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摇头,不知为什么告诉一个陌生人:“是家母。”
雅谷意外:“你做错什么?”
日升苦笑。
“所以你离家出走?”
日升看着他,“孩子才离家出走,成年人旅游。”
这时,雅谷刚才提到的那朵厚云,渐渐罩到他们头上,要下雨了。
“我抱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问:“你几岁?”
一怔,又齐声答:“二十五。”
他们又忍不住一起笑。
雅谷说:“如果愿意,讲讲你自己。”
日升轻轻答:“家父早逝,家母改嫁,我自独立。”三句话说尽不愉快童年。
“我父母也一早离异,我由祖父母抚养,老人把旅舍让我承继,父母住澳洲雪梨,又各自结婚。”
“你可有兄弟?”
“父母之前也结过婚,我有好几个半兄半妹,但童年仍然寂寞。”
日升不由得说:“我俩有若干相似之处。”
雅谷忽然问:“你跑那么远,就是为着遇见我吗?”
日升不知如何回答,雅谷率直纯真,叫她想起一个人,不,不是子环,而是子球。
日升自幼见惯身份复杂,性格焦虑的大人,她特别欣赏这种单纯。
这时豆大的雨落下,雷声隆隆。
雅谷说:“我家就在前边,可愿进去喝杯咖啡。”
日升想一想,“改天吧。”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日升惦记刚才脸颊上响亮一吻。
人类亲吻,有许多原委,通常一男一女用来催|情,是进一步亲热的前奏。
但成年人也喜大声亲吻孩子,据说幼儿得到那样亲爱鼓励,小小脑袋会得分泌安多芬,叫他们快活,忘记痛苦。
雅谷吻她,像是要使她振作。
晚餐时,雅谷穿上白色围裙,侍候施舍唯一客人。
那位老作家,情愿享受孤独,永远不下楼聚餐。
日升希望她老了也可以那样孤清自赏。
她不要学母亲傅女士,成为结婚专家。
日升微笑,“你要坐下喝一杯红酒吗?”
雅谷一本正经回答:“我在工作。”
日升却说:“你老板不会介意。”
他笑笑给日升递上甜品,然后坐下。
那是一客冰淇淋,颜色碧绿,十分可爱。
雅谷说:“我手摇特制的奇异果冰淇淋,试试。”
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厨子,日升勺起一匙放入嘴里,哗,又酸又冷,她握紧拳头,整张脸皱上,咬牙咧齿。
雅谷见她孩童般天真活泼,不禁发獃。
罕见这么可爱的女子。
好不容易吞下,日升忽然笑得落泪,她连忙喝口咖啡漱口,把头伏在桌上。
雅谷悻悻然,“我高估你的品味。”
日升抬头,“谢谢你,今天玩得高兴极了。”
“那又是什么?”
“我介绍老作家给你认识。”
日升一怔,“雅谷,那不是一个节目,我们不方便打扰人家,我们要尊重别人意愿。”
雅谷想一想,“你说的对。”
日升伸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他乘势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
刚在这时,管家一声咳嗽,“雅谷,肉食公司来收费。”
雅谷只得放下日升的手,“马上来。”
日升微笑回房。
她自雅谷身上学习良多:原来人与人之间根本无须尔虞我诈,口是心非,敌退我进。
雅谷如清风流水,叫她舒畅。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