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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稿

( 自从大家在配研的房间里给他挖了一个厕所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活着出过堂屋,他就坐在那里,一整天一整天地坐,一整夜一整夜地坐,由于他开始讲鬼话了,很少有人来找他聊天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傻了每天清早,他就在那儿坐着等着儿子们拿来的那唯一的一碗油茶和一个糍粑,有人去看时,那晚油茶就一直放在地上,放在那些黑土上,放在那厕所旁,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吃了,到中午的时候,轮到哪个儿子再去送饭时,再把空碗拿走

他从来不会说要吃些什么,他除了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从来不会说其他的,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人要喝水,在刘文东死后,他似乎从来没有喝过水,因为他够不着,他也从不叫渴,大家也从来不会记起大家只记得在每顿饭的时候打上一碗酒过去,他似乎每天喝了两碗酒喝一碗油茶之后从来不要喝水了,上午不用,下午不用,晚上也不用,一整天一整天的不用,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用

刘文东没死的时候,一直是她照顾他,他还能动,至少可以从房间挪到伙房,也可以从伙房挪到堂屋不过有一天早上,两人都动不得了,刘文东在床头喊着梁玉凤,梁玉凤立即去宿寅家说了一下,宿寅立即大发雷霆,下去狠狠地埋怨了一顿,两人躺在床上不再说话了,直到刘文东死了刘文东死后,他在人的搀扶下又可以挪动了,起初他的待遇不错,若是轮到宿宏家的十天,每到吃饭的时候,宿宏都来背着他他家,而轮到宿寅的时候,宿寅居然把伙房都搬到了下堂屋

可是慢慢地,配研似乎已经没有安全感了,在宿宏背起他的时候,他会死死地抓住猪头不敢放,宿宏大声地吼上几声,配研也火了,说着“我送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你这样骂我”他们越说越激动,而梁玉凤也Сhā话了,说着“想当年您拿斧头我家柱头的时候是怎样的,现在又是怎样”自从吵了一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他家的门坎不知怎么时候,宿寅也撤回家,大家都送来宿寅也陪着老爷子睡了几夜,不过多数是睡到半夜从侧门鬼急火燎地走了

再到后来,他已经无事可­干­了,他就玩那个火盆,说是火盆,其实里面只有零星点点着几颗枯炭,他开始吹盆子里面的灰,吹得满脸都是,仿佛要把灰吹出火来他开始在寒冬腊月睡在地上,一睡就是几个小时,不知道他是摔下了床,还是故意睡到地上想让那一大窝子孙后代来扶或者他已然成了另类,外面的雪下了四十多天了,他却非常热,他踢开了被子,把全身都贴在地面上

他经常撒尿在床上,宿寅每天给他烤被子,然后把他扶到床边,放一个小桶,让他撒尿,可是等了很久,被子都烤­干­了,他都没有一滴尿,当他把他放到的时候,他把一泡尿全都落在了床上刚开始宿寅会命令他撒尿,后来无济于事,只是按时去烤被子算了当然,满房间的尿­骚­味算不得,后来更为传奇,他开始把他的大便揉成一团一团的,还特地压成糍粑的摸样当然,后来就不这样做了,那是他不能动弹的时候,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他背上的皮­肉­沾到床单上扯都扯不掉,若是咬牙翻了一个身,不仅背上的皮­肉­掉了,腰上的皮­肉­也变得血­肉­模糊

韩家庄的人,喝了酒之后都算疯子,且不说临终前的疯狂,就是在平常,也少不了发起疯来当然,疯子并非韩家庄有,在虞南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经常听说有疯子打死了晨练老人之类的新闻在虞南中学里,古青云就像一个疯子,经常疯疯癫癫喝酒卖傻,这得益于他有一个酒疯子班主任老魏,在戒备森严的虞南中学居然有他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是一大奇迹,他喝醉酒之后去学胁班,一看四下无人,在学校里随便找棵树就小便起来,不过那会儿还没摄像头,这不算什么,至少比他的学生古青云喝醉之后去亲吻女生要不严重的多对于常人来说,不正常的人都被称为是疯子这种外向型的疯子倒不值得害怕,疯得好点,还可以传为佳话

可是,像何薰衣那样的女孩子,不正常起来就很恐怖了,她与时苔雨是舍友,同是文学社的成员,很有才华,韩文很喜欢他的文字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坐在桌子上发呆可以呆上半个小时,本来在学校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而她所有空闲的时间几乎都用在发呆或流泪上她会莫名其妙在半夜里坐起来,蓬头散发,然后一直流泪,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她也没有哭出声音来,连呼吸都是平稳的,她有一把小剪刀,也不知有多少回,她掀起柜子里的衣服然后开剪,有时候笑着剪,有时候哭着剪刀,有时候剪成一个圆,有时候剪成几条缝,有时候故意把剪刀剪到自己的手上

有一次,只有一次,她在韩文的面前哭了,哭得很厉害,谁也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这一回她哭得大声,哭得毫无顾忌,旁边有很多人路过也不在乎,那是韩文最后一次组织文学社讨论,他说他要离开文学社了,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她哭了起来,坐在亭子的栏杆上哭了起来,谁劝都不好使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去找过韩文,只是不停地给他写信,给他写文章

女人疯起来,谁也招架不赚有时候最老实的女孩子也会疯狂起来,譬如时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疯起来也是异常恐怖的,那天韩文到了她的小屋里,他还没站稳,她就上前去推了他两下,然后让他站起来,质问他车上搭着的那个女生是谁,为什么好几次都是她,这个女孩看起来很软弱,可是,谁也碰不了她,即使是与韩文睡在一个床上,稍有不慎,韩文的手就会被狠狠地掐上几下,会掐出青的紫的出来

作者突然觉得,韩文跟很多男人都一样,都是卑劣不堪的,这些人甚至看到有女孩子为他发疯时,他们很满足,他们很惬意,特别是看到有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而疯狂进攻时,他们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他们有的恨不得越疯越好,他们有的也去故作镇定的假装去劝这些男人喜欢看到女人为他疯狂,仿佛女人疯起来更加娇艳更加妩媚,而这一些恰恰合了他们的口味米糜经常在韩文面前发疯,然而韩文很喜欢她,她不高兴的时候吐出来的是满口脏话,然后可能用高跟鞋尖狠狠地踩上几脚,手上有书就用书拍打,嘴里有水就用水喷他,这个疯女人,高兴时也会这样发疯,还可能拿着你的手咬上几口有一次她的考试过了,高兴得又蹦又跳,还喷了韩文一脸的水,韩文站起来掐着她的脖子,掐了很久,让她喘不过气来

由此推断,韩文也是一个疯子在他的二十年生涯中,疯了无数次,他跟很多人打过架,也吵过架他小时候就跟家里面的长辈吵架,而且吵架似乎从来没输过,其实后来也很少输,只是后来觉得吵赢了并非是一件好事,然而有时故意会输他是一个疯子,当于红彦说他是一个疯子的时候,他突然瘫坐在床上,那天晚上,雷嫇儿来找他,而他决定了,发了疯也要跟她走不过,这一疯就是一连串的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他把嫇儿拉出来,两人居然坐在青石上作情感的最后谈判,他浑身都在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 ... [,]

(抖,他很紧张很激动的时候都会颤抖

他碰到这些事紧张时会颤抖,若是碰到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他可以纹丝不动,声­色­都不变一下那时在虞南中学时,全校的学生都发疯了,他们不睡觉了,每个宿舍都在丢出自己的啤酒瓶来,没有啤酒瓶的就把自己宿舍的钵拆下来从楼上摔到楼下,平日里老师们都疯了,他们像管­精­神病人一样死死地管住自己的学生,终于也让学生们疯了一次这不是暴动,也不算­骚­乱,就是一群疯子在发疯,他们当中虽然不乏“放假”让某某领导下台等口号,可是他们大多数是在乱喊,什么声音都有,他们心中有的是不满,可是他们说不出,或者说不出内心烦躁的根源第二天这群疯子又恢复正乘,垃圾清理完之后,该上课的上课,该去食堂排队还得去排队,一切跟没发生过事情一样

说了这么久,还是来说韩配研疯的缘由,不知道他是真的疯还是假装疯,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疯的,很多正常人也会表现出来疯,那些所谓的疯子,疯到骨子里的其实很少韩配研虽然一直坐在那里,但他知道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几十天了,牛栏都倒了,西边的竹子都一排一排地倒在了石头上他虽然猛地来一句“你看到你太婆么”他也许不是疯话,也许是他纪念的方式,或者对他们的照顾表示不满而发出的抗议,或者对忤逆子的报复而故意吓唬一下他会把孙子的名字叫成儿子的小名,也会把曾孙女的名字喊成孙女的名字不知道他是故意叫错还是别有用意,不过他是大致应该分得清的

把大家的名字叫错是在很久以前都有了,他似乎不知道韩文叫什么名字,一直都叫他的小名那时候他还能走的,虽然弯腰弓背,但是他每个圩日都不会落下,都要下山到集市上去他弓着身子,不过一直走着,就在那条路上,他也曾是很风流的,据说到了八十多岁,他还用拐杖调戏村里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拐弯抹角的告到了韩家庄,庄子里的人没人敢去教训他,连拐弯抹角也不敢说那件事,最后还是刘文东去询问了一下只是询问而已,根本没打算说他,他倒是大发雷霆了,他说把拐杖背在背上碰到了人家怎么能怪自己他虽然吐字不清,但他气愤的时候可以一直说下去,然后狠狠地教训了刘文东一顿

韩家人都有这样的特点,从来不会认错,即使心里觉得自己错了,嘴上总有很合理的理由为自己心情并且要将前来兴师问罪的人狠狠地批斗一顿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喝了酒才会疯,但是他们每天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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