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声音停了下来。绵绵也停了下来。这个女人是周一伟的姐姐?周一伟明明在这里为什么避而不见?难道他现在要说的事跟佟伯有关?
“就算你有心要那块地,还得看凌家同不同意,况且你还没嫁给凌旭。就算你嫁给她,凌旭跟他爷爷一向不和,你就这么笃定你想要就要得到?”周一伟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
绵绵大吃一惊。他们在讨论的就是佟家的那块地吗?佟伯曾说过,那块地是属于凌家的,现在听周一伟这么说,就算是周氏想要,也不一定能要得到,那为何周氏这么急着就到佟伯那去,还限了时间呢?
“一伟,你知道那块地有多重要吗?虽然现在仍然不旺,可是未来,会是另一个商圈,如果周氏能得到十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女人的声音缓缓的,就像在说一件浪漫的事。
可在绵绵听来,心里却潮涌起来。佟家工厂那块地,还处于工业区,可是没想到日后会有这样的发展。难怪周氏想先下手为强。
“姐,听你的意思,真正想要这块地的人,其实是凌旭?”周一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你总算有点开窍。凌旭早在一年前就规划好那边的发展了,迟迟没有开始,就是碍于他爷爷的意思。我提早了动作,不过是想帮他清理。而周氏只不过是要那块地一点点的边缘位置而已,一点也不过分。”
“姐,你是想倚仗着万盛这个后台,在那里再建一个周氏中心?”周一伟显然很诧异,万盛果然不愧为城北之首,商业蓝图早早已经规划好。
“不!”
绵绵在门外听得胆战心惊。她的毛孔微微紧缩。周一伟的姐姐到底是谁?她既然可以知道这么多内幕,那么要动作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刚刚她也说了,不过是清理而已。绵绵担心她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佟伯的工厂正好位于工业区的西南角,这个就是周一伟姐姐所想要的边缘位置吗?
“不是中心?”周一伟有点糊涂了,他姐一直很有心计,如果不是为了周氏能在那边有个重要的发展,她怎么会做这么多?特别是泽亚家那块地,连他自己都被瞒在鼓里。
“如果仅仅为了建周氏中心,我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她停顿了下,“我正跟爸爸在评估,未来不排除成为万盛附业的可能。”
“姐!爸爸不会同意的。周氏不是姓凌。”周一伟听到这个可能,很难接受。
“一伟,你知道万盛的资产是周氏的多少倍吗?我跟爸爸保守估算,至少50倍,还不包括持续升值的其他附带产业。”
房里突然没了声音。绵绵想这50倍的概念,周一伟百分这两百的可能不会帮助泽亚。
“我一定会嫁给凌旭,至少六月的时候要先订婚。爸爸打探过了,凌爷爷是那块地的持有人,早就想把地给凌旭,就是拉不下脸,唯一条件是凌旭成家。你现在还要来质问我为什么不顾人情吗?”
如何是好
“老师,请你答应。”绵绵恳求着。眼前刚过七十的老人,是她的中学老师。
自从上次听到周一伟跟他姐姐的对话后,不到几天周氏的人又去了佟家工厂,这次的期限已然是半个月。佟伯无所适从,再一次病倒。绵绵想起上次周一伟姐姐的话,六月要订婚,现在已经五月,他们果然加快了步伐。照这样推算,再一个星期,佟伯的工厂一定会面临更强硬的逼退。
绵绵辗转打听,从凌旭这个名字入手,终于在多家杂志了解到,周一伟的姐姐周欣怡,是业界出色的青年一代,她任职于万盛集团,与总经理凌旭一同被媒体称为企业界的男才女貌。但实情如何不得而知。说到凌旭这个名字,在城北区赫赫有名。其大胆实干的作风和灵活的经营方式,令他以26岁之姿便获得最杰出青年企业家之首的殊荣。这都已经是两年前的旧闻了。再想想那天听到周欣怡所说,万盛一年前已规划好工业区的发展,绵绵丝毫不怀疑那个在杂志上看起来双眼如鹰隼的男人,是如何的有魄力。
可是,难道这样佟家工厂就要沦为商业发展下的牺牲品吗?她不能让佟伯有事,也不能让佟家的工厂白白任人宰割。
绵绵找了很多方法,甚至要找万盛集团的凌旭和凌家的爷爷凌卫国,可是都无果。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若不是上次来拜访老师的时候,看到他家里有张裱起来的老照片,其中就有凌卫国的名字,她也不会连连恳求老师帮忙。
“绵绵,不是我不答应你,我这等于害了你。”老人很是为难。绵绵是他离休前最后一批学生,她乖巧懂事又有灵性,他对她印象深刻。这次拜访,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自己说个遍,然后求自己答应带她见凌卫国。
不是他不肯答应,而是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膝下无儿无女,跟凌卫国是旧识,上个世纪参加战事的时候,他还救过凌卫国,那时候凌卫国跟他有个口头之约,他日若平安归来,定要跟他结为姻亲。
“老师,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泽亚他们家什么都没有?!”绵绵是好不容易才作这个决定,此刻听到老师的话,不免心生愁怅。此前老师帮忙约见凌卫国,他却在美国看望老战友,预计要六月底才回来。
这一个月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绵绵实在不敢想象到了六月初,若佟伯不搬走,周氏会采取什么措施。她唯今之计,让佟伯先拖着那些人,告诉他们到了七月份一定会搬,让他们给一段时间安置工厂。
这段时间,绵绵天天来恳求老师。她知道老师跟凌卫国是旧识,如此一来,至少有希望扭转颓势。如果老师可以帮忙跟凌卫国解释,也许佟家工厂就不会再有危险。但是偏偏凌卫国不在国内。她也想过这件事最坏的可能,那就是跟凌旭订婚,她希望这个可能永远都不要出现。
可是老师现在也联系不上凌卫国,加上老师多方打听,凌卫国早就把一切交给凌旭,绵绵自然而然想到周欣怡以联姻得益的打算,心里更蒙上一层霜。如果不以这桩姻亲为事由,她如何能救得了佟家?
下策
“绵绵,我知道你想帮佟家,可是,你一个人怎么帮?你甚至没见过凌卫国的孙子,难道你要勉强自己跟个陌生人订婚?”老人语重心长,心地这么善良的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其实他私底下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给凌卫国,也试探了几次,结果却不如想象。
早年凌卫国因为长孙不按他的叮嘱当兵和从政,两爷孙的感情受阻。这几年来,也许因为年事已高,老凌什么都放下了,他自然想弥补长孙,知道他想发展万盛集团,于是把凌家在工业区的那块地留给他。只是拉不下老脸来,才想了个借口等他订婚才能动用那块地。当然,作为他的孙媳妇,大约可以支配5%的占地,若是绵绵想通过这桩姻亲来帮佟家,那倒是完全没问题。
只是,他不能眼见她一辈子的幸福就此送给陌生人。如果他可以劝服凌卫国,自然愿意多花点功夫,然而最让他感到困难的是,凌卫国心里急着弥补长孙,两年前已立好遗嘱和合约地契,虽然遗嘱交给律师,合约却早早就给了凌旭,这让他无从帮起。就算凌卫国再怎么欠自己人情,也不可能从孙子那要回合约地契。
“老师,我知道你为我好才会这样劝我。可是我也知道,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我不担心,只是订婚而已,或许,或许我可以拖延时间,再想办法说服凌旭?!”绵绵咬着下唇,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绵绵,订婚不是开玩笑。你知道,这一订婚代表了什么吗?若是别的人家也就算了,凌家在城北区这么出名,恐怕不是你想抽身就能抽身。再者,你还不知道凌旭的为人如何,倘若他早已有了婚配对象,你又要如何处置自己?”老人继续劝说。
“老师,若是他有了对象,那更好,我只借用这个身份,其他的我并没有多想。”绵绵对于这个早已心里有底。那天周欣怡都说了,她要跟凌旭订婚,绵绵只是愧疚于即将Сhā手别人的幸福。可是一想到佟家,想到周氏地产对佟家的所作所为,还有周一伟的退避不理,她心里又矛盾地觉得,周欣怡也是用心不良,而自己只是为了救佟家而已,她从来不敢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人眼见怎么都说不通绵绵,叹着气,索性不再作声。
绵绵“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老师,请你答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怨任何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会自己承担。”
“你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
“如果,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求师母。”师母是个心软的人,她一定会帮自己。
“你,你这是,”老人左右为难,“唉,起来吧!我认你做孙侄女便是。现在最重要是怎么跟卫国联系上,还有,得约他出来喝杯茶。”老人也心软了下来,是对是错他也决定不了,得见了凌卫国才能把这件事慢慢展开。
初到凌家
“老凌,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有精神了。”
绵绵跟着老师,从进入这个有着古老雕花大门的小两层到现在已经坐在红木沙发上,她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哪里哪里,你再不来看我,恐怕我行将就木。”说话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他两髻斑白,脸色却很好,眼神透着一股其他老人没有的坚硬,整个人显得精神俐落。
来这里之前,老师跟她说过,凌家在城北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凌卫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立了军功,有幸回到城北区后,一直受到各级的重视,他也致力于把毕业的精力都投入到国家事业的建设中。他原本嘱意两个儿子都投入国家事业,可惜事与愿违。大儿子凌家升倒是遵从了父愿,读军校服兵役,后来成了城北区的政委;小儿子凌家振自小叛逆,偏偏选择从商。
凌家升夫妇一直没有孩子,凌卫国原本要将凌家振的大儿子凌旭过继给凌家升,可是凌旭像他父亲一样,自小就有主见,轻易不肯从政,对军事也不感兴趣,凌卫国只得将凌家振的小儿子凌霄过继给凌家升,从此凌霄喊凌家升夫妇爸妈,而凌卫国与凌家振的关系却因此一直僵着。
凌家的这件私事在城北区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而老师就是其中之一。绵绵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摆在凌家中间的全家福,那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里面凌卫国和夫人坐在中间,后面分别是两对夫妇,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凌家升和凌家振了。
“老张,这位小姑娘就是你的孙侄女?!”凌卫国眼睛留意到坐在张洪权身旁的绵绵,一边顺手拿起茶具。
“她叫绵绵,柯玉绵。”张洪权笑着。
“凌爷爷好。”绵绵颔首。
“好,好!绵绵,真好听的名字!”凌卫国似乎对绵绵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还在读书么?”他的手想要拿起镊子,伸手却够不着,那镊子正好放在绵绵前面。
“我去年大学毕业了,现在从事文职工作。”绵绵一边回应长辈,一边拿起镊子,本要交给他,却眼尖的看到,茶碗也放在她这边的位置,于是顺手也把茶碗放到了桌面的木制茶盘上。
“好。会泡茶吗?”凌卫国毕竟是英明之人,观人于微,从绵绵的小举动就知道她多少懂些茶道,不然不会把茶碗也递给自己。
“只看过几遍。”绵绵话音才落,就看到凌卫国的镊子已经递了过来,自然是叫她试试。
老师也跟着打趣“那就试一下,给老凌瞧瞧什么叫名师出高徒。”其实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小Сhā曲比预期的初次见面的效果还要好,自然打心眼里欢喜,也许,能帮绵绵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这个或许连她也没想到。
“好吧。凌爷爷见笑了。”绵绵觉得却之不恭,就接了过来,暂且放在茶盘的边上,然后又把那装好了水的壶子放在小电炉上,按下通电开关。
似乎一时间大家都在等着水开,倒也没有尴尬之色。
以茶言交
待水开,绵绵把茶碗放在茶盘上,又把几只白瓷小杯放入茶碗,她以前看过舅公泡茶,约略知道这个茶碗其实是茶洗,专门用来洗杯和温茶具的。
她端起开水先温一遍玻璃小壶,倒掉,再往茶碗里回旋着注水,让水自然漫过小杯,然后拿起镊子,夹着小杯壁在滚烫的水里细细的转着,最后夹出来,放在各人面前。再煮水。
这中间绵绵拿起旁边的茶叶。其实她对茶叶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这个时候正是喝龙井的好时节。再看那嫩尖的茶叶,还没泡开就已经沁着清香,她抓起一点来,洒铺到透明的玻璃壶里。舅公说过,嫩的茶叶用玻璃器皿更能泡出茶香。
绵绵看看旁边壶子的水温,到了80度C左右,端了起来,斜着往下,自然倾成一注流畅的湍,注入剔透的玻璃壶里,瞬间击起尖细柔嫩的茶叶,漫舞成一片绿的光景。绵绵放下壶子,静待半分钟将玻璃壶里的茶倒掉。第一泡只为茶香出来。
她又倾入第二注湍,这时茶香很快溢满了四周,只须臾,她将壶里的茶倒在公道杯里,最后倒在各人面前的小杯里。只见白瓷杯装盛着浅绿的茶,清香袅人。
“凌爷爷请用。”绵绵放下手中的茶具,作了请的姿势,这道茶已经泡完。
“老张,你平常不喝茶,怎么可能教绵绵?”凌卫国倒是觉得这个叫绵绵的女孩子看起来很聪慧踏实。她长得清秀,没有化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神柔和,若是仔细看她专注的眼神,不难发现她的眼里透着灵性。
老张前些时间找过自己,无意中说起他的孙侄女,品性纯良,很想自己给留意一下身边的世侄,看看有没好的对象。他自然想到多年前,曾蒙过老张的救命之恩,那时也允诺过若是平安归来,一定要跟老张结为姻亲,奈何老张夫妇无所出。如今,自己的两个孙子也都到了婚配年龄,若是老张不嫌弃,也许这门悬在他心里好久的亲事就能成了,也好了结他未完的心愿。
不过,凌旭和凌霄都桀骜不驯,他要怎么把绵绵介绍给他们?凌霄倒还好,从小由他带大,多少带着点军人式的倔,可是心很软,也很少拒绝自己提出的要求。凌旭呢,表面上自然也叫爷爷,可是他知道那小子心里还记着以前自己让他读军校的事,不多不少情感有些受阻,加上他从商这些年来,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虽说不露锋芒却绝对不低调,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风格,一张一弛间早就超越了他现有的年龄,深沉睿智。作为他爷爷,有时连自己也看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么一想,绵绵这孩子配凌旭倒很适合。这年龄的女孩子,不要说茶道,连锅和碗都没分清的比比皆是,而她留意过养心怡性的茶道,可见她沉得住气。凌旭那小子睿智,心性仍是太过骄傲,总以为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难得到他,无论是太聪明或太率真的女孩都不适合他,假如绵绵在他身旁,说不定就能相互影响,这也不失一桩美事。
凌卫国瞬间心里就有了盘算。
凌家饭桌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僵。凌爷爷坐在正中间,两边分别是凌家升和凌家振夫妇。她坐在最后面,旁边俨然就坐着即将成为她未婚夫的人,凌旭。
今天是绵绵第一次受邀到凌家吃饭,也是凌爷爷有意介绍她,让大家认识她的前奏。不知是气氛不对还是因为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气场太强,她竟感到手心里微微出汗。这样一家子人,要是普通人的话倒也没什么,偏偏都是城中大人物。
凌家升跟凌爷爷一样,军人出身,现在是城北区政委,难免给人严肃的感觉,倒是他的夫人很和蔼可亲,她曾是大学教授,现退休在家;凌家振则一派企业家的风范,虽然早就年过五十,看起来却像四十来岁的人,脸圆耳长,活脱脱的佛相脸,他的夫人也同样保养得宜,现在是某个慈善机构的副会长。
桌上没有人讲话,也许是军人式的家风占了主要因素,食不言寝不语。绵绵眼角的余光又偷偷地打量凌旭。前些时间只是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没想到见到他本人后,跟杂志还是有些差距的。他比杂志上看起来年轻,五官深邃。他眼如鹰隼,剑眉英挺,属于典型的熟男,而且浑身带着很强的男人气场。
绵绵想,会不会所有成功又不老的男士都带着这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和骄傲的疏离感?!总之,凌旭看起来决不是容易亲近之人,虽然他长得确实很养眼。绵绵不由得想起周欣怡,周一伟的姐姐,那个在杂志上看起来高挑又有气质的女人,原来她跟凌旭真的很般配。听说她年龄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可是感觉上,绵绵觉得自己就像个高中未毕业的小女孩。
“柯小姐,菜不合口味吗?多吃点。”凌家升的夫人,很是随和的为她夹菜。绵绵连忙道谢。
凌卫国却出声了“以后叫绵绵就可以了,她也该唤你伯母。”
“哦,对对。”凌家升夫人笑着,还看了绵绵一眼,她是无比欢迎家里再添新成员的,想想这些年来,一家子的男人,都是不好说话的主,家里一点气氛都没有。
反倒凌家振夫妇没有作声。凌爷爷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叫这些人回来吃饭,现在给这样的表情,到底什么意思?
“凌旭,你等下带绵绵出去逛一下花园,她上次来都没有参观过。”
绵绵一愣,没想到凌爷爷这么着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看到凌旭的母亲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凌家振扯了一下袖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继续低头夹菜。
凌旭倒是笑了笑,“爷爷,要是你不嫌快的话,现在去也没关系。”语气带着七分嘲弄三分戏谑,还别有用意瞥了一眼绵绵。
“凌旭!”凌爷爷有些恼怒,看到客人在场没有再往下说。凌家振没有表情,夫人却悻悻然。反倒是凌家升夫人轻轻的劝了句“大家多吃点啊,别浪费彩姐的好手艺了。”
一顿饭吃得绵绵差点胃痛。
谈婚色变
“那边就是凌老头的荷塘月色,你可以过。”凌旭不高不低的声音回旋在凌家老宅长长的回廊上。
绵绵有些诧然,她原以为他会很生气,至少他应该对她生气,毕竟他被指婚了。可是,她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他有生气的表情,最多只是淡漠。
“不过去?”凌旭看着眼前矮了他大半截的女人,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女孩,实在无法理解凌老头的思想古老到什么程度。
她应该只有十八岁吧,好笑的是居然被点来担任他凌旭的“未婚妻”。而他现年二十八岁,正是全力冲锋事业的阶段,他需要的是一个理性成熟的女人,而不是需要花时间和心思去谈情说爱的小女孩。特别是像这种看起来很认真,碰不得的小女孩,他很难想象,她会不会天天去纠缠自己,甚至干扰他的事业。
“嗯,我不想过去了。那边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绵绵细细的声音。其实她现在很想立刻回家去,而不是在这里跟凌旭耗时间,反正她从来不想跟他加深认识。
凌旭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女人的意兴阑珊。她似乎,比他更没有耐性?!突然兴起的邪恶因子,他向她靠近,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却极力的推攘。
“这么激动做什么?不是要嫁给我吗?”他又恢复那嘲弄的语气。是不是现在的小女孩都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游戏。还是因为太青涩?
“我,”绵绵正想反驳,突然想到,这一出口就什么都完了。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为了那块地而来?难道要告诉他,她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求他高抬贵手不要动佟家的地,然后当没见过她?!有可能吗?在未摸清他个性前,她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他只把这当闹剧,转头不认账了,周欣怡会不会继续行动,打佟家那块地的主意?!
“怎么?说不出话了?”凌旭继续他的嘲弄。其实也并非要故意气她,只是她不应该刚刚好惹到他凌旭!他从来不会让自己难过,向来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凌老头想用自己来帮他还恩情,真是可笑至极。
绵绵噤了声。在情况没有明朗时,不说话就不会出错。况且她现在面对的是凌旭,这个在城北区赫赫有名的生意人,她才那一丁点的社会阅历,如何斗得过他?不如沉默。
“绵绵。”他突然又朝她靠近,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可是绵绵却有些害怕,因为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笑意。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和谁订婚。既然凌老头希望这样,我也不会拂他意,就下周六订婚,如何?”他像在谈论吃饭那么简单。
绵绵心惊,下周六?这,叫她怎么办,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原以为凌旭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凌爷爷的安排,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说服他,结果,却大出所料。
“你有异议?”他双目如炬。订婚可以为他带来一整片商业蓝图,太划算。至于未婚妻是谁,又有何干系,反正都是附送的。
各怀婚思
绵绵咬着唇,没有答话。她没想过事情会这般顺利。照理说,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只要订婚,她不久就能拥有5%的支配权,佟家的工厂保住了。只是,只是,她要如何自处?
“你犹豫这么久,我很难保证不会更改决定。”凌旭摊出最后一张牌。他刚刚才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很小,其实不然。如果不是想着凌太太的头衔和以后的安逸日子,她怎么会出现在凌老头面前。
她拥有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凌老头欠她家人一个恩情。像她这样大的女孩子,多半还在玩,她却已经为自己谋了一个永远的生计,多聪明的女人。看来他小瞧她了。不意的,他想到周欣怡。也许眼前的女人就跟周欣怡一样,充满心计。
不过又何妨,至少他对周欣怡的印象不错,她工作能力强,为万盛出过不少力,献过不少功,相貌和身材都不错。而且,她相当有商业头脑,一直围绕着自己,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却把意思表现得清楚明白。前不久甚至将周氏的一些规划主动拿给他看,他当然明白她意欲如何。
他也考虑过,反正都要结婚,他需要一个能帮助他的妻子,万盛也需要一个有能力的总裁夫人,加上周欣怡“带”过来的嫁妆,其实他们的结合是非常完美的。若不是凌老头这几天突然告诉他“未婚妻”这件事,他还真的打算给周欣怡一个答复。
相比之下,这个叫绵绵的女人,逊色不少。凌旭又打量回绵绵,今晚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裙,整个人显得恬静,直发披肩,脂粉未施,鹅蛋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还算是可人之处。
“凌,凌旭,”绵绵有些不自然的叫着这个男人的名字,“真的要下周吗?”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下周,自己就要跟这个人订婚。
“你想在什么时候?难道,你想直接结婚?”他似乎在调侃她更大的野心。
“噢!不是的。”绵绵下意识拒绝。“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不用准备,”他深邃的眼笑着,仿佛她在说笑话。“我不打算公开,所以不会有订婚仪式。我不想外界知道,希望你也做得到。”淡漠的口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绵绵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凌旭却以为她计划着订婚就得到所有的希望被他捏碎,不由得心里更不屑。果然是虚荣的女人。
不用公开!绵绵心里瞬间又活了过来。天知道这就是她一直盼望的。既保住了佟家的工厂,又不用担心各种复杂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
于是她轻轻点头“嗯。”
凌旭瞄了她一眼“至于凌老头那边,你去给个说法。还有,订婚以后,我每个月会往你账户汇钱,至于城中心新买的公寓,随便你处置。你可以工作也可以做别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调“不要干涉我。”
“好!”绵绵静静地听着凌旭的话,其实她简直要乐得跳起来,但她压制住内心的欣悦,在一切都未明了的情况下,还是保守为好。
到底谁Сhā足
六月的天气,虽说时晴时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凌旭选的日子太好了,周六这天阳光灿烂,凌爷爷和绵绵的家人都很高兴。
因为绵绵跟家里撒了谎,认识凌旭全是因为老师的撮合,家人出于对张老师的尊敬,加上见到凌老爷,对绵绵的订婚也举手赞成。
凌旭之前跟她说过,不打算公开,所以她对凌爷爷做了思想工作,告诉他目前凌旭要全心发展万盛,他们俩都不喜欢铺张浪费,因此在家里简单设宴请要好的亲戚朋友过来见证便是。他日结婚之时再摆宴也不迟。凌爷爷倒也开心他俩的周全。
绵绵松一口气。身上的红袍是妈妈陪她去挑的,只见合身的旗袍上镶着金边,连盘扣的设计都美轮美奂,上面的凤凰刺绣更是让人感觉高贵华美。她简单的挽起发髻,盘上一只珍珠发夹,再化个淡妆,全本就清秀的五官立刻凸显出精致,一双杏眼流连动人。
最后穿上红色高跟鞋,绵绵往镜子里一看,都不像自己了。常听别人说,当新娘是女人一辈子最美丽的时刻,这话果然不假,看看她现在,只是略施薄妆,换了件旗袍而已,居然还真有种待嫁的风情。只可惜了时间和人都不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真的就跟自己爱的人牵手到白头!
绵绵怔怔的想着,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妆颜想得出神,有点感慨。直到敲门声响起。她站了起来,大家都在楼下,估计是等久了的妈妈来催罢。
打开门却是一张美丽陌生的脸。尖细的瓜子脸,眼神明晰,大大的波浪卷垂在胸前,无袖的深蓝上衣配白色七分裤,高挑的身材俨然模特儿。
“柯玉绵!”
绵绵再仔细看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女人,才柔声问着“请问你是凌家的亲戚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凌家可真是出产帅哥美女的家族。凌旭长得帅都是在他爷爷和爸爸身上遗传过来的,再者她见过凌旭的伯父和伯母都长不错。
“我叫周欣怡,”高挑女人冷冷的声音飘过绵绵耳旁,她径直走进房间,“我真没想到,最后跟凌旭订婚的女人,也不过尔尔。”她嘲讽的言辞直劈过来。
“周欣怡?”绵绵想了好一下,才记起来那些看过的杂志,还有那次去周氏听到的内幕。原来她就是周一伟的姐姐,这个想要借万盛的规划提前“发展蓝图”的女人,霎时间绵绵就对她产生排斥。
“看来你对我并不陌生。”周欣怡拢了下长发,“那我就直说了吧,今天原本站在这里,要跟凌旭订婚的人是我,你凭什么Сhā足?”她犀利的眼神像箭一般射过来。
绵绵一口气正郁在心里,现在到底是谁Сhā足?若不是她太过分,自己至于行此下策跟一个陌生人订婚吗?再者,难道她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入凌家,好分一杯羹?真是可笑。绵绵冷着脸色,没有搭理。
谁笑到最后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你怎么好意思抢别人的幸福?”周欣怡见绵绵不作声,心里更是忿恨。原以为这段时间就要到了收网的时候,凌旭也曾好几次提起过她给的周氏规划,她知道他已经在仔细考虑了。
可是前天,他突然告诉她,他要订婚了。起初她开心的以为,他终于给她明确的回应了,结果却可笑的是他要跟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订婚。这叫她情何以堪?她努力的这些年,她追随着他的这些年,都算什么?
为了凌旭,她努力把自己练成非第一不取;为了他,她求爸妈让自己出国留学;为了他,她学着经商的专业;为了他,即使最后一定要回到周氏,她却进了万盛,就是为了跟他站在一起,紧紧追随他。这些他都知道,他也明白,她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只要他没有拒绝,她就永远有机会。
可是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错?就凭一个跟凌爷爷有交情的女人的出现,就要打破她多年的心愿?哼,未免太讽刺。她就偏不信凌旭今天要订婚,她要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左右得了凌旭的决定。
现在终于亲眼看见了,一个相貌不如自己的女人。也许她长得很清婉,是老人家都喜欢的类型,可是凌旭呢?凌旭也喜欢这样的小粥青菜吗?他喜欢这种柔和得就像一滩水,没有任何出众之处的女人吗?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知道他交往过的对象,都是大胆而个性突出,美丽自信的女人,曾几何时变成这种不起眼的小媳妇。她真的很怀疑。
这证明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凌旭为了其他而跟眼前这个女人订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没必要按捺自己了,只有失败的人才会给自己找借口。
“周小姐,如果你是来祝福我们订婚的话,请你先到楼下,家宴已经开始了。如果你有话要对我说的话,或许可以等明天或者其他什么时候。”绵绵不想再跟周欣怡扯,一来浪费时间,二来她自知讲不过周欣怡,毕竟这女人比自己想得深,在商场上也打滚得久。
绵绵戴上手镯子,这是凌爷爷送给她的订婚礼物,于情于礼今天都该戴上。再看一遍镜子里的自己,没有遗漏什么,她该出门了。该是时候了,就算再怎么不想,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兴许前路就有新的转机。
“我不知你用的什么法子,不过,我也在这里告诉你,你不会高兴得太久,相信我。”周欣怡倒也理直气壮,“看谁笑到最后。”她意味深长的留了一句话。
绵绵对着她笑了笑“周小姐,我觉得刚刚你说的这些话,都应该对凌旭说,而不是我。如果我真的有抢你的幸福,我很抱歉。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幸福都能被抢走,这还是属于你的吗?”
这才是第一仗,不管如何,今天她才是主人。绵绵果断的回复了周欣怡,请她出去才缓缓步出房门。
小订婚宴
简简单单的家宴,都是凌家最亲近的亲戚和凌爷爷旧时的战友,虽然人少却不见得随便,反而因为在场的都是军官或名望而更显庄重。
绵绵开始有些紧张,幸好凌旭握了握她的手,还把她带到前面。绵绵不免心想,这凌旭也太会做人了,且不说今天是他跟她的订婚,就算是刚认识也才第二次见面,不过他的神情却还真的有那么回事,一手端着酒杯敬酒,一手扶着她,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伉俪。
因为凌爷爷喜欢传统,他们都选用了相当中式的礼服。她身上穿的自然是大红旗袍,而凌旭则是改良版的中山装。此前,绵绵还以为这种衣服是上了年纪的人穿着才好看,殊不知凌旭穿上这身暗黑翻袖的中山装,更把他青年企业家的气质诠释得淋漓尽致,他身上自带有一股低调的锋芒。
绵绵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长得很有张力,不管是他本身还是他的事业,都让人嫉妒。难怪周欣怡对他这么爱慕。撇开别的不说,单是凌家,就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的辉煌。
凌旭似乎感觉到绵绵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胶着,回过头来不无深意的瞧了她一眼“不会是认错了未婚夫?”说到底,今天是他跟眼前这位的订婚宴,他总该让大家都开心。刚刚她从楼上走下来,他差点认不出来,没想到那天晚上看着清秀的女人,化了妆穿上旗袍后,居然带着婉约般的柔情,特别是她那双眼睛,似烟波流转,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去牵她。
绵绵朝凌旭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对凌旭的了解不深,既然他能提出尽快订婚,自然有他的理由,她也好赶快处理佟家工厂的事。但是关于凌旭的其他,她不想顾及也无暇顾及。这个男人,远远不是她可以触及的,她早就认清了这点,所以周欣怡的出现,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谁能保证订婚后,还会不会有第二第三个周欣怡的出现呢?
“这边是爷爷的战友,等下你帮忙倒酒就可以”凌旭小声的交代绵绵,顺手把酒瓶塞到她手里。绵绵有点惊讶,没想到凌旭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威严,这时候还算照顾她。想必是他站在前面都替她挡酒了。当下,绵绵对凌旭有种合作伙伴的使命感,虽然不知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至少现在,她得演好未婚妻这个角色。
绵绵跟着凌旭,向一众亲友敬酒,席间也有人Сhā诨打科着要绵绵喝酒,都被凌旭三言两语挡了下来,并且他喝的酒还不少,绵绵这才知道,原来凌旭能把一个企业做到今时今日这样的成绩,绝非靠家里的先天条件,光看他应对如流她就知道他是个睿智的主。
“没事吧?要不我少倒一点?!”绵绵趁着凌旭又仰头喝完一杯之际,轻靠近他耳旁,看他为她挡了那么酒,她也该做点什么。
凌旭挑了挑眉,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这气氛太好,她的话听起来很顺耳,他一时兴起,揽着她的纤腰,看着她略带失措的漂亮大眼,酣热的酒气轻掠过她的鼻息“没事,这点酒还难不倒我。”
叫一声大嫂
大家看着两人窃窃蜜语,都笑开了,谁没年轻过?!凌卫国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原本还担心凌旭像只老奸巨滑的狐狸,会吓着绵绵,现在看来,这小子也有柔情一面。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小人还得留力,各位请慢用。”凌旭倒大大方方自嘲着,也让全场气氛更热烈起来。
绵绵那个脸红简直就可以媲美番茄。听听凌旭在说什么?留力?他还真的以为今天是结婚大典呐?拜托,是谁说不想公开才举行简单家宴的?他这么张扬,不管以后她是喜是忧,她可要怎么做人?
正愣着,却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众人齐齐向声音的主人看去。
是他!绵绵的心像漏跳了一拍。只见男人剑眉星目,穿着笔挺的警服,一身英气走进凌家大堂。
“小子,你来得这么晚,是纯粹不给你哥哥面子吗?”凌卫国率先出声,虽说他嘴里喊着小子,那神情却相当自豪。
哥哥?!他叫凌旭哥哥?绵绵感到自己的呼吸抽紧!莫非,他,也是凌家的亲戚之一?可是,怎么可能!他明明叫……电光火石间,绵绵记起了什么,她总算明白过来。
“凌旭,这位想必是嫂子了?!”男人看了一眼绵绵,又看回凌旭,顺手拿起酒杯来“祝两位白头偕老。”
“你小子,还是没变!”凌旭这时已经喝了很多酒,尽管这样还是很高兴男人的到来,绵绵看得出来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放缓了,这人到底是?才想着,凌旭就搂着她到跟前“跟你介绍,我弟,凌霄,人民警察,以后有事尽管找他。”
凌霄?绵绵倒想起了另一个名字,林潇。呵,真是可笑,不过是人家随意乱绉的名字,她却当了真,还……现在,这“凌霄”二字,才是他的真名吧!她拉出一个无比柔和的笑“你好,凌霄,初次见面,叫我绵绵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要叫大嫂!以后可是要当叔叔的。”凌老爷连连纠正,心里早想着抱曾孙的美好光景了。特别是那曾孙要跟凌霄一样,当个英挺挺的警官,正气凛然,想起来就让人心喜。
凌旭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凌霄身旁“凌霄,哥哥这次订婚,你这次回来得多留个几天再走。去婶婶家里,我给你弄好吃的。”其实她对凌旭订婚没有太多想法,只要儿子喜欢她自然也会打消对绵绵的排斥。她只要儿子们过得都好。眼见凌霄这次回来长黑了又精瘦了点,心里自然心疼,奈何老头子在这,她不能叫凌霄儿子。
“是啊,凌霄,你也得赶快让爷爷给你相个好姑娘,我们也想给你办喜事。”凌旭的伯母也走了过来。她待凌霄有如亲子,就算凌霄没有过继给她,她也会很疼他和凌旭,只不过老人家的心愿不可违,她对弟妹有愧疚,却自认对凌霄的好足以担任他的母亲这项重任。
回敬你一杯
绵绵不多不少听出点别扭来。也对,外人没有几个知道他们的关系,都当是和谐的一家子。而她自然知道一切,凌家升和凌家振夫妇的心结,都因凌霄的过继一直未解开。凌旭呢?她暂时还看不出他的反应,不过从表面上看,他对他的兄弟不错,至少那笑和亲切都是真的。
“那我在此敬嫂子一杯,再祝两位早生贵子。”凌霄其实跟凌旭长得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亲生兄弟。他的五官跟凌旭一样深邃,只不过他给人的感觉是阳刚,而凌旭给人的感觉是冷峻。也许这跟两人的性格和事业不同有关。
绵绵看不清他的眼,就正如她想不明白当初他为何告诉自己那样一个名字。也罢,她从未想过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跟他重遇,不过,在他看来,她也并非好女子,特别是今晚让他目睹自己跟凌旭订婚后,也许她在他眼里就正是那贪慕虚荣的人。
明知不该想太多,绵绵还是觉得心里有点苦涩。这样的小Сhā曲,她又不能当从未发生。既然他要敬她酒,她怎么也得回应一杯吧?!就为这讽刺的相遇。想罢,绵绵无意识地拿过凌旭手上的酒,对着凌霄“好,承你贵言。”
一个仰头,酒顺着她的喉咙往下,先是苦,然后是热,最后是辣。今晚的订婚,她从未碰酒,都由凌旭替她挡了,现在的豪气使得现场气氛再次扯高。
凌旭有些愕然,看着他“未婚妻”被酒微微醺红的脸,唇如朱丹,眼含秋水,好似一泓醉人的漩涡,瞬间就把人迷失进去,原来有些女人,耐看也是个加分点。从见面到今天订婚他一直以为她的个性像一杯水,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润柔和,未想到也有这样直爽的一面。也许,凌老头并不是贸然就把她塞给他跟凌霄其中一人。
“好了,凌霄,第一次见你嫂子就夺了头彩,后面这几杯我来吧。”凌旭看着绵绵似乎没有停下来之势,她的手又伸了过来拿酒瓶,他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酒杯也拿了过来,佯装要跟凌霄再喝。
“行了,凌旭,我来晚了,自干三杯便是。”凌霄说罢一口气连喝三杯,眼睛都不眨一下。仰头喝酒的时候,眼角余光掠过绵绵的脸,很快便敛去眼神。
绵绵往后退了一步,她感到头有点晕。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但她知道这一杯酒还不足以令她呼吸不畅,也许,这订婚,这出现的一个个“惊喜”让她霎时有点累。说到“惊喜”,在下楼之前还看到周欣怡,但是刚刚她跟着凌旭敬酒时,一直没有再见到她,难道是提早离席了?
算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每一桩都用尽心思,又有哪桩是可以如人所愿?佟泽亚,佟伯,佟家的事;凌旭,周欣怡,订婚;现在又多了个凌霄,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可是,她已经走到这里,不能退缩,也没有后退的路。
亲爱的未婚妻
家宴很快到了尾声,爷爷却没有留凌旭和绵绵在家里就寝,反而欣然赞同凌旭提出的要回新家——市区他们的新公寓。
绵绵松了口气,凌旭果然安排好了一切,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一个万盛他尚且游刃有余,何况是跟她订婚这区区小事。
送完所有的亲戚,凌旭带着她跟凌爷爷告别,然后步出雕花大门,平常凌旭会自己开车,今晚喝了酒,自然由司机代劳。
才刚走出来,两人明显感到路旁那束闪烁的车灯。凌家在半山腰上,这时都已经晚上十点多,怎么还有车停靠路边?难道是亲戚?绵绵带着疑问,可是不多时,她就看清了那车里的主人,周欣怡。
绵绵愣了下,才想到也许周欣怡一直没有在受邀之列,所以她一直等在这里。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从情感上来说,她真的可以为周欣怡的坚持鼓掌,然而,作为她现在的立场来说,又未免有些尴尬,她应该用她目前的身份问问凌旭是什么情况吗?
然而最后,绵绵也只说了一句话“你,不过?她好像找你。”她碰了碰凌旭的手臂,感觉他刚刚也看到周欣怡了,却没有立刻走过去,是不是碍于自己在场?
凌旭似乎有些不高兴,带着几分嘲弄“我没听错?你叫我过去?!”他扯起的笑,没有一点温度,那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绵绵其实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凌旭,感觉他像只狐狸,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却可以感觉到下一秒的危险。为什么每次跟他的相处,都有种对弈和斗智的感觉?就像是她退一小步,他便往前一大步,她真的可以如愿做到她想做的事情,帮到佟家吗?现在她有点怀疑了。
绵绵笑了笑“难道,你想她一直跟着我们的车吗?也许明天的新闻就很有看头了。”她知道这是凌旭最不喜欢看到的。“况且,”她停顿了一下,明显感到周欣怡看过来的视线过于炙热,“有些话早点说清楚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点到为止,也不想说得太明白,谁知道凌旭跟周欣怡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也轮不到自己管。
凌旭挑着眉,再一次证明自己之前对柯玉绵的印象是错的。这女人,若不是戏演得太好就是城府太深。他之前怎么会错看以为她是一杯温水?不过,不管如何,最后掌握绝对主权的只有他一个,最好她别太乏味,这样他才感觉到一点乐趣,不是么?!
绵绵的旗袍外面已经披上了披肩,可是不知怎的,在凌旭似笑非笑的打量下,她还是感觉后背脊骨有点发凉。他为什么还不过去,明明周欣怡跟他关系匪浅不是吗?
终于,凌旭迈开长腿,却在刚走第一步的时候,眼尖地瞧见绵绵轻轻的呼了口气,他立刻打住步子,恶作剧般的伸出长臂搂住她的纤腰,吓得她就要惊叫出声,他才用手轻捂她的嘴,恶劣的声音夹带着故意“乖乖到车上等我,亲爱的未婚妻。”
什么才是真
绵绵的脸瞬间发热,还好凌旭已经放开她。她心里不断嚷着,凌旭,就看在今天你帮我挡酒的份上,要不然,刚才早就一脚踩上去。要知道,她今天穿的高跟鞋可是名副其实的高跟。
再看向那边,周欣怡似乎等得太久没有耐性,还未等凌旭走到车旁,她就拉开了车门,站了出来。看那阵势,该不会是开打吧?!绵绵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开打,而是人家要诉衷情,所以才见不得刚刚凌旭对自己作弄的那一搂。
平心而论,他们确实男才女貌好不登对,如果凌旭跟周欣怡在一起,没准人家还能帮助他的事业。不过话又说回头,若不是周欣怡贪心,这局面也不至于成了这样。唉!绵绵轻叹了声,回过头来,既然没有开打,她也不便再看向他们那个方向,还不如到车里去坐一下,今天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她的脚早就泛着酸疼。
还没走到凌旭的黑色车子旁边,不知是下坡路使然还是她的脚不给力,居然一个不稳就要膝盖着地,绵绵闭着眼,等待那预期的疼痛,却被一股力量扯起,没有磕着,还被那力量拱到了雕花门边的墙侧。她睁开眼一看,居然是凌霄。
“谢谢。”绵绵有点不自然,正了正身子,站直,拉开了距离。心下暗忖这“惊喜”还真是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
凌霄的手还在半空中,他愣了下立刻收回,也对,现在柯玉绵是他嫂子。这样一想,他敛起柔和的神色“你在做什么?凌旭在那边,却丢你自己一个出来?!”显然他也看到周欣怡的车了。
不知道他看到多少,绵绵不免有些担心,要是凌霄告诉了爷爷或其他人,只怕这事情不好收场,她立刻回应着“他交代下属几句话。”这么说应该不为过吧,至少周欣怡的确在万盛任职。
“下属?”凌霄不置可否,“只有你看着他们像在工作吧!”若不是爷爷叮嘱他一定要回来参加凌旭的订婚,他只怕还不相信,跟凌旭订婚的人居然不是周欣怡。
绵绵有些赌气,凌霄他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他想告诉她凌旭跟周欣怡的关系,那就免了吧,她本来就不想干涉。于是绵绵不再作声,转身就要走。
未料凌霄扯住她手臂,一下子两人都僵着。好半晌绵绵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凌霄,你放手!”
凌霄也被自己突然的行径吓到,不过他很快就不再隐忍,反而夹着一股气郁“我就偏不放。柯玉绵,你那时是怎么说的?配不上我怕连累我?!呵,我看根本是看不上我。”时隔三年,他在自家大哥的订婚宴上遇到让他心心念念想了这么久的人,再讽刺也不过如此。
绵绵甩开凌霄的手,眼里也带着恼怒“那你呢?你连你的名字都没对我坦白,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名?或者你说的话也全是编出来的?”枉她还愧疚了那么久,偶尔想起他来还有点难过,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已无所谓
两人都带着失落和不甘,却又都吝啬于解释。绵绵率先迈开步子,她不能再站在这里跟凌霄讲话了,再说下去,她只会越来越难过,虽然在墙侧,还是担心被司机瞧见。有谁订婚订得像她这样凄凉的?说句不好听,她拱手让未婚夫跟别人诉旧情,而自己却要面对尘封了这么久的旧患。
“柯玉绵,你别想就这样走。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凌霄却不肯放手,这三年来,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般绝情,什么解释都没留,什么话都不说,就任由他们之间萌起的情愫就此断开。
绵绵忍无可忍,终于半吼出声“你还要什么解释?”三年前,是自己先断了联系,然而他也没有过只字片言,像可有可无,两人就像水过无痕,现在三年后,他找自己要解释?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当年我告诉你,我姓凌,只怕你不会用一句不合适,配不上来打发我。”凌霄的眼里含着黯然,并非他不想告诉她实情,而是,凌这个姓在城北区,特别得让他不知如何启齿,他喜欢她,却也担心她燃起的热情不是为他本身,而是凌这个姓。他只想要一个欣赏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如今,她跟凌旭订了婚,他能不这样想吗?凌霄感觉心里有某处像突然塌了,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却足以影响他很长一段时间,有些东西似乎不再那么明晰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虚荣,你说的都没错,我就是喜欢凌旭,喜欢万盛,喜欢凌家的一切,这又怎么了?”绵绵不想再去解释,既然凌霄认为她是这样,那就这样吧,反正,一切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所有人都可以误会她怀疑她是个贪图荣华的人,就他凌霄不可以。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她不想再提起。
他怎么会知道,那几年她是怎么过的,明明喜欢一个人,却拼命压制自己,只为了她根本没有那样的环境让她去恋爱。当你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当你连最低微的自尊都险些要被放弃,你还拿什么来谈情说爱?那些年,他,“林潇”是她心里最完整也最美丽的记忆,她不愿让她的背负跟凌霄的一切划上关系,于是断然决绝。有时梦回还会见到凌霄那张光影重叠的脸,虚虚幻幻,总不真实。
“柯玉绵,你不是这样的。”凌霄直视她清澈的眼,明明她就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漂亮了,可是,柯玉绵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她有多善良和温柔,甜蜜而灵动。
“凌霄,人是会变的。”绵绵咬着下唇,那微微的疼提醒着自己,如果说三年前她没有环境和心境去承接他想给的幸福,那么三年后的现在,时过境迁她却已没有了资格和勇气来重新拾起关于他的过往。
当绵绵松开牙关的时候,也是她给凌霄,给自己跟他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你嫂子,放手吧!”原来,有些不叫伤口的伤口,不是因为伤得不深和感觉不疼,只是自己刻意去自欺和,遗忘。
凌霄放大了瞳孔,终于,松开了手。他突然笑了笑,不知是对绵绵还是对自己,或是对这可笑的变幻。然后,他的脸覆上一丝冷霜,带着几许幽然,转身,离开。
不会放手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凌旭停下脚步,周欣怡已经先他一步到他跟前。他跟她说过订婚的事,却没想过她会到凌家老宅,看样子她在门外等的时间不短。
周欣怡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无法接受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事实,心里涌起一阵哀伤。这几年,她到底为的是什么?一切都变得苍茫起来。
“那你告诉我,我要出现在哪里?”不甘,却并没不能改变他的决定,终究她还是没能靠近他的心房,连一丁点都没有!他们,从来就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在原地打转。他们的关系,在于他,肯不肯松一次口,愿不愿给一句话。只是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虽然早前才跟柯玉绵说过看谁笑到最后,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怎样地颤抖。
凌旭星眸半眯,终于认真地看了她一下,她似乎就要歇斯底里。许多时候他总会带着这样半明半暗的眼神,神色难辩。若按年龄他还不到而立之年,却偏偏有着这样的深沉,媒体也不止一次描述过他的帷幄和格局。
不过几秒,凌旭收回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女人。严格说来今晚是第二次。每一次是在她成功为万盛签回一个国外代理权的时候。不可否认,她是他身边最优秀的女人,到目前为止甚至可称完美,她年轻漂亮,有事业追求,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背景和对他有相当的好感。
不过却也正因为这样,他明知道她的想法却没有给过她明确的答案。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特别是好男人,生活和事业上的相对成功他也总有女人,然而他还不至于分不清什么女人该碰,什么女人不该随便碰。周欣怡就是这类,就因为她眼里对他的企图心太明显了,反而让他止步。
在这个阶段,万盛再创高峰是他最想要的,自由也是,任是哪个男人都不愿找一个束缚自己的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太聪明而有心计。
之前他愿意考虑正式跟周欣怡在一起的可能性,那是因为她跟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她明白他想要的,他以为她跟着自己有足够的默契,却从她最近的表现看来,原来自己高估了她。有些东西,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理智,他不以为她会不懂,她只是还不愿学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撤,而什么时候才该真正的进。
“凌旭,你回答我啊!”周欣怡又往前一步,她从来没有试过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失态,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周欣怡,曾几何时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到如斯地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是,你为什么要跟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订婚?!我到底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她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答复,一个让她死心或坚持的答复。
“你太激动了。”凌旭双手轻扶她双肩,拉开他们间的一些距离,“我不记得我给过你任何承诺。”他的声音很低,却不及她的心如刀割。
她踮起脚尖整个人用力的靠近他,就这样趁他不备狠狠的吻上他冰冷的唇,她放开他“我不会放手的,凌旭。”
绵绵才抬眼,正正看到这一幕。心紧抽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继续往前走。风有点凉。
感觉不坏,好的开始
刚刚那一幕,多少令现在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绵绵是不知该说什么,特别是在看不出凌旭有任何表情的时候。两人坐在后座,在与前面驾驶座隔开的空间里还装有触屏电视,下面的隔柜还Сhā着一些经济资讯和杂志,可见这车应该是凌旭平常的用车。
宽敞的座椅和柔软的脚垫实在让绵绵很想立刻踢开高跟鞋,尽情地舒展筋骨,可是,凌旭就坐在她右手边,此刻他斜靠在座椅上,领口上的扣子松开来,双目闭上貌似假寐,若不是她留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在有意无意地敲着,也许她真的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她就像小媳妇一样,坐在这名车上不敢乱来。
他好像没有任何话要说,绵绵看着车窗外好一阵子,转过脸来,看着他们中间那个米黄色的抱枕,圆圆的看起来很舒服,她大大的瞳孔一转,手即伸了出去,拈上抱枕。
凌旭却刚好睁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绵绵的小动作,故意半个身子压住抱枕,绵绵的手就这样只碰到抱枕的边,她立刻松开手缩了回来。表面上装作没事,心里却嚷着,什么嘛,几岁了还玩小把戏,一点都不好玩。
凌旭笑着,装作很用力地靠在抱枕上,很舒服享受的样子。他不清楚她刚刚看到多少,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周欣怡一点都不感冒,不知为什么,竟有点失望。他原以为她至少会瞪上一眼或拂袖离去,然而都没有,她仅仅是看了两秒然后转开视线,就像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事一样。周欣怡放开他的时候,他没看错她向绵绵示威的眼神,不过,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彼时绵绵已经转过身去,慢慢的踱回车上。
多了个未婚妻,不过,感觉却不坏,至少她很安静没有打扰到他,也许以后连一些不必要的花边或绯闻都没必要澄清,他喜欢自由,再者,他之前对她的表态,她似乎也听进去了。不错的开始。凌旭转开视线,看向窗外。婚姻,他暂时不需要,目前,万盛才是他要的。须臾他淡淡的开口“过两天,需要陪你回家吗?”
绵绵错愕了一下,回家?订婚而已,又不是归宁。“不用!”回答得倒也干脆利落。“不过,可能我得偶尔过去公寓住。”绵绵想到爸妈和佟伯对她的婚事都持乐见态度,她也没想过要告诉他们实话,现在只有老师一个人知道,为免他们担心,她决定偶尔还得去公寓里住一下,这个得提前跟凌旭说,最好,他不过去,这样她也乐得安心。
凌旭略带深思的眼掠过绵绵柔和的脸,她想表达什么?需要他经常过去还是,不要经常过去!?他没表态,只是斜睇了她一眼“随你!”毕竟他在公司附近有几套住所,有时出差的时间比在国内时间还多,买下这套公寓本来就是给她处置的,不要说常住,就连过去那边的机会都廖廖无几。
茶或咖啡?
“嘀”的一声感应,公寓的门自动开启。绵绵跟着凌旭走进新公寓。一梯一户的设计,更方便于管理。绵绵原以为凌旭会买下很大的公寓,进去了才知道,原来不然。八十多平米的两房,不大不小的空间,简约而大方,绵绵几乎在第一眼便喜欢上这房子。
她有点喜出望外,走到落地窗户旁边,打开阳台的门,果然如她所料,城北区的夜景漂亮得让人心旷神怡,她转过头,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房子很漂亮!”
凌旭看着绵绵高兴的神情,她那双眼带着一种深深的满足,他有点难以置信,刚刚家宴上爷爷、爸妈和伯父伯母,包括其他亲戚送的贺礼远远超过这套房子,她是没有留意到还是真的只喜欢这套房子?因为时间仓促,他买下的这里只是他众多住所里最普通的,现在反观她的表情,却像看到皇宫一样。
绵绵似乎感觉到凌旭好奇的眼神,突然也觉得自己有点怂。真丢脸。不过这也怪不了她,自小因为家庭环境,她早早的就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别说是有自己的房子,就是一粥一饭,一针一线她都没有浪费过,她觉得钱是用在刀刃上才有价值。不过这些,像凌旭他这种从小就在宽裕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人,也许不会明白。
她关上阳台的门,走到门口玄关处的鞋柜旁,拿出早已放在里面的拖鞋,套上脚后就像在自己家般问着凌旭“你今晚喝了不少酒,要来杯茶或其他吗?”当她想着自己要跟他说什么时,她的话已经出口。
凌旭敛了敛惊诧,一边松着纽扣,一边顺口回应“咖啡,谢谢!”她倒是适应得很快,快得让他刮目相看,他的视线又转到她脚上的拖鞋,感觉就像她一直住在这里,刚刚那句“房子很漂亮”不像出自她的口。
“噢!咖啡!”绵绵的表情有点古怪,却也什么都没说,摸索着公寓的格局然后找到厨房。储物柜里什么都有,她不由得叹了一声,有钱人果然什么都好办,就像变魔术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是立刻就有。
她给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袅袅的香气一点点驱走她的疲惫,她没忘记凌旭想喝咖啡,只是,怎么办好,这么多的咖啡豆还有即溶咖啡包,他到底要喝哪种?最糟糕的是,她从小就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从来就不喝咖啡,现在更不用说泡咖啡了。想了想,她跟凌旭果真是文化差异很大啊,她喜欢茶,他喜欢咖啡,想必个人风格也跟这爱好相似,她是什么都喜欢温润和顺,而凌旭,他受过西式教育才回国,之前杂志也报道过,他的处事作风是大胆而锐进的。
愣了几秒,绵绵还是没动手,实在不会泡咖啡,即溶的他应该也不会喜欢喝,不然这里不会连咖啡豆都准备好了。她想,如果这时候给他弄杯热姜茶,他应该不会立刻把她扔出门外吧!?
暖暖姜茶
绵绵端着杯子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凌旭已经坐在深色的羊皮沙发上了,手里正有一拨没一拨地翻着桌面的杂志。那几页正好停在对万盛的关注中。
看她出来,他挑了挑眉似无意又有意的笑着“你的茶应该都喝完了,现在轮到我的咖啡了?!”意指这泡咖啡的时间有点长。
绵绵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实在不会泡咖啡,煮了杯姜茶,你喝喝看。”说着把黑色的马克杯放在凌旭面前,红红的茶还飘着姜的味道。
凌旭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拎起杯子喝了几口。虽然除了咖啡之外他几乎不喝其他饮品,却不是觉得其他东西难喝,喝咖啡只是日长月久习惯了!第一次喝姜茶,滑入喉头那暖暖的香气感觉还不错。凌旭下意识看向绵绵,她也正拎着杯子,闭着眼睛闻了闻香气再喝状似很惬意,他有点好奇起来。
“你也喝的姜茶?”他突然觉得她那杯比自己的这杯还要好喝。
“啊?”绵绵睁大眼,没想到他突然开口,他不是一直看杂志嘛?!“不是,我这杯是茉莉花茶。”
茶!凌家除了凌老头和他爸喝茶,其他人都不喝茶,没想到,她也是茶的爱好者。难怪招凌老头的喜爱。凌旭当下心里有些不悦,她就是靠这些争取到凌家的一席位置吗?看来还颇用心。正好,既然多了这家庭角色,她总该打理一下凌家的家事。
绵绵感受到凌旭的脸色有些沉,真是个怪人,明明自己问她喝什么,现在一脸的不高兴,仿佛她惹了他似的。算了,不管他,只要他也不管她就好。
“下个月十六,我妈生日,我正好在新加坡,可能赶不及回来,你安排一下。”凌旭喝下最后一口姜茶,抿了抿唇交代着。
什么跟什么!绵绵心里有些不爽,他的语气感觉她像他家的管家和佣人,今天才刚订婚,怎么差这么远,她要立刻“上岗”了吗?绵绵险些要破口而出“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她深深的把这冲动压了下去,毕竟她不是为了受气才到这来。
……六、五、四、三、二、一!绵绵默数了十秒,佯装没有情绪“那,凌伯母喜欢什么?你想送什么给她?”这个总要问的,不然到时候死得很难看,尤其是那个“准婆婆”对她不冷不热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态度。
凌旭似笑非笑“我从来都是送卡,你可以参照一下,”顿了顿,他看到绵绵的眼里似乎有两簇小火苗,感到有趣,继续火上浇油“至于她喜欢什么,你可以自己去了解。”说罢他站了起来,随手把杂志放在沙发边上的小高桌,什么也没说,径直往主卧室走去。
绵绵看着凌旭的身影简直就想一脚踹过去,瞧瞧他说的什么话。枉她还想着今天晚上他帮她挡了那么多酒,他们是最佳同盟,现在呢,该死的男人!看他这样到处飞来飞去的,肯定是个家庭关系冷漠的家伙,他还真的以为她不会自己去了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下绵绵决定有空就去看凌爷爷和凌旭爸妈。
那首歌,那个人
接到佟伯的电话,绵绵总算放下心头大石,看来周氏地产真的没有继续单方面的动作了。老师如果知道的话,也会替她感到高兴吧。
心情真好,除了前几天跟凌旭的小纠结还有遇见凌霄外!想起凌霄,绵绵轻叹了一声。他们之间终究有缘无份,谁能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
那年凌霄所在的警官学院跟她们学校联合办节目,凌霄是主演之一,她却是后勤人员。他们的认识是在后台,凌霄只抱着他的演奏吉他,绵绵走进后台的时候,看到他仍然没换服装也没化妆,急忙喊了声“你怎么还愣着啊?快要上台了!”
她一边拿起粉扑,一边靠近凌霄,二话不说就往他脸上扑粉。突然后台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看着绵绵。她却浑然不觉大家的眼光有多怪异。熟知凌霄的人都知道,平常要请他表演十分不容易,完全得看他的心情,如果他答应了自然会出场,不管任何时间和地点,但是你不能随便要他换衣服和化妆,更不能打扰他。
绵绵显然一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这男生怎么这么奇怪,从进来后台到现在,就只会拨他的吉他,也不说话也不喝水,他是不是太紧张了啊!于是她一边给他扑粉一边搭话“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你这张帅脸,等下就算弹错音也一样大把女fans!”
绵绵不知道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已经目瞪口呆。敢碰凌霄的脸的女生不是还未出生就是已经挂掉,况且这没大脑的女生不但往他脸上扑粉还说他“弹错音”?谁不知道凌霄的音乐细胞只差没全部溢出来了,他懂乐理,会多种乐器,早在他的高中时期就已经作曲填词,多首小调和demo都被音乐人收录起来。
不过凌霄相当低调,听说他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却从来没有参加类似的比赛。在很多人都以为他会走上艺术道路时,他却选了警官学校,那时候他叫林潇,绵绵仔细想想,可能因为这样才会免去许多麻烦,凌霄这么做也不无道理。
绵绵在往凌霄的脸上扑完粉以后,还好死不死的说了句“不错,真帅!”然后立刻就把他拉直起身,待报幕人话音刚落,就把凌霄往台前一推,整个过程,凌霄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他的歌声响起,她才知道,原来有种独奏不叫节目,而叫华丽。很难想像一个人,一把椅,吉他和歌声就成就了所有。
到现在她还记得他唱的歌,是齐秦的《夜夜夜夜》,不高不低的浅唱,带着浓郁的情殇,苍浑的声音像沁入灵魂般让人心疼起来。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
反正我的世界已片片凋落
慢慢的拼凑慢慢的拼凑
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
在场的女生都安静了下来,仿佛他的歌和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那次表演后,凌霄却没有对她生气,她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面他们的再次碰面才熟谂起来。
那么凌霄,你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你了吗?
偶遇她
绵绵还在继续上班,然而更多的时间她会帮忙佟伯的小工厂,佟伯的精力越来越不好了,他开始把一些涉及到业务的数目教给绵绵。
绵绵要管的事情很多,如果说她是个代理厂长还不如说她是个杂工,因为在小工厂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懂,都要知道。从接到设计单和样板到生产过程,每一个细节她都不敢疏漏。佟家除了为原有的固定客户提供加工外,还有一家自营的服装店面,一来用于展示和收集市场资讯二来招揽客源可供更多的客户选样。
绵绵上班之余也会经常到商场去,看看店里的运作情况。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欣怡。
她一身淡粉色的套装,胸襟前还配着稍暗色的丝质花,跟上次见她时不一样,她的卷发盘了起来更显神采奕奕,脚上是细跟的深色梦露鞋。绵绵平常对时尚品牌也不太关注,只是周欣怡脚上的鞋太过出众,她没法不认识。现在出于对佟伯工厂运作的了解,她不得不恶补一些品牌资讯。
她似乎没看到自己,一直在认真的看着女装。那也好,省得见面尴尬,绵绵这样想着,就想跟店长打声招呼走人,不料周欣怡还是朝这个方向走来了。绵绵佯装左右看看女装,跟店长并不认识,周欣怡不是个简单的人。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周欣怡带着挑剔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绵绵全身,也许这就是女人间无声的对比和较量。她很满意自己身上的香奈儿比起绵绵身上简单的休闲裙子何止是稍胜一筹。凌旭,这就是你选的女人吗?
“你好,周小姐,这么晚还没下班?”绵绵看到周欣怡漂亮的套装上还别了个小小的牌子,是万盛的标识,这才想起来,这商场还是凌旭的地盘,想必周欣怡刚刚还是在工作中了。难怪企业界对她的评价不低,她也的确是个勤勉之人。绵绵突然心里小小挣扎了一下,若没有这变化,想必自己也无需Сhā足到人家这大好的姻缘里,一看周欣怡的气场,明显就是搭配凌旭女人。
“我哪像柯小姐这么好命。”周欣怡半带嘲讽半带笑意,外人听着却觉得她跟绵绵是朋友,只在揶揄着。这就是周欣怡的本事,她有出色的公关能力和快速的反应,更何况只是面对一个阅历不足以跟她相抗的女孩。
绵绵也笑着,她有点理解周欣怡,换作谁都不会对一个“第三者”宽容,虽然她只是占用了凌旭未婚妻的名,却更直击周欣怡的痛处。所以,她不会跟周欣怡计较。那天订婚虽然她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现在将心比心,如果她能笑着对自己那才叫假。也实在是自己想得太多,既然佟家的事解决了,撇开别的不谈,周欣怡至少还是万盛的高层,工作处事能力都在自己之上,反而应该向她学学。
又偶遇他
“周小姐是事业型的女强人,自然也过得不错。”绵绵虚应了一句,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想赶快离开,周欣怡的眼神太锐利,刺得她有点疼,不想跟她正面冲突,最好的办法是避开。
周欣怡听了这句心里更不舒服,她知道柯玉绵跟自己一样毕业才一年,然而能力平平只担任个小小的文职,除了她跟凌爷爷能扯上点关系外,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凌旭的订婚,怎么看都很可疑。若说他同意了订婚,为何昨天的品牌盛宴不带着柯玉绵出席,反而带着自己出席,今天的媒体又发了一些照片,当然他们的一起出席又成为焦点,这些难道都没有刺激到柯玉绵?还是凌旭已经对她解释过?
“柯小姐昨晚有事吗?怎么在宴会上没看到凌总带你出席?”她就是要试探柯玉绵。
“我跟凌旭说过了,不参与他的公事。”绵绵笑着,她当然听得出来周欣怡想问什么,原来把自己抽离出两个女人的对立局面,真的会旁观者清。凌旭根本不想让订婚消息公开,她也不想惹上那么多麻烦,既然他不带她出席,她又何乐而不为!在这点上,两人倒是很有默契。
周欣怡有点悻然“原来这样。对了,柯小姐,稍后我跟凌总有个餐会,在这就先不聊了。”柯玉绵,不管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演戏,只要凌旭没表态,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要先离开?这不是更合自己的意吗!绵绵比了个请的姿势,也不再多说什么。不就是跟凌旭约会吗,直说就行,不用这么委婉,反正她又不管。绵绵已经在打算着,先到对面吃饭然后再回来跟店长聊聊。
却在周欣怡没走开几步,绵绵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凌旭。估计是吃饭时间,没见他着西装外套,敞着浅蓝色的衬衫领扣,袖子也挽起至手肘,银灰色的长裤显得他的腿笔直修长。他走过来随手Сhā着袋,眼光在看到绵绵的时候定格了几秒。
“怎么过来这里?”有些意外几天没见她,她似乎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找他,他简直忘了现在多了个“未婚妻”,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我,下班过来逛逛。”绵绵心忖,今天怎么回事,平常天天来都没事,就今天一过来就碰见他们,明明万盛总部在隔着那么远的地方,他们怎么都跑来商业中心了!
“吃饭了吗?一起!”他也不顾绵绵的回答,就走在她前面,还示意她跟过来。
“不用了,你不是跟周欣怡有约……”绵绵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似乎说得太直白了,马上改口“有个餐会吗?还是公事要紧。”谁要做电灯泡啊,夹在他们中间吃饭她会不会被周欣怡的眼光射死。
凌旭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绵绵就觉得呼吸抽紧,又是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要说他跟周欣怡之间没事的话,打死她都不信,他们的感觉太相似了,连看人都一样。
“一起!刚好等下挑礼物给我妈。”他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不容拒绝的拉上她。
“喂!”绵绵被扯着踩上电梯。
三个人的晚餐
走进西餐厅的时候,绵绵早就看到坐在角落边上的周欣怡。唉,这怎么办好,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周欣怡也没料到绵绵会跟在凌旭身后进来,她叫了一声“凌旭,这。”好不容易那些客人都自发去逛商场,她把握着这机会跟凌旭一起晚餐,结果这个女人还是出现在自己面前。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跟她寒暄那么多。
“顺便。”凌旭坐了下来,绵绵还站着,坐在周欣怡旁边是肯定不合适的,可是坐在凌旭旁边,她也不太愿意,心里真想立刻拿把椅子来,就坐中间。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凌旭斜睇的眼光抛了过来,绵绵没得选择,拿着包包一股脑就坐了下来,就在凌旭的旁边。她已经感觉到周欣怡的脸色微变。
本来就是面对面两人的卡座,现在变成三个人吃饭的奇怪局面,特别是吃西餐。周欣怡努力把绵绵当成透明,只顾着对凌旭说话“我刚点了海鲜双人套餐,你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双人套餐!绵绵心里颇为无奈,这个凌旭把她叫过来干嘛,再顺便也没有顺便成这样的。她现在拿着餐牌,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不但没有想吃的,反而更想立刻撒腿就跑。搞不懂这些人,明明中餐那么健康营养,干嘛偏爱吃西餐,又贵又不好吃。
估计是绵绵愣得有些久,凌旭屈着手指敲了桌角两下“你吃什么?”
“啊?”绵绵放下餐牌,正欲开口随便点个炒饭,却听到周欣怡笑着问了一句“柯小姐是不是吃不习惯西餐,要不我帮你介绍?”
绵绵看了周欣怡几眼,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故意在暗讽自己,无非是指她英文不佳而且跟他们的品味不同。
“我确实吃不习惯西餐。”她合上餐牌,不想跟周欣怡继续刚刚那种“你来我往”,太让人没胃口了。她转过头瞄了瞄旁边的男人“凌旭,你那个不是有海鲜炒饭吗,分我一点,太多我吃不完。你还要来一份小牛排吗?”
凌旭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许。看来她不笨。
完全是两人间的对话,周欣怡心里更是恨得牙痒,凭什么?她在桌巾下握紧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而不甘再一次涌上心头。松开拳的时候,周欣怡的脸上已经换上合宜的笑“刚刚樱井先生说想看看这边的夜景,等下……”
话还没说完,服务员上餐,绵绵看着丰富的海鲜套餐,顿时来了食欲。她已经饿了,就算对西餐不感兴趣也想大快朵颐。
她张罗着炒饭,可是因为她跟凌旭坐在一起空间太小,她的手根本就没办法同时弄炒饭,她只好拿着勺子,眼巴巴地对着那色泽缤纷的食物放着光,好想一整盘都吃掉。凌旭下意识拿来绵绵的空碟子,优雅地端起盘子,一点点的把炒饭匀到她的碟子上,末了还把钗子和勺子摆放在她的碟边。
“谢谢。”绵绵已经低下头开吃了,刚刚的话题他们继续就好,她只管吃。
周欣怡心里嫉妒得显些表现出来,从来没见过凌旭这么细心的动作。却听到他下一句话“等下我有事先走,樱井那边你直接跟进就行。”
挑礼物
晚餐过后,周欣怡带着满腹不悦离开,凌旭则示意绵绵跟着他到商场。刚刚逛完了女装楼层,凌旭又带着她到珠宝首饰楼层。
绵绵心想这么逛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凌旭一直不作声,她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准备什么。她停下脚步,瞥了瞥凌旭“你不是说你送卡吗?”
凌旭笑了笑“我是可以送卡,那你送什么?”他看到她手上只拿着自己的包包,在吃饭前就没买到东西,现在吃饭后他带着她逛了一圈,她还是没有看上任何东西?这就奇怪了,女人不是喜欢shopping吗?他怎么看都觉得她的表情是不耐烦。
“我送,”绵绵梗了声。她真的不知道凌旭的母亲喜欢什么,原计划周末去拜访凌爷爷和凌旭父母,只是因为佟伯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这几天她一直围着小工厂打转,拜访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看来你似乎不上心。”凌旭淡淡的口吻,不似以前跟她讲话总带着些许揶揄,现在是疏离。他早说过母亲下月生日他会忙于工作,原以为她会很认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现在看来不然,她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想到此,他的脸冷了几分。
绵绵明显感觉到凌旭释放出的冷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他说话。他长腿一迈走进了珠宝店,她只好也跟着走进去。到处的金光闪闪,流光溢彩,闪得她的眼睛都快要变成金色了,只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绵绵拧了拧眉,凌旭的母亲还会缺这些东西吗?她想起几次见凌伯母的印象,她打扮得非常端庄,若是在身上佩戴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估计她自己也不会乐意。正想着,凌旭却在钻石专柜停了下来,他抬了抬眸,让绵绵过去,手指着柜台里那串名贵典雅的钻石手链“如何?”
绵绵摇了摇头。凌旭又指了旁边的项链,绵绵又小声地说了句“不适合。”凌旭双手已经Сhā入裤袋,表情冷咧,仿佛在说你来挑。他从来没想过挑这些东西,只是今晚见到她想起下个月母亲生日,应该准备礼物。
绵绵环顾了一圈,才选中一个珍珠胸扣,她想着这莹润的光泽佩戴在凌伯母的胸前,一定很有气质。她看了看凌旭“我就送这个吧,怎么样?”
凌旭有点诧异,这珍珠胸扣虽然别致,但是总归不显眼,他就要否决,没想到绵绵却先他一步说话“其实送礼讲究的是心意,不是吗?伯母是个高雅的人,她一定会喜欢。”说罢还朝凌旭挤了挤眉。
她在暗讽他俗气?凌旭不语,下一秒却露出邪恶的笑“那我就送这么好的礼物,你再选。”
“呿,小器!”绵绵嘟嚷了两句,眼睛突然看到什么,闪了几下,不过很快又收回眼神。即使再细微却没逃过凌旭的眼,他没错过她脸上撼动的刹那。再看看柜台里,不过是普通的玉石,不知她看到的是手镯还是坠子。
“凌旭,”绵绵低了低声音,“不如,你送别的,我还是送这珍珠吧。”
用心的好礼
凌旭挑着眉没作声,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他还是看见她眼底藏着某些情绪,至于那是什么他不想深究。
见他没出声,绵绵佯装小不满“再说了,你这个大总裁才送这么点,不觉得太寒碜了?”
“哦?”凌旭哼了两声,“我记得刚刚才被教育送礼要用心?!”那么他这几年都只是把副卡给母亲,敢情他真的是俗气到了极点?
“当然要用心啊,你以为你长这么高很容易?”绵绵跟他抬起杠来,是不是有钱人都是这样挥霍的,如果把这些钱给到穷苦人,那有多好!想着想着,绵绵的眼突然亮起来,对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凌旭就这样看着她大大的眼睛由刚刚情绪化的黯淡又变成现在的晶亮,是不是现在的年轻女孩思绪都这么跳跃?他这下才意识到他们的年龄差距也许真的会有代沟。敛了下眼神,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原本今晚是该陪客户的,不知哪条神经过敏,居然带着这女人来挑礼物,她尚未对自己的新身份在意,他便已进入有“未婚妻”的角色,他还真闲!
“凌旭,我想到一个很好很好的礼物,如果由你送给伯母的话,她一定很感动。”绵绵说到兴奋的时候,下意识就拉起凌旭的手“我告诉你,”就要往店外走。
凌旭却没动身,瞄了瞄她的手“你的珍珠胸扣不要了?”
绵绵立马放开凌旭的手,脸红红的“哦,对对!”她打开包包,要掏出卡来付款,看她做了什么糗事,居然拉着他就忘了刚刚看中的礼物。
凌旭却拿出黑金烫卡交给导购大手一挥划下签字,斜睇了绵绵一眼,好像在说付款本来就应该是他大爷做的。
两人拿着新购的礼物走出店外,绵绵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凌旭,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把这项礼物送给伯母,她会开心到不行。”
“什么礼物?”凌旭听了这么久都没听到她想让他送什么。
“亏你还是你妈的儿子。你最近都没留意她的公益事业吗?她正在筹备一个爱心儿童基金会,如果你用万盛或自己的名义帮她启动的话,伯母肯定很开心。”绵绵并非最近才留意这些公益事业,早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关注贫困群体了,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就成了城北区最著名慈善事业副会长的准媳妇,这也算一种缘分吗?!
凌旭再一次对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刮目相看。如果说她用心做了那么多功课才得以跨进凌家的门槛,成为未来的凌太太,那么此刻他还真的觉得她实至名归。在他从父亲手上接过万盛后,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关注过母亲的慈善事业了。每次母亲跟他说起,虽然他在听却没放多少心思在上头。听完绵绵的话,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心里却有种新的感觉。
“怎么样?这礼物好吧!”绵绵笑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挑一张特制的贺卡和支票呢?”说起别的她虽不在行,可是这种拉赞助的活儿她在大学可没少做呢。
凌霄,我找你
能不能不见
能不能不想不念
如果无言
那就转身不说再见
刚走进这家叫心岸的小咖啡馆,绵绵就被这里充斥的歌声撼住。即使时间隔得再久,她都听得出认得准,这是凌霄的歌。只有他,可以把歌唱得忧伤而迷离,却不矫情缠绵。
有多久没有再听他的歌了?失去联系的这些年,她从不敢主动打听他的消息,而听过的许多听说,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现在,要打听凌霄的一切都不困难,只是她却没了那份勇气。之前拨过电话给他,也许他有事没有接听,发了简讯也没有回复。也许,因为那是她的号码所以他不想理会?!不过,应该不可能,她订婚那天晚上是他们这几年来的第一次遇见,他应该不会有她的号码。
绵绵想过让人帮忙带个口讯给凌霄便好,不用自己来,可是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代办。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是凌霄的小型工作室的这里。只是,能不能找到他,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Hello,可爱的美眉,要来杯咖啡么?”男服务生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带花样少男的可爱气息,一边抽空问着绵绵,一边给隔壁桌递上茶点。
“一杯奶茶,谢谢!”绵绵也感染到他的友善和活力,浅笑着。扭过头来,正好看到最边的角落有人在放CD。那个身影!凌霄!虽然戴着低低的帽子,可是她绝对不会认错他手上的红绳。
她立刻走过去,带着几分着急“凌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凌霄看到她的反应?!他还不至于掉头就走吧!
凌霄放好CD,歌声再一次流动。他抬起头,晕黄的灯光下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眼神明晰。显然他也惊讶她出现在这里,不过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就坐到最近的小桌旁。
绵绵也坐到那一桌去。“凌霄,我找你!”
“嗯。什么事?”他声音依旧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她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在后台她为他扑好粉又说了那么多话,他却只回一句“嗯”,若不是听到他的歌,她还以为他要表演沉默的小品。
“下周二,是凌伯母的生日,你可以一起吃饭吗?”绵绵一口气说出来。明明是凌家的家事,她却像个多余的人,在操心这些。凌旭那天应该赶不回来,如果凌霄也不在的话,凌伯母的感受,可想而知。
其实,那天在挑礼物的时候她就突然想到了,凌伯母最喜欢的,应该莫过于凌霄多点去看她,这从订婚那天她对凌霄的举止就能看出来。
“我知道。”凌霄出乎意料的回应。其实每年他都会送上礼物,前两年还会亲自送礼物过去,这两年因为工作性质,许多时候都没办法顾及。
他抬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绵绵,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清澈,她的脸也没变,现在她来找自己,就是让他参加他亲生母亲的生日?他该理解成这是一个媳妇应该做的吗?!凌霄自嘲着,不然你以为她还会为了什么来找你!
你希望我去?
“那,下周二晚你有空过去吗?”绵绵看凌霄的表情似乎没那么僵了,她接着问,末了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又加了句“只是吃个便饭,都没有请外人。”
这两天她拜访了凌旭的爸妈,虽说凌伯母的态度还是有点疏离,但至少她不会像第一次在爷爷家吃饭那样,那么排斥自己。她还问了凌伯母的意见,原来她并不喜欢搞派对,只想一家人一起吃饭。
绵绵瞬间就想到了凌霄。突然能感受到凌伯母的心情,明明有两个儿子,两个都是心头肉,却把另一个过继给大伯家,就算是自家人也难免会不舍。再加上凌霄还要唤她婶婶,一唤便唤了二十几年,恁是再坚强的女人,都没有这种气度。
凌霄没有回答,他在想着什么,再看看绵绵略微紧张的脸。他并不想去。她可知道几天前她响过他的手机,那时他的心是如何的颤抖,既想立刻接下电话,又怕听到她对他说的话。患得患失之下,最后还是没接电话。直到后面她又传了简讯过来,他才对着自己苦笑,深深的失望瞬间就把他笼罩。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如果,她一直知道他会在某个地方,为什么三年来,她可以一声不响连一个消息都不给他!三年来,她可以跟他的世界完全隔绝,仿佛她从未来过他的世界。
然而,最可笑的还是自己。他在挂念什么?他在缅怀什么?缅怀那段模糊纯真的青春?还是缅怀自己也有过那样的怦然?说不清,也道不尽。唯有这里,可以让他静静地坐下来,想想那些日子,那些人,那些歌,那些曾经。所以这里放的全是他的歌,他的音乐。
刚刚放的那首,是他前天随意写的小调,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可是他无法漠视他的心里,还有她的影像。有时候有些歌,有些词就像他的日记,不经意间播着他的心情和节奏。
“凌霄?”绵绵无法确定,其实她更怕他的拒绝。不过,既然她能到这里来,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凌霄说什么,她都要劝服他。
“你希望我去?”他拿下低檐帽子,随手放在桌边,突然半带认真半带玩笑的问着,眼神却熠熠直视她眼底。
“你知道的,凌伯母的心愿。大家都希望你去。”她知道凌霄一直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心软。绵绵知道既然凌霄能这样问,至少就有一半机会了。
“柯玉绵,先撇开别人不说。我问,你希不希望我去?”凌霄知道她兜了个圈,就是要模糊他的视线,可是他就偏要执拗的听到她的答案。如果他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也许他就不叫凌霄了,也不会过得这么压抑。
绵绵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到底是脸皮薄。凌霄,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明知道说再多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了。能不能放开从前?
绵绵不答话,良久凌霄才开口“我没准备礼物。”他知道永远也不可能听到她的答案。
“凌霄,你知道耳环的含义吗?如果可以,请送给凌伯母一双耳环。”
意外
绵绵谢绝凌霄送她回去,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已经九点多。虽然这里不算闹区,不过依然有些走小资路线的咖啡馆和工作室开在这边,因此整条小街看过去,各式不同的小灯和装饰,别具风格。
绵绵慢慢的往前走,上了这个斜坡,路口就有公车可以直达公寓楼下。
“放开我,你,滚开!”
冷不防听到前面有争吵声音。绵绵抬眼一看,一男一女两个背影,估计是女人不肯走,男人便扯着她。那女人还穿着紧身套装,脚上是三寸高跟鞋,此刻被男人拉着歪歪扭扭地走着,没走两步便要倒下。
“我说放开你没听见吗?”女人又娇叱了一声,还拿着手包拍了男人的头部。
男人捱了这一下,突然用力一推“装什么!”女人毫无预备一个趔趄,高跟鞋用力踩在地上,到底还是重心不稳整个跌倒在地。这一跌估计脚也扭伤了,因为高跟鞋的跟在地上划出的声音过于刺耳,用力很深。
男人掏出电话一边拨着,一边还指了指地上的女人“你以为老子想上你!要不是周一伟……你们姓周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一伟!?
绵绵隐约听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发现居然是周欣怡。难怪刚刚觉得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她似乎喝醉了。
绵绵眼见那男人并没有离开,周欣怡一时半会只能坐在地上,也不知下一秒这个男人会对她做什么,她心急之下想打给凌霄求救,可是掏来掏去都不见手机的踪影,这下可惨了。
就在她掏手机这会儿,男人的眼光也留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绵绵了。他狠狠的看过来,似乎在问,你想干嘛?
绵绵吓到了,怎么办,如果她现在跑开去的话,他会不会立刻对周欣怡不利?可是如果她不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能对付这个人吗?
绵绵决定还是快点离开找到凌霄和报警,谁知道他们刚刚所在的咖啡厅门口又走出一个男人来,看样子是跟刚才扯着周欣怡的男人一伙的。
这下可怎么办?他们要绑架了周欣怡吗?为什么紧急时刻自己居然找不着手机?!
“你们想干嘛?”绵绵壮了壮胆子,还是决定先唬住这两个人,她担心她一离开去搬救兵,回过头来他们早就架着人跑了。
“别多管闲事。”刚走出来的男人稍微瘦小,语气却更硬。他小小的眼睛看着周欣怡,就像狮子看到肉般。
“原来是你!”周欣怡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摔,酒醒了一大半。“她报警了,你以为你们能对付我吗?”她冷不防将焦点移向了绵绵。
绵绵完全没想到周欣怡会这般犀利,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粗着声“对,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想清楚。”
“妈的!”站在周欣怡前面那个男人咒骂了一句,却还是不肯轻易放过就到嘴的肥肉。“就不信搞不定。”他递了个眼色给瘦小男人,于是绵绵就看到那瘦小男人往自己步步逼近。
仿佛黑暗中的光束
绵绵立刻拔腿往回跑,她一定要找凌霄,怎么办,她好害怕。在她跑起来的时候,她也听到身后那瘦小男人的脚步声。
凌霄!凌霄!你在哪里?快点出现!
刚刚那么短的一小段路,为什么现在用跑的还那么久没到凌霄的咖啡馆?她好害怕,可是她不能停下来,耳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再十米远!绵绵仿佛看到了希望,更加用力的跨大步子,也许是心太急,一不小心就磕了下来。她立刻爬起来,可是不过才走两步,就感觉到手臂被人扯住。
“再跑啊!”瘦小男人抓着绵绵的手,别看他瘦小力气却很大,一个用力绵绵就被按到旁边的墙上。
他的眼神很恐怖,小小的眼睛里透着阴森的光芒,绵绵从没碰过这场面,又惊又怕,她勉强地支撑着自己,一边不服输的回瞪着瘦小男人。
“你放开!你不知道这边有监控录像吗?”她怕得脚在发软,可是她的意志还在挺着。
瘦小男人似乎被这句话唬了一下,绵绵趁他不备一边用力反抗一边扯着嗓门大喊“凌霄!凌霄!凌霄!”直到瘦小男人一个巴掌捂住了她的嘴。
绵绵情急之下屈膝一踢,趁瘦小男人被自己踢到时双手拨开他,不断反抗着。可是没多久,绵绵就感到她后背似乎中了这男人的一手刀,生疼生疼的,头也有点晕,怎么办,她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凌霄!
绵绵快要扭打不下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凌霄!
他才走出来就看到绵绵正缓缓的跌下来,手臂还被旁边一个男人扯着,顿时心惊起来。随后怒气冲冲地喝着瘦小男人“你放手!”一边冲了上去。
瘦小男人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眼看这男人挺拔精硕,倒也有几分吓到,却硬是粗着声音“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他的声音却泄了底,于是顺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小把瑞士刀。
还未来得及耍晃刀子,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瘦小男人就被凌霄一个重踢靠倒在墙边,那把瑞士军刀早已被踢飞出去。他靠在墙边喘着气,没想过这个男人出手会这么重,心想一定要抓着旁边的女人做人质才行,于是他就要伸手掐住绵绵。
再一次,瘦小男人的手才伸出来,又被凌霄一个回旋踢,晃悠之际还补了一拳,直直冲向心口处,这次他不仅是靠在墙上喘气,而且还得抚着心口,那拳过之处仿佛火烧般赤辣辣的,一摸还钝痛。
“我说了,叫你放手!”凌霄低着声音,云淡风清般的感觉仿佛刚才那脚回旋踢根本没出现过。须臾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军刀,一边缓缓朝瘦小男人走去,吓得那瘦小男人连连摇头。
绵绵睁开眼睛,刚刚她终于看到凌霄的身影,在她正好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像出现在黑暗尽头唯一的光束,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缓缓才叫出口“凌霄!”
凌霄回过头,她的脸色好不苍白,也许是被吓到!思及此,他甩手扔了军刀,改用一个狠狠的手刀劈向瘦小男人。瘦小男人瞬间就像绵绵一样晕了过去,得了现眼报。
为了谁而惊险
“绵绵,你怎么样?”凌霄蹲了下来,一时间不清楚她伤到哪里也不敢乱碰她。
“我没事,就是刚刚被那人拍了下,脖子有点疼。”她扶着凌霄的手做支撑,努力地站起来。刚刚站稳,想起什么来,“凌霄,快!周欣怡在前面,不知会不会被人绑架。”
凌霄蹙着眉,绵绵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啊,她有危险!”
凌霄瞄了绵绵一眼,快速丢下手机,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斜坡上跑去。绵绵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手机落在凌霄店里没拿,他刚巧拿着她的手机追了出来才看到这瘦小男人。
尽管这样,她心里还是很震撼,她还记得失去意识那一瞬间,凌霄之于她是如何的光芒,她也记得他看到自己的眼神里,是多么担忧和害怕!凌霄!
怎么办?突然间绵绵的心里有些紊乱,就像绳结一样,解了一个又结一个,千头万绪理不清,脑海中不断浮现从前与凌霄的一景一幕,还有订婚那天晚上他的出现,他的离开;还有今晚上自己找过他又被他救起的遭遇。
轻轻的摇了摇头,绵绵试图理清一下思绪,不愿再想这些。慢慢的走了几步,发现脖子没那么疼后,她拿着手机,小心地往斜坡上走去,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凌霄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大约走到原来的事发地点,居然没有发现周欣怡和凌霄,绵绵紧张起来。又陆续往前面走了几步,才终于看到凌霄把那男人扳倒在一辆黑色的小车前,周欣怡则狼狈地跌在车门外,她的脚应该是崴到了,此刻没有支撑点根本就无法动弹。高跟鞋早已不在脚上,她的脸上还有一条刮痕,所幸不算很深,头发也乱乱的。
“你还坐着干什么,报警啊!”凌霄一边按着那男人,一边冲着地上的周欣怡吼了一声。周欣怡似乎还不清醒,好半晌才缓缓从包里拿手机,不知是动作慢半拍还是刚才凌乱时弄丢了手机,就是半天找不着。
绵绵见状,忍着生疼的后背走快了几步,一边报警一边伸手扶起周欣怡。这期间凌霄看到巡逻的几个同行经过,立马让他们扣住了那男人,一场惊险这才算结束。
凌霄活动着手腕,一边看向绵绵,他现在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女人不想要命了吗,手上没有任何自卫的筹码就敢跟两个男人呛声?敢情是以前他教过她的防身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况且她若是为了老弱病残他还能理解,她为的却是周欣怡!一个可以称之为跟她老公暧昧不清的女人,她是不是忘了这女人到底有多厉害?刚刚那两个男人会对她动手,恐怕也是跟她的犀利树敌脱不开干系。
绵绵刻意避开凌霄的审视,她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是,这也并非她所想的啊,她怎么知道突然间又窜出一个男人来。而且,她怎么会料到周欣怡这么没人性,若不是看到她脚崴了的份上,她才不要扶起她。
酒醉的原因
“凌霄,你扶她一下,我打个电话。”绵绵扶起周欣怡,唤着凌霄帮忙。却见他根本不愿动手,才不得已说了句“我总得找个人送她回去吧!”
凌霄这才帮忙扶着周欣怡。他对这个女人谈不上什么好感,总觉得她眼里的企图心太重,另外,她跟他哥凌旭之间的关系也太过暧昧,虽说他们同在万盛工作,可是有些凌家的事情,这女人在没有任何身份之下居然也Сhā手。他此前并未理会,是因为他哥凌旭没说什么他也不想管,不过现在看来,一个女人居然在一个男人订婚后还是没有保持距离,总不见得是光彩之事。特别是绵绵这个蠢女人现在是凌旭的未婚妻,哪里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凌霄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又咒了自己一遍,说到底,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好感都是基于担心绵绵被欺负。真是不爽,人家都没担心自己倒是担心得起劲,她充其量是他未过门的嫂子,要担心也是凌旭担心,何时轮到自己!
再说绵绵拿着手机,第一个就想到了凌旭,就要拨电话的时候猛然想到,自己真笨,凌霄就在这里,她如果把电话拨给凌旭,这不是更刺激凌霄吗?打电话叫未婚夫来接他的红粉知己?怎么也说不过去,即使凌旭跟周欣怡的关系真的暧昧到了极点。
叹了口气,绵绵终于找出周一伟的电话,拨通了以后简单道了地址,说发生了些事让他过来接他姐。
“关系网不错嘛,连周一伟的电话都有。”凌霄淡淡的口吻里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不屑。
绵绵瞥了凌霄一眼没作声。她何尝希望有他们这些人的号码,别说他们,就算是他,凌霄,在泽亚出事之前,都是跟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也自认交友圈里从来就不可能有名流贵族。如果可以,她想做从前的绵绵,而不是今天必须得面对这么多复杂人际关系的凌家人。幸好,她跟凌旭只是订婚,在凌旭不想屡行真正结婚之前,她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两人都不作声,静待周一伟的到来。周欣怡虽然酒醒了大半,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她睁着大眼睛在凌霄和绵绵中间看来看去,一时半刻分清自己身在何处,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不太熟悉的人。
约莫十分钟,周一伟驾着车过来。他接过周欣怡,正要开口问绵绵怎么回事,却突然就被周欣怡推开,然后更突然的是,她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姐!你在发什么酒疯!”周一伟抚着脸。他跟凌霄一般的体型,却被他姐一个巴掌扫过来,而且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顿时他想立刻发火,可一看到他姐趔趄的步子,又勉强着压下火气。
“我发酒疯!周一伟,别以为这段时间我太忙就没留意你做了什么。这笔账我回去再跟你算。”周欣怡歪歪斜斜的钻进车里。
绵绵听着他们的话突然就想到了那男人的话,你们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估计是商场上的纠纷。
周一伟尴尬地向凌霄和绵绵道了谢,就要离去,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绵绵“凌旭订婚后,她经常这样。”
静陪你一程
“接下来呢?你还要自己回去吗?”凌霄看出绵绵已经明显被周一伟的话影响,此刻她一声不吭,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绵绵抬头看凌霄,她突然感到委屈,今晚明明是路见不平,却被周欣怡反咬了一口,虽然那在情急之下,可是仍然让她心里不好过;而刚刚周一伟那句话,让她的心里更是不安,她从来没想过无意中就走到现在这步,之前老师就跟自己说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她为了佟伯和泽亚,硬是置若罔闻,通过这样的手段来保全佟伯留给泽亚的一点东西,其实自己跟周欣怡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为的是一己之私。
现在,她终于感到深深的无力。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她要怎么走下去。泽亚说,他只有她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看着佟家的一切化为乌有!
绵绵转过头去,眼眶微红,可是仍然倔强地不想在人前流泪。路是自己选的,就算要哭,也只能自己听到哭声。
“绵绵?”凌霄见她突然转过身去,也不回答他,这女人根本就跟以前一样,连这倔强的小性子都一样。他敢说,她肯定在默默地掉眼泪。
“柯玉绵!”凌霄伸手过去就要扳绵绵的肩。她却一闪,躲开了,还故意加快了脚步。
“柯玉绵!”凌霄也有点恼了,他长腿一蹬赶上她,一个快闪就窜到她前面去,果然看到她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再也忍不住,他长臂一揽抱着她。
“不!”绵绵哽咽着推开他,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过了,明明在这个时候她委屈得要死却还是记着那该死的使命和身份。
“你哭什么!”凌霄没有放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凌旭跟她的关系吗?你现在又为何要哭!”说到底他的心也很郁卒,两人莫明其妙不闻不问了三年,再见面时她却是他哥的未婚妻,这叫他要怎么面对!这三年来,身边也不乏女人向他表示好感,他也拍过一次拖,却因为找不到感觉而分手。他心里还是藏着这个未完的句点。这个叫柯玉绵的女人,有胆她就别在他面前出现,现在既然选了他哥,却为别人一句话而哭,那他算什么!
绵绵无声地流着泪,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宣泄一下情绪,她发现最近要承受的远远超过了她想象的。此前周欣怡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去理会,可是今天晚上,周一伟才说了这么一句,她的情绪就溃不成军了,或许,她忍太久了。委屈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付出太多,而是这一付出还伤了人。
“我没事了,对不起!”绵绵慢慢静止下来,她把凌霄的衣服都哭湿了。
“我送你回去。”凌霄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她慢慢平静的时刻,不要吵她不要喋喋不休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陪着她一段路就好。
于是,凌霄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走到公车站,一起搭上末班车,一起坐在最后一排。
正好让凌旭送你
默默的下站,走到公寓的前面,绵绵才止住脚步,半带感谢半带尴尬地看着凌霄“今晚谢谢你。”这一路上,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她知道,那是他对她独特的安慰方式,凌霄,还是以前的林潇,一点都没变。
“那你不止欠我一次谢谢。”凌霄见绵绵情绪平静了许多,终于也打趣起来,他眨了眨眼“别忘了,我现在还送你回来了。”
绵绵一愣,也轻笑了出来“那我再谢谢你一次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煞有其事地学着日本的鞠躬礼节。
凌霄看了看眼前的公寓“你跟凌旭住在上面?”如果不是送绵绵回来,他还以为以他哥那凡事都要求完美和不低调的个性,绝对会住在半山的豪宅上,没想到他们却住普通小区的公寓里。
“是啊,这里可舒服了,后面还有个小花园,有空过来坐坐。”绵绵没看清凌霄的诧异,还笑着邀请他。
凌霄不说话了。绵绵只好换话题“那,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回去小心点,晚安!”
凌霄抬眸看着她,她刚刚哭过的眼睛现在还有点红,像只可爱的兔子。突然想到,也许以后这兔子的昵称再也不是自己可以叫的,那应该是凌旭的称呼,倏地眼里有几丝黯然。
两人正告别,一束灯光正好打过来。凌霄和绵绵顺势看过去,正好看到凌旭停好车,长腿一迈走出来,随手关上车门,动作流畅得像打广告。
凌旭看了看两人,最后眼光停在凌霄身上“怎么不上去坐坐。”一边询问着绵绵,怎么说都是家里人,就这样站在公寓楼下说话也不知道招呼上去。
“不了,明天还有事,正要走。”凌霄跟凌旭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
冷不防绵绵Сhā了一句“凌霄,正好让凌旭送你回去,这样更快。”绵绵刚刚瞥到凌旭的车,就提议道,她不知道凌霄有没车,可是他刚才护送着自己搭公车回来,现在回去还得半个小时。倒不如让凌旭送一程。
凌霄和凌旭兄弟俩都齐刷刷看向绵绵,她一时有些无措,怎么了?难道她说错了吗?
凌霄心情复杂,本想独自一人静静地排遣情绪,现在这女人让他哥送他回去,那她刚刚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朋友?旧恋人?还是小叔?自己呢,又要怎样面对他哥?也许凌旭还不知道自己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绵绵,喜欢到现在还依然看不得她难过。
凌旭则是木着一张脸,虽说这女人说得没错他送凌旭本来就没什么,然而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她太过自然的小命令口吻,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凌霄是有事找自己吗?那他的车呢?他可是说过那台吉普就像他老婆似的,车在人在。
暂且压下疑问,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凌旭拍了拍凌霄的肩膀“走吧,我送你。”两人差不多高,不过凌霄更显精硕些,毕竟常年得保持体能。
凌霄淡淡嗯了一声,回头朝绵绵说了声“先走”,就主动打开驾驶位的车门。
凌旭笑了笑,明白这小子自然不想自己太累等下还得开回来,倒也配合的坐上副驾。
十二点四十
绵绵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感慨了一声,凌家人的基因也太好了点,若是拍电影的话,眼前就有真实版的高桥兄弟,凉介和启介。(注《头文字D》人物)
今天晚上真是太过“热闹”,她找凌霄,却碰到遇难的周欣怡,凌霄救了她们,她又见到周一伟,没想到回来公寓楼下,居然还有最后一惊吓,凌旭!自从订婚那天晚上过后,他没有再到过公寓,反而是自己每周都有两三天住在这边,一来离自己上班的地方近,二来有时因为佟家工厂的事情晚归时,也不会吵到家人,更可以静静地工作。
为自己泡了杯蜂蜜,绵绵打开阳台的门,仲夏的晚风带着丝丝闷气却依然凉爽,也许是这里的楼层比较高吧。此刻的城北区,依稀的车流和点点路灯,在夜空下静静的闪烁,这里寂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绵绵慢慢地沉淀了下今天的思绪,突然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真的很反常。又一想,也许不是反常,而是,压抑得太久。她和凌霄之间从来就没有划下一个正式的句点,那时候的自己是否还抱着一丝希冀,所以才匆匆转身,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不肯给凌霄呢?时至今日,当时的想法和感觉已经渐渐模糊,她也从未再回忆。
可是今晚,在她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为什么她只想到凌霄?连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泽亚都没想起过。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首先想到的是泽亚,可是今晚直至现在,她的记忆依然定格在凌霄向自己奔来的那几秒,像光一样让她震撼。凌霄!早知道他对她的影响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少,所以三年来她才那么狠心,断了自己的希望。
幽幽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十二点四十,该睡了,只是今晚能睡着吗?绵绵放下杯子,正欲关上阳台的门,却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小雨,风更凉了,吹得她有点瑟缩。雨势渐渐大起来,绵绵“啪”的一声拉上玻璃门。
关上客厅的灯,心想凌旭应该不来这边了吧,这么晚了而且还下着雨。不过说也奇怪,他公司旁边就有几处住所,这里虽然离得近却也不是距离最近的,他今晚怎么过来公寓?带着疑问,绵绵踱回客房。主卧一直都留给凌旭,反正她觉得客房也很宽敞,虽说洗手间在外面,可是凌旭一直没有回来过,她自己住得倒也舒坦。
刚睡上床,听到门铃响起来。
果然是凌旭。看样子他淋过雨,原本服贴的头发有几丝凌乱,外套上还挂着水滴。绵绵这才记起这边的公寓并没有车房,所以住户都是把车停在车场就直接上来。
凌旭脱下外套,抖了抖雨,看了一眼站在沙发边上的绵绵,她似乎已经睡下了,穿着棉布睡衣,头发披在肩上,乍看上去清纯得像十八岁的少女。
她的视线并没看着他,而是看着他的外套。她还在睡的状态吗?一直愣着也不知想些什么。于是凌旭轻哼了一声“还不睡?”
对不起
绵绵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然后才慢半拍地问凌旭“要毛巾吗?头发都淋湿了。”这回她的视线又停在他的头发上,就是没有对焦他的脸。
凌旭抿抿唇“不用。”这女人是不是散光?他长到这个年龄,还没试过有人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绵绵又“哦”了一声,这回倒是很听话,什么都没做,乖乖地准备重新回房躺下。
凌旭冷峻的脸开始有点变色,什么女人!这就是他所谓的“未婚妻”?他说不用拿毛巾,她就不去拿,从进门到现在,她居然一杯水都没倒给他,更别提稍早之前他难得回公寓一趟,车还尚未停稳即被她“指派”去送凌霄,现在淋雨都是因为谁!虽说从订婚以来,他彻底“忽略”了她,也没来过公寓住,但他自认还没长得这么惹人嫌吧!而且,她今晚似乎还有事情没对他交代。
“等等。”凌旭喊住绵绵,他随手放下外套,顺势坐了下来。外面下起大雨,即使关得这么紧的门窗还是能听见。
绵绵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凌旭在叫自己,才慢慢地踱过去。无声地看着他,怎么了?刚刚还叫她去睡,现在脸色阴郁,跟天气有得一拼。
“给我杯咖啡。”凌旭淡淡开口,关上了门窗屋里的空气有点闷,他又拿起空调遥控器。
绵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候喝咖啡?他不睡她也要睡啊,该不会今晚真正不正常的人是他吧!
凌旭瞥了眼还站着发愣的绵绵,挑着眉“听凌霄说,他今晚送你回来?”
原以为凌霄找自己有事,却是送她回来。刚在车上问过凌霄怎么回事,凌霄沉默着没回答。他还故意看了看凌霄的表情,有点像生闷气又不痛不痒的感觉,总觉得凌霄表情古怪。最后凌霄终于给了一句“你回去问问嫂子。”
绵绵没想到凌旭会问起今晚的事,半晌才“嗯”了一声,想必凌霄都跟他说过了吧。绵绵再拿起凌旭的马克杯的时候,才恍然原来自己刚才下意识就帮他泡了蜂蜜。算了,自己心不在焉的,再重泡说不定把盐加进咖啡里。
于是她把杯子递给凌旭“是蜂蜜水”,只见凌旭看了看杯子又无声地瞅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拿过去就喝。反正从第一次他跟她说要喝咖啡的时候,她泡给他的就永远不是咖啡。
“今晚怎么回事?”他抬起眸来,半锐利的眼神对着她又在发呆的脸,这回她发呆的对象是窗外的雨。
“凌霄没说吗?”绵绵下意识问着,回过头来发现凌旭脸色不佳,才简单地说起来“今晚我看到周欣怡喝醉了被人骚扰,想报警被发现了,还好凌霄在附近,后来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凌旭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知道凌霄的性格,既然会送她回来,除了因为她的身份,肯定当时存在一定的危险,“下次别多事”一股担心她的安危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的话脱口而出。
绵绵苦笑了一下,却误解了凌旭不喜欢周欣怡跟自己扯上关系。“对不起。”虽然这句话现在说不知还有没有意义,但至少,让她的心好过些,她的原意并不是Сhā足他们的幸福。
凌旭愣了一下,她说对不起?正要问个明白她什么意思,却见她低下头越过他走进客房。
感情深就没有空隙
“爷爷,你最近过得好吗?”绵绵人还未踏进门,声音却清脆响起。眼看这几天强对流天气阴晴不定,凌爷爷腿脚本来就患有风湿,这种天气肯定更加难受。
“是绵绵来了!”凌卫国拄着拐杖就要站起来。
“爷爷你还是坐着。”绵绵放下手中的水果,连连扶着凌卫国坐下。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以为老人家半辈子都在沙场上,难免会带着军人式的硬式作风,可是相处下来才发现,爷爷表面上看着强硬,其实比谁都心软。她多少觉得凌霄就跟他爷爷一样,口硬心软,为人宽容。
“绵绵,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有空过来看爷爷?”凌卫国看着未来孙媳妇过来老宅,乐呵呵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这小两口子相处得如何了,凌旭忙于事业肯定不会那么有空过来老宅,绵绵却不一样,自从订婚这一个月以来,一有空就过来看他,所以说还是女孩儿贴心。
“爷爷,我今天补休,所以就赶紧来看你喽,免得你自己泡茶喝一点也不香。”绵绵眨着眼逗爷爷。凌家老宅在半山腰上,住得确实很舒服,只是家里人气稀落,平常也只有爷爷和日常照料的一对老夫妇,大婶负责爷爷的起居,大叔则负责开车采买和其他重活。她总觉得,爷爷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孤独,凌家升和凌家振每个月才回来一次,老人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绵绵,爷爷给你泡茶,这是我新进的茶叶。”凌卫国闲时没太多嗜好,却独爱喝茶,一听着绵绵说起泡茶,立刻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拿出茶叶来,一番摆弄,不多时一壶好茶便出来。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凌旭身上。
“绵绵,凌旭这小子最近怎么样?”凌卫国最担心孙子那天生带着叛逆又强势的个性,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未来孙媳妇。
“他啊,”绵绵顿了一下,其实感觉有点尴尬,因为她平常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留意凌旭,包括他的事业和他的生活。她关注凌伯母的慈善事业比关心凌旭还多。于是顺口说了句“他挺好的啊。”这样回答爷爷应该不会怀疑吧!
“嗯?他没有欺负你吧!”凌卫国左瞧右瞧,他得确定绵绵不在“掩护”凌旭。
“他怎么敢欺负我呢,”绵绵打着哈哈,“我没欺负他就不错了。不过,他最近很忙呢。”反正这么说错不了,上次她在商业中心看见他也确实挺忙的,连吃饭都要陪客户。
“绵绵啊,爷爷虽然老了,眼睛看不清了,可是心里还清楚得很。”凌卫国语重心长,“那小子什么性格我可清楚得很,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爷爷说。”
“爷爷,我一定不包庇凌旭。”绵绵的脸有些红,实则心里虚得要死。
“平常两人要多在一起,知道吗?”爷爷别有用意地看了绵绵一眼,“感情深了就什么空隙都没了,想Сhā也Сhā不进来。”
绵绵心里一惊,爷爷的意思是?倏地她眼尖地瞟到旁边茶几上的杂志,封面正是凌旭挽着周欣怡。原来,爷爷是担心他们“婚变”。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如果说她才是那个Сhā进去的人呢?!
未来婆婆过生日
眼看时间差不多,绵绵站起来跟凌卫国告别“爷爷,今天是凌伯母的生日,你要一起过去吗?”此前也想过邀请爷爷一块的,只是不知道爷爷愿不愿意。
“我就不过去了,估计他们也不想见到我。”凌卫国心里明白得很,媳妇因为凌霄的过继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真的太执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跟自己的关系应该会很亲近吧?!
“爷爷!”绵绵看到他眼底的淡淡哀愁。凌霄固然跟爷爷的感情最好,然而爷爷何尝不想跟凌旭更亲近?!两人都是他的孙子,两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到了凌旭父母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凌伯父外出还未回来,此时家里只有凌伯母一人。他们的房子也同样不在闹市,凌家振自从把万盛交给凌旭后,慢慢地淡出商圈,与太太两人选择市郊定居,闲时两人都各自与朋友相处,偶尔会夫妇俩一起出外旅行。
“凌伯母,我来了!”绵绵跟她未来的“婆婆”打招呼。第一次来拜访凌旭家人时,她还怯怯的,不过也就是那次才发现,其实凌旭的母亲跟自己一样,对自己的新身份还带着无措,一下子并未适应。所以,绵绵也就慢慢地放开了性子,或许她应该更积极地对待她们间的关系,毕竟以后的日子,凌旭的家人也算是她的家人。
“嗯。”凌陈珍芳淡淡地回应。其实也并不是不欢迎绵绵,只是她的性格本来就比较淡然,更因为生的是儿子的关系,并未有过跟年轻的女孩密切互动的经验。
“伯母,今天晚餐你想吃什么?”绵绵看了看凌陈珍芳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她生日的关系,特意上了一层薄妆,再看看她身上的穿着,是一套深紫色的改良式旗袍,她的身材原本就保持得很好,紫色让她看起来既高雅又体态得宜。
“这个我都交代厨子阿姨了,你就不用忙活了。”凌陈珍芳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那些姐妹淘们个个都说生女娃儿好,原来是这么贴心的。儿子虽然也关心自己,但男人总归是关注事业的,何曾像小女娃般地嘴甜。
“伯母,那我去烤个蛋糕吧。”绵绵对于生日的概念,一定要有蛋糕和许愿。
“不用了,就我们几个饭菜都吃不完,就不用浪费了,况且凌旭今早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别等他,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凌陈珍芳说着就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这个时刻了,凌旭估计是赶不回来,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多年的生日都是朋友们和姐妹淘帮她举办的,慈善会也帮她筹备过一次,老公和孩子们都送她珍贵的礼物,可是,她最想要的就是一家人圆圆满满地围在一起吃饭。老公现在不忙事业了,却轮到儿子忙,凌旭还好,总会抽时间陪她,可是凌霄,基本上一有任务,不是随便说能来就来的。
许个愿
绵绵自然知道凌陈珍芳的心思,真想立刻告诉她其实凌霄已经答应过来给她庆生,不过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算惊喜。
“伯母,说不定凌旭能赶回来呢。”绵绵故作神秘地挨近凌陈珍芳,“我偷偷告诉你哦,凌旭可是很紧张,他出差前就告诉我要好好地给你安排了,为了给你最好的礼物,他还筹备了很久。”绵绵一边说一边看凌陈珍芳。
果不其然,凌陈珍芳的眼睛立刻透出感动的神采“真的?我以为这孩子出差是忘了。没想到他这么用心。绵绵,凌旭真的筹备了很久吗?那是什么?”此刻她被绵绵的话激发得有点热切,一改过去的淡然,甚至连凌家振走了进来都浑然未觉。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凌家振很少见到妻子这么热乎。自从凌旭订婚后,家里便多了个准媳妇,对于新家人他倒是很欢迎,想想家里一直就阳盛阴衰,现在可好了。只是妻子却迟迟未能适应,这也许跟老爷子帮凌旭订下的婚事有关。不过,绵绵个性温驯,对老人家又孝顺,如果凌旭能幸福的话,自己对于她是不会有微言的。
“伯父!”绵绵叫着凌家振,在凌旭所有的家人里,除了凌旭的大伯母外,她觉得最和蔼最易亲近的人就是凌旭的父亲了。听说他以前是商界的厉害人物,不苟言笑,可是现在看来,她实在很难想象总是乐呵呵的凌伯父过去会是严肃的面孔。
“绵绵,以后要多点过来,你瞧,你一过来,这老太婆立刻就hold不住了。”凌伯父打趣着,他们在家人面前总是互相揶揄对方是老头子和老太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有多好。
“真是的,你别老打断人家的谈话。”凌陈珍芳埋怨地看了凌家振一眼。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绵绵,你真的不能先告诉我吗,我怕我到时就真的hold不住了。”
凌家振跟绵绵都笑起来,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凌伯母,眨了眨眼她继续卖着关子“伯母,你就别心急了,你到时一定会很喜欢的。而且,今晚……”
“今晚?今晚怎么了?”凌家振耳朵尖得很。
“今晚会有惊喜啊。”绵绵只得这样告诉他们。最后在凌陈珍芳半推半就之下,绵绵还是进了厨房帮忙准备饭菜和蛋糕,期间又偷偷地发了信息给凌霄,让他七点钟一定要到场,到时她会先把客厅里的灯都关上,点上蜡烛给凌伯母一个惊喜。
凌霄没有回复信息。绵绵虽然心里带着疑问却还是相信,他一定会看到信息也一定会过来。
眼看还差两三分钟就到七点,绵绵让厨子阿姨先别端菜,反而是拿着自己带过来的彩色的蜡烛,往餐桌上点了几支,又把灯关掉。
“伯母,虽然我们是先吃饭再吃蛋糕,可是先许愿也没关系哦。”她拉着凌陈珍芳来到蜡烛前,还朝凌家振比着眼色“对吧,伯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年轻人……”凌陈珍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门外似乎有声音,绵绵赶紧推着她“伯母,快闭上眼睛许愿嘛,不然不灵。”
耳环
凌陈珍芳不疑有他,闭上了眼睛,绵绵悄悄地走到门边,知道这个时间肯定是凌霄来了。霎时,客厅的灯全部亮起来。
凌陈珍芳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凌霄!过于激动她一下子哽住了声音“凌霄,你,”
绵绵轻推了凌霄一把,只见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带着些许腼腆给凌陈珍芳一个大大的拥抱“生日快乐,妈!”
凌陈珍芳两眼湿润,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横在她心里的刺就像梗在喉咙的鱼骨头一样,然而这瞬间就吞下了肚,她抱着她儿子,她高大精硕的儿子“好,好!乖儿子!”
绵绵心里很感动,不意眼角的余光掠到凌伯父的脸,只见他的眼眶也有点红。不行,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别想庆祝了,光是站在这都饱了。于是她哼了两声转移大伙的视线,提起了精神打哄着“凌霄,听说你准备了礼物哦。”
凌陈珍芳惊喜地看着凌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时间仓促,不知你喜不喜欢。”
凌陈珍芳收下礼物脸上靥出一朵花,凌家振却笑着“是什么宝贝,打开来大家看一下。老太婆,别顾着自己乐。”
在大家的起哄下,凌陈珍芳缓缓打开盒子,原来是一双碧绿透泽的耳坠子。只见两颗泪珠大小的坠子躺在黑色的绒布盒中,灯光下那莹莹的剔透,像两瓣绿得透心的叶子。
“很漂亮的礼物,我很喜欢。”凌陈珍芳无比珍惜的掩上盒子,今年生日是她最满足最开心的一天,她要好好记住这一刻。
“绵绵,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凌家振明白过来,也为准媳妇的用心感到安慰。感叹着到底是有个女儿好,又贴心又温暖。不过,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些年凌霄虽然也有亲手送过礼物给他们,但是总带着些许的疏离,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在大伯家长大的缘故。像今晚这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太婆的脸都笑花了,嘴也拢不上了,就算凌霄送她石头她也会说漂亮。
“凌霄说要给伯母一个惊喜,所以我只能装不知道喽。”绵绵也开心地笑着,凌霄总算来了,而且是准点来的,总算皆大欢喜。
“其实,礼物”凌霄顿了顿,感觉到绵绵略带“威胁”的眼光,才接了下一句“礼物还是参考了嫂子给的建议最后才选定的。”
“哦?”凌陈珍芳最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和乐融融,这时候她也对凌霄送给自己的耳坠子好奇起来,是有什么内涵吗?
“伯母,我来提示你一下,凌霄送你的是什么啊?”
“耳环啊。”
“嗯,你倒着读,耳环耳环,挽儿挽儿,是不是很有意思?”绵绵俏皮地眨着眼睛,其实那天跟凌旭去挑礼物的时候,她一眼便相中了温润的玉石,突然就想到了凌霄。
“这丫头!”凌陈珍芳故嗔了一句,心里却高兴得很,没错,其实她一直就是挽儿的心思。
大家在谈笑中,这时却听见更熟悉的声音“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凌旭!
我也有礼物
凌陈珍芳简直比中奖还开心,两个儿子都在身旁,她站了起来,一边拉着凌旭一边说着“回来得刚好,正要吃饭呢。快坐下来。“
绵绵有些愣住,她以为他可能赶不及回来,而且之前他也跟自己说过,他会有好几天在新加坡,没想到还是赶回来了。她觉得有点不自在,毕竟在大家眼里他们是未婚夫妻,只是,他们订婚后从未在家人面前一起在场。这多少令她的神经有点绷住。
凌霄揶揄着“哥,贵人事忙啊,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我可以多吃点。”
凌陈珍芳很是欣慰“想吃什么尽管说,妈现在去做还不迟。不过今天绵绵也弄了好多菜,估计你们也吃不完。”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绵绵。凌家振满是赞赏的目光,没想到绵绵是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准媳妇,这下凌旭可有福气了,老头子挑人果然独具慧眼,难怪那么多大家闺秀入不了他的眼睛,独独绵绵这小家碧玉拔得头筹,除去约定订亲的原因,其实绵绵真的很不错,他现在是越看这媳妇越顺眼了。
凌旭深邃的眼里闪过什么,快得没让人抓住,此前他让她安排妈的生日,原以为她会办派对或宴会,特别是在她给他出主意帮助爱心基金启动后,他更以为那张特制的“支票”是在派对上献给妈的礼物,却没想过她只是简单的安排了大家回家吃饭。
原本他的行程最快要到明天中午结束,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想回来陪母亲庆祝生日,硬是将明天的工作压缩在今天全部完成。回程的时候他还一直想着宴会估计早就开始了,该在什么时候进场比较好,谁知停好车后既没看到客人的车,也没看到家里有迎宾的排场,顿时有些生闷,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是说她一直都不上心!结果走进门的时候,听见一家人在毫无掩饰的大笑,包括他那一直端庄的母亲,还有,凌霄!
相较于凌旭的深沉不语,凌霄倒是表情自然,只除了他的眼里掩饰着的了然。他知道的绵绵,以前的她就是个开心果,而且对美食没有免疫力,纯真自然,她能煮得一手好菜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变的是她的身份,她已然是凌旭的未婚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靠近她。
绵绵突然觉得气氛有微妙,大家都不作声,她故意叫着厨子阿姨把菜端上来,一边跟凌家振随意聊天。
直到凌旭留意到母亲手边的盒子“这是凌霄送的礼物吧?!”挑了挑眉,有点好奇他生性酷硬的弟弟送了什么。
“是,一对漂亮的耳环。”凌陈珍芳如数家珍。
绵绵看着凌陈珍芳的手轻轻地捧着盒子,盖子一打开,她的心就跳得厉害,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她又没做什么。
凌旭扯起唇“不错。”随即撇开视线,不知是不是有意,看了绵绵一眼,他才缓缓对母亲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鸡汤,茄子
凌陈珍芳喜不胜收。凌家振一旁打趣道“你妈以为你赶不回来,没想到这不仅回来得刚刚好,还有礼物收,今晚她要睡不着了。”
“你个老头子,耍什么嘴贫。”凌陈珍芳瞥了老公一眼。
“妈,我的礼物早已托人放在慈善会了,你明天回去再看。”凌旭故意卖着关子,本想今晚送给母亲,突然想到还不如直接放在慈善会。想到礼物他又看了一眼绵绵,见她只坐在那里没作声,也不知在神游什么。
“妈,你的礼物都收完了?”凌旭故意问着。
“你爸的礼物昨天就送给我了。”凌陈珍芳笑得合不拢嘴,她大约能猜到凌旭送什么礼物给自己了,只是还差亲眼看到。没想到儿子心里一直放着自己。余光瞄到她的准儿媳绵绵,记起她刚刚说的惊喜,不由得对她印象又好了些,这女孩儿毕竟贴心。
“我当然知道爸肯定得提前送礼物给你,不过这里还差一个人没送。”凌旭把大家的视线都引到绵绵身上。
绵绵的脸一下红起来,其实她是想等大家吃完饭的时候再把礼物拿出来,不过却让凌旭打了个Сhā。她笑着“对啊,伯母,我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就让凌旭抢先一步了。明明是我先来的。”
绵绵拿出精致的小包装盒,双手递给凌陈珍芳“伯母,祝你生日快乐,青春常驻!”
“快打开看看媳妇送了什么。”凌家振整个身子都凑了过来,今年真是开心的一年,多了媳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凌旭坐在沙发边上,看着家里人对礼物的好奇,眼光又自然看向绵绵,她今天穿着白色雪纺衣搭配草绿色丝质长裙,长发依然披在肩上,还是一派学生式样,果然还是年轻。他蹙了蹙眉,他从未想过未来的伴侣这个问题,但是一定会是理智成熟的女人才足以应对自己和万盛,没想到爷爷却给他配了朵没刺的百合。不,她看来更像是青草,毫无掩饰。
凌霄第一次在凌家为亲生母亲庆生,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心里涌起温暖,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知道亲生母亲的期盼,只是,他一直喊着现在的母亲,他也有他的顾虑。若不是绵绵找他,他估计是不可能会过来。感情不是说有就立刻有的,隔得太久难免疏离。
凌陈珍芳立刻就别上绵绵送的珍珠胸扣,一家人移步到饭厅。
“凌旭,凌霄,快喝点汤,肯定饿了。”凌陈珍芳今晚是破天荒地多话,绵绵为他们舀汤,舀到凌霄的时候自然把汤上面的油都轻轻的撇开,却在还未盛出来时,就听到凌陈珍芳的笑声“多了人照顾果真不同,凌旭从小到大都不喜欢鸡油。”
一家人齐刷刷的又看向绵绵,特别是凌旭,眼里闪过什么。绵绵一顿,把汤轻轻放到凌旭面前,下一碗撇了鸡油的汤才放在凌霄面前。凌霄也不喜欢鸡油。
凌旭起筷,凌霄也拿着筷子,两双筷子一起伸到烧酿茄子上,凌旭淡笑旋开筷子“凌霄原来爱吃茄子。”
“哈哈,原来我们家厨子弄的菜都不如绵绵。”凌家振开怀大笑。媳妇真是个宝,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凌霄淡笑着夹起茄子“嫂子手艺好。”
静默车厢
“伯父伯母,别送了,进去吧!”绵绵走出凌家的庭院,等着凌旭把车开出来,未曾想过今晚会让凌伯母这般高兴,以至于热切地送她出来还拉着她的手。
“绵绵,那你跟凌旭回去早点休息。”凌陈珍芳生性淡然,今晚却难得说了很多话,对绵绵的观感好了几倍。
“绵绵啊,伯父是真的希望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就该喊爸爸妈妈了。”凌家振怎么会不知道妻子想什么。以前她对凌旭的订婚不满意,都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其实也是对事不对人,现在绵绵对家里的事样样上心,她自然乐得早点添个媳妇。
绵绵脸有些热,心里却感到内疚。凌伯父伯母都是心善之人,如果自己不是这般唐突就跟凌旭订了婚,至少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至少伯父伯母还会有比她更好的媳妇。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努力地扮演好凌家人的角色,努力对待凌家人像对待自己的家人般,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些。
凌旭的黑色奔驰开了出来,绵绵跟凌家振夫妇告别,才打开副驾驶位坐了进去。
时间尚早,九点十五分。绵绵很少坐凌旭的车更遑论是坐他旁边的位置。此刻车厢里很安静,凌旭专心开车,她则把视线移到车窗外,一直看着那些忽闪而过的路灯,还是有点尴尬的,上次他们算不算是不欢而散呢?应该不算吧,都是她的不该,后面跟他说的那句“对不起”也不知他听进去是什么涵义。
静默的车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凌旭余光瞥到绵绵的脸,她很安静,如果说今晚在家里看到她的样子像青春活泼的少女,那么此时她看起来就像有着故事的女人,特别她看向车窗外的眼神,带着一点星亮又迷离。她恬静的侧脸在挥洒的车灯下有如静态浮雕,除了被风吹动的几缕发丝才辨别出她的气息。
凌旭把音乐打开,霎时车里被低低的音乐盘旋,似呢喃像私语,绵绵心里溢着某种叫做感动的因子,四肢百骸顿时像被打开了关闸,不再绷紧。她想慢慢地闭上眼睛,有点睡意。
“你叫凌霄过去的。”凌旭淡淡开口,他用的是肯定句。自从有记忆开始,凌霄只跟他们全家人吃过几次饭,印象里每次凌霄在的时候母亲都不断夹菜给凌霄,吃完饭后还一直舍不得他走。今晚母亲无疑是开心的。这些年来,他并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思,而是作为兄长的尊严和一丝内疚让他从来没跟凌霄说过母亲的心愿。
如果小时候不是因为自己叛逆,今天凌霄就能在母亲身边,假如当年被过继给伯父伯母的人是自己,以他的个性至少他还是可以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像凌霄一样毅然决然地遵从了爷爷的嘱咐。
一直到今天,作为兄长,他真的很想问凌霄一句,他是否真的喜欢现在的路,如果重来他会不会依然坚持这样的选择。
凌霄,你有过不甘或是,恨过我吗?
远观和近距
“嗯”绵绵快要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凌旭在跟她说话吗?好像是在问凌霄。其实不用她多说什么,相信凌旭也看到凌伯母的反应。
“凌霄曾几何时这般听话了?我记得他没回过家里几次。”凌旭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深邃的眸子里翻飞着什么。车厢里的音乐播完了一段又一段,他们的对话却少得可怜。
“是吗?难怪……”绵绵没有继续往下说。难怪那天去找他的时候,听到她让他回家跟凌伯母庆生,他的表情会那么不自然。她早该知道的,凌霄这种有情有义的个性其实脸皮很薄,她还以为他不近人情,以为自己好说歹说才劝服他。其实凌霄心里也一直有这个打算吧,只是大家都不说,他也便渐渐地让自己不那么在乎了。
“难怪什么?”凌旭忍不住问。要是平常他断不理会别人爱说不说。他不愿承认,今晚的她很特别,也许是因为她为凌家做的一切,也许因为她融入了凌家。总之,他说不上她感觉跟哪里不同了,就是觉得很特别。
“没什么。”绵绵不想透露自己的心思,转了个话题“对了,你的礼物早就送到伯母的慈善机构了?我以为你今晚赶不及回来了。”其实她心里面却暗暗地希望他迟些回来,怕面对他会尴尬。她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愧疚,想想伯母那般的高兴。
“把时间都压缩了就赶得及。礼物……”凌旭正要往下说,却听到手机铃响,那蓝色的光屏闪得不停。他打开蓝牙,却只问了三个字“什么事?”
绵绵发现凌旭的脸突然变得没有表情甚至还带着一点冷硬,是不是工作中的他就是这个样子?那么她可以想像得到凌伯父在商场上的样子。凌旭跟凌伯父一样,是个厉害的人物。
“好,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凌旭的声音低沉有劲,即便这么低的声音仍然透着威严。
绵绵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车窗外。人家说拥有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印证在凌旭身上一点不假。只不过,为何当她的视角变了的时候,她反而觉得那不是自己轻易就能走近的世界呢?以前看这些报道,总为里面的传奇或成功人物而折服,远观的力量真是强大,大到当自己可以近距离地看着凌旭时,却突然觉得渺小如她不过他所有的所有里面那沧海一粟,她固然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却少了那种面对面的兴奋和激动。
她不禁问自己,如果不是作为他未婚妻的身份,也许她真的为有这样一个朋友而骄傲。她对自己摇头笑了笑,那边凌旭也挂了电话。
“我先送你回去。”凌旭的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绵绵总觉得气氛不对,越发觉得跟凌旭一起的时候,她敏感得像只鼠,细致地不漏过任何的神经触动。
他说先送自己回去,也就是说他等下不会到公寓里,想到这里她微微地放松了,毕竟她一个人独占那里一段时间了,虽然总留着主卧给他,可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的制约和拘束。看来凌旭刚刚接的是个很重要的电话。
周欣怡!虽然她不想这么想,却骗不了自己刚刚手机蓝屏在闪的时候她确实瞥到这个名字。
灰心
“在前面停下就可以了。”绵绵已经看到公寓楼下的灯,在那不远处的拐角,有一个奶茶店和小书摊,虽然今晚吃得很饱,可是莫名地她现在就想闻闻奶茶的味道顺便买本时装杂志。
“嗯?”凌旭挑挑眉,前面显然离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么晚了她想去哪?
“吃得太饱了,总得运动消化一下,走走路吧。”绵绵撒了个小谎,其实她这个时候基本都喜欢独处。
凌旭没说什么停下了车,却似乎还有话说,锁门没有打开。
绵绵也看出来了,心里打着问号却没问出口。
“凌霄的礼物不错,你带凌霄去选的?”凌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还有些话要跟她说却一时找不到话题,明明自己还有急事,刚刚周欣怡就打过电话来,可是他就是不想立刻让她下车自己开车走人。
“嗯?哦,对!”绵绵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想到凌旭只瞄了一眼便记得那天看过的玉石。刚刚在凌旭母亲打开盒子的时候,她紧张了一下现在想想,原来她潜意识里就不想凌旭看到那是她帮凌霄选的礼物。也许她根本就不想任何人知道她跟凌霄曾经的过往。
“我没想到凌霄会被你请得到,他一向很酷。”凌旭的口吻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对弟弟还是颇感自豪的,虽然他说凌霄很酷。
“是吗?或许是他也有心要给伯母庆生吧,毕竟他是你弟弟。”绵绵简单带过。
“是凌老头跟你说过凌霄的事?我记得我们订婚那天晚上你才见过凌霄一次。”凌旭觉得绵绵对凌家的适应,远远超过他的想象,看来这个多出来的未婚妻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闲”,相反她很用功用心。
“嗯,爷爷说过一些。”绵绵有点心虚,倏地想起什么,圆睁双眼看着凌旭“凌旭,以后别叫爷爷老头好吗?你该叫爷爷。”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心结到底有多深,不过爷爷毕竟是疼着他跟凌霄的。
凌旭不置可否地笑笑,却也没当一回事“难怪老头会这么喜欢你。”家里人都知道他跟凌老头的心结,只不过近些年因为万盛的发展,凌老头确切地给他提供了更多帮助,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下来。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突然一下子要改口叫他爷爷不是不能做到,而是太过矫情。
绵绵很不喜欢凌旭此刻的语气,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说,尽管她真的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跟他订了婚,难道她就得一辈子都得面对他这种似讽非讽的态度吗?原以为好好相处至少还会有成为朋友的可能,现在看来貌似没有必要。在凌旭心里,她一开始就是这样攻于心计的女子,包括Сhā手他们的家事和所做的一切。
绵绵突然有些灰心,淡淡地扯开话题“你不是有事先走吗?我就在这下车吧。”说着松开安全带,旋着门把就要下车。
凌旭没料到绵绵突然转了话题,半眯着眼打量着她,却见她朝门锁努了努嘴,示意他把门打开。
凌旭按着门锁,绵绵自然侧过脸去,一气呵成下车,连再见也没说就缓缓往前走去。凌旭收回视线,转个弯车子绝尘而去。
冬夜面馆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很早,秋天才刚过几天就直接过渡到寒冷。绵绵搓了搓手,从佟伯的工厂出来,又快八点了。这段时间,因为很多品牌赶着最后一批的年货,以致于她也常常加班到很晚,有时下班后她会直接到这边来,帮忙做些小活,一做就几个小时。
绵绵感觉有些饿,她决定慢慢地走到前面的街口,吃点东西再回家。还是这家小店,还是坐满了熟客,牛肉面的浓香和云吞的清香顿时刺激着绵绵的味蕾,在冷天的夜里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真是一件惬意至极的事。
“老板,一碗牛肉面,加香菜。”绵绵找了最边角的位子,虽然对着大门口有点冷,但总好过站着。
看着周围低头吃得正香的人们,绵绵不禁轻轻地感慨。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平常虽然也总到佟伯的工厂帮忙,却每次路过街口都匆匆而过,像今晚这般停下来吃碗面的闲情早就不知放在记忆的哪个夹层里了。
这里是泽亚带她来的,他最喜欢吃牛肉面,而且经常分不清云吞水饺,每次都让店家老板在大碗里各放一半,然后香喷喷地囫囵吞枣。时间真是恐怖,想想上次跟泽亚来这里还历历在目,现在他离开已经一年多。
泽亚,你还好吗?会不会因为去年的深秋你离开后,今年就冷得连秋天都呼啸而过?绵绵真心地希望泽亚很快就能回来,重圆佟伯的团聚梦。
牛肉面上来,绵绵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放进口中,瞬间那香味让她满足地舔了两下嘴角,看来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绵绵正要用力地开始吃的时候,忽然听到老板在旁边很大声地喝着“年轻人,穿得那么体面不会是想吃霸王面吧?”
绵绵转过头去,只看到离她两三桌远的靠墙桌边,坐着一个西装男,看那背影和穿着,感觉不像混吃的,难怪老板这么叫着。只见那男人上下摸了几次口袋就是拿不出一毛钱来,老板就站在他旁边,见他这样又开声了“不要告诉我你钱包丢了,很多人来这里吃面的都说过这句话。”
西装男停下摸索的手,似乎也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纵是无奈仍然说了一句“我的钱包真的丢了。”
“要是你吃碗普通的面我也就算了,可是啊,你又点云吞又点水饺的,一下加这个一下加那个,老板我都亏不起这个本了。”老板显然也在讲道理。
绵绵看了一眼那男人的桌上,的确放着两个碗还有好几碟,但是奇怪的是,他只有一个人又不能完全吃下去,每碟都留了不少菜。
“要不,我先借个电话。”西装男很无奈,不但找不到钱包连手机也丢了,未几又问老板“真不记得我了,以前我跟朋友经常来。”
绵绵瞄了那男人一眼,他侧脸刚好转过来,居然是周一伟。跟朋友常来?会不会是泽亚?!以前泽亚带自己来的时候,就是喜欢最靠墙边的桌子。绵绵看了看这里的吃客,没有一个像周一伟这样衣着光鲜的,他竟那样坐着狭窄的小桌和矮凳,吃起面来,她可以理解为,其实他也刚好想起泽亚了吗?
我是真的庆幸
绵绵虽然对周一伟没有好感,却想到他是泽亚的朋友,出于对泽亚的想念,她还是走了过去,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嘿,老板大哥,我帮他付了吧,别影响大家吃面了。”
老板人倒没什么,反正听到有人要付账,管她是谁,他立刻很豪气地笑起来“小伙子,看到没,人家姑娘多爽快。姑娘,老板我送你一碟凉菜。”
“谢了啊,能换花生不?”绵绵也跟老板打趣着。
周一伟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碰见绵绵,一时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一会儿才出声“谢谢。”
“还记得我是谁吗?”绵绵干脆就在周一伟那桌坐了下来,其实也不是想跟他聊天,就是纯粹遇到了一个跟自己有共同朋友的人。
“记得,你是柯玉绵,泽亚的发小。”周一伟上次见绵绵的时候,正好是去接他姐周欣怡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姐噼头盖脑地就扇了他一巴掌,那时绵绵跟另外一个男人在场,想起来他还感觉有点别扭。
“呵,没想到泽亚这小子还这样介绍我啊,我以为他会说我是他家认的小弟呢。”绵绵说起泽亚就滔滔不绝,也许因为这种情绪刚好遇到了泽亚的朋友才释放得出来。
“他经常提起你,你们俩名符其实的青梅竹马。”周一伟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也没那么扎眼了,以前避开不见她,是因为周氏要Сhā手泽亚家的工厂,他不知如何对泽亚交代,现在既然这事早就吹了,他也不必一见到她就心虚,最多是因为,一年多前那个意外。
绵绵笑着“对了,你周氏的少爷怎么会到这里吃面?还掉了钱包?该不会以前一直都是泽亚付的钱?!”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瞬间居然可以对着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人谈起笑来,泽亚的朋友,她该相信他真的跟泽亚一样的好吗?!
“怎么可能,事实上每次都是我付款好不。”周一伟也颇孩子气地反驳了两句,随后才慢慢吐着真言“这里,是泽亚带我来的,今晚经过就想进来吃碗面再走。”
突然没有人再说话。与其说这时候是他们在对话倒不如说是静静地怀念跟泽亚在这里的时光。
好半晌,绵绵才正视着周一伟,她突然觉得也许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像那时候她以为的那么冷漠。虽然他跟泽亚的家庭环境相去甚远,虽然他带着有钱人家的高傲感觉那么疏离,可是,他跟泽亚的友情至少是真的,不然他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吃面,在这靠近边郊的地方,如果不是熟门熟路的人,怎么会“刚好”经过这家店馆?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最想问的那句话“周一伟,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帮帮佟家和泽亚?”
周一伟迷散的眼神终于重新定焦在绵绵的脸上,然后又别开了视线,再次放空“我不想解释。无论我说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绵绵对他这样的答案很是不满,正想进一步追问,却见他突然转过头来,眼光如矩,声音坚定“可是,柯玉绵,我是真的庆幸一切都没有被改变。”
绵绵终于不再有追问的冲动。还能再说什么呢?
忧郁的模样
静默的尴尬。好半晌周一伟才抬眸“泽亚的爸爸,还好吗?”
绵绵停筷“嗯,佟伯比以前那会儿心情放开些了,就是身体不太好,现在越来越少到工厂去。”
“难怪,”周一伟又仔细地看了绵绵几眼,“难怪你会在这里”,泽亚家的工厂就在附近不远处,他早该想到她这个时候会在这里,一定是为了泽亚家的事。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羡慕泽亚。以前听过泽亚提起绵绵这个名字不少次,虽然知道他俩交情深厚不仅是朋友跟邻居这么简单,却从来没有想过,异性的友谊也会有这样义无反顾的时候。
照理说,她跟城北区最富盛名的凌家大少爷订婚,早已超越了她目前的生活状态,可是据他所了解,泽亚出事以来,她一直都对佟家的事尽心尽力,特别是对泽亚父亲的照顾。佟家工厂的经营不如以前,他可以想象得到她一个女人要承担多少重负。
“是啊,快圣诞节了,马上就要过年,再忙也不过这些天了。”绵绵又拿起筷子,原本她很饿的,现在一边跟周一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牛肉面仿佛越吃越多般,总也吃不完,走不了。
“泽亚到哪找来你这么个任劳任怨的主,在这世上快绝种了。”周一伟丝毫不怀疑,泽亚离开多久,这个叫绵绵的女人就支撑佟家多久。在他八、九岁之前,生长环境其实跟泽亚家里差不多,只是后来父亲投资得道,慢慢地周家才跻身上层。
然而现在,他却越来越怀念小时候跟伙伴们一起疯玩的情景,那时候他跟他姐多无忧无虑,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不像后来,父亲在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家基本都是数落他的声音伴随夸赞老姐的声音。家里是越来越富裕了,却每个人都有了心病,父亲一直想把周氏推上最高峰;母亲是惶恐父亲在外的韵事终有一天被孩子们知道,其实她哪里想得到,他跟他姐早就知道,反正父亲还愿意一直维持母亲在家主母的身份,他们也就不点破;他姐的心病就比较复杂了,因为孪生的关系,他多少能感应到他姐的心思,心落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想要的却不仅是爱情;而他的心病呢,他早就看不清了,不是不想有一番作为,却提不起劲来,反正,他只要听他爸和他姐的,总错不了,慢慢地他只需要做他们喜欢的周一伟就可以了。
“他啊,一出来就要给我做牛做马,我等着这天。”绵绵兴冲冲地放着话,仿佛泽亚马上就可以出来。等她终于吃完最后一口面,猛地抬头,才发现周一伟似乎跟平常不一样,今晚他似乎变成了忧郁男,眼神总有些飘忽而且总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里。还别说,他这个忧郁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她终于明白泽亚以前说,他俩在校园里一起出现基本就把所有女生都秒杀了。
惊险
天气越来越冷,在这南方的城虽然没有雪,可湿冻的冷就像沁入骨髓般让人从心里打颤。绵绵刚下公车,迎面一阵湿冻的冷风,她拢着羽绒服,慢慢往佟家工厂踱去。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虽然在边郊的工业区没有市区那么多人,然而在几个小区的交界处,马路上还是人多车多。
绵绵刚停下来等绿灯,感觉旁边突然有人碰到自己,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小身影冲出马路,前后不过两秒。
小孩!车!
绵绵感觉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大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飞身冲扑过去,用力抱住小女孩,因为冲力太猛,她连同怀里的小女孩一同跌滚到马路中央,绵绵闭上了眼。
路人都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有惊吓的有大声喊救命的,还有些闭上眼睛。一声巨大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过后,大家才松一口气。原来快要撞上她们的是辆出租车,幸亏司机反应及时狠狠地踩住脚刹并轻转了方向盘,成功地躲避开了两人,所以绵绵的手臂跟小腿只受到摩擦之伤。
绵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边打个转,再看看怀里的小女孩,只见她睁大眼睛眨也眨,面色苍白,完全受到了惊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绵绵一边安抚一边想抱起小女孩,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完全麻痹,站不起来,手臂擦伤后也有点生疼。
那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终于眨了几下,却突然用力抱住绵绵的脖子,喊了声“妈妈,”就晕了过去。
过来的两位交警分别疏导因这场惊险而导致的交通阻塞,然后留下出租车司机和绵绵。
“警察,麻烦送我到最近的医院,这小孩好像惊吓过度了。”绵绵抱着小女孩,刚刚她在自己怀里叫了声妈妈还未来得及哭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她父母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街上跑?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大。如果刚刚她没有冲出去,难以想象这孩子会不会就被马路上这来往的车给撞到了。
“小姐,你手臂和腿上的伤也要清理一下。”交警做完笔录后提醒绵绵,却见她守在病床旁边,一直看着还未醒过来的小女孩。
“好的,谢谢你。”绵绵说着谢谢却没有立刻去清理,反而问着医生“小孩没事吧?麻烦帮她做个全身检查,刚刚摔下来也不知道她有没受伤,我只顾着抱她。”
趁着医生做检查,绵绵这才想起来,糟了,她完全没有小孩的信息,不知她是谁,也通知不了她家人,这可怎么办?可是如果就这样把她交给警察,让她留在医院里,无论如何自己是于心不忍的。
当下绵绵决定今晚先留下来照顾她,看看医生怎么说。包扎好手臂后,她拿出手机来,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拨出键。
“凌霄,是我,绵绵!我遇到一点麻烦,你能过来一下吗?”
谁爱心泛滥
“你到底做了什么?”凌霄约莫十点赶到医院,第一眼便看到绵绵手臂上刺眼的包扎,心里又气又急。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处理工作,没办法立刻赶到,但他有种直觉,这女人肯定出事了,不然她不会主动打电话找他。
绵绵抬起头,双眼疲乏“就是不小心擦伤而已。”看到凌霄有点生气的眼神,她只敢轻描淡写,心里暗自骂着自己,肯定是打扰了凌霄的工作,这么晚他还赶过来。还是赶快把紧要的说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小心?要多不小心才能撞上车子?”凌霄拧着眉,刚刚在过来的时候遇到同行,随便一问就知道什么事。她居然没敢告诉他实话,那她叫他过来干什么。
“你都知道了?!”绵绵装作无事般笑了笑,见他表情还是很严肃,她吐了吐舌不敢再笑,连忙指着病床上的小孩“凌霄,能不能帮忙找一下小孩的家长,虽然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碍,可是她还没醒过来。”
凌霄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女孩,又看回绵绵“你不是报警了?还让我过来做什么。”
“凌霄!”绵绵真受不了他这种故意的语气,“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被车撞上?现在找不到她家长,我怎么敢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才这么丁点。”
凌霄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爱心泛滥。”
“凌霄,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绵绵双眼圆睁,语气激动,这个人非要这样损自己吗?他明知道,她最见不得弱小受苦,也见不得冷漠,他偏要这样来气她!
“你这么激动,她都快要被你吼醒了!”凌霄倒不慌不忙起来,他双手抱肩好整以暇地看着绵绵,原来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玩的,看她中气十足,估计真的只受了皮外伤,没什么状况。
绵绵顿了一下,连忙看向病床上的小孩,没听到任何声响后才转过头来,瞪了凌霄一眼又补了一句“你先走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叫我过来就是告诉我这句话?”凌霄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你果然是物尽其用啊。”见她真的生气了,直接坐到旁边休息没再搭理他,凌霄才敛起笑,过去病床旁边用手掀开被子。
“你要干嘛?”绵绵此刻就像只护卫雏鸡的老母鸡,挡着凌霄。
“小姐,我不是色狼,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凌霄一看绵绵的表情就想笑,只得慢慢解释“你不是让我帮她找家长嘛,也许小朋友身上的衣服有名字呢,我不看看又怎么找线索?”
绵绵听完脸一红,她怎么没想到呢。两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小女孩的衣服,却任何线索都没有。绵绵有点沮丧。
“看来她不用上幼儿园。”凌霄却开着玩笑,“你遇到个贵族了。”
绵绵瞥了凌霄一眼“别废话了,我今晚就在这,如果真是贵族的话明天家长就该找来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凌霄说需要联系一下,看绵绵没什么事就离开了。
居高临下的男人
绵绵被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惊醒。醒来的时候看看腕表,不过凌晨五点多,还未到六点。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来,映入绵绵眼帘的首先是深灰色的西装外套,然后她看到一张焦急的脸。男人头发原本该理得很顺,只是前额也许因为焦急而稍微显乱,他戴着无框眼镜,鼻梁高挺,虽然此刻看起来风尘仆仆却无损他本身带着的尊贵儒雅。
绵绵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便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妇人,最后全走进来时,绵绵才看清,妇人后面还有两位穿着白袍的护理小姐。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难怪她被脚步声吵醒。她站了起来“请问,你们是?”
那男人看了一眼绵绵没作声,走到病床旁边仔细地看着小女孩好半晌。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绵绵。他很高,绵绵仰着头估计才到他下鄂。
“柯小姐,谢谢你。稍后我会找人跟你联系报酬的事。”他淡淡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然而在绵绵听来,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一过来也不问小孩的状况就跟她说了句报酬的事,亏他长得那么儒雅,却这般迂腐市侩。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他担心她要开口跟他提到钱的事?!
绵绵看着他让妇人小心地掀开被子,后面的护理小姐连忙过来准备抱起小孩。绵绵眼神直射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你们要做什么?她还没醒过来。”
“柯小姐,我是她家长,现在带她回家。”男人的话又淡淡地传过来。
绵绵听了立刻就有气,这是什么家长啊?“这位先生,你现在还不能带小孩走。先不说她情况还不稳定,就算是稳定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她的家人?”
男人扶了扶镜架,眼镜后面的眸子惊讶地翻转,显然没想到眼前娇小的女人会这样质疑自己。未几他笑了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眸。
“吴妈,你把证件拿给柯小姐看看。”男人不慌不忙地叫着妇人。
“是,先生!”吴妈从口袋里掏出磁卡来,上面印着小女孩的照片,还有她的名字。绵绵仔细对比着,原来小女孩叫陆天敏。
“为什么昨天她会独自在街上?”绵绵依然想问个清楚。
“这位小姐,都是我的不注意。昨天司机送我们回家的时候,车子有点问题,司机刚停下来,敏敏趁我不注意打开门跑了出去,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就不见她了。”妇人一边说着眼眶还微红起来。
“我们走。”男人已经让人抱起小女孩,就往走出房门。
“等一下,”绵绵情急之下抓住男人的手。
男人居高临下的睥了绵绵一眼,还有她抓住他的手“你还有什么事?”
绵绵不好意思地放开手,急忙补充“医生检查过,她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醒过来后会不会有心理阴影,请你注意一下。”
男人挑着眉凌厉的目光注视她,大步踏了出去“这个不用你担心。”
绵绵看着一行人步了出去,心里暗忖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看来凌霄说对了,她真的救了个贵中之贵的贵族,不但什么都以钱说话,甚至强大到几个小时内便查到小孩在哪还有她姓什名谁。
另类的夜
“快!快站起来!快啊!”
男人左手轻解着衬衫是上面的领扣,右手挂着西装外套,把磁卡Сhā入锁槽,顺手一推,但见满室黑暗,只除了电视墙上大大的画面,他拧了拧眉,薄唇紧抿,自然而然看向电视前面的人。
一个近乎尖叫而手舞足蹈的女人。
电视上正在直播的节目居然是,美国职业摔角。那个女人完全投入得不知道有人进了门,也听不见他此刻已经走到沙发后面。
凌旭抱着胸,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一边留意着沙发上的女人。没想到外表柔顺的她,居然会喜欢这类比较男性化的节目。她鼻梁上架着眼镜,此前他还不知道原来她近视。
突然,她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边举着拳头“Perfect!”沙发甚至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而微震了两下。
绵绵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转身一瞄,吓了一跳“你!”凌旭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怎么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啪的一声她顺手把墙边的开关按下,瞬间客厅里灯亮如昼。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回来。”她平复了一下看节目激动的情绪,压低了声线。
“你喜欢看摔角?”凌旭随手放下外套,在沙发的边上落座,双腿交叠,手没闲着,继续松了松两边的袖口。
“还行。”绵绵一边回答一边拨弄着她的睡衣,其实就是一套绒布贴身运动装,刚刚看得太激动,袖子早就被她挽到手肘上,裤脚也翻卷到膝盖上。再看看凌旭似乎没有回房间的打算,她暗暗吐糟,他要转台看别的资讯类节目吗?噢,今晚的摔角很有看点耶,她很期待的!其实在网上看转播也可以,但她就是喜欢公寓里的电视荧屏,看起来超有感觉的。
“你不继续看?”凌旭见她站在一旁没动静,不由地哼了一声。以前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他也经常看,回国后工作忙,除了平常固定时间锻身外,他几乎都没收看过类似的节目了。
绵绵带着惊喜的眼光望向凌旭,这么说他也要一起看?太好了!绵绵笑着“要来一罐啤酒么?”她记得以前的异性朋友但凡看竞技类的节目都喜欢有啤酒佐陪,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
凌旭挑了挑眉,深邃的眼里第一次闪过不加掩饰的笑意“有的话,也无妨。”他现在才看到她身上的蓝色配灰色运动装,她个子不高却很匀称,微喇叭的裤型剪裁倒也让她的腿看起来修长。
绵绵简直就像中了奖似的一溜小跑,从起居室的隔断再走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和一瓶汽水。把啤酒递给凌旭的同时,她已经顺手把客厅的灯再熄掉“凌旭,这样OK吗?”
凌旭颌首,却也看到了她扭开汽水的盖子,咕噜噜仰头就灌了一口,她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荧屏,全情投入。他该自豪公寓里的影视设备和音响效果都太好了吗?!
“谁赢?”凌旭也看向荧屏,随意问着。
新鲜感觉
“那还用说,肯定是Cena!”绵绵脱口而出,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旭的视线又拉到绵绵身上,她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尽管许久没有看这类的竞技节目,然而他的成长期在美国多少会受到文化的感染,他的异性朋友没有几个是喜欢看的,就算和他特别“亲近”的女性友人跟着他一起看,最多也只是看看巨星里那几张好看的面孔。她也一样?
“太好了!”绵绵看着荧屏,她喜欢的Cena正把对手Mark一个抛摔,引来她一个叫好!
凌旭翻转着眸子“你不是猜到结果了?”言下之意是,既然她早知结果为何还紧跟着追看节目。
“结果早就安排好了,要看的是他怎么赢,这才有意思,不然干嘛叫娱乐。”绵绵自然而然答着。
“你怎么知道Mark不会赢?”凌旭看着荧屏心里也有了谱,然而还是好奇她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拜托,剧情需要啊!”绵绵翻着白眼,她看得认真,别人Сhā进来的话她都是直接回答,结果一瞄,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凌旭说话,不是别人,她又正了正脸色“我的意思是说,剧情安排他赢,为后面别的剧情发展做铺垫,再加上,”绵绵顿了顿,嘴努了努电视的方向“Mark的弱点很明显不是吗?”
“你看得还挺多。”凌旭轻扯嘴角,微微的弧度却难掩他双眸闪出感兴趣的光芒。这倒是出乎他意料,她是带着娱乐的眼光来看,有别于其他人一看就陷入剧情。
“他很受欢迎。”绵绵的眼也发着亮光,说到她喜欢的选手喜于言表。
“Cena吗?”凌旭的眸子斜睇了电视荧屏一眼,“的确适合当巨星。”健康的外型和爽朗的笑容,估计男女粉丝都通杀。
“不,他能当巨星不仅因为这些,”绵绵看向凌旭的眼里溢满清澈和真诚,“他打得很认真,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他的事业。”
凌旭有种奇怪而新鲜的感觉,第一次有女性告诉他喜欢的偶像是因为那人认真,但是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也并非把那人当偶像,而是纯粹的欣赏,因为她一点也不过火,言语也很平淡,丝毫不显夸张。
“不过当然啦,角色和技巧也很重要,觉得他应该还有发展空间的。”绵绵继续说着,正好好电视画面上Cena成功压制对手,赢得比赛。她却没有立刻跳起来,一别之前的激动,只是淡淡地笑着。
“感觉你也不陌生,喜欢哪个啊?”绵绵瞄了一眼凌旭,他又恢复了平常不笑的样子,虽然不至于太严肃,但感觉起来还是很疏远,也许这跟他本身就是企业领导人的气质有关。
“Triple-H、Rocky”凌旭伸展了一下,仰头喝了口啤酒。
“TheRock!”绵绵很快回应,“Cena很快会跟他打一场。”她的眼睛又晶亮起来,闪着可爱又兴奋的光芒。
“是吗?”他深幽的眸光攫住她的,“赌一下?”
“才不!”
“你不是喜欢Cena?”
“TheRock的实力稍胜一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凌旭,说到喜欢,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拜托你一件事
“嗯?”凌旭停下继续喝啤酒的动作,捏着啤酒罐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下周的平安夜,万盛中心商城的开业演出邀请了好几位明星神秘嘉宾,不知道都有谁?”平常她也没有追星的爱好,只是这次万盛的广告实在打得太吸引了,提前就将大明星的名单亮出来,却又没明确告诉谁会到场,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更有追星族的热议。想想看,连国际影星都能邀请到场,稍微有一点好奇心的人,谁不伸长了脖子想观看这等盛事啊?
“我没留意,”出乎绵绵所想,凌旭并不清楚这次的主推活动,然而他却是最后的拍板人,眼见她透着失望的表情,他顿了一下,“不过,你喜欢哪个明星?”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就是想去现场看看。门票早就抢购完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绵绵说出她的请求。其实她最喜欢的不是这些在影视荧屏上闪闪发光的星星,而是他们背后的超级服装造型师。想想看,若是能在这样盛大的演出里遇到一两个设计师,找点灵感,佟伯的工厂兴许就有更多机会。
不知是不是慢慢地接触这个行业,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多这方面的想法,总忍不住想去做一些东西。当然,这些没必要对凌旭说,她也不认为他会想听。万盛已经站在了高峰,而她和佟家的小工厂,才正要探索一条路。
凌旭喝完最后一口啤酒,顺手把空罐子放在矮几上,须臾从旁边的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长指按下“是我,凌旭!下周的开业演,我要一张门票。”
他声音低缓却带着某种力度。绵绵在旁边静静地听,没想到凌旭动作这么迅速,真好,看来她离希望又近一步了,笑了!
“我知道了”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凌旭的表情波澜不惊,“不过,我明天还是要看到门票。”说罢挂了手机。
“怎么了,没有吗?”绵绵略显紧张。
“你可以跟我进场。”凌旭轻扯笑意。刚才秘书告诉他,作为主导方他根本不需要任何门票,事实上除了开场那几分钟他会到场外,后续的他根本没想过要留在现场。
“这,不太好。我还是不去了。反正也会有直播的。”绵绵当然不想跟凌旭一起进场,早就说好了,他们订婚的消息是要对外保密的。她自己也不想惹来外界太多滋扰,特别是在这么多人的盛大场合。
“明天过来拿票。”凌旭也敛起笑,不知为何对她直接地表明不想一起进场,他有点不悦。她还真是对他说过的话上心,对外保密这是他的要求,她也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现在,外界依然没有人知道他已订婚。
然而,她会跟自己订婚难道不是要一个稳妥的下半生?为何到现在他依然看不出她面孔底下的一丝一毫?如果不是她心机重,那么便是时间还没到。无妨,他多的是时间去跟她“培养”感情。想到这里,凌旭眸光翻转,意喻绵长。
不甘
不过才六点的光景,正是下班时候,本来就寒冷的天忽然飘着下雨的迹象,温度骤降了两三度,绵绵踩着急急的步子,昨天晚上凌旭让她今天过去拿票,可是等了一天都没有他的电话和信息,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他才发了信息过来,让她去万盛拿票,司机就在万盛大门等。
小器巴拉的男人。绵绵小声地咒了一句,明知道这下班高峰期,她这里过去万盛距离又不近,他还那么迟才发信息过来,也不早点让司机带给她。
算了,还是赶紧过去一趟,再怎么说他肯帮她拿到这张票,她还是得感谢他的。接下来要好好做准备了,难得有这样的盛会,真的要好好学习一下,绵绵心里已经盘算好,到时要多拍点照片回去作参考,要是真的遇到设计师也要尽量取个联系好跟人家取取经。
绵绵好不容易才坐上出租车,到达万盛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了。本想拨个电话给凌旭,却见万盛高亮堂皇的大门左侧,就停着凌旭的车,刚好,就这么过去取票吧,估计人家司机也等了很久。
绵绵急走了几步,不意右边的地下停车场道上就冲出一台白色的车,幸好她往后边退开了。拍拍胸脯,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跟车子过不去,改天得让老妈带自己去拜一下神才行,太霉了!
正要往凌旭的车走去,却见白色小车摇下窗玻璃,一张漂亮的脸探出来,看清绵绵后,唇边扬起一抹讪笑,用着不高不低刚刚好让绵绵听得见的声音“柯小姐怎么走路过来万盛?”
绵绵心里涌起无奈,人家说冤家路窄,可是也没有窄成这样的吧!第一次来万盛见到的人居然是周欣怡,今天又得跟她嘴皮子较劲了么?真没瘾,就过来取个票这么丁点儿的事,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赶紧拿了票走人。于是绵绵随意朝周欣怡挥了个手,也不说话就往前面走了。
反倒是周欣怡惊诧又好奇地看着她走过去,那里停着凌旭的车,她漂亮的大眼半眯了起来。这个女人过来找凌旭是吗?以前还跟她说什么不参与凌旭的公事,现在不也积极起来了,这不,下班才多久就立刻赶过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呵!周欣怡嗤笑了一声,她不是早就该想到这点的吗,要是柯玉绵这个女人简单的话,凭什么突然间就冒了出来还跟凌旭订了婚?还有最近自己频频要跟凌伯母联系却遭到她婉转的冷待,如果不是柯玉绵这个女人做过什么的话,凌伯母怎么会一下子连自己的好意都要拒绝?
之前她还很有把握,只要凌旭不挑明其他人怎么样她都不担心,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对自己很不利。这个该死的柯玉绵到底哪里藏着本事,居然把凌爷爷,凌伯母,甚至还有凌霄都团团迷住了?
咬了咬唇,周欣怡的手搓了方向盘好几下,才不甘不愿地踩下油门。柯玉绵,你等着瞧,只有我周欣怡不要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抢!
他的耀眼
平安夜适逢周五,人潮一**地涌向万盛中心商城。这座刚建成不久的地标楼高六十层,虽然相比国际大都会不算什么,然而顾名思义,它正正座落在城北区最中心的位置,未建成之时已经引来众多大牌和企业进驻,一到十层是商场和餐饮娱乐,十层以上为写字楼。
万盛选择在平安夜这个契机隆重开业,其投入的力度之大非比一般。中心商城前的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没想到会这么热闹,七点半开始的演出在入门处早已经排了长长的人龙。绵绵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难怪一票难求。她随着队伍缓缓的向前,轮到她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了票好几眼,又看了看她。
怎么了?难道是这票出了什么问题么?绵绵霎时有点紧张,排在她前面的人都很快便进去了,到了自己的时候,不但慢,而且工作还让她稍稍留步。搞得排在她后面的人都偷偷地议论,会不会遇到黄牛票了!
这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从他佩戴的标牌来看,应该是主管之类,他拿着绵绵的票,比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小姐请随我到这边来,”一边说着,还把通道的左边清开,让绵绵过去。
绵绵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难不成这是专门给凌旭的票?这下可糟了,要是她正好就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这可怎么办?
她猜得没错。原来凌旭是不需要票进场的,多加了绵绵的这张,是品牌部专门印制的,于是前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把握这张票是不是真的存在。等绵绵坐了下来,心情还起伏不定的,第一排!面向舞台的第一排,这就是凌旭尊贵的位子。
不知道左右两边会坐什么人,她也无暇顾及。心想等下那么多人,也许大家都顾着看表演媒体也没空管她坐的位子吧?!
然而没多久,随着旁边几个位子有人坐下后,绵绵就感到他们好奇的眼光了。七点二十九分的时候,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中间宽阔的通道上缓缓进场的凌旭,他身着银灰西装搭配黑色竖领衬衫,修长的腿踩在红色地毯上,向前方舞台的发言桌走去。深色造型在这聚灯光下,完全把他冷峻而疏离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他天生就应该走这尊贵的红地毯。
绵绵一瞬间也看呆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凌旭在事业上的这一面,突然心跳像漏了几拍似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你认识这个人也知道他是谁,可是在这灯光下瞬间你就觉得你其实并不认识这个人,这耀眼的冲击带来的震撼就仿佛投在湖里的巨石,慢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未息。
直到他上了台,直到他拿着发言桌上的麦克风,直到全场的掌声响起,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后面凌旭在讲什么,她好像都听到,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媒体的闪光灯开始闪个不停,这时她听到旁边位子上有人低低的声音“凌旭真是太有魅力了!”
偶遇
离凌旭不远处,周欣怡的眼光早就扫到坐在第一排的绵绵。她竟坐在原本该是凌旭的位子上,难道那张神秘的门票就是给了她?心里一阵气堵。
随着凌旭的致辞完毕,演出开始。明星的出场又引来观众的热潮,现场气氛大好。绵绵拿着她的相机,不断捕捉这些时尚的大腕们。回去可以好好参考了。她拍着照,浑然不觉自己退了好几步,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坐在最边位置上别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绵绵也意识到了,连忙转身道歉,抬眸一看,这个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对方却挥了下手,表示没什么,双腿收起往左边的方向交叠。灯光有些暗,绵绵突然想起来,他不就是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小女孩的家长吗?看他这冷淡的表情和那标志性的无边框眼镜,绝对错不了。
上次他把小女孩带走过后那几天,总有人联系她,不过都被她拒绝了。她又不是为了钱才救人的,换作别人她也一样去救,真不明白现在为什么还有那样的人。也不知道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合上相机镜头,往那男人身边挪了两步“先生,你还记得我吗?小孩一切都好吗?”
男人的眼神敛了敛,看了绵绵好几下才认出来“柯小姐?”见绵绵点头他才淡淡地回了句“她很好。”
绵绵见他不愿多说,拿起相机准备专注拍照,却在这时被前面突然蜂涌的人群推倒,眼看就要跌下,幸好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谢谢。”绵绵声音刚落,却见周欣怡走到眼前,她瞥了绵绵一眼,转向旁边的男人。
“陆总,不好意思,今天人比较多,刚刚有没有碰到你?”显然她刚刚看到绵绵不小心踩到他,现在因为巨星献礼突然又多了蜂涌的人潮,才立刻走过来关心。
周欣怡叫他陆总!她对着这位陆总倒是毕恭毕敬的,绵绵心里暗忖着,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医院见他的情景,肯定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
“没事。”男人抬一下掌表示不用介意。
“那,需要换个位置吗?”周欣怡又微笑着询问。
“不用了,谢谢!”男人径自坐下。
周欣怡这时候面向绵绵,漂亮的大眼睛紧紧攫住她“这位小姐,请不要随意走动以免碰到其他客人。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形,大会的安保人员将会请你出场。”她不高不低的声音,却正好让旁边的观众都听在耳里,看向绵绵。
绵绵顿时脸有些红,她是不该随意走动,然而这里这么多人她却独独针对她一个,她是有意的吗?
“我说了我没事。”那位陆总却出打乎意料地在旁边Сhā了一句,周欣怡和绵绵一时都愣住。周欣怡没想到陆总会帮绵绵说话,他言下之意是让她别责难柯玉绵?
绵绵倒是觉得出奇,这个看起来冷淡的男人居然会声援自己?
惊喜大奖
绵绵向他投去的眼光里含着谢谢,然后走回位置。才刚刚落座,一阵强大的灯光刚好打到她的位置,她避无可避地闪露在众人的眼光里。
旁边有人叫着她“上去领奖啊,叫你呢!”
领奖?怎么回事?还在反应着,不知什么时候起观众们就齐声起哄着“上台!上台!上台!”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兴奋呢!
绵绵小迈步走上去,却还是想不通到底什么奖品啊,让这些人兴奋成这样。待她站在台上了,还有种恍惚的感觉。这时主持人递了个麦克风给她。
“先请这位小姐拿出本次进场的门票核对。”绵绵拿出门票后,主持人瞄了一眼对着麦克风宣布“座位号的确是6号。”
场下的观众又喝了一声彩。
“请问这位小姐,之前知道这次盛会有终极大奖吗?”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会有很多明星到场。现在居然抽中她的号码,难道会是百万现金或者名车?不然为何群情汹涌。绵绵突然觉得兴奋而紧张。
“那你预想过会有什么奖品吗?”
“没有。”她怎么好意思跟在场的那么多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好!那么我们就来宣布一下终极大奖,首先有请我们今晚的压轴嘉宾,国际著名影帝兼摄影师——安东尼先生。”
台下一阵欢呼,绵绵甚至看到有观众高举安东尼的牌子,大喊着偶像的名字。即使她再怎么不跟潮流,她也知道安东尼的影响力有多大。现年32岁的安东尼,去年才刚夺影帝桂冠,今年就成为娱乐界的红人,代言过多个国际品牌也担纲出演多部影视作品,他英俊的脸庞和褐色的眼睛,总带着自信的神采,已然成为潮流最熟悉最常用的标志。
“安东尼先生,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要送给这位幸运的小姐呢?”
安东尼一米八五的身高,驼色的外套搭配米色毛昵围巾,他笑起来眼睛闪着褐色的光,像一泓深泉,当他与绵绵对视的时候,台下一片呼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有起哄的。而台上的绵绵几乎就要被电晕了,好强的磁力!
安东尼对着她说,漂亮的女孩,请允许我送你一样东西,然后他突然就给她一个拥抱,她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瞬间红了脸。
现场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外国人也未免太热情了吧,绵绵受宠若惊,却见安东尼又解下他随手佩戴的手链,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为绵绵戴上,这是知名设计师为他设计的安东尼牌,上面还有他专属的印记,全世界仅此一条。
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场合,绵绵的心扑通扑通地颤着。原以为这样就该晕乎乎地下台去了,没想到主持人却卖着关子“这位小姐请留步,终极大奖还没完呢!”
还没完?还会有什么“惊”喜?今晚她回去会不会因太过兴奋而睡梦中笑醒啊?
“下面,让我们一同有请万盛集团总裁——凌旭先生!”
果然“惊”喜
绵绵笑不出来,她感觉身体变得有点僵硬。终极大奖原来不是指奖品,而是指人,那么这份惊喜确实够大!
“凌总有什么话要对我们的幸运儿说吗?”主持人却在这时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
绵绵一时眼睛不知放在哪里,总感觉凌旭站的那块简直就像有火般,几乎就要逼近自己了,虽然僵硬慢慢离她而去,可是更糟糕的是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到底是谁抽的得奖座位号啊,怎么会刚刚好就抽她呢?虽然明知道台下的人并不清楚她跟凌旭的关系,然而她就是觉得不自在。
凌旭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麦克风已经对准薄唇启声“先问问在场观众,希望我送什么给这位幸运的小姐!”
话音才落,现场气氛又被鼓动起来,真是一浪接一浪,起哄声不断响起,有人喊着别墅,有人喊着名车,有人喊着一百万,还有人更直接喊Kiss。
绵绵听到喊Kiss的越来越大声,血液一股劲冲上脑,这些观众是不是脑进水了,他们是喜欢凌旭关她什么事啊,她又不想要他的kiss,刚刚那个安东尼亲她的脸就已经够“惊喜”的了,她可是亏了耶,怎么这些观众现在又要求这种狗血的娱乐片断。
主持人反应很快,立即打趣着“我听到有观众说别墅,名车,也听到有观众说Kiss,这是不是太激了啊?来,我们来问问这位幸运的小姐,你结婚了吗?”
绵绵真想晕过去,要知道今晚这个盛会肯定是现场直播的,难道要她对着现场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表明她未婚,然后让这些人起哄?这怎么可以。
咦?对了!绵绵突然心生一计,反正自己跟凌旭的订婚是不能对外界道的,就算她表示自己有未婚夫,他总不可能自己爆料,那么她就可以不接受这些观众的无理要求啦。想到这里,她拿着麦克风清了清声音“我有未婚夫了。”
现场一片嘘声!看来观众不是惋惜她得不到凌大总裁的kiss而是可惜那么精彩的瞬间就这样没有了。
绵绵浅笑着,心里颇为自己的小聪明骄傲,真是万幸哪!
主持人立即接话“真是可惜了!那么我们再来问问,凌总送出的礼物是什么?”
凌旭挑了挑眉,刚刚已经看到绵绵的反应,她说有未婚夫是想阻止大家的起哄吗?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赞赏她其实很有急才,只是看到她窃喜的那秒,他还偏就不想这么简单如了她的愿,特别是今晚非比寻常,最主要的是一炮打响万盛中心商城的名,他怎会这么草率就浪费了看点。
他拿起麦克风“请大家闭上眼睛,我的礼物要送出来了。”全场灯光暗下,后台有人推着小车子缓缓向前,凌旭打开小车上放着的小盒,竟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灯光再度亮起,水晶与灯光瞬间形成辉映。
“这是凌总送出的礼物,为万盛中心商城特制的水晶,上面印有万盛特有的标志,价值XX万,在此要送给这位幸运的观众。”
绵绵看呆了,不是来真的吧?
凌旭拿起旁边的链子串起吊坠,亲自为绵绵戴上,冷不防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对着麦克风说“我想这位小姐的未婚夫绝对不会介意这个礼貌之吻。”
现场掌声雷动,绵绵愣着看凌旭却听见他后半句耳语“是吧,未婚妻?”
陆先生
绵绵脸面发热,后面主持人说了什么一概没有入耳。恍恍惚惚地下了台,趁大家的注意都回到精彩的演出时,她悄悄拿起相机,从侧门离开。出了中心商城,抚抚胸口,还是一阵狂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刚刚那舞台的灯光,太亮,把她照得全身都热。
不由得想起刚刚凌旭进场的那一秒,他跟明星真的相去不远,连安东尼这种巨星都挡不住他本身独具的光芒,那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耀眼是她刚刚唯一想到的词,猛然他就出现在众目之下,那一刻她深深地感觉到他们的世界有多遥远。
绵绵怔了一下,看看腕表都快十点了,今晚收获真是不少,一惊一乍的。拢紧外套,她想过马路搭最后一班车回家。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她要走的过路上,她定了定睛,看到摇下来的车窗后面,一张儒雅的脸。是刚刚那位陆先生!
“柯小姐,能否耽误你几分钟?”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语气竟有别于第一次见面时的疏离。
绵绵一下反应不过来,这位陆先生应该是个大人物,刚刚连周欣怡这种游走于高层的人都恭敬地叫他陆总,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这么年轻就带着这样的厚重感。
“柯小姐,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五分钟。”他强调时间之短,却又带着非要跟她谈两句的决心。
“好吧。”绵绵答应,她想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再者,她也得谢谢他,毕竟他刚刚帮她解了围,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不知要被周欣怡怎样奚落。
绵绵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不多时,车子拐了个弯来到商城后面的咖啡厅,然而他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
“不好意思,为了避免滋扰,我们还是在车上简单谈吧。”
绵绵难以想象这个第一次见面时给她留下超坏印象的人,现今居然会把态度放得那么低,她几乎要以为他真的有事求她了,不过,怎么可能!
“陆先生,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柯小姐,请恕我直言,是关于我女儿小敏的事。上次她醒来时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只是……”他欲言又止,眼神有点焦灼。
“小敏?她怎么了?”绵绵想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该不会有事吧!
“她醒来后,一直吵着要找你,现在连幼儿园都不能让她去,经常会趁看护阿姨不注意就跑出来。”他拿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有点疲惫。
绵绵听了明显感到惊讶,才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会一直记得她呢!“陆先生,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我呢?”
“柯小姐,”他停顿了一下,双眼看向她,这时绵绵才留意到原来少了眼镜的阻隔,他的眼睛十分有神,也有别于给人儒雅的印象,反而显得摄人。绵绵被他这样一看,也不由得格外留心。
他正要往下说,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有个拜托
章节内容中不要含章节“怎么了?”他按下手机。绵绵坐在旁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好,我知道了,你让陈医生立刻过去,我现在赶回来。”
“陆先生,小敏她?”听他说完这句,绵绵猜到应该是小敏的事。
“今天又不听话,着了凉有点发烧。”他重新架回眼镜,顺手耙了一下头发,瞬间又变回那个儒雅的男人。“实在不好意思,柯小姐,我现在得立刻赶回去。至于我想跟你谈的,其实只有一句话,可以拜托你找个时间看看小敏吗?”他语气还是跟刚才一样,放得有点低。
“没问题,那个可爱的孩子。”绵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然,酬谢方面,”
“等等!”绵绵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像憋了好一下才义正词严地“教导”他“陆先生,我不管你是陆总也好,常人也罢,我当时救她根本没想过要图什么,就算不是小敏,换作其他人,我也不会缩回来。你不觉得你这样侮辱的是你自己吗?”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若是你要这样酬谢我的话,请恕我没办法去看小敏。”
他眼镜后面的双眼显得惊诧非常,虽然上次在医院他们打过照面,那时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愤,可是现在,却是切实地听着她的“教训”,这感觉有点奇怪。他会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女人,不,女孩教训!
眸光含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他终于纠正了说法“对不起,柯小姐。那么,明天可以吗,周六。”原以为会是小敏期待看到她,没想到他也有点期待她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教导语了。
“嗯。”绵绵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敏喜欢什么玩具?明天正好是圣诞节,我得给她送个小礼物。”
他愣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然“应该是芭比娃娃。”
绵绵稍感奇怪,这是什么家长啊,对小孩的爱好这么犹豫,难怪人家说高收入家庭的孩子未必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感到快乐,看来这位陆总真是贵人事忙,疏忽了小孩。不过,就算他当父亲的疏忽了小孩,小孩的母亲总不会跟他一样忙吧?再有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小孩的母亲,就连那天在医院里,出现的也是这位陆先生,却不见小敏的母亲。难道说,小敏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时间也不早了,那,明天我要在哪里等小敏?”绵绵决定这些问题留待明天再好好观察。
“柯小姐,小敏必须留在家里方便照顾,所以,”他摊了摊手,表示并不是像她所认为的约在外面见面。
“噢,也对。那你发地址给我吧,你的电话是?”绵绵拿出手机按下他读的数字。存好号码后跟他告别“陆先生,我先走了,最后一班车就要错过了。”挥了挥手,也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打开车门,脚一碰地就一溜烟小跑到对面。
他无奈地笑了笑,曾几何时被女孩这么迫不及待地说再见,难道真的岁月不饶人?他看着对面的绵绵低咕了声“她知道我叫陆俊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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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以为
按下开关,满室的灯光倾泻而下,绵绵顺手拿下外套。
“啊!”看到沙发上的人影时,她还是惊叫了一声,待看清那人的脸正是凌旭时,她才咬着唇,没让那声惊叫的音量继续往上攀。
“你很惊讶我在这里?”凌旭双手枕着后脑靠在沙发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点笑意“还是,你惊讶在这里的人是我?”
绵绵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凌大总裁真好兴致,开完盛会居然会到这里来,明明相隔十万八千里。现在他要跟她绕口令吗?放下手中的相机还有今天的奖品,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暖暖的蜂蜜红茶。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万盛的礼物。”凌旭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精心选出来的礼物会被她随手放在玄关的高台上,而安东尼那条手链反而稳稳戴在她手上,他应该自豪万盛能请到这样的巨星捧场吗?
“我很喜欢啊。水晶很漂亮。”绵绵捧着红茶,听不出凌旭的半带嘲讽的声音。心里还是纳闷,他过来是找她有事还是纯粹过来住一下他自己的公寓?可是她觉得一点都不自在,毕竟一个人住习惯了,多出了他,空间似乎变得有点小。
“是吗?”他噙着笑,话题却直转而下“我记得有说过,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他双手放下来,随意放在腿上,姿势慵懒眼神却犹如危险的豹,等待着某些自投网罗的小动物。
绵绵顿了一下,放下杯子。“凌旭,我并没有公开。我只是陈述我自己的状态。”严格说来,她是自保,虽说他们已经订婚,可是不管任何场合,她都不想跟他扯上一丁点关系,就算是盛会上那种娱乐的气氛之下,她仍然不想跟他,或者凌旭这个名字放在一起。这是遵守他的话,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现在这样的状态,她觉得很好,他的世界很远很远,而她也从来不想触碰。
凌旭凝神看了她好几秒,原来她并不如外表那样温驯,反而有着某些坚持。他是应该赞赏她没错,她只说她有未婚夫,却没有透露半个有关于他的字眼。只是,他从不认为会有一个女人,甚至只是女孩的情商会高于自己,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
在他以为她会生气关系不为外公开,在他以为她会趁机一把囊括她想要的,在他以为她会欣喜若狂获得终极大奖,在他以为她至少会对他趋之若鹜时,这些,通通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本来,他以为她很会装,他也带着一种对手的姿态,单看她何时会露出来,让这游戏变得精彩,然而,就在今晚,就在她淡淡地说出那几个字又匆匆离场后,他突然发现,她从来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有种挫败感,就像你的对手从来不把你当对手一样。
“明天圣诞节有什么节目?”凌旭忽然问。
“没有。”绵绵下意识回答。
“那正好,妈的基金会正式成立,你也要出场。”他似乎很满意自己又给她加了一项任务。
闷气
“这!”绵绵看向凌旭,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突兀,“你是说,明天伯母的基金会正式成立?可是,应该很多媒体会到访。”她隐晦地表示着,这种场合其实她不方便在场。
凌旭却不置可否“这么担心被捕捉?”
“凌旭,难道你不担心?光是今天晚上,我都担心会被媒体报道太多。”绵绵不由得想起今晚领奖现场,除了巨星安东尼,万盛总裁凌旭也是一大新闻,想到她的脸有可能在电视上暴光,她就觉得心有戚戚然。
“明天是圣诞节,仪式会在晚上举行,大家都去舞会了,受邀媒体也只有一家,你担心什么。”凌旭撇了撇嘴,她倒是顾虑周全。
“晚上啊?”绵绵心里思索着,说好了要去看小敏的,估计陆先生会跟自己约在白天,那晚上的时间就可以去凌伯母的基金会现场了。真替凌伯母感到高兴。
“对了,凌旭,我还是自己过去吧。”绵绵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虽说只有一家媒体,可是还是小心为妙。
“随便你。”凌旭说完就站起来,径直回到他的卧室去,虽然他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绵绵就是感觉到他浑身突然带着一股小风暴,貌似生气了。
“真是奇怪的人,说得好好的,干嘛生气啊?阴阳怪气的。”绵绵低咕了两声,算了,反正她跟他接触得少,也许人家根本没有生气呢,她管那么多干嘛。拿起杯子,喝完了红茶,她又拿起相机跑回房间,今晚拍了好些照片,有些灵感,要把它们整理一下。
凌旭再走出房门的时候,依然看到玄关高台上放着的水晶,那个带着中心商城标志的水晶,他走过去,打开深蓝绒布盒子,瞬间晶莹的光彩闪耀出来。
该死的女人!他,万盛集团的总裁亲自挑选和送出的水晶,她就这么一直放在这里,跟玄关处鞋柜的鞋子一样,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要如何珍惜这样的运气和这价值不菲的水晶。盖上盒子,他深邃的眸子无意看向她紧闭的房门,心里顿时有股闷气,一时不知自己怎么了。
今晚像中了邪一样,他竟开始觉得那女人就像她卧室的门一样,明明就在他卧室的隔壁,却感觉那么远。自从莫明其妙多了个未婚妻以后,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反正她也安静得可以,他都快要忘了这号人物,连这个公寓也只来过几次。
可是现在看来,他觉得有些东西在慢慢地变化,然而他却不知道。譬如这房子里的摆设,以前是简约的风格,现在增加了很多小壁灯还有一些艺术精品,再一看所有窗户的帘子都换成了暖色系,只除了他那间仍然保留着黑白色系。难怪刚刚进房去明显感觉冷,一走出来就觉得很暖。
他拍了拍脑袋,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竟出奇地觉得这公寓不错。还有那个女人,他竟然看不清她平静的外表底下,究竟深藏着什么,为何一点迹象都没有。
这样的午后
“陆先生,你好,我收到信息了,我现在准备过去,估计两点半可以到。”绵绵接到电话,此时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咦,你还在啊?!”居然看到客厅里坐着凌旭,看样子是坐了好些时间,只是他怎么还留到现在这个时候呢?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就没觉得他房间里有人啊!而且,他都不用吃早餐和午餐的吗?
凌旭正划着他的平板电脑看资讯,稍稍抬眸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
绵绵感觉有点自讨没趣,还真是个怪人。算了,跟他打声招呼就出门吧“我有事先出去,Bye!”说着就套上外套。
“等等!”凌旭喊着,“你是不是忘了我昨晚跟你说过的事。”该死的女人,她是不是完全把他当透明的,昨晚回房他赶一个方案赶到半夜深更,早上是有听到她在厨房弄东西的声音,然而却没见她来敲门问一下,他后来沉沉地又睡过去一直到将近中午才醒来。
“我只是出去一下子,很快就回来,赶得及啊。而且我也知道地址。”绵绵看着凌旭,昨晚本想问他地址在哪的,看他好像有点不高兴走回房就没有问了,还好在网上搜索一下还是能找出来的。
凌旭抿抿嘴没再说话,那拧起的眉却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那我先走哦!”
一阵手机铃音响起,绵绵马上按下“我马上出门了。什么?这样啊,那好吧,我发地址给你。”陆先生的管家担心她不会去,还说要派车来接她,只好把地址给他了。
转头一看,绵绵才发现,凌旭的眼光居然停留在她背后,难怪她总觉得有点不自在。“那个,冰箱里有吃的,你拿出来叮热了吃。”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吃这些东西,不过还是先告诉他一声吧,总归是主人家。
绵绵终于出了门。
凌旭放下平板电脑,觉得昨晚郁积的闷气有增无减,似乎就要满溢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很不寻常。再看一眼玄关高台,对了,就是这个水晶盒子,该死的它还在原位,不曾被移动过一点点位置。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不由自主就往厨房走去,各种餐具和器皿都归类得很整齐,他打开冰箱,果然如她所说,有很多吃的,还有两小罐啤酒。他不记得她有喝啤酒,上次看节目的时候她也只喝汽水,想到也许有雄性光顾这里的可能性,突然觉得更加气闷。拿出一罐啤酒,转身看到放在料理台上放着保鲜膜封好的大盘。
原来是汤,不过两秒,他居然重新拉开冰箱门放回啤酒。撕开保鲜膜,把整个盘端进微波炉。轻靠料理台,他抱肩想着自己这些不可思议的动作。自从留学回国以来,鲜少再有碰过这些锅碗瓢盆,家里自然有人打理饮食,就算不回去也多半到高级餐厅用餐,有多久没试过自己动手了?
在他想得入神的当下,微波炉传来叮叮声。凌旭回过神来,打开微波炉,一股浓郁的蘑菇炖鸡汤的香气顿时盈满整个厨房,把他的思绪一层层匀开。
他不是一般人
这个陆先生不是一般的人。绵绵在车上愣愣地想着。刚刚下楼的时候,陆先生的管家开着一台宾利来接她,虽然黑色的古董车怎么看都像个老家伙,然而恰恰是这老家伙才配得上这样半旧带着欧式味道的别墅庭园。
这里估计离她住的地方很远,开了四十分钟的路程才到,这大门一开,车子开进去,又得十几分钟,可以想象这里占地是何等的宽敞。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她突然好奇起来。
“柯小姐,到了。”管家下了车,恭敬地拉开后门,要迎出绵绵。
她自然不好意思,本来在凌家老宅那样的规模她都已经不自在了,更遑论是这里,完完全全就像是城堡一样,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突然就像闯进了不该来的地方。
跟着管家走进去,挑高式的设计风格,让整个客厅更显宽敞明亮,大气雍华的吊灯在旋转楼梯的中间垂挂而下,她可以想象若是晚上这吊灯整个打开,该是如何的富丽堂皇。有点咋舌,她立刻正襟危坐,等着管家去通报陆先生。
“柯小姐,你来了!”陆俊生一改平常的西装革履,身上套着深灰V领毛衣,下配白色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年轻好几岁。仍然戴着无框眼镜。
“你好,陆先生,打扰了!”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毕竟是到陌生人家里作客。“小敏,还好吗?”其实她就想过来看看小敏,看完就走,心里还是不自觉就对这金碧辉煌的环境有点排斥。
“今早退了烧,现在午睡着,快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让看管的阿姨上楼去。显然就是那天绵绵在医院见过的妇人。
“噢,这样。”绵绵点了点头,“陆先生,我不太明白,小敏为什么会想见我?按理说,那么小的孩子,她还记得我吗?”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奈何他赶着回来,只好等到今天问清楚。
陆俊生扶了下眼镜,没有立刻作答,似乎在想要怎么回答她比较好。
“陆先生?”绵绵又叫了他一声。
“柯小姐,我想我只能简单告诉你,小敏没有妈妈。”陆俊生以最低的声音,最简单的话语带过,却留下一地的疑念。
没有妈妈!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妻子?离婚还是已经过世?绵绵无法不继续猜测更多,只是,无论她怎么猜测,她知道陆先生是不可能再告诉她更多了。一时间,她心里对他有种同情,这个男人,之所以那般深沉,也许跟他经历过的事有关。
也许感受到绵绵突然变化的眼神,陆俊生却突然笑起来,不是很明显,笑意却到达了眼眸,兴许在她看来,他是个丧妻的有钱人,带着缺少母爱的孩子,什么都不缺,却对孩子的事一筹莫展。
“陆先生,我现在方便上小敏吗?”绵绵小声地问着。
“我很冒昧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陆俊生,以后你叫我俊生就行。”他淡淡的话却已经不似之前的疏离。
尴尬的称呼
“还是一句称呼。”绵绵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立刻就唤陆先生的名字。在她看来,毕竟是刚认识,而且他们的相交本来就不多,面对一个不一般的人,她暂时还没那豪气立刻就唤人家“俊生”。
陆俊生也没说什么,站了起来往楼梯走去,绵绵自然跟着他。到了二楼,他开了房门,绵绵看到一室的粉红,可爱的娃娃床,粉嫩的装饰品,还有很多精致的玩具,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这粉红,让她的心都软了下来,特别是看到此刻睡在床上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突然就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涌出来。
“她还没睡醒,我们还是出去吧。”绵绵压低了声音,跟陆俊生说话。
他却没有反应,反而继续走到小女孩的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被子“小敏,还是不理爸爸吗?”他语气之轻柔,让绵绵大吃一惊,果然,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看这个男人在人前淡漠又疏离,一面对自己的女儿,便满腹温柔还嫌不够。
小小的公主床动了一下。
原来小家伙在装睡不肯起来啊。绵绵也走了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小敏,看看我是谁。”第一次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话,她也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和语调。
小孩子天生都是好奇的,只见小家伙头一伸出被窝,看到绵绵,立刻喊了一声“妈妈,是妈妈!”
绵绵又呆住了。她叫自己妈妈?就跟上次在马路上救她时一样,她喊自己妈妈。绵绵不自然地看向陆俊生,眼里询问着为什么。
陆俊生却没有回答。小敏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一下子就要走下来,幸好陆俊生一把抱住她“你这么不乖,爸爸也不听你的话了。”
绵绵约莫可以猜到,小敏想见自己,所以陆先生就成了执行者。
“人家要妈妈抱抱。”小敏开心得不得了,双手伸开,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向绵绵的眼里含着纯真的兴奋和期待。
绵绵只好走到床边,还没坐下,就被小家伙一把圈住脖子“妈妈,妈妈!小敏好乖的哦,妈妈怎么都不来看小敏。”
“小敏,还有不舒服吗?”绵绵小心地抚着她的后背,她高兴得一阵乱窜,搂着绵绵不肯放手,奶香奶气的身子不断地磨蹭着绵绵。
“妈妈,你陪小敏睡觉好不好,小敏一个人睡觉害怕。”小家伙嘟着嘴,那模样说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陆俊生看着小敏开心的脸,感慨小孩的心思藏也藏不住,之前给她添置了所有她喜欢的玩具和衣服,都得不到她一句“爸爸抱抱”,现在不过一个陌生女人,她就开心得仿佛有了全世界。
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医院抱小敏回家的时候,她一醒来就问妈妈去了哪里,他问小敏为什么叫她妈妈,结果小敏很有主见地回答,老师说妈妈会在身边随时保护我们。大概是柯小姐救了她,期待母爱太久的小敏潜意识就只认柯小姐是母亲。
折中的办法
绵绵的手轻轻地探向小敏的额头,感觉没有灼人的温度,想起刚刚陆先生说小敏退了烧,现在应该没有
拉开小敏的手,让她轻躺了下来,这才安抚她“小孩子要多睡觉,知道吗?多睡觉才能变漂亮哦。”绵绵哄着她。
小孩的心思很简单,一听到说会变漂亮,小敏立刻闭上眼睛要睡觉,可是没两秒又小心地睁开眼睛“妈妈,你不要走哦。”小手伸出被窝牵住绵绵。
“好,我不走,我看着你睡好不好。”绵绵一边答应一边坐了下来,细细地拨着她柔软的头发。
陆俊生在一旁看着她们的互动,心里突生感触,同时也有担忧。这样一来,要如何告诉小敏,柯小姐根本不是她母亲?本来小敏的心灵就比一般的孩子敏感,特别是经过上次的惊吓,心灵变得非常脆弱,天天嘴边喊着妈妈,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雇用全天侯的类似母亲角色的看护,然而小敏却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上次请的两名看护,一到她房间她就哭,根本不肯接受。只除了她从小便一直照顾着的张姨。
张姨是陆家两代人的管家,他早已把她当为陆家的一份子。她看到这情况自然也有劝过他,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得尽快定下来,一方面是出于终生大事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对小敏好,趁她只有三岁多,尽快适应并习惯她有妈妈的记忆,否则再长大点,记忆纠不过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有些事情急不来,有些伤疤也并不是说痊愈就痊愈。横亘在心里的结,始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纠缠不清。目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按着所有的伤痛,把一切理顺,把小敏照顾好。她是他的女儿。
“陆先生?陆先生?”绵绵看小敏睡着了,本想让陆先生一起出去,却发现他似乎陷在自己的沉思中,眼神抽离,她有点担心,不知是不是为小敏的事而忧心。
“对不起,柯小姐。”陆俊生站起来,轻轻地走出去,后面跟着绵绵。“刚才谢谢你,小敏一直嚷着要见你,估计是自从上次你救了她以后,她把你当作妈妈。”
“可是,这样好吗?如果她一直这样叫的话……”绵绵觉得不妥。
“实在很抱歉,造成柯小姐的困扰。我有想过很多方法,可是都不凑效。能否拜托柯小姐在短期之内先答应着小敏?医生说,她心灵很脆弱。”陆俊生扶了下眼框,语气很是低。“也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他比了个姿势,让绵绵到起居室去,想谈谈小敏的事。
“陆先生,我并不是不想帮,而是,”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处理得来,还能顾得好小敏吗?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这可爱的孩子。“而是,我的时间很有限,我担心这样一来,会对小敏造成影响。”
“柯小姐请不必担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者,我们换个方式,我想请你当她的干妈,你偶尔过来看看她就行,其他时间我会想个说辞。至于她的称呼,我想等到医生诊断她完全没问题了,再纠正回来。”
绵绵一想,这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只是,“我能当好吗?”她对自己有些怀疑。
一起做秋千
愉快的时光总过得特别飞快。在小敏再次午睡醒来的时候,开始完全发挥她无敌的玩乐精力,缠着绵绵到处玩,一会儿在她专用的玩具室和琴室里玩耍,过一会儿又带着绵绵到后花园去,看她亲自种的“妈妈花”。
小孩的思想很单纯很美好,种着妈妈花,希望有一天妈妈回来就能看到。绵绵看着眼前一小片的粉色康乃馨,心里有些感动。不知道小敏的妈妈如果真的看到这片温柔的花海会作何感想,大概是全天下的妈妈都会感动吧!
“妈妈,妈妈!快过来,这里有蝴蝶哦!”小敏稚嫩的声音带着快乐的节奏,仿佛一首动听的歌。
绵绵站起来,往大树底下走去。陆家的后花园相当漂亮,各色的花和树,有些她能叫上名来,有更多的她从未见过,估计都是些国内少有的品种。这么漂亮的后花园里,却有个缺少快乐的小公主。看着小敏漂亮的小脸蛋,绵绵心想,一定要让她快乐起来,正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小敏应该有更多的快乐。
“小敏,我们做一个秋千好不好?”绵绵看着挺拔的树干,朝一脸天真的小女孩提议着。小时候,她不知道多希望有一个秋千,静静地坐在上面晃一下,荡一下,慢慢地在梦想的快乐国度里畅游,那是属于童年和少女时期的梦,多美好的年岁。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做秋千?”小敏显然是个好奇宝宝,很有探索精神。
绵绵抱着她,刮刮她的小鼻子“这样,小敏想妈妈的时候就在上面荡一下,荡到一百下,妈妈就来看小敏,好不好?”小孩子对数字没有概念,可是却对物象有联想。
“真的吗?妈妈,那我们来做秋千吧!”小敏放下手中拿着的娃娃,很开心地接受这项提议,想妈妈爱妈妈的孩子,估计没有哪个会不喜欢这特别的秋千。
“你们在做什么?”陆俊生来到后花园的时候,整个秋千却还是没有搭起来。
“爸爸,我们在做秋千。”小敏摆弄着前面的绳子,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要用来干什么,可是就是很高兴地跑来跑去,仿佛秋千一下子就可以做好。
绵绵的脸有些红,明明秋千是自己提议做的,可是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面对这些材料,她一时还是不知从何做起,真是丢脸。
“哦?”陆俊生挑了挑眉,随即拿下眼镜,随意倒挂在毛衣的领口上,又卷起袖子,蹲了下来“还是我来吧。”
“太好了,爸爸要帮我们做秋千。”小敏自然开心地围着爸爸打转,剩下绵绵微红着脸给陆俊生打下手。
“陆先生,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刚刚在跟小敏玩耍的时候,她听到很多电话打过来要找他,现在却因为一时的提议得麻烦他。
“柯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笑了笑。没有了眼镜的阻挡,他狭长的眼带着特有的神采,眼角稍稍上挑。
绵绵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陆先生很年轻,眼镜完全是为了挡去他摄人的眸光,就像打着标签似的,写着危险品勿近。
差点误时
“妈妈,妈妈,快来推我啊!”小敏坐在秋千上,已经迫不及待地玩起来。
绵绵轻轻摇着秋千,不几下那秋千就荡起来,小敏呵呵的笑声瞬间响彻整个后花园。直到张姨过来,让大家回主屋准备吃晚餐。
绵绵一愣,抬起手腕,直逼五点四十,冬日天黑得早,眼看不远处沉沉的日落,就要天黑。糟了,昨晚凌旭才说过今晚是凌伯母的基金会正式成立,让她去捧场,现在快要六点,去到现场估计要七点多了,她什么都还没准备。
“柯小姐有事?”陆俊生挽下卷起的袖子,重新架回眼镜,看着她对着手表,神情着急。今天是圣诞节,以她这样的年龄,有约会也不奇怪。
“不好意思,陆先生,我不能陪小敏吃饭了,昨天答应了要去一个基金会。我得立刻就走。”
“妈妈,妈妈!你要去哪里!”小敏急匆匆抱着绵绵的腿,眼看就要哭出来。
“小敏!”绵绵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她没想过一陪着小敏玩就是好几个小时,本来昨晚还计划好要先回公寓换套衣服再去凌伯母的基金会仪式的,现在来不及了,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大外套和牛仔裤,这下可怎么出席呢?
“小敏,妈妈要出去给你买圣诞节礼物,你跟张奶奶在家乖乖吃饭好不好?”陆俊生抱起小敏,一边哄着她一边给绵绵递眼色。
“对哦,小敏,你乖乖在家吃饭,妈妈给你准备漂亮的礼物好不好?”绵绵朝着小敏笑,一边又掏出手机来,“看,这是妈妈的手机,先帮小敏拍张照片,以后小敏自己打电话给妈妈好吗?”
小敏算是接受了绵绵的说辞,乖乖站好比着Yeah的姿势,让绵绵帮她拍了张照片。“我要告诉张奶奶,以后要把妈妈的号码记下来。”
张姨带着小敏回主屋,陆俊生颀长的身影往车库走去“柯小姐跟我来吧,我送你出去。”
“那就有劳陆先生了。”绵绵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其实她到现在仍然搞不清陆家的豪宅是位于哪个位置,刚刚管家开着车兜兜转转,她根本就记不清路子,要是现在让她自己出去,没准会迷路迷得彻底。
陆俊生选了一辆黑色的奥迪,绵绵坐上副驾驶位置,“陆先生,我要到XX大厦去。”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她不想进场的时候成为迟到的焦点。
陆俊生眯了眯眼,没说话。这大厦不是万盛的物业吗?那么看来,她要去的肯定是凌家夫人设立的基金会了。城北区赫赫有名的家族,他还是有所听闻的。
“柯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因为保护小敏的关系,我希望你可以对外保密。”陆俊生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余地。
“这是肯定的。”绵绵一想,就明白过来,举凡有背景的家庭,都希望保持低调以免树大招风。虽然她不知道身旁的这位陆先生到底是何人物,但从陆家的豪宅便可判断,他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优雅动人
“陆先生,麻烦你在前面停一下。”绵绵终于看到熟悉的街景,转个弯再过去,就是基金会的现场了,但是在这之前,她得换身衣服。
“柯小姐,我还是送你到前面。”陆俊生疑问着,这里还没到,她怎么就要下车了,是不清楚会场的地址吗?
“我知道的,陆先生!”绵绵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我得换套衣服,总不能穿个牛仔裤就进去,这样很不尊重人。”
“原来如此。”陆俊生瞄了一眼她身上穿的,深色的外套底下是牛仔裤,确实不适宜。于是他把车靠着旁边一家服装精品店停下,长腿一迈步出来,又绕到绵绵这边为她开门。
“不用麻烦你了,陆先生,我马上就好。”绵绵没想到他会亲自下车来。眼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也不便多说什么,她立刻走进服装店里。
陆俊生也跟着走了进去,却见绵绵在一排排的服装前打着转,眼神专注,有别于她跟小敏玩时的俏皮,一时有点看呆了。
“就这套吧,”绵绵拿起一套鹅黄色的裙装,上面是复古的领子,下摆呈A字,样式十分简单,背后一条拉链,前面甚至一点装饰都没有。
“小姐的眼光真好,这套衣服是……”导购迎了上来,笑着要为绵绵继续介绍,却见她立刻走进了更衣室,根本没空听完。
不多时,绵绵走出来的时候,典雅的裙装正好把她秾纤合度的身形勾勒出来,特别是她今天正好扎起头发,复古的领子让她的颈项显得优美,下摆正到膝盖显露白皙的小腿,后面的拉链一直延伸到腰部,颇有些袅袅动人的感觉。
“小姐,你穿这件裙子刚刚好,不管是胖点或瘦点的人穿着都不合适,小姐的身材真好。”导购一边夸赞着,一边往陆俊生的方向瞄去。
绵绵只看了一眼试衣镜,没说什么,顺手在柜台边捎来一双黑色小尖头高跟鞋,半屈着身往脚上一套,再站定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副知性优雅的形象。
陆俊生原本低垂的眼睛翻飞着点点星火。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平常见她犹如大学生般的清丽气质,竟可以瞬间变得优雅动人起来。她不知道,刚刚在她半屈着身子的时候,那迷人的腿部曲线是如何的吸引人。如果不是他,换作另一个男人,估计也会转不开眼睛。
“行,就这套吧。”绵绵走两步觉得衣服跟鞋子都算适应,连忙拿着包包要掏卡出来。却见陆俊生比她还快一步到柜台处,随手就拿着卡往前面一递。
“陆先生!”绵绵叫住他,却见他往后看了她一眼,眼镜后面狭长的眼线透着欣赏的眼光“很不错的衣服,就当是我送给你第一次去见小敏的礼物。圣诞快乐!”
“谢谢你!”被异性夸奖总是会欣喜的,这是女人的通病,绵绵也不例外,此刻心情好得真的没话说。
到会场的时候,刚刚好准时,绵绵打开车门,回过头对陆俊生道着谢谢,却见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在她想要立刻缩回手的时候,他放开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他笑着,然后开车离开。
冤家路窄
绵绵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消失在前面的路灯里,才回过身来缓缓拾级而上。殊不知大厦的另一旁停着银色的CRV,车里的男人紧锁双眉,正要打开车门走下,却意外看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好巧啊,柯小姐。”另一抹紫色身影停在绵绵前面,本来就比她高挑,现在站高了一个台阶更是显得居高临下,正如她此刻的姿态。
冤家路窄!绵绵第一反应,不是周欣怡又会是谁?只见她紫色的无袖小V领飘逸长裙,高贵中透露着轻轻的妩媚,一把长长的卷发挽着蓬松的垂髻,两耳旁几缕柔软的发丝,妆容精致而不浓艳,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忍不住要惊叹一声漂亮,更何况是男人。
只可惜她现在的眼神,与她美丽的外表一点都不相融,也许是因为见着了自己吧!绵绵心忖,其实周欣怡大可不必每次都将矛头指向自己,若是她足够聪明的话,她一定会轻易明白,自己对她根本不构成威胁,尤其对象是凌旭时,她本身的优势不用多言。而且,她不是早就表态了吗,她不会放弃!就连所有的媒体都早已将她跟凌旭联在一起,地产界的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很久不见,周小姐!”相比周欣怡的紧逼的眼神,绵绵倒是显得大方,反正也就这样了,她还能对自己说什么呢!
“柯小姐的朋友不进场就走了么?我还以为你要携伴。”周欣怡美丽的唇线划出一道迷人的笑,暗指刚刚送绵绵到场的黑色奥迪,虽然不清楚车里面是何人物,不过光从车来判断,也不会差到哪去,在城北区这不大不小的地方,有那种车的人并不多,原来人真的是不能貌相的,柯玉绵,你果真不简单。
“周小姐不也是没有携伴吗?”绵绵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并不想跟她多谈,仪式快要开始了,何必跟她浪费时间。
“柯小姐,这你就错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携伴?”周欣怡似乎就想听到绵绵这句,她轻扬下颌,努了努前方,妩媚的眼神里带着一分骄傲半点柔情,“我想,柯小姐应该认得前面的车子吧!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要不要先进场,我正等人。”那台银色的CRV正是凌旭的座驾,虽然早前他并没有吩咐她来帮忙凌伯母的仪式,可是作为周氏地产的代表,她仍然可以轻易就出席这场客人为数不多的仪式。
“那你慢等,我先进场。”绵绵对周欣怡礼貌地笑笑,然后继续拾级而上,留下满眼无奈的周欣怡,她居然没有激出这女人的怒气。
绵绵只见过那台银色的CRV一次,那个可以称之为她未婚夫的男人,也许此刻正在车内,而他要携带进场的正是眼前的女人。这是他们的事情,与她无关,所以她没必要感到失落或羞辱,至少在周欣怡面前,她很平静,有时候并不是得到的多才叫赢,失去得少才不算输,她本来就没得到,又何必计较是否失去。
黑色奥迪
那抹身影竟这样走掉。银色CRV里的男人目光如炬,仿佛不敢置信。他不相信她没有看到他的车!在周欣怡明显地眼神比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她眼睛的方向也看向这边,只是这车的玻璃完全阻挡了外界的眼光,只有他看得外面清清楚楚的。
然而,她在看到他的车后竟然没有过来就直接走进场。虽说他要求他们的关系不对外公开,却没有说过连看到都要避走。不由得想到几分钟前那台送她到场的黑色奥迪。那时他的车子刚刚到,正欲下车就看到对面一台黑色的奥迪,还在暗忖会是哪个客人,明明今晚在母亲的要求下,已经尽量低调,怎么还会有这么显眼的尊客,却不料想,从车上走下来的身影眼熟到让他转不开视线。
那个叫绵绵的该死的女人!中午她说过什么,她说只出去一下便回来,结果他在公寓一直待到五点多仍然没见她的身影。早该知道圣诞节对于她这样的年龄肯定显得重要,然而从昨晚开始郁积的闷气却一直没有消散的痕迹。
看到她从黑色奥迪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服装已经明显换过,没想到她换上优雅的裙装倒也显得脱俗,与平常的学生模样相去甚远。她下车后还回过身似乎跟车里的人说话,那微笑的神态一看就知道不是陌生人。他深邃的眸子不由眯紧,好一台黑色奥迪!他倒要看看是谁,于是一直坐在自己的CRV上没有立刻下车,就想看看等下走出来的是什么人。难怪她一直推拒不来,还以媒体众多为借口,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
可是,让凌旭失望的是,在她跟黑色奥迪车主说完话后,那台车竟马上离开了,而她也正要进场。此时,他想下车去,却又看到周欣怡站到了她面前,出于一股好奇新鲜的心理,他还是没有下车,静看了一会儿她们的剑拔弩张,只要稍微知道周欣怡的人都知道,她站在较高的上位,单手抱胸,这本来就带着敌对的姿态,然而,那该死的女人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他什么好戏都没看到,她就笑着离开让周欣怡继续站在那里等他。
“凌总?”司机唤了他两声,今晚凌总真奇怪,车子停顿好后居然没下车,一直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如果不是知道凌总的身份,他还以为凌总在监视着外面的动静,搞得他也好紧张,特别是现在,凌总的脸似乎整张往下拉,眼角紧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啊,不就是品牌部的周小姐在等凌总而已吗?难道是刚刚那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发现了他跟周小姐有什么,所以才惹凌总生气?
“今晚不用接我。车子直接留在这里。”凌旭简单抛下一句,长臂一伸打开车门,长腿迈了下去。看到周欣怡看向这边的目光,倒也不像往常那样让她先进场安顿,反而径直走过去,单手就挽上她的纤臂。
周欣怡一阵错愕,心里却狂跳不己,未几她绽放出最迷人的笑容,紧跟他的脚步走进场。
圆满之谎
谁说人不多的!绵绵才一进场,就被人声淹没。定睛一看,不仅不像昨晚凌旭所说的来的人不多,反而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只要能数得出来的人物,基本上都能看见。她真是何其有幸,居然能到这样的场合。
可是,为什么她心时突生一阵愁怅?也许不该答应凌旭的,明明她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场合,明明她不属于这种充满光环的世界,如果真的要选,她宁愿现在还在陆家的庄园里陪小敏荡秋千,陪她讲故事,陪她看动画片,而不是急匆匆地换上一套知性优雅的裙装,漂亮的是外表,走进场后却感觉心里空空的。
一束灯光从前面照过来又晃到别处去,像是唤醒了沉思中的绵绵。她摇了摇头,不由地搜寻今晚的主角,凌伯母。此刻她刚好跟前来祝贺的朋友寒暄完,绵绵心想正是机会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要不然等下宾客越来越多,她连跟凌伯母说句话的时间和空隙都挤不进,况且客套的话语她又不擅长。
想罢她轻移步走了过去,“凌伯母,恭喜你!”她漾着甜美的笑,衷心地祝贺凌伯母。她是自己在大学时就留意并崇拜的女性典范,她有优雅的谈吐,宽广的见识,更有一颗真正做善事的心,从来不是为了做秀而伪善。
“是绵绵来了。”凌陈珍芳一袭高贵的黑色绒旗袍,原本就保养得宜的身材,就算如此低调站在人群里,依然显露她大气端庄的气质。这时绵绵惊喜地看到凌伯母的前襟上别着她上次送的胸针,心里很是高兴。两人一时就谈起话来。
直到大家的视线都被大门入口处吸引。进场的一对人,男的俊女的俏,若是拍电影,绵绵毫不怀疑他们是场中最闪耀的两颗星。只可惜,两人她都认识。
身着香槟色西装搭配黑色衬衫的凌旭和紫色飘逸长裙的周欣怡。其实刚刚在门外,周欣怡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料到会有此一幕,只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只是冲击没有那么大而已,并不代表水过无痕。
“这小子想做什么!”凌陈珍芳蹙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儿子到底在演哪出,明明准媳妇就站在自己身旁,若是他真的答应要来捧场的话,至少也是带着绵绵过来,可现在,不但绵绵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就连他到场的时候还挽着欣怡,这是什么意思?绵绵看了心里作何感想?凌陈珍芳轻扯了下绵绵的衣袖,没说话眼神却含着一股抱歉,还有不解。
反倒是绵绵浅笑着,她当然明白凌伯母心里想什么,只是,她也不便多说什么,难道她要告诉凌伯母,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想罢,她对着凌伯母耳语“凌旭有他自己的考量,之前都跟我说过了,只是个进场仪式而已,本来我也担心我应付不来这种场合。”适当地摆出一点点娇羞,她知道这时候只有这样的谎言,才称得上圆满。
如何正面
“委屈你了,绵绵。”凌陈珍芳突然了解,朝绵绵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这准媳妇真是乖巧懂事,若是换了年轻时的自己,凌家振敢公然这么带别的女子进场,她断然不可能像绵绵一样笑着应对。
绵绵轻摇了摇头,倒也没继续看着那对俪人,反正她今天到场全是因为凌伯母,等下她致完辞后,自己也差不多时间离开了。现在趁大家都忙着寒暄套近乎的时候,她还不如找点吃的填一下肚子。
“凌伯母,等下你要上台致辞,现在要吃点东西先垫一下肚子吗?”绵绵看凌伯母一直站着,从刚才自己就看见她不断地应对来祝贺的宾客,想来也累了不短时间,索性就想让她坐下来休息一下。
“也好。”凌陈珍芳经绵绵这一说,也觉得有点累了,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她赶紧轻挨着墙休息,等绵绵去给她端小点心充饥。
绵绵给凌伯母拿了些糕点,自己又退回到大柱子后面,拿着钗子轻轻地拨着,站在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她大可放心地吃。可是尽管她都站到大柱子后面了,仍然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你说这凌总跟周欣怡真的有那回事吗?”声音略低的妇人。
“照我说,就算没有也差不多要有了,不然怎么敢带到这里来,可不是让母亲看看未来儿媳的吗?”长得白净的少妇。
“刚刚你是没看到周欣怡的姿态啊,进场的时候眼睛里都带光了。”
“人家也真是长得美丽,命也生得正。好的码头谁不想泊啊,关键还是看准了又守得住。”妇人倒有越说越成文的趋向了。
“她不是才在万盛不久嘛?”少妇自然想知道得更多,这些上层的故事,知道多了不一定赚钱,知道得少了却拿不出去跟其他阔太交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瞄得准准的了。”胖妇人这时却卖起关子来,假神秘“不过说也奇怪,我听我姐的亲戚说过,在国外的时候,她可不是凌总的女朋友,连站在一起都是没有的事,怎么这一回国,立刻就……你说吧,现在这年头,动作一定得快。”说罢两人掩嘴细细地笑起来。
绵绵一边吃蛋糕,一边听着这段精彩的对话,心里有些想发笑,这些个妇人在人前那么高贵,私底下的言论也不过如此。若是周欣怡听到这样一段对话,不知是什么表情,绵绵想到她高傲的脸,揣测她可能的反应,竟觉得原来自己有时候也挺八挂。
“你过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些蛋糕?”冷不防低沉的男声从绵绵头顶不远处掠过。
绵绵心惊了一下,像考试作弊被抓个正着,手里还捧着未吃完的蛋糕,抬头一看,凌旭抱胸靠在大柱边,斜睇她微愣的脸。
“噢,不是!”她下意识放下了小碟,又抽出纸巾来擦嘴,看了凌旭一眼又看向舞台“凌伯母要致辞了吗?”借步就要走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跟凌旭交流的,况且刚刚才听了一段关于他和周欣怡的“精彩”对话,一下子还没消化,如何敢正面他!
正是时候
凌旭原本冷峻的脸瞬间又沉了几分,只是平常一向习惯了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亦没叫人看出来。余光看到那抹鹅黄身影又窜到前面去。没错,仅仅是身影!她就丢下一句话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不知道原来她长得娇小走起来也挺快。
就这么不愿面对他!凌旭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仍然是那个表情,眼角却如探测灯似的斜睨站到前面去的绵绵。
此时凌陈珍芳上台致辞,台下一片掌声。播出的影片全是帮助那些贫困的老人、妇人和儿童,台下自然又响起一片掌声。凌陈珍芳最后致谢里,她说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儿子凌旭,如果没有他的特别资助,爱心儿童基金会不会成立得这样及时,帮助到这么多人。
全场的焦点一下子移到凌旭身上,连灯光也打在他周围。凌旭礼貌地笑笑,举了一下掌向大家示意。那么多人他却一眼就能看到前面绵绵递过来的眼光,她也在鼓掌,眼神温柔。使得他刚刚的闷气竟消失了不少。他的确应该感谢她,这份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还是她出的主意,而他只是照做,没想到,今天却能感动这么多人。不由得搜寻着绵绵的视线,与她相望。
绵绵似乎感受到凌旭那灼人的眼光,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暗忖着,绵绵你在想什么,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人家在看你?她低下头来,装作并没有仔细留意。
站在凌旭旁边的周欣怡却轻易就捕捉到凌旭的视线去向,跟在旁边工作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她怎么会摸不清他的情绪,此刻看到他直直看向柯玉绵的位置,她心里一阵阵不忿。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刚刚在场外,凌旭还主动挽着自己进场,现在他眼里却只看见柯玉绵!想到这里,她不由地侧了侧身,更往凌旭的身旁轻挨过去,制造着无限多的幻想空间。
柯玉绵,我不会被你打倒的。低敛的眼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差不多是时候了!当人群慢慢散开各自交流的时候,记者却来到了凌陈珍芳面前。
“请问凌夫人,今天是你设立的爱心儿童基金会正式成立,对于凌总携伴出席怎么看呢?”记者摆明了有意问凌旭的私事,眼见套不出凌旭的答案,改从凌陈珍芳入手。
凌陈珍芳没料到记者会问这种问题,今天来的媒体只有一家,之前已沟通好只问基金会的事,不问其他,怎么现在突然问起这个来。
这不是怎么回答都是错吗,绵绵才是她的准媳妇,可是今天周氏来的人也不少,她不可能不给他们面子,直接就表态。凌陈珍芳只得淡淡回应“今天不便回答私事。”
那记者却当没听见般,继续问着“听说凌总有意在今晚带周小姐出场,是否特意让凌夫人看看未来媳妇?”
凌陈珍芳一时愣住,怎么有这样不知趣的记者,正欲正面回应时却看到绵绵认真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她才忍住,却看到另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她的高招
“今天是基金会成立,麻烦只提问关于基金会的问题!”周欣怡端着香槟走到凌陈珍芳跟前,对着记者来了一句很公关的话语,那记者唯诺了一下便走开,采访其他人员关于基金会的问题。
“伯母,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这记者真不知趣。”她借机靠近凌陈珍芳,佯装不苟同这样的媒体。实则心里笑开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偏偏是这两句,叫在场的几个人听见了,明天甚至明天以后的一段时间,估计就传了个遍。
她承认她这招很险,一个弄不好凌伯母就会把凌旭已经订婚的消息透露出来,然而今晚,就连上天都在帮她,进场的那一刻,凌旭挽着的人是她而不是别人,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她不好好利用怎么会叫周欣怡呢!以前跟凌旭的种种挂满封面的绯闻,凌旭都不声不响,任凭那些媒体怎么写,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只除了有一次,他给她的反应却是一句话“正好让万盛出名些,水涨船高”,她听了心里却只能默哀。
然而,今天她想从凌伯母这边入手,深知她大度宽容的性格,肯定不会不给她面子,况且,今晚周氏那么多宾客到场,于情于理她都不好立刻表态,就算她什么都不回应,只要那记者说出那两句话,也就够了,真是个点睛之笔。周欣怡浅扬的嘴角,细细地抑止那兴奋的表情。
凌陈珍芳多少有点顾忌,尽管刚刚自己什么都没表态,然而此刻欣怡走了过来,这不正是此地无银吗?绵绵刚才为何不让自己说出来!难道是凌旭这小子今晚故意要气绵绵?得找个时间看看他们之间有没问题。
凌陈珍芳不着痕迹地拉开跟周欣怡的距离,转而跟其他宾客交流去了。
周欣怡捋了捋长发,不甚在意,反正她最想要的一幕已经上演过了,后面也就等着看结果了。浅抿了一口香槟,眼角余光看到绵绵站在对角处,她一看到这个女人就觉得气不顺,好比梗在眼前发丝,不捋干净阻碍视线。定眼一看,那女人居然跟她弟弟周一伟在聊天?放下杯子,周欣怡摇曳着长裙走过去。
“很搞笑的记者,别放心上。”周一伟端着香槟,刚刚他就站在离那记者不远处,自然听到了对话,看到绵绵也在旁边站着,对她举杯笑笑,让她别在意,他心里却多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周一伟?”绵绵侧过头看到他,也朝他举了举杯,“没事,穷当看表演。”其实她真的觉得这些很无谓,不要说放心上,下一秒立刻就不记得。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下,直到周欣怡以风速旋到周一伟跟绵绵跟前,两人才打住谈话。
“周一伟,你很闲吗?那就跟我过去认识一下陈伯父,不要在这里跟无聊人说无聊事。”周欣怡是个厉害角色,她可分得清清楚楚,她自己跟绵绵说话可以说是淡中带骨,若是换了跟自己的弟弟说话,就算说的是别人,她也可以直接而不留情面。
周一伟耸了耸肩,对绵绵说了声“失陪”后跟着周欣怡离开。绵绵笑看周欣怡离开前甚至带着点胜利的示威,好不得意。
迷思圣诞夜
绵绵目送那紫色的身影旋开,低下头浅浅地啜了几口香槟。这就叫做衣香鬕影杯筹交错吧,只可惜,她远远不属于这里。在她眼里,只看到一大群不认识的人,说着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明明这只是个基金会的成立仪式,却像隆重的舞会般。而对自己来说,又太过虚幻。是不是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所以注定适应不了?她敛下的眉心又轻蹙起来,原来香槟也不难喝,就是有点涩。
凌伯母已经致完辞,她也想离开了,看看周围的人群依旧繁忙,或言笑宴宴,或高谈阔论,有一见如故的,自然也有装腔作势的,她实在没有太多感觉。放下杯子,绵绵走近凌陈珍芳,告诉她自己想先走顺祝她圣诞快乐。
凌陈珍芳却提议让凌旭送绵绵回去,还笑说今晚是圣诞夜,最好两人出去拍拍拖,不用担心她,自有司机送她回去。
绵绵只能以笑回答,没错,今晚是圣诞夜,这是个多美好的夜晚,然而却不是对自己与凌旭而言,订婚这半年以来他们面对面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的对话甚至比她跟公寓楼下面包屋的老板说的话还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人在见面和相处这件事上保持了出奇的默契,他从未找过她,而她也从未主动打扰他,就像地球边边上的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也相安无事。
其实她应该很感激这样的格局,从来就没有奢望得到更多,所以并不可惜现在的无进无退,若是一直这样波澜不惊倒是不坏,或者等到有一天凌旭遇到他想要的幸福,又或者等到泽亚出来的那一天,她可以再也没有顾虑和负担的时候,她就会迎来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绵绵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步一步慢慢踱出会场,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下了台阶。仰头望一眼漆黑的夜空,冬日的夜晚星很稀,冷冷的空气带着一丝冰凉的薄意沁入她的鼻息,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实在不该辜负自己,此时此刻很想到某个地方,静静地为自己拢上一盏心灯或烛火,不仅为这静谧美好的圣诞夜,更为自己走过的这半年,甘甜或苦涩,都成为了回忆。
用力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薄薄的气烟很快散掉,她像玩上瘾般,再吸一口气,再呼出来。
对街银色的CRV里,凌旭右手撑着方向盘,眸子看向最低那层台阶上,像孩子般在调皮呵气的女人,夜幕和暗色的玻璃完全挡去了外人探索车内的情景,他坐在这里已经十分钟,理所当然,她没有看见他。
说不清是自己想半途离场还是看着她的身影从侧门退出后,他便再也无意待在里面,以往这样的场合,即使再无趣出于礼貌他还是会在散场前的半小时再离开,更何况今天是母亲设立的基金会成立,他应该留到最后,可惜,意兴阑珊。母亲告诉他,让他从后门离开,甚至还挤眉弄眼地暗示他,今晚是“浪漫”的圣诞夜。
那么,他现在坐在这里,是默认了母亲的话还是,默认了今天一天直到晚上他本就想见到她的心情?
莫名想逃
绵绵一直沿着前面的路走,也不急着叫车回去。虽然套裙的外面加了羽绒,可是对于到膝盖的裙摆来说还是无补于事,所以,她现在感受着上半身很暖和,下半身很冰凉的极致感觉,细高跟走到路面上,除偶尔在身边飞驰而过的小车外,她就只听到踢嗒踢嗒的声响,好不过瘾。
她抬腕看了看手表,九点多接近十点,该去哪里好呢?去甜品店喝杯奶茶,还是去宵夜摊吃个串烧?似乎都不合适,前者肯定挤满了情侣,后者估计她会受不了一时半会的寒风。
突然她想到那个地方,以前泽亚在的时候,几乎每年他们都会去个好几次,那里是他们从小玩耍的天堂,在限制了不让放烟花之后,每到过年他们都会偷偷地进一些小烟花,拿到那里去放,开心得不得了。长大后虽然他们都不放烟花了,但遇到了烦心事她还是会去那里坐坐。想想泽亚出事的这段日子以来,这么久了她从未去过那里,不如就趁今晚,带上爱喝的奶茶过去。明天,一定要买张小卡片寄给泽亚,别看他七寸男儿,其实心思还挺浪漫的,他收到一定很开心。
打定主意,绵绵站到了路边上,左右观看要叫车到家附近,也只有那里的奶茶,才是自己最钟爱的。
一道车光打到她的身上,银色的CRV停在她旁边,绵绵屏住了呼吸,这车,不正是稍早之前看到的凌旭的车吗?突然心跳漏了几拍,随着那暗色的车窗摇下了几寸,凌旭深邃的五官显露出来,她却莫名有种想逃的感觉,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车!”凌旭低低的声音掠过,灯光太暗,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神。不过在她的一直的印象里,他除了疏离就是冷峻,要么就是带着高傲的尊贵,除此之外她也看不到他再多的表情了,更何况,她对他的了解,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一无所知。而且,似乎也没那么个必要认真去了解些什么。
她还是站着不动,并不是犹豫上不上车,而是再差一秒,她就要脱口而出她有事要先走的理由,只可惜,仅仅那一秒,凌旭挑高着眉头,还是“上车”二字,只不过语气加重了些,她便像驼鸟般缩了缩脖子,有些瑟缩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才刚坐下,安全带都未来得及扣上,车子动了起来。
绵绵扣上安全带,视线自然看向窗外,CRV里很宽敞,可就是这样的宽敞,更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那感觉敏感得就像自己能被他一眼看穿,至少她是这么觉得,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装作漫不经心起来。
“没有要去的地方?”似乎是静默得够久了,凌旭斜睇了一个眼神,余光看向她侧着的脸,虽然不知道她刚刚想打车去哪里,但可以断定绝对不会是公寓。
绵绵看着车子的方向离她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驰,甚至越来越远,心里那个急就像上到了嗓子眼般,可是嘴上却硬是不说,淡淡的眼神只瞄着后视镜,硬逼自己吐了两个字“没有。”
“是吗?”凌旭突然停了下来,终于引来她好奇的正面直视。
你要去哪
到底是灯光太暗还是喝下去的香槟使然,绵绵竟觉得凌旭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半明半暗的光,似乎要跟他停下的车子那忽闪忽灭的车灯相呼应,原本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如雕刻般的轮廓线,现在却转过来正面对着她,以至于她看进他深深的眼底,明知他原本就长得尊贵俊逸,她内心还是一震。
两人都没有说话,凌旭是打量她不肯说话的沉默,而她,则是等着他发话,一触即发的空气里仿佛谁先说话谁就输。
直到旁边的车呼啸而过,直到后面响起了车鸣声,凌旭终于收回他摄人的气场,启动车子又突然掉转了车头,旁边座位的绵绵始料不及吓了一跳,圆睁着眼看他,眼里明明白白问着他要干嘛。
凌旭半晌不作声,车子只管像箭一样向前直射,既然她不说话,那他也没必要开口。他不否认他今晚奇怪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然而出奇的是,在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路边的时候,他却不想就这么开车走人,非要把她也带进他独自生闷气的情境里来,总有种莫名的不甘,好像非要这么做,非要她也参与到他的闷气里来,好让她也有点情绪才算公平。
绵绵舔了舔干燥的唇,一时有点无措。这都十点多了,他要去哪里?如果是刚刚那方向她还可以理解为他要一同回公寓去,可是现在反了方向,她真的不知道他载着她要到哪里去。明知道自己不该作声,反正到了地方她自然会知道,然而这磨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一忍再忍之下,她终于轻轻地吐了一句“凌旭,你要去哪里?”
凌旭斜睇过来的目光终于不再绷紧,原本紧抿的嘴角也松懈下来,似笑非笑“终于要问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这时的他,像得寸进尺般地非要挑衅她一下。
“就算要怕,也总要知道去哪里吧?!”绵绵似对他说,又似对自己说。她惹怒他了吗?她并不觉得刚刚在会场她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来,若说真的有做得不够之处,大抵也只是提前离场而已,他不也是中途离开?那,他在生气什么,仿佛那火苗是冲着自己而来!
“既然你没地方要去,反正等下同路,不如顺路一起。”凌旭也没说要去哪里,丢下这句后车速突然加快,再一次成功吓到旁边的小女人。
“你!”绵绵的手连忙抓紧车子上的安全拉把。此刻她觉得心里要喷火,她根本完全没必要理会他的,凭什么他要耍疯得拉上她,他不是有个最佳女主角吗?这下圣诞夜倒要变成扯蛋夜了。
等稍稍适应了车速后,她终于可以把手拿开,不再紧靠座位。转过了头仔细地看着凌旭的侧脸,无比认真地丢了两个字“停车!”
凌旭充耳不闻,只瞥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煞是恼人。
“凌旭,我叫你停车!”她的语气加重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一再逗弄
吱!一声急刹,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因刹车过猛,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相当刺耳。绵绵抚着胸口,这个疯子!是不是有钱的富二代都是这样的,随便就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开玩笑。这时的绵绵,想法已经“上升”到了高级矛盾。
凌旭摊开双手,丝毫不以为意“你不是让我停车!”他是玩上瘾了,一再激怒她。他还以为她温驯没有脾气,原来都是错觉,不由得想起上次偶回公寓时,见到她正很high地看着竞技类节目,她还真的很会颠覆一般人对她的印象。
绵绵二话不说,拿掉安全带,右手把车门一推,腿一伸就钻到车外,站直后顺加用力地狠甩车门,显然她生气到了极点,一秒钟都不想多留,然后她重重的高跟鞋声响起。
凌旭眼见她真的掉头走开,不禁骂了句“Shit!”,立刻跟着钻到车外,抛下车子,长腿紧迈过去。并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停车场大到她可以逛上三圈也不定认得路,况且现在十点多了,她就当真不担心从旁边冲出一个陌生人来。
眼看她踩着高跟鞋依然不依不挠地走得笔直,步速还有加快的趋势,他加紧了两步,长臂一挽,扯住她的手臂,然而绵绵的反应也很快,立刻甩开。
凌旭错愣了一下,盯着被她甩开的手臂,这下走过去完全堵住她向前继续走,以他颀长的身形俯视她,她往左,他堵左,她往右,他堵右。
“凌旭,你什么意思?我不觉得我闲得可以陪你发酒疯。”她敢说,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不甚熟悉的人说过这样的重话,上一次的重话还是泽亚出事的时候,她揪着心喊出来的。
“你觉得我像喝醉?”凌旭却轻扯嘴角,原来逗弄一个人是这么有乐趣的,尤其是看起来总是表情安静得很的她。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疯了,她怎么会一直觉得他高不可攀又尊贵异常?现在看来,她了解他的程度只限于在杂志看他的企业版报导,而此刻他不经意的笑,在她眼里简直就是骨子里,眼里,心里都透着坏人二字的二世祖!
“你知道这里要怎么走出去吗?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中心商城地下停车场。”他好整以暇直观她怒得喷火的双眸。
什么?绵绵愣了一下。作为城北区新地标的中心商城,其可容纳的车量根本容不得她害怕数字的大脑来测算。看回凌旭,她依然不知道他载她过来干嘛?是他要加班吗?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的话,可以不跟着我。”他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仰起的下颌却带着十足的把握,眼里是不易觉察的笑意,想当然耳,她必然是跟着他的,要不然,她要怎么走出去?
绵绵无奈,只得跟着他走,与他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既不敢离得太远又不敢跟得太贴。十一点了,她原本美好的圣诞夜再一个小时就要过去。
他的蓝
电梯往上升,绵绵抱胸靠在左边,余光却偷偷留意站在另一边的凌旭,他单手Сhā袋,低着头,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电梯升到地面层,外面的灯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墙照进来,一片澄亮。突然照进的光,让绵绵眯了眯眼,睁大眼睛一看,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外面的光景慢慢地远离地面,汽车变得越来越小,犹如玩具般。
越往上升,远眺的视野越是开阔,她甚至隐约看见了很远的广场上那巨大的圣诞树,还有闪烁的MerryX’mas的霓虹,一派欢乐的人群。直到电梯停下,整个城北区的夜景静静地躺在她的脚下,绵绵心底叹了一声,好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极致景光。整个城市在她俯瞰的眼里,似乎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可是明明又那么远。
凌旭率先走出电梯,绵绵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也跟着步出电梯。却不料想,外面居然是一个宽阔的天台,以电梯为界线,往左的顶部全是密封,往右却全是透明的玻璃,这下不仅可以看到整个城北区的夜景,更可观望星空。
原来这就是地标的独特之处。她原以为这中心商城仅仅是城北区最高的建筑,现在她来到这里,才明白她想得太简单了。作为这里的最高统领和拥有者,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应该很自豪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凌旭,但见他静默站在天台的另一侧,即便他今晚身着香槟色西装,可此时仍然与这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就连远处那沸腾的灯光似乎也完全Сhā不进他的世界,他站在那里,不似她原以为的昂扬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浓浓的寂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高处不胜寒,不知他在想什么,而此刻在她看来,他颀长的身影充斥着一股让人勿近的遥远感,她就这样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到她仍然站在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明明最好的视觉是这边,再看她恬静的脸,原来她情绪控制得这么好,刚刚还一副想朝他喷火的表情,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有火的成分,眼神静如止水。
“这里即将规划成高级会员咖啡休闲馆。”他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却不像在跟她说话。
“这么漂亮的夜景,值得。”她环顾了四周,在脑中想象着那可能的情境,他的确是个商家,高级会员岂是随便就能成为,看来这咖啡休闲馆和这美丽的夜景,也得有资本和情调的人才能享用。那她今晚真是有幸,在这里还未曾有人踏足的时候,她便已看过。
“如果对面再有一座,双子星,”凌旭看着玻璃墙外的夜空,轻吐了几个字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绵绵眨了下眼,他的意思是两座大厦,成为双子星?她不知他说的对面是哪里,但是相比他的豪言壮志,她却开心不起来,每些建筑的兴起,都代表着另一些的陨灭,正如从中心商城过去一些,再过去一些,就是她一心想要守护的家园。
她的眉心紧蹙起来。
她的忧思和比划
“你似乎不太乐见?”凌旭不知何时眼光定焦于她的脸,站在规划落地的中心商城的最高处,他是有着极大的满足感,再看出去的时候脑中便自然形成双子星的概念,当他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脱口而出。然而,不经意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却发现她拧紧了眉。
“没有,我在想象那时候的城北区,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真的想象不出来,至少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些老工业区该何去何从,那些记载着老一辈人的兴衰历史该如何被拾起。从她无意窃听到周欣怡跟周一伟谈话的那一刻起,她不是已经知晓了那片区的发展蓝图了么,为何一直欺瞒自己,以为不提不看,以为订婚就可以保住,却不料想,终有一天,那个局面始终要到来的,只是或早或晚。
凌旭挑了挑眉,难得有人比自己还认真思考还在概念中的事,忽然之间他很想知道她现在锁着的眉头,到底在想着什么事。
“你的表情告诉我,双子星的幻想很有夭折的可能。”他难得自嘲了一番自己的设想,但出生这二十八年以来,从未出现他努力却得不到的结果,有时他会想,命运是不是安排了他人生的前半截一路畅通,留着一个悬念直到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的时刻?如果是这样,这个悬念又会在哪里。
绵绵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让她心绪烦乱,如果再继续深入,她害怕自己就会陷在里面出不来。倘若双子星的另一半真的就在老工业区,她做的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她的尽力仍然是守护不了,至少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和机会。她其实很想问凌旭,到底他双子星的规划是偶然激发的灵感抑或是属于那蓝图的一部分,可是她却怕这一问,得到她害怕的结果更怕提醒了他着手蓝图建设。
当下她便转移话题“你很喜欢咖啡?为什么这里会是咖啡休闲馆不是其他?”
凌旭愣了一下。“譬如?”他是很喜欢咖啡,在国外的时光基本都与咖啡度过,也许因为习惯也许因为依赖。
“譬如茶馆,又或是养生会馆。”她柔柔的声音响起,“你不觉得在这么高的地方,细细品茗,俯瞰世界是一种磅礴又细致的享受吗?”她的眼里顿生光芒,那是她喜欢的意境。
在凌旭的思维里,茶道虽然是商场中的某种艺术,然而对于他这种自幼便出国接受教育,成年才归国的人来说,始终少了点归属感和亲切感,茶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是文化象征,却只跟咖啡的功用一样。
“从这边开始,是咖啡,从那边回来,是茶,这岂不是双赢。”绵绵比划了一下格局规划,还头头是道地点评“城北区最具名流的地方,以后就非这莫属了。不管你需要什么,这里都能找得到。”
凌旭恍然一震,他从未想过从她嘴里轻易说出来的话,竟引发他新的思考火花。之前他只把这里定位为高级会所,却不料想她却轻松便想到高级定制,真的很妙!
冬夜里的奶茶
眼看凌旭定定地看着自己不作声,绵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是不是比划过头了。明明他说的就是咖啡馆,她还非要说是茶馆跟养生会馆,看他敛起的表情,估计是不耐烦了。“凌旭,我只是随便一说,你别在意。”
这时远处的广场上放起了大礼炮,那纷呈的色彩把整个夜空照得通明,虽然站在中心商城的最高处,那些色彩仍然未曾到达便已划落下去,可是绵绵依然觉得,这是冬日夜里最美的赞礼,不由得细细地观看起,美丽的烟火。
“你很喜欢茶?”轮到他问起她,从订婚到现在,他见她的次数连摊开一只手掌都有剩,然而那简短的几次里,经常看到她喝茶,就算他再怎么忽略她,也忽略不了她经常捧在手中的茶。想不明白,她喜欢的东西居然跟凌老头的喜好一致。
“嗯,暖暖的,甘中带涩自有滋味在心头。”其实她没有告诉他,茶也是非常有灵性的东西,心情好坏泡出的味道不同,情绪阴晴喝出的滋味也不同。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杯茶,静静地理清一下烦思。
绵绵看着最后一攒烟火落下,欢聚的人群开始一**地疏散,原来已经过了零点。整个城北区正一点一点地恢复平静,只有静默的灯光仍然与长夜相伴。
“虽然刚过零点,还是跟你说声圣诞快乐吧!”绵绵转过身,拢了一下羽绒外套,虽然这里密封着,但是宽广的空间里还是渐渐感到寒意,想了想,她还是看着他道“凌旭,方便送我回公寓吗?时间也不早了。”
“下去吧!”他也赞成,原本在母亲的基金会仪式中途离开后,他一时并没想到要去哪里,只是看到她后,车子转了方向顺路就来到中心商城。在建成后,他不止一次想到这里观望,然而都因太忙而作罢,没想到今晚终于上来观望了整个城北区,新的概念和她给的灵感迸在一起,令他心情大好,有种沸腾的感觉。
两人随着电梯缓缓下降来到停车场,凌旭自然而然拉开了车门,绵绵钻了进去。
“既然是圣诞,有没想要的礼物?”也许是心情好,他竟难得带着笑意问了身旁的绵绵,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以来,就算是赠送礼物也从未轮到他操心,更何况是主动问旁人。
“圣诞节都过了。不过,如果现在来杯奶茶的话,我想我会很喜欢你的礼物。”其实她半笑着,心里却低咕我最想要的礼物只怕你会吝于送,你是凌旭,怎么可能会把蓝图的规划改了作为礼物送给毫无关系的我呢!
凌旭眨了眨眼,很快车子开出停车场,中心商城显然早已熄灯打烊,不过当车子开到离公寓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绵绵终于看到还在营业的奶茶小店。兴冲冲地下车买了两杯珍珠奶茶,人都未坐定就递了杯给凌旭。
“给!”
凌旭没有发动车子,仔细看着她撕开吸管包装,竖着一个用力吸管Сhā到奶茶中,然后低头咕噜地喝起来,半褐色的液体里面还有很多色彩缤纷的不明物体。
轻微荡漾
“嗯!”绵绵叹了一声,真好喝!看看凌旭手里拿着她刚给的奶茶,却没有喝,她突然想到或许他不喜欢喝这类饮品,他只喜欢咖啡!
“噢,我忘了问你是不是要喝咖啡。要不,我下去帮你换一杯?”她看着他手里拿的奶茶,多好喝啊,他居然不爱喝呢!
凌旭却出乎意料地摇头,随即也像她一样Сhā好了吸管,如果这就是她说的圣诞礼物的话,那么他真的要尝尝。在他的印象里,他喝的奶茶都是往里面添加鲜奶或糖块后慢慢搅拌再喝,从未看见这么速成的奶茶,她似乎下车去不到一会儿就可以拿到这种塑料包装的制品。
“好喝吧!你里面添加的是珍珠,这家的原味奶茶最好喝了,茶味挺浓的,不像其他都添加奶精。下次也可以试试椰汁芋头西米露,又滑又鲜。”绵绵一边说着,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偷到腥的猫。
凌旭吸了一口,瞬间喉咙被一股香滑的汁液滑下,果然带着一点茶的涩味,然而更多是奶的香味,两种味道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甜而不腻。像这种路边的小店,他从小就没有光顾过,家里一直都担心饮食卫生问题。到国外后,虽然很多时候吃的由自己解决,却因为课业太忙,也是简单的下肚,更多是喝咖啡或可乐,吃面包多过米饭。
“你怎么都不喝里面的珍珠?”绵绵看了看凌旭一边吸着奶茶,里面那圆溜溜黑乎乎的珍珠他却一颗都没动。然后,她示范着自己的那杯,“看,你得这样搅拌一下,”她用吸管搅了一下里面很多颜色的椰果和小布丁,待它们浮动的时候就着吸管深吸了一口“这样,你就能喝到啦,嚼一下,很过瘾的。”
凌旭有些不可思议,同时脸色有些挂不住,虽然他一向不喝路边的饮品,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然而听她这么一“教导”,他似乎变得就像跟她有十几个代沟的老人家,面对这些新鲜的东西,无从下手。自嘲地笑笑,其实也对,他跟她的岁数本来就相差好几年,就当是受一次教育。
他状似听着她的话搅拌那杯里的珍珠,吸进嘴里,奶茶滑下喉头他又嚼起来,很有弹性的东西,也算像她所说的,过瘾!只不过他却没有她那样手舞足蹈,一杯奶茶就足以让她延期的圣诞夜这般热烈。
“真满足。”绵绵又叹了一声,她手中的奶茶已经喝完,然后她拉开车门,下车把塑料杯扔了再回到车上。
凌旭也很快喝了大半杯,虽然一时还不太能接受这种快速的制品,然而还是对这样的奶茶印象不坏。
重新发动了车子,放着流动的轻音乐,瞬间车厢里有种暖暖的感觉。绵绵看了一下车窗外,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停下车子才发现,她靠着座椅已经进入浅眠,这个距离看她,才惊觉原来她的五官很精致,闭上的眼睛那如扇贝的睫毛,秀气的鼻子和小小的菱唇,放下的长发因她倾斜着脖子有几缕轻贴着她的脸,在这静谧的光里,她的脸柔和得像他刚刚喝的第一口奶茶,轻甜一下子溜到他心中。
好半晌他才叫醒她并回复波澜不惊的表情。
小敏的电话
佟伯的工厂经过年前那批货后,资金回拢,渐渐地又有起色,绵绵虽然保持着原有的工作,却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佟伯所教她的运营中,加上经常去佟家在商场的样板店驻点,留意市场资讯,样板店倒也多了几个往来的熟客。
五月里的最后一天,南方的城几丝热的气息已经冒了头,绵绵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之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陆俊生!
这个时间,他找她有什么事呢?平常多半是小敏用他的手机打过来找她,不过一般都会是晚上和周末。
“喂,陆先生?”手机才刚接通,就听到那端稚嫩又焦急的声音“妈妈,妈妈!”
“小敏?”绵绵被叫得心里一股暖流,轻轻的声音唤着她“怎么了,小敏?这么急着找妈妈。”听出小家伙的声音不仅有些急,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撒娇味儿,不用想肯定是惹事了。这大半年来的相处,她已经慢慢掌握了小家伙的一些习性,比如她在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多数是缺乏安全感,想要大人陪着睡;要是在很早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多数为了要个什么东西而撒娇,不肯去幼儿园。
“妈妈,妈妈,爸爸好生气,小敏怕怕。”脆脆的声音。
绵绵可以想象小敏嘟着小嘴的可爱模样“爸爸为什么生气啊?是不是小敏不乖啦?”陆俊生相当疼他女儿,这半年来她看到他最多表情的时候,往往就是跟小敏在一起的时候。
在认识之初,她曾以为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原来并不是,他只是永远的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你可以看见他温和的笑,然而感觉依然是极尽疏远的。所以,她从未主动联系他,而直到现在也没有直唤他的名字,一直叫他陆先生。想小敏的时候,她会打陆家宅里的电话或打给张姨。她觉得,陆俊生整个人就像一潭湖水,表面很浅很凉,却深得看不见摸不着,厚重感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上氤氲着。
“人家要吃儿童套餐,人家要……”小敏对着手机撒娇,然而话还没说绵绵这边就听不见她的声音了,显然是手机被其他人拿了起来,然后她听见小敏哇哇的哭声。
“是我。”陆俊生低缓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敏,她怎么了?”绵绵轻吐了下舌头,每次面对陆俊生和接听他的电话,她都有种小敬畏心理,就像学生时代遇见老师一样的感觉。
“在闹脾气。”陆俊生淡淡的说着,原来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张姨去幼儿园接小敏回家的时候,小家伙让张姨带她去吃儿童套餐,张姨不答应,小家伙居然又像上次一样,挣开张姨的手立刻跑掉,说要去找妈妈。幸得张姨这回追上了,不然又搞得人仰马翻。
绵绵无奈叹了一声,正想叫小敏听电话好安抚一下,话还没说却见听小敏哭得更大声了,陆俊生隔了几秒才重新听回电话,估计刚刚是对小敏生气。
那女人的话
绵绵跟陆俊生谈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小敏。她早就答应要送给小敏她心爱的小裙子,正好明天,接下来的时间她会很忙,一来公司的工作量增加了,二来小工厂正是接到新单的时候,生产前期她得经常。
好不容易挑选了两套漂亮的公主裙后,绵绵决定到附近的西餐厅吃个意粉再回去核算一下这个月工厂的数目。
吃到一半,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轻声吵了起来。她本来不是多事之人,却听到那声音极其熟悉。不由得抬头一看,斜对面坐着的正是周一伟,背着绵绵的位置还坐着一个女人,长卷发白纱裙,从背影看很不错。
“一伟,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女人的声音是柔媚的,似乎还带着点哭腔,然而听起来却不柔弱。
“你没做错,是我不对。”周一伟耙了耙头发,本来就有点自然微卷的头发被他这一抓,稍显蓬松。他身着紫色紧身棉T恤,合身的剪裁和V字领把他健硕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
自从接手佟家工厂以来,绵绵看得最多的无非是时尚杂志和布料衣服,这时看周一伟,觉得她身边应该再也没有人能把紫色穿得这么正,想到泽亚,或许也不能。每次看到周一伟,她就会自然想到泽亚。
“你不要每次都找这种借口来跟我说话,周一伟,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佟泽亚有那么重要吗?他足以让你一直都拒绝我?”女人似乎就要到歇斯底里的边缘,她右手一挽,勾住周一伟的手臂,摇扯着。
泽亚?!绵绵听到女人说泽亚的名字,不由得好奇起来。她跟泽亚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泽亚的女朋友?可是,她跟他熟到不分彼此却没听他说过。
“够了!感情不能勉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周一伟按下她的手臂,拿开,再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饮尽。
“我为你改变得还不够吗?”女人声音拔高,“你不要欺骗你自己,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不管泽亚有没有出事,我跟他都是不可能的,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
“公平?”周一伟嗤笑了一声,“什么是公平?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你喜欢我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比泽亚好了?”他的声音里尽是嘲讽。
“周一伟,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女人很是生气,“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喜欢泽亚整天追着我,还自以为很用心对我,我就是不喜欢他装作很懂我的样子,卖弄他的深情,我就是不喜欢他明明没有把我追到手,却让旁边的人一直都以为我属于他,就连你也这样认为,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这样够了没?”她喊了出来,却没想到引起两个人的深深反感。
其中一个自然是周一伟,而另一个,却是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绵绵。她的手紧紧攥住了钗子,很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钗子飞到那女人的脸上。
演了一会戏
绵绵想,她大概知道泽亚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了。泽亚并不是个特别容易交心的人,就连小时候他对着他喜欢的小女孩都摆着一副酷酷的表情,可想而知他有多喜欢这个女人才放下他的尊严。
可是,泽亚对她的用心,现在由她的嘴里说出来,真让人失望甚至是绝望。如果她喜欢的是周一伟,她应该光明正大对泽亚说,而不是当泽亚不在的时候,对着泽亚最好的朋友说这样一番话。同样作为女人,绵绵替她感到可怜,同时对泽亚感到深深的不值。
“说够了?说够就走吧,我要说的话已经说过了,随你怎么想。”周一伟紧抿着唇,语气转冷,眼神仿佛在说着,希望她立刻滚出他的视线。
“周一伟,如果你是因为别的女人而拒绝我,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比我对你更好。”女人似乎真的跟周一伟杠上了,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离开,对周一伟的讽刺的眼神视而不见。“你说啊。”还带着点挑衅。
“没救了。”周一伟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既然你不走,那我走,希望以后不要再找我。”他拿出钱夹,掏出两张红色大钞,就要转身。
“周一伟!”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还用身子挡住周一伟,也不担心周边的人都看着她,执意要与他纠缠不清。
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绵绵拿起纸巾抹了嘴,站了起来。带上包包和打包好的礼物,她走到周一伟那桌。
笑看着两人的纠扯,她忽然对周一伟漾出甜蜜的笑“一伟,这是谁啊?”未等周一伟来得及反应,绵绵又朝那女人正色道“小姐,麻烦放开我男朋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轻轻一拨,把女人的手拿开,自己挽上周一伟的手臂。
女人愣了一下,“你是他女朋友?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
“有什么不可能呢!我们在一起都好久了。”绵绵说罢又抱了一下周一伟,他自然反应过来“这是我女朋友,绵绵,这位是……”
“哦!我记起来了,是泽亚喜欢的那个对吧!”绵绵故作惊讶,“原来就是你啊!怎么跟泽亚形容的不一样呢,我明明记得泽亚说过她很漂亮的啊!”故意的脱口而出,心里却打着主意,如果我不为泽亚争回这口气,我就不叫柯玉绵!
“你!”女人显然没想过绵绵也会认识泽亚。“你又是谁?”
“咦?你不知道我是谁啊?”绵绵故意转头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周一伟,还半带羞怯。
那娇媚险些把周一伟的魂都勾了一半,他想,这女人怎么这么好戏。
“看来泽亚也没多喜欢你嘛,连这个都没告诉你。”绵绵掩嘴一笑,“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比一伟还久呢!这不,也是因为泽亚才跟一伟走到一块的。”暗捏了一下周一伟。
“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女朋友会吃醋。”周一伟搂着绵绵。
“好了,一伟,我们该走了!”绵绵看也不看那女人一眼,是谁说过的,对你的敌人最大的轻蔑就是彻底无视她,这句绵绵总算体会了。
何谓真心
两人走出西餐厅,绵绵看了看后面没有跟着那女人,才松开挽着周一伟的手。这时周一伟想如梦初醒般,面带不自然地放开她。
“抱歉,让你演了一场戏。”周一伟真心向绵绵道谢,这应该是她对他的第二次出手相救吧!第一次是在面馆,那时她为他付了钱,这次却是临时扮演他女朋友,让那女人知难而退。
“没什么,是我自己愤青,听不进去她对泽亚的评价。”绵绵心里还想着那女人刚才的话,尽管刚刚在言语上是扳回一城,然而心里还是替泽亚不值。“对了,你知道她跟泽亚的事吗?”之前泽亚一直没有对自己提过,说不定周一伟会知道。
“说过一些。他很喜欢她,不过,”周一伟眼神拉得很远,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
“不过,她喜欢的人是你对不对!”绵绵顺着他的话。这都是些什么狗血的剧情啊,也会发生在泽亚的身上。要知道,她从来都以为他就算遭遇多大的挫折都好,唯独在泡妞这事上绝对不会有挫折,因为他本来就很优秀,至少对于刚刚那女人而言,他是对她用心过头了罢。
“也不尽然。”出乎绵绵意料,周一伟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才作答。“以前我们大学的时候,泽亚向她表白过,也没有拒绝他。临近毕业那段时间,他们走得很近。再后来,泽亚就没告诉我了。”
“是么?”绵绵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你的意思是指,她是在泽亚出事后改成喜欢你?”这也太随便了点。或许,她根本就是贪心,两个都想要,只是刚好泽亚不在,所以她就想到了周一伟?
“我不确定。不过,只要想到泽亚那么喜欢她,无论如何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周一伟连忙表态,也不知为什么,在绵绵面前他就想立刻澄清他跟这个女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仿佛连说到她都担心受影响。
“我替泽亚难过,他那么用心!”绵绵叹了口气,半晌又回过头来看着周一伟,“不过,如果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话,她本身是没错的,她只是错在方式和时间上。”
“呵!”周一伟自嘲地笑笑,“我不觉得她有多真心喜欢我。你刚刚也听到了我问她,她连一句关于我的话都没有,全部是数落泽亚的不是。”
绵绵想了想,果然是这样。瞄了一眼周一伟,他这是什么反应呢,似乎失望又自嘲。原来他看得挺透的嘛,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纨绔子弟,貌似比以前他跟泽亚在一起的时候成熟了不少。
“要说到真心的话,”周一伟忽然转过身来,让跟在他旁边不远的绵绵也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突然之间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这样为泽亚,真的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他佩服眼前这个娇小到还不及他下颌的小女人,泽亚出事多久,她就扛着佟家的事情多久,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后悔,或者说,他更想知道,这世界仅有的真诚是不是还存在。
“有,我有想过,”绵绵咬了咬唇,“不过,那个念头会撑到泽亚回来的时候。”
周一伟的心狠狠一震。
说起那些年
“你不累吗?”在周一伟看来,若是亲人的话,他还可以理解,但是作为邻居或发小,她这样为泽亚甚至泽亚的家,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累,怎么会不累!有时累到想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先好好睡一觉再说。”绵绵虽然有点倦意,眼睛却还是闪着坚韧的光。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其实周一伟更想知道,是什么让她一直坚持着。
“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心里就一个信念,我要等到他出来,这是他欠我的,辛苦这几年时间,以后一辈子他都得把我当姑奶奶侍候着。”绵绵尽量不让自己伤感,改用一种幽默的语气,可是尽管这样,一说到这个话题她心里那道防线也快要崩了,好不容易平静才巩固下来。
周一伟睁大眼睛,似乎感到哪里不妥。“你是说,你等他!”他心里又是一震,泽亚以前虽然提过绵绵不少次,但是,他从不知道泽亚跟绵绵的关系是这么亲密的,好到有些让人嫉妒,但是,事实是他想的这样吗?
“噢!你别误会!看我说的!”绵绵拍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晕了,居然说着这些外人听起来根本就不明白的话。“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那是我的责任。不知你有没有听泽亚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
绵绵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把以前泽亚家对她们家的帮助,还有那些年月,母亲因病险遭不测幸得佟家相扶了一把,她才有了今天完好无缺的家庭和相对幸福的生活。她的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仿佛那个时空,泽亚和自己还在青葱岁月,两人兄妹般甚至甚于血缘的感情,还有那些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把他们实实在在地羁绊起来。这世界上有些感情,远远在男女之情之外,却又胜于男女之情。
“这样,你明白了吗?”绵绵重新拉回视焦,今天晚上,她就像找到了一个闸口,把她积聚了多时的念想、回忆、快乐和悲伤都一一吐出,尽管充当接收的对象是周一伟,一个跟她还不算太熟稔的朋友。但,又妨,只要他是泽亚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能明白。
周一伟的表情由不敢置信到恍然大悟,如果说他以前的世界全是他以及像他这样身上贴着富二代标志的人物,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开始深深地向往他的世界以外,一个他从来也未曾深入了解,且温暖且动人的世界。
他的心忽然盛满了感动,就像被什么涤荡过一样,有清泉流过。
“好了,我该回去了。”绵绵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准备打道回府。
“我送你。”时间竟过得这样快,他却想时间可以停得再久一点。
“不用了,我回去很近。”她笑着婉拒,本来她就是在附近吃饭,回去不成问题。
“绵绵!”周一伟下意识这样叫住她,他有点了解为何以前泽亚说起她的时候眼里尽是笑。
“嗯?”她微愣,这是只有很熟的朋友才叫的昵称。
终须都要还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换作我是泽亚,你也会这样吗?”不知为何,他突然想问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等待她回答时心里却莫名紧张。
绵绵认真思考片刻,“会!”她回答得干脆无比。
周一伟笑了出来。
绵绵摇手招来车子,拿好东西坐了上去。
“下面为你简播一则最新消息,万盛集团……”绵绵才刚坐下,就看到出租车后座的移动电视里播着新闻。
作为城北区甚至是整个南方城市最显赫的企业,关注它发展的又岂止是她!新闻里播报着,原万盛集团某中层管理人员因涉嫌盗取机密,被万盛集团辞退,当事人不服上诉万盛集团,指其有意捏造此事辞退自己,双方各执一词,事情原由仍有待追踪。
绵绵看到小电视的画面上凌旭凝着脸不发一语的威严,也看到了周欣怡无懈可击的发言,这是他们在出席某个品牌活动的时候,被记者故意提起的话题。可想而知,这件事应该是近期的热点新闻。
电视上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很快被切断,轮播下一段新闻。然而却抹不去绵绵脑中的定格的画面,他,和她的画面,总是那么自然。
“这年头啊,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坐在前面的司机也听到了新闻播报,有感而叹。
“是啊!”绵绵心不在焉搭了一句,心思却飞得很远很远。司机后面又说了几句什么,她却一句都没听到。
“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他们是一对啦,不然凌总不说话却由个女人来发言。”司机说得起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说着时事倒说到了八挂上。
“是吗?”等绵绵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戏谑。
“怎么不是呢?报纸杂志都不知道登了多少次,现在全城就在议论他们什么时候世纪婚礼啦,一点也不出奇。”司机倒像是掌握了很多料似的。
“的确很登对。”
“不过也真奇怪,人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这样吊着大众胃口。嘿,这些豪门啊!”
绵绵不作声,一抹淡淡的苦涩却蔓延开来。如果没有她,也许那画面中登对的两人,早就成了秦晋之好;若是少了她,也许这世纪婚礼早就顺理成章,而不是直到今天还在被议论。是否当初的坚持和选择过犹不及?是否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耳边传来电台播放的情歌,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须都归还
无谓多贪
犹疑在似即若离之间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似是浓却仍然很淡
天早灰蓝,想告别,偏未晚
这悠扬愁怅的靡靡之音,在她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她从未想过的告别二字,就这样由歌生情停驻在她的脑中。如果说真的会告别,那,究竟会在何时?如果终究等到茶未喝光早已变酸的那一刻,她是否还能当回当初的自己,潇潇洒洒了无牵绊?
轻叹了一声,终须都要还。
小萌娃的六一
“小敏,我们穿这个好不好?”绵绵拿着一件粉色的小公主蓬蓬裙询问着小敏。今天儿童节,她一大早便过来,小家伙早早就等着她了。
“不要,人家要穿裤子。”小敏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孩,眼睛溜溜直转,一下就瞄上了绵绵身上的衣服。
想穿裤子?平常一向喜欢裙子怎么到今天就想穿裤子了?
“人家要跟妈妈穿一样的。”不敏鬼灵精得很。
“你啊!”绵绵轻捏了下小敏可爱的脸颊,连忙帮她找着她想要穿的红色小上衣和黑色连体裤装。今天为了方便带她去儿童乐园玩,绵绵也改了以往的装扮,红白相拼色的带帽宽松棉T恤,搭配黑色紧身七分裤,长发挽了个小花苞髻,背上背包后,整个人显得青春活力。
帮小敏穿好红色的小衣服跟连体裤后,绵绵又帮她扎了个可爱的马尾,两人往镜子前面一站,俨然一对漂亮的母女。
“妈妈,妈妈!我们加个眼镜好不好?”小敏已经从她粉色的衣橱里拿出小小的空镜片装饰眼镜框,架上鼻子上以后,简直就是一个可爱的小萌娃。
“妈妈没有带眼镜哦。不过,有带墨镜。”绵绵从背包里掏出墨镜,出来的时候就顺手把它塞到包里了,原本是为了挡晒用的,谁知道现在得装酷卖萌配合小家伙。
“妈妈好酷哦!我要叫爸爸也戴。爸爸有好多好多眼镜哦!”小敏拍着手掌,蹦跳着去找陆俊生,绵绵叫也叫不住。
三人出发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个家庭。陆俊生虽然没有像她们一样红配黑,却选了白色简单翻领POLO配深蓝色休闲裤,POLO的夹边也是红色的。
绵绵几乎要惊叹出来,陆俊生本来就是衣架子的身材,平常多见他穿西装和衬衫,今天换了休闲装,戴上墨镜相当有型。他的头发也区别于平时,没有梳得一丝不苟,而是很自然贴着两鬓,绵绵见过他几次没戴眼镜的样子,眼睛本来就很有电力,幸好现在戴上墨镜。
“爸爸,爸爸,你看妈妈也有墨镜哦。”小敏趴在绵绵身上,用小手去拨弄绵绵衣服上挂着的墨镜,一下子就拿下来要架到绵绵脸上。
绵绵只好顺着她的小手戴上墨镜。陆俊生今天没有开车,他就坐在小敏的右边,绵绵却觉得宽敞的车厢因他的存在瞬间就变得挤起来。
“爸爸跟妈妈都戴上了,呵呵呵!爸爸好帅,妈妈好酷!”小敏拍着手掌。小孩子都是很直接的,然而绵绵却有点尴尬。
反而是陆俊生大手一伸,就抱起爬来爬去的小敏,把她轻按在自己大腿上“小敏,坐好!”
“爸爸,爸爸,我要拍照照。”调皮的小敏又伸手去拿陆俊生的手机。她自顾自摆了几个嘟嘴萌娃的POSE,觉得没什么玩了,又爬到绵绵身上去。
“妈妈,你这样”她的手拿起绵绵的手来,两指在眼睛处卷着圈圈,“我们来照一个!”
绵绵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都是这么聪明爱耍宝的吗,她配合着小敏“教”的种种姿势动作比划着,陆俊生拿起手机来,一张又一张地为她们拍着。
年轻漂亮的爸妈
绵绵下车,小敏已经迫不急待要玩游戏设备了。“我要玩海盗船。”熟门熟路地往海盗船的方向跑去。
“小敏,等等!”绵绵立刻跟着她。今天儿童节,乐园里本来人就多,她很担心一个牵不好,小敏就跑丢了。
“我来!”陆俊生长腿一迈,轻松就把小家伙抱起来。他依然没拿下墨镜,原本他并不答应由绵绵带小敏出来人群聚集的地方玩,然而,小敏却不依不挠,绵绵也跟他沟通,小孩子不能整天都闷在家里,要带出来晒晒太阳,不然以后小敏的人际交往能力会比一般小孩弱。于是他主动放了自己一天假。
“小敏,不能乱跑哦,你看这么多人,要是妈妈不见了小敏,会很伤心很伤心。”绵绵轻刮了一下小敏的小鼻子,对她装可怜并“动之以情”。
小敏立刻乖乖地答应。抱着她的陆俊生不作声,然而轻微上扬的嘴角却透露了他的心情。出于保护小敏和低调出行,他只能全程戴着墨镜了。
绵绵不放心让小敏自己上去玩海盗船,陪着她摇摆了一次又一次。接下来的旋转木马,两人在场边看着小敏骑得欢乐。
“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陆俊生双手搭在旋木外围的栏杆上,语气淡雅。
绵绵看着小敏笑得开心的脸,下意识转过头来“陆先生,你觉不觉得,你把她保护过头了?”其实她想这么告诉他很久了,却一直不敢开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今天的气氛很好,她忍不住了。
“我明白。但是,为了她我只能这么做。”陆俊生也转过头来。两人都戴着墨镜,谁也看不到谁的眼。
“或许你该多点时间陪陪她。”绵绵沉默了一下才作声,她还是不太了解他想保护小敏到什么程度,或许这跟他家里环境有关吧,但是这个部分却是她不清楚的,所以她不便多说什么。
“爸爸,我想要那个泰迪熊熊。”小敏指着前面的亲子游戏摊位。
陆俊生和绵绵同时看了过去,原来这游戏要由小孩拿着球,妈妈抱着小孩过去,把球交给爸爸投篮,每组得数最多可以获得泰迪熊。
绵绵放下了背包,准备参加游戏。陆俊生也站到了临时搭建的篮球架底。
“宝贝,你要拿好球球哦,给爸爸投,知道吗?”绵绵对小敏交代了一遍,小家伙立刻记住了。
游戏开始,小敏捡好球后两只小手紧紧圈住,绵绵半蹲抱起小敏,稍微快步走向陆俊生。一场下来,虽然中间小敏抱丢了两颗球,可是凭着绵绵走得快和陆俊生的投中率高,他们还是赢了一只泰迪熊。
“果然是这对年轻漂亮的爸妈获胜啊!”工作人员一边把礼物递给小敏,一边要给他们拍照,“来,爸爸,抱过来一点!妈妈亲一下小孩!”
绵绵感觉到肩膀上轻轻地横过来陆俊生的手臂,也不知他会不会介意。
拍好照后,绵绵脸有些红,匆匆拿过照片道谢。
直唤他的名字
“谢谢,停在这就行了!”绵绵松开安全带,今天陪小敏玩了一整天,在驱车回家的途中小家伙就已经睡着。司机把小敏抱下车后,陆俊生却开车送她回来。
“谢谢你今天陪小敏。”陆俊生拿下墨镜,目光如矩。
“陆先生别客气,小敏很讨人喜爱。”绵绵一想到小敏可爱的样子,打从心底里发出笑来。
陆俊生看着她柔和的侧脸,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如护着雏鸟般对他剑拔弩张,在后面派去跟她接洽的人回来告诉他,她根本就不屑要他的酬报。他原以为她会个性张扬性格直率,却没想到她恬淡得无声无息,每次都只专注在小敏身上,心无旁骛。她甚至连他的身份都未曾仔细了解,就连他到她公司谈完项目,她在公司门口见到他也只是浅浅地打声招呼,问他是不是经过这里。
“柯小姐!”他停顿了半晌。
“嗯?怎么了?”她欲拉开车门的手停下,看向陆俊生的眼里打着问号。
“你的墨镜。”陆俊生的视线看着她掉在车座位旁的墨镜。其实,有什么想说却觉得唐突。
“咦?对哦!”她伸手拿了起来,“谢谢陆先生!我先走了!”
他往后稍仰在座位上,“可以叫我俊生吗?”语气虽轻却也诚恳,两道浓眉轻拢,“总是叫你柯小姐,小敏也觉得生份了。”其实小敏根本不知道大人的称呼,她只知道他是爸爸,而她是妈妈。
绵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半带认真,“我试着习惯吧,俊生!”她笑着唤了他一声,原来也没有多难,只是,她一直觉得他平常穿西装的样子太过让人难以接近。
他就这样看着她上翘的眉角和嘴角,那俏皮的笑容仿佛拨开了他一直以为是蓝灰的天空。他不自觉,自己的唇边也挂上了淡淡的笑。
“晚安!”她轻快地合上了车门,朝陆俊生挥了挥手就往前面走去。他看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才慢慢回过神来,掏出手机,轻轻地滑动了几下,她精致俏皮的脸庞和小敏天真无邪的笑融在一起,那画面溢着满满的幸福。
嘀嘀!手机显示设置成功,大大的墙纸占满手机屏幕,他又看了几眼才按下手机锁键,启动车子转弯离开。
绵绵一边走一边看手机,里面都是今天她帮小敏拍的照片,小妞各种搞怪的表情让她看着都觉得欢乐,真是个小萌帝。还有两百米就走到公寓了,她才看到鞋带松开来,连忙蹲了下去。
正要站起的时候,看到前面停下的车子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咦,凌旭!她才定睛看着,没过两秒后面却又窜出一道急促的身影来。
绵绵心里一急,冲了过去“凌旭,快跑!”一边把他身后的身影推开,那身影似乎也吓着了,急急忙忙丢下什么东西就逃窜。
凌旭转头一看,就被绵绵突然的冲击撞到了胸口。扶稳她后,才知道她看到他身后有人就冲了过来。
“没事吧?”
信件风波
“没事。”绵绵抚了抚胸口,觉得有点头晕,刚刚她甚至以为那个人要掏出小刀来,幸好没有。不过,公寓这边的安全管治一向很好,那个人看起来是有针对性的。
凌旭紧锁眉头,看着前面黑色的夜幕,显然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你看,刚刚他好像丢下什么东西。”绵绵眼尖,蹲下去捡起了一个信封,拿起来左看右看,没什么特别。
“别拆!”凌旭从绵绵手上拿了过来,他担心是有心人闹事,里面也许会藏着危险物品又或者是警告信、恐吓信之类。
绵绵很没见过凌旭的脸色像现在这般阴沉,明明是夏天,怎么感觉到冷嗖嗖的,他双眼凝神,面如寒霜,她开始担心那人是不是惹错人了。先不说他现在看起来恐怖,单是他显赫的集团和对城北区的影响,他动一动手指,估计也有不少人要遭殃吧!
“先上去再说。”绵绵从背包里掏出钥匙,两人上了电梯回到公寓。
凌旭拈了拈信封,确定里面没有刀片之类的东西,才用剪刀剪开封口。绵绵看他这般细致的动作,不由得问出口“你以前也有收到过这样的信吗?”
他坐在沙发边上,抬眼看了她一下,仿佛在说没什么异常,慢慢拆开了信封后他才回应着“万盛那么大,总会遭到这些事的。”说着拿起信纸来,仔细读着。
他放在信纸,背靠沙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绵绵有些好奇“真的是恐吓信吗?”他不说她又不好直接在桌面上拿来看。
“你可以看看。”他示意她拿起来看。
绵绵忙不失迭拿了起来,原来根本不是恐吓信,他们都猜错了。这是一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求饶信。看得出来写信的一定是个文化不高的人。
“这,跟现在新闻说的那个涉嫌机密的中层经理是一回事吗?”绵绵拿着信,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出租车上听到的新闻。
凌旭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凌旭,万盛应该不会做出故意捏造这样的事。”她怀着不解看着他。
“倘若是呢?”他却偏偏给了个相反的调调,引来她一阵吃惊。他笑笑才开口“估计是跟了我很久,才知道我来这边。”今晚他跟朋友有个饭局,地点就在这里附近,于是散了之后便到这边来。
这么一算下来,跟踪着他的那个人也真够耐心,好几个小时!本来差点要跟自己摊牌的,结果却在公寓楼下被她看到。
“看信里的内容,他应该也是在万盛工作的。”绵绵又看了一遍信的内容。“他说他是那位经理的父亲,他说他儿子并没有盗取公司机密,只是一场误会,受了人家的唆使,后来又被工作上的对手误导性举报。”如果照这样说的话,那么刚刚那人其实只是想亲手拿信给凌旭,而不是想攻击他?
天哪!那自己岂不是断送了人家申冤的机会?
“不管如何,万盛都不再需要他。”凌旭却抿着唇,语出冰冷。
分歧与对峙
绵绵看着凌旭深邃的脸,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不需要的是小的,还是老的?”
“都不要。”凌旭眼神凌厉。
绵绵却觉得不可思议,她知道他身为一个集团的最高决策人,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且这么大的集团自有专业的人事部门为他分析这其中的利弊和规避的要领,只是,她就是觉得这不近人情,或许她完全是站在了另一个立场。
“可是,那老人他只是为他儿子写了封信做解释,本身并没有任何错,他只是错在用错了方式把信递给你。话说回来,如果他没有一个渠道可以向上反馈,他除了跟着你之外,还能怎么做呢?”绵绵试着慢慢去分析这情况。
他原本拿着打火机的手,自然放了下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才发现她今天不同以往的打扮,她的背包刚放下,身上是亮眼的休闲服还挂着墨镜,长发挽了起来,相当有活力。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却在说着刚刚那番话的时候闪着坚定的光。
这些根本不用他来烦心,下面自有人会处理。原本这类事件很快就可以处理完,偏偏这次是因为当事人执拗不肯解决,硬是把事件捅得纷纷扬扬。不过,又有何妨?万盛能做到目前这个形势,自有它强而有力的一面。
凌旭重新拿起打火机。
“凌旭,不要在客厅里吸烟,好吗?”绵绵制止了他。她很讨厌烟味,这里一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而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未见过他吸烟。
他瞄了她一眼,两人似在无声的对峙,她的对峙点除了吸烟还有其他,而他却只想要回主导权。不过最后,他发现她还是有道理的,这里毕竟不似他的其他房子,小了点,烟味的确不容易清掉,他放下了打火机。
“周欣怡在受访时不是说了吗,会等待事件查清后给一个说法。难道直接辞退就当作是对事件最后的交代了吗?如果那经理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万盛的事,是否可以继续为万盛服务?总好过让竞争对手多一分筹码。”绵绵仍是不依不挠地说着,她觉得有些事并不需要做得太绝。
“如果说他业绩平平,公司早就有意想除去呢?”他是生意人,做什么都从效益去考虑。
“那就把他放到一个合适的位子或者平和地解决。你觉得就这样给他一个答复,能保证他日后不再滋惹事端?没错,万盛是很强,可是,能受得了这样无止无休的后患吗?”绵绵想到年前的时候,小工厂里有位小主管也是这样的情况,后来几次沟通下来,不但把他心结打开还让他重新投入了更大的效益。将心比心,她觉得有时候适当放软去处理问题也未尝不可。
凌旭打量着她,依旧不发一言。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充其量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值得她这样据理力争?
绵绵本想继续说,却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陆俊生?她拿着电话走进房间。
事态转变
叩叩!
“请进!”宽敞的黑色漆皮座椅上,凌旭全神贯注看着屏幕里起起伏伏的曲线。他亮灰色衬衫的领口松开着,头发平整服帖,稍微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又垂下头去继续他未完的研究。
“凌总,这是品牌下半年的具体规划。”周欣怡一身深紫色及膝套装,精神焕发之余又突出了她白皙的皮肤。她看着凌旭仍然看着他眼前的屏幕,心里划过几丝感叹。什么时候他才会把他的注意力给她?这个规划她早在两天前就做完了,就等着他提起。但凡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哪项是她不用心去做的,并且花上比平常多好几倍的精力和时间,就只为了他一句赞赏或是一个眼神。
今天早上收到他助理发来的邮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亲自带着她的规划上来了。尽管从进门到现在他只看了她一眼,她还是觉得像这样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
凌旭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到周欣怡还站在前面,他一边拿起规划案,一边淡淡地交代着“放着就行。”言下之意她可以出去了。
只是,她却并不想就这样走出他的办公室。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凌总,我给你汇报一下涉嫌盗取公司机密事件的处理情况。”
果不其然,凌旭放下手中的规划案,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坐下,然后他双手交握,似乎做好了全心听报告的准备。
周欣怡以掩饰之姿浅浅一笑,开始汇报起整个事件的处理。其实这种事件对她来说,真的是小Case,她完全不用汇报给凌旭,只需要把结果呈报给他就行,她完全有权力全权负责。只是,她怎么会浪费跟他在一起的分秒呢?即使是工作也一样。
凌旭听完后不作任何评价,若是平时他定会淡淡地“嗯”一声表示整件事就这样处理,但是今天,他却左手轻抚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
末了他问一句“人资部给出什么意见?”
周欣怡稍愣了一下才回答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他之前对事件的进展不甚关注,现今却问得这般细致。
“我知道了。我会做调整。”凌旭按下桌上的内线,简单交代助理给人资部发出调整通知,周欣怡一边听着凌旭的决定一边拧起眉头。原本人资部的决定是辞退涉嫌盗取公司机密的中层经理,而她要做的就是对外界做好公关应对,维护万盛的声誉。然而现在,她没听错凌旭在说,尽量不辞退该名经理,以和解方式处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的处事风格一向快准狠,没有后顾,可是今天他却要改变他原来默认的处理方式?!
“你听到我的调整了,后面的不用我再交代。”凌旭放下电话,他的态度很明确,她也该知道接下来的处理怎么调整。
“是!”周欣怡虽然纳闷却没有当面对凌旭表示疑问,然而直觉却告诉她,或许这里面有什么是她已经错过了的!?缘何事态会发生南辕北辙的改变?
他怎会在这
“绵绵,麻烦帮我拿一下file。”一片开放式的办公室里,做在最中间的女人不断地修改着什么,神情焦急。
“好的!”绵绵站了起来,快速地跑到文件层柜前,一下就抽出一大本文件。最近整个办公室都被紧张的氛围笼罩着,不,应该算是整个公司都在紧张。英姐是他们部门的主管,经理一大早就到老总办公室里汇报去了。
这都因为前不久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如果项目正式成立的话,公司将会在这个时候完成并超越全年的总目标,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的福利会大大的增加,这怎么不令人兴奋呢!说起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很重要很重要,然而奇怪的是,关于甲方却了解得并不多,就算是英姐,也不知道出资方具体是谁。公司高层曾经给她们部门开过会,专门成立了项目组,却也是对出资方轻描淡写。
看这阵势,今晚又得加班了。绵绵摇了摇头,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早点做完早点解脱,这星期来,她连续加了很多天班,以至于小工厂都去得少了,担心那边的生产情况又担心这边自己的工作进度,几个晚上她都睡不好觉,眼皮子底下那层眼袋厚得让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受不了。
趁项目规划做到后期,她得加把劲一口气做完递交给英姐审,不然又得拖到下周,她还有很多事情没跟进。
“绵绵,绵绵!”坐在中间的女人忽然兴奋地叫了一声绵绵。
“英姐,怎么了?”绵绵吓了一跳,却看见英姐手里刚放下电话筒。
“不用做了,现在就把这个拿上去给老总,经理刚刚打电话下来说出资方过来了,觉得前期跟中期都做得不错,后期先缓缓,他们先商量加点元素再继续做。”
“英姐,这是真的吗?”绵绵也感染了英姐的兴奋,总算不枉费她加了这么久的班。她毕业时候进入这家广告企划公司,一做就做了两年,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模糊了自己的职位,明明她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到了后来她不但参与到项目的沟通中去,更甚者还跟设计团队一起碰点子,挖灵感。行政、客服和一点点设计她都在做,虽然很累,却也学了很多。
这两年,因为团队的努力,公司扩大了规模,经典的案子也越来越多,知名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所以,前不久接下的单子才让她们这般兴奋和全身心投入。
“英姐,我现在就去。”绵绵拿好文件,声音都没落下人就冲了出去,惹来后面的同事一阵笑,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工作的时候绝对是个不要命的人。
碰!因为走得太快,她在拐角处就碰到人了,更惨的是文件撞飞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低头道歉,一边忙着蹲下去,一张张地捡起那些纸张,紧张得出了一额的汗,暗责自己怎么会这么莽撞,现在又拖了时间。
“你确定你在跟我说对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掠过她的耳旁。
她下意识抬头一看,陆俊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到底是什么人
陆俊生也蹲了下去,帮她捡起那些撞飞开的文件纸。
“谢谢!”绵绵感到不好意思,她明明撞到人家,结果还让人家帮忙捡文件。好不容易一整沓的文件全部都捡了起来,她抱着这些文件纸走到旁边的小桌子旁,一张一张地开始核对页码。
原想问陆俊生怎么到这来,现在却没有时间了,她得赶快处理好手头上的事,也不知道经理是不是等很久了。
陆俊生抱倚靠墙边看着她细致又不失条理的动作,突然觉得她认真的脸也很耐看。她急着弄那些文件,他却不急着走。
“好了!大功告成。”绵绵把文件整整齐齐地叠好,终于笑了出来“俊生,我有事忙,有空再聊。”语毕她已经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陆俊生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居然就这样丢给他一句话就跑掉,可知道他也得乘搭电梯去同样的楼层。而且,她依然没有对他出现在这里做任何臆想,难道真的是他低调过了头?不知怎的,他却有点好奇起来,等下如果她知道后见到自己的表情会是如何。
轻按下电梯键,陆俊生的薄唇带着一丝笑意。小敏跟他抱怨过,妈妈好久不去看她了,他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原来这些时间都被这些文件困住了。也对,他对企划的要求并不低,如果随随便便就能交差的话,他也不至看上这家在行业内并不算数一数二的企划公司。
上次出现在这里的楼下,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刚好经过,那么这次呢,他就在她公司里,她怎么会还是什么都没想呢,或是她以为,他只是她公司里的其中一个客户而已,并不足奇?
陆俊生缓缓步出电梯,往前面的总经理室走去。手还未抬起,门就被从里面拉开来。
“你……”绵绵还未问出声,手还握着门把,却见到自己身后老总的声音“陆总,欢迎欢迎!”
陆总!他!绵绵才意识过来,陆俊生不是别人,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客户,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
轰的一声,她觉得她的脑子有点热!她忘了反应,就直直地看向陆俊生。
“绵绵,快去倒茶!”老总连秘书也不唤了,看到绵绵就站在这里,立刻唤上她。
“好的!”绵绵反应过来,回答了一声便合上门。直到走出很远了,心还一阵怦怦地,就像快要冲出来。
泡好了茶她站在门外,嗫嚅着最后还是交给了秘书端进去。她也不知道她的心怎么会跳得那么厉害,她也曾经听到过周欣怡恭敬地称他陆总,她也猜想过他定是不简单的人物,然而然而,她还是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跟公司合作最神秘的大财主。
因为整笔费用预算是由她做的,所以她知道这笔费用到底影响和决定着什么。这么一想,绵绵的手心又微微的出起汗来。若不是今天的那个时刻他出现在老总门外,她或许到现在都一直不知道。
此刻她少有的好奇心才开始真正的萌动起来,陆俊生到底是什么人。
北凌南陆
“英姐,我想问你点事。”绵绵刚刚试图从接洽的资料入手,却仍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她就只知道陆俊生是城南区某个集团的负责人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就连上网搜索也没有只字片语是关于陆俊生的。
可是,陆俊生的那个集团并不算特别出名啊,她原以为至少会是当地特别出名的企业,然而并没有。
“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工作,想东想西的,说吧,想问什么?”英姐放下手中的策划案,大家共事了这么久,多少知道绵绵不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定是睡不着觉的。
“你知道城南区有哪个背景雄厚的企业负责人姓陆吗?”
“这,”英姐顿了一下,然后才认真地看了看绵绵,“姓陆!你是真的没听说过?”
“怎么了?”绵绵一看英姐的表情就知道这里大有乾坤。可是英姐的表情又有点神秘,到底是怎么回事。
“绵绵,我也是听我大哥说的,他以前在城南区工作,五六年下来倒是知道一些。你听过北凌南陆吗?”
“北凌南陆?”绵绵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北,就是指城北区的凌家,南,顾名思义是城南区的陆家了。凌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在城北区生活的人都知道,”英姐拿起桌面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绵绵心里面暗暗地吃了一惊,她虽然作为凌家的预备一份子,感觉却不像外人那么了解凌家,只是知道爷爷是个很有威望的人,而凌旭的万盛集团赫赫有名而已。然而她吃惊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如果说陆俊生就是英姐口中的代表陆家,那么,他还真是低调,他不像凌旭带着耀眼的光芒,所以她从未觉得他像豪门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儒雅的书香世家感觉。
“陆家的具体情况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了,我大哥曾说过,当年陆祺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城南区的霸主,旗下涉及的事业多不胜数,他本人更是英姿飒爽。只是近年来似乎隐退了,陆家也并不如以前那样高调,反而越来越低调,外面是众说纷纭,有说陆祺生把整个事业改盘,也有说他已经移居到国外去,更有说陆家其实只剩空壳的,到底真相是如何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媒体能成功挖到料。”
这么神秘!绵绵却觉得心里焦灼起来,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陆俊生跟英姐口里所说的陆家有莫大的关系!祺生,俊生,难道是有血缘关系?她开始回忆起每次到陆家宅去,都不得不为那漂亮的庄园别墅感叹一番。如若不是城南区的霸主,如何能够独占一地桃花源?
“我觉得啊,陆家一定是移居国外了,想想看,作为一区霸主当然要趁好就收,不然的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英姐越说越有劲,她眼前仿佛一片风云色变。
绵绵低喃着,这就是他这么紧张小敏,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原因吗?怕沾上江湖上的风雨,更怕失去挚亲。
幽幽叹了一声,却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温情粒子
“是我,我在楼下,一起吃个饭?”陆俊生淡淡的声音。
绵绵却心跳加速起来。原本以前见着他就有点敬畏的感觉,若不是前些日子两人以朋友直称对方名字,关系也不会慢慢融洽起来。但是今天,就在刚刚,她却听到了关于他的身份之谜,以前那种敬畏的感觉又跑出来了。她拿着手机,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就那样当着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不是太忙了?我不记得我刚刚有跟你boss说过企划案不行。”陆俊生难得开起玩笑,想起刚刚她拉开门的那一刻,见到自己的表情,然后猜到他是谁的表情,让他觉得意犹未尽。实在很想立刻就见到她微愣又强装镇定的脸。
“真的吗?”绵绵某种程度上根本就不是陆俊生的对手,他只要轻轻一句话就可以把她游离的思绪引回下轨。此刻听到他这么一说,她当然开始陶醉在企划案即将成功收官的美景里。想想那些花花的票子啊,再想想同事们开心庆祝的场景啊,不由得越笑越深。
“或许你可以当面感谢我。”陆俊生却乘胜追击,一下子就对准了她的茓位,他有把握不到两秒她就会说好。
“好!”绵绵笑着回答,要她请他吃大餐都没问题,谁叫她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呢!此刻的绵绵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掉在陆俊生请君出瓮的局里。
陆俊生嘴角扬起大局已定的笑,“那你下来,我在对面的餐厅等你。”挂上电话,他拿下眼镜,摄人的眸子往楼上看了看,才步入餐厅。
绵绵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她想立刻就飞奔下楼,她得好好问问陆俊生,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她得一气呵成把它记下来,早点搞定早点安心。
“俊生!”绵绵欢快的声音不一下就响在陆俊生的耳边。他正在看餐牌,抬头看她,一袭浅绿的雪纺纱裙,长发柔顺地垂着,脸上挂着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的好心情,那眉那眼,全是跳跃的欢快。
绵绵落座,顺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摊开她带来的厚皮记事本,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改进的吗?”
陆俊生合上餐牌,不置可否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现在这个表情就跟小敏平常得了便宜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他不禁心情愉悦。双手抱胸,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才给出指示“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为我做得更好的?”
“这个嘛,可多了。”绵绵俏皮一笑,“若是陆总明年的企划案也由我们来做的话,我保证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时候当然是推销自家的服务了。
“哦?是吗?”陆俊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他不知道她原来在工作上也有这么娇俏的一面,他以为只有对着小敏的时候,她才会说出“妈妈不见了小敏,会很伤心很伤心”之类的可爱话语。
两人边吃饭边聊天,时间一下就晃过去。直到绵绵惊觉还有很工作要跟进才跟陆俊生告别。
他却不急着回城南区,平时惜时如金的他今天却奇怪地想放半天假,午后的阳光很明媚,他正在喝茶,她介绍的茉莉花茶,空气里一种叫温情的粒子慢慢渗到茶里,润入心里。
在气什么
拖着一身的疲惫,绵绵终于回到公寓。为了陆俊生的企划案,她们天天加班,总算快要进入尾声。经过这个案子后,相信以后的客源会越来越多的,像英姐说的公司很快就会从小康到富裕。
放下包包,绵绵竟意外地看到客厅亮着灯,再看看那边的沙发区,凌旭倚靠在沙发上,手中正划着平板电脑看资讯,他,怎么会在这?
凌旭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零五分,他以为他九点多回到这里算晚了,却不料想有人比他更晚!也许她平常就是这么晚回来?刚刚在落地窗旁,他分明看到那辆黑色奥迪。他嘴角嘲讽地扯起,什么东西忽而闪过他脑中,却来不及捕捉。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打破这氛围的冲动。直到绵绵习惯性地泡好茶出来,才比着杯子问凌旭“来一杯?这是凌伯母给的核桃芝麻茶。”
凌旭淡淡地嗯了一声,绵绵又泡了杯给他。虽然她经常打理卫生,然而他的马克杯还是沾了尘,仿佛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而他,只是留宿的客。
凌旭接过杯子“她今晚有打电话给你,不过你没接。”正是母亲八点多的时候打给他,说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接听,问他怎么了。他语塞,打不通也找不到她,唯有来这里,他似乎只能在这里等到她。
“噢!”绵绵放下杯子,赶快从包里掏出手机,“没电了。伯母找我什么事呢?”她看着凌旭,眼里打着问号。
“如无意外应该是明晚的祝酒会,她想你出席。”凌旭放下平板电脑,拿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祝酒会?”绵绵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多得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不公开关系,她也没了要经常参加这类酒会宴会的必要。
“是表舅举办的祝酒会,他的分公司刚成立。”凌旭一边解释一边看向她迷惑的眼,她似乎在很努力地想记起什么。“订婚那天他在国外,没到现场。”他自然说出口。
绵绵愣了一下,她的确是在搜寻订婚那天晚上的相关面孔,结果他却直接告诉她了。有些尴尬,虽然之前有听凌伯母说过跟她同辈的亲戚里,就属她表弟跟她最合得来,但是自己也只是听过就算了,也不曾仔细去问他们家的情况。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参加这种祝酒会,她当然知道那里面的人和场景有多令她呼吸不畅,也想象得到穿在身上的礼服会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然而这次,她必须得参加,因为是凌伯母很重视的人。
“明晚七点半,我会过来接你。”凌旭眼眸半眯,她的表情很平静,只是那拿着茶杯的手忽然停下紧攥杯托,她什么都没有说,纵是他已看出她带着点点无奈的端倪。
“嗯,好!”绵绵放下了杯子。明晚么?就当作笑脸练习好了。
“需要什么打电话给我助理。”凌旭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愿,简单交代了一句便步入房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低沉的脚步跟他现在的心情有一拼,尽管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清新百合
未到七点,绵绵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既然是凌伯母的表弟,按理她也该称一声表舅,总不能失了礼节。
再看一遍镜中的自己,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因略施脂粉而更立体动人,轻描的眉如远黛,蜜桃般的唇轻轻一启,半带诱人。她从来穿不出那红色的艳丽和黑色的尊贵,她唯一能驾驭的只有白色,于是,这套前胸和背后都呈现V字造型的鱼尾缎质裙,是她今晚所有的行头。鱼尾的造型既可以帮她提升海拔,又能凸显曲线,裙摆处的蕾丝边带着复古的浪漫气息,她只需要把头发挽起来便可出门。
这套裙子是小工厂里的主管专门为她量身做的,想起去年的新春,她便是穿着这套礼服一一为工厂里那些可爱的员工敬酒,以示对他们的尊重。今天,她居然又得穿着它出席酒会,它俨然成了她的战衣。
头发挽好后,绵绵又别了个珍珠冠饰,才刚停手,门铃便响起。
她拉开门,首先看到凌旭俊逸的脸,他今晚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西装,乍看之下并不特别,然而那立领设计的细节硬是显出了他的质感。
他们一黑一白,没经过特意搭配却恰恰好搭配得天衣无缝。绵绵拿起精致小巧的包,随手带上门。
凌旭深邃的眼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是显然他对她的装扮是很满意的,不会太抢眼却不失礼节,再有就是,他从没想过她可以把白色穿出精致而纯美,这对看习惯了宴会上红和黑的他来说,她犹如一朵清新的百合。
“似乎还缺一样东西。”他正眼打量着她,剑眉挑起。
绵绵一阵心慌,还缺少东西?是什么,眼看都过了七点半,还来得及准备吗?
凌旭不作声,只让她上了车,然后他才拿出手机来,按下外拨键“帮我准备珍珠项链,我十分钟后要。”
原来是项链。绵绵放下心来。可是,她刚刚对着镜子的时候,有试过配项链,然而最后还是觉得,这套礼服根本不用再配什么,光是这样穿着已经很足够。不过,凌旭自有他的看法,她对于这些是没意见的。
十分钟后凌旭的车子停罢,他的助理拿着盒子出现,他什么也没看,往旁边一放就放到绵绵腿上,然后又启动车子。
绵绵打开一看,一串润泽的珍珠项链,从光泽来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看了好一下才慢慢地别上,总觉得配上项链后,她整个人就多了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贫民区一下子到了富豪区一样。
“等下我会先带你见表舅。任何媒体的话你只管听不见。”凌旭目光看着前路,语言却稍显淡漠。
“好。”绵绵对这个更是没意见,她当然记得他们达成的共识,所以今晚的自己只管当笑着的哑巴就行。事实上她更希望,在见完表舅后,她可以早些离开,那不是她可以久待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他带她出席这种场合,她已经可以预见今晚她会在很多闪光灯下度过,眉头轻蹙,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她的自由就要慢慢远去了吗?
结婚话题
凌旭下车,为绵绵拉开车门,她的祼色高跟鞋踩在地面,站直身子后缓缓抚顺她白色的裙摆,单手提起来,右手挽着凌旭的臂弯,走动的时候白色的蕾丝边轻漾起来,摇曳生姿。
进场的时候,她明显感到聚集过来的目光,凌旭本身就是个聚光圈,而她,只是生面孔。这些个名流,见习惯了美艳动人的名媛明星,绵绵一袭清新的白色和淡淡的妆容,立刻引起他们的好奇。
已经有人在细细咬着耳朵,她是谁?既不像影视圈的新宠,又不像哪家的闺秀,最重要的是,她挽着凌旭进场。按照凌旭一向的习惯,商业聚会多半携着他的红颜知己周欣怡出席,其他无关商业性质聚会多数是自己出席,少或几次带着影视圈的人,都是为万盛代言过的明星。
凌旭波澜不惊的神情之下掩藏着一抹淡淡的嘲讽,他当然看到那些人的眼光,在惊艳的瞬间过后都藏着什么,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言。
绵绵则一路跟着凌旭的步伐,她露着浅浅的笑,她只需要记住凌旭的话就行了,其他不用多理会。
须臾他们从小型舞台的边侧来到了后台,会客室里穿着白色仿唐装的中年男人正与凌陈珍芳聊天。看到凌旭带着绵绵走过来,他笑着连走几步,乐呵呵地笑着“看看谁来了?这不是凌大少吗?”
“表舅。”凌旭站在中年男人面前,由他轻拍着臂膀。
“这位就是你可爱的未婚妻吧?”中年男人看向绵绵。
“表舅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绵绵。”绵绵看他和善的脸,跟凌陈珍芳的神态有点像。他的脸属于人家说的天圆方正的长相。
“凌大少,什么时候结婚啊?上次表舅没有去,你结婚的时候表舅要好好地跟你喝一杯。”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凌陈珍芳,“姐,这下你可少操心了,多了媳妇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就是。等他结了婚我就可以完完全全退休了。”凌陈珍芳也打趣着。不过心里还是纳闷,凌旭这孩子一点都不紧张,订婚都一年多了,也不跟绵绵提结婚的事,人家女孩子终究是面皮薄,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她是真心地孝顺凌家的长辈,事事细心平常也关心他们家里每个人的近况,从这点来看,她怎么会不希望快点成为凌家一分子呢!
“要好好地喝今晚也可以,何必再等。”凌旭接过话桩,转移了结婚的话题。
绵绵也顺着凌旭的话“等下我要敬表舅一杯。”在这样的时刻,她却可以准确地把握到凌旭的心思。结婚,同样是她最害怕的话题。
凌旭带着绵绵先出去,不到一会儿,熟识的商场的人士或逐一过来或几人成群过来跟凌旭寒暄,绵绵只好暂退到餐区。
她才拿了杯茶,就看到周一伟独自坐在柱子旁,不由得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好家伙!不错嘛,这位置没人看到。”
周一伟见是绵绵,拉过去另一把椅子,示意她也坐坐,还顺手递了一小碟蛋糕给她。
暗藏风暴
“嗯,好吃!”绵绵也觉得饿了,出来之前她是吃了点东西,现在也早已消化。等下还得喝点酒,她还是趁这机会把肚子填一下。
“看你那样子,凌旭没让你吃饱?”周一伟揶揄她,刚刚他们进场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今晚她确实很漂亮很清新,他知道在场有很多人看着她都移不开眼光,这里面也包括他。
绵绵没作声,只顾着吃她的蛋糕,再抬头的时候,蛋糕已经吃完。她看了看另一边的糕点,忙拍了下周一伟的肩膀“嘿,把那个拿给我,貌似很好吃。”
周一伟瞥了她一眼“你就不怕再吃下去,等下你的裙子就要撑不住了?”纵是这样说,他的手还是伸到了糕点前,帮她取了一小块。
绵绵状似狠狠地瞪了周一伟一眼,“小子!胡言乱语什么?姐这身材还怕多吃哦?”自从上次两人谈开了以后,倒也像朋友一样能随便说点什么了。在绵绵看来,他是泽亚最好的朋友,她理应跟他相处没困难的。
周一伟不满“什么小子!我比你大好不?难道泽亚跟你说过我很小?”伸手本想敲一下她的头,又硬生生缩了回来。毕竟人多嘴杂,总得注意。
“也没大多少。”绵绵自顾自答着,拿起桌上的茶就着喝了下去,结果喝得太急呛着了,她掩着嘴,咳嗽起来。
周一伟见她似乎噎着,连忙用手轻拍她的背,“喝这么急做什么,没人跟你抢。”看她慢慢地恢复“没事吧?”
两人忽然感觉头上一股阴影盖过来,凌旭那张硬邦邦的脸就此映入他们的眼里。他端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睨着绵绵和周一伟,桌上还有吃过东西的痕迹,而周一伟的手还停在绵绵的背后,此刻怎么看都像是轻拥的姿势。
周一伟尴尬地拿开手,绵绵刚刚咳完,精致的鹅蛋脸上一片红晕,看在凌旭眼里半带娇羞,虽然他的表情看不出动静,深幽的眼里却掠过几丝危险的火光。
“抱歉,我先失陪。”周一伟不愿再在这里增加尴尬,连忙退去。绵绵则站了起来,轻声问着凌旭“要开始了吗?”
他的眼里潜藏风暴,“若未开始,你要继续在这里?”不过是跟些商场上的朋友寒暄一会的功夫而已,一转眼她便在这里跟人相谈甚欢,或许,还不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她跟周一伟熟谂得他在远处看,甚至以为他们交往多时。
从未想过,他之前所说隐瞒两人的关系不仅是让自己自由,对她更是无往不利,看来他还真是小看她了。尽管订婚以来他冷眼相待,然而她也从未主动相迎,若是她想稳妥的下半生,又何需依附样样不如他的其他人,舍近而求远?说到底,他才是城北区站得最高的人。
绵绵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明明在会客室里跟表舅谈话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的。难不成,他误会自己跟周一伟的关系?也不至于吧,于她,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能坐在这里的机会近乎于无;而于他,她仅仅是一个身份而已,又有何干?
故意暧昧
“凌旭,先过去吧,那边的人都在看了。”绵绵感觉到很多投过来好奇的目光,走近凌旭一步,低声提醒着他,眼看表舅都站在小型舞台上拿起了麦克风。
凌旭只觉得眼里那抹白色的身影近在咫尺,一阵淡淡的清香扑入他的鼻息,忽而他重重地放在手中的酒杯,长臂一伸紧紧箍住她的纤腰。
“嗯!”绵绵倒抽了口气,被这出奇不意的拦腰一抱吓到,却也不好立刻就推开他,越来越多人看着他们。此刻她离他近得没有一丝缝隙,甚至感觉到他的手臂箍在她腰上的力道犹如铁圈,她必须小心翼翼地低喘着气才不至于感到难受。
他到底怎么了?在别人看来他波澜不惊的脸此时在她看来却是阴晴不定,她突然有些紧张,那感觉就像不小心摆了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你永远不知下一秒会不会爆炸。她原本一直浅露的微笑,终于笑不出来。
就快要走到人群聚集处时,凌旭却扭过头来,他的嘴唇正好落在她的发鬓处,稍稍低头他沉缓的嗓音像响在她耳侧“你的表情很僵,我不希望别人以为我带着一块冰来。”没错,他是故意的。她不是跟别人谈笑风生吗,缘何等到他挽着她的时候,她却摆起了僵硬的脸?她是以示对他的不满抑或是,对他的毫无兴趣?
想到这里,凌旭的脸更阴暗了几分,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只让身旁的她感觉到那手臂加注在她腰间的力道又重了些。
绵绵深吸了口气终于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殊不知她跟凌旭这一来一往间在众人看来,他们这一对煞是情深,也很高调。曾几何时看到凌总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众人不禁更好奇起绵绵的身份。
站在最边上的周欣怡,看到凌旭那一低头的温柔,还有那女人扎眼的笑,看在她眼里好一个琴瑟和鸣。她左手端着杯子,右手那尖细的蔻丹深深地扎进掌心。为什么?她单打独斗了这么久,今晚他却带着那个女人出席?他从来没试过带着她以外的女人出席这类商业聚会,难道,今晚他就要向外公开一切?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灌下杯中的酒,咬紧了唇。
“凌总,这位是?”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其他人则带着好事之耳等着听答案。
却见凌旭微扯唇角,忽而右手按住绵绵的脸,薄唇随即落到她的耳边,当着这些好事之人来了个耳鬓厮磨,抬起脸的时候又邪恶地补了句“你们说呢?”
众人一下子愣住,原来并不是凌总低调而是他真正的情人现今才出现,众人随即附和着暧昧的笑,每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遐想。
绵绵原本就脸皮薄,现在经他这样一逗弄,整张脸都红起来。凌旭,他是什么意思?不对外公开任何关系,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既是这样他为何先打破了规矩,制造暧昧让这些好事者去联想?他到底想做什么?
未完的舞曲
华灯璀璨,人声沸腾,绵绵顿生一股愁怅,她想轻轻地拉开与凌旭过密的距离,他却像未接收到她的肢体信息,仍紧箍她纤细的腰。
绵绵终于忍不住抬手轻推了一下,眼里带着不解看向他“凌旭?”她很不习惯他的靠近,更想知道他是否知道他在做什么。
凌旭看她蹙起眉,眸光微黯,他稍稍敛起脸色“不过随便应对,你在担心?”就这般不情愿跟他站在一起?!
随便应对?她睁大眼睛,他可知道他凌总裁一个随便的应对,于她而言却是再也不平静的开始?他可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们?若是有心人继续探下去,他和她都不会希望看到这些被层层铺染过的韵事,最终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抿了抿唇,终于低声说出口“凌旭,我不认为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她看了看他深幽的眼,继续说“如果,媒体执意要深入的话……你看这里人这么多。”她相信自己已经挑得很明白,作为万盛的负责人,他比她更需要提防。
凌旭凌厉的眼神看向她,语气嘲讽“所以,你刚刚跟周一伟在一起就是为了转移视听,模糊视线?你果然想得很周到。”
绵绵从未想过凌旭会这样误解她,正欲开口解释,突然灯光暗下来,悠扬的舞曲响起,一对对舞影婆娑起来。凌旭双手圈住绵绵的腰,一个旋转,他们也加入了慢舞行列。
“你!”绵绵挣不开,只能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摇摆起来。
“我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的臂越用力收拢,她便越往他怀里去,终于紧得没有一丝缝隙,他甚至能听到她怦动的心跳,这才停下收拢的动作,稍微低头贴着她的额头“更何况,就算他们要爆料,又有何妨?”一抹邪恶的笑在他唇边扬起。
他说什么?又有何妨?绵绵一下心惊起来,有种世界末日之感。订婚一年多来,她时刻提醒自己谨守本份,做好凌家人需要的媳妇,对外却谨言慎行,担心一不注意就被有心人把她的名字与凌旭挂钩,然而现在,就在今晚,这些都要功亏一篑了吗?她好不容易守住的平静安宁,难道要就此结束?
“你看看那边,”凌旭轻扶绵绵的头偏转向左边,凌陈珍芳就站在舞池的不远处满眼欢欣看着他们,“公开并无坏处,她这么开心!况且,结婚不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他的眼直直看进她清澈明净的眼光深处,仿佛要看清她的灵魂。
不!她多想立刻反驳,然而,她却一句话也蹦不出来。如果答是,她将如何面对今后改变的格局?如果答否,她要如何解释之前努力与他订婚的假象?左右为难,心绪烦乱。
凌旭从未这么认真和近距离看着这个当了他一年多未婚妻的女人。明明她的眼睛明亮透彻,他却看不透这里面的波动。
“凌旭,”绵绵尝试着逼自己去说服一些什么,却在这时灯光亮起,表舅正往他们这方向比划着什么,显然是让凌旭过去。
他松开手臂,临走过去低低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后面未完,待续。绵绵却终于轻吁一口气,得到缓解的时间。
回廊对话
心里堵得慌,绵绵看到凌旭被表舅叫到那边去,正与几个看起来很有气场的人又开始新一番的寒暄。她实在很想离开,却深知这样的场合,由不得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更何况严格说来祝酒会才开始的上半场,离结束还远得很。
既然暂时不能离开,透透气总可以吧,于是她决定拿上她的手挽小包,走到外面的露台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刚刚跟着凌旭去后台的会客室时,经过这个小露台,估计这里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跟表舅相熟的宾客。
才刚走出回廊的门,就看到那边有人走得歪歪扭扭的,险些就要碰到回廊上的罗马柱子,那个背影瞬间站直了,然而没几步又呈现歪扭状态,估计是喝多了。绵绵很怕这些喝醉的汉子,总觉得喝醉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欲离去,但见那背影又踉跄了一下,这次她看到了那男人的侧脸,周一伟!
怎么是他!刚刚酒会开始前跟他聊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转眼的功夫他便半醉得脚步虚浮起来?肯定是不胜酒力,就跟泽亚一样。可是,还会有人的酒量比泽亚的更差吗?连自己不会喝酒的都比泽亚强。绵绵摇了摇头,看来这次又得好人做到底了,难不成她要看着他这样直到他撞到柱子上去?