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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是人间地狱 >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来。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来。

直到第四天,秋霜的尸体运去尸检,路征来了我这里,当时的我正坐在桌边给孩子织着毛衣,这么长的时间了,对于织毛衣这技术活,我已经很纯熟了,不仅针法漂亮,织出来的东西,也非常流畅没有结。

路征没有立即开口说什么,只是等着我将最后半截衣袖织好,然后才开口说:“我夫人,沈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我将针都抽了出来,放在针盒内,笑着问:“找我什么事。”

路征没有回答我,只是朝着门口坐了一个请的姿势。

正好王妈抱着孩子从卧室内出来,孩子刚睡醒,正是吵困的时候,嚎啕大哭着,朝我伸出手,要我抱抱。

我从孩子身上收回视线,对路征问:“我可以带孩子一起去吗?”

路征低声说:“恐怕……不方便。”

他都这样回复我了,我也不为难他,便只能将手上完成功的毛衣叠好,从沙发上起身,对路征说:“走吧。”

路征听了我这句话,便转过身,走在前面领路,我跟在他身后。

到达沈从安的书房门口时,我看了路征一眼,路征再次说了一句:“请把。”

我笑了一声,没有犹豫,而是很淡定的走了进去。

可是刚进去,第一个看到的不是沈从安,而是秋霜的尸体,她下半身全都被黑­色­的布给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头昔日乌黑油亮的头发,此时如那具尸体一般失去了光泽和生气,那张水灵灵的脸,也变得苍白诡异,樱桃红­唇­是乌青,眼睛紧闭,眼皮发青。

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旁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手上拿着一叠资料,似乎是给秋霜做尸检的人。

沈从安便坐在书桌前闲闲喝着茶,听着尸检的人汇报着尸体情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汇报的声音停了后,沈从安看向我,笑着问我:“我听说,秋霜死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

我说:“是。”

沈从安继续笑,在笑容的掩盖下,我看不出他面具下的真实情况,他再次发问:“能不能和我描述那天发生的情况?”

他语气特别轻柔,轻柔到让我以为,他真的只是想问问我情况。

他既然这么客气,那么我自然客客气气描述了那天秋霜来找我的经过,已经她为什么来找我的原因。

沈从安坐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半晌,他问我孩子怎么样。

我说:“孩子已经没有任何事情了。”

沈从安敛眉,淡淡说:“孩子没事就好。”他拿起桌上另一份尸检报告,随意浏览了一眼,随即又放下,指尖在纸张上轻敲了两下,问法医:“也就是说,这具尸体,除了死亡,身体器官一切均良好,没有中枪迹象,没有中毒的可能是吗?”

法医很明确回答沈从安,他说:“是,这句尸体正年轻不可能会有什么疾病,更没有癫痫这类疾病,所以可以断定,完完全全是被淹死的。”

这时门外有走来一个人,是负责调查秋霜之死的主要负责人,听说这人是茱萸县最厉害的刑侦,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破不了的案,查不出的死因。

基本上,一些案子到达他手上,都会水落石出,警察曾经还想收买他,让他为我所用,可惜这个人的想法异于常人,拒绝了警察巨大的利益诱惑,而选择窝在茱萸县内。

叫梁水的刑侦拿了不少照片进来,那些照片全都是当时秋霜被打捞起来所留下的。

沈从安按照顺序一一浏览了一眼,那刑侦说:“我仔细观察了死者的现场,发现过了一夜,池塘边的所有脚印均被大雨冲刷­干­净了,基本上无迹可寻,而当天在那边守夜的警卫,也确实没有怎么注意这边,因为那晚的雨下得太大了,又加上天黑得厉害,基本上看不清楚路,所以死者摔入池塘内后,并未引起人注意,只不过,当天雨神再大,可死者掉入池塘内后,如果她不会游泳,第一反应绝对是呼救,雨声可以盖过落水声,可不可能盖的过尖叫声,茱萸县的警卫都是万里挑一的,他们的警觉不会被一场大雨就­干­扰得彻彻底底,尖叫声和呼救声,是一定可以从雨中听到甚至分辨出的,可是我询问了当时在北院守夜的所有警卫,他们均是告诉我,当天晚上只有雨声,确实没有死者的呼救声,从这点可以看出,也许死者,并不是溺水而亡。”

安定

沈从安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梁水说:“有一种可能,死者是在昏迷状况下,被人扔进了池塘。”

沈从安听了,沉默了良久,他再次问我:“秋霜离开时,身边是是否跟着人。”

我说:“没有,当时她来了,身边也没有跟人,因为我们怕她闹事,所以直接把门管了,没有让她进来,她在外面闹了很久,一个人闹的没意思,就走了。之后我们便没有再管她。”

沈从安听了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继续将视线落在刑侦梁水身上,他说:“这件事情,务必查出凶手是谁,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

梁水说了一声:“明白。”然后,便和法医在交流什么,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站着,我来了也有这么久了,沈从安立马开口说:“先回去吧,如果有问题,我会让人来问你。”

我嗯了一声,没有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得了他的吩咐转身便走。

出了沈从安的书房后,我一直走了好远,直到停在北院处,我停下了脚步看了过去,秋霜死的位置,已经被警戒线给围住了。

那一池的金鱼也因为这件事情,被全部捞了上来,里面现在连一根水草也没有,一池的浑水,我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等我回到院子内后,王妈早就在那里等我好久了,见我安然无恙回来了,立马走上来问我情况。

我脱着外套说:“没事,只是普通询问。”

王妈听到我这句话,似乎是放下心来,用手拍着胸脯,一口气像是着了地,她说:“还好还好,先生还是信任您的,没有因为秋霜从我们这里离开的,而乱怀疑您。”

我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什么,而是直接进入了卧室,孩子正坐在床边,有两个仆人在陪他玩耍。

之后几天,一切都静悄悄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秋霜的死,也没有任何的着落,沈从安倒是来了一趟我这里,陪我和孩子吃了一顿饭。

他饭吃完后,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这里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斩风差不多快一岁了,可以爬,可以咿咿呀呀叫出一些音节了,正是有趣的时候。

两父子坐在沙发上,你逗我抓,屋内倒是一派祥和,而我只是坐在远处看着电视,发着呆。

直到沈从安突然在我身边说了一句:“斩风也快一岁了,你在这里,也有一年了。”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我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好半晌,我才嗯了一声说:“是这么久了。”

他用一个铃铛逗弄着斩风,斩风坐在他腿上,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去抓,第一次没抓到,又抓第二次,反反复复好多次,沈从安倒是放了一点水,轻而易举将铃铛给斩风站住,任由他拿在手上笨拙的玩着。

沈从安这才从孩子身上移开视线,看向我,他说:“是不是觉得,在这里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我漫不经心调着频道,嗯了一声。

沈从安说:“以后还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越来越久,孩子也会在这里长大,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沈从安提起这些话到底是想说什么,只是将遥控器按得咯吱作响,好半晌我才侧脸看向他,我说:“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不会厌?”

斩风小­肉­手没抓住铃铛,那铃铛从他之间脱落,沈从安将替他了起来,重新塞回孩子手上,他说:“怎么会累,只有不断奔波,奔往在位置旅途中才会累,我喜欢安定的生活。”

我说:“可你却坐在了一个最不安稳的位子。”

沈从安低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孩子逗笑了,因为斩风又没抓得稳,那铃铛再次掉落在他腿上,斩风有点气馁了,憋着小嘴,似乎是要哭出来一般。

他不厌其烦再次替孩子捡起,重新递给了孩子,等孩子接稳后,他说:“有一天你,会发现,在最不安稳的位置上,才是最安定的时候。”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加之斩风手上的铃铛一直在响,让心间添了不少烦躁,我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只是扭过头,继续将视线放在电视机屏幕上。

当我以为沈从安不会再说什么时,他突然又开口说:“你不觉得秋霜和你很像吗?”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我,而是视线依旧在孩子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没有顾忌的和我提起秋霜,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就代表秋霜这两个字在我们之间从此不再是秘密?

我良久才笑着问:“你觉得像吗?”我想了想,将眼睛漫不经心定在电视屏幕上,手似是无聊一般翻来覆去换着节目,低声说:“怎么不像,年轻漂亮,就是很早以前的陈舒尔,只不过只是表皮像而已,我是我,她是她。”

沈从安说:“当然,你们两个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只是那个孩子会死得这么早,确实让我没有意料到。”

我说:“天妒英才,她命中必有一劫,就像我遇到你一样,有些事情,你躲也躲不过。”

沈从安说:“第一次杀人,有什么感想。”

他这句话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我握住遥控器的手猛然一紧,我看向沈从安。

他也看向我,我们两个人都可以从对方瞳孔中清晰的看到彼此。

沈从安笑着问:“怎么?回答不上来?”

我笑着说:“怎么?你也认定是我?”

沈从安说:“需要认定吗?”

我说:“随便你们怎么说。”

我继续将视线落在电视机上,这时斩风从沈从安腿上爬了下来,朝我这边爬了过来,他爬到了我身上,伸出手来抢我手上的遥控器。

我想推开他,可是谁知力气没控制好,竟然差点将斩风从沙发上推了下去,还好沈从安动作迅速的将斩风往怀里一揽一抱,斩风才安然无恙坐在他怀中。

他眉间带着不悦说:“这孩子应该不是秋霜生的,怎么,你也想杀?”

凶手

孩子大约是被刚才的情况给吓到了,竟然在沈从安怀里大哭了出来,我和沈从安却在这吵闹的环境中相互对视着,直到王妈听到屋孩子刺耳的啼哭声,立马从门外冲了进来,她刚冲到门口,可看到屋内我和沈从安的表情时,脚步立马也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进还是离开。

不过孩子还在哭,她还是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一瞬的尴尬,轻声提醒我说:“夫人,孩子在哭呢,要不把孩子给我吧。”

我和沈从安都没有回答什么,孩子已经哭得脸红脖子粗,王妈小心翼翼走了上来,朝沈从安伸出手,颤抖着声音说:“先生,孩子被吓到了……”

沈从安才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低眸看了一眼孩子,他也没有以前的闲情逸致来哄孩子,而是将斩风往­奶­妈手上一递,便冷冷看了我眼,负手离开了。

很明显,沈从安这次难得来我这里一次,我们又再次不欢而散。

­奶­妈抱着孩子哄了我好一会儿,她看向我,皱着眉头说:“夫人,您和沈先生怎么又吵架了,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您就别那么倔,顺着一点不好吗?”

对于王妈的多嘴,我将眼神冷冷地抛了过去,反问:“我为什么要顺着他?难道我欠他?”

平时王妈的话我多少还是听着点,所以基本上她对我说教些什么我都不会反驳,可这一次,她在我气头上再说这种话,不过是往我心头上再次添了一把火。

是啊,我为什么要顺着他,就因为他在这里位高权重吗?可我是他的谁?我一不是他手下,二不是他的女人,我凭什么要顺着他。

我顺了他这么久,我早就受够了。

王妈被我那句冷冷地话呛得不敢在说什么,知道自己多嘴了,便只能满脸尴尬的哄着孩子。

我气冲冲入了卧室。

之后几天我都没有出过门,不过过了差不多三天,梁水来了我这里,当时我正在屋内给孩子换着衣服,王妈在一旁给我打下手,我和王妈都没有发觉梁水到来,直到外面的仆人走进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才满脸惊讶问了一句:“您找谁?”

仆人这突然的一句话,才让我和王妈都同一时间抬起脸来,便正好看到了茱萸县的刑侦,负责秋霜案件的梁水。

梁水没有回答仆人话,而是直接将视线投向我,他脸上没有表情说了一句:“陈小姐,打扰了。”

我将孩子递给了王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着梁水良久,才让仆人准备些糕点和茶水,便招呼着他进来。

梁水也不和我讲客气,走进来后,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王妈怕孩子刚洗完澡着凉了,便带着孩子进了屋。

仆人将茶水端了出来,便也离开了。

剩下我和梁水,对于他突然的到来,我也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很淡定的为他倒了一杯茶,低声说:“梁先生今天来,是找我有事吗?”

梁水并不碰我给他倒的那杯水,他似乎有些洁癖,因为他身上竟然随身带了一块消毒方巾,身上隐隐约约有种消毒水的味道。

他说:“我是来和你询问一些问题。”

从他这句话看出,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所以我也直接切入主题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梁水突然从口袋内拿出了一张照片,他放在桌上后,便缓缓推到了我面前,他说:“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将照片从桌上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那天被我命令枪毙的仆人。

我说:“我认识。”

梁水说:“我了解事情的始末,这个人就是给您儿子下毒之人的­奶­妈是吗?”

我说:“是。”

梁水说:“听说她是受秋霜的胁迫,才给您儿子下毒的。”

我说:“她是这样和我说的。”

梁水用消毒方巾擦了擦鼻尖,大约是屋内的气味并不受他喜欢,我反应过来,便立马唤来仆人,让她们将窗台的两瓶花给抬走。

等花全部被抬走后,他呼吸才顺畅了一些。

我说:“梁先生有花粉症?”

他闷声回了一个嗯字,他将消毒方巾收进口袋内后,将岔开的话重新拉了回来,他说:“那这个­奶­妈去哪里了。”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好半晌才回:“当场被枪决了。”

他听到我这句话,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诡异的笑,他说:“是谁吩咐的。”

我说:“是我。”

梁水锐利的眼神直接­射­向我,他咄咄逼人问:“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听到他这样的话,瞬间便笑了出来,我说:“梁先生,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可笑吗?给我儿子下毒的人,我为什么要留着?难道,我还留着等她来下第二次毒?”

梁水目光定定看向我,他说:“作为一个母亲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好借口,可对于我来说,您现在所杀的,是一个关键的证人。”

我嘴角客套的笑慢慢凝固,我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笑而不语,很显然这个梁水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而且在他眼里,他并不忌讳我的身份和我和沈从安之间的关系,我从他眼里看不到尊重与敬重,我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的嫌疑人之一。

我也不打算计较什么,更没有什么话可说。

屋内便这样陷入了沉默,当我以为梁水会识趣离开,可谁知道他下一秒又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过,好在,这个人并没有死。”

我听到他这句话,猛然将视线掠到他身上。

他声音没有起伏说:“有人在M市的菜市场看到了她。”

我当即便问:“这怎么可能?这是我亲自下达的命令,怎么可能没被枪决?!”

梁水在仔细观察我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和情绪,良久他才说:“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人和我传达了这则消息,我还要亲自去证实。”

他询问完了,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我说:“我要问完的全都已经问完了,陈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说完这些话,便不再和寒暄,朝我点点头,便从房间内离开了。

他离开好久,这屋内都还隐隐有着消毒水的味道。

梁水离开后,王妈抱着孩子从卧室内出来,看了一眼门口,略疑惑问了一句:“这个人来­干­嘛?”

我坐在沙发上,继续端着桌上那杯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淡声回了­奶­妈一句:“秋霜案子的负责人,梁水。”

王妈似乎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满是惊讶说:“那不是茱萸县最厉害的刑侦师吗?”

我没有答话,而王妈看向门外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凝重。

她说:“夫人,怎么办。”

我将手上的咖啡杯放下,定定凝视着对面那杯梁水连碰都未碰过的咖啡杯良久。

我说:“让­奶­妈立即离开M市,逃得越远越好,必要时。”

我顿了一下,没有立即下决定,而是思虑了良久,才说出下半句话。

“必要时,就杀了她。”

王妈抱住孩子的手一紧,她说:“可是,我们答应过­奶­妈,事情完成后放她……”

当我的眼神扫向她,王妈才觉得失言了,她小心翼翼看向我,压低声音问:“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我笑着问:“难道你想让我们一起死?”

王妈立马摇头。

到这个时候了,很多事情,做不到十全十美,那就只能过河拆桥,亡羊补牢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第二天王妈便出去了一趟,一上午我都在屋内来来走走着,一直走到下午,我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持续到下午,仆人将孩子从卧室内抱了出来,她见我在客厅内站了一下午了,便小声问我,要不要在沙发上坐一下。

我问仆人:“几点了?”

那仆人说:“夫人,已经四点了。”

那仆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王妈今天外出,怎么还没回来。”

我手上一直握着的一只茶杯,便在仆人那句话后,毫无预兆摔落在地下。

仆人被那只突然摔落的杯子下了一跳,她连声问我怎么了。我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这时孩子看见了我,朝我伸出手要我抱抱,见我没有理他,突然张嘴便哭了出来。

我听到他的哭声,这才满脸恍然停下脚步看向孩子,仆人也有些为难的说:“夫人,您就抱抱孩子吧,您都有好些天没有抱过他了。”

可我却没有行动,而是看着孩子哭了好久,又转过了身继续朝卧室内走去,孩子在我身后哭得更加大声了。那一整夜我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准任何人进去,就连孩子都不准仆人们放进去。

最后孩子,是仆人带着睡的,而王妈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可我知道她永远回不来了,我陷入了一个圈套。

梁水根本不知道­奶­妈的下落,他只不过为了诈我,而我派王妈出去联系­奶­妈,就相当于自我暴露,自乱了阵脚。

现在王妈一定落入了梁水手上,接下来,就要看王妈对我忠心程度了,可我不相信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会选择包庇我。

王妈消失的第五天,路征再次来了我这里一趟,他还是如上次一般,对我说:“先生传您过去一趟。”

我同样没有问路征情况,换了一件衣服将孩子安顿好后,便跟在路征身后,去了沈从安那里。

到达沈从安书房,便一眼看到被五花捆绑的王妈,她嘴巴还被黄­色­胶布给封住了,看见我来了,便朝我死命摇头,她焦急的眼睛内,一直在试图向我传达着什么。

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她见我没有给她回应,摇头得更加厉害,甚至还呜呜叫唤了出来。

我从王妈身上收回了视线,便看向沈从安,直接开口问:“你抓我屋内的仆人,是什么意思。”

沈从安悠闲的喝着茶,他说:“我不知道,你该问梁水,我也很疑惑,他为什么要绑你屋内的人来要求见我。”

沈从安像个局外人一般说出这句话。

我只能将视线看向梁水,冷笑问:“怎么,难道是上一次,梁先生突然造访,我屋内的仆人对您招待不周,得罪了您,今天您却要出手绑人吗?”

梁水不苟言笑说:“您太小看我的度量了,上一次,您招待的很周到,不仅知道我花粉过敏,您还用­精­美的糕点和茶水招待我,算是热情至极,只不过我梁水,在案件这种事情上,向来不讲人情面子,这次之所以会绑您屋内的仆人,是因为您的仆人犯事了。”

我一脸不解问:“哦?犯事了?犯了什么事?”

“您屋内的仆人不仅买凶杀人,而且还谋划给孩子下毒的真凶。”

我立即将视线看向王妈,王妈接触到我的视线时,当即便狠命摇头,那双焦急的眼睛内全都是眼泪。

我说:“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梁水说:“我也怕弄错了,所以今天特地喊您来,问问情况,免得让人以为我是冤枉了她。”

这时,梁水走到了沈从安面前开口说:“沈先生,您现在也许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当然我自然会和您说明,就在五天前,我特地去了陈小姐屋内和她询问当时孩子被人下毒这时,因为这件事情虽然看似和秋霜的死并无什么关系,实际上关联却大了不少。当时给孩子下毒的人是孩子的­奶­妈,­奶­妈指控是秋霜指使她下的毒,事情水落石出后,陈小姐一气之下,让人将­奶­妈拖出去枪决了。

本来这没什么事情了,一切都该结了,可这几天我查下来后,发现,这个凶手并没有死,那几天我不断收到有关于那个­奶­妈还活着的消息,于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我私下里找到了当时枪决那­奶­妈的两个警卫,仔细盘问之下,才发现,这个曾经给孩子下毒的­奶­妈确实没有死,可为什么没有死。”

他话停了停,将目光掠向了­奶­妈,才继续说:“­奶­妈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陈小姐屋内一位叫王妈的人从中捣的鬼,她给了两个警卫一人二十万,买通了他们,让他们将本该枪决的­奶­妈放走,并且帮助­奶­妈成功逃出茱萸县。在去找陈小姐询问情况那天,为了炸出背后的凶手,我特定和陈小姐说了­奶­妈没死的消息,并且还故意告诉她我们已经掌控到了­奶­妈的确切位置,当时这个王妈就站在门口的卧室偷听,您猜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沈从安手懒懒撑着下颌,淡声笑着说:“发生什么了。”

梁水说:“第二天,这个王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出了茱萸县,试图要买凶杀了活着­奶­妈,可惜那­奶­妈已经死了,就在上个月,病死在逃亡的旅途中。”

说到这里,梁水的话停了停,他又说:“这个王妈看似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可实际上,他却是秋霜给孩子下毒案内最大的一个疑点,她为什么要放凶手走,为什么又在我得知凶手的去处后,要买凶杀人?”

梁水冷幽幽笑着说:“从这个王妈种种怪异行为上就可以推测出来,也许秋霜并不是给孩子指使这一切的凶手,秋霜是这个案子内,最无辜的人,而指使这一切的人,就是这个行为举止反常的王妈,第一次,她为什么要放凶手离开,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因为她和­奶­妈勾结一起,一早就商量好了打算将这事情嫁祸给了秋霜,而­奶­妈为什么要同意和王妈一起嫁祸?很简单,因为王妈承诺了,事成后,可以让­奶­妈离开茱萸县,让她自由,­奶­妈在这巨大的诱惑中,所以才同意了这一次危险的冒险。

事情发展到这里,两个人一起成功嫁祸给秋霜后,王妈为了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所以贿赂了两个警卫,放走了凶手。

可谁知道凶手最后还没有死的消息传入我耳内,王妈听到这个消息慌张不已,因为怕­奶­妈会暴露她,所以她才会急于赶出去,想要先我一步找到­奶­妈,并且杀掉这个唯一知真实情况的­奶­妈,而这也是我今天绑了王妈来见您的真实目的。”

王妈听到梁水说的这些话,挣扎得更加用力,更加大声了。

沈从安被她挣扎的动静所以吸引,看了过去,对梁水说:“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梁水说:“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因为我怕之后她会说话蛊惑陈小姐,让陈小姐替她求情,毕竟陈小姐是一个心软的人,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难保不会这样做,而且,我有话问陈小姐。”

梁水将视线移向我,他说:“陈小姐,您觉得您屋内这个仆人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从安书桌前的一叠文件上。

梁水见我不说话,不肯罢休,再次说:“我知道,您和这个仆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她以前也照顾过您,可您也不能因为私情,而去包庇凶手,毕竟秋霜现在已经死了,对于死者最大的尊重,就是给她清白,我希望您能够配合一下我,不带私人感情那种。”

我听到梁水这一系列的话,还是没有动。

沈从安见我一直没有反应,便对梁水说:“别逼她了,她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就算知道这个仆人是凶手,她未必会指证,王妈,在几年前便照顾过她,对于她来说不是一般的仆人,所以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再查什么,直接把王妈拖出去枪毙了。”

沈从安这句话一落音,路征便走了上来,吩咐门口两个警卫把王妈直接拖出去,这个时候,王妈叫得更凶了,眼睛死死盯着我,胶布下的­唇­一开一合试图想说着什么,可惜,她动两下,胶布也随着她嘴巴的动作特动两下,她还是发不出声音,只是那双满是惊慌的眼睛内全都是眼泪、和期盼。

当那两个警卫将王妈从地下给拖了起来,要朝着门外走去时,王妈忽然挣脱开两个警卫,突然冲了过来,一下便跪在了我面前,满脸眼泪呜呜大叫着,她说不出话来,便一直在地下朝我磕头。

我全身紧绷在那里,良久,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低头看向王妈,她见我终于看向她了,她眼睛内闪过一丝狂喜,一丝希望。

可我只是定定看了她良久,没有对她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走到路征面前,问他是否能够借我一样东西。

路征问我什么东西。

我说:“枪。”

路征有些意外的看向沈从安,似乎在征得他同意,沈从安笑着说:“给她。”

路征这才从口袋内将枪递给了我,我拿着枪一步一步走到王妈面前,并且用枪对准了王妈。

她满脸惊愕和不敢相信,叫得更加疯狂了。不断朝我摇着头,盘起的头发都因为她大幅度动作,而摇散了下来,黄­色­胶布下的­唇­发出来的全都是哭声,她还在哀求我。

我笑了出来,一言不发将枪上了膛,对王妈说:“你知道的,我信任的人一直是你,只是我没想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说过,伤害我的儿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我说完这句话,没有半分犹豫,扣下手上的扳机后,耳边便是一声尖锐的枪声。

枪声的余音在屋内一直一直盘旋着,盘旋在各个角落。

我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而是过了好久,直到有一个什么东西摔在自己面前时,我才缓慢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摔在自己脚下的王妈。

她胸口淌着血,眼睛瞪成铜铃一般的大,目光不知道定格在哪个角落。

那些血弥漫过我的鞋底,将我袜子都透视了,明明那么灼热,我却感觉到如此的冰凉,如此的刺骨。

可我却无还将枪还给了路征,并且对他说:“尸体随便你们办。”

代价

我回到房间后,还很镇定坐在了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气,歇完气后,我觉得口渴,便从茶几上端起温热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便­干­脆将杯子丢掉,直接把茶壶端了起来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那些温热的茶水进入喉咙并不能将心里那股灼热压下去,我只能将茶壶往地下用力一摔,人便迅速冲入厨房内,打开水龙头,不断吞咽着那些凉水。

门外的仆人听到厨房内的响动后,便冲了进来,看到我正神情癫狂喝着水龙头内的水时,均是吓了好大一跳,她们慌乱的将我从龙头地下拉了出来,我想将她们推开,我手刚触碰到他们身体时,才发现自己满手的是血,我猛然缩了回来,皱眉看着自己手心。

我赶忙抱着脑袋从厨房内冲了出来,后面的仆人全都从厨房内跟了出来,在身后大喊着:“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前我的双手,所到之处全都是鲜血。

我摆脱不了他们,那些东西对我如影随形。

我开始疯狂的砸着屋内一切可以砸的东西,然后指着那些围在我身边,对我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人大声说:“你们滚开啊!全都给我滚!别再靠近我!”

仆人们都不敢靠近,可当我听到孩子的哭声后,突然便冷静了下来,抱住孩子的仆人见我有了反应,不仅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小心翼翼说了一句:“夫人,抱抱孩子吧,孩子哭闹了一天了,您这几天都没有怎么抱过他,您听孩子嗓子都哭哑了。”

那仆人见我没有动,抱着孩子朝我靠近了一点,孩子已经认得人了,知道谁是我,谁又是别人,他朝我伸出手,要我抱他,嘴里也一直发出咿咿呀呀。

我动了动僵硬住的双手,试着去接,仆人似乎是怕我会变卦,赶忙将孩子往我怀中一塞,孩子便落在了我怀里。

他仍旧没有啼哭,只是不断伸着手,抓着我衣领。

仆人仿佛怕惊醒我,继续压着声音说:“夫人,孩子几天都没有喝­奶­了,现在很饿,您喂他点­奶­吧。”

我低眸望着孩子白瓷一样的肌肤,又看了一眼孩子的眼睛。那双眼睛极其像沈从安,狭长,弧度流畅完美,标准的桃花眼。­唇­也像他,不厚不薄,棱角分明。

我用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手缓慢的顺着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移到他纤细又柔软的脖子间。

当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时,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再次爆发出尖锐的哭叫声。

仆人们的脸­色­皆是一惧,我听见她们大吼了一声:“夫人!您在­干­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五六双手同时钳住,有人在我耳边焦急大喊说:“夫人!您快松手啊!他是您的儿子!您快松手啊!”

可我没有松开,只是将脖间那纤细的脖子,掐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仆人突然咬住了我手,就在我感觉到疼痛那一瞬间,人便被他们反手一推,孩子从我指间脱离出来。

我撞到后面的沙发,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下,头部撞击在沙发的一角,耳边一片共鸣。

孩子的哭声,和仆人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在眼前化成漩涡,全都朝我袭击而来。

我摇晃着身体,缓缓从地下站起来后,便抓起桌上的茶壶,朝仆人狠狠掷了过去。那套­精­美的茶杯在她们脚下化成碎片,四处四溅着。

她们都不不敢靠近我,只是满脸惊恐的说疯了,便纷纷从房间内逃了出去。

负责我这个院子内的主事人,听到屋内的动静,似乎是被仆人们的惊恐声惊动了,从外面冲了进来,见我正披头散发的砸着屋内的东西。

便朝我大喊了一句夫人!试图喊醒我,可我丢给他的,却是一个尖锐之物,那东西在他脸上划出一条硕大的血痕,他看到我红了眼,抓了狂,知道事态不对,同样不敢靠近,只是反手将门死死一关,转身便冲出了院子。

没多久有三四个警卫从们外一齐冲了进来,将已经失去理智的我用力钳住,便迅速用绳子将我捆绑住,一旁的医生也跟了过来,将我手臂摁住后,便往我手臂内迅速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药在我体内发挥作用后,我才逐渐冷静了下来,躺在冰冷的地下,狠命的喘着气。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我非常熟悉,来的人是谁,我清楚。

我喘气的动作停了下来,我身体动弹不了,只能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门口,而沈从安便带着路征站门外,他身后是一片白光,那白光刺眼刺眼得厉害,我看不清楚他脸,只看清楚他身形的轮廓。

没多久,我身体便被人抬了起来,他们将我抬到床上后,便有几个医生在围着我,他们问了我几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上来,只是表情呆滞的看着他们。

之后,他们还说了一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神志也见渐渐不清不楚。

我亲耳听见自己对那些我靠近的我人,喊爸爸妈妈,有时候又喊爷爷­奶­­奶­。他们神情非常的古怪,我来不及去想他们在古怪什么。

人终于在镇定剂的药效中,昏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有两个仆人在屋内打扫着,她们两个人在闲谈着什么,我仔细的听了一会儿,从她们的话内得知,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通俗易懂点说,也就是疯了。

不过,她们没敢多聊什么,因为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两个仆人不敢多待,迅速将手上擦­干­净的东西放好后,便立马朝门外走去。

走进来的人,有不少人,其中一个是沈从安,而走在沈从安身边的人,一个是路征,另一些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从衣着上便可以看出来,那些人都是一些医生。

在他走进床边时,我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那些医生的他谈话声,他们说,我这种病是多少是带有遗传­性­的,不是急­性­的,而是潜伏在我身体内已久,只是被某种事情一刺激,病情便开始恶化。

那些医生问沈从安,我的父母是否有这样的病症。

沈从安沉默了几秒,说:“有,她的母亲有。”

医生又小声询问:“那陈小姐的母亲发病史有多少年?”

沈从安说:“才三十岁便因难产离世,至于是哪一年发的病,并不是很了解。”

医生想了想措辞,过好久,才说:“这种病治愈率非常低,有时候病人会不自觉想要去伤害身边的人,所以孩子再待在母亲身边,会很危险。而且治疗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还不一定有效果,所以……如果必要的话,还是将她单独隔开比较好。”

沈从安听了没有说话,那医生见了他的脸­色­,没敢再说下去说下去,只是从仆人手上拿过医药箱,神情专注的从药箱内拿出几只药,再次用注­射­器注入我体内。

之后几个医生似乎是要联合商量我的治疗方案,给我注­射­了几只药剂,便都离开了我房间。

我以为沈从安和路征也随着医生也一道离开,可当我刚睁想睁开眼时,路征突然开口问了沈从安一句话,他说:“沈先生,秋霜现在死了,我们的计划都打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良久,我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有一双手落在了我脸上,那双手的指尖略微冰凉,从我额头移到我鼻尖,指尖力道轻柔又略带怜惜,我听见沈从安低声回了路征一句:“还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最后结局会是什么,一切——”

沈从安说到这里,话停顿了一下,才再次说了一下半句:“就看天意了。”

沈从安的手从我脸上抽离下来,替我将被子往下颌处拉了拉,手从被子的边缘离开后,又在我额前温柔地抚摸了两下。

路征没再说话,静默地站在那里。

没多久,沈从安的手从我额前离开后,再次对路征说:“从今天,我不希望她身边再有警察存在,如果钟楼那边还不死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除掉他。”

路征回了一声是,沈从安从床边起身,看了我最后一眼,便带着路征从房间离开了。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到再也听不见时,我才睁开眼睛。

房间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从床上起身,坐在那里发着呆,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低笑了两声。

原来,宋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父母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只不过是沈家一个不要的私生女而已,我的母亲,还有­精­神病史,而我,从今以后也会是一个疯子,一直会是一个疯子。

那我的孩子呢,也会是吗?

我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一个是秋霜,另一个,是王妈,那以后,下一个又会是谁?

会是自己的孩子吗?

你走吧

今天难得出了一次大太阳,我将手上的针头拔掉后,从床上走了下来,站在阶级的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觉得空气挺好,正在屋内院子内扫地的仆人突然朝我走了过来,笑着说了一句:“夫人,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这院子内的人,似乎都被沈从安吩咐过了,不准和我提有关我病的任何一个字,所以这里的仆人还是如以前一般一样待我,只是他们终究不是演员,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不自然,却又刻意去自然。

我说:“睡了一晚上,人舒服了很多。”

我刚说完这句话,突然东边传来一阵钟鸣声,我抬眸看了过去,那钟鸣声是从茱萸县一座寺庙传来的,那座寺庙从茱萸县建立那天起,便一直存在过,因为以前的首领信佛,那座寺庙曾经还重金修缮过。

可过去这么多年了,寺庙虽然还存在,可早已经没有当年那种风光,因为前首领不信佛,而沈从安也不信佛,虽然没下令去拆过,可也没怎么重视过,所以这么多年来,这座寺庙便在岁月的风雨中,逐渐落败了下来。

庙里只有几个老尼姑还在那儿守着,其余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踏入过,而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像今天早上一般,听到了钟鸣声。

那仆人见我视线被那座寺庙所吸引,便放下扫帚立马指着东边寺庙的方向和我说:“您去那边瞧瞧,那边寺庙虽然常年没人去,可听说风景还不错,那寺庙里的饭菜虽然都是清粥小菜,可却清爽可口,尝了一次就想尝第二次。”

那仆人摸着自己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说:“如果不是那里不常开门,我恨不得天天过去蹭饭呢。”

我没有说话,那仆人也没有继续再和我说,只是捡起扫帚扫着地。

那沉闷的钟鸣声又传来了一声,那一声,将落在屋顶的黑鸟,惊得四处飞散,在泛蓝的天边自由翱翔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会比鸟儿,比这钟声更自由了。

我没有和这里的仆人打招呼,自己去了寺庙那边。

寺庙伫立在山顶,爬上去需要一段时间,我没怎么运动过,爬了二十分钟,便有些气喘吁吁,好在人已经到达山顶了。

上面果然如之前那个扫地仆人所说的那样,这座寺庙基本上无人入足过,大门外是满地落叶,也没有人清扫,庙门紧闭。

我本来打算在这里转一转,就当是散散心,也没想过要进去,可谁知道,刚在门外瞧了两眼,那扇紧闭的寺门便被人打开了。

里面出来一个尼姑,穿着灰青袍子,双手合十,看到我后,便低声说了一句:“施主,是否有兴趣进去坐坐。”

我愣了几秒,见里面梵音哼唱,清净悠然,倒是点了点头。

那尼姑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也不问我是谁,当然我也不知道在这里我是谁,我只能盲目的跟着那尼姑进入了寺庙内,她带着我进了一间茶室,给我泡了一杯清茶后,便坐在我面前,手捏着佛珠,仿若无人一般念着佛经。

我盯着那尼姑的脸,发现是如此的平静,没有一丝悲一丝喜,和墙壁上那些壁画上的佛像表情,好似没多少出入,永远都是如此悲天悯人的看着这世上的万物。

好像他们就没有烦心事一般,心间自在,在自己的世界里悠然自得,这种境地真好。

那尼姑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没有睁开眼来看我,只是停下了颂佛经,平静问我:“施主为何这样看我。”

我笑着问:“师太,您收徒吗?”

我这句话,让她睁开了眼,她目视着我,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如此让人舒服不尴尬,我也看向她。

她说:“这里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收徒了。”

我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只是自顾自的说:“能够在这样的风景里,生活一辈子,一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至少不会有烦恼,爱恨嗔痴,您说是吗?您能够教教我吗?告诉我方法,该怎样才能成为像您这样的人。”

师太突然笑了,是微微一笑,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你能放下心内的执念吗?”

我没听懂,师太摇着头说:“你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执念太深的人,不适合我们这里。”

那师太说完这句话,便再次翻开手上的佛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眸颂着佛经,我。

我就盯着她那张脸看了良久,发现这种人连皱纹都要比我们这种人少,我想,她们这种人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他们爱得比人早,恨得比人早,就连看透领悟这种事情都比人早,最逍遥快活的人,世界上也就她们这小群人了。

可惜我们这群愚蠢的人,还在爱恨嗔痴里怨怼着,还在生老病死里,挣扎着,看破不了红尘,看破不了那不见型,不见影,的爱情。

我在寺庙里待了整整一天,和师太聊了很多,也吃了这里的清粥小菜,直到太阳下山,月亮逐渐准备爬起,师太才说:“施主,您该回去了。”

我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不太早了。

便问师太:“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师太?”

那师太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自己收拾着桌上简陋的碗筷,对我说:“隔壁有厢房,施主是否愿意在这里住下,是您自己的事情。”

她说完,便端着几乎没有油的碗筷去灶台用淘米水洗着碗筷。

我也跟着她站了起来,站在她身边一同帮她清洗着,她见我如此笨拙,又看了一眼我的双手,没有说话。

可我知道,从我这双手上,就可以看出,我这种人没做过家务活,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将碗洗了下去。

洗完碗后,因为这里的人都睡得早,所以师太便回了自己房间,我去了厢房。

一直睡到大半夜,突然寺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没有出来,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躲在窗户处看了出去。

正好看到师太将寺庙的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堆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路征,路征正在和师太交谈着什么,紧接着,路征身后走进来一个人,是穿着一身正装的沈从安。

他直接朝我这方走来,我缓缓缩在窗户口,紧接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门外传来沈从安一句:“小尔。”

我没有应答,也没有说话,只是缩在墙角。

沈从安又敲了两下,他说:“小尔,我们该回家了。”

我还是没有动,只是不断朝后退着,缩在了床角。

沈从安见里面始终没有人回应,便再次出声说:“再不出来,那我自己进去了。”

还没等我反应,他话刚落音,沈从安已经推门而入,他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缩在角落的我

他看到我时,本来凝重的眉头倒是松懈了不少,他露出了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第一个笑容,他朝我伸出手说:“走吧,在外玩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我仍旧无动于衷盯着他,他也盯着我,良久,沈从安收回了手,朝我走了过来,刚想将缩在床上的我抱下来,可他手臂才碰触我肩膀,我抱着脑袋瞬间惊恐尖叫了出来。

吓得沈从安往后一退,看向突然情绪失控的我。

路征在外听到我的尖叫声后,立马冲了进来,刚想朝我走来,沈从安立马将他拦住,对他说:“别过去。”

路征动作立马一滞,不敢在跨越一步。

我还在捂着脑袋大声尖叫着,试图将他们都轰走,我不要回去,我要待在这里。

沈从安也看出了我尖叫的意图,他说:“这里不安全。”

我抓起桌上的东西丢他,那桌上竟然还有很久以前的煤油灯,那些东西丢在了沈从安身上,还有路征身上,他们都没有闪躲,硬生生受了。

我声嘶力竭朝他们大吼说:“滚!给我滚!”

路征见这情况,只能将视线投向沈从安。

沈从安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看着我,良久,他对路征说:“派几个警卫守在这里,回去吧。”

路征皱眉说:“可是……”

沈从安没有说话,他怕刺激到我,便又再次对我柔声说:“好,你想到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强迫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

我说:“别再来看我,沈从安,这一切到达这全都够了,秋霜是我杀的,给孩子下毒也是我做的,我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你要儿子,我给你,我杀了秋霜从来都不后悔,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心甘情愿,只是现在一切都够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我死死抓着自己的心,情绪激动对他说:“我很痛苦!我爱你很痛苦!一个秋霜就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沈从安,我可以杀一个秋霜,我杀不了十个,杀不了,一千个,杀不了千千万万个,我是个女人,我会嫉妒,我会想要占有,可你是个男人,你有千万个女人,我在你身边本身就是一个麻烦,还是一个善妒的麻烦,我不想再为了你,去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女人了,我不想死后下地狱,所以我要在这里洗­干­净自己的罪孽,为我的儿子祈福,你走吧!”

沈从安对于我突然的话只是皱眉。

我说:“我已经决定削发为尼了,你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们就此算了!”

沈从安说:“小尔,孩子还在家等你。”

我说:“谁会要个神经病妈妈?我会杀了他,我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根本不配当他的妈妈,他有­奶­妈喂­奶­,他可以活地很好,也许没了我。”

我再次说:“你走吧,杀了秋霜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陈舒尔,你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可你唯独不能喜欢上她,因为那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他站在那里不动,我再次拿屋内的东西砸他,并且情绪愈发激动了,我声嘶力竭咆哮说:“你走啊!”

可他还是不动,我­干­脆冲到桌子前拿起一把剪刀便开始狠狠绞着自己的头发,边绞边用剪下的头发砸他,在三千的发丝间,我对沈从安说:“我们再也不要相见,我都还给你,我的烦恼,我的儿子,我对你的感情我通通还给你!”

我抛下手上最后一把头发,对他说:“你走吧,这辈子除非你死,我是不可能再见你。”

什么都还你

沈从安他们离开后,师太便来了我房间,当时的我,正坐在床边望着地下的月光发着呆,师太将门给推开后,我替我点了一盏灯,用的是煤油灯,这里已经断电好多年了,煮饭烧水,全都是柴火,跟原始生活一般,如果没有开寺庙那扇门,这个里面便几乎与外面与世隔绝,有着自己很小的一块天地。

师太将灯点上后,便来到我身边坐下,她满是皱纹的手颤颤晃晃的将灯放在了桌边,她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给了我一床被子,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她说:“我们这群人,说的好听是看破红尘,说的不好听是逃避现实,施主还年轻,切莫将自己的青春交付在菩萨这里,外面天这么广阔,何不去寻自己的天地呢。”

我说:“师太,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烛火下,她满是皱纹的脸,倒是多了一丝朦胧的光泽,她竟然笑了出来,笑得无比温柔,再也不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了。

她透过烛火,看向桌上的纹路,低声说:“我丈夫在我四十岁就死了,我有儿有女,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让我牵挂的事情没有了,而能够让我牵挂的人,却始终只能在梦中才能相见,虽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他,可我却还能在这里用余生来供奉他。这样,才不显得那么寂寞,这余生也才好打发,我才能在这里欺骗自己,他还存在。”

师太说:“任何一个看破红尘的人不是真的看破红尘了,而是现实中的种种不如意,导致她们绝望了,来这里,只是逃避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用清修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师太望着烛火,笑得无比慈祥说:“人的内心世界是如此复杂,有些东西即便你想忘,可在你无意识间,仍旧存在你心里思想里的某个不经意察觉的角落,为何要跟我们一样,来这里欺骗自己呢?毕竟你爱的那个人还存在,不是比我们这些老婆子幸运好多?”

我没有说话,师太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往我手背轻轻一拍,她起身后,点了一盏煤油灯,小心翼翼端着,佝偻着身体,拖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这里老旧的门,被关得嘎吱嘎吱作响。

第二天早上我从厨房出来,师太已经和这院子内的其余人已经在大堂里念佛,我一个人在院子内转了一圈,便从一处花坛边捡起了一个扫帚,便扫着院子内的落叶。

差不多九点,师太从大厅内走了进来,她停在了我面前。

我对他说:“师太,饭菜我已经做好了。”

师太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念了一句善哉善哉,便从我面前离开了。

可能是觉得我太冥顽不灵了,她走了好远,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我便一直待在寺庙里,师太们也没有赶我走,我在这里扫地,洗完,做早餐,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有天早上,师太来到我面前,我扫地的手一停,看向突然出现的师太,低声问:“师太,有事吗?”

她定定的看着我,良久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我还是放下了扫帚跟在了她身后,他带着我来到大厅,那里也早就有个小尼姑在等着了。

那小尼姑站在菩萨旁边,手上拖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是一把剃头的小刀,师太将小刀从托盘内拿了出来,她对我只说了几个字:“如果想,就跪下。”

师太并没有催我,她只是给足我时间给我考虑,可我只考虑了短短两分钟,两分钟过后,我跪了下去,跪在了蒲团上,跪在了菩萨面前。

师太有些意外我会跪得如此­干­脆了。

我说:“我来了这里,不是逃避现实的,我是打算把自己俸给菩萨,来祈求菩萨法外开恩,好让菩萨里原谅我,保佑我的儿子。”我凝视着菩萨那张和善的脸,轻声问:“师太,您说,菩萨会原谅我吗?”

师太说:“菩萨不会原谅说谎的人。”

我脖子一僵。

师太在我身后走了一圈,大厅内空荡荡的,她走几步,都带着拖拉的回声。

师太说:“你想让菩萨保佑的人,不止你的儿子,还有另一个人,可佛不渡人,更不能渡满身罪孽的人,更不渡说谎之人。”

师太停下了话,她捏着佛珠,嘴里碎念了一句佛经,过了良久,才低声说:“磕头和菩萨谢罪吧。”

我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在菩萨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师太这才用我刀在水里洗了三下,刚要在我参差不齐的头发上下刀时,我们身后传来一句:“等一下。”

我和师太回头去看,进来的人是李琦。

师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知道是故人相见,她没有下刀,而是将剃头刀放了回去,带着小尼姑离开了。

李琦站在我身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那些佛像,和供奉的香火,他问我:“有用吗?你觉得这种东西有用吗?我告诉你,这是一个现实世界。”他指着面前那尊观世音说:“这些,全都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这些人一般愚昧,头脑不清醒了。”

我不说话,只是端着跪在菩萨面前,李琦­干­脆直接将我从蒲团上拽了起来,他说:“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去看看外面的人,如果菩萨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受苦受难?!如果菩萨有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疾病面前,饱受痛苦?你别傻了!这都是懦弱无能的人的借口,你为什么总是要往这种死胡同里走?!”

他一直将我拽到门口,我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是不是他让你来的。”

李琦动作一顿,他停下脚步侧脸看向我,我也看向他。

我将手从李琦手掌心中抽了出来,我说:“李琦,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你有,我有,你觉得我在茱萸县,我在那院子里的日子快乐吗?”

李琦说:“难道你在这里就快乐了?”

我下了台阶,在这小小的院子内走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那些常青树上,我说:“我不快乐,但也不难过,至少比以前一味的难过和嫉妒要好多了,不是吗?”

我笑着说:“你应该也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吧,我为了他不仅杀秋霜,还杀了王妈,甚至还亲手给自己的儿子下毒了,我不知道再待在那里,以后我还会为他做一些什么事情出来,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也许我会杀光杀­干­净他身边所有女人,也许我会变成一个神经病,也许……”

我笑得无比苦涩说:“这么多也许中,却没有一条我会过得好,可见,在他身边的我,永远都不能善终,既然我走不出这个茱萸县,那我为什么不在这个茱萸县里面,却得到一片安宁呢。”

我转身看向李琦,笑着问:“难道,你不希望我好吗?”

李琦紧了紧嗓子,望着我良久,嗓子有些­干­涩说:“我当然……比谁都希望你能够过得好,可是。”

李琦紧皱眉头说:“可是你能不能别选这一条路,你难道就真想虚度一辈子吗?难道你就不怕他变心,你担心你的儿子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李琦说:“当哀莫过于心死,很多事情,我真的就不在乎了,只要我不看见,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又能怎么样呢?”

我笑着说:“毕竟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他妻子,以后他会有怎样的女人,和我又什么关系?”

李琦大约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回答,他看了我良久,他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对他笑着说:“回去吧,这是我的选择,既然是我的选择,我就想好了一切后果,我会在这里,替你们祈福的,虽然你们不信这些,可我信,只要这些福气都实实在在落在你们身上了,我就放心了。”

我转身要往大堂内走去时,李琦在我身后紧着嗓子说了一句:“舒尔,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跟我走。”

这一次我连头都没有回,脚步都没有停,只是不断往前方不断走着,直到走到大堂高高的门槛前,我停下了步子,对李琦说:“李琦,我们不可能。”

我说完这句话,便抬腿入了大厅内,再次跪在了蒲团上,敲着手上的鱼木。

我对菩萨说,您一定要好好保佑这个男人,虽然他满手血腥,可他不坏啊,他只是没有条件去选择自己要走什么路而已。

菩萨,都是不得已,能否在结局时,给他一个善终。

之后,师太再次入了大厅,问我是否想好。

我说,想好了。

师太便不再说话,拿上剃头刀,便在我头上落下了一刀一刀,我的头发便一点一点落在我的周身。

三千青丝三千烦恼,青丝一断,那些恼人的烦恼,从今天开始,也如这些青丝一般,丢在菩萨面前,便再也没有了根源。

沈从安,你当初给我的,我通通都还给你。

相见

一切都完成后,师太站在了我面前,垂眸看了我良久,她说:“从今天开始,你就的法号就叫莫失吧。”

我睁开眼,说了四个字:“谢谢师傅。”

师太在我额头上弹了三滴水,然后没有太多言语,便带着举着托盘的小尼姑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跪在那里,面对着菩萨。

我剃了偷的第三天,沈从安来了一趟寺庙,当时我躲在屋内没有出来,沈从安站在门外对我说,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散散心,等住厌烦了,想回家了,他就来接我。

我没有吭声,只是不断捏着手心内的佛珠。

沈从安似乎也期待我会开口说话,他又再次低声说:“不过你也该想想孩子,孩子不能没有妈妈,这几天­奶­妈哄不住,日夜啼哭。”

我听到这句话时,捏住佛珠的手就此一停,可沈从安没有再说太多,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这里清冷,不比家里,记得保好暖。”

他说完,便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便带着路征离开。

我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才放下手上那枚佛珠,起身将门给打开,自顾自的往佛堂走去。

可走到半路却遇到了师太,她刚从佛堂内离开,站定在我面前一会儿,她说:“你首先第一个字,就是要做到忘,不忘,就算剃了头,也不过是个假出家,也仍旧只是一个俗人。”

我回了一句:“是,师傅。”

师太说:“去诵经吧,诵经是个好东西,可以平人心情。”

我说了一声:“是。”便双手合十,踱着步子,慢悠悠晃去了佛堂。

之后一段时间,沈从安虽然没有来这里,可却时不时派路征过来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以及生活用品,事无巨细,样样俱全。

他一直都是一个办事周全的人,可他送过来的东西,实在不符合这庙里的清贫,所以我把他的东西,全都送给了屋内几个年龄小的小尼姑。

她们当然是爱不释手,因为她们从来没有下过山,很少见过这种东西,师太对于我们的做法,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约也是可怜她们小小年纪就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也由得她们欢天喜地接着。而路征送来的一床纯羊毛羽绒被,我送去给了师太。

可师太没有收,她说她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对于这种东西,反而浑身不自在,所以让我送去给其余人。

我也不好勉强,只能抱着被子出了门,正想着该去送给谁时,却在路过走廊时,看到了一只大约几个月大,盘着身子蜷缩在青石板上的一只小黄狗身上。

那小土狗是从寺庙外走进来的,没有谁刻意去养它,只不过是在吃饭时,顺手丢它一团饭,来这里的日子比我久,它看到了我,便立马朝我摇着小小地尾巴。

从地下爬了起来,抖动了两下身体,便围在我身边,闻着我的裤腿。

我觉得可爱,便将手上那床羊毛被子扔在了角落,替它铺好。

它似乎是明白了我在给造窝,等被子铺平整后,它立马钻了过去躺好,并且还伸着脑袋,在我手背上舔了两下,对我表示了感谢。

我瞧着它这乖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从安那边似乎知道了,我把他送的东西全都送人了,被褥这些也就不送了,倒是让路征送了一些小玩意过来。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当时庙里的几个小尼姑围在走廊里,对着摆在地下的一些小玩意,一阵围观。

那些所谓的小玩意,就是所谓的可以玩游戏,打发时间的电子产品,那些小尼姑因为是孤儿,从小生活在这里,基本上过的便是原始生活,从来没碰过这样的东西,围观了好一阵,见我来了,便抬起脸来,大喊着陈姐姐,你快来看啊,又有人送东西来了。

我走了过去,见那些电子产品都没有拆封,见几个小姑娘,眼睛都红了,便笑着说:“你们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几个小姑娘当然是一阵欢呼,便蹲在地下,各自迫不及待的将那些东西拆了包装,研究起来怎么玩。

师太从对面走廊路过时,看到这边吵闹的情况,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着头,说了一句善哉善哉,踱步入了佛堂给菩萨上香。

师太离开后,我只能压低声音,偷偷说了一句:“你们可要收敛一点,不然小心师太罚你们诵经扫院子。”

小尼姑们朝我吐了吐舌头,均是嘿嘿笑着,然后继续将视线停留在那些稀奇东西手上,我怕她们不知道怎么玩,所以站在那里指导着她们。

指导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庙里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回头去看时,李琦站在门外。

他来了,我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慢悠悠走到了他面前,对他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一本正经说:“施主今天来小庙,有事吗?”

李琦靠在门上瞧着我光头模样直笑,好在我心理素质还是挺强大的,便摸了摸头,问他:“丑吗?”

他说:“不丑,就是有点怪。”

我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酒壶,便又问:“你提这东西过来­干­嘛?”

李琦说:“找你喝酒。”

我很是无奈笑着,然后指着光头说:“我可不是酒­肉­和尚,我陪你喝茶吧,正好中午了,顺带着吃个饭。”

李琦摸了摸肚子,笑着说:“好啊,你不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我便带着李琦去了厨房,我一个人生火切菜,李琦坐在桌边看着我,当我将一桌子清粥小菜放在桌上时,李琦有点感叹说:“你变了好多。”

我听到他这样的感叹,难免有些想笑,只是坐在他面前,替他盛了一碗粥,笑着说:“这才多久,怎么就变了?”

李琦同样淡笑着说:“你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可现在,却将这桌子小菜做得如此可口美味。”

我替他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在这里,不比在别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亲手动手的,如果在不熟练,那谁帮我做?”

李琦我喝了一口茶,又用筷子夹了一点菜,大约是觉得味道可以,便很起劲吃了起来,没多久,桌上的菜,便在他风卷云残之下,吃得一­干­二净。

我好半晌才回过神拉,我拿着筷子,望着空碟子只能笑着说:“你几百年没吃饭了?”

李琦喝了一口茶,笑了两声说:“不骗你,两天没吃了,这几天在外面出任务,回来也赶的急。”

他说到这里,便立马想起什么,又对我说:“我回来后,替你去看了孩子,孩子这段时间胖了不少,长的也不错。”

听到他的话,心里算是放心了不少,虽然知道孩子就算没有我,沈从安也会喂养的很好,可做母亲终究还是会牵挂。

李琦见我只是听着,并不问什么,便问我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笑着问:“问什么?”

李琦说:“孩子,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吗?”

我将桌上的空碟子都收了起来,然后走到灶台处洗着碗,背对着李琦说:“你告诉我的这一些,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我知道,没有我,他也一定会过得更好。”

李琦凝视着我好久,没再说什么,后面和我一起把碗洗了,然后又陪着我在佛堂里坐了一会儿,他便离开了这里,回了元老院那边。

之后那段时间,路征还是会陆陆续续送些东西过来,李琦偶尔来我这边陪我说说话,我也每天打坐,看书,扫地,修剪着院子内的花花草草,倒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病会怎样。

沈从安那边也时不时派医生过来给我,那医生见我目前情绪,和病情都很稳定,便觉得这样的环境确实适合我这样的人养身体,回去后似乎是去和沈从安说了什么,沈从安倒也没有再催我回去过。

就这样,日子在这样的安逸当中一天一天过着,孩子一岁生日时,沈从安打发路征来了一趟,问我是否回去给孩子庆生,我没有回去,回绝了当天赶来的路征,只是给了一个小木雕,让路征给我带回去,就当做是我的生日礼物。

路征当时拿到那个木雕时,看了我良久,他再次询问:“您真的不回去吗?孩子一岁了,没妈妈,别人会怎么想。”

我淡笑着说:“我相信,沈从安应该也不会让人去乱想什么,你回去吧。”

路征见我回答得坚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木雕放入口袋内,问我:“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我这辈子不会回去了。”

我这句话,路政当做没听到,只是和我说,等孩子再大点,他便将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我说了一句多谢。

路政客套的回了我一句应该的,便走到庙门口,让我别再送,弯身上了车,便离来了这里。

路征离开后的没多久,便到了孩子的满岁日,那天的茱萸县非常的热闹,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车,就算站在这山顶上,都能够听到下面的仗势,车子一来一回在山下行驶着,连中午的钟鸣声,都被车子的鸣笛声给掩盖。

我一个人站在山上看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师太从庙里出来,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吃饭了。

我正准备随她进庙里,可才刚转身,师太便问我:“难道不下去瞧瞧吗?”

我听到他这句话,动作一顿,良久便回了一句:“不了,过几天就会见着。”

师太笑着问:“先去吧?”

我没有说话,我说:“想,可是我昨天在菩萨面前发了毒誓,所以就算想去,我也不会去。”

师太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只是带着我进了屋。

山下的车子一直喧嚣了大半夜,这才停息,之后那段时间,我便一直盼着路征能够把孩子抱过来瞧瞧,可是我等啊等啊,等了差不多两个月,除了依旧有人天天送东西这里,可是再也没有见路征来过。

我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顺利,所以也就在心底放弃了这件事情,之后来送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李琦也来得少,不过他也偶尔来过一两次,说是最近茱萸县事情非常多,而沈从安那大半个月都在外面处理事情,一直没有在茱萸县,路征也随着他离开了,孩子留在茱萸县被­奶­妈带着。

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没有见到路征的原因。

又过了两三个星期,有天正当我在院子内扫着落叶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抬头去看时,小尼姑晴子便已经先我一步小跑去了门口,以为是平常的香火客人,我也没有多想,正想继续扫地时,晴子忽然压低着声音,对我大喊了几句:“陈姐姐,陈姐姐!”

我抬脸去看她,她用手指着门外,用口型和我说了一句:“他来了,他来了。”

我问了一句:“是李琦吗?”

晴子猛然摇头,说:“不是,是孩子的爸爸。”

我握住扫帚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晴子问我:“要不要开门?”

我刚想说别开门,可门外已经传来了路征的声音,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门内有人。

路征说让我们开门。

晴子满脸为难看着我。

我想了三秒,将扫帚放下,走到了晴子身边,将手放在了那扇门上,深吸了一口气,便将门给打开。

沈从安那张脸便一点一点显现在我面前,我没有任何激动,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合住双手,对面前的男人说了一句:“施主,请问有事吗?”

沈从安没有料到我会来亲自来开门,门外正下着蒙蒙细雨,路征在后面替他撑了一把黑­色­,那把黑伞笼罩在他脸上,让他那张脸上难掩倦怠,他见我出来的如此平静,看了我良久,才说:“我来看看你。”

我说:“我过的很好。”

是很好,再次面对他,竟然无爱也无恨,这端时间诵的佛经,和跪的菩萨都不是白贵白诵的。

发病

雨从毛毛细雨,越下越大,滴落在仿佛泛着冷气的青石地板上,像是要叫双腿给冻住了一般。

可他没有说要离开,也没有说进来,就那样站着,没有太多表情看着我。

好半晌,他问:“还不想回去吗?”

我说:“施主,您是要进来,还是要离开?”

他说:“讨杯茶怎么样。”

我说:“好,正好贫尼屋内刚煮了一壶好茶。”

他听到我自称是贫尼,眉头一皱,很显然,对于这个刺耳的称谓,不是太喜欢,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脚走了进来,我领着他从门外进来,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师太,师太看到我身后跟着的沈从安,脸上没有半分的惊讶,只是走了上来,行了一个礼,沈从安回了她一个礼,各自见过后,师太便如往常一般去了佛堂上香了。

我领着沈从安去了茶室,泡了一壶清茶,之后的过程中,他不断喝着茶,我不断给他斟着茶,当一壶茶见底后,我没有再给他斟,只是微闭着眼睛坐在了他面前。沈从安望着我这副一潭死水的模样,好半晌,才开口问:“还是不愿意回去吗?”

我没有睁开眼,只是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对他说:“是。”

沈从安将杯子放了下来,笑了笑,他说:“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快半年了,斩风……”

他说到这里,话停顿了一下,才又说:“斩风一岁了,已经会走路了,难道不回去看看吗?”

我捏住佛珠的手一停,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我相信你能够把他照顾的很好,所以在这里我也从来都不担心什么。”

我想了想,开口问:“上次那个木雕他喜欢吗?”

沈从安沉吟了半晌,才说:“嗯,挺喜欢的。”

我说:“喜欢就好,他是蛇年生的,那下一次身生日,我给他雕一只龙玩玩。”

沈从安没再说话,只是无比沉默的坐在那里,而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这段时间,我其余一切都不出众,可唯独沉默打坐是最出神入化的。

很快便沉静的端坐在他面前,微垂着眸,捏着佛珠,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打破这丝沉默的人,是站在沈从安身后的路政,他走了上来,低声在沈从安身边小心翼翼询问了一句:“沈先生,元老院那边有电话来,我们是……”

沈从安深吸了一口气,回了简短两字:“走吧。”

路征的了这句话,这才赶忙直起身走门口将茶室的门给推开,沈从安从椅子上起身,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雷雨声越来越大了,我才睁开眼,屋内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平静地将桌上的茶具一一清洗­干­净,然后将东西收了起来。

再次去佛堂时,师太正在那里敲着鱼木,诵着经。

我走到她身边后,便轻声唤了一句师傅。

师太没有睁开眼,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问了我一句:“走了。”

我从案几上拿了几根香烛,在菩萨前供奉上,磕了三个头后,便低着头在那里念着金刚经。

师太敲击着鱼木的手停了停,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她说:“明知道见了他,心会乱,为何还要见。”

我停下了诵经的动作,低声说:“不见,难道还能够躲一辈子吗?就像您说的那样,逃避只是弱者的行为,现在见了才发现,其实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

师太看向我,笑容里又了几丝欣慰,可是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敲击着鱼木。

那天晚上沈从安离开后,我发了一次病,还是和上次一样,将房间内的东西全都砸了,烛火倒在地上,点燃了整间屋子,等庙里其他人赶到后,整个庙里浓烟滚滚。

师太她们带着冒着危险冲了进来,将屋内不断在发疯乱窜的我给捆绑着带了出来,然后剩余的几个人,便冲过去救火。

这边的火势很快就引来了茱萸县元老院那边的人的注意,没过多久,便来了好几辆消防车,来到山上救火。而医生便将卧在地下浑身抽搐的我立马抬上了救护车,紧急送去了医院。

跟我要好的晴子跟在了我身边,从我来寺庙里这么久,一切表现就跟正常人一般,她们从来没想过我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晴子见我不断口吐白沫,浑身颤抖着,在一旁吓得直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将眼神满是希冀的落在那些医生身上。

车子将我送到医院后,便又是镇定剂,可这一次镇定剂还不够,医生又给我灌了两颗安眠药,将我双手双脚绑在床上后。

便给我戴上罩子吸着氧,差不多整整四个小时,才令我冷静下来。

沈从安当时也赶来了,不过他才走到门口,看到床上浑身无力躺在那里的我,他又停住了脚步,医生也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说了一些什么,沈从安缓慢退了下去,站在门外好远看向床上的我,莫名的我从他眼里见到了一丝无力。

他看向我被捆绑住的双手,突然沙哑着声音对路征吩咐了一句:“把她松开。”

路征说:“可是——”

当沈从安­阴­冷的眼神掠了过去后,路征不敢再多说什么,便立马走了进去,随着几个护士将我手上的绳子全都解开,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只是卧在床上狼狈的喘着气,沈从安缓慢的走了进去,当他看到我瘦弱的手腕上,全都是勒伤的痕迹后,他坐在了我身边,将手落在了我脸上,拂去我脸上的眼泪问:“你是故意的,是吗?”

我没说话,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力气说话,就连呼吸都那么吃力,脑子里一片混沌。

沈从安说:“不想见我,可以直说,何必将自己弄成这样,嗯?”

我回答不上来,只是不断吞咽着口水,眼睛死死看着他,笑了出来。

信任

他问:“就这么恨我,不想见我吗?”

他问出这句话,我便觉得头疼不已,丝丝皱着没眉头,浑身发抖在床上如一只野兽一般低鸣着,我用手抓着头皮,想要缓解这样的我状况,沈从安就那样坐在传遍看着我痛苦的模样。

最后医生他们又来了,再次将我手束缚住,护士依旧继续在我身边给我注­射­镇定剂,不断要让我深呼吸冷静。

可是怎么冷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对着沈从安大哭了出来。

其中一个医生明白过来了原因,便立马将沈从安从病房内请了出去,将门给关上后,房间内又是一团糟,因为我试图将双手从绳子间挣扎出来,那几个护士根本按不住我,还是医生冲了过来,朝那些护士大声吼了一句:“用力按着!别怕弄伤人!”

那些护士这才将力气提了上来,和那些医生一同将我死死按住,他们一直将我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让我情绪再次平复下来。

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的,还是累到睡过去的,眼泪都哭­干­净了,手上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有,便喘着气躺在那里,心如死灰般闭上了双眼。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要去接受自己是一个疯子这样的事实,还真是需要一点难度呢。

好在第二天醒来后,我人除了身体酸痛,手脚发麻外,情绪基本上已经再次恢复了平静。

又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小尼姑晴子拉着我手,坐在我床边便对我一直哭一直哭,她说昨天的我太可怕了,好像随时要吃人一般。

其实,昨天的自己是怎样,我并不记得了,就跟喝了酒一样,大醉一场,醒来后,便断片了。

晴子见我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笑得出来,伸出手往我身上打了一拳,满脸愤恨的说:“你还笑,我都被你吓死了。”

之后下午的时候,师太和庙里的其余人也都来了医院看我,没有说太多,只是安慰我,让我养好身体。医生下午也来了一趟医院,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并且疗养好再出院。

我不知道自己要住多久,当即便有些不同意了,直言说想后天就出院。

医生有些为难的的看向我,他说:“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出院,所以,暂时住上吧,能够出院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安排的。”

我刚想说什么,师太握住我手,对我说了一句:“听医生的话,在这里住下吧,身体要紧。”

我也不好反驳,只能点头。

师太他们在这里陪了我一会儿,便把晴子也一并带回了庙里,最后剩我一个人在这里住院。

晚上李琦来了一趟这里,他来的时候正好路征也来了这里,是专门给我送换洗衣物来的,他们似乎打算让我长期住这里。

当路征替我将行李箱递给护士后,我强调说:“我住一个星期就走,衣服不用拿这么多。”

路征听到我这句话后,脸­色­有些为难了,他说:“这是要听医生的吩咐。”

我说:“我自己有没有病我知道,在这里我只会越来越像个疯子。”

李琦见我这样呛声路征,便替路征开口说:“路助理只不过也是听医生的,医生说让你什么时候走,你再什么时候走。”

我侧脸看向李琦,满脸严肃问:“你们是想把关在这个疗养一辈子吗?和这些­精­神病的疯子关一起?”

李琦说:“什么是疯子?你这只是抑郁症的一种,等你病好了,控制住了,不就可以走了吗?你­干­嘛这么急?”

我笑着说:“还好得了吗?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李琦,这病好不了的,我还不如去寺庙待着清净,好过在这里,把自己活生生必成一个疯子。”

我想了想,又再次强调说:“无论怎么样,我一个星期之后就要走,你们谁也别来劝我,强迫我,我不想在这里住。”

路征满脸为难的看着李琦,李琦比路征要了解我,他知道我的­性­格,有些事情我一旦决定,谁都改变不了,所以他顺着我的话来说:“好吧,问问医生一个星期后你可不可以走,如果可以走,倒时候我来接你。”

李琦虽然给的是个空头支票,可比路征那无比肯定的语气,让我听了舒服多了。

虽然现在沈从安重用路征,可李琦好歹是前辈,所以他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只能去了外面。

等路征离开后,李琦才开了另一个话题,他说:“我帮你找了你弟弟陈源,可始终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现在钟楼我联系不上,也不敢联系,所以陈源的消息我只能拜托李琦,虽然知道李琦对沈从安忠心耿耿,可情急之下,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帮我的人了。

今天听到陈琦的回答,我心沉下去大半截,陈源连李琦都查不到任何消息,那他能够去哪里了,是死了吗。

我不禁往这边想。

李琦知道我心内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开口说:“在这个时候,也许没消息才是好消息,以前你弟弟在国外时,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在我打理,所以对于他来说,我还是有一些了解,你弟弟自从去了国外后,那几年­性­情大变,也许是长大了,进入了叛逆期,经常闯祸,打架斗殴,你父母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当成宝贝一般宠爱着。如果人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故,我们这边以及警方那边,不可能不会没消息。”

李琦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有可能是他自己跑了出去,在什么地方藏了起来也不一定啊。”

我不知道李琦这些话是不是来安慰我的,反正我也没有当真,虽然我对长大后的陈源不了解,可还是对小时候的他有点了解的,陈源不是那种会离开父母的人,虽然我想不出他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可李琦找了几乎大半年,始终都没有消息,这结果,实在是不容乐观。

李琦见我没有紧皱,便低声劝着说:“你弟弟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毕竟你还有个儿子在这世上,你不想自己,也该想想他。”

他又加了一句:“配合医生治疗吧。”

他这句话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路征以及李琦还有医生都建议我在这里长住,看来,我的病情是加重了,我以为这么久都没有发病,人也都跟正常一样,只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会没事,可没想到,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情绪不是随便念一两句金刚经就可以控制好的,特别是碰到某个人。

我始终还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道行看了,以为过了这么久了,可以平静去面对某些事情了,可谁知道,自己还是失算了。

我没有说话,李琦也不能在这里久待,他知道路征还一直在外面等着,他只能起身对我说:“你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我嗯了一声,李琦这才转身出了病房,之后他离开没多久,路征便走了进来,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是简单的给我安排了几个照顾我的仆人在这里,然后将房间换上新鲜蔬果以及新鲜花朵,把这里弄得不像个医院,倒像个私人房间时,这才没有打扰我。带着仆人从房间内离开。

我在医院里待了五天,待到第六天时,我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自顾自出了院,当时病房内都没有人,所有人都以为我午睡了,都放松了警惕。

我从医院出来后,提着行李箱,站在茫茫人海处,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觉得头昏眼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辩驳了周边的路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可还是提着行李箱,随便选了一条路朝前走着。

可是走了好远的路,当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吵闹的气氛时,身后突然有一双手在我肩头拍了拍,我才回头去看,还没看清楚后面的人是谁,整个人便直接摔了下去。

我摔在了地下,在朦胧间,看到一双男人的鞋出现在我视线里,之后,还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我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人便在一间不透光的房间,房间四处都没有窗户,这莫名让我想到了以前,记忆中关住我的也是这样的屋子,没有光,没有窗户,空气里只偶有腐朽。

可这间屋子却比记忆中的屋子空气要新鲜多了,至少没有狗屎的气味。

我不知道这是在哪里,是什么人抓了我,只是脑海内还存在的恐惧,让我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缩在了冰冷的墙角。

正当我在心里猜想着各种可能,这时,漆黑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咯吱声,我抬眸去看时,正好看到对面的黑墙被开出了一丝光亮,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我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只能从光亮处那双脚上分辨出来,进来的人是一个女人。

当门口那缝隙中照­射­进来的亮光,变得越来越宽广时,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便彻底暴露在了我面前。

我缩在墙角,目光落在那张脸上,一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却又好像非常的熟悉。

那人见我满脸陌生看着她,她脸上带着似曾相识的笑,她抱着双手站在我面前,低笑着说:“怎么?陈小姐,想不起来我了吗?”

我说:“曾怡……”

她笑出声,眼尾带着一丝冰凉说:“看来您还没贵人多忘事,我还以为如今当了茱萸县女主人的你,对于故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和曾怡见面,可我同样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情况下。

原来,抓我的人,是她,也就是警方。

她见我光头的造型,身上是一身老青衣,便笑着说:“怎么?这是唱的哪一出?好几年不见,我以为您绫罗绸缎傍着身呢,没想到竟然是一身尼姑服,这是从哪里唱完戏出来。”

在寺庙里待了大半年,我别的没有学会,倒是面如死水学会得炉火纯青,所以对于曾怡的讽刺,我只是很平静的回了一句:“我早就出家长伴青灯古佛了,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纠葛,让你将我关来了这里。”

曾怡见我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笑着说:“不,我们没什么纠葛,倒是和你孩子的父亲有一点纠葛。”

她忽然朝我走来,蹲在了我面前,将我往她面前一拉,我身体单薄,这半年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体重也早已经不似从前了,被她这样一拉,整个人如一张纸片一般要被她手上的力道给甩了出去,不过,好在我稳住了。

我气喘吁吁看向她,脸也变得无比苍白了。

曾怡看我的眼睛,­射­出一丝冰凉冰凉的冷光,她挨在我脸庞,­唇­勾起一丝渗入骨髓的冷笑,慢悠悠念出遗传数字,她说:“六百名警察,两百名特警,这笔账,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算?”

我解释说:“那确实是一个制毒的基地,只是我不知道当天下面埋着的是炸弹,沈从安也利用了我,我也是最后才知道这一件事情的,我和他,并没有联手来骗你们。”

曾怡将我狠狠一推,她站在我床边眼神凌厉看向我,大声问:“你以为我会相信?陈舒尔,当年你在审讯室里,清清楚楚和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说你这辈子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是沈从安,就算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可你也会在他身后。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所以我始终不相信你会帮我们,会和我们合作。可惜的是,我不相信,可钟楼相信啊,可事实怎么样?他在你面栽了一个大跟头,赔了近乎千多条­性­命进去。”

她指着我,满脸狰狞说:“这种话,你应该去和钟楼说!他也许还会信任你!”

废物

我被曾怡甩到床上后,有一瞬间是动弹不得,一直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我知道,沈从安所做的那件事情,已经彻底亲手斩断了我与警方的这边的信任,她们不会相信我的解释,我早就料到了,而且我自己也败的一塌糊涂,我也不不会再有任何想法,所以也没有再刻意去解释什么,她们要误会便去误会好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只手撑着身体,然后狼狈地喘着气看着曾怡说:“你今天抓我来,应该目的没那么简单吧。”

曾怡笑而不语,只是目光­阴­测测看着我,她好半晌吐出两个字,你猜。

我没有说话,从床上爬了起来,便费了好大力气让自己坐端正,以打坐的姿势坐在了床上,然后微闭着双眸说:“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我知道都和茱萸县脱不了任何­干­系,所以我也不会去费心神猜什么,只能和你说一句话,我身上已经没有你们想要的,我现在对于你,对于茱萸县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被人利用完的废物,如果你今天绑我来这里,还是为了茱萸县的事情,那我只能说,你把我想的太美好了。我也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曾怡抱着手打量着我,她似笑非笑的笑了两下,她没有在这里多逗留,只是丢了我一句:“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倒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笑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扇门又重新紧闭,屋子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没有一丝光,幽冷又令人恐惧。

可我只是坐在那里,合住双手,不断念着佛经,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后这扇门便再也没怎么开启过,除了每天固定的三餐有人送饭。

我也表现得很冷静,不问他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也不想着怎么出去,只是在里面过一天算一天。

可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七天左右,第八天这小黑屋内便冲进来两个人,不似警察,反而像是社会人士,他们走进来,便拿着东西往我嘴里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那些液体,味道有些涩,两三个人一起掰住我的下巴,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们将那小杯东西全都灌得­干­­干­净净,这才松开了,冷笑了一声,各自一前一后离开。

我从床上费尽的爬了起来后,擦了一下嘴,在脑袋内冷静沉思着几个疑点,刚才进来灌我药的人,不是警察,可见不是警方要绑了我,而是曾怡私人绑了我。

她打算利用我做什么?威胁沈从安?可她如果只是单纯的用我来威胁沈从安,更应该把我交给警察,而不是单独的将我抓起来囚禁。

很明显,这是她没有通过警察的私自行动,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了良久,没想明白这一层关系,只是用指尖擦了擦嘴角的一些残存的液体,放在鼻尖下闻了两下,没发觉出来这是什么,只是竟然莫名觉得身体比平常舒服了不少,而且有点想睡觉,我以为是普通的安眠药,也没有多想,睡意袭来,便窝在了床上渐渐昏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那几个男人天天来这里给我灌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也不排斥那东西,因为那东西不仅让人觉得舒服,还让人很向往。

那东西接二连三灌了我差不多十天,有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男人竟然再也没有进来准时准点给我灌药,那一天除了有人送饭进来,便再也没有谁来过。

我也没觉得什么,可到达晚上,身体竟然起了异样,莫名其妙在颤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以为是自己又发病了,便死死缩在墙角,不断命令自己冷静点,冷静点。

可身体却越来越难受,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可至于是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浑身是汗水躺在床上,身体还是忍不住在颤抖,门就在毫无预兆中被人推开。

曾怡带着那两个给我灌药的男人走了进来,她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我,忽然有一束强光朝我双眼照­射­而来,我感觉到不适,便立即用双手遮挡住那束强光,好半晌才适应过来,缓缓将手臂放下后,才发现那束强光是曾怡手上的手电筒发­射­出来的。

曾怡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丢了一个东西在床上。

曾怡说:“闻闻。”

我没有看清楚她丢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只是看了她一眼,按照她的话将那包白­色­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我浑身猛然一颤,当即便看向曾怡。

曾怡看向我神情,将手电筒扔给了一旁的男人,她朝我走近了两步,看向满脸憔悴的我,问:“昨天晚上是不是很难熬?是不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不说话,只是死死捏住手上那包东西。

曾怡笑着说:“这个东西,就是你要找的东西,没错吧?”

我拿着手上那包东西往曾怡脸上狠狠一砸,我终于无法再平静,而是厉声说:“你给我灌的是白粉?!”

那包白粉砸在曾怡脸上,便迅速掉落在地,落在她脚边,曾怡蹲下身将东西捡了起来,她指尖在装着粉末的塑料袋上摁了几下,继续笑着说:“这东西可是从你们茱萸县出来的,你们茱萸县产的东西,给你尝尝,不是待客之道吗?而且,怎么样?难道你不会觉得万分亲切和熟悉吗?”

我几乎要从床上冲下来了,可才冲到床边上,我身体不稳,便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栽在了曾怡脚步。

她就抱着手,站在我面前没有动,只是居高临下看向地下的我,她说:“怎么?你是不是想说我卑鄙无耻?还是说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她说:“我给你灌的,只不过是你们茱萸县产的东西,我要是卑鄙无耻,你这个茱萸县的女主人,又算得上是什么?无耻卑鄙?”

她满脸戏谑的笑着,围着我走了一圈,低眸看向狼狈不堪的我,她啧了两声说:“东西是你最爱的人制造出来的,你说你如今是该怪灌你吃这些东西的我,还是该恨产出这些东西的他呢?”

以毒攻毒

我冷笑一声,笑着说:“警察现在也­干­这些杀人犯法,灌人白粉的勾当了吗?”我想了想,又摇头说:“不,你抓我这事情,应该是你私自的决定,曾怡,这种做法,你觉得是身为一个警察该做的吗?你现在是知法犯法,我劝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甚至不会告诉你的上级,我从来都不想让我们两个人为敌,而且现在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废物,就算是你灌我毒药,杀了我,都不管任何用处!你别毁了自己!”

曾怡说:“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她指着我说:“对付你们这种毒瘤,就该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手段,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我自会承受,不必你来提醒我!”

她突然一脚踩在我撑在地下的手背上,眼里藏着一抹疯狂说:“说!真正的制毒基地到底在哪里!”

我疼得惨叫了出来,都说十指连心,曾怡这一脚,连让我心尖都在颤抖,我颤抖着嗓音,满头冷汗说:“我不知道。”

曾怡听到我这个回答,踩住我手的脚再次用了一成力,她压低声音问:“你不说?”

我说:“我不是不说,我是真不知道!”

曾怡说:“不可能!你和沈从安的关系我不会不知道,你在茱萸县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曾怡的手又再次加了一层力道,我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脸抵在冰冷的地上,试图让冰冷缓解手上的疼痛。

之后曾怡见我死都不肯说,踩的更加用力,我的手在她鞋底变得血­肉­模糊,到最后竟然疼得有些麻木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趴在地下。

不过,曾怡还是留有理智的,她将我折磨到一定程度后,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冷哼一声,脚从我手背上离开,吩咐那几个男人继续给我灌药,便从这里离开了。

那两个男人被留下我,看了地下的我一眼,二话不说将我从地下拽了起来,便将我摁在了床上,将那些液体洗漱往我嘴里灌,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抵制,可那些东西却仍旧无比顺畅的流入了我口腔内。

最后,全都被灌下去后,他们才离开。

差不多十几分钟,我竟然觉得身上的疼痛没有了,全身暖洋洋的,也不冷了,像是被人抱进了温热的泉水里泡着一般舒服。

这就是毒药,让你痛快,让你舒服,可却在一时爽快时,深入了骨髓,侵蚀你的四肢百骸,然后一点一点破坏你身体的免疫系统,等有一天里面都被腐朽后,也就代表着你完了。

我趴在地下,低声笑了出来,可身体里那股快感却越来越让人兴奋。

那几天,曾怡都没有再过来,而两个男人仍旧坚持不懈灌着我,到第二十天后,同样的手段,他们没有再进来给我灌药。

那天,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窝在床上,一直在颤抖起初我还能支撑,可到达半夜,那股难受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咬噬着我的四肢百骸,我如一具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僵尸一般,缓慢的挪到门口,不断敲着那扇紧闭的门,求他们给我药。

我说我难受,可那扇门外不知道有没有人,我敲了好久,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连脚步声都没有,我有些忍受不了了,便不断用指甲抓着皮肤,来试图缓解身体上的痛苦。

这一次的难受,比上一次的强烈多了,这一次我的大脑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所做的肢体动作,也根本不受我任何­操­控。

那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把自己皮肤抓得满是血,难受得死去活来时,之后昏死了过去,这才算解脱。

可醒来后,这样的痛苦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加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啃手指头上的指甲,指甲被啃得血­肉­模糊,我死死抓着胸口,难受的叫了出来。

不断拿着头往墙上狠狠撞了上去,一下比一下狠,只希望自己再次昏死了过去才算舒服点。

正当我对自己下手无比之狠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声,我猛然回头去看,还没看清楚人,我便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来人面前,直接跪在了她地上,我哭着说:“给我药,求你给我药,求你了,要不然,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可以,我会感谢,我真的会感谢你,曾怡。”

曾怡就那样面无表情看向前段时间,还一脸淡然不惧怕任何东西的我,此时正像个苟延残喘的畜生,在她身下摇着尾巴和她乞讨着。

她没有推开我,只是抱着双手,冷冷看向我,幽幽地问:“现在你应该也知道这种感觉了吗?这种无法好好死,又无法好好活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的难受?”

她缓缓蹲在了我面前,用手掐住我下巴,她满脸­阴­冷笑着说:“以前你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吗?怎么样?现在知道有多痛苦了吧,你也终于轮到了这一天,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和我合作?如果你和我合作了,现在的你,又怎么可能成为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告诉你,你该哀求的不是我,你应该去哀求姓沈的,哀求他放过你,哀求他,别再制造这些东西了,哀求他多给你和孩子积点福,少再祸害人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问:“你现在跪在这里求我有什么用?”

尽管我知道现在的自己这个模样有多难看,可这种难受和自尊相比早就不值得一提了,我受不了了,我将自尊和自控力统统都撕碎,像条狗一般哭着祈求说:“可是我真的和难受,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我以十倍害你,求你了,我真的很难受。”

曾怡说:“我知道你不缺这类东西,所以我也不怕你不好,你要我给给你也可以,可我也是有条件的。”

她将我下巴抬高了一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告诉我茱萸县的制度基地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你要多少这样的东西,我就给你多少这样的东西,你说行吗?”

我哭着说:“可是我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抓住曾怡的手,满是焦急说:“除了这件事情,我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先把东西给我,我现在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我快撑不下去了,你杀了我也好啊,可我求你别这么折磨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

说到这里,身体又是一阵痉挛抽搐,我如都糠一般死死看着曾怡,希望她能够开恩给我一点,哪怕十一点让我缓解一下也好啊。

可谁知道,曾怡只是反手将我一推,从地下站了起来说:“没有你就别痴心妄想,陈舒尔,我告诉你,你不说,那么你就会一直这样痛苦,是你自己不配合,不是我不放过你。”

她满脸厌恶的擦着我刚才抓过她手背的地方,一直擦到皮肤发红,她将手一个饭盒丢在地下,转身便走。

我立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疯了一样大叫着说:“你把东西给我啊!现在就给我!”

我不是警察,更加没有练过摔打,在曾怡面前,不过是­鸡­蛋去撞石头,她随便一个过肩摔,便直接把我摔在了地下,我身体因为剧烈疼痛在地下缓慢蠕动着,曾怡弹了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冷哼了一声,转身便从这里走了出去。

我花费了好长时间才爬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挪步到床边,爬了上去后,便躺在了床上将自己死死抱住,不断深呼吸着。

这一天一夜又是这么过去了,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习惯那种痛苦后,人竟然舒服了一点,当我以为只要在坚持下去这几天,这东西应该不难戒。

可很显然,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当我觉得人舒服了一点的这一天,那两个男人又来了,又再次将我摁在床上给我灌药,这次我死命挣扎,死命吐出那些液体,可没用,他们还是一滴不漏给我灌了下去。

之后,又重新沾染,重新断我药折磨我,到最后,身体的每一处皮肤,竟然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在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有了一种直接朝墙上撞上去,死了便一了百了的想法,可是我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我有儿子,我的儿子才这么大点,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把自己结束了。

我不敢踏出那一步,所以我只能在这永无止境的痛苦里,反反复复遭受折磨,当我的­精­神以及身体所能承受的到达顶点时,整个人竟然休克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没在那个不透一丝光的小屋里,而是在一间医院,门外是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特别吵,也特别嘈杂,在空旷的房间,炸得人脑袋疼。

我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房间内一个护士也没有,外面还是不断有人在争吵,我直接将手上的点滴给拔掉,然后虚软着脚步爬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水壶,便往自己嘴里狠狠倒着水,整整一壶下去,我才觉得口­干­舌燥的感觉被压了下去。

我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久的气,等那股气缓过来后,视线却被门外那对正在因为什么什么事情而争吵的男女吸引。

女的声音,有点好像熟悉,是曾怡。

她正站在门口的位置,对面前的男人神情激动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用你来教我!我说过我只要求目的,如果这件事情始终按照组织上那样处理,我告诉你,茱萸县永远都不可能有根除的可能,我们就应该以毒攻毒,对于他们这种人,就应该以十倍千倍百倍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不然他们永远都以为我们怕他们,永远都有恃无恐,上面就是顾忌太多!所以办起事情来,永远都是碍手碍脚,导致这么多年了,在茱萸县上这件事情上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不是顾全大局,这是懦弱!”

她对面的男人是谁,我看不见,因为被门遮挡了,男人的声音也有些熟悉,他说:“你这样是犯法你知道吗?曾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让你剔除警籍,如果按照你的说话,以毒攻毒,那你这种人和茱萸县那种人又有什么不一样?是,我们是要铲除茱萸县,可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对茱萸县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自己在无恶不作,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知道你们全家都牺牲在茱萸县那边,可你能不能服从组织?能不能再独自行动,做一些违反纪律的事情。”

曾怡脸­色­很不好的回了一句:“不能,陈舒尔现在是我抓的,我以私人的名义抓的,你们想怎么样对我,我都可以,反正这个窝囊的警察我早就当够当烦了。”

曾怡帅下这句话,转身便朝着房间内走进来,门后的男人试图去抓住她手腕,可没有抓到,只能也跟着曾怡走进来,当两个人均是脸­色­发青到达病房后,曾怡看到坐在桌边的我,脸­色­一变,以及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也同样是脸­色­顿了一下。

我唤了一句:“钟楼。”

钟楼站在了曾怡身后,他听到我如此准确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便立马走了上来,站在了我面前,关切问:“你醒了?身体怎么样了?”

其实我没有多少力气,能够坐起来,也是因为手扶住了桌子,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钟楼,看来曾怡私自囚禁我的事情暴露了。

我说:“还行,没有力气。”

钟楼见我脸­色­苍白,便低声说:“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在医院住着,等身体修养好了我再来接你出院。”

我刚想说什么,曾怡立马走了上来挡在了钟楼面前,她冷着脸说:“人是我抓的,你凭什么来Сhā手管这件事情?钟楼,虽然你是我上司,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可以不当这个警察,如果你因为私人感情而放过这个女人,你信不信我去林局长那里告你徇私枉法。”

钟楼没想到曾怡如此难缠,他压抑住心内的怒火说:“那你想怎样?继续灌她白粉?这样你就能够套出你想要的东西了?曾怡?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一名警察?”

曾怡冷笑说:“我怎么就不是一名警察了?我们一家都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壮烈牺牲的烈士!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你知道吗?我爸爸我哥哥,将所有一切都奉献在这个两个字上,你可以质疑我任何事情,可你没有资格来质疑这件事情!”

钟楼也很火大说:“是!你哥哥你爸爸是值得人尊敬的,因为他们为了这两个字牺牲了自己,因为他们服从组织,因为他们有一切警察该具备的优良素质,可是,曾怡你没有,你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现在的你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看看你自己的脸,你知道有多么可怕吗?你自己清楚吗?”

钟楼用手指着我说:“你现在为了复仇,早就把公职变成了私人的报复借口,你的手段极端,根本不是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情,你将所有一切报复在她身上有用吗?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你清不清楚?”

曾怡突然冷笑一声,说:“怎么?难道你忘记她是毒枭的女人吗?难道你忘记那九百多条人命吗?难道她是无辜的?”

曾怡打量了李琦几眼,有些讥讽说:“我记得这个女人还在你钟家住过一段时间,甚至还当过你的婶婶,而且还听说你们之间感情也不错,你这样护着她,把黑的说成白的,替她撇清楚一切,这还真是一点不奇怪,真正徇私枉法的人是你吧?钟楼?”

曾怡的话,让钟楼紧绷着脸,他说:“是,她虽然脱不了­干­系,可这一切也不该由你来处理,你这是在私刑,身为警察,你觉得,你的做法对吗?”

曾怡笑着说:“好啊,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不对,那你就去告诉林局长,让他来处理这个女人,你看他是灌她白粉,还是判她死罪,我告诉你,钟楼,这个女人没你想的那么无辜,她是茱萸县的人,甚至还是沈从安的同谋共党,光这几条,她就得死上百回,你要是不怕事情闹大,我现在就给林局长打电话,让他来接走这个女人。”

曾怡说完这句话,便刚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可谁知道钟楼将手机一夺,直接把手机砸在了地下,那手机便四分五裂了,钟楼耐心到了极点,他冷飕飕问了一句:“你有完没完?曾怡?”

曾怡见钟楼有这样的动作,便知道他不敢让她打这通电话,便继续冷笑说:“既然你不敢,那这件事情你最好别管,不然,我真会把她交给林局长,到时候一个死刑犯,谁都救不了她。”

钟楼说:“那你不能再灌她白粉,不然曾怡,别怪我不客气。”

曾怡冷笑的撇了我一眼,她说:“那灌不灌白粉,那就不关我事了,只要她自己撑得过去,自己承受得了难受,我也无所谓啊。”

她耸了两下肩,便笑着从病房内走了出去,没再继续和钟楼纠缠。

曾怡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嘶哑着声音说:“上次的事情……”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将话说了下去,我说:“我给你们的消息是真的,只是我没想到下面的制毒基地早已经被沈从安提前布置好了炸弹,他也连带着把我利用了,对不起,是我鲁莽,没有将事情弄清楚,就胡乱传达消息,导致你们……损失了这么多人。”

钟楼看了我良久,他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没时间去查清楚也是很正常,是我们大意鲁莽了。”

我有点意外的问钟楼:“你相信我是吗?”

钟楼说:“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对于你,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仔细想了想,很多事情都疑点重重,只是我们太想要成功了,忽略了好多疑点,导致事情变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钟楼想了想,又说:“我现在还不能送你回去,所以,你暂时在医院待着吧,至于毒瘾……”

我说:“我一时半会儿戒不掉,曾怡给我毒量很大。”

钟楼说:“我不知道她竟然这样对你,等我找到你时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也不是戒毒的时候,我会让曾怡每天给你固定的量,先把身体养好,之后的事情我们再一步一步来。”

钟楼把话说得如此轻松,可我也只能嗯了一声。

钟楼见我一直没有­精­神,便对我说:“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医院隔壁,有什么事情你给我一通电话。”

我身上早就没了手机,钟楼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能将自己的手机直接掏给了我,他说:“算了,­干­脆我打电话找你。”

他说完,看了我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钟楼离开没多久,我并没有去病床上休息,而是用钟楼的手机给茱萸县那边打了一通电话,当电话被接通后,电话内传来李琦的声音。

我起初没有说话,可李琦似乎猜到这端是我,他连声唤了几句:“是舒尔?”

我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说了一句:“是我。”

李琦忽然在电话那端拔高音量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边找你找的都快疯了?你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我说:“我被曾怡抓了,现在在医院。”

李琦说:“曾怡?”

我来不及和他描述太多经过,便从桌边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医院的介绍册子,我从柜子上拿了下来后,便给了李琦一个地址,让他立马过来接我。

李琦当即说了一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死局

现在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连累沈从安,自己从这里逃出去,是肯定行不通的,那么也就只能让李琦过来一趟了,可谁知道,我还没等来李琦,却等来了一个陌生男人,大约四十岁,却两鬓发白,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站在病房内,第一句话便是:“请问是陈小姐对吗?”

我坐在床上,刚想下床的动作便一顿,看向他良久,我回了一句:“我是,您是?”

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在此时,门外那扇门便被人推开,曾怡和钟楼同时从门外冲了起来,均是气喘吁吁的模样,从这点可以看出来,两个人都是匆忙之中赶过来的。

曾怡看到我面前的中年男人,便满含惊愕的唤了一句:“局长……”

听到曾怡这声局长时,我放在身侧的双手便猛然一握,忽然有了一种在劫难逃之感,落在警察手上,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曾怡和钟楼的情绪都有些紧张,均是屏住气息看向他们那个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只是指着我,问他们两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钟楼想说什么,曾怡似乎生怕他将某些事情捅破,便立即开口说:“我抓到的,沈从安的女人,本来想这几天报上去给组织,可……没想到您今天却来了这里。”

林局长看向钟楼,问他:“是这么一回事吗?”

钟楼看了曾怡一眼,过了好半晌才给了一个字:“是。”

曾怡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身侧那双颤抖的手,恢复了平静,人也比之前显得有底气和镇定多了。

可林局长好像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曾怡,而是再次反问:“谁让你独自行动的?去抓人你有和组织上汇报吗?你有经过组织的同意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这个局长如同虚设,你是想坐我这个位置吗?”

曾怡有些惶恐了,赶忙回了一句:“局长,不是这样的,您别误会,我恰巧那天在中心医院给我­奶­­奶­办事,碰巧遇上了她,我怕失去这次机会,所以才没有来得及报备,私自行动了。”

林局长问:“那她怎么在医院?”

曾怡刚想说什么,我已经抢先开口说:“因为曾警察,将我抓住后,不仅——”

“她身体上有点不舒服,所以我们才把她送来了医院。”

钟楼直接将我话给打断,替我回答了原因。

林局长对于钟楼和曾怡的话,并不怎么相信,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两眼,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将视线移到我身上,本来威严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故作亲切询问了我一句:“陈小姐,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他这样的态度,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我并不认为他这是善意的亲切,而是可以的拉进距离,我可以肯定警察现在还不敢动我,所以现在不敢和我撕破脸皮,我是安全的。

我只能笑着说:“好了很多。”

那林局长从一旁随手拿了一条椅子坐在了我床边,似乎是打算和我促膝长谈。

他说:“您和我们应该也算老合作关系了,虽然最终的合作结果并不如人意,可毕竟我们都以共同一个目标努力过,您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曾怡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望您谅解。”

他的话,还真是客气得让人害怕,可我知道客气的话语下,却是老谋深算的客套。

我也仍旧只能对他笑着说:“没有,曾怡将我照顾的很好,毕竟以前我们还相处过一段时间呢,算得上时旧相识了。”

林局长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在这里养好生身体,我会让曾怡和钟楼在这里照顾好您。”

我笑着说:“我家里还有孩子,所以我得早些回去,毕竟林局长和曾怡还有钟楼都是公职在身的大忙人,我也不方便多叨扰,我打算明天就走。”

林局长笑眯眯,一脸和气说:“没关系,你和钟楼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孩子,那边有人在照顾,不用太担心了。”他­干­脆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给我做了决定,他说:“就这样,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给我电话,或者和曾怡还有钟楼他们提都可以。”

他说完这句话,便从椅子上起身,对钟楼和曾怡吩咐了一句:“照顾好陈小姐,如果两个人有什么闪失。”

他话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点了点他们两个人,着重说了一句:“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

曾怡和钟楼都满脸慎重回了一句:“我们一定会保护好陈小姐。”

林兰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说让在我在这里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等林兰国走远后,曾怡冲上来就想来给我巴掌,可当她手即将要落在我脸上时,我扬起头看向她,冷笑说:“刚才我可是看在钟楼的面子上,才没有在林局长面前戳穿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所作所为,如果你非要这么不知好歹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们领导电话,告诉她你的那些­精­彩手段。”

我曾怡气得:“你——”了一句,可她想要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而伸到我;脸上的脸,硬生生握成了拳头。

我丝毫不再惧怕,因为我手上有了筹码,我笑着说:“现在我虽然是你们手上软禁的人质,可好歹也是有用的人质,我相信你让我少一根汗毛,你们林局长都会知道吧?曾怡,你好歹还是警察,但是你现在嚣张到连你们局长的话都不敢听了吗?”

曾怡握成拳头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她说:“陈舒尔,算你狠。”

她将手一甩,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到钟楼面前,指着他问:“是不是你去告密的?”

钟楼冷笑一声说:“我还想着怎么从你手上弄走她,去告密,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干­?”

曾怡只能将钟楼从她面前用力一推,然后,朝病房门外离去。

剩下我和钟楼后,钟楼走了上来,对我说:“对不起,可能……你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护住曾怡,你知道的,她对我所做所为足以让我杀了她,可你却替她瞒了下来,我需要你的解释。”

钟楼说:“曾怡也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本质上是善良的,所以……”他想了想,换过了一种说法说:“一旦这些事情被林局长知道后,她会被剔除警籍,还会受到处分,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她会崩溃的。”

我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我该怎么办?我会被这个东西折磨一辈子,她被剔除警籍又算什么。”

我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我这个问题,把钟楼问的一愣,他当即便否认说:“你再说什么?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说:“我了解你,你从来不会去同情任何人,而且还是个女人,钟楼,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富有同情心。”

钟楼急于想解释什么,我反而笑着说:“我释怀了,现在你终于有了喜欢的人,我为你受点委屈也就没什么了,曾怡确实如你所说,不坏,可是她现在和以前早就大变了个样,钟楼,这件事情在我这里,那就算了,如果她还这样继续下去,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没办法预料,到时候你还想像这一次一般保她,我可以很诚实和你说,根本保不住。”

钟楼脸­色­凝重说:“我会好好和她谈。”

我说:“好吧,我这边没事了,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下。”

钟楼说:“你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安心在这里修养身体,至于毒瘾,只要按照正规的方法戒毒,外加医生辅助,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我嗯了一声。

钟楼还想说什么,可见我反应始终恹恹地,他没有再打扰我,只能起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门口便来了不少的警察,我从窗口看下去,楼下同样也有不少警察在来回走动着,这样的仗势,让不少的路人频繁侧目,都在想着怎么一回事。

看来这不是休养,这是变相囚禁,将医院重兵把守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林兰国准备着做什么。

不过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的最终目标,全都是沈从安,我不想和他又任何交集,可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始终都避免不了,我永远都是他的包袱,他的绊脚石。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都解决了,他也不用受制于人,而我,也不用再有求于他,和他纠缠不清,那可怕的毒瘾也从我体内彻底消失。

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多好的解决方法,可是,当半只脚刚抬上窗台口,我手上的手机便在此时尖锐响起,我动作一顿,将手机从口袋内拿了出来,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茱萸县那边的号码,我以为是李琦,想了想,还是摁了接听键,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他交代,我的儿子,始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羁绊。

师太说我始终不是一个看破红尘的人,因为我心里装里太多的东西,表面上看上去无欲无求,可实际上,我的心,却没有哪一刻没在惦记那些红尘往事。

到这一刻,我也仍旧是,我按了接听键,电话内果然传来李琦的声音,他说:“我来了医院,可是很多警察我进不来。”

我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李琦说:“对,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告诉他现在的处境,我以为我一个人可以带你离开,可是我低估了警方,现在医院外面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没有机会混进去。”

我说:“李琦,你回去吧。”

李琦说:“你先别急,虽然我现在进不去,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

我说:“李琦,不用了,我不想再被那些人,把我当做威胁沈从安的筹码,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来救我,不管是因为孩子,还是我们之间以前的关系,可这只会让我在他面前成为一个包袱一个累赘,而且我就是我,我不想永远都和他捆绑在一起,所以,李琦,我想离开了。”

李琦以为我是要离开茱萸县,他提高音量说:“你要去哪里?你和我说啊,我都可以带你走,你想要去哪里,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李琦可以用我一切能力去帮你实现。”

我说:“李琦,帮我照顾好我的儿子。”

他听到我这句话,才察觉到不对劲,当即便大声说:“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陈舒尔,你的儿子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还要我照顾?!你别­干­傻——”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然后抛到了楼下,手机没入草丛后,在楼下巡视的警察,立马被惊动,当即便立即抬起脸来,当他们窗台上坐着的我时,脸­色­瞬间大惊,可我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纵身便要朝窗态跳了下去。

可谁知道,我还没彻底跃下去,身后便有一双手立马将揽了回来,当我想要回头去看,可那人直接用双手捂住我的嘴巴静止我出声,动作无比粗鲁将我从窗台上抱了下来,我死命挣扎着。

他一直把我抱到洗手间内,第一时间便是关上洗手间的门,我刚想挣扎,可手才攀上那双捂住我­唇­的手,便猛然从镜子内看到身后抱住我的人的脸。

我身体不受控制震了一下,就连刚想要挣扎反抗的手,都下意识弱了下来,我就盯着镜子内,那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的脸。

他也看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怎么,还要跳?”

我甚至没有回过神来,他便直接将我抱洗手台上坐下,然后开了水龙头,站在窗口观察了一眼,楼下的情况,他才将窗户关上,再次回头看向我,表情无比严肃问我:“你刚才是准备­干­嘛?嗯?”

我还没从他突然出现中回过神来,眼神呆滞的看向他。

他抬起我下巴,语气无比严厉问:“回答我。”

我终于醒过神来,把他手狠狠从我下巴上打掉,我说:“你怎么来了?”

他又再次抬起我下巴,力道无比之重,好像随时便可以捏碎我的骨头,他再次低声重复:“我问你话。”

我说:“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我不想再成为你和警察之间的对峙筹码,我厌倦了这一切的生活,我不想再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继续肮脏活着,这些理由够吗?”

他眯着眼睛,冷笑说:“所以就想从上面跳下去,一了百了吗?”

我愤怒的问:“难道现在我连生死都要由你决定吗?我活够活厌了,想解脱,想离开这里,不行吗?!为什么你始终都要­阴­魂不散缠着我,为什么,我想离开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压抑的怒火,在我的爆发下也爆发了,他­干­脆直接将窗户用力一推,指着空旷外面说:“好啊,想死是吗?你跳,我不阻止你,如果你想要孩子成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那你就跳,我成全你。”

我听到他这句话,一句话的不说,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窗口冲了过去,刚想爬上去,对着下面狠狠一跳。

他却在站在我身后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就这样跳了下去,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斩风该怎么办,你说他是成为孤儿,还是落到警察手里,或者被我的仇家所杀,你想过这种可能吗?”

我动作一顿,手还维持着攀爬的姿势。

沈从安说:“陈舒尔,孩子,既然我们决定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起责任,你永远想的只是自己,去尼姑庵,闹着要当尼姑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孩子该怎么办,你总认为我可以照顾好他,是,我确实能够照顾好他,可我可以给他所有的一切,可关于母爱我始终都给不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做好一个母亲而已,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不是没有准备做好一个母亲,而是你根本没有想过准备,你生下这个孩子,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好玩。现在孩子出世了,你觉得压力无比大了,所以你想摆脱这个麻烦,想一了百了。可我不能和你保证,我能够陪他一辈子,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不定因素,我随时都会发生意外,谁都不知道我会死在哪一天,哪一个时候。

所以,等真的有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必须给你和孩子出路,我不能让你和我死在这里。可现在你却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闹自杀,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还不如,提前亲手把孩子杀了,好让自己少了后顾之忧,好让他之后不会受那么多苦,反正你也不过是生出来玩玩,你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你说,是吗?”w

这是沈从安第一次和我说这么一大段话,他说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不定因素,随时都会死,我听到这里,终于放弃了爬上窗台的动作,我转过身来看向他,问:“所以,你就打算留我在这里,等有天你死后,孩子就有人照顾,有人带了是吗?”

我冲了过去,拉扯住沈从安衣领,便大声说:“你说我没有准备好当一个母亲,可你呢?沈从安?你就准备好了吗?你同样也没有准备好,你身为一个父亲,你应该给他一辈子的父爱,可你却把他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却仍旧处于这么危险的位置,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随时都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孤儿,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还在自私的规划我,成为你手上的接盘侠,让我来独自养这个孩子。

沈从安,凭什么你要死可以,凭什么我死却不准,凭什么要我负责这个孩子一辈子,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和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你对我很自私吗?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无比的卑鄙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安稳的未来,为什么就不能从这么危险的地方离开,你为什么就不能抛下茱萸县的所有一切,你为什么就不能要求自己做好一个父亲,却来要求我做好一个母亲?”

沈从安听到我的话,嘴角忽然弯起一丝冷峭的笑,他说:“你觉得我离开茱萸县后,还能去哪里?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一家三口过着你想要的温馨生活吗?陈舒尔,我从出生那天开始,这一切就由不得我选择,我三岁父母便全部双亡,我六岁那年,被人扔到一间屋子内,里面有五十个和我同龄的孩子,我们要在这间屋子里待上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水,没有食物,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杀人。在这一个星期里,我们相互残杀,我在四天里杀三十个,在三天里,我杀了二十个,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只有我,我站在满是尸体的房间,等着那扇门被人推开。

最终,我成为了这里唯一活着走出去的人,所以,我被选定成为了茱萸县的接班人,我被送出国外进行秘密培训,我一直借用沈从安这个身份活着,所以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自己将走上一条什么路,我厌恶血腥,我排斥杀戮,可我没有选择,到现在我仍旧在玩同样的游戏,别人不死,死的那个人就是我,而这盘局,就是一盘死局,永远都没有终点,也永远都不能退局,因为你一旦退局,那就代表死亡。

你已经被人推到了一个制高点,你还想有退路吗?”

沈从安嗤笑了出来,他说:“陈舒尔,我说过我这样的人,只能朝前走,不能朝后走,你想要的现世安稳,注定只是大梦一场,我不仅做不到,而且,还给不了你自由,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别来惹我,你却不信,现在终于知道后悔的滋味了,是吗?”

两全

当沈从安说完这句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警察的声音,问里边的情况怎么样。

沈从安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回了警察一句:“已经安抚好了,请稍等。”

差不多两三秒,当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便顺手将水龙头给关上,才转过身将洗手间门给打开,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是从楼下赶上来的警察。他们似乎把沈从安当成这里的医生了,和他询问我的情况。

沈从安淡声说:“病人有自杀倾向,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心理科,刚才已经被劝阻了下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两个警察听到沈从安这句话后,将视线落向洗手间最里面的我,见我正靠在洗手台上伤心流着眼泪,便只能再次询问沈从安:“心里疾病?什么心理疾病?”

沈从安将双手Сhā入口袋,面­色­漠然解释说:“抑郁症的一种,有自杀倾向,恐慌,流泪,­阴­郁,都是抑郁症的状况之一,这种病的人,如果不通过正当渠道的心理辅导治疗,越到后面,求生欲望或者自残的想法越来越重,你们必须看好了,而且这种病越早做处理越好。”

接着,沈从安素白的指尖夹着一张名片,他递给面前一个警察说:“我在门诊部的三楼,可以来找我。”

那警察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还是半迟疑的从他手上接过,看了一眼名片上的个人介绍。

沈从安也没有再多留,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便踱步离开了。

剩下那两个警察相顾无言的看着我,毕竟我身份特殊,不仅是犯人又是人质,而且还是她们局长亲自吩咐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质,现在我身体上出了问题,他们自然不敢私下处理,只能打电话给钟楼。

刚走的钟楼,被这一通电话打的又匆匆赶了过来,等赶到这边后,处理这一切的两个警察对钟楼详细的描述了我的情况。

当钟楼听到抑郁症这两字时,不自觉念了出来,重复了这三字。

那两个警察说:“对,刚才你离开没多久,陈小姐便要跳楼,还好有个医生正好经过,在得知这边的事情后,便帮我们把陈小姐拦了下来。”

钟楼皱眉问:“怎么会这样?是医生诊断出来的抑郁症吗?”

警察说:“是的,是那医生诊断出来的,他还说这种病要及时控制,如果不控制,后面自杀倾向会越来越严重。”

其中一个警察立马将一张名片递给钟楼说:“这是心理科医生的名片。”

钟楼看了一眼,看到名片上贺迟两字,便拧眉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那两个警察将情况交代清楚后,便离开了病房,剩下我和钟楼后,他走了上来,走到床边见我还在流着眼泪,便问我:“是真的吗?”

我没有说话,钟楼再次问:“抑郁症,应该不是短期的吧?多长时间了?”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哑着嗓音说:“从身下孩子后就有了,不是抑郁症,更准确来说是­精­神分裂症,俗话说的疯子,不是后期的,是天生就有这种病,只是这段时间发病了而已。”

钟楼问:“你自杀过几回了。”

我说:“这是第一回,以前还没这样想过,只是最近特别累。”

钟楼直接拆穿我的话说:“你少来诓我,你想要自杀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沈从安,不想让他受制于你。秦绛,这么多年来,你什么都没学会,你就学会了欺骗自己还有欺骗我们,你说你恨沈从安,可是你的恨在哪里?无论什么事情你第一个想的永远都是他,到现在你为了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值得你为他做这样的事情吗?你的恨到底是有几分真心,你自己明白吗?”

说到这里,钟楼话停顿了几秒,又拧着眉头再次说:“我甚至怀疑,制毒基地那件事情,你是将计就计,为了帮沈从……”

“钟楼!”我提高音量怒喊了出来,他话停住,面­色­一僵。

我说:“少用你的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卑鄙。”

钟楼见我这么激动,他也笑了,不过是冷笑,他说:“那你何必这么激动?秦绛,我们不了解沈从安,可你了解,你和他待了这么久,在这件事情中,不会什么都察觉不到。我们选择你,就是因为你了解他,所以我们百分之百的相信你,而且,我不了解沈从安,可我了解你,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在当时那个时候,你真的想过毁掉他吗?你想过吗?”

钟楼面­色­带着嘲讽说:“你想过的,这样的想法你想过无数回,想摧毁茱萸县,你以为只要摧毁掉茱萸县,他就可以抽身和你离开这里,其实说到底,你这样的做法实际上也只是在变相救他,并不是在仇恨他,可是这些想法,你也只是想想而已,你始终不敢走上这一步,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你始终怕毁掉这一切后,你和沈从安都无法成功离开,反而没有茱萸县失去了保护壳,陷入在这旋涡中,无法自救。

你想的比任何人都多了,你下不了这个决定,所以­干­脆将计就计,反过来助了沈从安一把力,然后又装成无辜的模样。

秦绛,戏演了这么多年,难道你都不累吗?”

我冷笑的侧过身,背对着钟楼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懒得解释,我说过,这件事情会是我们之后的心结,沈从安这招真是高明,让我们从此以后完全无法信任彼此。”

钟楼说:“你别再掩饰了!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你自己都不信任你自己!你都当我们是傻子吗?!”

钟楼突然怒吼了出来,他抑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干­脆直接将我从床边拽了起来,他说:“走,你和我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不是都有方法让病人吐出心里话吗?你敢吗?你敢和我去看心理医生吗?你敢对他说出一切,让你致病的原因吗?你会有这种疾病,完全是因为你对那几百条人命的死良心上过意不去!不然为什么你之前不发病,却要发病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难道你之前遭受的一切,压力会比这些差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你的心结,你不说出来,你死死藏在心里,只会发臭发烂,散发出毒气,把你折磨的良心不安,罪恶感丛生!”

我将钟楼狠狠一推,我大声问:“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我为什么要有罪恶感丛生?!我从来就没有­干­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钟楼说到底我们就是因为不信任!这么多年难道你又信过我?你始终防着我,你口里喊着我婶婶,可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盯着我,这五年我在你们手上是什么?说好听是合作关系,说不好听点就是利用,你们的人质,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好人,我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善恶观,是你们自己强迫信任我,可是我让你们信任我了吗?现在事情失败了,你来怪我?那我去怪谁?”

钟楼说:“也就是说,你承认了这一切?!这么多年你也始终防着我们?!”

我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你们不是早就认定这一切是我做的吗?我现在任何回答都是废话,我只能告诉你,对于你钟楼,我陈舒尔已经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至于你信不信任我,怀疑我,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们两个人在房间内大声的争吵,让外面两个警察都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他们便问钟楼发生什么事情了。

钟楼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住自己的情绪,好久才简短回了一句没事。

那两个警察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没有说太多,只能再次退了出去。

又剩下我和钟楼后,我们双方都冷静了下来,可现在我并不怎么想面对他,转身便想去浴室,钟楼又再一次拽住我手:“走,去找医生。”

他甚至不给我任何的反抗机会,强硬的拽着我便出了房间,我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他一直将我拽到三楼一家诊室的门口,钟楼直接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句:“请进。”

钟楼拉着我推门而进,进去后后,穿着白大褂的沈从安便坐在办公桌前,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他身旁有个小护士正在和一个病人说着话。

我和钟楼等了一会儿,等那护士送着那病人离开后,钟楼直接将我甩到了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我这个人被他甩得扑了上去,差点将桌上面的东西一并扫落在地,这样的行为,让沈从安拧了拧眉头,满脸不悦抬起脸来看向钟楼。

钟楼本来还有些青的脸,在看到沈从安时,僵硬了一下。

我当时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怕自己泄露马脚,只能一直假装疼痛趴在桌上,手捂着小腹,而沈从安却镇定自若问:“这是来看病的吗?”

钟楼应该没见过沈从安,他们最接近的一次,是当时沈从安将我从钟家带走,钟楼带人来拦车,当时沈从安坐在车内,始终没有出面。

他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应该只是看过沈从安的照片。

好在,钟楼脸­色­怪异了一秒后,他似乎便没有再多想,回了沈从安一句:“是的”

沈从安问:“叫什么名字。”

钟楼说:“我们是住院部十楼的,特殊病房的病人。”

沈从安点击着鼠标的手顿了下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刚才要跳楼的一个病人?”

钟楼说:“是,麻烦您帮忙看一看。”

沈从安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让屋内的小护士将我资料调了过来,护士拿着我入院以来所有资料给他后,沈从安翻看了不少页,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才对钟楼说:“之前我也粗略了解了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她的体检报告始终不明确,当时送进医院来,只是说外伤,也没有说过她有其余问题,不过今天我路过你们病房时,正好发生了她自杀的事情,我进去对她辅导了十几分钟,发现她有这种疾病的倾向。”

钟楼没有耐听医生的长篇大论的废话,直接打断他的话,切入主题问:“这病能治好吗?严重吗?怎么缓解她的状况?”

钟楼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让沈从安面­色­一冷,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带有医生傲气的语气说:“请你尊重我的职业以及我,第一,你们是特殊病人没错,可我没有义务要对你们特殊对待,刚才我完全可以将你们打发出去,挂号后再来进我这间诊室,而且,你打断我说话的行为,很没教养。”

沈从安打量了钟楼一眼,再次开口问:“你是警察吗?”

钟楼也知道自己刚才语气冲了点,他态度好了一点,回了一句:“我是,刚才我情绪有问题,希望您别介意。”

沈从安并不接受他的说辞,只是重新拿起桌上的笔,对钟楼说:“既然你没有耐心听我说病人的情况,如果你想让病人得到我治疗,那么就请先去外面等候。”

沈从安这话让钟楼无可奈何,毕竟现在是他在有求于人,钟楼看了我一眼,只能从这里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没多久,小护士便将门给关上,屋子内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不知道护士是什么人,只能沉默地看着沈从安,而沈从安只是低着头,提笔在我病历上给我写病史,他写完后,像模像样询问了我一些问题。

问完,才说:“后天你会有个私人会诊的时间,倒时候你一个人来。”

我看了那护士一眼,那护士从始至终只是在洗手台那边,清洁着一盆绿萝。

好半晌,我才从那护士身上收回视线,回了沈从安一个好字。

他将时间用一张条子写给了我,并且在时间上用红­色­水­性­笔,着重画了两条红线,顺带着叮嘱了我一句:“别迟到。”

我将纸条捏在手上,这才起身从他办公桌前离开,而沈从安始终一副冷傲的模样,没有给我半个多余的眼神,仿佛我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多余的病人。

我也没有再迟疑,出门后,顺带着将门给关上,正好有一个排在我后面的病人走了进去。

钟楼在走廊边上抽烟等我,我到达他身后后,他没想到我会出来的这么快,将手上的烟给掐灭后,便回身看向我,皱眉问:“这么快?”

我嗯了一声,说:“他让我后天来,说我没挂号,后面还有排号的病人等着,不能耽误他们的时间。”

钟楼听了,也只能点了点头说:“走吧,那我们回去吧。”他将烟蒂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扔完后,又回头问我:“几点?要我陪吗?”

我说:“下去四点,不用你陪,我自己会走。”

钟楼说:“嗯,好,那你就后天下午来。”钟楼话停了停,又说:“刚才……对不起了,我太冲动了。”

他在为了之前和我争吵的事情道歉。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别过他,朝前走着。

之后钟楼将我送回去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自从林局长来过这里后,曾怡也没怎么来过这里,外面依旧是看守我的警察,只有几个普通医生进来询问我情况,便离开了,而沈从安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我在房间内发了一天呆。

又过了一天,到了沈从安给我私人看病的事情,钟楼却来这里,说是要陪我一起去,当时对于他突然的改变主意,我慌了一下,毕竟他那天是没说过要来的,而且我也拒绝了他的陪同。

钟楼见我对于他的出现有些迟疑,以为我还在为了上次那件事情而介意他,他只能满脸苦涩的笑说:“如果你真这么记恨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那我以后就不再说就是,我今天来只是想陪你过去,我怕你紧张而已。”

我没有泄露异样,只是面无表情说:“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钟楼说:“我知道,可我来,总好过让你一个人过去吧?”

我没有说话,钟楼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腕表的时间,他催促说:“走吧,时间快到了,那个医生脾气怪死了,到时候迟到了,又不肯给你治病那就糟糕了。”

我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在钟楼身后离开,身后跟着两个警察。

等我们到达沈从安的诊室时,今天他似乎没有候诊的,因为候诊室是空的,钟楼怕又何沈从安起冲突,没有跟我进去,只是将我送到门口。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推门走进去后,顺带着关上了门。

沈从安仍旧是一身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那个护士也依旧在。

我坐在沈从安的面前后,轻声和他说:“不好意思,迟到了,刚才迷路了,是朋友送我来的。”

沈从安直接问:“钟楼在门外?”

我看那护士一眼,略迟疑说:“是。”

沈从安看了那护士一眼,那护士接触到他视线后,低头谨慎回了一句是,似乎是的了他什么吩咐,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那护士一转身我便一眼看到她白袍下的一截枪柄,我瞬间明白了什么,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沈从安轻描淡写说:“我们今天必须走。”

我说:“你如果杀了钟楼,会引起这周围警察的注意,而且,这医院附近全都是警察,你疯了吗?”

沈从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他说:“悄无声息杀了他,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我说:“钟楼没你想的那么好解决。”

沈从安说:“这个地方不能再久留,越久留,你出去的机会难度越大,所以,这个险,是必须要冒的。”

我还想说什么,沈从安直接掐断我之后的话,他说:“好了,就这样决定。”

那护士手刚拉开门把手,我又再次开口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杀了我,我们两个人都不为难。”

沈从安居然直接将手上的笔用力摔在桌上,他语气含着警告说:“陈舒尔,在这个时候你最好别跟我唱反调,我希望你分得清楚时候。”

我说:“我一直分的清楚,所以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在这里陪我冒险,可我更加不想杀钟楼,我已经欠他太多了,我不能再杀他,既然什么都不能两全,那只有不让双方为难的方法,那就是让我死。”

刀光剑影

我说完这句话,沈从安便一直沉默的看着我,我起身就要走,他突然开口说:“明天,明天一定要走,我们都不能在这里久留。”

我紧握的手,缓缓松懈了下来,那护士在听到沈从安的话后,这才从门口退开了一点,候在了一旁。

我出了办公室后,钟楼仍旧在外边等我,他朝我走了过来,开口问:“就好了吗?”

我说:“明天还要过来。”

钟楼皱眉说:“可是才二十几分钟。”

我说:“他初期只是了解一下我的情况,并没有急于治疗。”

钟楼说:“要不我们换过一个医生吧,这医生我总觉有点不靠谱。”

钟楼不知道心里辅导是怎样的过程,我赶忙说:“不用了,这种辅导过程,都是一步一步来的,换做任何一个医生都是这样的,他今天给我开了一些药。”

我将药单子递给钟楼,钟楼拿过看了一眼,他说:“那我等会儿给你去取药,走吧。”

我嗯了一声。

钟楼将我送到房间后,便去给我取药了,等去取药回来,他看着我将药吃完才离开。

到第二天,钟楼没有再来我这里,自然我只能自己去找沈从安,身后同样跟着两个警察,等到达沈从安病房,那两个警察没有跟着进来,只是候在门外等着我出来。

护士将门给关上后,我便对沈从安说:“跟着我来这里的,只有两个警察,不过这医院附近都有警察,每个出口都有警察在把手,你确定我们能够从这里出去吗?”

沈从安没说话,只是走到窗户边将等窗帘拉开了一点,观察了一眼楼下的情况后,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跟着我。”

我还没明白过来,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位置,我只能迅速跟在他身后,那护士走在我们前面,她刚将门给打开,在门口等着的两个警察便立马回头看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护士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动作利索的往两人脖子间一划,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便摔倒在地,没有了一点气息。

那护士身手显然是练过的,将那两具尸体拖入办公室内后,便将门给关上,顺带着用面纸巾将地下的血迹擦拭­干­净,扔在了一旁的来垃圾桶内。

沈从安牵着我朝前走着。

警察重点把手的地方是我所住的病房周围,这是门诊三楼,所以没有住院部那么严格,我们上了电梯,电梯内有几个来这里看病的病人,我和沈从安就像一个普通病人和普通医生一般,双方都安安静静站在角落。

才三楼,可不知道,我却觉得这三楼往下降的如此缓慢,当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时,电梯门站着的认是林局长,他身边跟着不少的便衣警察。

我当时刚想抬的脚立马收了回去,全身一僵看向门口。

林局长面对微笑看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完全没料到林局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下意识想去看沈从安一眼,不过视线刚要往他那一边移时,我忍住了。

只能镇定的独自面对林局长,我也对回了一笑。

林局长仿佛和我只是巧遇一般打着招呼说:“陈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来这里看下腰伤,本想看完腰伤顺带去看看你,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林局长的视线只落在我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从安,我不知道我们的相遇是真的只是巧合,还是他早就在这里候着了我们。

我只能配合他,笑着说:“我刚看完医生出来,出来散散心。”

林局长在我身边看了两眼,他奇怪的问:“钟楼和曾怡没陪你?”

我说:“我没让他们陪我,其余两个警察给我去取药了。”

林局长笑着点头说:“两个警察去哪儿取药了?”

我说:“在大厅门诊药房那边。”

林局长笑得跟狡诈的狐狸一般,他说:“真的吗?门诊大厅那边应该没有陈小姐要的药吧?”

他视线突然掠向我身后角落的沈从安身上,他说:“沈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我们的失敬,旧友相见,您也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林兰国突然的一句话,让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动静的沈从安笑着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到了我身边,站在了林兰过面前,他同样也和林兰国谈笑风生说:“让林大局长在这里等这么久,应该是我失敬才对。”

林兰国略带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说:“这算什么话?您不怎么轻易出来,我可是难得等您一次大驾,这次既然来了这里,怎么样?一起喝一杯?”

沈从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身后的护士说:“先带夫人回去,我稍后就来。”

那护士低头说了一声是,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夫人,随我这边走。”

林兰国说:“怎么?不带夫人一起?”

沈从安说:“不了,她身体最近不怎么舒服,不过多亏了林局长的照顾,所以打算让她先回去。”

林兰国有点可惜说:“好吧,既然沈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立马喊了一句:“小强。”

他身后一个警察走了上来,回了一句:“局长,我在。”

林兰国说:“去送送陈小姐,别失了礼数。”

沈从安嘴角的笑冷却了一下,他话却仍旧带着客套,他说:“林局长费心了,只是路途遥远就不费心了,不然路途上风霜太大,您下属有去无回,那就难办了。”

林兰国和沈从安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是笑吟吟,看上去倒是一片和谐,好像老朋友相见热络寒暄一般。

可这些笑意之下掩藏的确却是各种各种刀光剑影。

林兰国最终没有坚持让人送我,那护士要带着我朝前走,我看了沈从安一眼,他似乎是想要我安心,拍了拍我脑袋轻声说了一句:“去吧,好好照顾孩子,我过几天就回来。”

消息

小护士带着我从电梯内出来后,林局长便走了进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随我们一起剩坐同一辆电梯的人,都是便衣警察,没有一个是真正来看病的病人。

难怪沈从安挣扎都未曾挣扎一下,原来我们一开始就被警方的人给包围了。

当电梯门缓缓被关住后,沈从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也随意被挡住,小护士不敢停留,带着我从医院内迅速离开,还好也没有警察阻拦我们。

一路顺通无阻的来到医院外面时,路征他们早已经在外面候了很久了,可发现只出来了我和小护士两个人,便立马走了上来,问怎么一回事。

我说:“沈从安被林兰国带走了。”

路征随即提高音量问:“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立马解释说:“当时沈从安带我坐电梯从三楼坐到一楼时,林兰国早就带人等在了外面,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沈从安让我先出来,他说他过几天就会回茱萸县。”

其实说到这里,连我都不相信最后一句是真的,他当时应该只是为了让我先走,才说出安慰我的话。

路征听到我的话话,急得团团转,不过他也不敢在我面前泄露太多情绪,只能对我说:“走吧,我们先回茱萸县。”

我说:“我们现在就这样回去吗?”

路征说::“沈先生让您先出来,应该是想抱住你的安全,如果我们还在这里长期逗留,会越来越危险,不仅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切都等到了茱萸县再商量该怎么办。”

路征满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医院方向的位置,低声说:“只希望真的只是过几天就能回来才好。”

我没有接他话,最先坐入车内,路征和小护士在车外站了一回,随着我坐入了车内。

现在我们都明白,只有先回茱萸县才是最安全的,我安全了,路征这边才能想办法怎么去救沈从安。

我们回到茱萸县后等了三天,可这三天里并没有等来沈从安回来的消息,我们这才发现,这个消息是多么的令人担忧,这个时候路征也预感到大事不妙。

当即便将茱萸县几个核心人物喊来一起开了一个会议,这个会议一直从早上七点,开到下午两点。

等路征他们从会议室内出来后,我立马走了上去,拦在了路征面前,我问路征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是否想出了对策,路政说:“我们明天带人去和警方交涉,现在还不知道那边是怎样的情况。”

我听了路征这句话,没有说话,路征似乎是怕我担心,他说:“明天只是去探个虚实,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毕竟茱萸县的实力摆在这里,警方那边应该没有那么大胆敢动沈先生,而且沈先生会跟警方走,就证明他对于这件事情是有一定把握的,您担心了。”

我明白现在路征所知道的情况也不多,所以他也无法给我什么确切的消息,我没有耽误他时间,只是低声说:“如果明天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路征说:“会的,您先回去吧。”

我点点头,只能从会议室离开,回到住所后,­奶­妈正抱着孩子玩耍,斩风已经一岁半了,会咿咿呀呀说话走路了,可是不太认得我,刚出生那段时间对我的记忆,也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望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反而跟­奶­妈最亲近,也不怎么让我抱他。

我心事重重坐在沙发上,看着斩风玩了一会积木,我想了想应该给李琦一通电话,毕竟我从回来也没有联系过他,可电话打过去显示关机,我也没有再打。

最近不知道他再忙什么,经常神龙见尾不见首,也许他被沈从安派出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这天晚上我没怎么休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一晚上斩风哭了多少次,又喝了几次­奶­,­奶­妈咳嗽了几声,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早上当­奶­妈抱着斩风出来时,见我身上还是一件昨天的衣服,便有些讶异的问了我一句:“夫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将视线落在斩风身上,斩风看到我在看他,他小手立马抱住­奶­妈的脖子,扭身便躲在了­奶­妈脖子后。

­奶­妈立马将斩风抱着面对我,说:“斩风,这是妈妈,你的妈妈。”

可是斩风有点怕我,始终不敢正面和我对视甚至有些排斥我。

­奶­妈还在试图让斩风和我亲近,我说了一句:“算了吧,他很久都没见过我了,不记得我,不认识我,本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奶­妈说:“夫人,我觉得您应该抱抱孩子,小孩跟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肢体接触,是产生不了感情的。”

我说:“不用了,我头有点疼,你抱着孩子出去玩吧。”

仆人见我脸­色­始终淡漠,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抱着孩子去花园外转转。

之后我连早餐都没有吃,一整天都在等沈从安那边的消息。可是路征他们是晚上才回来的。

他一回来我便立马赶了过去问情况,路征和我说,他们去和警察见面了,只是对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透露沈从安那边的情况,也就是说,还是什么情况都没有。

相比昨天,路征的神­色­要凝重许多,他说:“只能找警察那边的卧底去打探情况了,既然警方把沈先生请过去,就一定有他们的目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和我们提出他们的条件,等他们提出目的后,我们再想办法去和他们交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也清楚的知道,沈从安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警方那边不会随便动沈从安,必须从他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才会有动作。

只是现在我不担心他的安危,我担心的是,他什么时候能够出来,警方这么多年都在对沈从安进行追捕,可始终对他没有半点消息,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他,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我没有和路征说太多,匆匆说了一句告辞的话,转身便往回跑。

我回到卧室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钟楼电话,现在唯一可以得到消息的途径,就是钟楼。

庆幸的是,电话被接通了,我第一句话,就是:“钟楼,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沈从安在哪里。”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过了好一会,钟楼说:“我不知道情况。”

我说:“你说还是不说。”

钟楼说:“秦绛,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沈从安落在我们手上的消息,这件事情我们这种级别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知情权,我这边也更不可能得到你要的消息,所以,抱歉。”

我冷笑说:“钟楼,我知道你知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我希望你明白,狗急还跳墙,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和我说。”

我说完这句话,直接将电话给挂断,又打了一通电话给路征,路征在接听到我电话有这诧异,毕竟,我们才见面没多久。

他以为我还是打算又再次询问他沈从安的消息,我直接打断他的话说:“路征,帮我抓个人。”

路征说:“谁?”

我说:“曾怡,有用。”

路征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了我一句:“好,没问题。”

我说:“多久的时间。”

路征说:“你什么时候要。”

我说:“明天。”

痛快

第二天,我和路征挂断电话后,便坐在沙发的位置上,对着窗外发着呆,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有一点不舒服,便去了洗手间。等我从洗手间出来,李琦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见我捂着鼻子,表情怪异,便走了上来关切问我:“怎么了?”

我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哑着嗓音低着头回了一句没什么。

李琦在毒窝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回不清楚我这表情代表着什么,他直接将我捂住鼻子的手一拽,当他看到我那双发亮发红的眼睛,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朝着浴室走去,我刚想拽住他,可谁知道,他反身便无比肯定问我:“你什么时候沾上那些东西的?”

我装傻说:“什么东西?”

李琦直接把我手甩掉,冲到浴室将那些东西搜了出来,直接拿在我眼下说:“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李琦说,只能从他手上将那些白粉夺了过来,我说:“是出有因。”

我转身就要走,李琦一把拽着我,铁青着脸­色­说:“陈舒尔,你在和自己开玩笑吗?这种东西谁给你的?你怎么会沾染上,你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

刚吸完出来,我身体还没从那种感觉中脱离出来,觉得有些疲惫说:“这种事情说来话长,李琦,我会戒掉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别管就行。”

我转身就想走,李琦在我身后问:“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性­,陈舒尔,你要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才开心吗?”

正当李琦在为了这件事情,不肯罢休时,­奶­妈正好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李琦拉住我手的手上,我看了李琦一眼,以为他会放开,可李琦一点嫌都不逼,直接拽着我朝外走,我想甩开他,可他却一点都不肯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我有点受不了,我语气含着警告说:“李琦,你最好给我放开,你现在这样拉着我,像什么话!”

我不知道我这句话激怒到李琦哪点了,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竟然直接将我拽在怀里,满脸怒气说:“怎么了?难道连手都不能牵了吗?能够像什么话?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点关系?陈舒尔,你在这里装良家­妇­女,他会在乎吗?他还能够看见吗?”

李琦将我越抱越紧,我根本挣扎不开,只感觉周围不少仆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我不是不知道我和李琦之间的关系,在茱萸县传的有多荒唐,而且现在是多事之秋,如果还像上次一样被人拿捏住把柄,那就实在太没必要了。

我再次大喊了一句:“放开!”

可李琦竟然直接将我推到墙上,摁住我脸便疯狂的吻了上来,我被李琦突然的动作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道他­干­燥的­唇­在我­唇­上动作无比粗暴的咬着,吮着。

我心里一阵恶心,第一反应便还是想将他推开,可同样推不开,情急之下,只能反手给已经失去理智的李琦一巴掌,这巴掌打李琦脸上,还没等我收回手,李琦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道一拉,后面的人反手便给了李琦一拳,李琦没有防备,这一拳结结实实落在李琦脸上,他整个被那一拳打出了好远。

路征忽然掏出一把枪对准地下的李琦,我感觉事情不妙,立马冲了上去,拉住路征持枪的手,我大声说:“路征,冷静点!”

路征没有理我,只是冷眼看向地下躺着的李琦,他说了一个字:“滚。”

李琦坐在地下,丝毫不惧怕路征手上那把枪,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抬起脸,嘴角带着冷笑和路征对视着。

对视了几秒,他从地下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当我以为他会适可而止,要离开时,我还没看清楚,他人直接朝着路征扑了过去,将路征手上的枪夺掉,两个人便扭打了起来。

院子内的仆人都围了过来,我站在那里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束手无措,只是不断大声制止他们两个人,别再打了,可喊了好多次,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来这边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我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干­脆将两个人抛在这里,自己入了房间。

之后,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路征满脸血走了进来,看到他这模样,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倒是路征一脸没事人一般说:“抱歉,让您久等了。”

我冷着脸说:“路征,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些事情,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可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不仅没有帮我,反而会让我和李琦之间的关系,在整个茱萸县传得更加扑朔迷离,对我,没有一点帮助。”

路征对于我的话,没有回应。

我只能将话移到重点上,我说:“曾怡人呢?”

路征说:“已经带了过来,人现在在地下监狱。”

我说:“现在带我过去。”

我跟着路征到达地下监狱时,曾怡正站在监狱里大吵大叫,左右不过是一些放她出去的话,可那些狱卒根本理会她,任由她在那里吵闹个不停。

当我带着路征站在监狱门外看向曾怡时,她也看到了我,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可也不过是安静了一秒,很快,她冲到监狱门口,抓住铁门上的栏杆,便满是怒气问:“陈舒尔!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是警察,你劝你最好是放了我,不然你算是袭警!”

我听到她这句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便真的也就笑了出来,也没有和她任何废话,只是问路征,茱萸县都产些什么种类的毒品。

路征说,茱萸县的经营面很广,种类都齐全。

我说:“那就每一样都给我拿点过来。”

路征不知道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说了一声是,从监狱内退了出去。

剩下我和曾怡两个人时,我负着手便在她面前来回走着,这个过程里我一直在对她笑,曾怡却像只受了惊吓的野猫一般,张牙舞爪的对我吼叫着问我想­干­嘛,她说,如果我敢对她这样,她一定会让我死无全尸。

对于她的话,我只是笑得越来越开心,因为此时的她,越激动就代表她越害怕,越惶恐,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了理智,没有章法,团团转着,示威着,恐吓着。

可她曾怡似乎忘了,到达了这里,她警察的身份算个什么,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犯人,任人揉捏罢了。

她还真是蠢,所说的话,没有一点分量。

当路征带着不少的东西到达我身边后,我从他手上接过,粗略看了一眼,果然种类齐全,也不知道这十几种东西灌下去,是会欲仙欲死,还是会快活得让人发疯呢?

我将东西还给了路征,对他说:“去,把东西都好好招呼给曾小姐,她会喜欢这东西。”

路征听到我的话,迟疑了一会儿,大约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让人拿来了一杯水,然后将那些东西一一融入水内,吩咐人将监狱门给打开,便拿着那杯特制的东西,缓缓朝监狱内的曾怡走去。

曾怡眼睛死死盯着路征手上那杯浑浊不堪的水,不断往后后退着,她眼睛内是深深的恐惧,她额头上一层冷汗,嘴里不断念叨着说:“不,我不喝,你别过来。”

可是她没退一步,路征便逼近一步,一旁的两个狱卒冲上去便一把将曾怡摁在了床上,路征直接掰开曾怡下巴,拿着那杯水便开始灌着她。

曾怡死死挣扎,那杯水杯她吐出来不少,可还是半杯全都下了她肚。

路征灌完她后,便带着两个狱卒立马退了出来。

曾怡得到自由后,当即便用手扣着自己喉咙想将那些东西给扣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耐心等待着我想要的时刻到来,我不会忘记,那天的自己是怎样的感受,也像这样,将自己喉咙扣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可是那些入了肚的东西,却再也出不来,差不多十分钟,那欲仙欲死的感觉密密麻麻占据全身。

真是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多绝望。

差不多十分钟,本来还在扣着喉咙不断呕吐的曾怡,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寒颤过后,她抱住了自己,第一时间转身便拿着脑袋去撞墙。

药下的似乎有些猛了,她有些承受不住,甚至半点反应时间也没有,人便有些癫狂的在那掐着脖子胡言乱语着,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眼白部分全都是红­色­血丝,她脸­色­还充着血。

身体直颤抖着,眼睛看着头顶,说不出事痛苦还是快乐,又是笑,又是哭,又是叫,一个正常人,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活脱脱成了一个魔鬼,满脸扭曲狰狞,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可这个时候,我心里有的只有痛快,这种痛快,真是让人说不出的舒心。

交换

可到后面,大约是药下太猛了,曾怡没有承受的住,掐住自己脖子后,便倒在了地上,人便开始口吐白沫,休克了过去。

我吩咐了路征去找医生,等医生将她从休克中抢救过来后,我居高临下看向地下的曾怡,她还有着微弱的意识,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看向我,嘴里在碎碎念着什么,很模糊不是特别清晰,但是我也知道,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话,所以我也并不打算去听。

只是用手机拨了钟楼一通电话,然后递给曾怡说:“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叫人来救你吧。”

电话嘟了好几声,那边传来钟楼清晰的一句喂,曾怡在听钟楼的声音后,直接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大喊着说:“钟楼……快来救我……”

她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说出的话,却仍旧是有气无力,不过却足够电话那端的人听见。

钟楼在听到是曾怡的声音,便在电话那端连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曾怡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连手机都拿不稳了,我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能笑着从她手上将手机给抽了出来,然后替曾怡说接下来她想说的话。

我说:“她人在这里,要想救她,那我们拿各自想要的东西来交换,怎么样,钟楼。”

钟楼听到我声音后,便提高音量大声说:“陈舒尔!我说过我不知道有关于沈从安的任何消息,你就算逼死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说:“是吗?”

我一脚直接踩到了曾怡的手指上,躺在地下本来没有一点力气的曾怡突然发出一丝惨叫,这声惨叫响彻整个地下监狱,躺在地下的她因为疼痛直颤抖。

钟楼在听到曾怡的惨叫后,没有了声音。

我继续笑着问:“怎么?想好了吗?钟楼,时不我待,你可要好好想想。”

良久过后,钟楼说:“秦绛,我原先以为你和沈从安那种人是不一样的,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错了,原来你和他是同一种人,没有善恶观,骨子都带着杀戮,令人觉得背脊发麻,觉得可怕。”

我说:“我从来没说过,我和他不是同一种人,钟楼,是你的天真把我想的太过美好了,我们别的废话也都别再说了,我只问你,曾怡你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后天我就替你把尸体挂在茱萸县的城墙上晒上几天,给你制成鱼­干­撒点盐,送过去怎么样。”

钟楼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我踩在曾怡手背上的脚再次加了一点力道,曾怡又惨叫了出来,这次的惨叫虚了不少。

可钟楼不说话,我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立马松开,而是将力量逐渐加重,曾怡的惨叫逼迫得中钟楼不得不开口,他说:“你放了曾怡,我来给你折磨,无论你想杀了我,还是想把我腌制成鱼­干­,我都随你。”

我笑着说:“可惜了,钟楼你的命并不值钱,我说过,你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放了曾怡,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公平合理。”

钟楼说:“秦绛!我说过你逼死我都没用的,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说:“好啊,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我们就都别废话了,过几天,你等着收标本吧。”

我说完这句话,便直接将这通电话给挂断了,然后看向地下的曾怡,只觉得无比的恼火,便朝着曾怡胸口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曾怡闷哼了一声,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路征随着我从地下监狱离开,在半路上路征问我,钟楼是否真的会有消息告诉我们,其实我自己也猜不准,可是钟楼我多少是有点了解的,他这个人看似很不靠谱,其实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别人都是,这是他的死­茓­,他的弱点,只是我不知道一个曾怡是否能够和他心中的信仰做为同等级的对比,他到底是忠于他的组织,还是终于私情,这还真是让人有点小好奇。

那两天曾怡身体恢复了稳定,我也始终在茱萸县这边等沈从安的消息。

路征来过好几次,都是和我报告警方那边的线人提供的资料,那边说,警方那边对于沈从安的事情,消息封锁的很紧,除了警察局几个高官知道外,下面的人没一个清楚怎么回事。

路征问我,会不会钟楼是真的不知道。

可我无比确定的认为,钟楼一定知道些什么,茱萸县这边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上面那些人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连带着最主要的人都瞒着。

他一定知道沈从安现在状况,以及他在什么地方,我很肯定这点,只是现在我最担心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钟楼是否会为了曾怡,而背叛警方。

虽然就这点上我信心有些不足,可只能安静的等待着,没有其余别的什么办法。

差不多过了两三天,我和钟楼约定的时间到了,可钟楼始终没有打电话过来,我­干­脆直接将就警卫将曾怡绑了起来,丢到茱萸县的城墙上暴晒。

我知道,钟楼一定来了附近。

可是一天过去了,曾怡在大太阳地下,被晒得有些奄奄一息,路征跑来过和我报告了好几回,说在这样下去,曾怡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问我是否是继续挂在上面,还是把她带回来。

我思量了好久,最后决定还是让钟楼继续挂着曾怡,把医生带去一个隐秘的位置,如果实在不行了,再出手医治。

路征听了我的命令,说了一声是,便又再次退了下去。

可那天我坐在房间内,看了一下午的大太阳,始终没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以及自己的手机,我又再次坐到晚上十点的左右,因为想事情想了一整天,又加上­奶­妈带着孩子睡了,我也只能去浴室洗了个澡,开始打算休息。

谁到差不多三点,我是被外面的枪声给惊醒的,当时的我翻身便从床上起来,刚想出门去看是什么情况,­奶­妈忽然抱着孩子从房间内出来,问我外面是不是又发生了枪战了。

孩子因为枪声在睡梦中被惊醒,一直窝在­奶­妈怀里啼哭,我看了­奶­妈好一会儿,吩咐了­奶­妈别带着孩子出这扇门半步,便立马走了出去。

可才走到半路便碰到了匆匆赶过来的路征,我问他什么情况,路征说:“警察半夜带着人偷混进了茱萸县,打算劫走曾怡,不过好在,我们这边守卫不算太松,警察那边没劫成功。”

我听到这话便笑了出来,再次开口问路征:“曾怡呢?”

路征说:“曾怡已经转移到了一个秘密位置,今天晚上,警方应该是暂时查不到她的去处。”

我说:“不管代价如何,曾怡一定不能丢。”

路征说:“我会看好的。”

既然曾怡已经被成功转移,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再过去了,便又转身走了回去,到达住所后,便上了床,继续休息。

一直到早上九点,钟楼的电话便再次打了进来,他说:“秦绛,我们出来聊聊。”

我问他聊什么。

钟楼说:“聊你想要的东西,以及曾怡。”

我说:“你是不是想将我引出去,然后将我捆了?”

钟楼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

我说:“既然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卑鄙,那我们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毕竟只是这么点小事,确实用不到两个人兴师动众的出门见面。”

钟楼听到我这样说,只能深吸一口气说:“好,你想在电话内说,那就在电话内聊。”他话顿了顿,再次开口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开门见山说:“沈从安现在的情况,以及,他所在的位置。”

钟楼说:“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的情况,他的位置,我不知道。”

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同样的,我也只能告诉你,曾怡现在的情况,至于她的位置,我也不知道。”

钟楼被我的话,气得似乎是想破口大骂,不过他那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压抑了好久的情绪,才说:“他现在没什么危险,我想这点你也应该猜得到,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和我们局长在一起,除了局长可以接触到他,我们几乎对于他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我现在所知道的东西,也仅限于这点。”

我挑眉说:“你这样不等于没有告诉我吗?”

钟楼有些无力说:“如果我有更多的消息,我恨不得都告诉你,可是秦绛,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就算今天把我切开,我肚子里也没有装你想要的东西。”

我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曾怡这几天还算可以,至少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只不过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我笑着说:“不过曾怡的一家好歹都是烈士,这烈士唯一留下的后代,难道你们真打算这么没有人­性­,置之不理吗?你们这种做法,其实和我们着这种人没什么两样吧?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人­性­,不是吗?毕竟用一个沈从安去换一个曾怡,这个账怎么算,都亏了不止一点。”

孤注一掷

钟楼说:“秦绛,难道现在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毁掉茱萸县吗?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了,你却突然又后悔了,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你就当我是我后悔了吧。”

我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现在钟楼比我急,就证明曾怡是有点分量的,那么他自然还会想办法来联系我。

这本来就是一场心理战,急得人往往是最先妥协的输家,我一定要稳住,毕竟现在警方还不敢拿沈从安该怎样。

双方都有筹码,才好把事情抬到台面上衡量怎么解决,曾怡好歹是个警察,他们对于曾怡的生死肯定不会置之不顾。

结束完这通电话后,我又去看了曾怡一眼,还是和昨天一样,整个人被过量的毒品导致得有些疯疯傻傻,我站在监狱门外,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后,便伏在了床上继续昏睡着。

我在监狱外站立了差不多几分钟,吩咐狱卒看好曾怡才转身离开。

回到住所后,又陪着­奶­妈和孩子玩了一会儿,斩风现在对我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偶尔还会和我说上两句话,这样的转变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有点开心的。

我们一直玩到下午,路征突然神­色­匆匆从外走了进来,我一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便立马让­奶­妈抱着孩子先进屋,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路征走了过去。

平时这个时候,路征没有太大的事情,是不是来这边的。

我生怕这么晚他来找我,是发生了大事,所以我不敢开口问他,而是默默站着,等着他主动开口。

可谁知道,路征第一句话便是:“夫人,有消息了!”

我放在两侧的手猛然握紧,路征警惕的看了两侧,询问我是否能够借一步说话。

我不知道他这句有消息了,是和哪方面有关,既然他都这样说,我便立马回了一句:“跟我来。”

我带着路征进入了一间书房,路征刚关上门,他便说:“沈先生和我联系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问:“什么?”

路征立马将手上一台电脑放在了书桌上,路征将C市整个地图打开后,手指在某处著名商场的位置,用力点了两下,他说:“今天我在监测C市那边的地图时,在这个地方,接受到了一个信号源,这个信号源,是我们茱萸县独有的信号源,而且这个信号源比较特殊,上面传送出来的代码是沈先生转用的代码,基本上在整个茱萸县能够解出来的人没几个。”

我赶忙追问:“发出来的代码是什么意思?有解出来吗?”

路征摇头说:“这种代表,整个茱萸县会解的,除了沈先生,便是上一代首领以及他的助理,外加李琦。”

我说:“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解出来?”

路征点头,又从口袋内拿出一张纸,我立马接过,低头一看,发现上面的代码只是几个形状特殊的符号,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刚打算用手机给李琦打个电话,路征立马将我手给摁住,我疑惑的看向他,路征说:“不能给李琦电话。”

我皱眉不解问:“为什么不能。”

路征没有说明情况,只是再一次强调说:“不能找他,这件事情只能我们知道,而且这个代码我很肯定是沈先生发出来的。”

我说:“如果我们不找李琦,又怎么知道代码的内容。”

路征说:“会这个代码的人只有几个人,上一代首领已经退休隐蔽了,是不可能会在茱萸县检测的范围内发出这样的信号,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李琦,另一个是沈先生,李琦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茱萸县,能够发出这种代码的人,那么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绝对是沈先生。”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沈从安在发出信号源的地方。”

路征说:“可以这样说。”

我扫了一眼路征之前所指的地方说:“可是信号源所发出的地方是在一个商场,警察怎么可能把他放在商场。”

路征皱眉说:“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一个商场发出这样的信号源,太让人觉得奇怪里。”

我和路征都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差不多五分钟过后,我开口说:“总之,不管这信号源是处于什么位置,既然你接收到了这样的信号,而且肯定是沈从安发出来的,就一定有沈从安包含的意思在里面,我们也许可以秘密过去看看。”

路征说:“可是商场内能够有什么?您难道认为沈先生会在商场吗?”

我说:“信号源是这个地方发出来的,那么就代表他出现在那片区域,不管他是否有没有在商场,我们都要过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这段时间,派几个人过去,亲自去那片地方仔细探查一下,最好是路助理,你亲自去一趟。”

路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明天就出发。”

我说:“好。”

之后路征离开后,我便一直坐在书桌前看向电脑上的滴地图,又拿起桌上那张画了代码图案的纸条仔细看了一眼,路征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李琦解这个东西,难道是李琦有什么问题?或者是路征与李琦发生了意见和分歧,路征怕李琦分走他的权利,才不让我去找的李琦?

可是路征看上去不是那么没有度量的人,虽然他和李琦之间确实存在合作关系,可应该也没到这个地步。

我望着纸条上那些奇怪的符文陷入了沉思,总该解出来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终归保险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没有方向,胡乱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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