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还算听话嘛。
蕾韵眼睛都笑眯了,冲他晃了晃,“我关机啰。”
他耸耸肩,一付任你摆布的样子。
蕾韵嘿嘿地笑着,毫不客气地打算拆电池,结果手机不怕死地震动了起来。她的嘴巴又撅起来,正要抬手按掉,突然目光扫过那个名字,顿时如五雷轰顶。
任手机响着,她却一动不动。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他脸上,再移到手机屏幕上,纠结得不能自已。
嗷嗷, 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他设的这个来电提醒的名字会如此囧囧有神。
‘风骚攻’
他眼皮也没有抬,“按掉。”
口胡,要是没看到来显名字倒还好,看到了怎么可能随便按掉!
接吧,接吧,要接啊!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他,“还是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呢,都响这么久了。”
“你确定?”他眉眼间净是坏笑。
“接吧!”她满是纠结痛苦地扭过头去,眼角瞟着他。
这个‘风骚攻’到底是啊嗷嗷嗷呜~~~~~~
她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接起电话,没说两句脸便沉了下来,“胡闹!”这声训斥得不大不小,她惊了一下,只见他的脸乌漆抹黑的。
“出什么事了?”她有点后悔了,看他这样子是相当地不高兴。早知道就不八卦了!
他抬眼看着她,眉头微微拢起,薄薄的唇也抿了起来。他这付样子要是不说话是很迷人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她还不至于白目到忽略刚才他的怒气。于是,他又要开口和她说,临时有紧急状况,他要去处理么?
T T,早知道就不好奇心起了。
该死的风骚攻!
该死的好奇心!
“嗳,我过去合适吗?”她坐在车上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撂了电话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一言不发地把她塞上车,说是要送她回家。可在路口又生生地拐了个弯,让她陪他去一趟。
陪他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啦。只是,蕾韵想起最早去他公司的时候的情况,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地恶寒。
风骚攻……
“蕾韵。”
“啊,怎么?”
“电话。”他的下巴抬起,“你在想什么呢?心不在蔫的,”他嘴角弯起,声音变得很轻,“帮我接下电话。”
她应了声,刚拿起来,立刻被雷了一道。
可爱的小重雪
喵的,谁啊,是谁啊!
还可爱的小重雪!
可爱的!
可爱的!!!
小重雪!!!!!
蕾韵几乎是双目喷火地瞪着手机,如果要加个效果的话,她的鼻孔里应该已经喷出硫磺味的火星了。她脑子一片嗡嗡做响,眼前闪过一阵的雪花。手心热一阵冷一阵,连声音都阴恻起来,“小重雪的电话,我可以接么?”
“小重雪?”他往她的方向看了眼,见她的脸色不善,蓦地记起来什么,哧得笑出声来,“接吧,接吧,你们肯定聊得来。”
聊得来!!!!!!
聊个毛啊!
“我又不认识她,有什么好聊的。”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抬手接起,还没开口呢,对方的声音呜啦呜啦地轰炸过来。尖锐又刺耳,简直是在哀号了。
她愣住了。
怎么,男人也有叫‘雪’的么?
也对啊,胡雪岩不也是男的么?(=- =,团子,你想太多了。)
“夹子……夹子你说话啊!”重雪在那头声嘶力竭,“你再不来钊尧就要找那杀千刀的拼命去了————夹子————”
蕾韵赶紧把电话递给他,“小重雪找你。”
他看看她,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脸往她的方向侧了过来,下巴略略抬起。她赶紧把电话贴到他耳边,一脸的讨好。
“重雪。”
对方的声音用片刻的停滞,随即又呱啦呱啦地说了一通。他闲闲地应了几声,表情不变,依旧气定神闲。
“蕾韵,可以了。”他眼角瞟过她,忍住笑,“通话结束。”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傻傻地保持着递电话的姿势,很囧地收回手,轻轻地咳了几声,“这个重雪,性格也蛮急的么。”
“嗯。你见过他的。”
耶,有吗?她想了想,一巴掌拍上大腿,“啊,是那个前台!”又傲娇又美型还一身黑的前台。
啊啊,人不可貌相啊,她还以为他是阴暗冷冽型的美少年呢。可刚才听起来么……好似个鸡婆哦。
见他的车子拐入一处幽静的所在,蕾韵发誓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她被他牵领着,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经过一道门的时候门饰上的小鸟突然扑愣了一下翅膀,欢快地叫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手紧紧地拽着他。可眼睛依旧睁得溜圆,不肯放过一件新鲜事物。
像是爱丽丝梦游一样,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即新鲜又让她充满了探知欲。
她不禁好奇,“不是去公司吗?”
他摇摇头,未及开口远处便有人在叫。
“夹子,你总算来了。”破空而来的声音让蕾韵立刻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急急地往他们的方向冲来,“真他母亲的,那个玄静夜太欺负人了!”
“重雪,到底怎么了?”华贤往前几步,挡在她面前。
“那个杀千刀的,他居然暗算老大!”重雪吼道,“老大不见了!”
= =,终于是忍不住下手了么?动作也太快了点,就这么不能忍么?华贤的背有些发凉,但就算是心潮翻搅他脸上依然纹丝不动,“你这么确定是他干的?”
“不是他还有谁?除了他以外谁会是老大的对手?”重雪眼睛红红的,“他和老大一起不见了!”
华贤蹙起眉,“其他人呢?去哪儿?”
“在里面,”重雪的声音有点虚,“都在里面。”
“钊尧呢?”华贤紧紧盯着他,“他人呢?”
重雪脸上更慌了,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突然就看到站在华贤身后的蕾韵。他吃惊地张大嘴,手指直直举起,指着她“啊”地叫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蕾韵被他这突兀的一叫,真是满头黑线。
要不是对自己的外表还有点信心,她真的会以为他是见了鬼了。
“夹子,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重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她不是外人。”华贤平静地回答,手攀上了她的肩膀,坚定地揽住,“她是我女朋友。”
重雪惊讶的脸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他又看了眼她,缓慢地问,“她?”
“是。”
蕾韵觉着自己是得要说些什么才好,可见他们一问一答相当地有规律,她这Сhā一句话反而会破坏整体的协调感而产生违和的意味,于是便不说话。可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来一往,她的脸却开始发红。
喵了个咪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重雪看了看蕾韵,再看看华贤和她紧紧交握的手,小小地‘切‘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可没走两步便被叫住了。
“重雪,钊尧真的在里面?”
“真在里面啦,”重雪的声音极没好声又焦躁,“烦死了,有眼睛自己去看。”他转头剜了蕾韵一眼,“没长眼的。”
- -,蕾韵觉着被他这一眼瞪得实在不舒服,小小瑟缩了一下。手指和他交扣,抬头看他。见他表情严肃,徒然升起一丝不安。
“夹子,我看你还是别把她带进去。”重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有外人在。”
喵的,都说不是外人是女朋友了。蕾韵颇有些恼怒地黙默在心里吐着槽,看不起她咩?
“他也来了?”华贤的眉皱了起来,口气骤然变冷,“他来干什么?这里又不归他的管属。”
“当麻烦来的时候,它总是接二连三的。”重雪的声音开始变冷,“我早该预料到,从你申请转职时候,麻烦就要开始了。”
气氛有些紧张,蕾韵觉着眼前的人在生自己的气,这种排斥的感觉令她相当不舒服。她颇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看他,见他表情不变,于是缩缩小手,“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抬手将她的头发拢起,指尖擦过她的耳垂,“那你在这里,不要乱跑。”那语气和交代小朋友似的。
她重重地点头,“我就在这……”她突然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他的后方,手笔直地举起,不可自制地叫出声来,“啊————————人渣!”
可不就是人渣吗?
那个打人的人渣!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小重雪是风骚攻的,团子,乃想到没?
记得回去把蜀黍手机上自己的来显改成团子鼠= =
呷醋了,呷醋了,踢死踢死,什么可爱的,最讨厌了!
那个鬼脸
就在那声人渣叫出后,她速度地往华贤身后一闪。他的手也下意识地紧紧地攥着她的。她鬼祟地从他身侧控出半个脑袋,一双眼溜了溜,惊悚地发现那颗人渣正举步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惨了,她把身子完全地团缩在他身上,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仅仅是刚才那一眼,她的腿就有点发软了。
那男人气场强大到在几米开外就能让她气弱半截,嗷嗷,雅晓是用什么样的勇气给了这男人一个耳光的啊啊啊!要不是有他挡在她前面,恐怕她现在是爬也爬不动了吧。
觉察到攥在手里的小拳头越绷越紧,而且还微微地颤抖着。他蹙起眉,冷眼看向正往自己走来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防备意味十足,大方地上前一步,“好久不见了,衍修。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这儿来?”
单衍修是个长得极好的男人,像是在黑夜里绽出的猩红的彼岸花一般,妖冶又危险,唇边纵然带着笑,也总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味道。
见他不答话,华贤也没在意,“乔立我收购案我听说了,做得很漂亮。”
“好说。”单衍修淡淡地,目光落在华贤别过的那只手上,像是起了兴趣,“新人?”
“女朋友。”他不着痕迹地微移一步,遮去对方探询的目光。
“哦……你的女朋友,”单衍修的话听起来很平常,只是缩在华贤背后的蕾韵突然就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T T,有气场的人就是好。
“就是为了她……”单衍修双手Сhā在裤袋里,一派闲适,“华贤,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即使对方的口气挑衅的意味十足,他还是平静地微笑,并没有回答。
“八卦够了没有,姓单的,不要太嚣张了,”重雪从后面绕了上来,难得口气狠戾,“别以为老大不在了你就可以对我们指手划脚,你还没资格。”
“老实说,像你一样的垃圾,我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单衍修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眼看着重雪就要扑上去咬人了,华贤挡了下来,“好了,还嫌不够乱?”他的手环揽着蕾韵,另只手像是赶着小鸡雏似地赶着愤愤不平的重雪。
重雪还是气哼哼地,到了正厅,他才转头看蕾韵,“夹子,虽然我很不高兴你把外人带到这来。不过,这小妞刚才还真是骂得好。”
华贤感觉到手掌包裹的小手紧了紧,不由安抚般地捏了几下,现次重申,“她不是外人。”
重雪从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知道……不就是能领证的么?”他小小声地多嘀咕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重雪。”不远处的钊尧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重雪扁扁嘴,像只猫一样溜了过去,窝在一角。钊尧冲华贤摆摆手,“夹子,我没事了,带她回去吧。害你约会到一半真是不好意思,”他尚有些青紫的嘴角勉强地咧开,给了蕾韵一个笑容,“你好,今天的场合实在不适合自我介绍,改天我们再好好认识。”
蕾韵忙不迭的点头,眼睛却胶着在对方身上。第一次,她可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这么美形的男男。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了,但碍着身边有人,她赶紧收敛了些,飞快地扭过头。在心里默念着‘他是BG向他是BG向他肯定是BG向的!’
“夹子,”在他们要离开之际,重雪突然出声,“姓单的很阴,你当心点。”
他脸上笑容未变,“有老大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重雪末了的那句话,让她耿耿于怀,忍了又忍,她终于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见他不回答,她的脸埋在衣领里,小声道歉,“对不起。”
正在开车的华贤扫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来,听不清是‘嗯’还是‘哼’。见她的脑袋越埋越低,他终于开口了,“蕾韵,你认识单衍修。”
她摇头,“不认识。”
他脸上没有表情,“那你怎么说他是人渣?”
“……,”蕾韵咬咬唇,“他看起来不像好人!”那个男人确是如此,就算隔着距离,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即不潜伏着也不隐蔽而是把自己暴露在明处,毫无顾忌地用看猎物的目光打量着所有人。做为一个良民,她的本能直觉在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丫不是个好东西!
再走近些看到他的脸,她整个脑袋都炸开了,就是他动手打了雅晓的。于是克制不住地叫了声人渣。结果,这人居然是他的同事…………TVT……她失言了,给他惹麻烦了。
后视镜里映着他的眼,乌黑晶亮,隐隐地带着笑意。轻轻地咳了一声,“他的确不是好人,脾气不好,也爱记仇。”
啊,那他会不会被穿小鞋?!她这么想着,更为自己失言懊恼,“那……那怎么办?”话说也说了,难道要让她去给那道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彼时车子已经开到她家小区附近,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熄了火,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撑着脑袋看她,“怎么办呢?”他的声音很轻可却也有掩不住的笑意。
她像是察觉了什么,抬眼看他,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办嘛?”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揽过她,脸埋在她的肩窝,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一头雾水地任他搂着,反应无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男人这种表现,只能是说,没关系,或是不要紧不要放在心上吧。那他刚才为毛表现得那么严肃,好像要下岗似的?
= =!
难道,又是为了逗她?
TVT,他就,这么喜欢玩弄她吗?
口胡!
他终于将头抬起,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地轻颤,眼角嘴角都是隐忍不住的得逞笑意,“你怎么这么认真哪?”
她彻底地愤怒了,小拳头砸上他,“华贤,你又逗我!讨厌讨厌!”她早就该到的,早该想到的!
他顺势扭住她的小拳头,唇熨了上去,“小坏蛋,有本事打我,刚才你怎么不给他一拳呢?”
噫?~
这男人也应该和小重雪他们一样,当她骂那男人是人渣时,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在大叫着‘骂得好’吧。
= =,真阴险,真诡诈。
现在还说她应该上前给他一拳才是,要是她真上前揍那人一拳,那事情该怎么收场哦。“我要是真揍了,他不把我拍死掉。”只要一想到那男人冷冷飞来的眼刀,她差点腿就软了——雅晓怎么会和这种男人搅在一起?
想到雅晓,她咬咬唇,谨慎地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啊?”华贤笑而不语,只是懒懒地靠在车座上,手指绕了几圈她的头发。
她有些急,“说嘛。”
“蕾韵,”他的声音和他的姿势一样放得慵懒,“先说说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蕾韵噎了一下,眼珠子乱转,“什么啊,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蕾韵,你学不会撒谎的,”他调了调整身体的姿势,手枕在脑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并不犀利。
可,她避不开。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见他,对吗?”如果她之前曾见过单衍修的话,那说明他早就来到这里。而他之前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必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蕾韵懊恼地点点头,想着自己那错漏百出的谎言如果能瞒过这个男人,那他八成是变脑残了。
“能告诉我吗?”他的手指终于松开她的发丝,轻轻地将它们拢在她耳后,“在哪里见到他的?”
见她低头不语,他靠近些,鼻尖凑近她的,声音很低,“蕾韵。”
她依然沉默着,待到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四目交会的时候,她猛地咬住下唇,坚定地摇头,“不能说。”凭什么总是他吊着她呢?她难道就不能反吊一次?
“不能说?”他更靠近她一点,唇几乎要碰到她的。他的气息就在她唇边吐纳着,一股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和我也不能说?”
她的心有些慌,迄小到大从没这么近地和一个男人接触过,说不心慌,绝对是骗人的。
“你,你这算不算是涩诱……嘛。”她结结巴巴地,“涩诱什么的……”(= =,现在的团子应该满面都是兴奋,眼底写满了‘来吧,来吧,涩诱什么的,尽管上吧!’这就是可悲的叔控团子啊……)
他的唇贴着她的,轻轻地摩擦,一开一合,魅惑的声音,“涩诱怎么了?”
蕾韵咬住下唇,眉头紧皱,坚定地仰起脸来,“涩诱什么的……最不上当了!”她这次也得好好逗弄他一下!
这次换成他惊愕了,看着她飞快地转身开车门,跳了下去。隔着关起车门,在车窗上冲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转身一溜烟地跑掉。
= =|||
小鬼东西,居然敢耍他?!
那个事实
虽然耍了他让她很是欢乐了一阵,但心里挂着好友。蕾韵斟酌再三还是将她所见所闻告诉了他。末了,她颇为担心地问他,会不会出事,要不要去报警?毕竟牙儿已经有阵子没有出现了,偶尔有些电话也是打给老板娘,只言片语的,她真的很担心。
而他还是像平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安抚她,“没事的,我来处理。”有了他这句话,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据他说,就是去找那个叫单衍修的男人摊牌?的日子。= =,不知道情况如何。她原来是想跟去的,可顾虑到他夹在中间。想想自己偶尔有的愣脾气,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便一边上班,一边等着他的消息。
可蕾韵盯着手机从早上看到下午,见依旧没有短信过来,不由有些丧气。刚要将手机收回口袋,这小东西突然震动了起来,她看也不看地接起,“华——”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来,她立刻收住了嘴,改口,“华悠远,有事吗?”
“你的裙线开了。”男孩子痞痞的声音传了过来。
蕾韵下意识地拉了拉裙角,像是有感应似地转过身,“华悠远!”
隔着玻璃门,运动装打扮的男孩即阳光又帅气,他冲她扮了个鬼脸推门进来,“凑巧路过,今天有什么好东西推荐?”
“就这样呗,”蕾韵指了指冷柜,“有的都在里面了,你随便看。”说罢,转身招待刚进来的一对母女。
华悠远哦了一声,走近冷柜半伏着身子看了看,像是在端详着哪个比较合意。可私下眼睛瞄瞄瞄地,又到处转。VIVI见他从进来开始就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打眼色,不由好笑,趁着旁人不注意冲他吐吐舌头。见男孩子像是烧锅蚂蚁一样又是皱眉挤眼又是偷偷作揖地,她这才哧地笑出声来,“蕾韵姐,刚才对面的老板说上次我们钱多收了,我现在过去和他核算一下。”
蕾韵应了一声,丝毫没在意。
待送走那对可爱的母女后,她看到华悠远竟然很自在地拿着一块核桃挞,坐在柜台后啃得欢快。
“你哪来的这个?”
“柜子里拿的,刚才看你忙没好意思叫你。”华悠远嚼着,“这个真好吃。”
蕾韵有点无力,“那,你肯定也没有结账了。”
“我可没想赖账。”华悠远跳下椅子,冲她的方向拱了拱身体,“钱在这里,请自取!”
那部位,= =,明显是臀部吧。
臀部,俗称ρi股。
这死小孩,要她这个还没出嫁的美少女从他ρi股后面的口袋里掏钱包?只为了区区十二块甜点钱?
她脑袋一撇,“得,我请你吃好了。”
“嗳嗳,别介啊,”华悠远有些着急了,看看外面又有人准备进来,赶紧说道,“上次说了的,我欠你顿饭,今天行不行?”
蕾韵没有留意到男孩子说完这句话后如释重负的表情,头也没抬地说,“不要客气了,小小一点事你还真放心上。”
男孩的脸黯淡了一下,可依然不死心,“可我一直觉着欠着你耶,你让我请一顿呗。”
蕾韵依然没抬头,“吃完付蛋糕钱就行了。”她呶呶嘴,“这里有纸巾。”说着便要去店外收起太阳伞,
“哎,”见她这样不上心,华悠远有些急,反手拦住她,“等等嘛。”
看着男孩的嬉皮笑脸,蕾韵心中突然有了丝不好的感觉,朦朦胧胧地,有些捉摸不定。
“我这阵子真没有什么时间。”
“那就挑你有空的时候,时间你定,地点也你挑,好不好?”华悠远的一双眼直直盯着她,一点也不避忌。
完蛋了,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蕾韵不是傻瓜也不是笨蛋,虽然她迟钝了些,但有些事情再迟钝也会感觉得到。
但越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出不对劲,越没办法把话摊开说白。时间,地点,环境,还有一些综合的因素,甚至于面前这颗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少男心。
说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持淡定是件挺不容易的事。蕾韵一边哼哼哈哈地,一边往外打量,VIVI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没有客人上门。
哪怕来个小屁孩子也好啊,她可以找个借口脱身来着。蕾韵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孩子,见他一脸的笑,心中似火燎。
要她说什么?
难道你想追我吗?哦呵呵,不好意思,我和你小叔叔有JQ了。
= =……这回答,JP得她自己都想抽飞自己了。
而此时门上响起的铃铛声顿时让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直接绕过面前站的人扬声道,“欢迎光——”
噫……
倒不如,
和那小子说,
实话,
比较好。
TAT
“小叔叔?”华悠远先叫出声来。
他略略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若无其事状,“悠远。”越过侄子扫了她一眼,见她心虚地撇过头,假装忙碌。于是微笑道,“你今天没课?”
“没有,”华悠远笑嘻嘻,“买蛋糕吗?你侄子我强力推荐这种!”他把手上吃了一半的核桃派往前一送。
华贤扫了一眼,淡笑,“我自己挑就好。”
说着要上前,可,华悠远挡着,他偏了偏头,“嗯?”宝贝大侄子此时面对着他,背对着那个女孩正挤眉弄眼,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小地声音,“小叔叔,给我点时间,一小会儿就好了。”
他眯眯眼,“时间?”
他不大不小的声音让蕾韵心下一跳,而华悠远则索性将他推到门外,双手合十地拜托,“小叔叔,拜托帮帮忙嘛。你侄子我正在约人呢,合作点嘛。”
蕾韵的眼正透过玻璃直直地盯着他们看,嗷~他们叔侄俩……在说什么呢?突然见他的目光追了过来,顿时一阵腿软,心虚至极。
嗷嗷,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约人?”他的眼淡淡地扫了一下。“约她吗?”
“嗯。”华悠远难得地有了丝羞涩,“她很可爱吧。”
“是很可爱。”他微微地眯起眼,“可,恐怕她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在努力说服她嘛。”华悠远挠挠头。“只要她肯出来,我们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开的,真的。”
“悠远,”华贤皱眉,“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老早分了。”华悠远吐吐舌头,“我可没劈腿的习惯。”
看着一脸坦诚的侄子,华贤突然觉着有点胃疼。
果然,危险的存在,总是在自己身边。并且,在最不经意时,猛烈地爆发开来。
像那忧郁的盲肠,那悲伤的蛀牙。
还有那出头的钉子——不处理掉,总有一天它会弄伤自己。
所以——
出头的钉子,要坚决地打下去!
“哟,帅叔叔。”
这个声音……
华贤转身,微微笑,“杨小姐。”
“来找团子么?怎么不进去。”雅晓慢慢地踱了过来,样子似乎很悠闲。她看了看华悠远,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你们打算去哪儿约会呢?”
只一句话,华悠远满是兴奋的脸则渐渐地冷了下来,狐疑,惊讶,困惑……,这些情绪犹如走马灯一样在他朝气蓬勃的脸上滚了一遍。
“小叔叔……你和团子……你和蕾韵在交往吗?”
“是。”
这,确是事实。
男孩子的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像被冷冻的花一样,瞬间枯败。
少顷,男孩仰首望天,只是无语凝噎。
纵然是离他已经有一段距离的杨雅晓,也能十分清楚地听到那一阵清脆响亮地爆裂声从身后传来。
那,应该是一颗少年心,被残忍地一刀挥劈成两半后,再被一群白目野象踩过时所发出的哀吟吧……
那出偷袭
沉默,尴尬,诡异。
这是自她上车后所感觉到的气氛,压抑且让人不快。可偏偏,她却一直鼓不起勇气去打破。
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脸,和平常一样。即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蕾韵有些沮丧,作为正式交往的男女朋友,她竟然还没办法察颜观色。是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了呢,还是他从来就这么没表情。
可也不是啊。
莫非,这就是他不开心的样子?她咬着唇,正在苦恼之际,一边貌似不开心的这位突然开口了,
“蕾韵,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
她点点头,小小地哦了一声。想着华悠远离开时一脸受伤的表情,她其实蛮想不通的。她和华悠远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是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
她承认自己的迟钝,从他大刺刺地过来找她,又磨蹭蹭的东拉西扯,她仅是隐约地知道些他的心思。她先是惊愕,然后是不知所措。如果他就是个普通的男生就好了,她直截了当地拒绝就算了。可偏偏是他的侄子,这种关系前提下,她便有了顾虑,不好说出口。
后来,他来了。三言两语地说清了,具体地说什么她是不知道,只知道华悠远最后看她的时候那眼神,真让她挺不是滋味的。
想想最初的结识,想想几次的来往,她有些愧疚。
华悠远,其实是个蛮会心疼人的男孩子。做他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只是那个女孩不会是她。
“蕾韵,”他见她恍着神,便出声叫她。
她猛地回过神来,又记起一件事,“对了,是你把牙儿带回来的?”
他摇头,“是别人送她来的。”
别人啊,她沉默了一下。那个‘别人’估计又是那个渣男了,“他还有脸啊,哼。”她想了想,“我觉着好奇怪啊,那男人到底要干嘛呢?”她顿时把华悠远抛到脑后,一双眼这么闪着八卦的光芒,直直地盯着他。
他侧过头,看了看她,“你朋友没和你说吗?”
“没有”她颓丧地垂下脑袋,“她在躲着我,我也不好问。再说了,我这人嘴巴BALBAL地,万一把那天看到说出来了……那可怎么办?”也得顾及到雅晓的自尊呃。
原来她对雅晓的一些微懑之气,也随着一连串的见闻而消散了。现在,她只是担心着自己的朋友。
他的眼扫过来,带着几分锐利,“蕾韵。”
“啊啊,知道知道,”她挥挥小手,“保持安全距离嘛,唉,空间这东西,真是……可,你老实和我说,他们真的没事吧。”
华贤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感情这种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去把握了。”
啊啊,果然是这样的。于是,她还是保持缄默最好吗?她沮丧地嘟起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车头放的小摆饰。
那是一只抱着香蕉的大嘴猴子,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笑着。蕾韵点着它的脑袋,忍不住想笑。这个,可是她为他挑的,再亲手摆上去的呢。她往后看看,车子的后排座位上并排靠着一对粉色的小抱枕,安全带的部分也卡着带魔术贴的巴掌大饰偶。不知不觉间,她挤占了他的空间,慢慢地她的气息和他的混和在了一起。
悄无声息,不可忽略。
车子到了她家小区门外,身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扭头一看,原来是她倚着窗睡了,他伸手将音响慢慢地转小关掉。她就这么沉睡,浅浅地呼吸着,白色的气雾在玻璃上画出了奇异的形状,手里还抓着安全带上的小布偶。车内一片安静,他甚至可以听得到她那细密均匀的呼吸声。她半披着发,青丝如幕薕一般掩去了半张脸。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小巧挺翘的鼻子,再往下是喉间那方微微的下凹。他的手慢慢攀上她的,掌心熨着她的手背,感觉那处柔滑地像一块玉制的砚,细腻温暖。
抬手拔开那薕青丝,极轻柔地绕到她的耳后。她的脖颈处完全露了出来,指尖轻轻地触到的地方,温润如玉。他现在方颇有些明暸,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把玩玉器,近乎痴迷。若有佳人如软玉,温香袅袅在怀,恐怕他也不能例外吧。
他反手用手背轻轻地摩挲着她,从她那弯弯的眉尾缓缓地沿下。她依然是毫无知觉的,可他此间却是心潮翻搅,只想把她紧紧地攫住。可,又怕惊扰到她。他的动作停滞住,手背贴在她下颚。慢慢地反过,轻轻地托住她的脸往自己的方向靠拢。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按起车窗钮将她那边的车窗完全闭紧。
许是靠着窗睡久了,脖子有些酸疼。她的脑袋几乎是一贴到他的肩膀就轻轻地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鼻子里发出几个单音来,像是|乳猫在撒娇一般。略潮的呼吸盘旋在他的颈边,灼烫又撩人。他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发。发丝掠过唇边,有些痒痒地。他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来,微闭上眼。
这样的情况下,真是一点也不能放松。
蕾韵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
她想抬手揉揉眼,可肩膀却一沉,扭头一看差点尖叫出声。他的脸就近在咫尺,怎么不让她惊吓过度。
可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她左右看看,外面天渐黑了,又下着雨。他正在熟睡着,而且姿势也摆得太恰好了。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揩油的话,她真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一直跟文看到这里的七姑八姨九婆十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许是想干坏事让她的心情分外地紧张兴奋,于是血冲上头,有些口干舌躁的。她忍不住舔舔唇,贝齿咬了咬,狠下心闭上眼慢慢地靠近他。
吻,有时是一种极好的沟通方式。而事实上,在我们初生时,感受到最直接最毫无保留的爱意便是由亲吻来传达的。
当她的唇终于触到他的脸,仅仅是轻轻地一碰,她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凝固了起来了。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可依然还是有些初冒出来的碴子,轻轻地刮擦着她柔嫩的唇瓣。她鼓起勇气睁开一条眼缝,见他没有动静,片刻的停顿后,她的胆气更壮了些,于是微微张开嘴,轻轻地含住他的唇。此时,她直觉着一股子血气从脚底板直直地冲上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脑浆和喷发的火山熔浆一样热情洋溢,身体一阵的火热。
蕾韵感觉额角发烫,像是想冒汗,可事实上并没有一滴汗水滑落下来。她的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唇贴着他的轻轻地摩挲,略略地颤抖。当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后,她开始不满足地这样的轻轻碰触。大着胆子地在他唇上舔了一下,像只偷腥的|乳猫一样。轻轻地一点,便速度地分开,只留下半点湿痕证明她干过的坏事。
看着他半歪着身子,还是一付毫无知觉的样子。蕾韵的狗胆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了,她再次凑近他,手指往他脸上爬去。可,只不过一秒,不,甚至是不到半秒的时间她便感觉到后脑一阵地压力,还不及发出“耶?”的声音嘴巴便被没收了。
敢情,这男人……他早就醒了啊!!!!!
直觉告诉她说,喵的,快点推开他,可别让他占便宜了!可仅一转念,她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他说他占便宜了。因为,= =,是她先下手的。
于是……这种反客为主的情况难道不是她一直想要的么?
别的不管不说,闭上眼享受才是真的喵~
抱着这种驼鸟阿Q又欲拒还迎的想法,她几乎没半点推却。而他也是个极为识时机的人,那动作举止是相当地驾轻就熟。更不要说他的眼睛虽然还闭着,可他那付老练的样子和花样百出的勾引,啧啧……
掀床!
他到底吻过多少人呐!!!
待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的口腔里还是一阵地酸麻,满脸的酡红,像是喝醉了一样。
蕾韵想着,她是不是该适当地发出一些酸味来表示对他老练服务的满意时。旁边慢条斯地地抽着纸巾的男人突地就冒出一句话来,自言自语一般,
“居然被偷袭了。”
=口=
冤枉啊!
到底是谁袭击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大家相信夹子是真的无辜被偷袭的么?
随便啦,反正JQ这种东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将将滴啦。
HO,不,NO,我才没有偷袭,没有没有!TAT……
还我名声来!
那份郁闷
这阵子天气冷了许多,天气一冷人就想懒觉。蕾韵翻身把闹钟按掉,团团身子又眯了一小会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呵欠着去洗漱。
春倦秋困冬爱眠啊,她无精打采地刷着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肿肿眼睛,活像一只大眼泡金鱼。
“朵朵。”
蕾韵一边咕嘟着漱口水一边含糊地应着,见老妈正倚在门口,表情冷淡。一口吐掉漱口水,问道,“怎么了?”
“那人打电话过来了,说老太婆快不行了,让你去看看。”姚晓荷口气比表情还冷一些,“你今天请个假,过去看看罢。”
那个人便是她的亲生父亲,蕾韵有时挺想不通的,都分开这么久了,也各自婚嫁了,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也不用这么耿耿于怀到连名字也不愿意说的地步吧。
想想以前牙儿说过,你爸那名字在你家就等同于伏地魔之于霍格沃茨。蕾韵有时想想,觉着老妈在某些方面理智到绝情。哪怕她称呼老爸是混蛋,混球,王八蛋,也还算是带着点感情的色彩。不会像现在称呼他是那个人,那种态度,仅仅是对对待陌生人的。
纵然蕾韵对父亲的感情也不深,印象也不是特别的好。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她偶尔也会想起来。在那少得可怜的幼时的记忆里,有个把她高高举起来逗得她咯咯笑的男人。
和眼前这个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的男人。
“来了?”
没有热情的拥抱,没有轻声细语的问候,只是一组简单的词。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满脸的疲惫,口气都很淡。她的表情立刻绷紧,也用同样的口气轻轻哼了一声。
“奶奶在等你,进去看看她吧。”她的生父抬手擦擦眼,侧了侧身子,让开一条缝,“她一直在叫你。”
蕾韵从他身边经过,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很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触目所及是一片雪白,她的眼前像是闪过几片格子状的雪花,突然便觉着有些冷。可耳边却满是低低地呜咽声,她抬了抬脚,却发现自己很难多走进一步。
人,有些多。
这些人,在血缘上有些算是她的血亲,可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更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病床上的老人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了,两眼浑浊得让人不敢直视。蕾韵看着这个近乎陌生的老人,竟然有些失神。这个老人,就是妈妈以前经常说的那个心眼很坏的老太婆么?
直到身边的女人推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被老人紧紧地握住,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那只瘦枯的手却相当地有力量,紧紧地抓着她。
“……是小露,是小露吗?”老人干扁扁的嘴咧开来,“小露来了。”
蕾韵被她抓得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人挤上前来,“妈,是露露来看你了。”他转向她,口气略略有些焦灼,也有丝乞盼的意味,“露露,叫奶奶啊。”
蕾韵抿抿嘴,眼睛望着雪白的床单,并没有说话。她想起来小时候妈妈说过的,眼前这个老人的可恶可恨,蛮不讲理,下意识地不想叫她。
见她这个样子,身边的人像是有些躁动,像是在窃窃私语着。而老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手紧紧地拽着她的,一阵哆嗦。像是有什么话和她说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呼呼的杂音。这种杂音像是铁器在粗砺的水泥地上刮擦发出来一样,很是刺耳,也……很是吃力。
突然间,一股同情之情油然而生。蕾韵的表情松动了,终是抿抿唇,叫了声奶奶。
虽然声音很小,但总是能听得见的。
老人抓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嘴唇哆嗦得厉害,连身体都颤抖起来了。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抽出手来。
耳边听到一声重重地叹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来的,只是在临走前,他叫住她。这个平时严肃到一丝不苟的教务主任,此时颇有些蓬头垢面的样子,“这阵子你奶奶精神不好,一直在念着你。”他的声音很低,“虽然医生说现在没什么事,可你毕竟是……”他话未完,便被后面的叫声打断。
“老公,你快来,医生找你。”病房门口闪过一张女人的脸,陌生又熟悉。
看着生父慌慌张张地走过去,蕾韵的嘴紧紧地抿起,脊背挺得直直地,攥得紧紧的手心直冒着汗。突然间鼻子便有种尖锐地酸疼,连带着眼睛都发胀起来。她迅速地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别哭,蕾韵。
不要丢脸!
听到关门的声音,姚晓荷头也没抬,“怎么样了?”
她一边脱着鞋子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就这样呗。”她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妈,你今天没去公司?”
“没什么事就在家呆着,”姚晓荷打量了下她,“那人怎么样了?”
“哪个?大的还是小的?”
“躺着的。”
“看起来不太好。”她叹了口气,“妈,奶奶她——”
“叫什么奶奶,她养过你一天吗?她配吗?”姚晓荷突然喝了一声,“亏你叫得出口。”
蕾韵看着突然动怒的母亲,顿时哑口无言。
从小的时候她便听着周围的人或小声或窃语地谈论着父母破裂的婚姻,小时候不懂事,傻傻地站在一边,听着,看着,却什么也不知道。等长大了,再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只是隐约地知道当时的婚变除了夫妻感情变淡外,婆家因素也占了一大部分。虽然现在她们的生活也过得很好,可她知道那场失败的婚姻里还是像条毒蛇一样盘在妈妈的心底。
平常没有感觉,可一旦涉及到那家子的人和事,妈妈就特别容易暴躁起来。于这点,她有些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现在于精神于物质上,她们的日子过得远远比他们好,看淡些又何妨。
“你有做到道义上的责任就行了,和他们没什么感情好讲的。”母亲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敢情就是等着她回来说这话的吧。蕾韵看母亲出门的背影,突然有些脱力,越发觉着疲累。桌子上放着一份快餐盒饭,盖子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珠。
她觉着有些索然无味。
突然间也觉着累了,于是一ρi股坐在沙发上,闭起眼,全身都没了力气。过了许久,她才慢吞吞起身去厨房热盒饭。叼着筷子看着微波炉里的东西慢慢地旋转着,眼睛有些痛。
忍不住抬手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刚接起电话就便笑,继而叮嘱她说今天降温,衣服要记得多穿。她原来是想和他吐吐苦水的,听到他这么说便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这种事应该是她这个当女朋友的提醒他的吧,现在反颠倒过来了。可她转念一想,被他这么巴心巴肝地照顾着,她何尝不高兴呢?只是这种气氛,她实在不好把今天发生的事开口说出来。她想着,还是等他们见面时再谈吧。而且现在自己的心情也还没平静下来,何必给他添烦恼呢。
把热好的盒饭从微波炉里拿了出来了,她嫌弃地看着色泽黯淡的蔬菜和鸡腿。可再不喜欢也没别的选择,挑看得上眼的吃吧。
蕾韵正啃着鸡腿,突然就听着客厅一阵响动,捧着饭盒往外瞄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便胃口全无。
是袁大少爷和他那宝贝女朋友。
看到这俩货,蕾韵的头嗡得一个胀成两个大。见他们缠缠绵绵仿佛吃定家里没人似地一路从门口吻到客厅的大飘窗上,女的坐在男的膝盖上吻得啧啧有声。蕾韵不自觉地松开口,鸡腿就这么直直地掉到饭盒里,简直是被雷得嚼动无力啊!可她还是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冷眼看着那对JP男女,看他们能在飘窗上这么你坐我我坐你地打啵儿打多久。
果然,没两分钟他们便从飘窗上起来往沙发走去,可嘴巴还是连在一起。蕾韵自动把他们脑补成一对触脚打结的八爪章鱼,默默地在心里呕吐了一下。
待他们在沙发里开始翻滚嬉笑甚至半空中开始飞衣物时,蕾韵发觉自己再无法继续蛋腚下去了。而当拉链声传来时,她终于忍不住故意将勺子掉在大理石铺的饭厅地上。顺便用脚踢了踢椅子,弄出声响来。
沙发上抬起半个身体,一双涂着浓浓眼影的死鱼眼睛扫了过来。蕾韵把盒饭往垃圾桶里一丢,拍拍手大方地走出来。
“呀,妹妹在家啊。”女人一边拉着肩带一边坐了起来,不忘娇嗔地抱怨,“看你,妹妹在家呢,你还说家里没人。”
蕾韵冷笑一声,正欲目不斜视地装路人经过上楼时,袁大少爷开口了,“喂,家里有吃的没有,饿死了。”
蕾韵头也不回地甩一句,“饿死拉倒。”笑话,他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从来除了钟点工来,否则轻易不开伙的。听他那口气,就像是要她去做饭似的。
谁理他啊!!!
她的脚把楼梯跺得咚咚响,后面传来几句女人不屑又轻蔑的碎言,‘有什么了不起的,装13。’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回头冷笑,“装13也比你们大白天卖肉强。”顾不得袁开那和野鸭子嘶叫一样的声音,她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笑话,要比骂人谁不会啊。
蕾韵把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脸埋到枕头里。枕头上有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她想起小时候,每到夏天妈妈都给她书包边上别上一小袋的茉莉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些,只是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她想不明白,从小到大都疼爱着自己并且理智讲理的母亲,为什么一说到她父亲的时候,会变得那么不可理喻。会对她大吼大叫,会对她冷笑。甚至她觉着在她为那边的人说话的时候,妈妈是在用看叛徒一样的眼光看她,那么冷,那么不信任。她觉着很心酸,按道理说,她和妈妈应该是相依为命的。她应该知道女儿有多爱她,可为什么她要用那种眼神看她呢?只是因为她去看了一个将死的老人?就算她们以前有过再多的怨恨,这么多年了,过去也该过去了吧。何必这么记着呢,而且现在她们的生活比对方好上太多,也没什么好不平衡的啊。
她蜷在床上,想着先前妈妈的冷脸和冷眼,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抱着伤心和不解,她这么迷糊糊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双JP出来了
= =团子很郁闷啊,郁闷 。
蜀黍会有机会的。
对于团子这里的表现,不要说她蠢或是白痴,凡是情绪,都有其压力的来源。每个人都有片面和自我判断失误的时候,像团子这里,也是有一部分外在压力和阴暗心情的原因。
阴暗的源头,是JP散发出来的。
喵的,光天化日的,JP男女在干嘛干嘛?也不回房,在客厅想让人长针眼吗????
那场反攻
整理完新上架的面包,蕾韵的肚子第三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按着肚子软软地在椅子上坐下,一脸苦瓜样。
“蕾韵姐,你没吃早饭吗?”VIVI递过一块三明治,“肚子一直叫一直叫的。”
“别提了,一言难尽。”她小口地咬着三明治,“家里多了对妖怪,让我食不下咽。”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袁开和他女朋友并排坐在餐桌前你侬我侬的互喂着早餐,她差点没吓得尖叫。然后那女妖怪还一脸和蔼状地招呼她,“妹妹起来啦,快来喝豆浆,你哥一早出去买的,还有稀饭包子。”听着那故作的娃娃音,她忍下翻涌的胃液,匆匆应了声要出门。岂料母亲也开口叫她让她吃了早饭再走。
如果说袁开和他的女朋友让她生理性厌恶的话,那当她看到妈妈和袁叔也坐在桌边一起吃着早饭,一副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样子时,竟没来由地觉着一阵反胃。她冷冷地甩下一句我到外面吃,而妈妈居然也没多加挽留。门板关上时,里面突然有一声的笑,像一把刀戳在她心上。
多好的一幕,有父亲,有母亲,有儿子,有未来儿媳。
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下班的时候,她特意绕去糖水店打包了一份杞耳汤送到他的办公室。这是她这些日子每天必做的功课,天天来这里也使得她和重雪等人的关系日渐熟稔起来。
像现在,重雪坐在前台转椅上,很嚣张地架起一条腿放在办公桌上。冲她的方向飞来一眼,“哟,小团子来啦,今天是什么汤?”
“杞耳汤。”她很识相地把另个纸袋子往他的桌子上一放,“新记的豆沙饼。”
重雪的目光在纸袋上停顿了一下,“小团子,你还真是爱乌及乌嘛。”挑出一块饼来叼在嘴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动作着,“夹子在和老大他们开会,你先坐这儿吧。”
她应了声,乖乖在旁坐下。见重雪手嘴不停,原本鼓鼓的袋子像是被打扁了一样塌了下去,不禁有些瞠目。再看看重雪那滑嫩的皮肤和标准的模特身材,她悄悄地捏捏腰上的肉,顿时黑线横生,悲愤得无以名状。
“想减肥啊。”重雪嘴里嚼着豆沙饼,抬眼看她,“省省心吧,你现在这样子刚好,有点肉又不是太肉。夹子就喜欢这样的。”
= =|||
有点肉又不是太肉,这可不是个好拿捏的标准。她悄悄地低头对着手指,冷不丁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标准吧。”重雪把最后一块豆沙饼塞进嘴里,杏眼中波光流转,“夹子你也是的,每次都让人等。”
他揽着她到办公室里,待门关起才俯下头亲了她一下,“等很久?”
“还好,”她把打包的汤放到桌上,“趁热喝,是枸杞银耳汤的说,我问店家,他们说熬夜的人容易上火,得喝点清润的。”她咕咕咕地说了一通,转头却见他正站在沙发边上慢慢地解着领带,松开领口的扣子。看着蓝底暗纹的领带在他手指间卷绕着,从圆润到紧绷,最后缓缓地从松开的领口剥抽而出,每一个动作都优雅闲适。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丝紧张。她的手指扣在他办公桌的边缘,弓起的手心有些湿润。
他在沙发上坐下,抬眼看她,嘴边噙着朵微笑,继而手轻轻地拍拍沙发,“过来坐”。
她乖乖地走过去,刚要坐下却不防备被他一把拉住,就这么被带着坐在他腿上。她惊叫一声,想要站起来。可他的双手却环在她腰上将她揽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吃吃地笑。
“搞偷袭。”她懊恼地嘟哝着,“你偷袭我。”
他只是笑着,鼻尖从她的脸颊滑到颈窝,浅浅地吐气,连声音都低哑了,“蕾韵,你有心事。”
“你又知道。”她总觉着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秘密。或是说,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感觉。”他的手环得紧了些,“和我说说。”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所有的事说了一遍。他静静地聆听着,在她稍加停顿的时候也未开口。要不是他还抱着她轻轻地晃着,她几乎以为他是睡觉了。“你说,是我太过份了还是她不讲理?”
他的指尖贴着她手腕处,顺着她的脉搏轻轻地滑动着,“你觉着你母亲哪里不讲理了?”
“我去看我奶奶,回来她就样的表情。可是是她叫我去的耶,要是怕我不高兴,她大可以不和我说啊。”她委屈地说,“再说了,人之将死,我能怎么样?我也不是说跪在人家床前痛哭流涕什么的,都这么多年没来往了。就是看着可怜回来说多了两句,她就不高兴了,看我和看叛徒似的。”
“蕾韵,这不是重点。”他反手包住她的手,“你并不是真正地为这个难过。”
她语塞,过了半晌才喃喃说道,“我,我……”他说的没错,这件事只能算是个导火索而不是让她伤心愤怒的真正原因。是的,她难过伤心的并不单纯针对这一件事,而是长久积累在心里的那种无处发泄的郁闷和疑惑。
从母亲再嫁开始,从她第一次和袁开吵架打架开始。她不知道袁叔是不是有教训袁开,只是每次妈妈都会摸着她的头和她说,看在袁叔的份上,别和他计较。虽然袁叔真的对她们很好,可她也是怀疑过,袁叔会不会也摸着他宝贝儿子的头说看你姚姨的面子别和她计较。就算说了,袁开会听吗?
她总是在退让着,顾着妈妈的话,看着袁叔的份上。可谁心里都清楚,这个再婚的家庭表面看起来太平,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着。但即使是她这么地想视而不见,这么地想避让开来,却总是会发生让她郁闷内伤的事。而这些事,最后都是被轻轻地带过。哪怕她再不甘愿再不忿,也只能忍气吞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过得这么郁闷,这么委屈。难道就是因为妈妈嫁给了袁叔?凭妈妈的能力,她们母女就算是单独生活也绝对不比现在过得差。为什么要并入别人的家庭呢?为什么不能母女相依为命就行了?那样的生活肯定比现在过得自在潇洒,不必看着袁家父子的面子脸色。每次袁开故意找碴时,她愤怒之余都会沮丧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忍受这样的委屈,而袁叔每次也都是大吼大叫从来不会采取什么实质上行动。毕竟袁开是他的独生子,所以才放任他越来越嚣张。
她其实很早就明白,于亲情上,是毫无公平道理可言的。
她可以理解。
她只是生气妈妈的态度,总是让着。这种退让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软弱,她生气,她不忿,她一直都不满。
她压抑得太久太久了,所以在看到妈妈和袁家父子坐在一起谈笑宴宴时,她会那么地难受。
只在那一刻,她觉着她在那个家里,唯一的依偎没有了。
“我不喜欢那个家,一直都不喜欢。”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妈妈太自私了,她只想着她的夫妻关系,要做个好继母。可她从来没想过我的立场,她就让我忍。我为什么要忍,我为什么要一直忍?”
她终于是哭出声来,“我不想要住那么大的房子,一到晚上就静得吓人。我也不想要很多的零用钱,我一点也不浪费。见鬼去的富二代,我才不要当。”她抱着他的胳膊,缩着身子颤抖着,“她一点也不考虑我,一点也不体谅我,一点也不。”
“那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快死的奶奶,我不能多看也不能多说。而她那混蛋得可以的继子,她却让我这么忍让。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终于转过身来环抱着他的颈子,脸埋了进去,涩涩地哭泣了起来。她知道这样很丢脸,很失态,可是她忍不住。她压抑得太久太久了,如果没有一个发泄的管道,她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崩溃。
所幸,所幸是在他面前,在他身边。她才可以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哭着,断断续续地抱怨着,说着连自己也听不清的不成调的话。像是发怒的小野兽一样对着他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她甚至还咬了几口他的衬衫。
而他呢,只是静静地坐着,并无太多的动作。仅是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像是要给她些安慰。随着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房间里流动的气氛便有些尴尬。蕾韵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她的身子僵住了,脸继续埋在他的肩膀上,心潮翻搅之下,不敢动弹。
怎么办,现在就下来?她现在突然感觉到和他贴熨在一起的部位开始发热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真的……
可,他的手突然滑上了她的腰,就算是隔着衣物,他也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张。忍不住偏过头,像是故意一样,唇扫过她的耳朵,猛得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短促的呼吸,他低低地笑着,像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她的背几下。
但很快他的身体便绷了起来,因为她柔软的唇竟然在他耳后轻轻地滑动起来。他的急促地喘了一声,短暂而尖锐,完全地败露了他某处防线的悄然崩溃。
她的胸口紧紧地抵着他的,能感觉到他胸腔的一阵起伏,便是有种惊涛骇浪的震撼。于是手指慢慢地在他身上团起,白色的衬衫在她的手下纠成了一朵皱乎乎的花。她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变调,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不自在。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些得意。在感官上,男人与女人有时还真的不能说谁比谁更占上风,她总觉着他在情事上比她高招一筹,也经验丰富。便笃定着自己从来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但眼下看来,他们此时竟然是平分秋色。
她湿润的脸贴近他的,轻轻地磨蹭了一下,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撒娇。她那可恶的唇微微地张着,在他耳边轻轻地呵着。像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但那扰人的气息却一直徘荡不去,和她那软软的头发一样,若有若无地撩拔着他。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可她却真像是尝到了甜头一样,愈发大胆起来,再次袭吻上他。
这个情况让他有些猝不及防,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现在轻轻地磨蹭着他的耳朵、脖子,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般慢慢地滑过,考验着他的忍耐力和自制力。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连声音都哑了不少,“蕾韵……”
“别动,”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感觉他浓浓的男性气息将她包绕住,密不透风。奇异地,她觉得很心安,“我想就这样和你多呆一会儿。”说是这么说,可除非是他聋了,蠢了,大脑失调了才会听不出她话中调皮又得意的意味。
他生生地忍下想掐死她的冲动,闭目凝气,闷闷地应了一声。可,这小鬼东西——他忍不住睁开眼,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咬我做什么?”
“想吃了你。”她的声音细讷如蚊,像是飘在空气中小小的棉絮一般。
几乎是她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眼前便是一阵地天旋地转。背部结结实实地陷入沙发里,他的身体压了上来,猛烈又热情。她离他那么近,可他的眼却是一片地模糊不清,幽暗到阴亵。他的呼吸和她的交缠在一起,愈加地火热。她觉着自己像是被一只发怒的鹰牢牢攫住的小鸡雏一样,仅仅是看着他,她便软得像是一滩子的水。
“想玩火,嗯?”
此时他的表情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了,连口气都变了。蕾韵觉着有丝不妙,可现在的她被他牢牢地制住,完全地被压倒,不要说反抗了,连动弹都不得动弹一下。
于是……
这是玩火者必自焚的真实下场?
T T,她为毛要去挑他呢?
看着她惊慌的脸,他噙着丝笑,那笑容诡异到邪恶。他的手从她的腰部缓缓地往上游移着,引得她一阵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也温柔地过份。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她依然无法忽略他掌心的热度,和他的身体一样烫得吓人。她真是怕了的,可又避不开,也不敢随便地乱动。只能半哀求似地看他,企望他能停下来,但只看了一眼她便心慌地扭头过去——他的眼神比他的动作更加火热红果果!
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惊慌失措的小脸扳了过来,俯身而下。那是一个长到令人窒息的吻,且不容得她半点的抗拒。口濡以沫间,她有过轻微地挣扎,但那象征性的几下扭动于眼下,就像是一小滴水珠溅入了火堆,嗞地一下全蒸发地干净了。
于是,她的身体越加的火热起来。他的手从侧腰滑入衣内掐住她的腰,力道不重,可也不是轻易能逃脱的。只是这个时候,那别有意味的一掐,更让人想入非非。
像是为了惩罚她之前的胡闹,他此时笃定要把她好好教训一番。最初的激烈吮磨过了后,便是另一番的和风细雨,蜜意情浓。像是再自然不过般,她的手绕到他脑后扣起,静静地承接着这一切。
她的身体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的手滑过,淡淡地润湿。呼吸慢慢地平复下来,可心却不。它们在一齐地鼓噪着,带动着血管中的血液,以野火燎原之态席卷着全身的感官。他的手在她腰间留下了深深地指痕,可她并不感觉到疼痛,只是想让自己再靠近他一些。他也察觉到了,动作也放得轻柔了许多。当纯粹的感官需求慢慢地褪去,最后只是缠绵。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好容易分开一丝的缝隙,微微地喘着气。他此时平缓了许多,终是肯放过她。单手撑着自己悬在她上方,手指在她唇上揉捻着,像是在替她揩去唾沫又像是在继续挑逗着她。
她颇有些羞怒地咬住他的手指,呜呜作声。
他眯起眼,凑近她些,沉稳的声音暗哑又轻佻,“怎么,还想来一次?”见她速度松了口,忍不住在她ρi股上掐了一把,“你个小鬼团子……”呢声爱语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板便被狠狠地撞开来,惊恐的嚷叫便这么直直地砸了进来,
“夹子,夹子,玄静夜是女的———噫—————”
他咬牙盯身下团成和麻辣虾球一样抖簌簌的女孩,恶狠狠地抬头用眼刀凌迟已经目瞪口呆的重雪,
“再不滚出去,我让你也变成女人!”
那记耳光
经过办公室里那场乌龙的亲热,虽然有了那么囧然的结尾,可两人的亲密度却和加温的水银柱一样蹭蹭地往上窜。
蕾韵觉着自己身上那股莫名的压力减化了不少,虽然袁开这阵子经常回来。可她也常常借故很晚回家,拎着晚餐和汤水去他的办公室。陪他一起吃完后,她窝在沙发上打PSP,他继续做他的事。到了时间,他下班顺路送她回家。自从上次她‘偷袭’成功后,回家前的一个告别吻成了她每天都期待的一件事。
今天下班时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让她早些回家,说是袁叔刚谈了笔大生意回来,想一家人庆祝一下。她想想这阵子很少和妈妈说话,而且自己也确实有阵子没回家吃饭了——虽然常常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但妈妈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刚一进门,门里的景色便让她怔了一怔。从来都很冷清的餐厅这时却这么热闹,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袁叔,妈妈,袁开和他的女友,都赫然在坐。蕾韵的嘴里顿时有些泛苦,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姚晓荷见她这样子,便笑着说,“刚要打电话给你问你到哪儿了,来,快坐下来吃饭。”
蕾韵觉着喉咙里像塞了团干棉花一样,干巴巴噎得她难受。可嘴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回答着好好。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木木地坐到妈妈身边。对面便是袁家大少爷和他的宝贝女朋友。
蕾韵尽量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面前的饭菜上,选择性过滤他们的对话。饭菜虽然比起她买的盒饭可口许多,但她还是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美食当前却食不下咽。
“嗳,妹妹吃这个吧。姐姐做的这个小排可真是好吃的勒。”一只涂着橘色亮片指甲油的手在她面前一晃,糖醋排骨便落到了她碗里。
蕾韵抬眼看看她,尝了一口,点头,“果然,江记的糖醋小排还是这么好水准。”
话刚说完,姚晓荷便在她脚上轻轻踢了一下。她根本不想看别人的表情,自顾自地拈菜吃,“这个洋烧排也好吃的,这个还是得他们刚炸出来,趁热浇上他们家的浇汁,那时候吃最好了。”
袁开ρi股下的椅子嘎吱响了一声,蕾韵抬起头来,咬着筷子看他。见大少爷的脸皮有些发青,她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意。
袁叔的声音很响,“一家子人在一起,吃什么都好啊。来来,吃饭吃饭。”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似的,袁叔聊起了生意上遇到趣事,说到开心处时桌子上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蕾韵多是静静地听着,偶尔Сhā几句话。而袁开却不似往常一样地挑刺讥讽,反而附和声阵阵。这让她觉着有些奇怪,袁家父子俩的关系从来都不太好。袁叔有时聊起生意上的事,袁开不是冷笑就是鄙夷。在他看来,小学都没毕业的父亲能赚这么多钱完全是凭着运气和时机,没一点技术成份。在他看来,他老子现在做的是夕阳产业,是日薄西山终要被淘汰的。每次父子俩就生意上的观点起了纠纷,袁开在长篇大论时,蕾韵在旁听着就想发笑。
一个只会说大话,做事不着边际半点责任感也无的人,纵然是一肚子墨水,充其量他也只会是只章鱼。喷喷带文化味的墨水,埋汰埋汰人而已。蕾韵敢用她的头发打赌,袁开今天要是没所图,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果然,在饭局接近尾声时,袁开向他爹提出要点钱做投资。袁承福看来是心情很好,随口就问了句,“你要多少?”
蕾韵低下头啃着一只鸡翅膀,看到袁开的女友在袁开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顿时了然,她嘴边浮起一丝冷笑,决定把这场好戏一看到底。
袁开报一个有点夸张的数字,袁承福马上皱起眉来,“你打算投资什么?”
“养水貂很赚钱,现在很多人喜欢买貂皮。”袁开口沫飞溅,“我和小英打算买个水貂场。”
=口=
养水貂?
卖皮草?
喵的!
真是够狠够缺德啊!
纵然是从小就听着袁开那奇思异想的话,可此人的创业致富的路子,还真是狠狠地雷倒了她。
这就是,有技术含量的朝阳产业?
剥下动物的皮赚钱?
餐桌上出现了一段长长的沉默,显然袁开这话把他老子都雷得无语把她妈都雷得抽抽了。
“卖皮草?”袁承福像是不敢置信地问了句,“你说要买水貂场卖貂皮?”
袁开点点头,“老爸,只要你肯支持我,前期给我钱投资,不出两年,不,不出半年我就能回本了。”
蕾韵终于是呛到了,袁大少爷果然还只是纸上谈兵的料,可惜这次他连纸上谈兵也没做足功课。养水貂是有生长期的,他以为和养个QQ宠物一样,过两个月长大成|人就能结婚生子啊~她在心里默默地吐着槽,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养水貂这行当,”姚晓荷皱着眉说道,“这个,是在我们本地投资的吗?”
“我们本地哪有合适的地方养育这个。”袁开似乎很不乐意她的Сhā话,“这里地租这么贵,怎么算也不划算的。我们在外省养,找个人当厂长,然后我们遥控指挥他操作就行了。省心也省力。”
蕾韵终于是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从玻璃杯壁上看着各人的表情。
“你对这行当了解多少?”毕竟是他的老子,袁承福从起初的惊愕中转回神来,表情转严肃,“你管我要这么多钱,你打算在哪里办场子,投多少钱办,留多少当流动资金?貂种从哪里来?貂皮销路找了没有?你不当直接经营者要外聘管理人,你有没有把握驾控住这一切?”他说了一长串后,不出意外地看到儿子呆愣的表情,不由心下哀叹,“后期的我也不多说,单说前期的,办工商执照,办经营许可证,检疫证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你打算怎么走流程,怎么排顺序?最少你得有个前期的计划放在我面前,我看完了才能决定要不要给你这份投资。你现在什么也没有,就凭一张嘴说说,这钱我要是给了,恐怕就和去年前年一样打了水漂了。”
姚晓荷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甚至一眼也没看继子。蕾韵依旧掂着菜吃,很是乖觉。袁家父子的对话,她们母女绝对不会去Сhā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家庭里潜藏的分界线会这么明显地浮起来,泾渭分明地划出彼此间的界碑所在。
袁承福说的话在理,可袁开却不是个讲理的人。他从来只是看结果而忽略了重要的过程,他听他老子的意思,说到最后就是不给钱,当下就吼了起来,说什么不要说这么多好听的话,说到底就是不想给钱。不给就不给,老子还不求你了,当我没你活不了BALBALBAL……
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了。
蕾韵看着母亲和袁叔,母亲是一脸的漠然冷淡。而袁叔呢,从来先是面色铁青,到了最后便是一拍桌子让袁开滚回房去。而他的宝贝儿子呢,每次逞完口舌之快只会滚回外面的出租屋。
蕾韵有些恶毒地想,袁开要没了他爹,不要说外出租房了,有没有干净内裤穿还是个问题。想到这个,她差点扑得笑出来,但眼前这形势,笑是不太可能的,还是在心里偷着乐好了。
只是蕾韵怎么也没想到袁家父子争吵的火苗竟然会烧到她身上来。也不知道他们说到了什么,袁开往椅子狠狠地踢了一脚,跳起来指着姚家母女叫嚣着质问他老子是不是要把所有的身家都留着给后妻继女?
显然这话是闷在他心里许久许久了,他脱口而出时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迟疑,那口气是那么地笃定和理直气壮。
袁承福被儿子激得说不出话来,罕有得面色发白。
袁开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越发地张狂起来,他以一种像是攥到死敌把柄的奸劣小人才有的表情用尖酸刻薄的话讽刺激怒着他的父亲。而见父亲一言不发时,他又调转着枪口对准了姚家母女,似乎对他来说,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是他的战场。他可以口无遮拦地胡话说尽,蠢事做绝。
“我早知道你嫁给我爸就是有所图的,来了个大了不说,还带个小拖油瓶来。”袁开瘦削的脸此时越发扭曲变形,看着蕾韵的眼充满了恶毒,“年纪小小的就会勾七捻三,到处勾引野男人,那天我都看到了,你跟个男的在搞七稔三,还就在小区门口,真是跟你妈一个德性的贱——”
不待及那句淬了毒一般的话说出来,蕾韵终是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抓着瓷碗往袁开的方向砸去。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包括前一刻还跳着脚骂的袁开。
随着瓷盘子、瓷勺子、不锈钢汤勺纷纷落地发出脆响起后,袁开已经是一身的狼狈,而他的女友只在一旁尖叫连连。
袁承福和姚晓荷像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一样,半天没动静。
蕾韵把眼前能砸的东西都往前招呼过去后,她转去餐厅后面的储物小房间里,出来时,手里抄着袁承福的高尔夫球棒。
看到这个终极杀器时,居然是袁开的女友第一声尖叫出来,狼狈地抱住了头。而姚晓荷也反映过来,上前拦住女儿,“朵朵,你要干什么。”
她这里只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是很可怕,八成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气急红眼的人一样。她只知道今晚要是不好好地教训一次袁开,她真的会活活憋屈死的。于是也不理会母亲的拉架,恶狠狠地要挣脱开来。她眼里只有那个辱骂了她们母女的混账!
可姚晓荷很坚定地拦着她,甚至劈手夺下高尔夫球棒,声音尖锐得不像话,“蕾韵,添什么乱,回你的房间。”
添乱?
她突然就觉着些好笑,看着站在眼前的妈妈,再看看站在她后面的袁开。这两个人的脸怎么就突然叠在一起了?她和他,到底谁是她的孩子?
她粗粗地喘着气,嘴巴里苦得要命。鼻子一阵酸楚下,竟然会想笑。
姚晓荷看着她的脸有些心悸,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女儿速度很快地绕过自己闪到身后,抬手就给袁开一记狠狠地耳光。
“蕾韵!”
“我打他了,”蕾韵尖声嘶吼着,“我打他了怎么了!你也来打我,你打!”她双眼通红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母亲,再看看慢慢站起身走过来的袁承福,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妈,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
姚晓荷张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在女儿转身跑出门的那一刻,她只觉着浑身地冰凉,没有一丝地力气支撑着,就这么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泪目,终于这里了……
团子,不要大意地奔去蜀黍家吧!!!!!!!!
长得白有毛用,看你的白目,死渣人,贱渣人!以为本团子怕你不成!狠狠地抽打之抽打!!!
那个夜晚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小动物的爪子在叩剥似的。他擦着头发走到门边,那声音却又停了下来。该不是邻居的小猫又跑了来吧,他开了门,猫咪没有,团子却是有一只。
他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而此刻正窝在门边的角落的那只团子,手已经紧紧地揪着他的裤角,头依然埋在双膝间,小声地抽噎着。
他慌忙蹲了下来,几近手足无措。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她柔软的手臂就像水草一样缠了上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不被人知的孩子一样,她伏首在他肩上呜呜得哭出声来。
很难以形容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她带了进来,在他怀里她依然是在微微地颤抖着,手臂不肯放松地缠着,他看不到她的脸。而她,似乎也并不愿意让他看到。只有她忽轻忽重的气息贴着他的耳边擦过,烧灼一般。血液顿时冲了上来,他的眼前有一瞬的晕眩。虽然还是清醒的,可待他开口时,声音却暗哑地不像话。
他轻轻地叫着她的名,而她却不回应一声。他抬手撩开她的头发,可她的手圈得更紧了些,脑袋紧紧地埋着,俯在他耳边。细细地声音像是小蚂蚁爬过皮肤一样,不禁感觉到一隙的麻痒。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微微地叹了口气,饱含着莫可奈何。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着抱着他,而他呢,便只能就着这样的姿势抱她在膝上,一齐坐在沙发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的手都麻得不能动弹了,她却还是毫无动静。
试着叫了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轻轻地挪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胳膊,便是在此时,早就毫无动静的她竟然顺着他抬起活动的胳膊就这么滑了下来。
一头栽在沙发上。
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小鬼东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只是这一睡,她是安逸了,他该怎么办?只能先抱她进卧室了,怎么说让她躺在沙发上着实是不像话的。当抱着她进卧室时,他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怒气。她怎么就能在这个时候跑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来呢?难道她不知道危险?难道她总是这么一时冲动到不考虑后果?
他知道自己真正是为了什么生气,归根到底,他还是在怕自己无法克制。
而他的担心却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她宛如一缕薄纱般从他怀中滑落到床上时,女性独有的柔软的身体出于本能的反应,蜷成了一个令人心疼的姿势。像极婴儿在母体中的沉睡的模样,那是一个在乞寻安全感的姿势,令人心悸的弧度。可她还是在沉睡着,他甚至能听到她细密有序的呼吸擦过床单的声音。而包裹着她的雪白床单,之前的每个夜晚是盖在他身上的。
他觉察到自己的额角突突地跳着,大脑有一瞬的晕眩。
抬手为她掖了掖被角,而她的手就这么滑了出来,恰好就落在他手上。轻轻地托承住,像握着一支初开的百合花苞,有着淡淡的香和略带着脂油般的滑腻。
她的手极为细白,甚至能看得到淡青的血管,玉色一般。她的指甲是淡淡的粉红色,在灯光下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他一直都觉着每当自己握着她的手时,她的手心总是会沁出汗来。知道她在紧张,在兴奋,有期待,在雀跃,她有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所有一切的欢乐忧愁。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满怀甜蜜地等待,也会为短暂的别离痛苦不堪。她永远是那么真实,哪怕有些时候,她偶尔会努力去伪装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却还是很快被人一眼看破。
这样看着她,他便起上次她也是这个样子,趴在床边看着他。她还以为他睡熟了,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人知道。
拧把热毛巾替她揩净脸,她的眉毛鼻子连在一起皱了一下。小嘴巴像撅了撅,拱了拱鼻子。他凑近一些,轻轻地吻着她的眉、眼,鼻尖从她眉心滑下,她身上有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味道。这种香甜的味道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绕着,诱惑又醉人。不似香水百合一样刻意迎巧的馥郁芬芳,也不像薄荷香草一样香味沁人。那是一种让人感觉到幸福的甜蜜微醺的味道,令人酡醉。
趁人之危并不是君子所为,但他此时无法思考那么多。他轻轻地撬动着她的唇,慢慢地碾磨着。她是真的睡熟了,只是一动不动。可过了十来秒,或许是妨碍到了她的呼吸,她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他停下动作,有些紊乱的呼吸缠着她的。她的发丝在那不安的气流下摇曳着,可她却浑然未觉,依然地沉睡。
他的身体绷紧地难受,看到她的表情依然还是沉静而恬然。而他却忍不住会去想包裹在这床单下的身体有多么地诱人,柔美的曲线和莹润的肌理。那般的柔软,是最危险的诱源。便是在他的手留恋地慢慢往她身侧滑的时候,她突然动了动,双手抱着被子就这么转过身去。一小截白乎乎的腰便随着衣服的扭皱赤果果地露了出来,很是刺眼。
他的大脑里像是炸开了一样,呼吸也有片刻的停滞。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要做的是替她拉好被子,再镇定地出去。于她来说,她是来他这里寻求安慰躲避风雨的。于他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做出越界的事。
他闭起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出去不忘默默地在心里发誓:下次,这小家伙别想这么轻易进他家的门。
蕾韵已经处于清醒状态大概十分钟左右了。
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在困扰着她——在一个男人家睡了一个晚上后,起来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是蹑手蹑脚地起来跑路?还是大大方方地出去谢谢他的留宿之恩?后者她绝对没办法蛋腚地做到!
= =,于是,她还是蹑手蹑脚地跑路得了。
所幸的是她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还算是全须全尾,只不过身无分文罢了。不过,昨天就算身无分文她也走到这来了,今天再身无分文地走出去,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蕾韵忘了一点,现在正是太阳晒ρi股的时间,地点又是在别人家。天时和地利已然不顺,再加上昨晚她已经把人搅得不能蛋腚地好好睡觉,连人和也失了。
所以,今天她想安静地落跑,门也没有。
几乎是在她的脑袋探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察到了,有些故意地把报纸翻地哗哗响,口气淡淡,“早。”
蕾韵那一刻只差没有内牛满面。
天爷,
为何,
你,
不能让,
我,
轻松地,
跑路?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她赶紧拉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拖过椅子坐下,“早。”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推来一只碗,“要豆浆还是白粥?”
“……都要。”她饿扁了。(掀桌,团子乃还真不客气。)
热乎乎的粥吞在嘴里,她这才有了丝真实的感觉。不由偷偷瞄了他一眼,而他的眼也刚好抬起。四目交汇的时候,她差点没活生生地呛到。蕾韵的心里懊恼地快捶地了,为毛这男人吃完早饭还呆在这里看报纸?为毛让她神经这么紧张?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注意他,顺手也抽起一张报纸看,结果没翻两下,他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蕾韵,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看报纸。”他的视线在从报纸边缘飞快地掠过她,“会斜视的。”
噗——这下她是真的呛到了。
TAT,太坏了,这男人……
她内牛满面的捂着嘴,一手慌乱地抽着纸巾补救着她那残留无几的形象。刚才,好像粥从鼻子里喷出去了。
T—T
亏得他会装,装淡定,见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时他还哗哗地抖着报纸。蕾韵心里黙黙地吐着槽,不要以为用报纸遮了我就看不到你笑。
待她手尽快脚乱收拾了一通后,他终于是把报纸折起放在一边,开口问她, “睡得好么?”
她的脸烧了烧,点点头。
“昨晚……”他顿了顿,见她的长发垂了些到桌面上,不禁莞尔,“我和你的朋友打了电话,让她和你家人说你在她家里。”
她愣了一下,“你打给……牙儿么?”
他点点头,“她已经和你家人说过了,免得他们担心。”
“他们才不担心呢。”她嘴上这么说,背上却沁出一层冷汗来。
“蕾韵,虽然我不知道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站了起来,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但我希望你和我保证,下次再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等着我去接你。好不好?”
她点点头,扁嘴,“昨晚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钱……”
“所以你就这么走着来了,”他的嘴抿起,很不赞同地皱着眉,“还那么晚。”
她见他的眉毛拧起,赶紧补充道,“我就到你这里来,哪儿都没去了。”
她话音刚落,他的唇便贴上了她的,隙间低低地喃语流转,像是欢喜又带着少许的霸道,
“你还敢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觉着抱着蜀黍的这一段,团子好似抱脸怪?囧……
不晓得抱脸怪的,就看一下异形~
团子,下次要出走,还是带钱去酒店住吧。蜀黍家也不安全的,虽然他很CJ又不会趁人之危,但是对蜀黍来说,能看能动不能吃是很惨的。
就当……同情他吧。
好睡,好睡,呼……好舒服……
那件餐具
蕾韵承认自己很没骨气,光听他说了这一句话她就荡漾得不得了。那魂就像是充满了氢气的气球一样,要不是他的手还牵着她的,八成她已经美得由气球变成泡泡直升上天了。
可没多久,他一句话就把她从半空拉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她条件反射地团起身子,把脸埋在膝上,赌气道,“我不要。”她才不要这么回去呢,凭白被人看笑话。再说了,离家出走才一个晚上就回去,像话吗?
他微微扬起眉,“蕾韵?”
“我不要。”她坚定地说道,“我才不要回去,我再不和他们一起住了。”她想好了,她要搬出去。她就算身上没钱,但她还有工作在手,完全没有理由再留在那个让她郁闷了好几年的地方,“我要搬出去。”
“那你妈妈呢?”他定定地看着她,“她怎么办?”
她咬咬唇,“反正她有人陪着,有什么关系。”想想昨天的情景,她越发地难受,索性BALBAL地把离家出走的原因说了一通,最后下决定道,“总之这几天,我不要回去。”她抬起脸,眼里写满了可怜巴巴,“我真的不愿意再回去了。”
他耐心地劝着她,“蕾韵,你是个成年人,你有决定的权力。只不过,我认为你至少得尊重你的母亲,哪怕你不愿意去面对她。但你做出要搬出家的决定,你必须当面和她解释清楚。假如说你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彼此都冷静一下,那你更要去见她。她是你的母亲,她有知道的权利。”
她的下巴靠在膝头,目光困惑,“她是肯定不乐意的,我怕我们说多了又要吵起来。”她闷闷地说,“要是这样,倒不如不见。”
“把矛盾积压起来,它不会消化,只会越积越深。”他站了起来,“你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她固执地用下巴顶膝盖,“那也不要现在,至少缓两天。”
头发被他拔弄了两下,她昂起头,看他含着笑。顿时坚持无能,只得半是嘟哝半是撒娇,“那也不要今天啊。”
嗷嗷,就不能让她多呆一会儿么?
“打铁趁热嘛。”他眼睛弯了弯,熟悉的月牙让她瘫软无力,乖乖地伏首就擒。
只是这种被美色迷恋时所做的承诺,在越接近想要逃避的矛盾时,就越发显得薄弱起来。
像现在,他将车停在路边已快十分钟了,她还是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她偷偷地瞄他,见他低垂头双眸像是在思考什么。她咬咬唇,最后看了他一眼,打开了车门。
可,没走两步,他的声音便响起。
“团子。”
她猛地回头,赶紧退了两步,“嗯。”见他下了车,她突然有了期待,是不是他改主意了?
结果他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细细地叮嘱,“好好和她说,妈妈总是有耐心的。”
她失望之余,也不忘重重地点头。
他替她整理了下衣服的领口和衣角,拉拉整齐。看他这副细心的样子让她忍不住踮脚凑上去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小小地发出一声‘啾’地声音。
他略略吃了一惊,旋即笑了起来,“小鬼东西。”
她这时心情好了许多,冲他吐吐舌头后,面带微笑地转身。却在同一时她的笑容僵滞住,因为她看到了母亲和袁承福就在不远处。
不远处,确是不远。
不过五六米的距离。
可他们的出然出现却让蕾韵觉着自己像是飘浮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大脑一片地空白。待她知道反应的时候,母亲已经冲上来了。
她冲自己扬起了巴掌。
她咬牙闭起了眼,如烈士一般地昂首向前。不过是一巴掌而已,她心都伤了,巴掌还算得了什么。
只是,蕾韵估算错误了,母亲的巴掌不是冲她来的。
可,当她回味过来时,那清脆的巴掌声彻底地让她两眼一抹黑。
杯具,直接上升为餐具了……
蕾韵认为自己很了解妈妈,因为她总能知道她的心思,总是能猜到她的想法,所以她才一直会是她的乖女儿。可那记耳光让她明白,当她还为人女儿时,她就无法彻底地明白母亲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像是华贤事后和她说的,“她打的对,身为母亲,这是她的责任。”可当时的她却是气到头脑都要炸开了,他只来得及拉住她,却无法阻止她开口说出的话。
“你凭什么打人,你凭什么?”她哭喊着,“你从来只管别人,你为什么不管管你自己?”
姚晓荷浑身发抖地看女儿在一个陌生的男人怀里挣扎着,一脸愤意地指责着她,“我凭什么?昨天你——”她恨恨地看了看那个男人,再看看四周,强忍着不让自己破口大骂。
母女俩像一对角斗的兽一样相互瞪视了许久,最后是两个男人相互配合,一人一个地把母女俩拢上了楼。
刚一进门姚晓荷便想一把扯过女儿,可没料到女儿的手臂竟然是紧紧地和那男人勾在一起,顿时气结,“姚蕾韵!”
蕾韵不甘示弱地扬起头,满脸的倔强。
姚晓荷气得浑身发抖,抬起的手哆嗦得不像话,“你,你还敢跟我犟?你说,你昨晚……”她看看紧闭的大门,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昨晚到底在哪里?”
饶是蕾韵再白目也听得出来,牙儿打电话过去骗她的事已经穿了梆了。有那么一瞬,心虚掠过心头,可很快便被怒气给压过,“你管不着!”
“蕾韵,怎么和你妈妈说话的。”袁承福此时也有些发怒,“我们昨晚一个晚上没睡都在找你,你要是对叔叔有意见可以直说。她是妈妈,她有资格管你。”
她在他手中挣了挣,那股一直未能发泄的郁闷之气哽在喉咙,却没能说出来。只是眼睛又开始刺痛,她只能拼命地忍住,“我现在只想——”
“好了,蕾韵,”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要再说了。”如果此时再火上添油,那就真的要失控了。她的手指嵌入他的手心,指甲肯定是会掐痛了他。可她忍不住,如果不这么作的话,她怕自己会失控。
话,之所以会伤人,多数并不是由于话题本身,而是说话的人。
他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她,像是在传递着让她平静下来的情绪。很奇异地,她感觉到了,他分明是想告诉她,说出的话和沷出的水一样,覆水不可收。她咬咬牙,一把挣开了他,扭头嘭嘭嘭地往楼上跑去。
这边,姚晓荷终于也是冷静了下来,她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带着愤怒和质疑,“你是谁?”
待他自报家门后,姚晓荷看着他的目光依然充满排斥。
而他却很平静,平静到近乎恭谦,“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一个晚上。”他顿了顿,看看气得面红耳赤的姚晓荷,“今天会是这种情形是我考虑不周才引起的,非常抱歉。”
他的身子微欠,语气诚恳。姚晓荷这才平静了些,可呼吸依然不平稳,“我女儿,蕾韵她昨晚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是的。”他没有否认,“昨晚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先把她安置了下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打个电话知会她妈妈一声,”袁承福脸上满是疲态,“而不是让她的朋友帮忙撒谎,她妈妈昨晚打电话去那女孩子家里,她家人说根本没见到她们。我们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在外面找她,直到刚才才回来。”
他的头微低,“真的很抱歉。”
“我现在要的不是听你说抱歉,我现在要你出去。”姚晓荷指着门口,“我女儿她还小,她很单纯。我不会允许一个怂恿我女儿离家还让她撒谎的人继续呆在她身边,出去!”最后那两个字简直就是嘶吼了。
华贤定定地看着这位发怒的母亲,少顷又看看身后的楼梯,“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您所要求的,很遗憾我不能全数办到。我和蕾韵正在交往,”他停顿了一下,口气温和而平静,“初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为自己多辩解些什么。可有一点请您相信,您的女儿——”
“住口!”姚晓荷暴跳如雷,她脸颊的肌肉绷着,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你认为你有资格和讨论我女儿吗?”
他沉默了一下,垂在身边的手指紧紧地握起,“您是她的母亲,我相信您肯定比我了解她更多。所以您更应该明白,她绝不是个轻率的女孩。”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姿态恭谦,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姚晓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微微颤抖着。过了半晌,她才有些力气抬起手直直指着门外,
“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团子妈啊,团子妈。
准丈母娘出现了……
蜀黍啥也没干,忍了一个晚上就为了受这神清气爽的一巴掌,有些……衰气。
不过,这是为人父母的应份,蜀黍以后有了女儿,也是会这样的。
= =,远目,蜀黍,这阵子先委屈一下,会有吃到团子的一天的——MO握拳保证。
那场绝食
蕾韵刚下楼,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母亲。见到她下来,姚晓荷原本松散的坐姿立刻变得紧张。在看到女儿往大门走的时候,她腾地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你把都门反锁了我还能去哪里?”蕾韵头也没回地说道,迳直倒了水上楼。
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姚晓荷那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了些,重新坐下,看着电视上演的肥皂剧。
蕾韵郁闷地往地上一坐,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从回来那天开始,她近乎是被软禁了一般。全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在看着她,她妈妈也好,袁叔也好。如果他们万不得已都不在,那便是请临时保姆和钟点工两个人看着她。她想想都觉着好笑,原来想天天见到的人,天天见不到。而现在他们见天在眼前晃着,却是为了软禁她,心里徒然升起一丝悲凉的感觉。
她颓然地放下水,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可她却觉着身体越发地冷。她将头埋在双膝间,蜷起身子。已经禁足一个星期了,而她的抗争抗议没有取得丝毫的效果,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努力是这么地软弱。
她恨恨地一脚踢在床沿,如果他们只能用关的办法把她困住,她就如他们的愿,把自己关起来,再不出去!
蕾韵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两天了,整整两天她没下楼,也没不吃东西不喝水。虽然门口按时总会摆着餐点和水,但她铁了心似的,一动不动。
也许是她青春期的叛逆到现在才露出了头,现在这出绝食抗议让姚晓荷有些束手无策。她可以管住女儿的行动,告诫她的言行,约束她的思想。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犟脾气上来时,是非常地固执的。在几次寻求和女儿沟通未果的情况下,姚晓荷的脾气也上来了,恨恨地说爱吃不吃随她饿死,饿死就省心了。但当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姚晓荷已经开始着急了。
“晓荷,算了吧,”袁承福忍不住开口劝她,“蕾韵也不是孩子了,你看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看看妻子略有些灰败的脸,“孩子身体熬不住的。”
姚晓荷摆摆手,“算了,你先去公司吧。我今天会和她谈谈。”
袁承福站起来,像是欲言又止。姚晓荷支着脑袋看他,问道,“怎么了?”
“他今天又来了。”
姚晓荷更心烦意乱地摆手,“叫保安赶他出去,再不行就叫警察。”
“这样不好吧。”袁承福的眼往上飘了飘,姚晓荷一口气堵在心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更加郁闷。
“晓荷,蕾韵是你的孩子,我这个当后爹的也不适合多说什么。只是,不要把孩子逼绝了,”袁承福的手搭在妻子肩上,“好好和她说。”
姚晓荷看着面前紧闭的门,门边放的食物和饮料一点没动。她叹了口气,抬手敲了几下,里面没一点动静。拧却门把,还是反锁着的。
她不由扬声叫女儿,“蕾韵,开门。妈妈有话和你说。”
过了一会,里面依然一点反映也没有。姚晓荷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手重重地砸在门上,口气顿时慌乱起来,“朵朵,朵朵,你在干什么?快开门!”可门内还是毫无反应,她尖叫起来,“朵朵,你在干什么?”
“我在睡觉,别吵我。”门板那头终于有了回答,有气无力声音透着明显的饥饿感。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里疼的宝贝疙瘩,姚晓荷哪怕原来有多大的怒气,在听到女儿这种声调的回答时,心早就软了。这个时候,只要女儿肯出来,她怕是什么条件也会答应。可现在的问题是,女儿根本不愿意见她。
姚晓荷心里有些颓然,即伤心又失望。可,她还是放不下。这个用折磨自己的身体来间接折磨她的人是自己的亲骨肉,她的心肝宝贝。在她眼中,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这个孩子不会明白她的行为除了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伤害外,更伤的是为人母的心。
父母的爱是被孩子绑架的人质。
姚晓荷无力地抬手抹了把脸,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身下楼。因疲倦和担心而沙哑的声音里竟然有丝悲凉,“好吧,蕾韵,好吧。”
姚晓荷紧了紧披肩,慢慢往小区门口走去。顾不上门口保安那略略惊诧的眼神,迳直往那辆最近定时定点来报道的越野车走去。
“……对,那份数据我比对过,确实有问题。”华贤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滑动着,“这次的数额大了些,我不想轻易冒险……我们不是投机组,也不需要——”他略略惊讶的目光对上正隔着车窗看着自己的姚晓荷,有一瞬的惊滞,“我稍后联系你。”挂断了电话下车,微微倾身,“您好。”
“我不好。”姚晓荷冷冷道,“我和我女儿都不好。”
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可语气依然平静而克制,“她怎么了?”
姚晓荷的手紧紧地攥着披肩,定定地看着他,“你和蕾韵,交往多久了?”
“前后大概半年的时间。”
姚晓荷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冷冷地自嘲道,“我养育她几十年,还比不上你和她这半年。”
他默然无言,此刻哪怕面前这女人怎么指责他都不过份。既然他早已有了决定,现在在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他也能泰然接受。可对方并没有继续质问他什么,而是慢慢地转身离开。
他略略有些失望,但看到她走了几步,停下,像是想要回头。他心下一动,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这厢,蕾韵把最后一片薯片塞到嘴里,将包装袋塞到床头边上的小垃圾袋里藏好,抱着枕头团身趴在床上。
电视上刚巧在放着美食节目,看着刺目极了,她一边低低地咒着,一边换台。可今天所有的电视台像是约好了一样,不是放美食搜索就是在放饮食教程,好不容易换台有连续剧的了,居然在放大长今?她不死心地按到购物频道,心想这下应该没有吃的了吧,结果——丫居然在导购最新一代的焖烧锅,烧烤煮涮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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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份了。
她这几天全都靠着干巴巴的零食和冷水过活,又上火又生舌苔,上厕所都有便秘之虞。现在看着电视节目上那肥嘟嘟的锅子里舀出的花生猪脚猪肚汤,她只差没扑上去舔两口了。
喵的,馋死她了。
门上又传来叩击声,她听着就心烦气躁,想着门边上放的能看能想但绝对不能碰的吃食,越发的郁闷。因为饥饿带来的焦灼感让她愈发暴躁起来,三步两步窜到门边,解了内锁呼拉地一下拉开来,“我说我不——啊……”
前半句的气势汹汹和最后收声的那调萎靡萎缩甚至是气场消散,完全可以归结为团子的震惊震憾和不敢相信。那种震惊,好似一个人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奥巴马。那种震憾,不亚于在四月一日时看到从太阳光圈处出现的成片的宇宙战舰。那种不敢相信就像是突然有个男人上前来说,我是狄肯星王子,请你和我结婚。
于是,在她被严密看守的地方。那个绝不可能出现的男人,竟然很神奇地出现了。
=O=,团子半张着嘴,手还挂在门把手上,整个人僵化了足足有半分钟。清醒时,犹不能消化他的突然出现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她结结巴巴地,“你,你……”惊吓是有,更多是惊喜,也有小小的得意。她胜利了,抗争胜利!
可他的脸色却很严肃,甚至有些严厉。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遍,再落到门边上那早就冷掉的餐点,立刻就觉察到他飙飙的眼刀。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胆气小了很多。
他的手滑过门边,指尖的与她相触。她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缩了回去。像是慢格动画一样,他慢慢地走进来,手在门的边缘摩擦着,刮过了门锁的卡刃部分。弹簧清脆地响一声,她不由紧张起来。
一双眼直想盯着他,可又不知道该何处安放。
他终于是走了进来,反手将门虚虚地掩上,就这么站在她面前。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袭来,像是滔天的巨浪一样把她拍得头晕脑胀。但纵然是心中波涛万丈,她面上还是保持原来的表情,只是有些紧张地舔舔发干的嘴唇,然后咬住。
“绝食,嗯。”他的声音不大,只是他现在那付表情和语气,着实让她的小心肝一阵地乱颤。她低头看着光溜溜的脚趾头,一言不发。
“蕾韵,我一直以为你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语速很慢,看着她光着脚乖乖地站着,头埋得低低地,“可你有时候,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话里责备的意味非常地明显,蕾韵眼眶里的热泪在聚集着。她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她这几天不吃不喝?从小到大和妈妈犯过最大的犟,在他口中听来,竟然像是她错了一般。可她此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或是承接他的。只能委屈地抬起头来,眼泪控制不了地滑下,如果要加个声音动词,那只能是……哗哗地!
蕾韵此时心里正升起对这男人的强烈不满,他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说她、责备她。若是她不坚持,她不用这种方式,老妈怎么可能妥协?他又怎么可能进来?和妈妈吵架矛盾本来就让她心伤神伤了,再说饿了几天,只靠零食和冷水过活,她现在躁得一身火气。再一听他说这话,还是用责备一样的口吻,这怎么能扛得住。
她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索性往地上一蹲,双手抱膝地团坐呜呜地哭起来。死夹子,臭夹子,一点也不体谅她,一点也不心疼她。正常点的男人应该一进来就是抱着爱人问你还好吗?不要这样啊。再不济,再不济他手上也要拿碗叉烧饭什么的。可……光看他的脸就和棺材板一样了,还叉烧饭呢。
叉烧个喵!
虚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他往门那头扫去一眼,不动声色。远远得像是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他眼眸低垂,看着团着身坐在地上低泣的人。看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上脚趾头蜷得紧紧地,在地毯上划出几道浅浅的沟。
这个任性的家伙。
他的额角绷了绷,终是没忍住,在她面前半蹲着,抬手撩她的头发,“你觉得委屈是不是?”
可不是!
她红通通的眼睛传达着愤怒和不解。见他用纸巾在自己脸上轻轻地印了几下,心里还有气,犟犟地甩过头去。他索性把纸巾往边上一丢,单手将她的脸扳过来,“你还来劲了?”
他的脸色真的是很难看了。
蕾韵扁扁嘴,团团身子,声音都带着抖,“我没有。”
他将她拉起,“去洗把脸,然后,吃东西。”
他的声音是这样地沉稳又不容拒绝,她终究气弱,乖乖地到附属的卫生间去清理自己。
不照镜子还好,照了镜子蕾韵才发现自己的狼狈样子。乱七八糟的头发,泪水纵横的脸,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还有干裂开的嘴唇。
刚才,她就是用这付脸蛋冲着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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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食物了,蕾韵不顾形象地甩开腮帮子狠狠地唆着热汤面,唏里呼噜的。反正身边也没人,她索性一手筷子夹面一手夹起腌萝卜条往嘴里塞。
待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她这才略略满足地拍拍肚子。此时,她的目光落到书房的门上,心里又开始吊水桶了。刚才她下来后就见老妈一个眼神把他勾去书房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太饿了,她啥也顾不上,现在听墙角还来得及吗?
她偷偷摸摸地走到书房外,刚想把耳朵贴上门却很突兀地开了。她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一ρi股撞上了沙发边,重心不稳下又杯具了。
团身后翻一百二十度,最后脸部着地!
这下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蕾韵捂着鼻子疼得整张脸都皱了。
“朵朵,你这是干什么?”姚晓荷没好气地看着女儿一副狼狈样。“这么大了还莽莽撞撞的。”
蕾韵颇为哀怨地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看一脸正色的华贤,低下头,“我吃好了。”
“东西吃了,碗都不要洗吗?”姚晓荷毫不客气,“这么大的人碗不爱洗,饭不会做,衣服全部送洗,就这样你还想搬出去住?”说话间,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身边飘了飘。
蕾韵张张嘴想要反驳,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事实是不容辩驳的。她只好讷讷地,“我又不是不洗碗,我是想先刷了牙再去洗碗。”
他终于是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隐隐带着笑,转向姚晓荷,“今天占用了您很多时间,打扰了。”
姚晓荷轻轻地哼了一声。
就在一瞬间,蕾韵觉着气氛有些诡谲,感觉眼前这两人在私下交流着她解读无能的生物电波。
可这两人,到底私下说了什么呢?为毛她啥都看不出来呢?
口胡!
掀桌!
作者有话要说:团子,绝食很老套,但对付你妈绝对是够用的了。
摸个~
好上火,好上火,完蛋,便秘鸟……T0T
那个提议
因为禁足的关系,蛋糕店那份工作终于是没了。蕾韵接到解职电话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沮丧伤心,只感觉到一阵的失落。她不去想丢掉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还是因为外力干涉的关系。唯一能给她些安慰的是,接完解职电话后,许久没主动联系她的雅晓来电了。
她约她出来见面。
若是放在前阵子,她保不准会高兴地跳起来。可现在她也仅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现在才明白牙儿先前的心情。以为自己是没心没肺的,原来是因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变故突来,自顾尚且不暇,更遑论顾及别人的心情。
半途接到他的电话,她侧过身子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时见雅晓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在那一刻,蕾韵觉着雅晓还是熟悉的。只是她那怔仲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后低下头拔弄咖啡碟边上配的小饼干,“人真的不能不认命。”雅晓看看她,“蕾韵,我说过我很羡慕你,是假的。其实我是嫉妒,真的嫉妒。就本身来说,你处处不如我。可除了本身,我处处不如你。”雅晓美丽的眼睛此时透出一种捉摸不名的情绪,“你想要得到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我就必须付出代价来交换,我还得庆幸,我付出代价,至少还是有回报的。”雅晓看看呆怔的蕾韵,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别这种表情,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常理。”
蕾韵觉着喉咙一阵地干涩,“可这一定也不是你想要的。”哪怕现在和她有距离,可她们曾经也是那么好的朋友,她不至于连这点认知也没有。
雅晓的脸有一瞬的僵滞,随即低头笑了起来,“团子啊,团子。”她像是长长舒了口气,眼看向外面,“他对你很好。”
她低低地应了声,掩不住欣喜。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蕾韵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雅晓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他不是为了结婚才申请调职的吗?”
“不是吧。”她囧然,“他没说过啊。”虽然是有提过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可……真的结婚,也不用这么快吧。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雅晓看向外面,淡淡地揭了过去。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小道消息和传言这中总有一个是接近事实的。所以不要随便地忽略它们,更不要对它们加以蔑视。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被略过的。
“你没听错,就是要让你去考公务员。”姚晓荷面无表情,“你不是说过企业什么的都有倒闭的一天么?那国家总不会倒闭吧,去考公务员吧。”
蕾韵软软地往沙发上一瘫,“老妈你疯了,我一个毕业考试也要走后门才能过的人,你让我去考国考。”
“那你天天闲在家里做什么?”姚晓荷眼皮也不抬,“睡觉、上网、无所事事。”
蕾韵低下头,“那也不用去考公务员吧。”在一个地方工作到老死,想想就有点发怵。“你也得给我些时间我去找份工作,我先说了,公务员免谈。”
姚晓荷抬抬看看女儿,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报表,“那就嫁个公务员好了,哪天你妈我破产了,至少女婿还是吃公家饭的,好歹有接济。”
蕾韵乍听之下差点没从鼻孔里喷出饼干屑来,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哈哈笑着老妈你真幽默。可经过上次那场绝食闹剧,母女间似乎也悄悄地有了些距离。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没办法和以前一样拍着老妈肩膀说老妈你是不是痴呆了这种话了,只能讷讷地说,“嫁人什么的,太早了吧。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姚晓荷状似无心地哼了一句,“我想看看我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可以换几头驴子。”
= =
驴子?
难道不是换骆驼咩?
“夹子,你去考公务员的话,肯定能考过吧。”蕾韵支着下巴看着他,“那种级别的考试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对吧。”
他挑起眼角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唔……没什么,我就突然想起来说我要是去考公务员,你觉得我能过的几率有多大?”
他诧异地看着她,“你?”
T T,听他这声调,恐怕她是考上百遍也过不了笔试的了。于是蹲到角落去数蘑菇,“好吧,我想我肯定是过不了的,我就是问问,随便问问而已。”
他抿嘴笑,“又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是下岗了么,一直在家也无聊。想找份工作来着,我妈让我考公务员。可你看看我,这是一张能当公务员的脸吗?”她戳戳自己的脸,眼睛瞪得溜圆。
他正色道,“的确不是。”
“工作嘛,不过是工作嘛,哪哪不是工作,是不是?”她抽出报纸来抖得哗哗响,“报纸上随便一抖,都是工作机会。”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长腿交叠,十指交叉地放在膝上,“蕾韵,你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她抬头看他,咧嘴笑,“比如说,我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就去上班,上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个月的薪水刚好够付我的信用卡账单,还可以随时溜班的。”越说到后面她就越乐,就是在瞎掰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看她咯咯笑着,他也笑了,“你妈妈说你是被惯大的,果然一点没说错。”衣食无忧,什么风雨什么波折都没经历过。或许在她人生中,那次的绝食便是唯一的大动作了。
她一听到妈妈说,便有些讪讪,“我开玩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要是真的这么个工作机会,你要不要?”他的语气平缓得要命,可听起来却很吸引人。
“有这么蠢的老板么?”她把报纸揉着一团往半空中抛,“什么岗位?”
“老板是我。”
她的手停住了,半空中那团油墨纸团欢快地砸下来,从她的脑袋弹到了地上,咕碌碌地滚了一圈。她见他的嘴一张一合,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我要招个太太。”
=口=
招太太?!
“招太太?”
他整好以暇地看她,“嗯。名额只有一个。”
掀桌!名额当然只能有一个了!
这个不和谐的男人,难道他还想搞竞争上岗不成? 他懂不懂得什么叫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纵然心里是波涛万丈,蕾韵表面还是很平静,轻轻地嗯了一声,“老实说,你那天和我妈妈关在书房里说什么了?”饶是她再白痴,神经再大条,也不可能忽略掉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提出的建议的重叠部分。
“哪天?”他微微扬起头来,像是在回忆,突然笑了,“就是你偷听不成从沙发倒栽下去的那次?”
= =
“前面的场景描述可以省略。”她难得地不被他电倒,“不要避重就轻,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他眉眼间带着坏坏的笑,冲她勾勾手,“想知道就过来。”
她看看他小心地往前走,一步,两步,停下来,“你说吧。”
他不满意地继续冲她勾手指,“再过来点。”
再一步,“你说吧。”
“蕾韵,我不会吃了你的,过来。”他笑得越发温和无害,可她明白,这男人表面真是温和,笑得越是花枝招展……他就越有阴谋。
她挣扎了一下,好奇终于战胜了一切。再一步,直直地戳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好,你说吧。”
他仰起脸看她,像是受不了灯光似地眯眯眼,他乌黑晶亮的眼珠子漾出一道迷离的光。他的手终于攀上她的手臂,慢慢地滑动,声音低得像是在诱引一般,“坐下来。”
蕾韵的额角暴出了一根青筋,这男人居然轻拍着大腿让她坐。她是随便坐人大腿的人咩?她果断干脆地甩开他的手,从角落里踢出一个尚算结实的纸箱,一ρi股坐了上去,双手平放在膝上,一本正经,“我坐下了,你说吧。”
他被她的举动给雷了一下,纸箱子很矮,她坐在上面,生生地矮了他大半截。而此时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却不到三十公分,于是这么看来,场景便有些滑稽。他抿抿嘴,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如她所愿地将那日和她母亲的对话全数告诉了她,他必须承认,她的母亲是个相当聪慧的女子,为人处事上也极有手段。但身为母亲,她的弱点便显而易见。她相当地宠溺自己的独女,有时宠溺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
当她发现自己的宠溺让自己女儿成了一个近乎一事无成,乐天过头的小废材时,她便开始担心了。当这个小废材开始和她闹别扭时,她焦虑了。当这小废材一夜不归并且一归来就和个男人在门口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地时候,她终于爆发了。
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收到来自女性的耳光,来自女友的赠与居多。只是第一次被括耳光,赠与人是未来的丈母娘,想想是有些囧。
她听着他说,有时咯咯地笑着,有时却又沉默。
“所以不要怪说你妈妈为什么这些日子对你变得严厉了,”他垂下眼眸,抿着嘴笑,“她很后悔在你上学的时候没花什么时候督促你,而一味地放纵你给你开小灶开后门,把你惯坏了。”
她哼了一声,“那就是说,她现在想补救,想让我从废材堆里崛起。办法就让我考公务员?”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蕾韵用ρi股把纸箱子往前带了带,满是诚恳,“你不觉着她太异想天开了么?我对考试和念书这种东西……完全是努力无能啊无能!”她出生的时候肯定是助产士用了产钳把她的脑袋夹坏了,把能念书的神经夹断了啊啊啊!所以就算再努力也没用啊。
“所以呢,”他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提供的那个岗位。”
= =
于是,除了公务员这个犹如大杀器一般的职业选择外,她还能选择的职位,只有人 妻了?
人 妻啊……
她突然想起某次参加动漫展,牙儿恶狠狠地冲某对崩坏原型人物的CP组合吐槽:装,让你装,伪LOLI装过头,总有你当人 妻的一天!
思及此,蕾韵不禁更加囧囧有神地看着他,ρi股下的纸箱左右扭了一下,顿时从正方形变成了平行四边形。
作者有话要说:= =,人 妻,其实是个很和谐的词,为毛要口呢?
奇怪!
OH,NO,人家不要这么快当人 妻!
那份工作
蕾韵从那时起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那男人是不是有和她老妈串通好了。为什么相隔着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竟然能提出如此相似的意见建议。可她转念又一想,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那么地不愉快。虽然有过一次的书房密谈,可以她对自己妈妈的了解,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独生女这么交代出去。
她虽然废,可也不是那种遇困难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逃避的人。于她来说,自己是个什么条件,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没有牙儿的能干和美貌,也没有别个同学的好学习好成绩。从小她被保护得太好,太舒适,习惯了这一切的她从来不会去想失去了这些会怎么样。因为这一切于她,太理所当然了。诚然他提出嫁给他的提议时,她不是没动心。可转念一样,如果她真答应他了,那和她在母亲身边生活有什么区别?她依然可以过着没心没肝的米虫生活,这难道就是她要的?
米虫的生活虽然幸福而简单,但经过之前的事,她不可能也不会想再回去原来的懒散和得过且过的状态了。
她必须有一份工作。
“朵朵,朵朵。”姚晓荷看女儿又是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有些心烦,“你怎么回事?丢魂落魄的?”
蕾韵被她严厉的口吻给震了回神,有些尴尬,“没有,我没有想什么啊。”
“莫名奇妙,”姚晓荷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怎么今天突然来公司了?”
蕾韵挪挪ρi股,“妈,你这里缺不缺人啊?有没有什么我能干的活儿?”
姚晓荷诧异地抬头看她,“你?”
= =,要不要和那男人一样的表情啊……
蕾韵虽然有些不高兴,可现在她有求于人,便诞着脸问,“你看看,比如文员啊或者是呃助理之类的。”她见老妈不发话,胆大便大了点,“薪水你看着给呗。”
姚晓荷的脸冷得像冰,“蕾韵,你把这里的工作当什么了?这里是缺人,但我宁可缺人也不养闲人。”她低下头,“我看你还是回家继续你那一条道走到黑的米虫生活好了。现在你妈我还养得起你,你且好好享受。等你以后嫁人了,希望你丈夫也能继续这么惯着你。”姚晓荷的话是气话,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她以为上次和女儿的谈话会让她有些想法,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这么蜗牛。是,自家的公司里是有空缺,也有合适她的职位。但,经过之前的事,姚晓荷下了决心,不能再惯着她。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哪怕刚开始她对工作再有热情,但是只要这间公司是自家的,她就会存着侥幸,这种侥幸到后面就是怠性和惰性。不仅于自己,对公司的其他员工,也是个不好的影响。
蕾韵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听老妈的意思,难道也是让她去当人 妻?
人 妻……,她没有心理准备啊!(= =,团子,你真的误会了。)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上次,你也说的有个朋友开了公司让我去帮忙,那里行不行?”
“人家招到人了。”姚晓荷一句话堵死了她,“你自己看看吧,要不考公务员,要不自己找工作,别指望我了。”
“还有呢?”蕾韵赌气地问,“是不是还漏了一个选择项?”要不就嫁人!
“还有什么?”姚晓荷头也不抬,“你这样子继续下去,嫁人都成问题了。”
=口=
蕾韵半张着嘴,反驳无能下默默地转过身,一身颓气地离开。
虽然被老妈打击得七零八落的,但她自觉着骨气还是应该有些的。蕾韵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始找工作。但经过一个月的投简历等通知面试轮番的轰炸,血淋淋的事实让蕾韵不得不正视这个社会的残酷竞争。
面试了四份工作,无一例外地被人拒绝。不是嫌她学历不够就是嫌她没有工作经验,当她说出在蛋糕店有打工的经验时,竟然还有面试官笑了。口胡,难道他都没吃过蛋糕咩?
居然敢瞧不起服务业者!
蕾韵一边气哼哼地抓了简历就走,一边恶狠狠地鄙视着他们的浅薄无知。但,这也让她看清了一点,离开了她的妈妈,离开了家庭的社会关系。只凭着她自己的能力,她极难在这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
得知她在四处找工作时,华贤并没有特别地表态什么,只是别有意味地说了一句,“别忘了还有一份备选。”
重雪倒是直接利落,“有什么好找的,帮我接电话也行啊。我和上面说说。”他一手红豆饼一手甜牛奶,“你会法语吧。”
“不会。”
“德语呢?”
“不会。”
“日语?”
“不会。”
“棒子语总会吧?我就不信你不追星。”
“不会。”
“……那英语呢?”
“四级还没过。”
“……你是个什么生物啊。”
“……你才是外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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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她虽然没有让人看得上眼的学历和工作经验,但她好歹还是可以吃点苦,有决心和毅力。在她把工位要求放到几乎与地平线一个水平的时候,工作机会总算是来了。
话说,这几年房地产大热,城市的新区一个挨一个的开发规划。新盘一个接一个的开,房地产商几乎都是赚得盆满钵满,扩展在所难免。赶上本市的一个大地产商正在招聘营销人员,招的人很多,要求放得也比较宽,夹在一堆应聘者里的蕾韵,很狗屎运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新入职的员工都得当阵子实习生,实习生便是什么杂事也得做一些的人。轮岗站班,业务拓展,接待意向客户。每天的工作内容都不一样,但同样很辛苦。天天她都累得要命,背资料背到喉咙发干,写心得写体会写到手抽筋,吃工作餐吃到胃疼,开动员会开到打瞌睡。
因此,和他见面的机会大大地少了,原来每天固定的汤水,也变成了打电话订好,店家送去他公司。虽然爱心汤还是有准时到,但送人的不对,让喝汤的人份外不爽。
华贤皱眉看看汤品店送来的煲汤,汤早已经凉了,上面结了一层腻腻的油脂,不由地一阵反胃。抬手打了个电话给她,她在那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开会呢,晚些说。”
哦,这下轮到她忙碌了。
他有些失望,算起来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连电话都接得那么匆忙,廖廖几句地敷衍了事。他能理解她初入职的紧张和想要做好这份工作的心情和决心,只是……他真的不习惯这样的等待。
感觉自己像是被晾在路上的咸鱼一样,干巴巴地等到水份完全晒干了,再被收起,做咸鱼料理。
越想越不是滋味。
却在此时,收到来自她的短讯,‘工作餐好难吃哦。=v=,我好想你。’
于是,咸鱼突然间就变成了大胖鲶鱼,相当有力地扑腾起来。那日,他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早早地完了事掐着下班的点去接她。可驱车到了她工作单位时,她却不在。打听之下才知道她去了新楼盘做前期的预备工作。地点很近,就在市中心。
既然是在市中心,那即使是个旮旯也是醒目的。何况那个售楼部装修得别致醒目,想忽略也难。
远远地便看到她,正在分发着传单。他并未惊扰她,而是慢慢地走近。可越是走近,他的脸色便越发有些难看了。如果说,原来她在蛋糕店穿的招待服让他觉着还算顺眼的话,那眼前她这付打扮都真是生生地扎他的眼。
都这么冷的天了,她怎么能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在外面走来走去的?领口也开得低了点,一弯腰就杯具的型。还有那颜色,不会太艳了吗?她什么时候开始化这么浓的妆的,看看那烟熏眼,连眼白都看不分明了。
他觉着自己尚算是自制的了,极少会喜怒形于色,也从不挑剔他人的穿着。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和不挑剔还是区别于人对待的。至少现在,他很想把她包裹得结结实实地,再拉去好好洗一把脸。
可以肯定,当她见到他时,第一个表情是惊喜的,第二个则是畏惧。于是,以此推定,他的脸色肯定是非常地难看。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蕾韵有些结巴,可掩不住欣喜。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抱着胸面无表情,“新制服?为什么没有外套?”
她总算明白他的不高兴源于哪里了,尴尬地笑笑,“工作服的外套还没好,这套衣服也是别人给我的,刚好合适就拿来穿了。”
“这种天气你也不怕生病,”他极没好气,“去换了。”
“不行,楼盘推广需要这样的。再说,大家轮着发一小时,轮到我发到下班的。”她抬手看看表,“还有十来分钟就好了。”
他的手直直伸了出去,“单子给我。”
“干嘛,你帮我发啊。”蕾韵扯扯身上的绶带,摇头,“不行的,被主管看到要扣钱。”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被逮到开小差也是要扣钱的。”她的手往他的方向赶了赶,“你先消失一下吧。”
= =#
于是,从忽视到现在让他消失,这种赤果果的差别待遇……这小丫头还真以为他是不会生气的。
他绷着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车上拎下一件外套递给她,“穿上。”
蕾韵没料到他还会转头回来,见他面色不佳,讷讷地说,“不行,公司规定的,上班时只允许穿工作服,所以……”
“你着凉了,公司替你生病么?”他的语气毫不容拒绝,“穿上。”
她低头看着脚,“不行啦,不行。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撑一下就过啦。”
他一言不发地将衣服往她手上一挂,双手Сhā回裤袋里。抿紧嘴,半挑起眼角看着她。
突然就有这么一阵的妖风刮过,她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于是乖乖地把衣服穿上。虽然扣子没扣上,但好歹也是穿上了。她讨好地冲他笑笑,举了举宣传单,“好啦。”
他这才缓了缓脸色,“我在车上等你。”
她悄悄地吐了个舌头,冷冰冰的手拍拍脸,外套上还能闻到他的味道。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倍觉温暖。她轻轻地跺了跺脚,继续笑脸迎人地分传着传单。发传单不是个讨巧的活儿,不需要的话,礼貌些的人会摆手示意拒绝。而有的是当着面抢过一把扔在地上,甚至骂两声影响市容,还有冷眼冷脸就更不必说了。冻僵的手指头抓了几次都没捡起又一张被当面扔下的传单,蕾韵忍不住鼻子有些酸楚。她长到这么大看到的冷眼冷脸,听到的冷言冷语都没这阵子加起来的多。她到底干嘛要让自己这么受罪呢?她默默地往自己的手里呵口气,看着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陡然生起一种孤离感。
可,那道犀利的目光穿过人群,稳稳地罩住她。她便知道他还在,还在看着她,哪怕是隔着不算短的距离。
她抱着资料,吸了吸鼻涕,悄悄地冲他在的方向比了个V的手势。
他远远地看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地扬起嘴角。看看时间,应该还有不到两分钟她就下班了。他将车里的暖气打开,又到一旁的小便利店里买了瓶温牛奶和茶叶蛋。出来便看到她被一个男孩子半推半搡地进了销售中心,他蹙起眉来,隐隐不快。
刚到车上,又接到她的短讯,‘在开总结小会,晚上还有聚餐。TOT,你先回吧,别等了。’。这么说,她是要他空车返回?他抬眼看封在塑料袋里的牛奶和茶叶蛋,已然凝出密密地水气,顿觉气闷。
他已经到了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了么?
看着她和一群人从售楼中心一涌而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往另个方向走。看得出来,她和新同事相处得很融洽,或许是年轻相仿的关系吧,看着其中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对她又笑又拍的,似乎谈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她的表情,他很少见到她这样的表情,开怀地笑。而她和他相处时,却总是有些小心翼翼,安静又拘谨。偶尔被他逗弄得气急败坏,也是自己蹲去墙角划圈圈。再多,就是说一声讨厌。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叩敲着,在看到她被同事重重地拍了肩膀和背后,也跳起来狠狠地反拍回去,似乎还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
冬天的傍晚,阳光早早便敛去了。路灯已然亮起,而车子里的灯却没有开。他的双眸藏埋在阴影处,隐隐绰绰间,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团子,新工作得来不易,但男人也得看紧了。
不能随便就打发掉的。
= =,蜀黍第一次被团子冷落了,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谢天谢地,本团子靠自己也揾到工啦~
突然感觉到失落的夹子……
那只茶杯
天冷的时候吃火锅是个很好的选择,重麻辣的火锅在寒冷的天气里对身体是最好的抚慰,可于唇舌而言简直是场灾难,蕾韵撅着红呼呼的嘴巴拼命地往外吹气,不停地舔着舌头。
同事们还嘻闹着要去唱K,她却是半点兴趣没有。别说是被辣得嘴都快着火了,今天一天的疲累压在身上让她走路都打着飘,真不知道那群人的精力从哪儿来的。见她一脸的疲态,同事们也没继续起哄,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想要玩,怎么闹都闹得起来的。
蕾韵和他们道别后,裹紧了外套慢慢地往车站走,心想这么冷的天不然打车得了。可,她摸摸口袋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元的大钞和零票若干。工作得这么辛苦,知道赚钱不易,这阵子她份外地吝惜金钱。转念下,还是有公车的话还是等公车好了。
冬天的夜晚,抬头望天,只觉得月朗星疏,让人自然而然地心平气和。
他的车子滑到她眼前时,她犹在仰头望天。直到公车跟在后面不耐烦地按了喇叭,她这才回神过来。听到公车司机正在破口喃喃地骂,她赶紧拉开车门缩身进去。
车内的暖气让她猫起身子,舒服地磨蹭着皮椅,嘴里还哼哼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他心里有气,本来不想答话的。可见她的脸半埋在自己的外套领子里,愈发地娇小可爱,便抿抿嘴,“凑巧路过。”
“骗人,哪有那么巧的。”她呵呵地笑着,“不要以为我吃得好饱脑动力就不足了,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他皱起眉,“蕾韵,你喝酒了?”
“冬天吃火锅好舒服啊,虽然嘴巴受罪可真是辣得痛快。”她答非所问,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他的脸立刻就绷了起来,“蕾韵,回答我,你喝酒了是不是?”
“嗯……”她闭起眼来养神,“喝了一点红酒啦,不多,我还加冰加雪碧了。主要是自己不要花钱,所以吃得特别痛快啊。啊,一吃饱就好想睡觉,嗯嗯~”她抱着安全带左右翻转了几下,像只短毛仓鼠一样卖着萌状。
他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将车子开了一家便利超商边上。他下车时,车门关得那么重,她只觉着脑袋被那声金属的碰撞声震得嗡嗡作响。她隐约觉查到他的不快,可因为酒精而有些混沌的大脑却无法在第一时间抓住那一隙的灵感。
他转回车上时,手上多了一罐热乎乎的麦茶,“喝了它。”
她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于是抗拒,“不要,胃好胀了。”她不满地呶起嘴,“你别以为我醉了,我可清醒呢,刚才我还能数硬币来着。”
“不是说吃饭么,怎么还喝酒了?”他的口气不善。
“和领导坐一桌子的,行酒令什么花样也有,每个人都跑不了。”她犹闭着眼说,“同一桌的一男孩儿,一喝酒就起酒疹,人家也喝了,我不喝说不过去嘛。”她舔舔发干的唇,“你别看我这样,我酒量还是有的,我和你说我还能喝白的呢。”她闭起眼来,嘴巴却像不受控制了一样翕动着,“中国的酒文化在何时何地都是通用的,你看,迎新辞旧,敬上司敬同事,敬朋友敬敌人,杯来盏去的,一个都推辞不得。除非你是最大的,坐在那里,别人敬你,你可以选择喝或不喝。拿人薪水的根本没得挑啊,那是要敬人的,敬之前还要看够不够资格。呼,好尴尬的说,我们这群新人什么也不知道,和老的都说不上什么话,但就得去敬,说是礼貌。可我真的好尴尬,好像是去讨好谄媚一样。有的人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也得BLABLA说敬酒辞,肉麻死了。可这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也要学。”
她这咕咕咕地一通说,多少有些语无伦次。可他知道,她言语中的郁闷。工作并不仅仅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人际交往也是重要的必修课程。对新人来说,稳固的人际关系和在同僚中良好的口碑,是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的一个契机。这一切于社会新人来说,是必经的过程。
他很清楚这些,哪怕是他,开始也是这样过来的。但看着她那酡醉迷离的眼,他却心思复杂,滋味百般。那些场景,在他想象里是一回事。可从她亲口说出来给他听,又是另一番感受。
他将麦茶打开,托起她的头往她嘴边凑,声音也温柔了起来,“红酒有后劲的,车上暖气开得大些,刺激血液循环加速,容易冲上头。”见她的嘴勉强张开一隙,喂了些进去。可没喝几口,她就捂着嘴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大吐。
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地安抚着。
她的身体因为呕吐而颤抖着,胃在不停地抽搐,像是要把胃袋都吐到翻过来为止。
太难受了。
但,吐完之后她却彻底地清醒过来了,只是精神有些颓靡。见他的脸彻底地黑了,她有些讷讷,“应酬嘛,下次我会注意的。”
可他的脸还是绷得很紧,黑气环绕。
在连续两次的急刹车后,蕾韵终于肯定了这男人在生气,而且是暴怒的状态——八成是为了她喝了酒失态的关系。她默黙地对着手指小小声,“我保证,我再不喝了,就算是总裁董事长过来敬,我也不喝了。”
见他依然不言不语,她顿感委屈,可又无从倾诉。这阵子她看多了事,见多了人,越是这样就越觉着自己以前的幼稚无知,任性可笑。她努力想让自己去适应这一切,可越是努力,她就越感觉到现实与自己所想象的强烈反差。她必须对人笑意盈盈,不管对方是摆着臭脸还是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她得不停地做工作笔记,不停地背资料,哪怕喉咙发干发痒,只能喝杯水,含块润喉糖再继续。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他们早已进入状态,甚至游刃有余。而她呢,还是在中下游的水平徘徊,怎么能不着急?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地体会到妈妈的担忧,回想以前雅晓和自己聊天时说到的种种,她只想抽打自己,她怎么就能安心地过着贪享安逸的日子,还指望能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呢?
所幸,她还年轻,现在努力,真的不晚。
待到车子到了她家小区楼下,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偷偷地瞄了他一眼。见他依然还是保持着驾驶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她抠动车锁的声音传来,他才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口气。
修长的手撑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
她觉着他的呼吸像是突然沉重了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的气息和周围凝黑的空气一样让她倍感压迫。又见他仰起头来,像是在看天窗外的星空,又像是在沉思。
沉默的时候,时间便变得很慢很慢,或许他做下决定用的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而她却觉着那一分钟的等待是那么的漫长。
“蕾韵。”
“嗯。”
“嫁给我吧。”
她端着一杯茶在书房外徘徊了许久,终于推门进去。见母亲正坐在摇椅上看着书,她的身上披着一条鹅黄|色的流苏披肩,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温暖。
见她进来,姚晓荷仅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淡淡地嘲讽,“今天是怎么了?”见女儿端着茶久久地站着不说话,便摘下眼镜,揉揉鼻心,“你要是来管我要工作的,我还是那句,没有。如果你是想和我交流一下对新工作的感想,我倒是有些时间。”
蕾韵把茶杯往母亲手边一放,有些吞吞吐吐地,“不,不是工作的事。”
姚晓荷看了女儿一眼,端起茶杯,“那是什么?你缺钱了?”
“也不是。”蕾韵手指绞扭在一起,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我就是想说……”她抬眼看看母亲,终于鼓起勇气,“我想结婚,你同不同意。”
姚晓荷乍听之下,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她的手不可抑止地颤抖了起来。茶杯和茶盖叮叮当当地相互碰撞着,显然情绪相当地激动。
“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你和谁结婚?你还不满十八岁你就想结婚?谁这么有胆子,居然向未成年人求婚?”姚晓荷拍案而起,“我要去告他!”
“老妈你疯了,谁未成年了?我身份证都拿了几年了,你不要随便诬陷人!”蕾韵又惊又怕又囧又槑。
“狗屁的身份证,那是为了让你转学我托关系让人给办的,假的!”姚晓荷暴怒地青筋突起,俨然一只张牙舞爪的母兽,“你今年过年才满十六岁!”
=口=
蕾韵不敢相信地后退几步,“不,不,你胡说,你胡说!”
姚晓荷看着女儿气得满脸通红,上前抓着她拼命地摇晃着,“蕾韵,你说,你是不是被人占便宜了?是不是?我要去告他,告他个身败名裂!”
OAO
眼看着母亲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她也火了,“你敢!我心甘情愿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姚晓荷恨得一把抓起茶杯,呯地一声砸在地上,厉声道,“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蕾韵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一片待嫁少女心被砸得七零八落的,“你好残忍……我的杯子……”
……………
“唔……杯具,为毛我要带杯具进去………”蕾韵闭着眼嘴里胡乱地说着,手也伸出在被子外乱抓一气,“太不吉利了………”
“大杯具啊!”她猛地一个打挺,生生地把自己从梦境里拖了出来。满头满脑的汗,一室的黑寂,只有她粗粗的喘气声在徘徊着。
“妈哟喂,”蕾韵拧开床头开,抬手抹去头上的大汗小汗,定下心神后……翻身去抽屉里把身份证扒拉出来。左看右看也不像是假的,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了出生日期,这才险险地松了口气。
她把那块尚有余温的塑料片放在心口,将身体沉入被窝里,过了许久,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蜀黍扛不住了,他心疼了。
于是,团子,你卖萌卖得很到位啊~
= =,团子成年了,肯定的,大家放心,团子是LOLI脸LOLI心,可年纪却不是真的LOLI……身材么……= =,已经定型了,还有是有点料的……
那条领带
连着一夜的恶梦雷梦不断,可终究是熬到了天亮,她顶着青黑的眼圈下楼,打算从冰箱里拿了冻汤匙出来敷眼睛——这都是老妈的杰作,做为一个爱美又经常熬夜的人,冻汤匙和冷茶水袋是好物。
可,她刚到楼下看到饭厅里的人时,立刻就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为什么?为什么那男人一大早就在她家里?还和她老妈面对面坐着?难道……难道他是要直接来管她老妈求亲谈婚事的?
蕾韵此时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看自己是不是还在睡觉。但,敲起的钟声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她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T T
“傻在那里干什么?送上门的早点还不快吃?”姚晓荷没好气,“吃了赶紧上班去。”
她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见母亲上了楼方才松了口气,上前半是抱怨半是责备,“你怎么说来就来?昨晚,昨晚我不是说我要考虑一下么?”
他淡淡地笑着拉开椅子,“我只是来送早点的,没别的目的。”
没别的目的,信他才有鬼呢。蕾韵心里默默地吐着槽,见他很熟练地从她家厨房里拿出了碗筷之类的东西,突然就觉着有些奇怪。缓了几秒她终于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哪儿来的了,“怎么你对我家东西放哪儿这么熟啊?”
“多拿几次就熟练了。”他轻描淡写,“今天没有麻酥圈了,我就买了油条,豆浆和白粥,凑和吃吧。”
= =,该不是……“难道这阵子的早餐都是你买的?”她就觉着奇怪了,以前在蛋糕店上班的时候她多是买了早餐在路上吃或是到店里吃的。前阵子她忙着找工作,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就开始在家吃了早饭再出门的。现在想想……难怪老妈会放他进来,原来是吃人嘴软呐。
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想想昨晚自己甩给他的答案,愧疚便油然心生,“昨天,昨晚我说……”
“蕾韵,”他将舀好的粥往她面前一推,温柔地笑,“先吃东西,有什么话到车上说。”
被他这么温柔一笑,她简直是抵挡无能,乖乖地坐下吃完东西,又飞速地上楼换好了衣服下来。
他已将将车钥匙捏在手里了,看她急急地冲下楼来,不由笑道,“慢点,要是滚过来我可接不住。”
她嘿嘿地笑,着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很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
上了他的车,免不得又想起昨晚那一幕。她当时着实是被他直接的求婚给吓倒了,雷囧得语言不能。好不容易找回语言功能了,大脑又当机了,于是她便很俗套地借用了被用烂了的推辞语,“太突然了,我考虑考虑。”说完便走人,完全不敢看他。
原来是想着他会生气,气到至少几天不想见到她。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今天这一付贤良淑德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还顺便知会她说他已经当了一阵子的田螺先生,虽然表现得毫不在乎的样子。可,她分明从他的嘴角眼角眉角都看出他想要求她虎摸熊抱狼吻以示表扬的强烈愿望。
咳,真是太赤果果了。
蕾韵心里或许有些小小地得意,这种得意来自于女人那不足外道的对男人在某种程度上征服的快意。沉浸在这种快意里的她,满心是陶醉,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身边那嘴角眼角眉角都泛出黑气的男人诡谲的表情。
到了地点,她跳下车子和他道别。
他噙着丝淡笑,手自然地落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揽着。在她唇上浅浅地印下一吻,声音特别地温柔,“下班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她重重地点头,转身便向不远处的售楼部走去。看到同事们都在售楼部门口聚集,想起今天有几个踩盘的任务,不由加快了脚步。
“姚姚,这边这边。”同事小高冲她招手。
蕾韵看着他便笑了,“耶,你的酒疹褪了啊。”
“酒醒了就褪了,”小高哈哈地笑着,“今天踩盘我和你在一组哟。”
蕾韵笑呵呵地点头,“啊,那可太好了,我们一起记笔记回来共享。”
“那当然……”小高扬起的声音低了几分,他看向蕾韵的身后,突然沉默了下来。
蕾韵还浑然不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了?”
“团子。”
“嗳,”她循声回头看,他恰好便站在她身后,黑色的西服半敞着,连衬衫也留着领口两颗扣子没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微微地笑,往前管她伸出手来,“给我。”
她一头的雾水,“给什么?”
他挑挑眉,指指自己的脖子,手再往前伸了伸,“别闹了,乖。”她被他这一声‘乖’给雷了一下,呆滞了。
见她半天没反应,他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手往她的外衣口袋伸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条暗色条纹的领带,顿时僵直得像是一根罗马柱。
他的领带怎么会在她这里?
蕾韵顾不得去想这个问题,她只是想刨个洞把自己深深地深深地隐藏起来——因为同事们的目光此时都囧囧有神地看着她,而那个慢条斯理地打好领带的男人此时转头又冲着已经被雷到呆鸡状的同事们说道,“我们家蕾韵年纪还小,请各位多关照了。”蕾韵看到组长半张着嘴过了近十秒才反应过来哼哼哈哈地陪着笑,往她这里扫来的目光暧昧到红果果。不禁扭过头,内牛满面。
他见状又伸出了手,掐掐她的脸,声音温柔得滴水,“今晚不要太晚了,嗯。”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哭笑不得,只是被动地点着头,嗯嗯地应着。小拳头攥得死紧,脸红得滴红。
为毛会有领带在她身上呢?
这玩艺是怎么跑到她身上来的呢?
这可太……JQ四射了……
自那条JQ四射的领带带着万丈光芒从她外套口袋里被抽出的那刻起,蕾韵很明显地感觉到周遭同事别有意味的目光。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男人的暧昧动作和柔得滴水的笑容后面隐藏着是什么样的奸狡目的。
即定事实已然造成了,任她再怎么说‘那只是个朋友’也无法挽回她身上那还散着热气的‘此女有主,生人勿近’的血红大戳。
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关系不一般。
= =|||
这天下班的时候,组员们凑在一起商量着晚上去吃饭,把她晾在一边。组长还拍拍她的肩膀说,咳,前阵子真不好意思,害你男朋友独守空闺啊哈哈,今天就早点回去啦,把那么帅的男朋友晾着太浪费了。
她一头黑线地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同事们勾勾搭搭地远去,她一个人留在原地孤单得无以名状。
恰是此时他的电话刚巧进来,她攒了一天的气便找到了发泄口,“今晚我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似乎根本没把她的不良口气放在心上,反而附和道,“好啊,一直在外面吃也不好,今晚就回家吃,我现在过去接你。”
她呶呶嘴哼了一声挂了电话,用脚拔着路边的小石子。没等多久便见到他来,可令她惊讶的是他居然是慢慢地散步过来的,不由得诧异,“你的车呢?”
“送去保养了,”他轻描淡写,“偶尔走走路也好,有益健康。”他的手很自然地Сhā在裤袋里,往她的方向弓出一个弧度。“反正也不远,是不是?”
她看他半歪着脑袋,唇边还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调笑,不由自主地挽了上去。他的手便立刻往自己身体靠了靠,很自然地将她拉近。
小鸟依人的姿势呐。蕾韵一边骂着自己立场不坚定一边不屈不挠地把手都□他的口袋里,天气真冷!
跟着他走了一段,蕾韵觉着不对劲了,“你往哪儿走呢?”他低头看她一眼,脚步却丝毫不放慢,“不是要回家吃饭么,去买点菜。”
=口=
为毛要买菜?
“我回自己家……”她的声音突然就小了起来,因为这男人的手环过她的腰,将她的半个身体拢在身侧,亲昵地凑下脸,“我家离比较近,吃完饭再送你回去。”他的细声絮语竟然让她一下子红了脸,火热火热的。
在超市里,刚给母亲挂电话报备晚归的她看着他仔细地挑着菜蔬和肉食,样子很熟练。不由好道地问道,“怎么你还会做饭?”她上次去他家的时候见他的厨房里不少炊具上都落着薄灰,而且冰箱里也没有日常用的生鲜蔬果,由此判定他极少在家里开伙。而据她所知道的男人,没几个会做饭的,这个城市的大男子气氛还是颇为浓重的。哪怕过了这些年,哪怕这个城市在日新月异地进步,有些古旧的东西,依然一代一代地沉淀下来,镌在骨子,流在血液里,磨不去,也甩不掉。
“一个人住的话至少也得会弄几个简单的菜吧。”他一手扶在推车上,冲她眨眨眼,“你呢,你也常常一个人在家吧,一般都做什么吃?”
蕾韵默然地想,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泡面和……加了香肠和鸡蛋的泡面。于是,她看了看他,笑得很忧伤,“叫外卖,所以这些菜我一个也煮不来。”
他抬手拧拧她小小的耳垂,手贴着她的颈项滑过圈起,揽过她来,“不用你动手,你只要动嘴吃就行了。”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满心的欢欣。
作者有话要说:蜀黍是很阴险的,一条领带就搞掂了团子的归属。
于是,团子在无意中,被盖戳了,盖戳了。
= =,邪恶的蜀黍啊,你骗纯洁的团子去你家是为哪般。
今天MO会去外地,拜托存稿箱大人了。
如果MO的RP好,大家会准时看到这一章的。
=v=,明天是周末,终于能……哼哼哈哈~
不知道,不知道,本团子什么也不知道。
呜……领带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条围裙
距上次离家出走后,有段时间她没到他的住处来了。他的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坐下来,看他脱了外套独自一人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着。厨房里的灯光带着些鹅黄的颜色,温暖得像是要膨胀起来把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塞满一样。
而他的身影挡去了一部分的灯光,投在地上一片模糊的黑影,可在那轮廓的周围分明能看到一圈带着橘色的边。 她这么看着,竟然有些失神。耳边只是响着单调的水流冲刷过菜蔬的声音,还有碗盘碰撞和金属敲合的声音。他似乎还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努力想要去捕捉那几句模糊的声音。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听不清。她所有的专注力都倾在眼前的情景上,和许久许久以前的记忆重叠起来。
是了,就是它了。
原来这些都曾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她并没有淡忘,即使时光残酷如磨石,它也无法磨碾去她最初也是最迫切的的渴望渴求。
那是人间烟火。
“蕾韵,”他看她一脸呆愣状,忍不住用勺子敲了敲碗的边缘,看她一脸恍惚便取笑她,“走神到哪儿了?帮我布菜。”
她讷讷地站起来了,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可见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因为就两个人,所以只做了三菜一汤。最简单的家常菜,可扑鼻的味道却鲜活得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在勾拉着辘辘肌肠。他把菜递给她,再端了汤过去。见她竟然有些局促地站在桌边,心下奇怪,“怎么不坐了?椅子上有钉子?”
“不是,”她摇摇头,嘴巴抿紧,“你的围裙上居然有Kitty。”
他看了看,还真的是,“上次买东西送的,我还没留意呢。”他正说着就要解下来,可她的动作比他快一些,绕到他身后替他解开。
他一向不喜欢有人在他的身后,那代表着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动作。于他来说,那是一种危险的不确定性,他无意将自己曝露在危险中。可此时他却安静地任她动作着,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慢慢地在围裙的布料上滑过,发出流沙过隙般的轻微声响。
那一刻很安静,房间里只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音。尼龙的材质在柔嫩的手间滑动,轻轻地提拉抽起。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结,她却解了很久。
他身边垂下了两条细细的带子,轻轻地摇晃着。他微微地松了口气,略有些紧张地身体此时有了一刻地松懈。但下一秒,她的手却沿着他腰背轻轻地滑了一下。那处地方只比尾椎往上一些,若时平时稍不注意触到时,只会是一阵麻痒,但在眼下,他只感觉到一股火燎般的折磨。他将身体略略往前倾斜一些,强忍着将喉间那模糊的声音压下。
她,在想什么?
她的额慢慢地靠在他的背上,抵在他脊骨中央微微下凹的部分,轻轻地叹息着。手却沿着他的腰,慢慢地往前滑行。他的身形修长,比例完美。他的肩很宽,但往下,腰却刚好是她能一环而抱的。便是将那双不安份的手滑向前去,在他的腹部停下,一秒,两秒,三秒……尔后,缓慢地、却坚定地勾结而起。
觉察到自己手下的这具身体在不可自抑地轻轻颤抖着,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不知为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就如她现在想说的话,像是不由自主一般,有些散漫地扯着,“其实,我刚才骗你来着。围裙上的不是Kitty,是Kitty的男朋友Daniel。他有四个哈密瓜叠起来那么高,却只有三个哈密瓜的重量。当然,哈密瓜得是平均标准的那种。他很幽默,也很细心,他爱干净,他很体贴。”她顿了顿,轻轻地叹了一声,“他很爱很爱Kitty,Kitty也很爱很爱他,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消失了一样。但她此时紧紧时贴着他,他能感觉到她无法平稳下的呼吸和那如|乳猫一样轻轻地磨蹭。
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每吞咽的一口唾沫就像是细细地砂粒,从干涩的食道滑下,火燎一般地疼。他低下头看,她那双勾扭的手像一对洁白的玉钮紧紧地扣着他。看起来纤细易碎,可却有种不容小覻的力量。他的手覆上她的,轻轻地摩挲。肌肤相触间,他感觉到她的手背比起他的掌心还要柔嫩许多。
她的手缓缓地松开来,像是无力要滑下,可最后却被他紧紧地攥住。已经不知是何时,她的掌心已与他的相对,十指交握,四目交会。
那令她晕眩的转身只在一瞬间而已。
下一秒,那片浓重的阴影像从泛着鹅黄|色的地面上被掀起一样,凶狠地袭上了她。片刻的呼吸停滞和胸腔上传来的压迫感让她差点没忍住咳嗽了起来,口干舌躁。
他高大的身影在灯光摇曳下变得晦暗不明,映在她眼底的那张脸在晃动中被剪影重叠,又被闪烁暧昧的光线割得支离破碎。她眯起了眼,在那狭缝之光中找寻着他。眼角有些发烫,心脏被压迫得难受。她像是离陆的鱼一样呼吸困难,一阵急过一阵地喘息着。可她的眼神却像是孤单地离群小兽,即害怕又恐惧。她的身体深深地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紧紧地锲合着他压迫下身躯的。手指不由揪往他的短发,那么紧,用力到连指骨都泛出青白的颜色。她的唇渴切地贴上他,像是要从他处汲取一些空气,得到一些鲜活的补给。她的手指指尖触到一抹的湿润,那是他发间散发出的水气,细密的汗珠。他的唇火热灼烫,像是一簇火焰一样烧燎着她。她只能毫无保留地打开自己承接着他的给予,凶猛又剧烈。他的进攻是坚定、凶猛、毫不迟疑的。她从开始的被迫退让到与他交缠勾结,只在那一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她紧紧闭起眼,脑中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断,绮丽繁美。偶尔一刻,她真觉着他们像一对私奔的情侣一样紧紧地牵着手,在黑暗的丛林中躲避着追逃,追击者的火光和吵嘈就在身后。心,疯狂地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可,神经紧张之余,却有种想要尖声厉笑的冲动,无法压抑。
那是一场无声的交战,令人痛苦的纠缠。
他的手扳着她的头,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粉白的颈后留下了淡红色的指痕。短短的指甲刮擦着她的头发,又疼又麻。她的眼里沁出了泪花,可并不希望他停下来,反而伸手环住他,深深地迎合着。她只觉着身体里有一种汹湧可怕的情绪在积累着酝酿着,或是一只猛兽又或是一股扑天的炽火。
她害怕,可,绝不逃避。
放在餐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可散落在地上的零乱的衣物却暗示着属于情人们的夜晚刚要开始燃烧。
当她重重地被抛进充满他男性气息的床上时,她的大脑有一隙间异常地清明。蓬松的枕头让她感觉像是浮在云端一般,因为受重的关系,枕头两边鼓起了胖乎乎的蛋型。她的眼从半圆的的枕沿边往外望去,卧室的阳台正对着床侧。冬夜很冷,可月亮却大得分明,也异常地皎白。深色的窗帘半掩着,于是一束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突兀的月光倾泻而下,清冷却透出一股妖冶的味道。
在这样的月光下,似乎人性中潜藏着某些部分也会被完整地挖掘出来。她觉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祭祀的贡物一样,准备着上演一场毫无保留的完美祭献。
他似只俊美又危险的兽一般缓缓侵袭上她,她的皮肤柔润得像是羊脂玉一般,滑腻温软,在他的唇下慢慢变得充满了诱惑的甜香。从她小巧的足踝开始慢慢地亲吻着,细细密密如春雨般绵柔。很快便听到她低低的嘤泣,那是等待煎熬出的急迫和渴求,无法忍耐。
一路沿上,他的指尖轻佻地滑动着,从她已经绷得紧紧地腿部曲线一直到滑到她的膝窝,轻轻地挠动着。他的挑逗让她像猫一样的呜了一声,带着隐隐的啜泣。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轻轻地啃啮着她的皮肤,一边轻轻地挠着她的脚底。她羞怯的脚趾紧紧地蜷了起来,像是卷得紧紧的木刨花。
他的气息沿着那柔滑得不可思议的肌理一路而上,他就像是深入沙漠的旅人一般,在一片白茫的沙海中缓慢地前行。起伏的沙丘,曲线如此地曼妙,每前行一步,他都在陷落着。
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她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一声一声,交叠而上。蓦地,她喉间发出一声尖锐的破音,带着惊奇和诧异,还有不知所措的羞窘。她的双腿摩着柔软的床单,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可此时已他占据了先机,毫不容许她半分退却。他的手像是一条刁狡的毒蛇,在雨后湿润的树叶间缓慢地爬行着。当它蹭过湿意十足的叶瓣时,便会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她羞愤得不能自已,拼命地想要摆脱这样的尴尬,却力不从心。她眼中有着薄薄的泪雾,透过它,她分明地见到他的唇边衔着丝狡狯的笑容,那是来自男性的一种示威般地炫耀。
她低低地啜泣起来,那股陌生的情潮让她近乎崩溃。她从未经历过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软弱,可她却完全无法摆脱眼下的窘境,而他,也根本不愿意放手。
他的气息猛地袭了过来,浓稠而厚重,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地笼住。那是一个长到令人窒息的吻,他的袭入是如此地剧烈,暴风骤雨一般令她招架不住。
他的唇慢慢地滑过她,蜻蜓点水一样地留下痕迹。她的身体像是在暴风雨中的花朵般颤抖得厉害,她委屈地哽咽了起来,带着浓浓地鼻音。她为自己的软弱和无力感到羞愧,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堕落。但容不及她多想,他蓦地伏低身体,灼烫的气息从她的心口一路滑下。她尚未放松,他接下来的动作便犹如在她身上投下了一个巨大的原子弹,炸得她粉身碎骨。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真的失声尖叫出来,原来在枕头上磨蹭的脑袋突地昂起,下巴蓦地耸起朝上,原本圆润的线条迅速地绷紧,形起一条迫力十足又让人血脉贲张的曲线。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不住地颤抖着。眼角的眼泪不断地淌下来,滑到耳朵上,慢慢地变得冰冷。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火烧燎了一样,让她只想不断地尖叫尖叫再尖叫。心脏像是快爆炸了一样,而所经由心脏所牵动的无数血管里此时奔流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热辣的炽火,它们此时在猛烈地燃烧着,就像是要将她彻底地燃烧殆尽为止。
她像是负隅顽抗的小野兽一样哀嚎着,脑袋拼命地磨蹭着枕头,脚后跟狠狠地拉扯着床单,脚趾蜷起到发白,泣不成声。被他挑撩到了极致的她近乎绝望地发现,她真的是要死在他手里了。便是在最后,她已经是有气无力,他却还不肯罢休。她的双手此时早已无力地垂在身边,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
这场感官的盛宴于她,早已如烈火烹油般地沸腾到极致。可对于他而言,一切却才要开始。
他慢慢地打量着自己身下的女孩,她并不是国色天姿,可此时她那泛着红潮的脸却美艳摄人。
犹如是月下仙子之号的昙花。
它的花期是如此地短暂,乍开便谢,所以有昙花一现的说法。可实际上,它真正美丽的时候,却不是开花之时。而是它从花苞慢慢地绽放吐蕊,最后赫然地盛放。
一瞬间的美丽,便如此地动人心魄。在绽放的那一刻,像是要把毕生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一样,用力地怒放。
此时她的表情,她的姿态,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迷人的味道,都让她像株绝世美昙一般,缓缓地绽放开来。
在他手上绽放开,灿烂夺目,绚丽至极。
于是再无法克制自己的渴望,他的手紧紧地贴熨着她的皮肤。她此时软滑得犹如果冻一般,湿润滑腻。其间却有一隙的暖意,粘稠如蜜。
他慢慢地渡着她的呼吸,缓缓地置身其中。她像是受了一惊,也像是蓄意图谋地报复一样,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唇间融化着,淡淡的血沫浮在嘴角,你熨我印,再也分不清彼此。
被迫楔入原来就让人不快,虽然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她还是觉得极不舒服。疼痛再所难免,她的指甲在他的背后划刻出深深地痕迹,指尖隐然是有了粘粘的涩意。他闷闷地哼着,冲她呲牙裂嘴。她看着他,眼中泪意盈然,温柔得几乎化成了水。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可嘴上说得动听,行动上却是结结实实地让她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强烈反差。
她尖叫低嚷,哭泣哀求,甚至是咬牙切齿地咒骂也无法让他停下,哪怕是半分的时间他也吝啬给予。他不想让她休息,他也不能让她休息,因为他根本无法停下来。
她像是沾着清晨沾着夜露的花一般让他爱不释手,而她的柔软更像是甜腻溺人的麦芽糖一样,纯粹的香,纯粹的粘,纯粹的甜。一旦沾上手,只想让人慢慢地舔食干净。
他紧紧地贴着她,手缓慢地游动着。揉乱她的发再滑过她微微张开呼吸的唇,她的牙齿轻轻地咬衔着他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他凝着她的眼,手滑到她的颈后托起,伏身而下。
他的唇追逐着她的,其间偶尔逸出丝绵爱语,她亦在婉转承欢。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的动作隐约带上了些粗暴,而她也越来越顺畅地迎合着他。
在一阵激烈的揉撞后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每呼吸一下她的胸腔就微微地颤抖着。犹像只濒死的蝴蝶,无法再合拢的翅膀微微地抽搐着,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来临。他伏在她的颈侧,压抑地低低喃语。此时,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让她清醒无比地意识到,有一股扑天盖地的狂潮即将席卷而来。
果然不其然,在那念头闪过大脑的下一秒。那股凶猛的浪潮如期而至,在电光火石间蔓延迅速地到四肢百骸,剧烈又火热。
她声音宛如突然拔高的音律,尖锐刺耳,余音袅袅。攀着他的颈项,她湿乎乎的脸蛋紧紧地贴着他,无法克制地呜呜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的名字很囧,原来是想起舵手团遇见船长夹的。
后来想想,为安全起见,还是这个比较好。
于是,终于是被吃了啊~
CJ的未成年人退散吧,为了MOMO的安全,为了MOMO不吃窝头……
MO只是好好地描写了一下海上风光和沙漠及热带雨林景致罢了,联想是大家的权力,一切都是臆想的错。
这一章就是人生旅途的景色描写。
握拳,想象是有翅膀的,不受束缚的。
本来打算双更的,还是放一章放上来吧。
端完肉汤,默默爬走的MO……
那次会晤
冬日的晨曦总是来得很晚,月亮已经隐匿不见,徒留一片深蓝的幽暗。直到东方破曙前,天空依然还是混沌未明的颜色。冷冷的空气从阳台未关紧的缝隙窜了进来,那一隙的风丝带着不算轻薄的垂帘轻轻地摇动着。寒冷的空气让床上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悄悄地卷紧了被子。
蕾韵其实在天未亮的时候就醒过一次,彼时他还在她身边熟睡着。她不敢动弹一下,因为他的手枕在她的脑袋下面,将她半圈在怀里。离得那么近,揽得那么紧,她只怕是动一下他就会惊醒。好在没多久,他也醒了。他的动作近乎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好后,大大方方地起身穿衣。一番的窸窸窣窣声传来,她紧紧地闭着眼,脑中却不由得浮想联翩。
直到他出去后,她才敢颤巍巍地舒了口气,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心里百般的滋味,便是身体上的疼痛,现在也慢慢地退去。房间里不知何时起已经变得清冷,但空气中还有一丝袅袅的余味提醒着她那场活色生香给她带来的欢愉与疲倦,终又沉沉睡去。
再次转醒时,是被手机的闹铃吵醒的。她不能装死了,只得蜷蜷缩缩地摸过手机按掉。此时与卧室相连的阳台拉门被推动,金属间的摩擦声有些刺耳。旋即,一股冷风挟着淡淡的烟味扑面而来。
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宽松又悠闲,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她来不及缩回被窝里,见他走近,她赶紧把自己紧紧地包在被单里,只留出半个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在床沿边坐下,也不开口,仅是低着头看着她。半垂的眼眸上长长的睫毛遮去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流光转动。
过了半晌,他突然抬起手来,她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像只土拔鼠一样,很利索地往下滑。结果他的手只是落在她身侧,随着他慢慢伏低的身体,那股烟草味越发地明显,“别装睡了,今天有很多事要做,起来吧。”
她囧了囧,施施然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没装睡。”
他淡淡地笑笑,往边上一指,“衣服。”她扭头看了眼,脸上红得滴血。昨晚扫了地板的衣服现在正叠放得整整齐齐地在床头边上,从下往上是外套,裤子,毛衣,保暖衣还有……小内们。
呜……她的上内和下内……全被看光了,还被折起来了呜……(那不是重点啊团子。)
换好衣服出去时,看见他正在打电话。蕾韵猛地记起一件可怕的事,昨晚她没回家,也没有和家里打电话报备。以上一次离家出走时的过程后果推断,现在她妈肯定是气疯了。
她这么一想,顿时一阵腿软。若不是扶着椅子,根本就站不住。而他打完了电话见她一副虚弱的疲软样子,立刻上前关心,“怎么,腿软了吗?”
=口=
有必要说得这么暧昧吗?她囧然地抬头看他,无力地摆摆手。他是很猛没错,可她也没虚弱到要腿软,走不动的地步。
TAT
“我妈……我昨晚忘了打电话回去了。”昨晚原来只计划吃完晚饭回家的,哪晓得天雷勾地火,烧到天崩地裂,忘乎所以,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他拉动椅子示意她坐下,桌子上放着温热的面包和牛奶。看到食物她才觉着自己饿到扁,昨晚啥也还没吃就被勾走被吃肉了。有些急切地撕着面包嚼着,一边喝着牛奶,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移,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晕红, “你看什么。”
他的轻轻地笑出声来,低下头。她颇有些恼怒地看着他的侧脸,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丝阴谋诡计。可看了半天,越看越觉着他好看。
= =|||,见鬼的,她还不看了,喝牛奶。
他见她吃喝干净了,这才慢吞吞地说,“你母亲那边,我刚才已经和她解释过了。”他看她一脸的惊诧,“所以,今天你请个假,我和你一起去见她。然后……”他顿了顿,终于是绽出一个笑容来,“定个日子结婚。”
=口=
“结婚?!”她猛地站起来,带着前方的玻璃杯子顺势倒下,玻璃相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手扶在椅背上,一手懒懒地靠在桌边,“是的,结婚。”
她结巴起来,“我……我们虽然有……有那什么了,但也不要,不用这样吧。”难不成是因为把她吃了有负疚感才这么说的,虽然男人有这种负责任的心态很好,可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哦,你是说不要我负责?”他往她的方向扬起脸,此时他的眼里带着一抹挑衅的味道,“是不是?”
“当然不是。”她回答得很快,又有些犹豫地坐下,“我只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你提出结婚。我会觉得……”
“可上次我也提出来了,你说要考虑。”他的手往前伸,慢慢地攀上她的肩,轻轻地揽住,“我是先提出来,”他的唇边的笑已然是带着狡猾,低低地狎昵,“然后再做的,这其间没有因果必然的关系,一码归一码。”
她的脸轰得一下红得发亮,脑袋里乱成一团。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总也绕不到她想要说的结果上来。他依旧微笑着,看着她语无伦次,但他那轻忽的眼神却明白实在地告诉她——他根本没听进去,也不想听。
末了,她的舌头打了结,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这才慢慢地起身,手指在她下颚处来回滑划了几下,像是在挠痒痒又像是在安抚。蕾韵只觉着这男人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只在闹别扭的小动物一样,顿觉无力,“你不能逼我的。”
“我不逼你,”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我不过是赖上你罢了。”
站在自家门外,蕾韵战战兢兢地掏钥匙开门,可对了几次都对不准钥匙孔。最后是他接手过开了门,冲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蕾韵绝望地发现,今次这事她是死活躲不过了。她也隐约地觉察到,这男人把她给吃了,绝对不会是个意外——哪怕是她先下的手!
母亲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蕾韵此时是真正地腿软了,只能攀着他手往后坠,满脸的惊慌。这次和上次外宿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上次她和他什么事也没有,所以可以于心无愧,理直气壮。可现在……,那洞开的书房门口在她看来就像是是张着嘴要吃人的兽,进去就是尸骨无存。
他俯在她耳边,低低地盅惑道,“要是怕的话,你就留在外面,好吗?”这要一般的情况,她就头了。可现在是这种情况,她这脑袋怎么也点不下去。坏事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要承担当然得由两个人来。
怎么说也是她妈,杀她吃她都不可能。比起来,她更担心他。= =,书房里的凶器很多,水晶纸镇、青花赏玩瓶、古石把件,还有摆在案头的那对锍金小狮子。每一样都是小巧玲珑却杀伤力强大的杀器。
她咽咽口水,手指不禁用力地与他的交握,壮烈地昂首,“我和你一起去。”她再不济,当个人肉盾牌还是合格的。
可她没想到,母上大人连让她当人肉盾牌的资格都不给,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说,“蕾韵,你先出去。”
“耶?”
“我让你出去听见没。”姚晓荷的声音不大,可自然有股威严的味道。
“可是……”她话未说完手便被他轻轻地捏了一下,扭头看他也示意她出去。她心下疑惑,可现在的形势是二比一,形势比人强。她悻悻地松开他的手,再看了眼老妈,见她正瞪着自己呢,赶紧低下头,不甘不愿地出来,顺手还没忘了关门。
终于,房间里只留下了准丈母娘和……准女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作者表示,这种场景给本人很大的压力……TOT
团子想当夹子的人肉盾牌,可,团子妈不给机会……
蜀黍,准备接准丈母娘的招吧。
起床的团子……
那场交锋
姚晓荷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燃起,从烟头上升腾起灰色的烟雾将面前男人的脸模糊化了许多。她必须承认,在他们刚进门时,她是想抓起个什么东西扔过去发泄一下怒火的。可看到女儿,看到她脸上那娇态,就像是一根针。一针扎下去,她那团怒气噗得一下便散去大半。
她虽然对女儿采取民主的教育方式,但作为母亲,她却是保守的。女儿上次一夜未归,这男人送她回来时她已是暴怒至极,无从去分辨他所说的话和其中真假。但事后想想,她却是愿意去相信他们的。
但这次却不一样。
姚晓荷吸了口烟,喉咙一阵地灼痛。昨晚和丈夫应酬到今日凌晨才回来,疲累的她直觉认为女儿早就睡着了,并未去确认。直到今天早上那通电话来之前,她依然认为女儿还在她的房间抱着被子睡大觉。
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但事情已然是无法挽回了,晓荷很清楚这一点。这样一想,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自己生养的女儿她很清楚,说她单纯无知只是好听。往实在了说,蕾韵是不懂人情世故,光长年纪不长阅历。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长大的孩子总是要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在工作的事情上,女儿已经开始慢慢地独立,像个真正的社会新人一样跌跌撞撞地前进。于她来说,是欣慰的。但于感情生活,姚晓荷却一直无法了解女儿的想法。开始是出于民主原因不愿意干涉太多,后来闹出绝食事件让她心有余悸。而,之前和那男人一番的谈话下来,觉着他尚算可靠。除去不太良好的第一印象来说,他可以说是个能满足一个年轻女孩对梦中情人所有幻想的人。从与他的交谈看来,他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他让她相信他的克制力,相信他对她的女儿抱着丰沛的爱意,请求她的成全。
于是,她便沉默着,不敢再过问太多。作为母亲,在这件事上她自觉处理得格外地小心翼翼。既然横加干涉会肯定会让她心生厌烦,她便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方法。
事实证明……年轻男女么,很容易便厚积薄发……
姚晓荷掐灭了烟,站了起来。她的个子比起女儿高了很多,又偏瘦削一些。长年浸淫在商场,让她那双眼眸看起来精于世故,洞察通透。如果只是普通人,很容易在她此时的眼神下悄悄败退。
华贤一向欣赏独立自主的女人,于眼前便是一个。他得承认对方具有相当的实力,如果是对手,他或许会有些忌惮。但现下,眼前,这女人会是他未来的丈母娘。既然会是一家人,那还有什么对手可言?而这,这也是他到现在还安静地站着等她发话的原因。
“这次,华先生有什么需要特别和我说明的么?”姚晓荷绕过桌子,手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书房并不算小,但冷色系的装潢和中式仿古的摆设让这间房间显得特别得凝重和压抑,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恍然间,他稍有些失神,但仅是短短的一瞬间便很快恢复,“我希望您可以答应我和蕾韵的婚事。”
“你要和她结婚?”
“是的。”
泛着旧铜色的烟盒不轻不重地拍在黑檀木桌子上,发出金属与木器间的碰撞沉重而模糊。姚晓荷慢慢地踱步到他面前,在距他半米处站定,“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看到他终于有了些像是焦虑的表情,她的嘴角略略有些扭曲的,“我们上次的谈话的内容我想你应该记得,你是如何和我保证的。可现在,今天,看看你所做的事和你之前说的话。”她的唇抿着一道犀利的线条,“你毁了我对你的信任,现在还要求我把女儿嫁给你?”她挑起的话尾音带着挑衅般的恼怒,“华先生,你不觉得你占便宜过头了吗?”
他默然无言,毕恭毕敬地听着训斥,即不反驳也不辩解。直到姚晓荷那愤愤的呼吸在这个空间消平了一些,他才敢开口,“事到如今,哪怕您如何指责我也是应该的。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把握好,这的确是我的错。”
姚晓荷目光如炬,“所以你用结婚来为你的错误负责任?以此来证明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是吗?”
他沉默了一下,“不。”
姚晓荷保养得宜的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不?”
“并不只是因为责任,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的不安和……飘忽。他像是在克服一些从未有过的难堪,过了些许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很爱她。”
只是一瞬,姚晓荷很确定在这男人脸上见到了些许赧色,她抿抿嘴,脸部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这个理由并不足够。”慢慢地转回办公桌后,此时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早先的凌厉和诘色,显得平静而坦然,“婚姻光有爱情是不够的,我想你了解,蕾韵作为女朋友,或许她的活泼能为她加分不少。但作为妻子,她根本不及格。没有几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是她母亲,相信我了解她比你多。而你,想必心里也清楚她的缺点和不足。现在你们只是谈个恋爱,什么事都没浮上台面来。可既然你说到了结婚,结婚就是把所有美好的表象都剥去,留下最实在也最实际的东西。”姚晓荷缓了口气,“蕾韵,她现在还承受不来这些。”到了最后,她的语气甚至是柔和、宽容的,“你和她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小,她几乎是在依赖着你。你现在允许她这样,长久以后呢?或许你没想到那么长远,可我必须想到。因为我不希望她和我一样,经历那些的不愉快。我不得不为她考虑。”
他静静地看着她,只能沉默。他自觉长这么大,极少有冷过场接不下话的时候。在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考虑了各种的状况可能会引发的不良后果的应对手段。他认为他甚至可以对方盛怒时尝试着去说服她,这尚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此时,对方最后柔和软化的态度,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像是个做足了准备的武者,只待那雷霆万发的一击迎面而来。可对方在最后只给了他一捧的和风细雨。
他必须承认,她站在母亲的立场为女儿所做的打算和考虑,非常地合情合理。可是他不想就这么快被她击倒,下台一鞠躬。有件事,他今天必须弄明白。“或许我这么说有些失礼,”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越发恭敬,“虽然您刚才说很对,但有一点我想您忽略了,那就是蕾韵她自己的想法。”
姚晓荷扬起眉毛来,“她的想法总是简单直接,即孩子气又冲动。”
“她的思想还有不成熟的地方,处事偶尔也是如此,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清楚。可有时她并不是没有道理地乱发脾气,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比如上次她离家,事后您并没有和她好好地沟通,她一直没放下。她觉得在这个家里……”
“委屈是吧。” 姚晓荷的手撑在桌子的边缘撑着自己,微微有些颤抖。“觉着我只偏袒着别人的孩子,一味地怪着她。”
“您是疼爱她的,这点我毫不怀疑,如果是个轻忽对待自己孩子的母亲,刚才您也不会那说了。只是在家庭生活中,有时您的确没考虑到她的心情。”所以她那晚才表现得那么孤单,像个极寻依赖的孩子一样。她仅仅渴望的是一个随时能给她温暖的家庭,她都在当个听话的孩子,只希望自己没有给母亲造成困扰,一直压抑着。
此时姚晓荷的身体完全地靠在桌子上,脸上浮出一丝苦笑,“这个家庭的结构本来就比较特殊,当初组成的时候我就很担心这样的问题。起初我先生的孩子只是在小事上找碴,当时蕾韵年纪还小,还不懂得和他争。后来长大了,两个人之间常常有摩擦,多是我继子无理在先。我先生并不是没有制止过他,也有狠狠教训过他,可收效甚微。后来因为投资的事,他们父子俩有了几次大冲突,那人就索性搬了出去。不怕告诉你,我当时松了口气。可后来亲戚之间就传遍了我这个继母有手段,把袁家的独苗给赶了出去,想名正言顺的坐大。老实说,别人说这些我不在意,可我得考虑到我先生在家族里的处境和立场,还有他的心情。哪怕这个儿子再混帐,也是他的孩子。就像蕾韵,她再不懂事也是我的女儿。即使我们一天见不上几个面,可还是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父子呢,一人一边,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不见面。即使我先生对他也不满,但为人父母心情都差不多,父亲思念儿子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偶尔那个人有回来,我都尽量不让冲突发生,哪怕对方一直在得寸进尺。”
“蕾韵觉着委屈,我明白,”姚晓荷抱紧自己的肩膀,“她想要些什么,我也知道。只是她现在还未真正地成熟起来,尚无担当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她,但我确定她现在回报不了你所付出的。只有付出与回报是对等的时候,关系才能稳定持久。”
他低垂下眼眸,并不言语。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说这些是在拒绝你,”姚晓荷的声音变得很轻,“说到底这还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就蕾韵现在的情况来说,我相信她也不会如你所愿地轻易答应这件婚事。这点,相信你心里也非常地清楚。”
“不管是你还是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粉子说,丈母娘太强大了,于是,蜀黍完败了。
团子妈在处理家庭关系上,还是很矛盾的,不想偏私,要做的公平。可外人看来,有时哪怕是合理合情的事,都会因为角度和身份的关系而扭曲。
人际关系是门艺术,也是门学问。
在职场,还可以逃避,可在家庭中,避无可避。
居然输了……抱不了团子回家了……
那个旧人
蕾韵最后是死乞白赖地才从他口中得到了关于那场谈话的部分片断。
彼时她安稳地窝在他怀里,赤着的脚躲在温暖厚实的大抱枕下。一边听着他轻轻地转述着母亲的话,一边掰玩着他的手指。听到最后母亲的总结陈辞,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脑袋磨磨蹭蹭地挨到他心口,手指戳着,“你,准备好了吗?”
他手反包住她的手掌,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回答。她继续用脑袋蹭着他,“说嘛说嘛,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没有?”她这样地不依不饶,着实是可恶。他被她拱得心烦,一巴掌拍在她圆乎乎的ρi股上,“别闹。”
她嘟着嘴,将笑未笑。现在她也敢大着胆子用爪子掐他了,“说嘛,要是我妈点头了,你还真娶我啊。”她咯咯笑着,“华贤先生,你是要讨老婆还是讨女儿呢?”
他的眉眼黑了一下,拧她的耳朵,“鬼东西,逗上瘾了是不是?”似乎从上次他在她母亲处铩羽而归之后,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她趁着他呵她痒,顺势团在他怀里打着滚,待到肚子笑得发疼了,才哎哎地停住,“我和你说真的呢,其实就算我妈同意,我也不会嫁。”她看他的表情有丝诧异,便小声解释着,“其实我妈说的对,男人是要讨老婆又不是养女儿。我的确很没用,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算你说你会吧,那一直让你干活,干久了心里都不太高兴的。而且,过日子是很实在,没浪漫没鲜花,就是普通的下班回家吃饭电视,再多就聊个天。”她半跪起来,手在他的颊边慢慢地游移着,“我们现在这样,或许你觉得我好,觉着什么也是可以迁就的。但如果白天晚上都在一起,饮食起居的过上一阵子,就完全不一样了。婚姻它就是要把所有恋爱中最美最漂亮的部分剥去掉,像是拆一个漂亮的礼物一样,拆去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有时会让人失望,有时会让人觉得不过尔尔。对吧。”
知女莫若母,他定定地看着她,想起她母亲说的话,嘴边慢慢地浮起一丝的笑,“还说大道理了,嗯。”
“是事实,”她强调着,“血淋淋的事实。要是不想幻想太快破灭,就等我好好修炼成功后,我们再……”她抿着唇嘿嘿地笑着。
“再怎么样?”他的手缓缓地滑上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划着。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坏水冒头,咬起他的耳朵,细语绵绵,“再名正言顺地干活。”她故意吐字不清,把话说得惹人胡想,也怪不得他觉着一股热气从身体里冒出,呼呼地带着火星。
“明天我要去市调呢,”她揉着他的耳朵, “下个月公司打算转正一批新人,听组长说我在名单上。”
他懒懒地应着,顺手挑了块曲奇塞到她喋喋不休的嘴里。她吃完了,很无赖地指着嘴巴,“啊,还要。”
他难得地白她一眼,把曲奇饼碟子往桌子上一扣,“都吃完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赶她,“该回去了,起来。”
她嘟着嘴,不甘不愿地从柔软的沙发上爬起来穿袜子,“才八点嘛,多坐一会儿呗,难得找到气氛这么好的店。”
他手上挂着西服外套,站在包厢门口,“再好的店也不提供让你过夜的服务,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些,她母亲的电话就要追来了。他已经有了不良纪录,不想再添一笔。
她趿着店家提供的便利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指上还挑着高跟鞋,呲牙裂嘴。
“还在疼?”他看着她那足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有些嘲讽,“真是自作自受。”
她趁机挽上她,“没办法啊,形象嘛形象。”营销这一口的,形象是最为重要的,在着装和配饰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她第一次穿着高跟鞋跑了一天的市场时,晚上回家脚后跟磨破皮了不说,脚趾都肿起来了。她晚上洗澡时疼得哇哇叫,可这些她都扛下来了。再接着一周这样的跑,脚上磨出了茧子也就习惯了。
她半挂在他身上,脚丫子套着拖鞋,难得放松地摊平,踩在地上和大鸭蹼子一样啪哒啪哒的,“嗳,我们再去吃点什么好不好?我肚子里还有空呢。”刚才的意面和浓汤只哄得她五分饱,再加上饭后甜点和饮料,堪堪七八分。最近她工作量加大,饭量也大增,一天三餐外加下午茶点心宵夜。在新进人员里,她已经是出了名的能吃了。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没忍住地掐了一把,“猪团子,还想吃什么?”
她冲着他张牙舞爪地,“我想吃烤茄子烤玉米烤香菇还有——哎”一心兴奋着想再续摊的她没顾上看路,一个不留神就把人给撞了。她一迭声地道歉着,可待看清对方是谁后,她的脸僵住了,几丝尴尬浮了上来。
对方见是她,起初也是一愣,后来倒是大大方方地,“嗨,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啊……冯凯,好,好久没见了。”她略略有些结巴,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心虚。他似乎从她的表情里觉察了些什么,手臂略略地往里弯了弯,惊得她背后的寒毛一阵地倒竖。
“上次同学聚会怎么没见着你,没接到通知吗?”对方似乎没查觉到她的不自然,兀自说道。
“嗯,有接到,不过正在在外面渡假,没来得及回来。”她解释着,“牙儿不是去了么,她没说?”
对方仅是耸耸肩,似笑非笑地看她,“真不愧是我们班有名的小富婆,暑假我们忙打工,你还可以去渡假。”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她竟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正在冷场的时候,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蕾韵,你同学?”她忙不迭地点点头。
对方像是刚留意到他在似的,不咸不淡地招呼,“你好。”接下来并无意继续介绍自己,而是半昂着头放肆地打量着他。
他仅仅是撩了撩眼皮,粗粗地掠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子,继而嘴角微弯,下巴略略地扬起,难得地倨傲。
突然就有一股不舒服地气场呈环状扩散开来,蕾韵轻轻地抖了抖身子,故作轻松的笑容里带着几条黑线,“哎,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有空再联络。”
对方不置可否,依然笑容满面。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浮于表情,没半点的温度。而他的眼中,也能分明看到轻蔑的嘲鄙。
蕾韵被他看得着实不舒服,匆匆地拖着他离开。到上了车才松了口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偷偷看他,见他表情未变,心里打了阵小鼓,决定实话实话,“哎,刚才那个——”
“你的前男友。”他启动了车子,语气平静。
“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飘忽闪烁的目光里带着打探,还有那隐约带着些比较的轻蔑口气。在他看来,对方的表征符合多数的心有不甘的前男友的特性。
她干笑两声,“真厉害,我和他是有交往过一段的时间,很短的。嘿嘿,后来他转学了,就一直没怎么联系。今天突然就撞到了,真奇怪呵呵呵。”
他往她的方向瞟去一眼,她傻乎乎的‘呵呵呵’声立马就刹住了,低头绞弄着安全带,将安全带上贴着的小布偶的魔术贴撕开又粘上,嗞啦嗞啦响。
“为什么分手?”
蕾韵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觉着不合适就分开了呗。”岂止是不合适啊,那男人简直没雷到她升仙,现在想想依然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她只当他是吃醋,心里还有些小欢喜的说。回家前缠着他吻了一个又一个,他开始似乎有点不甘不愿。她可不管这么多,很恶质地把他扑在车边上。他的身体半倚着车,她则大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绵绵地亲着他。
她初识情事,可却是个好学的学生,也相当地具有实践精神。
现在她这懵懂无知的半桶水以为自己吻功很到位,越发地卖力实践。亲着亲着不加节制,把他的火撩起来了。看到他的眼里跳跃着危险的火焰,她一边暗自得意一边自以为是地继续卖弄着自己的学习成果。他开始还忍着,直到她那可恨的小手竟然有意无意地划着他的喉部,他再也忍不住地使力和她分开些 。
她轻轻地‘嗳’了一声,满脸无辜地看他。她的眼睛因为湿润而显得晶亮有神,他急促地呼吸了一声。
她轻轻地舔了舔唇,往他这里靠了靠。他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流像是带着火星一样,一个不慎就会令他焚身。
“好了,”他的声音嘶哑极了,“你该回家了。”
她退后一步,笑弯了眼睛,双手利索地沿着他的腰侧往下滑,竟然当着他的面慢慢蹲下。
这个动作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他的脑袋里的一根弦啪地断了,紧接着一下炸开,白花花地一片。惊慌失措之下,他下意识地想要倒退,可车子抵在身后,他退无可退。于是,他的鞋子在水泥地面上狠狠地摩擦起来,脚后跟提起用力地抵在轮胎上。
待到她完全地蹲下了了,那耸动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地小声嘀咕着,“噫,差点忘了要把拖鞋换回来。”她拉拉他的裤管,“夹子,把高跟鞋递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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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否认了,和MO说,刚才是不是都想歪了!!!)
见他不动,她不耐烦地又了扯了扯他,“高跟鞋,在我的位子上嘛。”见他依然一动不动便抬头看他,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由好奇,“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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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近乎凶暴地拉开后门将她推了进去,咬牙切齿地伏身而上,一脸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简直愤怒得语言不能。
偏偏她还在问个不停,“你干嘛,凶巴巴的。”她动了动,立刻就感觉到他哪里不对劲了,吓得声音都变了,“你,你不是想在这里……你敢!”自家小区门外,要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再动一下试试看!”他伏在她耳边,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羞窘得要命,用力推他,“门禁时间快到了,我妈在等呢。”听到她说起来她妈,他突然重重地松了口气,感觉像只斗败的公鸡,“知道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气弱,又觉着身上减轻了不少,见他坐了起来,一脸的失望和不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她像只好奇的小猫咪一样伸出了爪子挠他,“原来你这么怕我妈啊。”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像孩子一样负气地扭过头。
她忍着笑,“哼哼,你也有怕的人啊。”实在忍不住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他没好气地拔开她的手,“明晚还在老地方等?” 她终于是忍够了,噗地一声笑出来。赖在他身边慵懒撒娇,手指揉缠着他的发角,“我明晚有例会哟。”
“去他的例会。”
作者有话要说:遇见前男友了……这男人啊,囧啊~
那记重拳
能看他吃了飞醋又被自己偷腥偷到欲罢不能的样子,蕾韵的心情是极好的。连着几天工作都很有效率,再加上爆RP+狗屎运,她竟然很顺利地考过了入职初试。这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要知道这次考试难度不低,活生生地筛去了一半的人,用组长的话说,能留下的都是精英。
精英啊!
蕾韵不免长了次长鼻子,她也有幸能当一次精英了。总公司特别为新入职的员工办了一次欢迎会,说明了有家属带家属。蕾韵只觉着经理说这话时还特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回想起那条□的领带,禁不住内牛满面。
欢迎会说穿了其实就是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相互熟悉一下新人和旧人。部门经理曾经在新人入职会上特别强调,要好好地向前辈学习,打好关系。一方面是为了日后工作的开展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打好群众基础做准备。想要在一个公司里站稳脚跟,用至于发展升职,人际关系都是必须的。对于这点,蕾韵是绝对赞同的。再加上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平淡,说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就会过去找她。她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跟着同事们去HAPPY了。
这种欢迎会性质的吃饭免不了喝酒,蕾韵想起上次她喝完酒在他面前失态的样子,犹有余悸,借故偷溜了几次。可最后还是运气极歹地被某个同事揪住,死活灌下两杯红酒。此时的聚宴已经接近了尾声,而狂热的气氛却刚好炒到顶端。
好不容易熬到了每瓶都见了底了,某领导大手一挥,破锣嗓子一吼,“这摊结束,下一摊,TOCO再战!” TOCO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娱乐城,有名的烧钱圣地。平头小职员什么的平常想也别想进去消费,难得这次领导肯下血本请客,不消说新入职员了,连老员工也嚷得格外卖力。更有热血小青年是拉高了衣服做人猿泰山状咆哮,叫嚣着谁也不许走。
在这种形势下,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蕾韵不是没去过TOCO,先前有和朋友来过,觉着虽然环境设备一流,但那气氛总带着些诡秘。也有听说里面曾经有人嗑药,打群架,还有违禁药和陪房小姐之类的,总之不是个单纯地方。她早先来过几次后就再没涉足了,今天再来一看,那诡谲的气氛越甚,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形态亲昵,甚至粘粘糊糊的。
她心里略有不快,但碍着同事和领导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找个机会脱身,她可不想他来这里找她。正在想着怎么落跑呢,他的电话来了,她赶紧借机会到外面接电话。他听着她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再听着那吵嘈的背景音乐,口气一下变冷,冰刀子似地飙过来。她着实是定力不足,很乖地就招供了。他似乎很不满地在那头冷哼一声,末了交代她别乱跑,等他过去。
蕾韵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看已经闹成一团的豪华包厢,想着里面充斥着酒味和烟味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索性就不进去了,在通道来来回回地走着。公共通道不算狭窄,可过往的人很多,她好几次差点撞上了人。干脆跑去前台大厅视听机附近闲晃着。
但,生活用事实来说明,在这么个暧昧十足且狼群众多的地方。看起来清纯身娇貌似LOLI易推倒的生物,从来都是被人关注的焦点。在她第三次拒绝了不明身份人士的搭讪后,突然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狠狠地从视听机边拉开。她尖叫一声,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脑袋被冰冷的石面撞得生疼,顿时泪眼朦胧。她努力调整着有些模糊的焦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抹抹眼定晴一看,竟然是个满面通红的年轻男人。此人面目凶狠,身上还散出发强烈的酒味。他摇摇晃晃地冲她走了过来,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她惊愕之下竟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前台接待的服务生赶紧上前扶她起来,又要去拉醉汉。醉汉像是发狂一样地吼了一声,服务生也吓得往后一缩。而边上的人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来的,都在围观。
她此时才找出一些神智回来,一边却叫着保安一边迅速退到一边,转身将服务台上着摆着颇有份量的收银牌抓起在手。好赖也是厚板的厚克力牌子,又有大理石做的底,虽然小小,份量也不轻,好歹能防个身吧。
不过,这个小杀器她终归是没用上。因为下一秒,一声结结实实的骨肉相撞的声音干脆利落地从身后传来——蕾韵很后悔她那一刻为什么不提早几秒转身,错过了他难得一见地打人模样。她只看到他飞翻在半空中的大衣衣角掀划出一个利落又完美的弧度。便是周围的人一阵的惊呼传来时,醉汉一下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可很快地,这醉鬼竟然又摇晃着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嘶吼着,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姿势朝他扑去。她不由尖叫起来,心想着要上前,可脚却像被定住了一样。
而对比起对方的穷凶极恶,他的动作甚至能称得上是优雅。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用的是右勾拳还是左勾拳,背对着她的醉汉已再次重重地倒在地上,弓起身子抽搐几下后,哀哀地叫起来。
她见他绷着脸跨过那个开始躺在地上辗转哀号的人,明显地感觉到他早已黑化的气场和全身如上了弦般贲张的怒意。她还不待及解释,便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一瞪,顿时和泡水薯片一样,松化软绵。蕾韵抖簌簌地将小杀器归放原位,默默地低下头上前。他一言不发,锐利的眼在她身上扫了几下,看到她怯怯然的样子。再回想刚才她的那声尖叫和狼狈状,太阳|茓忍不住突突地跳了几下。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克制而冷静,“走。”
他恶狠狠地拖着她往外走,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多一下反抗。她现在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包厢里等着他来。回首看着一片的狼籍和闻声而来的围观者,手上又传来他强硬地拉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指骨在他生硬的手掌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生气了。
他此时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他的手甚至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近乎是粗暴地将她塞进车子,他在几次试图替她扣上的安全带未果后,猛地将金属扣往边上一甩,当地一声砸在玻璃上,蕾韵直接自己拉起扣上。近乎讨好地看着他,见他阴黑着脸启动了车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没事的,你别紧张。那个人八成是——”
车子轮胎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她被强大的反冲力给带着狠狠地往前冲,半途又被安全带给勒住重重地扯回座位。脑袋撞到皮椅上一阵晃荡,半天对不准焦距。
“干嘛突然刹车啊。”她摸着脑袋嘟哝着,见他半天不回话才转头去看,“怎么了?”
他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直到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火苗在黑暗中飘忽地闪了几下,像是在瑟缩,又像是在跳跃。浓浓的烟叶焦味传来,随着一丝灰雾升起,他慢慢地吞吐起来。
蕾韵隐约觉着事情有些不妙,他烟瘾并不大,只是浅抽几口。而他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抽烟,因为二手烟伤身,这点他很注意。可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她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有些不安。
“夹子,”她扯扯他的袖子,有些怯怯,“你怎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那根烟草快燃尽,才将它往烟台上狠狠一按。扭动钥匙打火,可或许是用力过猛的关系,连打了几次都没有打起来。他似乎被激怒了,抽拔起钥匙重重地往仪表板甩去。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她更慌张了,看他的表情绷得紧紧地,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郁。她能听见他那不稳的呼吸,带着焦灼和忧虑,一下一下地砸在她心头。
沉默在车内狭小的空间流转着。
她的手抓着真皮座椅,指甲与皮具之间发出吱吱的声音。
蕾韵觉得委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冷落她,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看他那副样子,好像是她闯了祸让他去收拾一样。她越想越心闷气慌,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噎得难受。就在她欲张口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车内狭小幽暗的空间响起,低沉中带着疲累和一丝的……恐惧,
“我想象不出来,如果我晚一步,你会怎么样。”
哪怕之前再不满再委屈再想不通,便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那满腹的牢骚就像是盛夏阳光下的冰一般,化成了一滩。
他是因为担心她才这样的,并不是在生她的气。这个认知让她即兴奋又感动,无视于他还在阴黑的脸,扑上去就是乱亲一气,“有你在,我怕什么怕什么?我看好你的!你这么强,不要说醉鬼神经病了,哪怕是威震天你也打得过。”她的样子即耍宝又无赖,他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因先前的意外而引发出的暴虐气息正慢慢地从身上褪去,余下的只有对她的宠溺和无可奈何。
蕾韵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对着这只态度软化的大胖鲶鱼又舔又啃,偶尔撕咬几下,不忘咯咯地笑。
他摸着她的脸,轻轻地揉着她之前撞到地上的脑侧,“头痛不痛?”
“还好啦。”她笑眯眯地,“看到你就完全不痛了。”
“贫嘴,”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便在她想要开口再逗他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她伸手过去,可就在她刚触到手机时便被他一手拍开。她被他这一手拍得小心肝疼颤得吱哇乱叫,嘴巴撅得老长,“稀罕,哼。”
待他通完话后,不到十秒,便有短讯的声音响起。他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像是看到什么令人厌烦的生物一样闭起眼扭过头。她凑过看一眼,不由失声,“这不是冯凯吗?”
“你该不是以为刚才那事是意外吧。”他将手机扔给她,下巴点了点,“说说,怎么和人结仇了,分了手还要找机会这么整你。”
她大脑有半分钟的停滞,“刚才不就是那个疯子惹事的么?关冯凯什么事?”
他斜斜地靠在车椅上,冲她半扬起下巴,“傻乎乎的团子。”
她依然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啊?”
“正好有个朋友在里面,”他的口气有迟疑,“觉得不对就查了一下。”居然还是她的旧情人,虽然已经交代收拾人了,他依然觉得情绪有些不好,“说说吧,怎么得罪人了?”
得罪人啊……
蕾韵囧了囧,回想起和冯凯交往的过程,还有最后的分手理由,她的脸不由皱了起来,“什么得罪啊,是他自己心术不正。”
“哦?”他的往她这里扫了一眼,这一声哦的别有意味,“怎么个心术不正了?”
蕾韵见他那样子像是起了兴趣,不由地内牛在心底。这男人开始就不是想问她怎么‘得罪’人,而是想知道别的什么吧。而她那一句‘心术不正’马上就把自己的过去给出卖得清洁溜溜的了。
他的手慢慢攀上她圆润的肩,再滑到她的下颚,微微使力抬起,“说啊。”
她被迫抬起头来看他,看他别扭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就镇定下来,“夹子,你在吃醋吗?”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淡淡地笑,略略粗糙的指尖探到她耳垂后方,轻轻地刮搔着,“我在好奇。”看到她不依不饶地继续瞪眼看他,终是扬起笑容,“醋么,也有一点。”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脑袋直直往他胸前拱去,“这么想知道我就和你说说吧,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许笑。那家伙是我念专科时的学长……”她咕咕咕地说了一通,从怎么相识到如何交往到其中的摩擦和隔阂。在说到分手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在隐忍。他捏捏她的下巴,催促道,“说啊,最后怎么了?”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他要我包养他。”
他明显是僵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他要我包养他,一年五万。”她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我没同意,就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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