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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是人间地狱 >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来。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来。

可是该不该去找李琦。路征当时的表情很是微妙,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组织我打那一通电话的。

我想来想去两个小时,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给李琦播了一通电话过去,虽然上次的事情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有些尴尬,可在这个时候了,我不得不拼一拼。

电话被接通后,李琦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给他电话,他略微迟疑的说了一句:“舒……尔?”

我说:“是我,陈琦,我有点事情找你。”

李琦听到我这句话,也没有多问,便立即回了我一句:“好,我立马过来。”便将电话挂断了。

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李琦便赶了过来,他进来的时候,院子内不少的仆人都满是异样看向他,大约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可是到现在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清楚的了解这几个代码是什么意思,才能够了解现在沈从安的情况,毕竟钟楼那边还悬着,我们这边也不能盲目的去行动,不然这么大块地方,要找个人出来,而且还是在不惊动的警方的前提之下,那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李琦跟着我进了书房后,我将那张纸条递给了李琦,暂时没有说情况,只是安静的观察着李琦的表情。

李琦看完这张纸条上的代码时,猛然抬起脸看向我,他一眼就看出这代码出自谁的手,他说:“这代码你们是在哪里接受到的?”

我说:“你知道这是谁发出的吗?”

李琦说:“在茱萸县,会这种代码的人,只有几个,我以及老板,还有上一界首领程先生包括他的助理。”

我说:“那这些代码是什么意思。”

李琦说:“地下仓库。”

他直接说出这四字,我重复了这四字:“地下仓库?”

李琦说:“对,这带代码的意思,就是这四字。”

我当即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过李琦手上的纸条看了一会儿,便来回走动沉思着,沉思了许久,我捏住纸条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猜想,地下仓库这四字会不会指的是商场地下仓库。

如果指的是地下库仓库,那么地下仓库下面有的会是什么,难道沈从安在那里面?

想到这里,我猛然捏紧手上的纸条,将眼神扫向李琦。

李琦看出了一些什么,他说:“难道老板在地下仓库?”

看来李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李琦立马说:“如果是在地下仓库,那么我们不能明着来,毕竟现在警方看守的那么死,也不能打草惊蛇,先让路征别过去,我们先想个万全之策,毕竟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一次,那就有点难了。”

李琦说的确实不错,机会确实只有一个,如果这次让路征他们去漫无目的探查搜寻,绝对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到时候不仅人没找到,甚至还可能打草惊蛇了。

到时候只会将局面的混乱,加重一倍。

一次的机会,那么我们只能用这一次机会,将沈从安找到,并且成功带出来。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现在该确定的事情,是沈从安是否真的在这地下仓库。”

李琦说:“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其余选择,只能赌一把,不是吗?”

李琦说得确实没有错,只能赌一把,如果不毛线赌一把的话,有可能连这一次机会都没有。

李琦说:“现在,我们只能把这个商场的地下仓库,当成唯一的机会,如果老板真的在这里面,那么这间仓库之下一定会有重兵把守,到时候单凭我们单薄的几个人是根本无法攻进去的,所以,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应该先提前,把我们的人混进这家商场,到时候,行动的时候,至少不用怕没人。”

李琦的提议确实不错,既然这个代码是沈从安发出来的,地下仓库就一定会有他的用意存在,不管他在没在,但都值得孤注一掷一把,而我们第一步,先是让自己的人混进商场,好为到时候发生冲突,而做准备。

李琦和我说了第一步后,之后便一直在和我商量之后的对策,我们商量到晚上十点,一直商量出一个比较全面的计划出来后,我才放李琦离开。

不过李琦走到书房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去拉书房门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我,我正准备继续看一遍刚才商量出来的计划。

李琦的视线让我觉得莫名的尴尬,我只能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视线看向他。

我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当我们视线相对时,站在­阴­处的李琦说:“那天的事情……”

我连忙回了一句:“那天的事情,我不会在意,我们两个人始终都是朋友,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虽然李琦站在暗处,可是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是一眼可以看清楚的,他语气里满含失落说:“我知道,你不用每次和我强调这句话,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要是看得到我,早就看到我了。”

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微微一笑说:“那天我确实太过冲动,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失态了,我知道你的心在谁身上,出了这门,我就不会再想,只要你能够原谅我。”

我说:“李琦,我是真的很惊讶你对我居然有这种意思,不过我相信你也明白了,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了,我们是没有可能,我希望你明白,这世上比我好的女人太多了。这件事情既然你都能够忘掉,那么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不希望我们最后连朋友都无法做。”

我最后一句是警告,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实在太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希望他清楚地明白,有些底线和界限,是一点都不能碰的。

李琦听到我最后那句话,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淡了,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似乎是默认了一般,拉开门,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后,我松了一口气,便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第二天,我没有让路征再过去,而是将他留在了茱萸县,让他去挑了几名­精­兵出来,然后用最隐秘的手法,把他们都送进商场潜伏。

路征挑了二十多个,一一是走正规渠道进入的商场工作,因为怕情况会有变化,我们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另外一批人,再次潜伏进入商场,这边还要和钟楼先进周旋,为的,自然是怕他起疑。

废墟

第二批人送进商场后,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不管这地下仓库里面有什么,这一次机会,都要博上一回才知道结果,不然前怕狼,后怕虎,拖的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于是当我们所有人马全都潜伏在商场后,我跟着路征出了茱萸县,直接赶往C市的那座商场。当时路征用电脑将那天发出信号的地方定了一个点,那个点,正好是地下一楼一个长年都不开放的地下仓库。

我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商场旁边的一家酒店,定了一家酒店,便一直安静的坐在房间等着那边的情况。

路征是上午混进那座商场的,差不多两个小时了,那座商场内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商场购物的客人仍旧很多,而且到达中午这个吃饭点,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更多了,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地神情,看不出有任何惊吓。

很显然,那座上内的情况,一切都如常稳定。

我一直反反复复看手机,不断在心里算着时间,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后,那座商场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房间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我站在落地窗的身体,浑身一震,将手机捏紧,这才转身朝身后走去门口,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从猫眼里看向门外,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

我没有开门,而是问了一句谁。

门外的服务生端着手上的托盘回答说:“送餐的。”

我不记得我点了餐,所以直接回了一句:“送错房间了,我没点餐。”

那服务生说:“小姐,我们酒店除了钟点房以外,其余都是包早中晚餐的。”

我说:“不用,我不太饿。”

服务生听了我这句话,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抱着手上的托盘从我门口离开了,看着他离开后,我才转过身继续站在落地窗,用望远镜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又再次观察了两个小时,这几天因为在忙这边的事情,根本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便打算去浴室洗个澡,醒个神。

可我才拿上浴袍,刚准备往浴室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枪声,这声枪声让我脚步一停,猛然冲到落地窗前,拿起望远镜再次看了过去。

看到商场门口还是井然有序的人群时,我皱了一下眉,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也许刚才所听到的响声并不是枪声,正当我这样想着时,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清晰的枪声,我才发现,不是幻觉,是真的行动了。

很显然,门口的来来回回的人群也和我一样,第二次才听清楚那声尖锐的响声是什么,本来还出出进进的人群,瞬间散成一团,一堆的人慌忙的四处逃窜。

就算我是在十楼,可仍旧清晰听到楼下的尖叫声,车鸣声,以及枪声。

莫名地,我手不知不觉出了一手的冷汗,不断在心里反复问自己结果会是怎样,行动了是吗?沈从安是否在里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缓解这种焦灼感,只能来回走动着,听着楼下的动静。

连续的枪声越来越大了,惊来了附近的一处警察局的警察,开了好多辆警车,将整个商场围住,清理着商场内早已经失去理智恐慌逃窜的人们。

可就算刚赶来的警察如何的理智,不断传来的枪声,还有时不时被子弹击碎的窗玻璃,可以看出里面的情况多么激烈。

枪声响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枪声停了一会儿,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整个商场突然传来一声爆破声。

我还没明白过来着剧烈的爆破声是怎么一回事,我脚下的房子开始震动,落地窗前便被乌云一样的灰尘层层笼罩住,看不见外面的一切,仿佛旋涡一般,要将整栋楼吞噬卷入,我吓得往后退好几步,在震动中,死死抓住了一旁的柱子,差不多整整五分钟,整栋楼被那旋涡一般的灰尘吞噬了整整五分钟,灰尘渐渐散去,在迷雾中,那栋巨大的商场竟然在灰尘中轰然倒塌,成为一堆废墟。

世界在这声巨响中,陷入一阵死寂。

我茫然的看向楼下这一切,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用手使劲擦拭着落地窗上的窗玻璃,可灰尘在外面,无论怎么擦,始终都拂不去。而那栋巍峨的大楼在短短五分钟顷刻化为一堆废墟,也不是科幻片,而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警察,还有那些没来得及逃离的游客,以及路征他们,全都压在那堆废墟之下。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面前的一切,第一反应便是拔退冲到房门口,将门拉开,便疯了一样从十楼一直冲到楼下,当我站在那一堆的废墟前。我迷茫的望着四周,不断问着怎么回事,沈从安呢。

可周围马路边上,也同样是一些和我一样一脸茫然的人,在那短短五分钟,他们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一栋这么坚固的大楼,在眨眼间,就成了一堆废墟。

那些没逃出去的人,被永远的埋在了这栋大楼底下。

我在那傻站了几分钟,之后消防车的鸣叫声,在这死寂中传来,犹如一把刺破一切的冷箭,在残酷的提醒我们,这场突然发生的科幻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何时,我周边围了不围观的人,很多人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是酒店的客人,也同样是听到这声爆破声,赶过来看什么情况的。

我在他们嘈杂的议论声中,掏出手机一遍一遍拨打着路征的电话,可电话打过去,始终都是无法接听,我在废墟的附近迷茫的四处乱走着,希望电话通了,能够听到铃声。

虽然明知道这种希望是渺茫的,可是我没有罢休,一遍一遍打着,一遍一遍走着。

我不知道围着这堆废墟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回,身后突然有人蜡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围观看热闹的人,年纪大约四十岁的女人,她见我在这里转了好多圈了,便问我是不是在找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握紧手机,满脸茫然看向她,那女人声音天生粗嘎,普通话也还不是特别标准,她说:“小姐,别找了,找不到了,这么大栋楼垮下去,在里面的人全都死了!只能等消防警察开挖掘机来挖尸体了,你这样走也不是办法,赶快去找警察问问刚才挖出来的人,有没有你要找的人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谢谢,还是该说我知道了,只是握着手机满脸木然的看向她,那中年­妇­女见我对她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松开了我,然后随着一旁的人从我面前离开,紧接着身后爆发出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我回头去看,又消防人员从废墟中抬出了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的家人,正趴在尸体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沈从安是不是也被埋在了这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突然无比希望自己赌错了,也许那个信号不是他发出来的,也许那些代码是李琦翻译错了,也许,他根本不在这里面,这一切全都是我们胡乱猜测的。

我站在那里茫然的看着四周,脑海内乱成了一团。

这时,身后忽然又多出了一双手拉住了我手腕,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拉我的人是什么,整个人便被身后那人拉着朝前狂奔着。

我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无比的恍惚,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嘈杂声,在奔跑中,被风声掩盖了一大半,眼睛只是死死盯着拉着我奔跑的人的后脑勺。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累意,只知道那人停在了一辆车旁,直接把塞进了一辆车内。

紧接着,他随之也坐了进来,发动车后,开了一眼反光镜内车后的一切,他直接将车开了这乱糟糟的现场。

车子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开到一处荒郊野外,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我还傻愣着坐在那里没说话,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从透视镜内的看了我一眼,他隔着口罩问了我一句:“口渴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睛死死盯着透视镜内看着我的那双眼睛,紧接着,他洁白的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给我。

我没有接,而是颤抖着朝他耳边靠了过去,我手指落在他耳边处那根口罩的绳子上,他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缓缓将那口罩的绳子从他耳朵轮廓处拿了下来,当口罩逐渐从他侧脸脱离,我手猛然一抖,那口罩便从他脸上脱离下来,他整张脸暴露在透视镜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如抽掉灵魂一般傻坐在后坐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我们两个人在静谧的空间里,就这样对视着。

好半晌,我才从喉咙内挤出一句:“你怎么……没死。”

他重新将被我摘掉的口罩戴上,然后将半开的窗户彻底升了上去,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半晌,才说:“李琦呢。”

我说:“他留在茱萸县。”

他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再次发动了车子,从这条路上开离了。

我们车子朝着一间乡间小路上开过去,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幻觉,他为什么没有在那堆废墟里面,他为什么会在废墟外面,难道他不再商场的仓库地下?

过了这么久,我都有些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我们的一切猜测,都是错误的,那仓库底下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一直开进一条村庄的小路,这场大雨也终于倾盆而下了,沈从安将车停了下来,他从前座回过头来对我说:“太晚了,这边的山路不太适合夜里行走,所以我们要暂时住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

沈从安将车子停在路边,将脸上带的口罩摘掉后,露出整张脸来,他从车后面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将我从车内带了出来,他将我搂在怀里,我们大雨内前行着,一直停在一间私人宅子面前,沈从安敲了敲门,里面有一个­妇­人出来开门。

看到我们后,脸­色­满是警惕的看向我。

沈从安立马微笑开口说:“您好,我们是来这边旅游的,因为大雨,山路不好走,所以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那­妇­人见沈从安穿着方面,以及长相都不像是什么坏人,又加上他语气已经气度都表现的彬彬有礼,便放了我们进去,因为天­色­太晚了,那我夫人抱着一床被子,带着我们进了一间房间。

房子是村里常有的老式楼房,房间内没有搞装修,只是随便刷了一下床,地,也是水泥地,虽然房间简陋,可里面很­干­净,屋内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那­妇­人见我们打量着房间,便略微有些紧张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农村不比你们城里,这里简陋了一点,两位就将就在这里住下吧。”

沈从安笑容亲切说:“没关系,这里很­干­净,我想问您这里有没有厨房?方便我们做点吃的,我妻子有点饿了。”

那­妇­人笑着说:“有,你们稍等,我们这里还有饭菜,我给你们去拿。”

沈从安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那­妇­人便有些羞涩的从这里离开了。

剩下我和沈从安后,他才将我松开,第一件事情便是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周围,以及窗外,大概是在看是否存在危险,他全都检查后,看了我一眼,见我头发都湿了,便在那­妇­人端着饭菜进来后,又问了对方要了一块毛巾,以及一件睡衣。

那农家­妇­女,对沈从安的印象特别好,所以对于他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所以没多久,便真的拿了一套睡衣过来,还是新的,虽然样式有点老套,不过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

那农家­妇­人将我们要的东西全都给我们后,便从房间内退了出去,剩下我和沈从安,他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让我过来先把饭吃了。

他知道我现在对一切事情都一头雾水,便又加了一句:“我会和你解释一切。”

我听到他这句话,这才环缓缓走里过去,坐在木桌旁边后,便拿起筷子有些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着。

沈从安没有和我一起吃,他只是端着一杯水在一旁看着。

等我好不容易将一碗饭塞下去,沈从安又说了一句:“先洗澡。”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只能听从他的吩咐,外加身上的衣服确实湿哒哒地,所以只能拿上那­妇­人给我睡衣睡裤,打算去浴室,可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间房间内并没有自带的浴室。

沈从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皱眉环顾了一周,便对我说:“应该是在楼下,跟我来。”

我拿着衣服跟在他身后,他带着我下了楼后,那­妇­人还没有睡,知道我们在浴室,便立马替我们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在楼下后面的院子里,。后面院子是一片山。

因为正在刮大风,下大雨,外加闪电雷鸣,后面那些飕飕作响的树,如潜伏在暗夜里的一只巨大怪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这一切。

我很多年没来多这么偏僻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沈从安在我身边,我还真有点害怕,沈从安也知道我这点,所以他将我送入浴室内后,也并没有离开,只是在外面等着我洗完澡出来。

这里的浴室也很简陋,是柴火烧的热水,用桶子装的,没有莲蓬头,没有浴缸,我只能迅速将澡洗完,出来后,沈从安还站在外面。

我抱着脏掉的衣服立即朝他走了过去,他看了我一眼,带着我从这里原路返回,回到了我们之间待的那间房间。

沈从安也将外套以及湿掉的衬衫从身上脱了下来,放在一旁挂着,任由他自然­干­,他动作无比熟练的将被子铺开,然后对我说:“上床躺着。”

我身上的衣服是特别宽大,在这么大风的夜里,又冷又不保暖,我只能迅速上了床躺好,紧接着沈从安随着我一起躺了上来。

他随手将灯关了后。

木床上只有我两个人后,忽然将我搂在了怀里,他脸深深埋在我脖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他说:“信号是我发出来的,我也确实在那座仓库底下,不过在前几天我就已经出来了,所以路征进去后,我并没有在那座仓库地下,那仓库底下是警察一个秘密基地。”

我听到沈从安的话,便皱眉问:“那路征他们呢?”

沈从安简单两个字:“死了。”

我说:“什么?”

沈从安突然松开了我,他平躺在一旁说:“你很奇怪,为什么会爆炸是吗?”

我说:“对,因为警方还有我们这方的人全部都在里面,谁会去自焚爆炸?这么大栋楼。”

沈从安说:“你是不是把我发出来的代码给李琦看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沈从安突然会提起这件事情,我说:“是,当时路征不肯让我去找李琦,可是为了确定你在哪里,我只能去找李琦。”

沈从安问:“知道我为什么到后期,会突然疏远李琦吗?”

我说:“为什么?”

沈从安冷笑说:“因为这张爆炸是他的作为。”

逃亡

我听到沈从安这句话,第一反应便要翻身而起,沈从摁住我要起身的动作,又把我扣了回去。

我人便又再次落在了他身边,此时外面正风雨大作,在寂静的山村,在这样的房间,让人莫名觉得多了一丝寒冷。

我说:“怎么可能是李琦,李琦不是你的属下吗?当时的我们都认为你在那座地下仓库内,他不会不知道,一旦设置炸弹,死的不单单是警方。”

我根本没有理解透沈从安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不,也许说,我理解了,但是我不敢这样说,我不敢往那方面想,炸弹怎么可能是李琦放的,这整个计划都是我和李琦商量出来的,如果他真有那样的心思,就完全没有必要来和我一起出主意。

我不相信沈从安的话,他也知道我不相信,只是冷静地开口说:“这种事情其实我本不想和你说太多,一则是因你们之间的关系,二则,你不会相信,所以我今天也不和你说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信人,从来都只信三分,可李琦这个人我信了四分,可这四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值得,为什么不值得,你理智去想清楚这几年我对他态度,就会有结果。”

沈从安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并没有去点破那层东西,而是适可而止,可这适可而止,像是在我心间投下了一枚炸弹,这炸弹炸得我头昏脑涨,炸得我心思混乱。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是在间接­性­告诉我,李琦不可信了吗?

可是前几天,他才和我一起出谋划策,仓库爆炸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不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第二天,我醒来后,我和沈从安便下了楼,沈从安给那个好心的农村­妇­女留了一笔钱在桌上,然后便的带着我离开了这座村庄,开车带着我去了不远处的镇子上,沈从安在镇上采购了一些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用品,以及吃的,然后才带着我上车,又再次开离了这里。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也不问他什么,只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直到我们的车走了一天后,行至一处荒山野岭处,我们头上忽然传来直升飞机盘旋的声音。

沈从安将车子的天窗打开了,抬头看了上去,我也随着他看了过去。

好几辆直升飞机盘旋在我们头上。

我问沈从安说会不会茱萸县的人,来接我们的人。

我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地方不对了,沈从安竟然微微冷笑了一声,将天窗重新关上,然后对我说:“把你手机给我。”

我说:“你要打电话吗?”

他没有说话。

我只能将只剩下一格点的手机递给他,沈从安用我手机查看了一番,然后朝着车外一掷,那部手机便没入车边的草丛。

他扔完后,便吩咐我:“把安全带系好。”

我略微奇怪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可谁知道我安全带才刚系好,车子忽然急速朝前驶去,硕大的风便从窗户口灌了进来,车子便在山间的道路上飞驰着。

头顶的机架直升飞机还是在我们上头不断盘旋着,跟随着,沈从安似乎是想要甩脱他们。

我被这样的车速,吓得脸都白了,因为我们车子的左侧便是万丈高的悬崖,沈从安把车开到最高速度,这无疑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可沈从安连半丝害怕都没有,脸上除了镇定就是镇定,仿佛左侧是平地,不是悬崖。

车子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可这样的速度适中不敌,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

可沈从安一点都不急,因为山路的面积根本不够直升飞机停降,所以沈从安把车往越来越狭窄的山路开去。

在这样的速度之下,走的这样的山路,我吓得面­色­惨白,不断用眼睛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他是否有些停下来的意思。

车子的速度却没有减下来的半点,沈从安直接从一旁捞了一件外套罩在我脑袋上说:“别看就是。”

我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胸口的恶心让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外套死死蒙住脑袋,然后不断深呼吸,不断自我催眠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沈从安什么时候失误过,我应该要相信他,这样的速度没很快,不用怕,不用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催眠的作用真的有用,渐渐地,心跳竟然没之前那么快了,人也好像冷静了点,可是我始终还是不敢将衣服从脑袋上拿下来,也不敢和沈从安说话,怕和沈从安说一句,会分他神。

车子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可我还是不确定,是否真的停了下来,还是自己的错觉,过了好久,我小心翼翼和沈从安确认,问他是不是到了。

可是沈从安没有回答,我觉得一阵奇怪,将脑袋上的外套往下一扯,发现车子是停了下来,可我们前方是悬崖,而头顶的直升飞机仍旧在盘旋,而且盘得越来越地,从车内都可以看清楚直升飞机的轮廓以及体积。

我不是很明白那些直升飞机跟着我们­干­嘛,沈从安为什么要甩掉他们。

可下一秒,当我感觉我们车顶被一颗子弹­射­穿后,沈从安当机立断将我往车上一拉,便带着我直接从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时密密麻麻的树林,我被沈从安拽得跌跌撞撞,这种地方常年没有人来过,无数的树枝藤条不断在我脸上身上划下一道一道伤,可显然这点危险,和天上传来的枪声,根本是比不了的,所以沈从安只是防止我跌倒,将我架在怀里,便带着我朝前狂奔。

到最后,我体力越来越不行了,我脚下不知道在条藤条上绊到了,整个人直接往地下一摔,沈从安想去拽我,都没来得及,我人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从安皱眉看了一眼上空,然后才伸出手拉我,我不断摇着头,不断喘着气说:“我不行了,沈从安,我真的不行了,你跑吧,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沈从安大约也知道我是真没力气了,他只能蹲在我面前说:“上来。”

我刚想拒绝,沈从安又说了一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上来。”

我说:“可是这样你会更累啊。”

沈从安说:“总好过我们在这里长久停留。”

我说:“那些人是警察吗?”

沈从安没有多少耐心,直接将我往他背上一压,我人便被他背在身后,他带着我朝树林里更深处走去,他说:“是茱萸县的人。”

我说:“什么?”我有点不相信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认不出你是谁了吗?”

沈从安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眉目深锁,­唇­紧抿,表情有些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我只能老实的伏在他后背。

也不知道我们在这树林里走了多久,这里完全就是一片原始地带,根本没有人涉足过的,沈从安将背后的我放在一颗大树下靠着,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才那一摔,连同膝盖都摔出了血,裤子也摔破了,一个硕大的口子,口子内的膝盖血­肉­模糊。

沈从安­干­脆直接将我裤子撕开,然后将领口的深蓝­色­领带一扯,便钳住我双腿,用领带覆住我伤口。

当布料接触我伤口时,我疼得一抽,疼得当即便叫了出来,腿下意识往后缩。可沈从安早先一步预料到我的动作了,大手钳住腿关节位置,我动弹不得。

对于我的不配合,他语气有些不悦说:“会有点疼,忍着点。”

我满头大汗问:“我们要在这里睡一夜吗?”

沈从安将结头系好,然后看了一眼,已经黑下的上空,那几架直升飞机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了。

沈从安一直看了很久,他说:“怕吗。”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谁说不怕,可现在情况已经成这样了,就算怕还能怎样,我知你摇头说:“我一个人就怕。”

沈从安又问我:“饿不饿?”

我说:“有点。”

我们已经奔波了一天,在这一天里,车上虽然有食物,可却没多少胃口吃,现在饿了,可刚才弃车逃离,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带。

我没有回答,我不想给沈从安增加麻烦。

沈从安知道我饿,便跟我说:“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等我回来。”

他递了我一把枪,我没有接,而是小声问:“你要去哪里?”

沈从安说:“找点野物。”

其实我是想说跟他去的,可很明显我现在的腿,根本没有能力让我这么做,我只能从他手上接过那支枪。沈从安转身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就在附近。”

他离开后,我只能用他留下的衣服死死抱住自己,还好,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沈从安就回来了,手上拿提了几只野兔子,他随手扯了周边的枯枝生了火,然后将那几只兔子放在火上烤着。

烤了很久,他将一块最­干­净兔­肉­递给我,可就算是最­干­净的,可我们资源有限,没有水可以清洗,所以就算兔子被拔了毛,可兔子身上那股尿­骚­味,仍旧存在。

我有点不想接。

沈从安说:“我们要明天才能离开这里,这方圆十里是否有村庄谁都不知道,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村庄,我们就没有食物。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要把你的娇气改掉,东西吃不惯,也要吃。”

我觉得这不是娇气,而是真无法适应,野兔子这么脏,我是真的无法接受,我觉得我宁愿饿死,我也不想吃下一口。

我摇头说:“我不饿。”

沈从安瞪了我一眼。

我还是没接,我觉得,我还没下口,便会吐,所以这根本没必要去尝试,反而得不偿失。

沈从安只能从口袋拿出几颗野果,我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从他手上抓起野果,便狼吞虎咽咬着。咬着咬着,我看向正低头继续烤着兔子的沈从安,我们之间隔着火光,可这一刻,我却发现,这应该是我们离得最近的时候。

以前他总是高高在上,不可靠近,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可这普通人三个字,却突然一下子,将我们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说:“沈从安。”

他嗯了一声,没有看我,续集着手上的动作。

我说:“我突然觉得很开心。”

追杀

他听到我的话,停下了动作,从火光中抬眸看向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说我开心的原因,因为我相信现在对于沈从安来说,是最糟糕的一次,我却开心,怎么说都有些幸灾乐祸。

我只能咬着野果子,笑着说:“没什么,反正我开心就是了。”

这个时候,沈从安虽然没说什么,不过他严肃的脸,柔和了不少。

最后解决完温饱问题后,沈从安便将外套扑在了地下,我们两个人身上全都是脏兮兮的,谁都不比谁好,沈从安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不得不将浑身都是汗臭味的抱在怀里。

我紧紧挨着他,在他身上闻了闻,发现他身上竟然还有清香味,和我相比,两个人是天壤之别。

这个时候,我又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了,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洗了个澡。

沈从安有点累了,所以当我脑袋在他怀里这里动那里动影响他休息,他­干­脆直接将我脑袋摁在他胸口,声音带着一丝倦怠说:“有点累,安静点。”

我说:“你不觉得这根本不像逃亡吗?我们好像在旅行。”

本来特别累的他,在听到我这句话,胸口竟然发出一丝哼笑,他说:“你现在看上去很兴奋。”

我说:“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害怕,还觉得很好玩,你会怎么想?”

沈从安闭着眼睛,给了我两个字作为评价:“心大。”

我紧紧抱住他,在这广阔的天地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不好吗?我可是那个唯一可以和你荣辱共享的女人。”

沈从安对于我这句话,倒是没有反驳。

我还是很兴奋,在沈从安怀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加上环境的原因,更加有点难以入睡,可就这样失眠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抵不过这一的奔波劳累,人还是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后,沈从安还是给我摘了几个野果子,我们用完早餐后,沈从安考虑到我腿的问题,还是选择继续背着我前行,今天比昨天好,昨天是被人追杀,所以一路上,比较急促。可今天没有人了,沈从安只是背着我停停走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终于从那小树林走了出来,发现了一座山庄,因为我腿上的伤口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点发炎发烂,所以沈从安立即带着进了那座村庄里,又再次找了一家人家借宿,可这次借宿的地方,是一间兽医馆。

兽医管有个七十岁的老人,带着自己的孙女住一起,对于我们的借宿,倒是没推脱,便很爽快的让他孙女带我们进房间,找地方休息。

沈从安仍旧背着我,安静的跟在那老人的孙女的身后,那小姑娘大约是叫素素,在引我们上楼时,不断回头去偷看沈从安。

可能沈从安自己没发觉,可是身为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却很反感,不过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我们是免费寄居在别人家,还要白吃白喝到我腿上的伤好了,让她看沈从安几眼,就当是付费了。

各不相欠,­干­­干­净净,多好,毕竟我可是一个从来不爱欠别人的人。

等那个叫素素的小姑娘将我们带到目的地后,竟然无比热情问沈从安是否要换洗衣服,沈从安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当即说了一句:“需要一套,麻烦了。”

淳朴的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说:“你呢?你介不介意穿我爷爷的。”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沈从安是肯定介意的,所以不出我所料,她拒绝了小姑娘的好意,那素素小姑娘只能小楼去给我拿了一套衣服,和第一家相比,这家的衣服很破,我估计那小姑娘给的我,她不穿不要的衣服,我也没有介意,毕竟,能够收留我们,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沈从安扶着我洗完澡出来,他自己也处理了一下,衬衫洗了,正挂在窗户口,他正打着赤膊在床边铺着床。

我这才发现原来手上的人,不止我一个,他身上也是上伤痕累累,应该也都是被树枝刮伤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无比冲动的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贴在他背脊上。

他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竟然反手将我往床上一带,我人便被他压在床上,他盯着我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动作轻柔的吻了吻我额头和鼻子。

之后便含住了我的­唇­,我死死圈住他脖子,小动作的回应着他。

正当我们两个人在房间内吻的难舍难分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敲门声,我和沈从安动作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门外我传来那素素声音,她用甜甜地嗓音喊着:“哥哥,我端了一些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比起胃,我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体更加需要喂饱。

我和沈从安都没有答应他,假装都睡了,可惜那小姑娘很不懂风情,下一秒又说:“哥哥,你们是不是还没睡,我现在进来了。”

当感觉她要推门时,沈从安才说了一句:“等一下。”

然后我赶忙从床上起来,他替我穿好衣服,随手拿着窗口晾着的衬衫穿好,然后才跑去开门,小姑娘真的端了一些食物来,她满脸害羞的笑递给沈从安。

而沈从安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姑娘的过分殷勤,所以在伸手去接的时候,顺带着说了一句:“谢谢,我妻子正好有些饿了。”

小姑娘听到他这么称呼我,瞬间脸便垮了下来,她有些不相信问:“那是你妻子?”

沈从安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彬彬有礼说:“嗯,是。”

正当小姑娘愣怔期间,沈从安又说:“既然没事的话,我们就先休息了。”

沈从安还没等小姑娘反应,反手便将门一关。

他端着食物进来后,见我正用被子团团裹着偷笑,便说:“过来,吃完再休息。”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而且我可没和你扯结婚证,谁是你妻子了。”

沈从安说:“既然是这样,之后我再和她解释,我用错了词。”

我笑着从床上走了下来,便真的觉得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吃着那些食物,可吃了几口,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说:“斩风会不会有危险。”

显然这个问题,一直被我们遗忘者着,沈从安许久都没有回答,我有些着急了,虽然沈从安没有和我说明情况,可是现在他和茱萸县的关系,显然处于一个尴尬期,我不知道茱萸县那边怎么样了。

看既然那边有人要追杀我们,那么斩风是不是也会受牵连。

我说:“当初我应该带着斩风出来的,现在我们肯定是一时半会回不去,孩子该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沈从安放下手上的筷子,他认真看向我说:“斩风应该没有危险。”

我说:“你怎么知道?”

沈从安说:“在你和路征来C市时之前,我已经让路征转移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说:“也就是说孩子没在茱萸县了?”

沈从安嗯了一声。

听到沈从安如此肯定的和我回答,我心静下来不少了,也松了一口气。

沈从安敲了敲桌子,低声说:“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我说:“好。”

之后我随意吃了一点,两个人都吃得不多,也都很累,便各自上床休息。

从那天起,我们便在这座村庄住下了,我和沈从安都在研究怎么出这里的路线,可很显然,无论走哪一条路,离我们想要去的地方,都是远得离谱。

这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能够被我们找到已然是奇迹,这里的人从来没有出过这里,他们全都靠周边的海,捕鱼为生。

很显然要走出这里,是一件很难解决的事情。

其实只要知道孩子是安全的,所以我基本上不怎么着急,只是沈从安,每天早出晚归,出门研究这周边的环境以及路线,为离开这里做好准备。

有天沈从安再次出门,正好是晌午,我懒懒地和素素坐在院子晒太阳,两个人时不时挑拣着一些草药。

素素自从以为我是沈从安的妻子后,基本上对沈从安是死了心,对我倒是友善了不少,她问我沈从安这几天一直出门,都在忙些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们打算回家了。”

素素皱眉问:“不回家不好吗?永远都住在这里,我们这里多好啊,难道你们觉得不好吗?”

我苦笑着说:“我觉得很好啊,可是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素素说:“是哥哥吗?”

我说:“嗯,他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埋没自己一辈子。”

素素说:“可是现在你们不快乐吗?以后你们有孩子了,在这里有自己的家了,哥哥一定不想走了。”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素素说,沈从安这种人,女人注定只是他的附属品,他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改变自己,不管是孩子,或者是别的。

所以,我就算有一千八百个心想在这里隐居,使劲浑身解数留她在这里,也是无用的,他要走的心,谁也留不住。

这个时候,素素的爷爷从屋内走了出来,说是让素素去地窖下拿一些坛子菜出来,素素当时就苦着脸了,她很讨厌下那个地窖,因为地窖黑不溜秋的,她今天穿了新衣裳并不想弄脏。

我只能主动站起来说,我去拿。

素素的爷爷也没说什么,又回了屋,我下了地窖好,找了好久他爷爷要的坛子,等我终于找到,抱着两个坛子上来时,抬头一看,突然发现头顶盘旋着两架直升飞机。

那两架直升飞机非常眼熟,我并且还清楚的记得,正是半个月前,追杀我们的那两架,我当时慌忙从地窖爬了上来,然后冲了出去。

素素和他爷爷,以及全村的人,全都走了出来,站在外面围观着那几架罕见的直升飞机。

我慌张的四处看着,想要看看,沈从安是否回来了,可是四周始终没有他的身影,慌乱中,我只能拽着素素和他爷爷转身就朝里走。素素还一脸兴奋我和我指着天上说:“姐姐!你看飞机,我爷爷经常和我说起的飞机耶!”

她的话刚落音,忽然那架直升飞机上投下来一颗什么东西,我们都还没看清楚,只知道那东西落到地下后,北面突然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

我亲眼看到有村里的人,被炸飞了起来。

那些围观的人这才发现事态不对,纷纷逃窜,尖叫,闪躲。

昔日宁静的村庄,此时乱成一团。

失去联系

我拉着素素和她爷爷便往屋内地窖走,到达地窖内,外面依旧不断传来轰炸声,素素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她整个人不断在发着抖,手死死捏住我衣角,她不断颤声问我:“姐姐,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些飞机为什么要炸我们,我们会不会死,是不是打仗了。我们的地窖会不会塌。”

素素问了我好多问题,可每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上她,这时的我,也很无助,我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我在想沈丛安去了哪里,他会不会出意外了,他知道这边的情况吗?他不会有事情吧?

可越是往下想,我心便跳得越发的慌乱。

素素见我不回答她,她哭得更加厉害了,素素的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他倒是比较的淡定,一直听着外面的轰炸声好久,才对素素安慰说:“怕什么,这个地窖,活得都比我们久,什么场面没见过,我们躲在这不会有事了。”

素素的爷爷说到这里,略微有些疑惑问我::“你们在外面待的久了,知道外面的情况,是不是打仗了?现在是哪一国打哪一国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迟疑看着老人家。这里与世隔绝多年,这里的人全都是靠海为生,这里只有村里的中心点有一台电视机,而且还只能收一个台,他们早就不知年月不知国情,外面是什么一个情况,脑海内也早就没了概念。

我总不能告诉他们,说现在的国家国泰民安,国家与国家之间也相处的很和谐,之所以会有人来轰炸这里,并不是因为打仗,而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导致了这场灾难。

我不敢这样讲,我只能顺着素素她爷爷的话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情况,也许是真的打仗了。”

素素爷爷叹了一口气说:“战争结束才多少年啊,又开始打仗了,这世界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这个时候的素素,听到她爷爷说这样一些话,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反而有些好奇的问:“爷爷,您也打过仗吗?”

老人家说:“打过,当然打过,爷爷当年可还当过官呢。”

他叹息了一声说:“保护国家本来就是身为男人的天职,当时就凭着这股冲动,这一仗啊,从我二十岁便打到三十好几,后来改革开放后,人生了一场大病,国家安定了,人啊,也就不怎么想动了,那时候就带着你­奶­­奶­来了这里,这块地方,以前还没这么偏僻隔绝,当时这周边还有好几个镇呢,可惜时间久了,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村庄的人就渐渐衰败了下来,这里也就只有这么几个老人,还在这里死守着,可惜,我老了,再也守护不了脚下这片土地了。”

老人声音里全都是惆怅与叹息,素素听不懂那些叹息里带了多少的沧桑,只是信誓旦旦和他爷爷说:“您老了保护不了,可是我们很年轻啊,我们可以保护好。”

素素爷爷听到孙女这样说,笑眯眯点着头说:“是啊,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人,我们退休了,­干­不动了,总会有更年轻的人来守护着我们的土地。

他问:“素素,以后你想嫁个什么人?”

素素仰着小脸,满脸骄傲说:“我要嫁一个,爷爷这样的人,可以保护­奶­­奶­,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土地国家,这样的人才伟大呢。”

老爷子被素素这样的话逗笑了,他说:“爷爷这辈子也就这么点成绩了,其余实在拿不出手,你­奶­­奶­经常骂我挣不了几个钱,跟着我吃了一辈子的苦呢。”

素素说:“可不是­奶­­奶­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了您一辈子吗?离开的时候不还是舍不得您?

老人哈哈大笑说:“这倒是没错,你­奶­­奶­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孙女两这样聊着聊着,地窖内的起的气氛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这个时候,素素突然将话题再次移到我身上,她满脸好奇问我,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其实在这样淳朴的人面前,我是有点自卑的,这种自卑不是说财富方面,而是人格魅力上。

他们这种人虽然所生活的地方并不富有,所拥有的资产也并没有多少,可人格魅力是满分的,他们没有太多复杂的思想,只是单纯的活着,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东西,不要求大富大贵,可一旦灾难来临,责任来临,他们会是第一个义无反顾冲在炮轰前段的人。是啊,我们都要学会去保护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并不是为了财富,而是单纯为了自己能够安居乐业,这不是单纯的属于谁个人的责任,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生灵的责任,只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好人,就会有坏人。

在坏人之外,还有个十足,十足的坏人。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世间万物,千姿百态一般,人的­性­格也不可能都一样。

我们是坏人,是破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这还真是一件让人觉得很无奈的人。

我们这种人在他们面前,还真是渺小到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素素见我不回答,还是很好奇问:“姐姐,哥哥难道不好吗?”

我笑着说:“他很好啊,可惜的是,他不是好人。”

素素不解问:“难道他对你不好吗?”

我用轻松的语气回答说:“对啊,他对我不好,你看,他都不愿意陪我在这里生活,而我只能特别的累跟在他身后跑啊,追啊,特别累的。”

素素安慰说:“哥哥是个很细心的人,他也很爱你,我看得出来的,只要你再坚持和他要求,他肯定会愿意和你在这里的,而且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你们哦,他一定会愿意留在这里的。”

我只能苦笑,如果他们知道这场灾难是我们两个人为他们带来的,她还会说这样的话吗?而且现在沈丛安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我没有说话,地窖突然一下没声音了,外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安静了下来,素素问我是不是外面的人走了。

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好像真的没了动静,素素的爷爷颤颤歪歪站了起来,爬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将头顶的盖子轻轻移开,探出半个脑袋在外面观察了好久的情况,这才又再次缩了下来,对我们说那些人都走了,没飞机在天上飞了。

素素满脸开心的问:“爷爷是真的吗?”

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跟着爬了上去,孙女两,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一出了地窖,没多久,上方便传来了素素高兴的尖叫声,她大喊着说:“姐姐,你快上来啊,真的没人了,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安全了!”

可素素的生硬才传来没多久,后面竟然就没了声音,我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能赶忙紧随其后爬了出来,可当我站在院子外面后,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昔日那个在黄昏时便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此时竟然成为了一片平底,四周全都是垮掉的房屋,农田里的庄稼倒成了一片。

不,准确点来说,这里根本看不出是个村庄,反而像是一片废墟,好似战火下,残存的几丝残骸。

素素本来还满是高兴的脸,突然之间满脸的悲伤,她满是迷茫的问身边的爷爷,她说:“爷爷,这是哪里啊,还是我们的家吗?”

素素的爷爷也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好久看着这一片残随的土地,也有些分不清楚地方了,眼睛没盛满了悲伤,好半晌他突然愤怒的骂了一句:“狗娘养的东西!”

突然之间一旁的素素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声,她突然朝着一个垮掉的草棚冲了过去,从草棚地下扒拉出几具小猪仔的尸体,她哭着说:“爷爷,小花,小宝,还有小草都死了,怎么办,您快来救救它们啊。”

老人是兽医,这是前几个月母猪产下的小猪,母猪的尸体就在小猪的一旁,老人冲了过去,把那些小猪的尸体全都扒拉出来,一一检查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对素素说:“没得救了。”

这几头小猪仔是素素一手喂养大的,是很有感情的,她突然再次哭的无比伤心了。

可她才哭了一会,被炸垮的院子门外突然穿来女人叫喊声,我们全都看了过去,还没等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素素突然大喊了一声:“王婶!”

素素如一阵风一般冲了过去,将炸垮的门的横梁用力推开,可是她力气太小了,我只能走过去帮忙,同她一起将门推出一个足够人进来的小口子时,外面的老­妇­人忽然凄厉哭着说:“老五,你快过来啊,我家那个不行了,现在全身是血呢!你快来救救他啊!”

老五是素素爷爷的名字,他听到这个­妇­人的话,赶忙拖着苍老的身体踉踉跄跄跑了上去,等他终于到达门口后,那­妇­人死死抓住他的手,就要将他拽出来。

我和素素只能迅速将口子推发一点,老人家才成功出去,那­妇­人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老人衰老的身体跟不上她的焦急的脚步,她只是死死拽着她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走,一边走,便催着老人说:“老五,你快点,盛强不行了,你再快点!”

素素也跟在一旁,大声提醒说:“阿婶,我爷爷走不动,会摔跤的,您别急啊!”

那­妇­人只是焦急的哭着,可是速度并没有停下,素素的爷爷也只能尽量跟上她脚步。

等我们到达那里时,那阿婶的丈夫正被压垮在垮掉的屋顶下,下半身被压在房屋地下,上半身在外面,只是全身是血,很明显是刚被挖出来的。

素素的爷爷看到这幅情况,赶忙冲了上去,开始检查那人的生命体征,可手才在那人的鼻尖下探测了一下,满是老人斑的手猛然一缩。

那­妇­人看到老人这样的动作,哭声突然止住了,她反而变得很平静了,她问:“怎么了?难道不行了?”

素素的爷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而是有些为难的看向她,那眼神已经证明了一切。

­妇­人有些胖的身体突然一踉跄,整个人突然一下摔在了她丈夫的身上,她瞬间便大哭了出来。

那哭声真让人觉得背脊发凉,素素也跟在一旁哭,可当我们这边还没接受另一个人的死亡时,后面又传来焦急的呼唤,又是一个人冲了上来,拉住素素的爷爷就走,边走还边哭着说:“五爷爷,您要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被炸伤了,腿好像断了,您快去看看!”

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那人便拽着素素的爷爷不见了,素素也焦急的跟在后面跑着。

我一个人现在那里,晚上一切天旋地转。身后不断传来­妇­人惨烈的哭声。

这一座小村庄,平静了几乎快一百年了,可从来没有哪天,会像今天一般这么多哭声。

我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战争到底是什么,战争是死亡,是苦难,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可这还不是真正的战争,只是黑­色­地带的恶意追杀,可就这样小规模的斗争,都能将这片与世无争的土地,连累得哭声连连,那么真正的战争,是不是比现在这一切还要残酷得一倍一万倍,我们怎么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场浩劫。

正当我站在那里,有些失去目标满脸呆滞站着时,已经消失的素素突然又跑了回来,站在远远的地方朝我招手说:“姐姐!你快来啊!快来和我一起救人!”

我听到她焦急的声音,刚想冲上去,可是一想到还没有消息的沈从安,我又停下了脚步。

素素见我突然站在那里没动了,叫得越大大声了,我只能再次抬起脚,慌忙的走了过去。

现在先不管了,沈从安一定会有方法保护好自己,现在救人要紧,我只能跟着素素一起去救那些受伤的村名。

这里的医生有限,只有素素的爷爷这个半吊子兽医在用草药给那些受伤的村名止着血。

我和素素只能跟在一旁动作笨拙的在他爷爷的指示下,给受伤的人消着毒,止着血。

一直忙到晚上凌晨一点,当受伤的村名全都包扎好后,村长跑来清点人数,这个村庄所有人算上,只有一百多个人,可是村长点了好久,发现活着的包括受伤死亡的,只有八十多个,还有二十几个人也就意味着,全都在废墟之下。

村里少得可怜的几个年轻人只能继续和村长去垮掉的房屋之下找人。

这个时候,素素忽然在我身边问:“姐姐,哥哥呢?”

我愣了一会儿,有些呆滞的看向素素。

素素见我才反应过来,她又再次焦急说:“哥哥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这个点了,如果人安全的话,也应该回家了啊,姐姐。”

是啊,素素说的没错,这个点了,如果没事的话,是该回来了,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在这场轰炸之下了,或者,被茱萸县的人带走了。

我想到这任何一种可能,才发现最后的理智也被自己的想象击溃得系统混乱,我转身就跑,素素跟在我后面追,她问我要去哪里,可是我连头都没回一下,甚至没有时间回答她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不断朝前走着,不管这几种可能里他是哪一种可能,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是一具尸体,我都要把他找回来。我不想再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也不想在这场混乱的轰炸中和他从此失去了联系,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渐渐的,再也听不到素素的声音了,再到后来,我基本上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我就那样漫无边际的找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漆黑额夜,竟然就这样天亮了,我累到连呼吸都喘不上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大量的天,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到最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便再也不清楚任何事情。

等我再次醒来,人又被素素他们带回了村庄,素素见我醒了,当即便握住我手,哭着问有没有事,身体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身体上没有任何毛病,只是活生生累晕过去的,所以只是和素素摇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哥哥回来了没有?”

问到这个问题上来,素素带着哭腔说:“哥哥还没有回来,我让村长带人去找了,可可是找了一整天了,村长说都没有她的消息。”

我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素素怕我因为担心,又再次晕过去,只能抹了一把眼泪,安慰我说:“没事的,哥哥这么聪明肯定没事的,说不定他只是迷路了,等他找到路后,明天早上就一定会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相信素素的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希望,安慰自己,也许真的像素素说的那样,沈丛安只是迷路了而已。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我安静的在这里等了好久,等了差不多三天,还是没有消息,素素给我的那点微薄的自我安慰,在这几天的等待瞬间便灰灰湮灭。

连素素都自己都骗不了我了,好几次跑过来问我,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沈丛安从来都不是会扔下我离开的那个人,他说过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我。可是这一次,他出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了,素素所说的话,也并不是没可能啊。那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大哭一场,还是该去找他。

或者继续在这里等他。

我在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可心里却始终没有了答案,之后的每一天,都跟失去灵魂了一般,在村庄里的各个角落四处乱窜着。

就这样,我在这里等了沈丛安大约半个月,却还是没有他任何消息,村庄在这次轰炸之下又再次重建了。

有一天,素素的爷爷单独将我喊到了他的房间,一边抽着草烟,一边用很严肃的声音对我说:“小陈,小沈这么久没有回来,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你心里应该也要有这样的准备了,你们虽然是我们村里借住的客人,可大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早已经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你也和素素一样一直喊我爷爷,我也几乎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孙女,今天这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说,可我还是不得不说,离开这里,已经是不可能了,除非像那天一样有飞机落在这里来接你,不然走出去是行不通的,所以你也该在这里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考虑了,人不见了,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一个女人家,不会下海捞鱼,更不会­干­别的活,要不在我们村里找个老实人嫁了,也好有个盼头。”

我知道老人家没有别的意思,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总要靠着一个男人才能活下去,沈丛安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他们也早就在心底认定他回不来了,只是这短时间一直照顾我的心情,所以有些话也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心里却不这样想,虽然我不相信沈丛安会抛下我独自离开,可我也更加不相信他会有什么不测,他是沈从安啊,他不是其余人,以前他都没事,怎么可能到今天就会有事了,无论如何,无论等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他。

所以对于素素爷爷的话,我也只是笑了笑说:“爷爷,谢谢您的关心,不管他是生是死,我这辈子都会等着他,而且现在的尸体不是也没有打捞到吗?也就证明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都还没定论,任何一种结果都有可能,您就别担心我了。”

素素的爷爷,见我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他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用一种看可怜人的眼神看向我。

我爱你

我从房间内出来后,素素正蹲在院子角落哭着,见我和她爷爷谈完话了,她红肿着眼睛问我:“姐姐,哥哥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我说:“不会的,他会回来。”

素素说:“可是村里的人,都说他死了,连我爷爷都这么认为,该怎么办啊。”

我说:“不会的,他们不了解他。”

素素揉着红肿的眼泪说:“你真要按照我爷爷的话嫁给别人吗?可是我觉得这个村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哥哥那样优秀的人了,而且他们都配不上你。”

我只是笑着没说话,摸了摸素素的脑袋。

之后那几天我都在这村庄里帮忙着庄稼的事情,好多人每每看到我,都是叹气,在她们眼里,现在没有谁比我更可怜了,一个异乡人来了这里,不仅回不去,还死了丈夫。

可我却仍旧表现如常,不仅跟着素素和那些渔民门出海打渔,还跟素素去给她爷爷在周边寻着草药。

素素家里除了她爷爷,就只有了她,她爷爷还这么大年纪,家里基本上没有劳动力者,我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么久,所以也只能尽我的能力为她们减轻一下负担。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村庄终于恢复昔日的宁静后。

家里陆陆续续都来了不少上门说亲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为了给我这个异乡寡­妇­的以后打算,素素每当看到那些人,都是横眉竖眼的,端茶水招呼那些上门说亲的媒人时,还义愤填膺说“我哥哥才没死,你们这些人少来打这些注意,这才一个月呢,我姐姐才看不上他们那种臭男人呢。”

这个时候,素素的爷爷听到了,少不了对素素一阵横眉竖眼,素素还是怕老人家的,只能悻悻的离开。

这个村里的人就是这样的传统,若是死了丈夫,女人就只能快速寻找另一家,找个依靠。

这些媒婆上来说亲,我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可为了不将事情搞得太难看,只能婉拒。那些媒婆也体谅我,毕竟丈夫才失踪一个多月,我婉拒后,她们也只是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说,我还年轻,还可以有很多选择,千万别因为这种事情而蹉跎了自己。

她们离开的时候,顺带着还说了一句:“节哀。”

终于将那些人打发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老式的化妆镜前看向镜子内长发已经到肩膀的自己,手指下意识去抚摸有些粗糙的发丝,好半晌,我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将抽屉给拉开,从抽屉内最深的角落拿出仅存的一小包白粉。

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上次钟楼定量给我的东西显然有些不够了。如果永远被困在这里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又该怎么离开呢。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门外突然传来素素焦急的声音,她说:“姐姐!姐姐!”

我将手上的东西猛然往抽屉内一塞,刚想回头去看,素素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了我身后,正满头大喊看着,她想说什么,可由于一路跑得太匆忙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能笑着起身,对她说:“别急,发生什么事情了,慢慢说。”

素素喘着气说:“不、不是!”

她慌忙着指着外面,又慌忙着看向我,想说什么,可似乎又说不清楚。

我还是没明白她要表达的是是什么,只能笑着说:“不是什么,你慢慢说啊。”

素素等气终于喘匀了一会儿后,她用力吞了一口唾沫。然后用­干­涩的喉咙大声地说:“哥、哥哥,哥哥回来了!”

她这句话一出,我整个人便站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只是无比冷静地看着素素,素素见我站在那里没动,她急死了,根本不等我反应了,拉着便拔腿就往外跑。

等到达外面时,我一眼就看到了沈从安,正站在一颗榕树下和素素的爷爷在交谈着什么。

素素高兴得疯了,甚至来不及顾我,将拉住我手的手一松,便如一只小火箭一般朝榕树下的人飞­射­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凑在她爷爷身边和他身边说着什么。

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也不是太清楚,因为这一刻,我几乎觉得耳边所有声音被空气中蛰伏的一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一一吞了下去。

我只是死死盯着榕树下那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消失了将近一个半月的人,那个被村里的人认定成为死亡的人,那个我以为抛下我,独自离开的人,那个我几乎要不再相信他的人,他又再一次出乎意料的站在了我面前。

这……是幻觉吗?

我有些不敢动,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站着,远远看着,远远……

他却在这段远距离里,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脸也愈来愈清晰,黑了不少,浑身上下散发着风尘卜卜的味道。

好像在外面流浪了大半个月。

当他终于彻底站定在我面前后,他手拉住了我放在身侧冰冷的双手,握了好久,他说:“我回来了。”

我这才发现这真的不是幻觉,他是真实存在的,他活着,并且回来了,可是我没有一点高兴,却有些愤怒,我的反应甚至可以说得上时冷淡,只是将手从他手掌心中一抽,我面无表情说:“回来了啊,回来了好啊,没死就好。”

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朝屋内走。

才走了几步,我听见素素从后面走了上来,似乎在和沈从安说着什么悄悄话,我听不太清楚,但也可以猜到素素说什么。

我回到自己房间后,再次坐在镜子面前,我看着镜子内的自己发着呆。

差不多几分钟,门被推开,沈从安走了进来,他站在我身后,从镜子内看向我,和我对视着,好半晌,他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只是转身走到柜子处在拿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愤怒的从镜子前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将他手上的衣服往地下狠狠一砸,我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是走了吗?既然是走了还回来­干­嘛?既然都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死在外面的了?”

沈从安看向我,对于我的话,我的行为,他并没有生气,而是默然的转过身继续将被我砸在地下的衣服捡了起来,我又想再次夺过狠狠砸在地下,可手还没抓住衣料,只感觉手臂被人钳住,我人便被他反手摁在了怀里。

我愤怒的推着,打着他,想要他放开我,可身体却被沈从安制服的死死地,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动弹的空间,我动作上发泄不了了,本来还满腔愤怒的我,终于在这个时候,愤怒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心里有的只是害怕,只是想哭。

我在他怀里崩溃大哭了,我哭着说:“这一个月里,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来的,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也许你又开始混蛋了,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离开了。也许,你是死了,对,没错,我恨你,有时候恨不得你早点死,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却变得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我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安慰自己,用那些幼稚可笑、连小孩都不会相信的各种谎言,来自我欺骗。”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哭喊着说:“我甚至在心里想,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辈子,可是沈从安!对于这样犯贱的我,你却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气得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搡着,摇晃着。

就在这上下摇晃的视线中,沈从安只是看着我,任由我激动的发着疯。

他只是摁住我死抓着他衣襟的手,用平静的语气和我说:“这一个月里,我都在外面探查路线,之所以没有带你,是怕你吃不了苦,所以留你在这里,我说过。”

他手指轻抚着我脸上的眼泪说:“去哪里都会带上你,怎么会丢掉你呢?嗯?”

对于他的解释我不相信,我只是越发激动的摇晃着他说:“不,你就是个大骗子!从此以后我不会相信你任何话!你别再想着用你的谎言来欺骗我了!”

他将我钳住,钳住我疯狂摇晃着他身体的双手,他继续用无比冷静的眼神看向我,他说:“我爱你。”

我没听清楚,他再次摁住我手,又重复了一次:“我爱你,舒尔,你必须明白这点,我不会独自离开这里。”他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向他,又说:“我怎么可能将你抛在这里不管不顾,你有多害怕我非常清楚,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将你留在这里,你明不明白?”

他强调:“这不是抛弃,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冷静点。”

我将他手从我脸上狠狠打掉,我说:“你这些鬼话我不要相信!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什么时候爱过我?我从你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爱,你连说爱我这样的话,都如此的冷静,沈从安,爱一个人应该是意乱情迷,不顾一切的,比如像我这种人一样,就好像,无论你往我心口Сhā了多少把刀子,我嘴里在时时刻刻说着我恨你,可真是的情况呢?你以为我真是那样吗?”

所以对于素素爷爷的话,我也只是笑了笑说:“爷爷,谢谢您的关心,不管他是生是死,我这辈子都会等着他,而且现在的尸体不是也没有打捞到吗?也就证明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都还没定论,任何一种结果都有可能,您就别担心我了。”

素素的爷爷,见我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他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用一种看可怜人的眼神看向我。

我哭着说:“沈从安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我这颗心被你伤的千疮百孔,到现在你都不明白,比起一个人满是担心害怕的无望等待着,我更希望的是,知道你的消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被全身世界都抛弃了,永远都在等着一个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的人,你知道吗?”

素素和他爷爷在外面听到我的咆哮声,哭声便立马冲了进来,素素以为我们两个人在里面打架,便立马冲到我身边,对哭得眼睛红肿,情绪甚至还些没有失控的我焦急的问我怎么了,还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情绪崩溃成一团糟。

素素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将视线移到沈从安身上,小声问:“哥哥?怎么了?”

沈从安没有和素素他们说太多,只是低声回了一句:“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我们先出去。”

素素还想说什么,沈从安已经独自朝外走,素素的爷爷只能叹了一口气,没有让素素Сhā手我们之间的事情,拉着还一头雾水的素素离开了。

之后,我和沈从安冷战了三天,当然是我单方面没有理他,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和我说着话。

村里的人对于沈从安的突然归来,倒是满是惊讶,不过,村里的人都看在素素爷爷的面子上,送来了不少­鸡­蛋和食物,算是恭喜。

沈从安也没有怎么和村民描述他失踪一个月的原因,当然他也知道了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都是村民们和他说的,他当时听了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细微的皱了皱眉。

到达晚上后,我刚给素素爷爷把一些草药剪碎分成,素素突然哭着跑了进来,第一句话便说:“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要走了?”

我还有些没分清楚什么情况,我从地下站了起来,满脸迷茫的看向素素。

素素哭着说:“哥哥现在在和我爷爷谈离开的事情。”

我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将手上的剪刀一放,然后一句话都没说,让素素带我过去,素素在得知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后,便不断和我说,让我别走,让我去说服一下沈从安。

我没有给她回应,只是沉默不语地朝前走着,一直走到素素爷爷的门口,沈从安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我们,他看向红着眼睛把我喊来的素素,又看了我一眼,也没有瞒着我,走到我面前说:“我打算后天带你离开这里。”

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沉默着。

素素急了,她挡在我面前,对沈从安说:“可是哥哥,姐姐不想离开,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走?”

素素满是哀求和不舍说:“能不能不走?”

素素的爷爷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沈从安身后呵斥说:“素素!你别胡闹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家,你不能这样任­性­。”

素素哭着冲进屋内,拉住她爷爷的手说:“可是爷爷,他们怎么出去啊,这里不好吗?我们大家都一起待了这么久了,都是有感情的人,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我知道,这一刻总归是会来的,沈从安也始终会要回去的,我反而很平静的接受,我反而走到面前,对素素说:“素素,姐姐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可是就像你爷爷说的那样,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来这里只是偶然和意外,或者说迫不得已,认识你和爷爷和这村里的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我也很开心遇到你这样的小姑娘,只是姐姐和哥哥都有自己的家人啊,我们还有个孩子在家里等着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这里。”

我笑着说:“你不用舍不得,到时候我一有空了,不是照样可以来看你吗?”

素素哭得眼睛红肿,摇着头说:“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走,你们走了,我和爷爷怎么办,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如果他以后也离开了我怎么办,那以后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们就不能在这里陪我们吗?”

素素爷爷再次呵斥,大约是觉得素素的话太强人所难了。

我知道素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我也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可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情。

素素见我们都不说话,她更加来气了,她情绪激动跺着脚说:“可是你根本不想离开这里!你和我说过的!你只想和哥哥在这里过一辈子,这是你最大的愿望,你为什么就不和哥哥说,让他留下来?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挣扎一下,哥哥说走你就走,这可是你最大的愿望啊!”

我没说话,素素见我半点反应没有,她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将我一推,冲出了这里。

我身体不稳的晃了好几下,好在沈从安扶住了我。

素素跑出去后,便一天一夜都没有归家,老人家一直坐在门口盼望着孙女,我和素素爷爷聊了几句。

素素问我是否能够带素素离开这里。

对于素素爷爷这个要求,我有点惊讶。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说:“素素这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出去过,她是一个很孤单的人,自从你们来了后,我知道她每天都很开心,现在你们要走了,她肯定接受不了。而且,就像素素说的那样,我年纪这么大了,我不能陪她一辈子,一旦撒手人寰了,素素这个孩子,就没有了依靠,没有了人照顾,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就算死了,也不瞑目不放心啊。”

我直接开口说:“爷爷,这段时间我们都是多亏了您和素素的照顾,按道理说,您这样的要求我们应该是答应,可是素素……也许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我们保护不了她,她跟着我们反而会有危险。”

爷爷听到我这句话,看着我良久,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像是知道上次的轰炸与我们有关系了,他竟然也没有强求,只是沉默了半晌,又说:“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也许我应该在你们走后,给她找户好人家,好在我百年后,让她有个依靠。”

我说:“爷爷,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对哪一个人,有过如此重的愧疚。

素素的爷爷对于我这声对不起,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用拐杖撑着,依靠着大门颤颤歪歪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满身苍老的朝屋子内走了去。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坐了良久。

素素是第二天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和沈从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素素没有说话,只是红肿着眼睛看着我们。

沈从安和我爷爷告了别,然后走到我和素素身后安静等候着。

其实我没有太多话想和素素说,给了她身上我最值钱的一样东西,是一副项链,我给她戴上后,然后摸了摸她脑袋笑着说:“长大了,以后要更加懂事好好孝顺爷爷,照顾好爷爷,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素素憋着哭声,不说话,红着的眼眶内,大滴眼泪在掉。

好半晌,她终于出声了,她哭着问:“姐姐,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吗?”

我笑着说:“能啊,以后姐姐和哥哥会来看你的。”

素素说:“可是你明明不想走。”

我觉得有点好笑,再次摸着她脑袋说了一句:“傻孩子。”

我说:“每个人都有家。是,我是很喜欢这里,可是我还有孩子,我们都得回家,素素,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都不能太任­性­,不是吗?”

她没有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笑了出来,没有说话。

最后,该说的话,全都说完后,沈从安便牵着我手,然后说了一句:“走吧。”

我嗯了一声,没有再多有停留,再次摸了摸素素的脑袋,便随着沈从安转身离开这座村里。

素素跟着我们走了好远,走到她快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她村里唯一的朋友才拖着她往回走。

我一直都没有回头,素素的哭声在我身后越来越远了。

莫名的,我觉得有种像是被人打回了现实。

我们终于要回去了,可是回去后,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可又不是太明白。

在这一路上我和沈从安都相互沉默着,一直到离了这座村庄好远,沈从安带着我坐船离开了这里。

这边经常有人出海打鱼,我们坐了一天一夜的船,一直不知靠再那座岸边后,我们才下船。

着陆

我不知道沈从安是从哪里找来的东西,等他回来后,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这个时候,我身体已经接近抽搐,意识甚至有些不清不楚了。

只知道沈从安将我双手上的绳子全都松开,然后把我紧紧困在了怀里,他用手拂开我脸上头发,低声说:“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乖,别动。”

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手臂上突然传来蚂蚁夹咬一样的刺痛感,我想抬头去看,沈从安死死摁住我的肩膀,将我脸埋在他怀里。

我喘不过来呼吸,只能无力的用手抓着他衣襟,痛苦的呻吟了出来。

沈从安一直按着我脑袋,一遍一遍吻着我汗湿的额头,反反复复告诉我:“没事了没事了,我别怕。很快就好了。”

当那些冰冷的液体,随着他推动的动作一点一点进入我体内后,我颤抖的身体逐渐冷静了下来,那种熟悉的快感,如温泉一般将我冰冷僵硬的身体,缓缓温暖过来。

我觉得心脏紧绷得疼,不断翻着酸疼的眼睛。在那里狠命喘着气,沈从安不断抚摸着我额头,低声叮嘱说让我深呼吸。

我按照他的指使,不断深呼吸吐着气,反反复复好几次我。身体上逐渐接受了这异样情绪的涌动,我接近瘫痪似的躺在沈从安怀里,满脸狼狈看向他。

沈从安冰凉的指尖擦拭掉我脸上的眼泪。他说:“舒服了吗?”

那种舒服感,在我四肢百骸内流窜着,仿佛置身于天堂,我朝他点点头。

他说:“我们以后慢慢戒好吗?”

我还是点点头。

他没再说话,将我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带着我去了洗手间,这是镇上唯一的小旅馆,环境并不是很好,但是好在还有个浴缸,虽然破破烂烂,可是足够容纳下我。

沈从安将水放满后,便为我清洗着全是汗的身体,这个过程,我始终都是闭着眼睛。

因为我已经累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最后洗­干­净后,沈从安将我抱到床上后,便将我搂在怀里,我身体紧紧依偎着他,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后,我终于才有些支撑不住了,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从安没有再房间,我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边看向楼下,这里都是一些卖鱼的商贩在游走,所以连窗外的空气都带着鱼腥味。当我正望着看楼下出神时,突然房间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我回头去看,门口站着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

我皱眉看向他们,疑惑问:“你们是谁?”

那几个小混混也看向我,为首的后面有一个人,指着我说:“老大!就是这个娘们儿的男人抢了我们的货,估计是给这娘们吸的。”

为首的那人手上拿着一根铁棍,上下在手掌心内敲打着,他有些猥琐的目光在我脸上打量着。

我就面无表情看向他们。

为首的那个人­淫­笑着问我:“你男人呢?”

我说:“你们是谁?”

那为首的男人指着自己说:“你说我是谁?在这个镇子没有谁不认识我王老大,你男人昨天在我们场子内枪了货,你说这笔账该怎么办?”

我想到昨天沈从安给我吸食的毒品,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紧自己,冷冷看向他们。

我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男人说:“你听不懂没关系,反正不是你抢的,不过是你男人就相当于你抢的。要不你”他­色­眯眯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看了一眼,他­淫­笑着说:“不如,­肉­偿,这事情我就当算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抱着双手,转过身继续看向窗外的风景,那个为首的男人见我如此忽视他。甚至一点害怕他的情绪都没有,他觉得在自己一帮小弟面前丢脸了,­干­脆冷笑一声,走了上来,伸出手就想来拽我,可他还没触碰到我,手突然被一颗子弹­射­穿。

那颗子弹甚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听见那男人惨叫一声,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一颗子弹直接­射­穿了他脑袋。

他整个人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倒在了我面前。

我眼睛在房间内四处寻找着,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那些混混后面的沈从安,他手上持着一把枪。手上还劫持着一个人。

那些混混根本不敢动,看到他手上那把枪都自动退让了一条路,沈从安手上所劫持的那个人,浑身在发抖,不断有液体从他灰­色­裤裆里洒落出来。

沈从安挟持着他进了屋内后,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好远,然后。用手上的枪对准着门口,他低笑着说:“这货是­肉­偿,还是命偿,你们决定。”

那些混混只是长时间混迹在这个岛上,因为条件有限,只能走私一些白粉在这个镇上,枪这种东西。不仅没见过,更别说有了。

当他们看到沈从安手上那柄真枪实弹的手枪后,又看了看地下老大不断淌着血的尸体,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待半分,各自吓得纷纷作鸟兽逃离了。

沈从安连地下的尸体都没有看一眼,好像死的不过是一只畜生,他牵住我手后。对我说了一句:“走吧。”便带着我朝门外走。

旅馆内的人听到我们这边房间的动静后,全都围了过来,沈从安便带着我,旁若无人一般在他们视线中穿梭着,一直来到柜台,那柜台收银小妹,已经被吓到浑身发抖了。

沈从安却根本不像是在上一秒杀了人。反而像是一个温文尔雅有礼貌的旅客,对收银小妹温和的微笑着说:“退房,谢谢。”

那收银小妹手哆哆嗦嗦的从抽屉内掏出不少钱,然后全都推到沈从安面前,带着哭腔说:“都、都在这里了。”

沈从安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拿上面的钱,反而倒给了两百。他说:“就当是我房屋损坏的赔偿金,只是卫生可能有点难打扫了一点,不过我想洗­干­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抱歉。”

他说完这句话,便偏头看向我,低声说:“走吧。”

我嗯了一声,跟着他在众人的视线中,从这间小旅馆内离开。

之后,沈从安又坐船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小渔村镇子,他似乎已经规划好怎么出这里的路线,所以整个路途中我都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晚上在船舱里我又晕船,加昨天毒瘾发作成那样,身体虚得不行。发了高烧,一直都在昏昏迷迷着。

到最后,是渔船上一个船长的女儿进来了,给了我们我一盒退烧药,沈从安喂给我吃了,我的烧才稳定下来。

船长的女儿还非常好心,见沈从安一个男人。在照顾人这方面,多少是有点不专业的,所以留了下来照顾我。

不过这艘船行驶到大半夜,船长突然走了进来,满是歉意对沈从安说,因为这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晚上风浪太大,不安全,所以他们不打算去a岛那边了,打算在这周边靠了岸回去,问我们在哪里下船,还是明天跟他们一起原路返回。

当沈从安听到这句话时,他并没有说话,反而是船长的女儿忍不住开口说:“可是。他们都走到这里了,还跟我们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船长叹了一口气说:“外面风浪太大了,再继续走下去,我们都会有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时候沈从安才从床边站了起来,朝船长走过去,他笑着说:“是这样,因为我们赶时间,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您应该是一位资历很深的老船长了,我们很相信您的技术。”

船长皱眉说:“不是我们不想走,而是风真的太大了,走不了啊。”

这个船长都是载各个岛上的人赚钱为生的,可因为最近天气问题,坐船的人不多,而且有些人还陆陆续续下了船,船上没了太多人了,他不想再往前走,所以借着天气问题来提高价码。

沈从安自然是听出他言下之意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从口袋内掏出几张钱,递给船长说:“够吗?”

船长看了一眼,没有去接,只是再次满是为难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

沈从安又拿了几百,那船长有些犹豫了。可是因为贪心不足,见沈从安这么大方,刚想说什么,可这一次沈从安掏出来的是一支枪,他笑着说:“是你开还是我开。”

那船长额头被枪顶住,瞬间都不敢动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回了一句:“我开。我去开,我现在就去开。”

沈从安这才将枪从船长脑袋上移开,将钱塞到他手上后,便吩咐:“拿一壶热水过来。”

船长立马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示意她出去拿,船长的女儿不敢多停留,立马冲出船舱,不仅拿了一壶热水还拿了几罐牛­奶­进来。

那船长见沈从安没有再说什么,他这才带着自己的女儿踉踉跄跄离开了。

沈从安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开了一罐牛­奶­,一点一点喂到我嘴边,我喝了两口,觉得又想吐,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喘着气问他:“我们还要多久?”

沈从安说:“还有两天。两天后,就可以着陆了。”

我感觉船在剧烈的晃动,感觉到外面的海风,我忍不住问沈从安:“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沈从安摸了摸我脑袋说:“不会,一般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沈从安见我一点­精­神也没有,便将我放了下去,替我盖好被子后,低声叮嘱说:“睡吧。”

我嗯了一声,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之后船一直晃得厉害,风暴确实很大,我根本睡不安稳,反而吐得更加厉害了,沈从安一直都站在船舱口,望着外面的天气。

也许他心底也没有底吧。在这样一场风暴中窜行确实是冒险了,最后船也真的晃荡得太厉害了,船长又再一次走了一进来告诉他说,不能再走了,说再走下去,都会有危险。

可沈从安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很冷淡的回了一句:“继续走。”

那船长还想说什么,可又怕自己再多说什么,沈从安拿枪毙掉他,他只能转过身走出去,继续行驶着船。

这艘船在海上走了两天,终于在一天早上着陆了,所到达的城市,是离市最近的一座城市。

沈从安带我着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酒店请了一个医生替我掉着水调理着身体,而他早出晚归,不知道是­干­什么了,基本上只有晚上才能看到他人,他回来后,也不会和我说太多,只是抱着我,陪着我翻着杂志,和我说着话。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不想问太多,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太累了,问太多,反而庸人自扰,作茧自缚,他不想告诉我,我也就不问吧。

我们在酒店内住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沈从安又带着我从这座城市离开,直接坐车去了C市,到达C市后,我们见到周斯,周斯是以前照顾秋霜的人,曾经是李琦的下属,一直跟在李琦身后替沈从安办事。

我没想到还会再次在这里见到他,他在酒店门口等到我们来了后,便满脸谄媚的笑容对我打了一声招呼。

我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对他客套一笑,他一直都知道,我因为秋霜的缘故,不太喜欢他,他也不再自讨没趣,而是走在了沈从安身边,和他报告最近的茱萸县的情况。

我从周斯和沈从安的谈话中,可以大略得知最近茱萸县的情况,现在整个茱萸县已经被李琦掌控住了。

原来这几年,李琦一直在私下里勾结茱萸县的几大核心人物,和他狼狈为­奸­为主的人,其中第一个就是沈从安的心腹蒋黎,还有一个人也是沈从安以前手下,肖申。

三个人勾结,趁沈从安困在警察局之际,快速掌控了整个茱萸县,现在整个茱萸县,被这三人掌控得死死地。

茱萸县的其余核心人,虽然明知道这一切的真实情况,可却不敢多说一言,只能跟在这团混水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着,而且在我们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整个茱萸县乱成了一团,第一个原因,自然是李琦蒋黎肖申三人勾结篡位后,引起的动荡。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茱萸县易主后,警方趁着茱萸县内斗的这个机会,对茱萸县发起了好几次的猛烈进攻。

虽然还是没有彻底攻下茱萸县,可也让整个茱萸县元气大伤,逐渐趋于疲惫状态。

周斯说:“肖申跟李琦还有蒋黎三人虽然联合起来谋了权,可是三个人之后因为权力分配不均匀,所以双方之间发生了很大的矛盾,现在的茱萸县,内部结构基本一团乱,上一次,三个人还差点大打出手了。”

周斯在说这句话时,我们已经入了电梯,电梯内只有我们三个人,沈从安便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听着。

等电梯到达二十楼时,停了下来,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后,沈从安带着我走了出去,周斯跟着走了出来。

我们进入酒店房间后,沈从安直接带着周斯入了书房,我在客厅内坐了一会儿,没有继续坐下去,而是是直接回了房间。

周斯差不多是下午六点才离开的,他离开没多久,沈从安便从房间内出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试探了一下我体温有没有发烧,见我没发烧,便将我手上的杂志抽掉,让我准备休息。

我没有问他关于茱萸县的任何事情,就算知道,也只是今天在电梯内,周斯和他谈的那些,我只是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孩子。

沈从安将被子往我们身上拉了拉,他低眸看向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外的我说:“等过了这几天,一切都稳定后,我就去接斩风,只是现在还不行,还不够安全。”

我说:“沈从安。”

他翻身去关灯,随意嗯了一声。

我说:“李琦这个人,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忽然之间,黑暗笼罩了一时,我眼前黑漆漆的一切,没有一丝光,只听见沈从安的声音从身边清冷传来,他说:“你这是在担心他,还是替他求情。”

我说:“都不是,我只是现在都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心思。”

沈从安慢条斯理躺在,在入睡前又慢悠悠说:“每个人都会有你想不到的另一面,就像我沈从安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带着你逃亡。”

我没有说话。

沈从安在我耳边低声说:“睡吧,这种事情我心里会有一个解决标准,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即可。”

我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将眼前的漆黑全都挡去,可挡住之下,漆黑还是漆黑,依旧是一点亮光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沈从安带着我出了门,自己开的车,他带着我去了一处隐秘的山顶别墅,去见的人,还是上次见过一次的程先生,上一届首领,程简延。

两个人坐在茶室喝茶时,聊的也并不是茱萸县的事情,而是都在闲谈。

我至始至终都是安静的坐在沈从安身边,不说话。

倒是那位程先生看了我一眼,对沈从安说:“你要的人,我带了过来。”

沈从安听了这句话,放下手上的茶杯,低声问:“活的?”

他说:“你要活的,自然是给活的。”

沈从安带着起身说:“多谢。”

这时,仆人拿着他的外套过来,沈从安给我披上后,这才接过给自己穿好,成助理在前面领路。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谜语,要去哪里,我只能跟在沈从安身后。

到达这座别墅的地下室后,成助理将一扇门缓缓推开,当外面的光照­射­进去,里面绑着的,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头发披散,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感觉那女人的呼吸很微弱,而且轮廓身形都有一些眼熟。

沈从安带着我走了进去,他打量了那女人几眼,然后才将手上的皮套缓缓抽了出来,露出白皙的手指,他轻轻抬起那女人的下巴,女人整张脸便暴露在光线之下。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哭喊着说:“我甚至在心里想,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辈子,可是沈从安!对于这样犯贱的我,你却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气得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搡着,摇晃着。

就在这上下摇晃的视线中,沈从安只是看着我,任由我激动的发着疯。

他只是摁住我死抓着他衣襟的手,用平静的语气和我说:“这一个月里,我都在外面探查路线,之所以没有带你,是怕你吃不了苦,所以留你在这里,我说过。”

他手指轻抚着我脸上的眼泪说:“去哪里都会带上你,怎么会丢掉你呢?嗯?”

对于他的解释我不相信,我只是越发激动的摇晃着他说:“不,你就是个大骗子!从此以后我不会相信你任何话!你别再想着用你的谎言来欺骗我了!”

他将我钳住,钳住我疯狂摇晃着他身体的双手,他继续用无比冷静的眼神看向我,他说:“我爱你。”

我没听清楚,他再次摁住我手,又重复了一次:“我爱你,舒尔,你必须明白这点,我不会独自离开这里。”他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向他,又说:“我怎么可能将你抛在这里不管不顾,你有多害怕我非常清楚,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将你留在这里,你明不明白?”

他强调:“这不是抛弃,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冷静点。”

我将他手从我脸上狠狠打掉,我说:“你这些鬼话我不要相信!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什么时候爱过我?我从你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爱,你连说爱我这样的话,都如此的冷静,沈从安,爱一个人应该是意乱情迷,不顾一切的,比如像我这种人一样,就好像,无论你往我心口Сhā了多少把刀子,我嘴里在时时刻刻说着我恨你,可真是的情况呢?你以为我真是那样吗?”

墙头草

我们回去后,我也没有问之后的曾怡会怎样,对一个,曾经用如此残忍手段对待我的人来说,虽然对于她刚才的情况我是有点同情的,可这点同情,却不足以让我原谅她,就算我还击给她的手段,比她之前施给我的更加厉害一千倍一百倍,可我也做不到替她求情,求沈从安放过他。

我不是圣母,所以,对于沈从安所做的一切,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们所住的酒店套房内来了一个医生,那个医生一来便直接进了沈从安书房,两人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个半小时后,那医生从房间内退了出来。离开了酒店。

紧接着没多久,沈从安从书房内出来,我将手上的遥控器放下,扭头看向他问:“那个医生是­干­嘛的?”

沈从安正要去厨房倒水,听到我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他偏头看向我说:“帮助你戒毒的。”

我想到毒瘾发作时。那种难受感,很没底气问了一句:“能行吗?”

沈从安没有回答我,而是先去厨房内倒了一杯水出来,然后他走到沙发这端,坐在了我身边,他伸出手将抱着抱枕的我搂在怀里,他低声说:“要相信自己。这个东西只要有医生正规的辅助并不难。”

我说:“可是不想戒掉。”

沈从安皱眉。

我说:“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毒瘾发作时那种痛苦感,就浑身骨头疼,而且那还只是一会儿,一旦戒毒,就代表,疼的不是一两天,而是很漫长的时间,我我有些害怕。”

我确实没有多少信心,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想戒就戒得了的,我不想再遭受那种痛苦。

沈从安听到我的话,没有越皱越深,他放下手上的被子后,将我怀中的抱枕抽掉,然后将我身体掰正面对着他。他手指抬起我下巴,目光无比严肃又认真说:“痛苦总是要受的,如果这东西对身体没有损伤,你要吸上一辈子,我都随你,可是很显然,这东西并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戒掉,无论多痛苦。”

我有点气愤了,他永远都将问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是,我明白这东西是损伤身体,可那又怎样,我根本没有信心会戒掉,那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将他手打掉,直接从沙发上起身说:“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那种痛苦我连挨一天都像是在地狱,何况是今后的每一天,我戒不掉。”

我起身就要走,沈从安直接将我拽了过来,他语气强硬说:“我任何事情都可以任由你胡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算戒不掉,也要戒,陈舒尔。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着想。”

我还想说什么,沈从安便对我下了死命令,他说:“从今天,会有医生住在这里辅助你,东西我会一天一天给你减量,不会有你想象中那么痛苦。”

他都这样说了。我又能够说什么,我要的东西全部都在他手上,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之后,那个戒毒的医生果然住进了这里,随他一起过来的,我没想到孩子也呗带过来。

我一听到孩子的哭声,便从房间内冲了出来,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便被沈从安抱在了手上,我甚至有些不敢过去,因为我不肯定那孩子是不是斩风。

沈从安见我迟疑的模样,心情特别好的笑着我说了一句:“过来。”

那孩子我看不见他正脸,因为他整个人正趴在沈从安怀里哭闹着,一旁还站着一个­奶­妈模样的人。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朝着沈从安那方走了过去,到达他身边后,他将孩子递给我,斩风那张胖嘟嘟的脸这才完整出现在我面前,他有点人生,不仅不认识我了,甚至连沈从安都不怎么认识了。

被沈从安抱住后。一直都处在挣扎哭闹的状态,更别说要我抱了,连连把我推了好远。

沈从安对于小家伙的动作,不怒却反笑,他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说:“看来都不认识我们了,以后要着重培养感情了。”

沈从安知道我想抱,便也不顾斩风的反抗。将孩子递给了我,我慌手慌脚的将哭闹的斩风抗在怀里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好,一旁的­奶­妈见状立马走了上来,帮着哄着斩风,小屁孩最后竟然不哭了,因为他的视线全都被桌上摆着的玩具所吸引。

我看到他小眼神内的渴望,当即便见准了机会。拿着桌上的玩具便开始哄着他,和他玩着。

这么大孩子,要说懂事又不太懂事,要说不懂事又懂点事,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混熟了,竟然准抱了准摸了。

只是还不愿意喊我妈妈。可是这个转变已经是让我开心到疯了,陪着他从下午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孩子都累得睡着了,我还有点舍不得抱着他去上床睡觉。

只是坐在沙发上,反反复复看着他的小脸蛋,发现孩子越来越像沈从安了,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我甚至在心里忍不住。以后长大了,是不是一点我的份都没有。

沈从安从书房出来后,见我还坐在沙发上痴望着孩子,他走了上来,便坐在了我身边,握住了我抚摸孩子脸庞的手,他说:“看到孩子,还害怕自己做不到吗?”

沈从安说:“不是一直想一家三口安安静静生活吗?我相信,孩子也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妈妈,不是吗?”

对于沈从安的话,我没有像上次那样激烈的反驳,他总是有办法,让我去心甘情愿去下定决定去做一些事情。

是啊,为了孩子。我都应该把东西戒掉,毕竟,斩风已经够可怜了,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如果还有个吸毒的妈妈,那他今后该怎么办。

我真是不敢去想象他以后的生活,就算是为了他。再痛苦,也要去戒掉吧?

沈从安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将孩子抱在肩膀上,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说:“走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我虽然没有点头,不过还是跟着他起身,随着他进了房间,我们两个人将斩风放在婴儿房后,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回了主卧休息。

之后那段时间,我都按照医生的话。开始进行着戒毒,开头并不是多么痛苦,因为沈从安只是逐渐替我减轻毒量,并不是一下子就让我将这东西给戒掉。

医生总是吩咐我多出门,带着孩子出去转转,转移一下注意力,顺带着,开阔一下心情,

所以那期间我也并没有自己当初想象中的多么痛苦,只是毒瘾发作时,有那么点点难受,不过还可以忍受得了。

沈从安见脸上气­色­越来越好了,也不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只待在房间里了,便有空的时候,也会带着我和孩子出去游玩,或者晚上去逛逛超市。

在超市里,沈从安负责推车,斩风便坐在推车里,不断挥舞着双手要去抓货架上的东西,而我便走在前面挑着生活用品。

一家人倒是看上去,也其乐融融,不过在付款的时候,我和沈从安发生了一点小争执,我和斩风都喜欢吃垃圾食品,而沈从安这个人也许是曾经当过医生的缘故,所以在零食这方面,他是很严格要求我们娘俩了。

每次来超市,他都在零嘴这方面和我们娘俩约法三章。禁止零食种类超过三种,这就导致我和斩风不断在架子上拿,沈从安不断在后面不动生­色­的放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我和斩风拿了好多零食,可是到结账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坐在推车内的斩风嚎啕大哭。

我被他哭得吓了一跳。赶忙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斩风这孩子,竟然直接指着一他老爸,和我告状说:“他、他把我们的零食都给扔没了!”

我低头去看,果然,推车内的东西少了一大半。

我有点生气了,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就会欺负孩子。

当即便想将零食全都给斩风拿回来,可谁知道还没走远,沈从安一把拉住了我,直接将我扣在怀里,他低头看向我说:“我要结账了,别再乱跑。”

我说:“你没看到孩子哭成这样吗?”

我说完这句话,就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沈从安­干­脆把我困在怀里,单只手把推车往前推,斩风见他在欺负,竟然从推车内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着沈从安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口里大喊着:“卡布达变身!消灭坏人!”

斩风那姿势做的有模有样的,很明显是跟动画片里学的。

他那小动作把一旁同样等待付款的围观群众逗笑了,只有沈从安没有笑,凉飕飕的眼神看着斩风。

斩风在他视线中虽然有些胆怯,可还是上下晃动着手,嘴里振振有词碎碎念着:“消灭你!我要消灭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沈从安直接抄起他小小的身体,冷笑说了一句:“等我先灭了你这小子。”

无疑斩风被他胖揍了一顿,我站在一旁我大叫着让沈从安别打斩风。可谁知道,得来的竟然是沈从安一句,慈母多败儿。

结果自然是,我们要的零食都没买成功,娘俩在超市还闹了一场笑话,回去后在车上还被沈从安训了一路。

他不光训斩风,还连带着把我教训了一顿。

斩风坐在我怀里,泪眼模糊冷哼着控诉说:“爹爹坏!就会欺负我!哼,那些零食明明是妈妈想吃!”

我没想到这两岁大的孩子,竟然知道开始卖人了,而且卖的还不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亲妈,我有些回不过神来,瞧了瞧沈从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瞧了瞧那毛小孩。

便单只手提起他衣领,拎小­鸡­仔一般拎起他说:“什么叫我想吃?那些零食明明都是你让我拿的,你想­干­嘛?想反口咬人,过河拆桥啊?谁都告诉你这些东西我想吃了?你才多大?你就给我这么没良心,我可是你亲妈,你居然连亲妈都卖,秦斩风,你出息了。”

孩子在我手上哆哆嗦嗦的,知道得罪了我,便开始和沈从安寻求保护,我气死了,将孩子往他怀里一丢,便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生着闷气,沈从安这个心机­婊­,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彩­色­的­棒­­棒­糖递给了那小兔崽子,那小兔崽子一下子高兴得找不到北了,连谁是不准他买零食的仇人都给忘了。

我在一旁忍不住骂了一句,墙头草。

当我话刚骂完,沈从安递了一根­棒­­棒­糖给我说:“满足了吗?”

我这才动作缓慢的去接,看到­棒­­棒­糖内的星空图案时,笑了出来。

沈从安见我和斩风都是一脸满足的模样,开口说“以后不准跟斩风厮混,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了。”

我实在没觉得自己有多宠斩风,只是有时候为了逗斩风,和他一起在家里使坏,斩风喜欢去沈从安的书房玩,可沈从安书房一般是不准斩风进去胡闹的,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是典型的慈母多败儿,总是趁沈从安没在,带斩风偷偷进他书房,把他书桌上的文件翻得一团糟。

如果不这样做,我和斩风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升温的这么快,和小孩子相处,我觉得更多的是迁就,虽然这种迁就,对于孩子的成长并不是一种好处。

可我认为,我和斩风这么久不见了,他早就不认识我记得我了,为了他快速接受我,只能以和他做朋友的方式接近着他。

沈从安知道我的迫切,总是对于我和斩风的相处模式颇有微词,可是我都不管他,只是依旧陪着斩风胡闹着,沈从安只能跟在我身后扮演一个严父的角­色­了。

所以,很多时候,沈从安训斥斩风的时候,连同我也在里面受骂。

在那段日子我几乎不怎么考虑其余什么问题,只是单纯地带着孩子,锻炼身体接戒着毒,而沈从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我,那段日子根本没有听他提起过茱萸县这三字,就连周斯都没再出现过。

我们三个人,突然让我有一瞬间觉得,和普通的一家三口是没有区别的。

除了我们定居在酒店里。

可是我明白,这样的日子只是短暂­性­的,沈从安陪了我和斩风一个多月后,人也渐渐忙碌了起来,我没有问他忙什么,我知道他开始着手茱萸县的事情了。

因为从他早出晚归开始,周斯便经常出现在这里,孩子总是问我那个叔叔是谁,我只能告诉他说,是爸爸的朋友。

孩子也不会再多问什么,自己玩自己的。

沈从安早出晚归后,我白天有了大把的时间出去,便经常一个人带着斩风去周围一些公园打发时间,看那些老人在广场上跳着舞。

斩风喜欢来这种地方,每一次一来,我把他放在地下,他便有模有样的跟着那些人扭动着自己胖乎乎的身体。

我便坐在花池便看着他那滑稽的动作直笑。

星期天的那天,沈从安早上还是有事出门处理,我站在玄关处替他穿好外套好,刚转身想去给坐在桌边的斩风喂饭,可谁知腰却被沈从安扣住,我停下了动作,抬眸去看他。

沈从安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后,他说:“这几天就带着斩风在家里待着,别经常出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叮嘱我说这样的话,我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茱萸县那边有情况了,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最后想了想,只能点点头。

沈从安嗯了一声,别了别我耳边散落的头发,他温声说:“在家等我。”

我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吻了吻我­唇­,这次这个吻根本不是蜻蜓点水,而是深吻,我吓得赶忙捶打着他胸口,不断提醒着他斩风在一旁看着。

沈从安见我又是惊又是羞的模样,闷声笑了出来,他也没有为难我,放开我后,便敲了敲我脑袋,抬手推门出了客厅。

我站在玄关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一直弯起的笑,渐渐落寞了下来。

我将门给关上后,才转身去了餐桌边继续喂着斩风。斩风吃完饭后,我便陪着他在屋内玩了一会儿积木,到中午时,他吵着要出去,我不肯,他哭闹了一会儿,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他小小的身体盖了一层毯子,便趁时间去了厨房准备两个人的午饭。

可等我端着两碗面条出来时,沙发上却没有了斩风的身影,我以为是斩风自己爬进了房间,便将手上的面条往桌上一放,回身去了次卧和主卧以及洗手间阳台都找了一遍,可是一圈找下来,却还是没见斩风的身影。

我心里猛然一跳,脑海内突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将身上的围裙一解,便转身推开门冲了出去,还没走到多远,身后突然一痛,还没等我回过头去看,鼻子上便被一只陌生的手用力的捂住,有什么气味钻入鼻腔内,我还没挣扎两下,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是在一间熟悉的房间,这间房间曾经是我长久居住的地方,我无比熟悉,是茱萸县的院子。

我从床上刚坐了起来,便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所坐着的一个人,他也看向我,见我醒了,便立马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说:“舒尔,你醒了。”

我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我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李琦?”

他笑着说:“对,是我,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我说:“你把我带来这里想­干­什么?”

李琦见我一脸警惕的模样,他有些无奈的笑着说:“你别这样,我把你带来这里,并没有恶意,孩子我已经让­奶­妈抱过去了,所以你别太担心。”

也就是说,斩风是李琦带走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因为现在的李琦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再不清楚情况,也该清楚,茱萸县的主人现在是谁,而且从周边所站的仆人,对他恭敬有加就可以看出,周斯上次汇报的情况并没有错。

茱萸县已经易主了。

李琦有些尴尬,他见我沉默着,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我没有任何恶意,这次之所以把你和孩子请过来,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安全,毕竟你们现在的身份待在外面始终不是很安全。”

沈从安听了后,从曾怡下巴处收回了手,然后对成助理说:“借个东西。”

成助理知道沈从安要的是什么,便当即对身后的仆人低声吩咐了一声,等仆人到来后,带过来的是一把枪,沈从安将枪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将枪递给了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我没有去接,只是望着他手上的枪发着呆。

他也知道我在犹豫什么,他说:“如果不想亲自动手,这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替你开这一枪,如果不希望她死,这里也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你二选一。”

我说:“我不想杀人。”

沈从安听了这话,也没有勉强我,而是拿着手上的枪,朝绑在正中央的曾怡开了两枪,两枪均没有中要害,而是落在曾怡的两双腿上,一条腿,一粒枪子弹。

整个地下室内,全都是曾怡的惨叫声,那惨叫声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可沈从安眼都不眨一下,给枪里留了几发子弹,转交给了成助理。

他说:“既然她不想杀人,那这个人就麻烦成助理好好照料了,记住,千万别让她死了,毕竟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成助理笑着回了一句:“是,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招待这位女士。”

沈从安将皮手套再次戴上后,便牵住我手,低声说:“好了,走吧。”

我看了曾怡一眼,尽管她穿着黑­色­的裤子,可是我还是看到她整条裤子全都是液体,那些液体随着她双腿颤抖,全都抖落在地下。

地下的地砖是白­色­的,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有些触目惊心。

虚伪

李琦强调说:“我并没有恶意,你知道现在外面多么危险的,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有义务来保护你的安全。”

我笑说:“很简单,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不过是想要引沈从安过来,然后彻底的斩草除根,去除威胁不是吗?”我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李琦,我说:“论年数,我们真是快是十几年的朋友,可是我突然才发现,我今天好像才认清楚你,李琦,你是不是一直都是一个这么虚伪的人?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让人觉得恶心吗?”

李琦被我这句话,刺激的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他脸上全都是怒气,他说:“难道我在你心里只是这样的人?陈舒尔,你现在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吗?对,我卑鄙,他伟大,他所做过的事情难道有多­干­净?大家都这么肮脏,为什么唯独只能她肮脏,我不行?这本来是一个很残酷的世界,他不行就只能被别人­干­掉,你凭什么来认为,好像是我抢了他的一样。”

我从床上站了起来,朝他走近,反问:“难道你不是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沈从安当初是有多信任你,可是你呢,你联合他信任的下属,以及茱萸县这些老狐狸一起背叛他,之后竟然还派直升飞机来轰炸我们,势必要致我们于死地。李琦,沈从安很早就知道你居心不良了,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要过你的命,你对得起他对你的这番信任吗?”

他冷笑说:“那就是我应该感谢他不杀我之恩了?陈舒尔,他现在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没有本事,我对他也仁至义尽,至于你说他对我的信任?”

他满是嘲讽的说:“我跟了他这么久,我会不了解他这个人吗?他什么时候真正信任过人,不仅是我,更包括你在内,他都没有真正信任过,在这个世界上,他唯独信任过的人,只有他自己,你也别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真是他最了解,最亲密的人?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他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别以为自己有多特别,他当初可以毫不留情利用完音素后杀了他,照样可以在以后,把你利用­干­净,然后把你杀了!”

我不怒反笑说:“那我还真要谢谢你的提醒了,我会有怎样的下场,也不用你来告诉我。”

正当我和李琦在屋内面红耳赤吵了起来后,有个人走了进来,居然是周斯,他看了我一眼后,眼睛便立马从我身上一闪,然后走到李琦面前小声说:“蒋黎和肖申他们,说是要见您一面,有事和您商量。”

很明显,现在李琦根本没什么心情商量任何事情,对于周斯擅自闯了进来打断我们谈话的动作,和不悦,便满脸不耐烦问:“商量什么事情?”

周斯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顾忌我在场,他最后还是说:“是上次锐电海港一批货的问题。”

李琦一听到周斯的话,不耐烦的脸­色­立即变得正­色­了起来,他没有和周斯多说什么,而是看了我一眼,一眼过后,他说:“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你要什么就和照顾你的人说。”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

周斯对我谄媚的笑了笑,便迅速跟在了李琦身后,两人匆匆的离去。

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在心里想,周斯很明显现在是在为李琦办事,而且据我所知,之前沈从安掌管茱萸县的时候,周斯便是李琦的下属,李琦对周斯还不错,现在李琦叛变,会重用周斯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这个周斯到底是沈从安的人,还是李琦的人,难道沈从安不知道周斯和李文琦之间的关系吗?

不,没道理不会知道。

我在心里否认这个可能,只是周斯这样的人如此之危险,沈从安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李琦离开后,之后到下午他才从元老院的会议室那边回来,听院子内的仆人说,是怒气冲冲回来的,而且还在自己房间大发了一通火,至于蒋黎和肖申两个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三人应该是大吵了一场,吵得的是什么,我偶尔听了几句风声说是为了锐电海港那批货,那批货走的全是大量的新研制出来的新型毒品,药­性­比平常的毒品要强上一百倍,当初曾输送了一点试用品在市面上过,这样药­性­极强的毒品,遭毒贩子们一抢而空。

现在新型毒品正式上市,其中巨大的利润是可想而知,只是这新货才秘密运送到了港口,真实的货量却少了三分之一。

三个人均怀疑,这其中是有一方人,私吞了这三分之一,可是三人相互怀疑,却始终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到底是谁。

肖申和蒋黎都是因为臭味相投,才临时凑成的谋反班子,三个人以前都是各自所掌管着各自的区域,在迅速掌控住茱萸县的这件事情上,算得上是每个人都出了力,虽然他们是成功了,成功的将茱萸县占为己有了,可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事,向来都是有利便有弊。

临时凑成的班子,最大的问题便是信任问题,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公司,都只能有一个老板以及一个领袖,如果有三个人同时成为这家公司的老板和这个国家的主人。

那么很多事情是肯定谈不拢的,三个人之间,自然是矛盾丛生,便导致了他们在警方交火的时候,一次一次失败。

现在的茱萸县虽然看似平静,可实则,这个里面已经一团糟,一片乌烟瘴气。

至于这三分之一的货,到底是谁吞的,谁都不知道,只是三方都不可能彼此之间信任。

李琦和肖申还有蒋黎他们怒气冲冲谈完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可到了晚上,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李琦竟然又来了我这里,他在外面敲我的门。

当时的我刚从浴室出来,正准备睡下了,听到这敲门声时,心里有些一惊。

便穿着衣服从床上下来,站在门口问是谁。

门外的李琦说:“是我,舒尔,我想和你聊聊。”

这个时候,这样的地点,这样尴尬的氛围,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我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口回了一句:“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明天再聊吧。”

李琦固执的说:“你开门。”

我没说话。

李琦见我屋内没有动静,­干­脆直接用手捶着我的门,动作特别大,力道用得也不轻,至少整个院子都是回声,可是没有谁敢出来围观。

我想了几秒,为了怕动静闹大,只能走到门口,直接将门给打开,可谁知道,李琦直接摔在了我脚边,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他浑身的酒气。

我见他在地下蠕动着想要起来,我想要扶起他,可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只能就这样默然地站着看着。

李琦费了好长时间才从地下站了起来,他摇晃着身体看向我,满脸通红笑着说:“真好,能够在这里看见你真好,陈舒尔,我没什么朋友,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朋友,可是朋友到底是什么?”

他身体晃了两下,便打了个饱嗝朝着沙发那端走去,他一边摇摇晃晃走着,一边笑着说:“这什么破茱萸县,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趣,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看我一眼。”

他到达沙发边后,整个人如一座山一般倒在了沙发内,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喘着气,他仰着脑袋红着眼眶斜看着我说:“我明明不喜欢,却要去得到为什么?还不是不想让你在他那里受委屈吗?他总是让你哭,让你受伤,让你遭罪,他凭什么?不就因为他有这一切吗?”

他笑着说:“现在好了,这一切都成我的了,他根本没那个能力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用力拍着胸口,伤心的问:“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十年了,快十年了,我在你面前晃荡快十年了!是我不够好,还是你在你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还是我不够努力?”

他仰着脑袋,用力吐出一口气,茫然的盯着头顶的灯光说:“好累,一直跟在你身后,等不到你回头的感觉太累了,走到这一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该做的,全都做了,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感激我,因为只有他对你的好,才算好,而我们这种人,在你眼里,对你的好,只不过惹你厌烦而已。”

他说到这里,嘴角弯起一丝苦笑看向我说:“可是,谁让我贱呢?”

他说完,整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沉重的气,他翻过了身,背对着我躺在沙发上,如孩子一般把自己死死报紧,脑袋便埋在角落内沉沉睡了过去。

没多久,屋里便传来了他的呼噜声。

我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脚便缓慢的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

你死我活

第二天李琦醒来后,发现人是睡在我房间的沙发上,他坐在那里愣了几秒,几秒过后,他用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才看看向床上的我,他紧拧着眉心说:“抱歉,昨天喝了太多的酒。”

我说:“李琦,如果你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那么我劝你,别来走这趟浑水。”

他揉着眉心的手一顿,侧脸看向我,他说:“谁说我没兴趣,我对这一切很有兴趣。”

他似乎忘记了昨天晚上自己所说的话,李琦这个人,喜欢喝酒,可是酒量不深,有时候醉了,就会断片。

他这个习惯,和以前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从沙发上起来,整理了衣服就要离开,我又说:“李琦,我不会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真的,别为了我毁了自己,这一切是不值得的。”

李琦转过身,有点生气说:“是吗?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感谢我,毕竟,你的感谢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文不值。也别以为你自己对我有多重要,这一切是我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他甩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没多久,便有仆人端着早餐进来,我莫名觉得有些无力,因为我没办法去阻止李琦所做的一切,我只能看着他朝这旋涡,越靠越近,可是,让他成为这旋涡牺牲品的人,是我。

有时候我真希望,他还是以前那个快乐又不靠谱的李琦,他仍旧可以厚着脸皮,跟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是这样的李琦,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

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住在茱萸县,也始终没有见沈从安来找过我,最先沉不住气的人当然是蒋黎和肖申他们,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我在茱萸县,当初抓我过来的提议,自然也是三个人商量出来的,为的目的不过是想引沈从安过来,然后行个瓮中捉鳖。

可惜,沈从安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他们等了这么多天,全都是空欢喜一场。

问题自然在于我在李琦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安逸无比,根本不是人质该有的待遇,显然,任谁都不会急。

肖申和蒋黎自然不傻,不可能不明白我和李琦之间的关系,当即便气势冲冲走了过来,吩咐人把我带去地下监狱关着。

李琦听到这个消息,带着周斯匆匆赶了过来,在那些警卫即将要动手碰我时,李琦将我往身后一拉,挡在我面前冷着脸看向肖申和蒋黎,问他们什么意思。

蒋黎将挡在前面的警卫给推开,直接走到李琦面前,同样冷笑着说:“你问我什么意思?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现在这个女人到底是来享福的,还是来受苦的,这层意思你搞清楚了没有?你这是在帮他沈从安养女人还是在养自己的女人?”

李琦说:“这件事情我说过,我会处理你们不用Сhā手。”

蒋黎哈哈大笑了出来,他似乎觉得李琦的话就是一个笑话,他说:按照你的话,你更希望养这个女人一辈子吧?李琦,这个茱萸县,当初是我们合力拿下的,可也并不代表让你为所欲为。”蒋黎用手指着我说:“这个女人可是我们当成人质抓回来的,你把她好吃好喝的供在这里,那么我问你,沈从安怎么上钩?”

李琦皱眉说:“那你想怎么样?”

蒋黎说:“抓起来,放在水牢里泡上两天,你看沈从安这老狐狸上来不上来。”

一旁的肖申说:“李琦,蒋黎说的没错,你这样的方法是不行的,别为了你私心,耽误了茱萸县的事情,沈从安一天不铲除,我们的位子,就一天都坐不安稳,这个女人是引出他的唯一机会,我们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蒋黎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他一直对李琦嗤之以鼻,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在这里,早就懒得废话。

他当即便让站在我们身后的两个警卫,将我拿下。

在那两个警卫即将要有动作时,李琦拿起枪便对准蒋黎的额头,屋内的气氛,静到可以听到人的喘息声。

李琦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指尖将扳机扣得死死地,他紧绷着一张脸说:“蒋黎,你知道的,你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我的枪,别来挑战我。”

这是李琦第二次用枪对准蒋黎,以前李琦是沈从安身边的助理,他用枪对准他,他不能怎么样,可现在,蒋黎和李琦平起平坐,这个时候,他还敢用枪来指着蒋黎,这对于蒋黎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所以蒋黎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好在肖申在见李琦动真格了,他赶忙出来打圆场,握住李琦拿枪的手笑着说:“李琦,咱们好歹不是朋友关系,也算得上是一个合作关系,别为了这种小事而伤了各自的和气,以后我们还有的是要见面的机会,你这样,会让双方很难看的,而且快过年了,你这么大动肝火太不吉利了,赶紧把枪给放下,咱们好好说话。”

就算肖申出来打圆场了,可李琦的枪并没有从蒋黎额头上离开,他只是冷笑着说:“是否会闹得太难看了,就要看蒋先生怎么说了。”

蒋黎气得脸­色­发红说:“李琦!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我怕你吗?!你左右不过是一只我想踢就踢的狗,你手上这支枪算得了什么!”

李琦说:“我知道你不惧怕,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人都有底线,我们是合作关系没错,你要斩草除根确实不错,可是方法有千千万万种,我不希望的是这种,要合作,你就要按照我的方法,如果不配合我,要么就是你杀了我,要么就是我杀了你,只有这两个解决方法。”

李琦的威胁恰到好处,在整个茱萸县,谁的枪都快不过李琦的枪,蒋黎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去挑战李琦,毕竟,这种事情是真的容不得挑战,李琦这个人,没有规则,无视玩法,他杀过多少人,没有人知道,更何况一个蒋黎。

蒋黎只能满脸菜­色­说:“好,既然你不让我们动这个女人,那你告诉我,沈从安该怎么办,你去杀?”

李琦说:“我会杀了他。”

蒋黎满是怀疑的问:“你行吗?我们现在连他行踪都没掌控。”

李琦说:“你这是在怀疑我专业?”

蒋黎冷哼一声说:“我不怀疑你杀人的手段,可现在你要杀的人是沈从安,我就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了。”

李琦说:“如果我没有带着沈从安的尸首回来,之后要怎样都随你。”

蒋黎听到他这样说,这才肯善罢甘休,他走的时候还对李琦说:“李助理,你可千万别忘记你今天夸下的海口。”

他轻蔑一笑,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剩下一个肖申后,他和蒋黎的目中无人相比,做圆滑得多,当即便以一副老朋友的口吻对李琦说:“老蒋是个这样的­性­子,你千万别和他计较,我们都知道陈小姐和你的关系,反正一个女人家的,我也不想拿着开刀,可是老蒋不同啊,他这个人急躁,这么多天没动静,他肯定也按耐不住,咱们三个人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最近这段时间烦心的事情太多了,警方那边还时刻盯着,咱们这个时候可别窝里斗,反让人趁虚而入了。”

说完,还忧心忡忡的拍了拍李琦的肩膀。

肖申离开后,这间屋子安静了下来,我在李琦身后说:“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得罪蒋黎,你们身份不同以前了,你和他平起平坐,却再次用枪指着他,这无疑是在他脸上打了一耳光,他本就是个小人,这个仇,他怎么可能会不报。”

李琦转过身看向我,他说:“我和沈从安不同,我见不得你受委屈,就算让我与整个茱萸县为敌那又怎样,我是个男人,我不会把一个女人推出去替我承受一切。”

他说完这句话,将枪一收,便要离开这里,可他才走门口,我说:“可是李琦,我不会感谢你,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你要是动沈从安,我一定会杀了你,我没有在开玩笑。”

他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说:“你以为我会把你这些话当玩笑?你陈舒尔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为了他,你谁不敢杀?我在你面前只不过是一粒灰尘,一口气就可以吹走,和他相比,我算什么我很清楚,可是他和你比起来,他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粒灰尘,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还想说什么,他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

第二天,李琦便出了茱萸县,身上就带着一把手枪出了门,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学的所有本事,都是沈从安派人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可有一天,可能连沈从安都没料到,他调教出来的杀手,会把自己的武器,对准他的心口。

我还是很一样阻止不了这一切,就算李琦现在不去找沈从安,有一天沈从安也会来找李琦,他们之间,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

不诉离伤

李琦离开后,周斯便来了我这里,来我这里的原因,自然是给我这几天备用的东西。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后,便笑得无比讨好说:“陈小姐,这是这几天的量,我全都放在这里了,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我说。”

我拿起桌上的东西掂量了几下,笑着说:“看来周助理还真是忠心啊,连这几天我的用量都严格按照他的吩咐,控制得无比得当。”

周斯假装听不懂笑着说:“那是肯定的,李先生吩咐的事情,我肯定要好好办妥当。”

他说完这句话,正准备离开,我又说:“我不清楚周助理到底是在哪一边的人,可现在情况你也很清楚,李琦这一次去杀沈从安,无论是哪一边,都是不利的举动,很明显蒋黎是想用激将法,想借沈从安之手杀了李琦,或者幸运点来说,李琦杀了沈从安也不无可能,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亏,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不同了,任何一方有损伤,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结果,对你是利益的损伤,对于我来说,却是谁都不想伤害。”

我没有把话说明白,可我知道周斯不会听不明白,他也同样用很明白的方式和我说:“茱萸县现在混乱的情况,想必您也看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早晚问题,我们这种人是阻止不了的。”

我倒了一杯茶递给周斯,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接在了手上。

我说:“是阻止不了,可很多事情早发生是一个样子,迟发生一天又是另一个样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天尽量往后推,至少后面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谁也说不定不是吗?为什么要眼看着事情成为定局,连补救的时间都没有呢?”

周斯说:“那您打算怎么做。”

我说:“你帮我把这样东西交给蒋夫人。”

我拿出一个信封给周斯,周斯皱眉看向我,大约有些疑惑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我也没有说明,只是淡笑着说:“你只需要把东西给我送到就好,其余事情,我会处理。”

周斯想了几秒,最终还是伸出手从我手上拿了过去,他说:“好,我会送到的。”

然后小心翼翼将信封放入口袋后,他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说:“那既然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陈小姐就好好在这里休养,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就不打扰您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周斯离开后,正好有仆人端着水果进来,他见周斯已经离开,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将手上的水果处置好,迷茫的看了我一会儿,我吩咐她放下后,便回了房间。

我交给周斯的那一封信应该是第二天晚上送到蒋黎妻子手上的,因为蒋黎的妻子是第三天早上八点进元老院找的我。

当时我才刚醒来,穿着睡衣想去客厅外坐着吃个早餐,可谁知道,客厅的沙发上早就有人在那里等着我了。

蒋黎的妻子大约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她见到我后,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朝我笑着说:“陈小姐。”

一旁的仆人立马走了上来,在我身边低声说:“蒋夫人来了很久了,我本来是想去卧室告知您的,可是蒋夫人拦着我,说让您休息好了再说,所以才让蒋夫人在这里多等了半个小时。”

我听到仆人的解释,便走了上去,握住蒋黎的妻子马芸的手,满是歉意说:“怎么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是我睡过头了,招待不周,蒋夫人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马芸笑得落落大方说:“陈小姐快别这样说,不是您谁过头了,而是我来早了,扰到您休息了。”

我笑着说:“哪里,蒋夫人千万别和我客气。”

马芸脸上虽然看上去谦和有礼又谨慎,可眼睛内那抹藏不住的焦急,谁都看得出来,所以我也没有在寒暄上和她多浪费时间,而是拉着她手说:“我最近新得了两件珠宝,正好蒋夫人有空难得来一趟,正想挑一副送给您。”

我拉着她朝卧室走,说“我带您去瞧瞧。”

蒋夫人微笑着回:“好。”便跟在了我身后。

我带着她进了房间后,拿着项链给她试了试,等仆人将茶水都端进来出去后,我这才关上了门,回身对马芸说:“您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马芸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焦急根本就掩饰不住了,她说:“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说:“对,我不仅知道他在哪里,还知道他的近况,以及他所在地址。”

马芸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冲上来,再次握紧我的手,满脸狂喜说:“那你告诉我,通通都告诉我。”

我反握住马芸的手,笑着安抚说:“您别急,我今天之所以让您过来一趟,是因为我知道您要什么,所以就一定会给您什么,只是在给您一切消息之前,我希望您帮我做一件事情。”

马芸握住我手的手一抖,她焦急的眼神隐了隐,她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戒备看向我问:“你想要什么,我能够给你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很多事情都不懂的。”

她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我是什么人。

我并不觉得她现在的戒备对于我来说,有什么不好,毕竟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马芸并不蠢,虽然她并不爱蒋黎,可并不代表,她会害蒋黎,怎么算都是夫妻,就算是一日夫妻也好歹有百日恩情。

我和蒋黎比起来,她更加愿意信任蒋黎。

我笑着安抚她说:“您别紧张,这天下向来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我一直都知道您忘不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目前只有我知道他消息,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帮您,就自然有求于您的地方,您应该知道,最近茱萸县发生的事情,还有现在的局势,而现在的我,在这里左右不过是个人质,我现在想要和蒋夫人求的东西,其实出发点是和蒋夫人一样。”

她有点听不明白我这长篇大论是什么意思,便皱着眉头不解看向我。

我没有管她,只是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副项链,对马芸说:“您知道这副项链是谁送给我的吗?”

马芸看了一眼,她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手细细抚摸着铂金材质的项链说:“这条项链也是我所爱之人送给我的,正好是我十九岁那年,生日那天,他亲手设计,亲手给我戴上的,我很喜欢,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保留至今。”

马芸似乎也听说过我的事情,她忍不住问:“是沈——先生吗?”

我转过身来,没有一丝笑容说了一个对字。

马芸没有和我对视,而是闪躲了一下我的眼神。

我说:“我要求你的事情很简单,我同样也是为了我所爱之人才会来找您,您现在应该也知道目前什么情况,李琦已经去杀沈从安了,李琦的枪法,我们都知道的,现在沈从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李琦要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轻而易举,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冲了过去,一把跪在马芸面前,死死攀住她手满脸哀求说:“您一定要帮帮我,现在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我被困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有您帮握了,只有您了。”

马芸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想要将我从地下拉起来,可是我始终死死跪在地下哀求着她。

马芸被我这动作为难的只能满脸尴尬说:“好吧,我先不管你要求我办什么事情,可是我们先起来再说好吗?你这样多难看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之间怎么了,陈小姐,你赶紧起来。”

我被马芸从地下拉了起来,整个过程我都在哭,满脸的眼泪。

马芸见我如此伤心,只能从桌边抽了几张纸巾过来,她替我擦着眼泪说:“陈小姐,你且说吧,看看我是否能够帮您,如果实在帮不了,我也是没办法的。”

我哭得哽咽说:“您帮得了的,一定帮得了的,您现在也知道,其实李琦曾经是沈从安的下属,如果不是您先生逼着他去杀沈从安,他是根本不会有这个想法的,沈从安是我孩子的爸爸,李琦是我朋友,任何一方有危险,对于我来说,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向来都听说蒋先生在外面说一不二,可是却最疼爱您,所以您能不能回去帮我求求他,让他放过沈从安,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早就不是以前了,求您让他饶他一命吧,我们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生活,求您给我们这一个机会。”

我说的无比激动,马芸见我哭成这样,也是满脸为难,只能直叹气的给我擦着眼泪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Сhā手的,他对我不错是事实,可是这些不错仅限于在生活上,他公事上我没有资格Сhā手的。”

我哭着说:“可是如果连您都帮不了我,那这个世上就没有谁能够帮我了,您能不能帮我去试试?不试的话,谁都不知道结果的。”

我抓住马芸的手,用力到指甲几乎要刺破她皮肤表面皮层了。

马芸处在纠结中,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帮我,可看我哭成这副模样,她心生怜悯了,叹了一口气说:“好,那我就帮你去求一下情,可有没有用,我保证不了的。”

终于听到她松口了,我欣喜若狂,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最后按照约定,我将马芸想要的东西给了她,当她将纸张捏在手上后,脸上表情有点复杂,欣喜,害怕,期待,犹豫,一齐涌在了脸上,那张温婉的脸,像哭又像是在笑。

过了好久,她将纸条压在胸口,沙哑着嗓音问我:“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

我满脸尴尬笑着说:“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一直想有求于您,所以查了一些关于您和您先生的事情,知道了您以前的一些往事,所以专门去找人替您找了这个人,所以,才会得到确切的消息。”

我赶忙又满是歉意的说:“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卑鄙,可是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您千万别怪我。”

马芸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将手上的纸条捏住,可是捏了好半晌,她又猛然松开,似乎是怕手上的汗水将纸条上的字迹给浸湿,赶忙看了几眼,小心翼翼放在口袋内。

她收好后,也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待下去,整理好自己失控的情绪后,她才再次开口对我说:“陈小姐,我出来时间太久了,就不再这里久待了,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会尽量帮您去办的,我先走了。”

我也没有留她,便笑着说:“好,我送您。”

她点点头,匆匆忙忙出了卧室,我送着她离开后,才回到房间。

站在窗户底下沉思了几秒。

马芸有个初恋情人,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十岁那年差点携手结婚入了殿堂,可谁知道,­阴­差阳错,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结婚成功,马芸的初恋情人不知所踪,而马芸却被蒋黎看上了,当时马芸的父母欠下高利贷高达一千万,是蒋黎替她父母还了所有钱,为了报答蒋黎的出手相救,马云的父母把刚大学毕业初入社会的马芸嫁给了蒋黎。而这么多年里,蒋黎对于这个妻子算是百依百顺,虽然是个老大粗,对马芸却体贴入微。

可惜的是,美人的心是铁铸的,这么多年了,大老粗的柔情,始终没有将美人铁铸的心给捂融化。

马芸惦记的始终是她的初恋情人,曾荣。

至于马芸会不会替我求蒋黎我并没有兴趣,因为我知道结果,蒋黎怎么可能会答应马芸,就算他再爱蒋黎,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去改变。

我等的,是一个机会。

马芸回去的第二天,蒋黎果然来找我了,他找到我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用枪抵住我的太阳­茓­。

我坐在桌边没有动,只是笑着问:“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黎满脸凶狠说:“我警告你,我夫人从来不参与我任何事情,她天真善良,很容易被你这样的蛇蝎女人利用,我告诉你,如果你下次再敢在她身上打主意,我一枪崩了你。”

我毫不惧怕,因为我知道,现在蒋黎根本不敢杀我,我笑着说:“反正现在的我,只不过是蒋先生手上的人质,要要杀要剐都是听凭您的意思,您想要我的命,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

蒋黎说:“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下次要是再敢去­骚­扰她,陈舒尔,我管你是谁。”

我笑了笑不说话,蒋黎将枪从我头上拿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气势冲冲离开。可他还没走多远,蒋黎在外面等候的亲信突然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挨在蒋黎耳边说了几句,蒋黎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带着人便急速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没多久,我便吩咐仆人去把周斯喊过来。

仆人见我脸­色­没敢多问,便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离开了这里,没过多久周斯赶了过来,他笑着走了过来说:“蒋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您应该也清楚了吧。”

我倒了一杯茶说:“马芸跑了是吗?”

周斯上一次还讲点客气,这次竟然直接坐在我面前,心安理得的接过我手上的茶杯笑着说:“蒋黎往这边一来,老婆就带着行李坐火车去了P市找初恋情人去了,你不知道,老蒋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过啊。”

周斯把茶杯叼在嘴里。

我笑着说:“今天喊你来,并不是为了听蒋黎的反应,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情的。”

周斯听到我这句话,当即“哦?”了一声

便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他说:“您说。”

我将一条路线给了周斯,并且着重在纸条路线上一个标记的红点说:“这个点,是蒋黎的必经之路,他去找马芸的时候,必须要在这个地方停留,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二十分钟里,你必须埋伏好人。”

周斯握住杯子的手一紧,满脸严肃看向我问:“你想­干­什么?”

我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杀了他。”

周斯提高音量说:“虽然蒋黎走的匆忙,可是并不代表他身边守卫薄弱,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根本没有那么人可以杀掉蒋黎,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我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杀不了。”我低眸含了一口茶,将苦涩的茶水吞下去后,才慢悠悠说:“你去传个消息给一个人。”

周斯皱眉说:“谁?”

我说:“钟楼。”

周斯直接惊呼了出来,他说:“钟楼?!”

他知道钟楼是警察,我笑着说:“你觉得警方会不愿意捡这个便宜吗?”

他像是意会到了我的意思,看了我好半晌,凝重着脸,似乎在思考什么,隔了好久,他才吐出一个字:“好。”

我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情。”

周斯皱眉看向我,他说:“还有什么事?”

我说:“在今天之前,替我把孩子送出去。”

周斯说:“送去给谁?”

我说:“乔秘书。”

周斯有些为难了,毕竟孩子不是送去沈从安那里,对于周斯来说,这是一件很让他为难的人。

我说:“这件事情你在办之前,可以问过沈从安,他会同意的。”

周斯好半晌才又说了一个好字。

我们谈完后,周斯起身要走时,我又说了一句话:“还有帮我带句话给乔秘书。”

周斯停下脚步回头来看,见我望着手中的茶杯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催我,而是等了我一会儿。

一分钟后,我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的安全,她的恩情,我陈舒尔……来世再报。”

周斯听了我这句话良久,他没有多问,一句话都没说,便从这里离开了。

我想,所有人应该都料到,决战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周斯当天晚上把孩子从别院抱了出来,他没有立即送走,而是抱来了我这里。

其实我还挺感激周斯这一举动的,我没想到他这个人看似笑得谄媚,却比任何人都通透,所以他才会在茱萸县混了这么久,却依旧安然无恙的活着的原因。

我把孩子抱在了怀中,他已经沉睡了过去,在这五个小时里,根本不会醒。

我用手抚摸着他那张稚­嫩­的脸,轻笑着说:“天亮了,你就安全了,再也不用随着我们深陷危险当中。”

我吻了一下他圆润的额头,好半晌才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挨在他耳边说:“原谅爸爸妈妈。”

我说完后,用了好长时间,才将­唇­从他耳边拉开,用了好大力气,将孩子还给了周斯。

我说:“周斯,孩子……就求你了。”

周斯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这个人,虽然十恶不赦,可对于孩子,还是没禽兽到那地步,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妥的,你也不用乱想,虽然现在茱萸县情况非常乱,可也还没想象中那么乱,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我知道周斯是在安慰,可目前这样的情势,我比谁都清楚,我只能嗯一声。

他抱着孩子要离开时,我说了一句等一下。

他停了下来。

我迅速转身去了卧室拿了一间外套,把周斯怀里的孩子死死裹住后,我说:“走吧。”

周斯说:“还要抱一下吗?”

我说:“不了。”

周斯没有再废话,把孩子往怀中用大衣一裹,便趁着月­色­还亮,步履匆匆离开了这里。

我背对着他们,仔细听着身后的声音,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只于几声偶尔的狗叫声后,我笑了出来,笑了好久,才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在心里想,也许这会是我们最好的结局。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放我出去

第二天,我一直坐在卧室内,等着那最后的一刻的到来。

一直坐到下午一点,外面一直候着的仆人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轻声在我身边提醒说:“陈小姐,要不要用点粥?您从今天早上六点开始,就一直坐在没有动,连早餐都吃,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看着窗外那池娇艳欲滴的荷花,低声回了仆人一句:“别管我,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虽然我是人质,可她们非常清楚我和李琦之间的关系,李琦离开时也必定和她们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我,所以就算我说了不想用餐,可她们还是把午餐端了进来,他们也感觉到了我心情不是太好,所以将早餐放下后,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可那些东西我一口都没有碰,只是任由他们冷掉。

时间至下午三点时,卧室外突然一阵­骚­动,这­骚­动才两三秒,卧室门便被人破门而开,肖申带着人站在门外。

我坐在梳妆柜前冷静地和他对视着,肖申见我表现得如此淡定,他笑着问:“陈小姐可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客套的笑着,假装听不懂似地问:“难道是肖先生家有喜事?”我想了想,又再次笑着说:“听说肖先生的妻子最近刚替您产下一名儿子,这应该算是一件大喜事,可是这喜事,肖先生也不会跑来和我分享吧?”

肖申嘴角的笑渐渐冷却,他说:“蒋黎死了。”

我说:“什么?”

肖申说:“难道陈小姐不清楚?”

我说:“怎么会死的?”

肖申见我好像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的模样,暂时­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手备在后面,在我房间内走了两圈,两圈过后,他停下脚步,低声说:“来人啊,替我将陈小姐请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招待着。”

他带来的人,在他的话刚落音时,便朝我冲了过来,不过在他们即将要触碰我时,我低声说了一句:“慢着。”然后抬头看向肖申说:“您这是什么意思?”

肖申说:“大家都是聪明人,陈小姐何必跟我装傻,蒋黎为什么会死,我想陈小姐心里比我明白多了,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在濑扬的一个收费点处,身中数十枪,死不瞑目,想必这是陈小姐的杰作吧?”

我站了起来,踱步走到肖申面前,笑着说:“我这是在帮肖先生除掉障碍不是吗?我知道蒋黎和您是合作关系,可是茱萸县只能有一个首领,三足鼎立,总之是个麻烦,肖先生不是早就有该怎样一个一个除掉的心思吗?我帮您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您不但不感谢我,却还还如此对我,肖先生您还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肖申用手抬起我下巴,我顺着他抬高的手,和他对视着,他打量了我好半晌,啧了两声说:“都说陈小姐是茱萸县的一大绝­色­,当年的音素都差你一截,今天仔细一看,果然是勾人魂魄,要人­性­命。”他说到这里,突然朝我靠近,将­唇­贴在我耳畔轻声说:“可惜的是,我肖申不是沈从安更不是李琦,你这等话,你以为我会信?”

他笑着说:“你除掉李琦,不是要帮我,而是打算替你两个男人铺路,现在死的是蒋黎不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反手便重重给了我一巴掌,我被他这突然的一巴掌直接甩到了地下,肖申对着地下的我­阴­冷笑着说:“我不杀女人,所以我给陈小姐五天的时间通知人来救你,如果没有等到我要的那个人来,那就实在不好意思,千万别怪我我肖申不懂怜香惜玉。”

他刚说完这句话,他带过来的人便一把将地下坐着的我钳了起来,外面突然传来枪声,还没等我们弄明白这枪声是哪里来的,突然有个警卫从外面慌慌忙忙冲了进来,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肖先生,不好了!出事了!”

肖申刚想呵斥这莽莽撞撞的警卫,可是还没等他话出口,那警卫气喘嘘嘘指着外面满脸惊慌说:“外面来了很多警察,朝这里进攻了过来!”

肖申一把将软在地下警卫拽了起来,他凛着脸问:“你说什么?!”

那警卫刚想重复先前的话,显然肖申已经没有太多事情去听他说太多,他将那警卫往地下一扔,便吩咐钳住我的两名警卫,把送带去安全的地方关好,带着剩余的人匆匆冲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将我带去的地方,是茱萸县的地下监狱,很巧不巧的,就关在长期囚禁在这里的一个女人旁边。

那女人浑身脏兮兮地,衣服也破破烂烂,她已经很久梳洗过了,我甚至看不清楚她脸,在­阴­暗的地下监狱里,粗粗一看,只能看清楚黑黑的一团。

她缩在角落如一具雕塑,仿佛没有生命一般,没有一点动静。

我们这两间监狱都是重兵把守,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正当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时,五十米远的地下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屋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出一个洞,不断有尘土和砂砾往下陷,引起这里的守卫一阵阵慌乱。

所在角落的女人这才有了一点动静,她似乎是对于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突然用无比苍老又沙哑的嗓音问:“是不是警察来了?”

她眼睛盯着屋顶被炸穿了洞,并没有看向我,所以我不知道她问的是谁,不过我还是回了她一句:“对。”

那女人听到我这个回答,突然间从角落站了起来,一把冲到监狱门口,像是疯了一样,使劲摇晃着铁门,对着外面凄厉大喊着说:“二十多年了!朱文!二十多年了!一切都够了,你折磨我这么久,我该还的全都还了!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啊!”

她满是恐慌说:“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一辈子都死在这地方,你快放我出去啊!”

那些警卫对于这个女人突然的喊叫声,只是看了一眼,便谁都没有理她,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

那女人叫喊了好几分钟,外面的轰炸声,枪声越来越大了,那个被炸开的屋顶不断有被震动的尘土陷下来,地下监狱里,一片灰尘飘扬。

我见她声音用力到已经破音了,只能对她说:“你安静点,就算喊破喉咙都没用的。”

那女人根本听不见我的话,仍旧用她那无比粗粝的声音绝望的哭喊着:“梁笙!你这个贱人,你抢走了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那女人的声音里是十足的恨意,铁门几乎要被她的力道摇晃的变形了。

就在此时,监狱外面突然走进来两个人,起初我看得还不是很清楚,可是等他们从­阴­暗的地方站在光亮处时,我才发现一个是李琦,另一个是成助理,而李琦手上抱着一个女人。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便各自走到一个监狱,将铁门迅速打开。

那个女人看到成助理的到来,变得愈发的激动,等门一开,她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成助理的腿,欣喜若狂的问:“他是不是让你来接我出去的?是不是要放了我?他是不是突然发现,他根本不爱那个贱人,他喜欢的人始终都是我?!”

成助理对于女人的废话显得有些不耐烦,可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内拿出一支注­射­器,在那女人反应过来时,一针直接扎在了女人的后颈。

很快,那癫狂的女人,整个身体软了下去,成助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看了李琦一眼。

李琦也走了进来,将手上一个穿着和我一样衣服女人放在我身后那张铁床躺好后,牵住我手腕便简短说了一句:“走吧。”

我脚步一顿,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冷声问:“秋霜没有死?”

那张脸我不会不认识,如此熟悉,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张和我如此相像的脸了。可是我记得秋霜当时却是是坠入池塘淹死了,虽然被打捞上来后,面目肿胀,看不清脸。

可是她怎么会被李琦带过来,甚至出现在这里?

正当我满肚子疑问时,一旁的成助理轻声提醒说:“没时间在这里闲聊了,先出去再说。”

李琦强硬的拉着我,便和成助理一起离开了这里,而秋霜就躺在那张铁床上不省人事。

我们走的是茱萸县一条隐秘小路,到外面后,才发现,整个茱萸县陷在一场炮火之中。

我们甚至来不及多看什么,从隐秘的出口出了茱萸县后,便上了一辆黑­色­的车,那车子速度非常之快,很快便从混乱中的茱萸县离开里。

终于我有了机会,我直接问李琦:“刚才那个人是秋霜?秋霜并没有死?”

李琦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很明显他并不想和我说这些问题,李琦怕我胡思乱想,又说了一句:“等我们到达安全的地方,我会和你解释。”

车子出了茱萸县后,开了两个小时,到达一处山顶别墅,当我以为会在那山顶别墅看到沈从安时,可谁知道见到的人是程简言。

他当时正站在花园口和一个花匠说着什么,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从房间出来,我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次不是茶室就是在阳台坐着。

这次我才清晰看到,这个男人很高,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五官不是很出众,可是气质出挑。

他不知道在和花匠交谈着什么,那花匠脸上满是笑,抱着手上的一盆花不断在指指点点。

那男人还伸出洁白的手接过,把开着花的盆栽放在眼下打量了几眼,他便还给了花匠。

等我们离他还有一米远时,他转过身看向了我们,可是视线只是落在成助理手上所带过来的疯女人身上。

他漆黑的眼眸里暗涌着复杂难懂的情绪,不过,很快,他对成助理说:“找人运走,运出国内,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关着。”

成助理听到他的吩咐后,低眸恭敬回了一声是,便带着人从他面前离开。

他看着成助理远去的背影许久,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好半晌,他才低声说:“跟我来。”

李琦一声都不吭,只是带着我往前走。

等再次到达那间茶室后,我听到隔壁传来斩风的一声哭声,没多久,便有个人把斩风抱了过来,递给了我。

我接住孩子后,看向面前的男人问:“我的孩子为什么在你这里?”

他并不多说什么,坐下后,便从仆人手上接过一些东西,他放在桌上说:“这是你们两人的护照,之后会有专机送你们出国。”他说到这里,话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我怀中的孩子说:“孩子带出去后就好好抚养,记住,从今天起,你是一名外籍华人,英文名叫Malcolm,在这里,之后会有人代替你的所有一切生活下去,从此以后,你与这里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又看向李琦:“你带着她安全到达国外后,那边会有人接待你们,房子以以及钱全都替你们准备好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成助理走了进来,面前的男人挥了挥手:“带他们走。”

李琦刚想来拉我,我直接甩掉他的手说:“沈从安呢?”

我见他不回答,声音又再次拔高了几个音量问:“我问你,沈从安呢?!”

面前的男人,却不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说:“一切以孩子为重,至于其余的,我们会有规划,等一切平息后,他会去找你和孩子。”

我说:“真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再次对成助理说:“送她们走。”

我还想说什么,李琦悄悄握住我手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别给他拖后腿,等一切全都搞定后,他会去找我们的。”

我听了李琦这句话,没有说话,只是抱住孩子的手一紧,然后随着李琦出了这间茶室,跟着成助理离开了这所环境幽静的山顶别墅。

大结局

在去赶飞机的路途中我始终表现得很安静,当我们的车终于直升飞机前后,我抱着孩子从车上下来,李琦从我手上接过孩子,刚想扶着我上飞机时,我反手将他一推,从口袋内掏出一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茓­。

李琦抱着孩子站稳后,看到我这举动,他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我笑着说:“李琦,我这辈子,哪里也不会去,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李琦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一出,他反而变得比我还平静,他说:“如果,我们非要带你走呢,你是不是要死在我面前。”

我说:“没错,所以我不想多和你费口舌,你们放我走。”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转动得非常快速,很大的风,将李琦的黑发刮得满头凌乱,他说:“孩子呢,孩子你不要了吗?”

我说:“我把孩子给你,我知道,就算我不拜托你,你也会替我好好照顾他的。”

他听到我这句话,笑了出来,笑得满脸泪水和哀伤,他说:“陈舒尔,这是你们的孩子,你凭什么要把他变成我的责任?”

我说:“对不起。”

他说:“你除了对我说对不起,你还会别的话吗?”

我说:“就当是我这辈子欠你的,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还你,李琦。”

我说完这句话,将枪从头上拿了下来,没有半分犹豫,掉头就跑,成助理刚想来追我,抱着孩子的李琦说:“别追了,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她这个人,这么倔,就算带着她安全离开这里,她也不会独活。”

成助理深深看了李琦一眼,他说:“她现在就是在去送死。”

李琦冷笑说:“她现在活着和死了有分别吗?”

成助理不再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断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路线走着,可是才跑了一半路,突然一辆车拦在了我面前,我脚步立马一停,看向面前这辆车。

车上下来一个人,是宋勉。

我皱眉看向他。

他说:“是不是要去茱萸县?”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宋勉说:“帮你一程的,就当做是感谢你上次对我的不杀之恩。”

我不知道宋勉这次出来是­干­什么,可我想,我们的恩怨在很久以前就扯清楚了,他应该不会有什么目的,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便说:“你是真心想送我?”

宋勉笑着说:“这个时候了,我还要对你开玩笑吗?”

他将车门给拉开,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做了进去。

宋勉之后安静的开着车,他车的方向确实是朝茱萸县的方向开去,离茱萸县只有几十公里路时,宋勉笑着说:“你不是一直都在找你弟弟陈源吗?”

我突然提到陈源身上,我眯着眼睛看向他。

宋勉却没有看我,只是认真的开着车,他说:“他在我这里。”

我说:“什么意思?”

宋勉看着前方笑着说:“他也在茱萸县,这几年我们都在国外,他很出息,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狙击手,现在也是一名人民警察,他和你相比,善恶观好多了。”

他从透视镜内看向后座的我,笑着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当一名警察吗?”他见我不说话,自顾自笑着说:“他说他要救他的姐姐,因为他的姐姐一直被一个毒枭控制着,无法清醒,他要救你,所以他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想让自己冷静点,可想让自己理智一点来面对宋勉,可很显然,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下一刻我便用无比尖锐的声音对宋勉说:“宋勉!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勉听到我尖锐的声音,只是轻描淡写笑着说:“救你啊。”

我说:“我根本不需要你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跟着沈从安是自愿的,为他做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家人拉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勉沉沉笑了出来,他说:“看,陈舒尔,你真的没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自甘堕落的人?不过没关系,这一切要结束了,毕竟,你的弟弟会为你赎­干­净满身的罪孽,他会亲手替你杀了那个让你满身罪孽的男人!”

我尖声说:“陈源在茱萸县?!”

宋勉笑着说:“对啊,他在。”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茱萸县门口,我看了一眼笑容­阴­森的宋勉,又看了一眼却无比安静又诡异的茱萸县。

我一句话都没说,推开车门便从车上冲了下来,便朝着茱萸县跑了进去。

可整个茱萸县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街上到处有交火过的痕迹,周围均是硝烟弥漫,这里再也没有以前的雄威了,反而更像是一座死亡之城。

我缓慢的走,当我一直走到元老院的外面时,才发现许多的特警将元老院围得密不透风,里面却死寂一片。

我在他们后面站了一会儿,有特警发现了,走上来便立马将我钳住,无比凶狠的问我是谁。

我说:“钟楼在吗?”

那名特警见我如此准确的问出了,便打量了我几眼,我说:“我认识他,你可以通报一下他,就说我叫秦绛。”

那特警看了我良久,便派了一名警察进了元老院,很快那名警察出来了,钳着我便将我往元老院带。

他们带着我通过层层走廊,到达元老院的机要大厅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中央烹茶的沈从安。

他正和他对面的林兰国谈笑风生。

双方的人,都是各自里三层外层围绕着。

沈从安起初还在笑着和林兰国说着话,并没有发现我,直到身后的钟楼大喊了一句:“秦绛!”

沈从安猛然一抬头,看到我后,他手上的茶杯被他猛然握紧,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铁青着脸看向我。

可是我只是对他笑,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林兰国看了我一眼后,笑着对沈从安说:“你爱人来了,看来也不辜负今天你烹的这一壶好茶。”

沈从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我感觉他手心湿润冰凉,可是他语气还算稳定说:“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不放心你,所以一个人来了。”

沈从安说:“别跟在这里胡闹了,我让人送你出去。”

他刚想招人来,我立马握住他手,摇头说:“不,我哪里也不去。”

他脸上虽然平静,可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他的不耐烦,他提高音量说:“别和我倔,现在就走。”

一旁的林兰国看了许久的戏,他放下茶杯说:“从安,就让她待在这里吧,正好一起品一品茶。”

沈从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后,只能牵着我坐了下来。

林兰国为我斟了一杯茶笑着说:“以前从安,算得上是我名下的得意门生,那时候还是在国外,刑侦课上他是我最不费心的一个学生,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个地方。”

林兰国笑得无比慈祥问:“你是从安的妻子?”

我看了沈从安一眼,他知道我回答不上来,便替我回答说:“嗯,是,我妻子。”

林兰国看向沈从安说:“有眼光,这孩子长得不错。”

沈从安没有理会林兰国这句客套的话,只是为林兰国斟了一杯茶说:“是老师教导有方。”

林兰国听着他客套的话,端起沈从安替他斟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一口入喉后,他说:“我们之间无须太多客套话,如果你还念着当初的师徒情的话,不妨告诉我,那几个基地在哪里,我们就都好交差,也不要各自为难。”

沈从安笑得谦逊说:“老师说笑了,能否让我和我妻子单独说几句话,我稍后再回复您这个问题?”

林兰国听到沈从安提出这个要求,他思虑了一会儿,倒是点了点头说:“去吧,希望到时候结果不要让双方都失望。”

沈从安笑着招来几个仆人,让那些仆人在这里暂且好好招待林兰国。

茱萸县的仆人在这个时候,已经瑟瑟发抖了,连倒茶的手都在剧烈晃动。

沈从安没有在管林兰国那边,而是直接牵着我朝里面走,等到达一间房间后,他猛然将我往角落一拽,把门死死一关,­阴­冷着脸问我:“走还是不走?”

我说:“不走。”

沈从安掐住我脖子说:“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仰着脸看着他,根本不惧怕他,沈从安眯着眼睛看向我,手一点一点收紧,可到达一定程度后,他放开了,他突然甩了我一巴掌,指着我说:“现在就给我走。”

我说:“我不走。”

沈从安又想给我第二巴掌,我就抱着他挥下来的手,我说:“你说过的,无论你去哪里,你都会带上我,难道你忘了吗?”

沈从安说:“可是这次我不能带你离开。”

我说:“我不管,你说过的,你要兑现,你不能言而无信。”

沈从安捧住我的脸说:“你先离开,等我一切平息后,我去找你和孩子。”

我哭着说:“你又骗我,我知道我一走,你根本不会来找我们了,沈从安,你是不是想用自己做引子,然后把林兰国他们引过来同归于尽,然后保住茱萸县。”

沈从安听到我这句话松开了握住我脸上的手,他忽然背对着我,满脸漠然说:“这是我的职责。”

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后背说:“你承认了我是你的妻子,那么我陪着你一起完成你的职责。”

他身体猛然震了一下,我哭着说:“你知道的,就算你现在送我走,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不会独活,你休想摆脱我,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你,将你变成我一个人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就不能替我实现一下吗?”

沈从安还是没有动,我继续哭着说:“要走就一起走,只是为什么不能同路,你难道想之后让我来找你吗?可是从安,我会迷路的,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要是在路上有人欺负我了怎么办?你放心我吗?”

我脸死死挨在他后背哭了好久,哭到我几乎要断气了,门外敲门来催时,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我,笑着抬手替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然后往我嘴里塞了一粒药,他说:“含着,之后不会那么疼。”

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将那颗药咀嚼碎,用力的点点头,他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后,便牵着我再次走了出去。

再去出去后林兰国还在等着,他见我们出来,放下手上的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问沈从安:“考虑的怎么样。”

沈从安牵着我立于林兰国面前,只是淡笑。

林兰国问他:“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能跟老师说说吗?”

沈从安说:“老师听过弃卒保车吗?”

林兰国嘴角的笑一凝。

沈从安抬手指了指头顶,突然十几辆直升飞机分布在天上的各个周围,还没等我们明白过,那十几辆直升飞机空投下什么东西。

林兰国突然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快——”

他最后一个字,很快被如海啸一般的轰炸声尽数掩盖。

整个世界动荡不安,彷如世界末日来临。

在那混乱中,我清晰的听到沈从安在我耳边温柔的唤了一句小尔,他说:“不疼地。”

紧接着,他朝我胸口开了一枪。

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恍惚听到陈源大喊了一句姐姐。

番外

李琦到达国外后的第二天,他接到了国内成助理打来的电话,成助理在电话内沉默了很久,这样的沉默让李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希望,这一刻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或者,电话不明原因断线。

可是他悲哀的发现,有些东西,就算你短时间用某种方法来逃避,也只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辈子。

何必自欺欺人。

李琦笑着说:“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成助理在电话内说:“整个茱萸县,没有一个人是活着出来的,这本来就是一场弃卒保车的戏码。”

李琦说:“没有尸体吗?”

成助理说:“找……到了。”

当李琦听到成助理那句找到了的话时,心仿佛被人死死掐住,反复揉捏,疼不是疼,酸不似酸,痒不似痒,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成助理说:“陈小姐心口中了一枪,一枪毙命,应该是沈先生怕她之后半死不活而开的,两个人已经收殓入棺了,只不过没办法等你回来,现在我们打算带着大部队往南下迁。”

这通电话结束后,李琦忽然想起他去杀沈从安的那天,他对他说的话。当时他甚至还来不及抽枪,便有人一柄枪先他一步顶住他的脑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是,现在更加是,所以他这次来和他决一死战,也从没想着活着走回去。

可是他用枪指着他头后,并没有杀他,只是站在他身后问:“我不会杀你,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李琦冷笑的说:“你根本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你的手段比我任何人都清楚,背叛过你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交易可做。”

沈从安说:“既然知道背叛我的代价,为什么却还要背叛?和我抢女人吗?”

这句话刺入李琦最隐秘的角落,本来还算平静的他,突然大声说:“现在的她千疮百孔,还不是败你所赐?是,我是一个输家,无论我怎么争,怎么算计,我都是一个输家,可那又怎样?你这样一个人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你只会让她失去一件又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最后把她一切变得支离破碎,你以为她离崩溃还有多久?你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不放她走?”

李琦话刚落音时,沈从安所持的那支枪往他后脑勺处更深的顶进了一层,李琦甚至觉得在那一瞬间,他是起了杀意要解决掉他的,可是那枪声却始终未落下。

他听见他在他身后说:“从你在她面前误导我和秋霜的关系时,我就想要杀了你,可是这么久以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没有朝你落下这一枪吗?不是我不敢杀你,而是我从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她没有结局,我留着你,是为她以后做打算。她没了我,根本活不下去,这么多仇家,一个秋霜根本就洗不清楚她的过往,她身边需要有个能护住她一生的人,而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相信能够护她周全的人,这就是我留着你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将枪从他后脑勺处放了下来,他说:“走吧,带着她走得越远越好,她是一个很倔的人,所以在带她离开的时候,决不能让她知道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李琦回头去看他时,他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李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发现他握住那柄枪的指尖在泛着白。

他站在他身后许久,李琦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沉默地离开了这里,他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带回去,只是只身一人去了茱萸县,当他站在茱萸县的正门口时,望着那座大雾缭绕的县,他从来没哪一刻觉得,这座县竟然已衰败至此。

他在心里问自己,还有得一救吗?

可是好久,他只能无奈一笑。

孩子的哭声将李琦从回忆中惊醒,他回头去看时,斩风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大哭,他哭着喊着问李琦:“爸爸妈妈还没来,是不是不要斩风了。”

李琦觉得自己特别疲惫,这种疲惫从心底最深处攀升上来,一点一点,占据他整个胸腔,他想说话,可是才开口说一个字。

他才发现,尽是哽咽。

朱文带着整个茱萸县剩余的人南下后,警方开始收拾茱萸县的这边的残局,这是警方和茱萸县的第二次大规模的交火,双方所派出的人,均都全军覆没在那小小的县里。

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谁确切的去算过,只有几个少数知道内幕的人说,还活着一个人,那就是警官钟楼。

他是自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的,当他看着所望着之处,满目苍夷时,他跪在那里放声大哭。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哭声,让人背脊发凉。

整个警方都没有料到,茱萸县会用自焚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战乱。

后来这件大规模的缉毒案件被媒体们大肆刊登上了报纸,再后来,茱萸县变成了传说,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提起来,所有人也只隐约记得,那场缉毒案中,整个排的缉毒队壮烈牺牲,举国悲痛。

唯一活着走出的钟警官,卸去了一切职务,拒绝了一切媒体采访,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

直到他临终那一天,只对儿子留下一言,代我去墓园给战友们上柱香,享年七十。

而沈从安与陈舒尔这两个名字,被遗忘在时光的河流中。茱萸县之后变成了一个教堂,每天都在教导世人,众生应以慈悲为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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