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吼了起来,「那当初移植心脏时,你干嘛不先说!」
「我警告过你,两者是否能够共存,得实验一段时间才知道,短则一两年,长则十几二十年才出现排斥反应也是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在过渡期定期喂血给你的心脏,不是吗?」神农淡淡地说。
尚融不想再花时间和他争辩,「所以说,到底该怎麽救小衍?你就直说好了。」
神农忽然回过头,镜片下的双眼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尚融难得从他眼神里读到些许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
「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主案,另一个是万不得已的备案。」
神农伸出了两根手指,尚融不耐烦起来。「少故弄玄虚了,你快说!」
「第一个……就是放这个人类走。」神农平静地说。
尚融一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神农话中之意。
「你说……什麽?」
神农掉过头,看著石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顒衍。
「早在十七年前,这个人类的阳寿便已尽了。是你抱著他强行闯入大寺,要求我用两生术这种逆天的术数,硬是把他的肉身救活。你甚至用自己当筹码,要胁阎魔修改生死簿,这件事三长老到现在还很不高兴,一直俟机要向你报复。」
神农说出了令人意外的内幕,但尚融的脑子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神农话语里的细节。
「生死簿可以改,因果律却无从修缮,从那天开始,这个人类的存在,就已经违反阳世的因果循环了。虽然那是你们咎由自取,但那个人类的机运和福缘只会不断地阴损下去,因为所得非分的关系。他活在阳世的日子会越来越难熬,对他而言并非好事。」
尚融捏紧了拳头,声音全咬在牙龈里,「你是什麽意思?你现在是打算说,你不救小衍了吗,神农?」
神农冰冷地望著自己交往千年的好友。
「现在放他走,才是真的救他,尚融。」
神农忽然罕见地唤他的名字,语调稍微放软了些。「你和那个天然神格者的承诺,让你生了心劫,心劫又生了心魔。那个心魔让你不惜逆天,也要让这个人类的肉身存活。但这对他而言并非福分,纯粹满足你的私欲而已。」
神农似乎从鼻尖浅浅叹了叹。
「看在你我尚有缘分的分上,我劝你放手。放他走,让他回归阴门,这人类虽然道行不深,但心性尚纯,一生没有重大过犯,阴德也积了不少,轮回对他反而有好处。」
神农的右手,缓缓移离顒衍平静无波的胸口。
「这个人类已经死了。你得学会放下,才能渡得此劫,你有千年道行,不至於连这点也参不透。」
尚融闻言并没有答话,只是背对著神农,双手紧握著拳头,紧到微微发著抖。
神农以为他在考虑,也不去打扰他,但半晌只听一声大吼,整个禁房和虚水都随之隆隆震动。尚融竟蓦地回过身来,一把揪住神农的衣领,把他贯到石墙上,力道大到险些把神农的眼镜激飞。
「如果你救不活小衍……」
尚融恶狠狠地说著,他双目涨得通红,像野兽一般地咆哮著,「如果你救不活小衍,如果小衍真死在这里,我立刻就杀了你!听见没有,神农,我会杀了所有人!包括这该死的归如,包括整座大寺!我会毁了所有东西!明白吗,神农!我是认真的!」
神农依旧面无表情。「你疯了,神兽。」
尚融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啊,是,我是疯了没错!你就当我疯了好了,早在你们让顒寿接下归如土地庙的职务,却无法好好保住他性命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该想到这个後果。你看著好了,要是小衍死了,大寺将会面对一只真正疯狂的野兽!」
「你如果认真要和大寺开战。」
神农丝毫不受动摇,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那麽正如我十七年前说过的……我们大寺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代价可能不小,但大寺并非对你完全束手无策。你应该知道,以大寺过去的标准,我们已经对你百般容忍了,不要试探我的底线,神兽尚融。」
面对神农冰冷的眼神,尚融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依旧粗重地喘息著,手却缓缓松了下来,神农重新站直身躯,还平静地整了一下衣领。
「你说的备案……第二个方法,是什麽?」尚融嗓音沙哑。
神农的眼神流过一丝淡淡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