后所言确实有理……”眼见噶布拉、索额图眼中差点冒出火来,又转了口风,“只是皇后的废立事关国本,而且事涉宫廷阴私,无法公示于天下人,否则皇家尊严荡然无存,可是若不能给出个有力的理由,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毕竟皇后刚失嫡子就被废,恐怕……”
尚善偷眼看着康熙的脸上若有所思,知道这位素来看重名声,必不想落下刻薄寡恩的恶名,而皇后所作所为绝不可能公诸于众,此事只能拖下去,直到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了不让康熙继续拿宗人府当出头鸟,尚善摸了摸胡子建议道:“皇上何不询问太皇太后之意?太皇太后历经四朝,必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
康熙本来不想去打扰病中的孝庄,而且他也怕孝庄会像上次那样阻止他废后,只是如今他似乎只能求助于孝庄了,毕竟以孝庄的威望只要她一句话,废后之事决没人敢反对,一个孝字大如天,若连太皇太后都支持废后,就说明皇后未尽孝道,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遏必隆倒是心中一喜,比起康熙他更为了解太皇太后,这位太皇太后是位绝对顾全大局的人,只要局势不允许废后,或是废后所造成的结果远比不废来的糟糕得多,那么这位定会出面阻拦皇上的一意孤行,何况这次已经把马佳氏和荣妃得罪到底了,即使他此刻放弃支持皇后,恐怕也讨不到好,若是皇后被废,恐怕下一任皇后就是荣妃,那时钮钴禄氏前途堪忧啊!
图海除了刚刚开口怒斥遏必隆后就一直沉默,此事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极为佩服自己孙侄女的深谋远虑,如今的局势果然与宜敏信中所述一模一样,不但康熙的反应被说中了,连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联手都在预料之中,看来马佳氏有女如此,未来的辉煌不远了……。
尘埃落定
康熙终究还是来到了慈宁宫,从苏茉儿得知太皇太后正在歇息,便不许人打扰,静静地坐在明堂等候孝庄醒来。如今的局势令康熙心乱如麻,他这次之所以坚持要废后,不仅仅是为了皇后的作为触动了他的逆鳞,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试探,结果令他高兴也令他沮丧,高兴的是皇室宗亲和世家大族还是大部分站在他这边的,意味着他的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承认和支持,有了这些人力挺他将来对朝堂的掌控力大大增强,但遏必隆和赫舍里氏联手之后势力之大也令他心惊,中下级大部分官员竟然一呼百应,而这些人平时虽然看着不起眼,但真正施行政令的恰恰是这些人,若是他们阳奉阴违,那么皇帝的谕令出了紫禁城就是一纸空文,若是他们隐瞒不报,各地之事无法上达天听,那么皇帝也将成为瞎子聋子,与傀儡无异!
康熙低着头握紧拳头,心中无比的屈辱和沮丧,本以为他八岁登基,十二岁亲政,十六岁就除鳌拜,已经将皇权收回掌中,可是仅仅一次废后的试探就让他知道他太天真了,朝堂上这些老狐狸一个个奸猾老辣,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抛弃任何成见抱成一团,让他根本无从各个击破,他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他的政治手腕依然不够圆滑,恐怕遏必隆这个老家伙就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想要削弱四大辅臣这么多年来影响力,才宁可放弃一个女儿也要跟赫舍里一族合作,逼着他妥协退让……可恨!又是一个鳌拜!他绝不会就此认输的!
就在康熙思绪万千的时候,孝庄已经在苏茉儿的搀扶下走出了内室,康熙一看连忙上前扶着孝庄在炕上坐下,又接过身边嬷嬷端过来的参茶奉给孝庄,孝庄欣慰地笑了笑,接了过来慢慢啜饮,康熙在一边看着孝庄鬓边的白发,和爬满皱纹的眼角,心中不由得一酸,眼眶热热的,他的皇祖母已经是花甲之年,却还要为他的事操心,他心中对自己的无能羞愧不已,只是如今的他还需要皇祖母的指点和教诲。
孝庄看了康熙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去,拉过康熙的手拍了拍,用笃定的口气问道:“可是为了皇后的事在朝堂上受气了?”孝庄是什么人,前朝后宫的事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康熙的骄傲她很清楚,所以她从不主动开口告诉他该怎么做,也不会主动干涉他的决定,直到康熙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
康熙脸上一红,在皇祖母面前他从来无所遁形,他将朝堂上的形势跟孝庄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恨恨地道:“遏必隆他们这是打量着朕法不责众,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在威逼朕!朕决不能就此妥协,否则以后一遇到事情就用这一招,难道刚刚除了一个鳌拜,又要出一个遏必隆不成?”
孝庄笑了笑,胸有成竹:“遏必隆不是鳌拜,他也成不了鳌拜!他没那种霸气,更没那种魄力,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没有军权,这样的人虽然可以在朝堂上以势压人,却永远不敢真正造反!”看康熙脸上一喜,就知道他心中想要干什么,于是又开口为他降温,“只是遏必隆的能量不能小视,还不能逼他太紧,否则这朝堂上下必将乱成一团,皇帝你要清楚地知道,你虽然十二岁亲政,可是真正亲自执政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的根基远远不能跟经营多年的四大辅臣相比,你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没有杀鳌拜,只是让他颐养天年么?”
康熙心中一凛,他当初不是不想杀鳌拜,他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他不敢,鳌拜的余党至今依然没有肃清,加上他毕竟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顾命大臣,所以康熙只能忍,甚至连已经下狱的遏必隆都被他放了出来,还委以领侍卫内大臣的重任,就是为了安抚人心,本以为这两年来已经颇有成效,却忘了他就算清除了这些人,自己也没有人脉和心腹来接任,最终还是便宜了索尼和遏必隆,这次通过废后的试探倒是看出了朝中这摊水的深浅。
孝庄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浅黄|色的参汤,摇了一摇漫声道:“你看这参汤看起来清澈见底,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若是喝得多了补得过了,可就是要命的事了……”满含深意的目光落在康熙脸上,压低声音道,“有时候退让也是一种胜利的途径,以退为进才能让对方降低警惕,才能从容布置一切,才能让对手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千辛万苦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烫手山芋。”
康熙若有所思,听着孝庄低沉有力的声音慢慢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和应对之策:“这次皇后之事固然是场祸事,却又未尝不是转机,虽然皇帝冲动了些,却也错有错着,那些有眼光的家族都看到了皇后的失德,也看到了索尼和遏必隆两家的咄咄逼人,更看到了他们这些年隐藏的人脉和势力,皇帝觉得他们就不急吗?帝王心术最重要的是平衡之道,皇帝你还需要好好体会才是,凡事不一定要亲自上阵,只要制衡有术,自有人为你冲锋陷阵,皇帝又何需烦恼呢?”
康熙听到这里心悦诚服地看着自己的皇祖母,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智慧和力量,比起来他的手段还太嫩太幼稚了,只是有些事他不能就这么算了:“皇玛嬷的教导孙儿铭记于心,只是皇后和慧妃做下如此恶事,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吗?朕不甘心,难道承祜和承庆就这么……皇家的阿哥岂能任由她们揉圆捏扁,有这等先例在前,后宫的女人们有样学样,这皇家还有何威严可言?”康熙虽然知道现在他必须妥协,可是就这么放过皇后和慧妃绝不可能,他的儿子岂能白死了,不让她们偿命已经不错了,还想继续享受皇后和妃子的尊荣,简直做梦!
孝庄叹了口气,看了看康熙眼里压抑的怒火,摇了摇头:“皇帝想要如何?”想起两个殇了的曾孙儿也是心中一痛,因为皇后和慧妃的博弈却拿皇家血脉当筹码和牺牲品,她也咬牙地恨,可是不放过她们又能如何?
康熙眼神冰冷地道:“皇后因亲子殇世,思虑成狂,行事狂悖无礼,已不堪母仪天下之责,凤印交由贵妃执掌。然朕念其一片慈母之心,特旨为其在宫中修建佛堂,日日诵经念佛,为皇长子祈福。慧妃因子幼殇,心痛不已,朕准其所请,即日起慧妃搬到长春宫与皇后一起为皇次子祈福诵经……。”
看来康熙这次是真的将皇后恨到骨子里了,夺了皇后凤印相当于皇后只剩下一个名头,连下懿旨的权力都没有了,对于赫舍里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捧到天上的天之骄女来说恐怕比死更难受。而慧妃居然连翊坤宫都不能住了,直接让她搬到长春宫与赫舍里作伴,这两个死对头住在一起,还共用一个佛堂,这日子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
孝庄眼神复杂地看着康熙,这个孙儿的个性他很了解,喜欢的就捧上天,不喜欢的弃如敝履,还要践踏上几脚才开心,她很清楚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钟粹宫
宜敏正在倾听暗部送来的消息,心中暗叹孝庄不愧是孝庄,若要论对政治的敏锐和老辣,恐怕古往今来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上她,她甚至对帝王心术了如指掌,若非她没有武则天的野心,只怕也能弄一个女帝当当。只可惜孝庄的这份老辣和经验是用惨痛的经历换来的,与顺治皇帝的形如陌路的呣子之情才换来了今日睿智刚硬的太皇太后,才让她懂得了帝王永远无法被控制而只能被引导,否则只会触动帝王敏感的自尊心,最终渐行渐远。
宜敏闭上眼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如她所愿的发展下去了,不枉她发动几乎所有的力量来促成此事。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合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一方面让家族暗中动作促成各大家族冷眼旁观,给赫舍里氏形成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又动用了潜伏多年的棋子在遏必隆耳边晓以利害,说动了遏必隆与赫舍里氏交涉,此次赫舍里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才换得了遏必隆的支持,出力帮他们保住皇后。
当然遏必隆那招祸水东引倒也没出乎宜敏的意料,毕竟两家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宜敏坐收渔利,若是不给她泼脏水或拉马佳氏下水才怪,可惜康熙的个性吃软不吃硬,他们越是如此康熙越是不信,越是会袒护宜敏呣子,加上宜敏特地将康熙安排的人手眼线都留下,就是为了给康熙一种完全掌握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而且偶尔传递些假消息也省了宜敏告状上眼药的功夫。
康熙这次的废后果然没那么简单,他只不过借此想要更多地收拢皇权罢了,经此一役,索尼和遏必隆多年经营的势力完全浮出了水面,康熙就可以留待日后一一清算,当然若是两家的反抗力度不够,或是只有赫舍里一族力保皇后的话,恐怕康熙就会把试探直接变为行动真的废掉皇后了。这次宜敏为了保住皇后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她当然不会养虎为患,这次皇后的事已经被康熙暴露在宗亲和心腹面前,以后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即使她能够有本事让康熙念起旧情,这些人都不会答应的。
宜敏伸手摸了摸腹部,她的赛音也回来了,她需要更高的身份来保证能够养住两个孩子,若是妃子恐怕身份不够,她已经养着承瑞了,说不定赛音会被养在宫外,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她记得当初她的胤祉和大阿哥胤褆都是被养在宫外大臣家里,直到六岁才回宫,如今她借这次东风彻底将皇后和慧妃打压到底,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必然需要一位主事的皇妃,那么她的升位就成为必然,为了安抚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大概皇贵妃是不可能了,毕竟皇后还没死呢,但是作为贵妃执掌后宫是肯定的,到时候哪个大臣敢养手握六宫大权的贵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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